第106章 鸟都不鸟惠妃
康熙到了永寿宫之后多多久，苏麻喇姑和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也都到齐了。
苏麻喇姑肃着脸，对康熙和佟月菀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听了消息，原本是想立刻赶过来的，谁知头疼的老毛病忽然就犯了，竟起不得身，太后娘娘也在慈宁宫伺候着。还请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见谅。”
孝庄是康熙的祖母，更是未出世的十阿哥的曾祖母，太后同理。这两位老祖宗愿意亲自来永寿宫，那是贵妃的荣耀，若是不来，谁也无法指摘。
果然，康熙一脸关切地向苏麻喇姑询问了孝庄的身体情况，得知已经由御医把过脉，吃了药睡下之后，才算是放下了心。
佟月菀低垂着眼睑，听着耳畔几人的对话，并未发表自己的言论。
倒是直播间里，讨论得挺热闹的。
【嚯，孝庄和仁宪的借口倒是找的不错呀？】
【对呀对呀，老祖宗都生病了诶！你区区一个贵妃罢了，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十阿哥，在哀家的面前算个屁哦？[高傲狗头.jpg]】
【划重点！以后该怎么请假，都学会了吧？别傻乎乎的只会说家里有事，都向太皇太后学着点儿！】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佟月菀抬头看了一眼，转头向康熙说道：“皇上，贵妃这头眼看着还要会儿功夫，倒是臣妾方才送去慎刑司的那几个接生嬷嬷，不如先审一审她们四个？”
每位妃嫔生产的时候，内务府都备了好几个接生嬷嬷，为的就是防止其中有人被收买，对着产妇和婴儿下毒手。
结果出身钮祜禄家族的贵妃的产房里，居然四个接生嬷嬷都被人买通了，此等丑闻简直就是在啪啪地往内务府总管脸上打脸呢。
康熙允了佟月菀的提议，很快，梁九功很快就将慎刑司里负责审讯的人和四个嬷嬷带了过来。
“奴才徐阳云参加皇上，参加皇贵妃娘娘。”
只见一名皮肤苍白，气质阴冷的中年太监跟着梁九功买过门槛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请了安。
康熙显然对这个徐阳云并不陌生，语气熟稔，“如何？可曾问出来了？”
随着康熙的发问，佟月菀和诸妃都将视线落在了徐阳云的身上，静待他开口。
徐阳云面容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丢在人堆里都容易认不出来的那种，可他却长了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就像从阴暗角落里滋生的蛇类一样，阴冷残忍，他看着谁的时候，总能让人打心底里直冒冷气。
“奴才方才已经命人招待了这四位嬷嬷。”
徐阳云微微往后侧身，为首的那个接生嬷嬷被人押了进来，不过是短短不到半日未见，这人竟和方才狡辩时的神态大不一样了。
刚才的她眼神灵活，咬死不承认的状态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会儿的她，明明衣衫完好，发型完整，只是脸上有些许水迹，但是精神面貌仿佛受到了摧残，就跟个活死人似的。
一被人押进来，她就像一坨烂肉似的瘫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呢喃着：“奴婢没有……奴婢是被冤枉的……”
见此人一直未曾松口，惠妃掩口而笑，扬声道：“徐阳云，你这本事退步了不少呀？居然还有你撬不开的嘴巴？”
对于惠妃的嘲笑，徐阳云的眼神毫无波动，只是朝着康熙的方向一躬身道：“皇上，经奴才审讯发现，此人乃是四人中的领头人物，虽然时间还短，奴才并未完全得知她们的背后之人，但是已经掌握了一部分的信息。”
短短几句话，加上徐阳云鸟都不鸟惠妃的态度，佟月菀倒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捋清了一些。
——嗯，比较明显的是，徐阳云是康熙的人，并且和惠妃关系非常一般。
康熙端起六安瓜片喝了一口，梁九功还悄悄往他手边递上来一盘大小正合适一口吞的红枣糕，既能让人有饱腹感，又不容易因为掉渣而难以入口，十分适合眼下的康熙食用。
放下茶盏，康熙顺手往嘴里丢了一块红枣糕，很好地抚慰了饥饿的肠胃。康熙抬了抬下巴，示意徐阳云：“嗯，说说。”
第107章 为贵妃娘娘助助兴
徐阳云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他说话速度的并不快，就像是一只破旧的风箱，因为年老失修，只能时灵时不灵地艰难维持着工作。
有几位嫔妃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对徐阳云的厌恶来，用帕子掩住了下半张脸，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你瞧这太监的样子……呵呵”
“行了，皇上还在呢，你少说两句。”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们的话虽轻，却依旧被有心人收入了耳中。
“奴才得知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派人去宫外查证情况了。”
徐阳云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开口的第一句话，和几个嬷嬷本身并无多大关系，相反的是，他率先将目光定在了宫外，也就是嬷嬷们的家人身上。
“这四个奴才的家人，都在半个月之前，收到了一大笔的银子。”
徐阳云垂下眼睛，视线落在康熙脚尖前一寸的位置，用一种轻飘飘的声音说：“每家五百两。四家，一共是两千两银子。”
用两千两，买贵妃和她孩子的命，这要是成了，银子花得也不算冤枉。
康熙的脸上露出震怒的神情，身体微微前倾，展露出一种倾听的姿势。
“是何人所为？”
这才是关键。
可徐阳云却摇了摇头。
“时间尚短，奴才还未能追查到幕后黑手。”
不过总的来说，徐阳云的速度已经算不上拉胯了，所以康熙并不十分生气。
荣妃若有所思地盯着后头瘫在地上的嬷嬷，“那徐公公带着这奴才回来，又是何原因？”
徐阳云抬起头来，嘴角一勾，露出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奴才想着，贵妃娘娘受这奴才所害，至今还未平安诞下小阿哥，故而带着她来为贵妃娘娘助助兴。”
助助兴？
在产房外头？
不知怎么的，佟月菀心里忽然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什么？这个徐公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咋没听懂啊？】
【……我好像听懂了，但是宁愿自己没有听懂，啊啊啊啊啊！只想重金跪求一双没听过徐阳云说话的耳朵，呜呜呜呜！】
【自古评论出人才……我却想求个大佬给我解释一下，我听不懂啊啊啊！】
“怕会污了主子们的眼睛，奴才便特意带了干净些的工具。”徐阳云双手垂在身体两边，神态自若，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语气里却半点儿都不诚心。
惠妃眼皮子一跳，还未开口阻止，就听见荣妃已经出声了：“等等！这里可是贵妃的永寿宫！徐公公你莫不是把这儿当成你的慎刑司了不成？”
徐阳云咧嘴一笑，蛇一样的眼神似乎正在等待着反咬敌人一口，“所以才是为贵妃娘娘助兴哩。诸位娘娘莫怕，只要不做亏心事，就不怕这奴才反咬一口。”
几个胆小的妃嫔已经变了脸色，尤其是刚才看不起徐阳云的那几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众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对准了佟月菀。
现在能阻止徐阳云这样放肆行为的，只有康熙了，可偏偏康熙也在气头上，那就只能靠……皇贵妃出言相劝了。
佟月菀：【……好家伙，平常有好事想不到我。出事了需要出头椽子的时候就想起我了？】
不过出于维持皇贵妃柔弱善良人设的目的，佟月菀微微侧过身，对康熙说道：“皇上，徐公公本事虽大，但是在永寿宫里动手，是不是不太好啊？”
康熙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很冷静，视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贵妃生子，今日不宜见血。不过背后之人既然敢动手，朕也不会放过他。当然，爱妃们不必担心会被诬陷，朕相信他审讯的本事。徐阳云，明白了吗？”
徐阳云顺从地行礼，“奴才明白了。”
接下来，佟月菀和所有人一起，围观了徐阳云口中所谓的“干净些的法子”——只见那名接生嬷嬷被两个太监一个抓头，一个捉脚，死死地按在了长凳上，第三名太监将一张薄薄的宣纸放入水盆中浸湿，然后直接盖在嬷嬷的脸上。
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咦？这不就像我们敷面膜一样吗？一点都不可怕呀。】
徐阳云站在不断挣扎的嬷嬷身边，神色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为众人解释道：“诸位主子请看，这便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所发明的‘纸刑’，仅用几张纸便可完成，不留痕迹，十分方便。”
他口中说得轻松写意，半点儿不见血腥之气，反倒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
“这纸刑很厉害吗？”有个年轻的庶妃不小心问出了声，不由得红了脸色，诺诺地缩了缩身子。
荣妃的佛珠已经拨不下去了，索性收了起来。她的脸色不大好看，没好气地说：“这纸沾了水便牢牢地贴在了脸上，封闭了七窍，令人难以呼吸。刚开始一张还好，但若是贴到第八张、第九张，便会令人活活窒息而亡！”
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干净又利落。
【我、我从千度回来了，这也太可怕了吧QAQ……怪不得这个纸刑和贴加官会被列为满清十大酷刑之一……】
第108章 贵妃娘娘恐怖如斯
接生嬷嬷脸上的宣纸已经贴到了第三层。
她激烈的挣扎和呜咽声也逐渐减弱了。
徐阳云不喊停，几个动手的小太监便维持着特定的频率，中间稍有间隔，继续往她脸上贴纸。
他拉长了声调，感慨般说道：“看来这奴才的嘴还挺硬。就是不知道，她的儿子和孙子是否也能像她一样了。”
徐阳云是个没有根的阉人，行事毫无顾忌，最喜欢的操作就是连坐。
你不说？
没关系，总有人会熬不住，选择和盘托出的。
可今天这个嬷嬷，显然是个硬茬子，半天了，居然都未曾摆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佟月菀看着小太监们准备往她脸上贴第四层，忽然出声：“等等，先停一停。”
徐阳云并未喊停，而是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问佟月菀：“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嘶——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佟月菀也慌啊，但是她会装镇定啊，“本宫有个问题，倒想向徐公公请教一下。”
徐阳云躬身，“请教不敢，还请娘娘直言。”
佟月菀瞟了一眼挣扎的姿势已经渐渐微弱的嬷嬷，眨了眨眼睛，“徐公公上这刑罚，目的并非是要这奴才的命，而是想从她的嘴里撬出真相吧？”
徐阳云顿了顿，而后才慢吞吞说道：“正是。”
“那本宫觉得，此人的行为有些可疑。”佟月菀面向康熙，解释道：“皇上，若是一个人受了委屈，她必定会想尽办法自证清白，而非直接放弃求生的机会，这不合理。这嬷嬷是内务府挑出来的人，若说是有主之人，臣妾倒也不大相信，更有可能是有人恩威并施，收买了她。”
徐阳云勾了勾嘴角，“不知皇贵妃娘娘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倒也请您给奴才一个明白。”
康熙略一挑眉，示意佟月菀继续说下去。
对上了徐阳云的视线，佟月菀轻声但是坚定地把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若是为了钱财，人确实可能会选择背叛，但是绝不至于在受此酷刑的情况下都不松嘴。所以臣妾倒是觉得，除了钱财，是否有可能……背后之人还抓住了这嬷嬷家中的把柄？亦或是，控制住了她的亲人？”
可以说，人类的本性都是想活着，甚至是过着大富大贵的生活，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皇帝、贵族追求长生之路了。
而这接生嬷嬷的行为是在奇怪，她虽然在挣扎，却并不十分激烈，甚至更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结果。
说完之后，佟月菀深吸一口气，强行又给自己挽了一波尊，“这只是臣妾的想法，并非把握十足，也是想请皇上帮臣妾听一听，这想法对是不对。”
康熙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徐阳云：“你觉得呢？”
徐阳云从进门开始，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奴才觉得，皇贵妃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正在这时，甘芷一脸喜色地冲了进来，“生了！贵妃娘娘终于生了！”
听到这消息，别人心里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佟月菀是挺开心的。
感觉今儿一整天都罩在脑袋上的那口黑锅总算是被抬高了一些。
甘芷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最上头的康熙。她动作微微一顿，连忙先请了安。
康熙问她：“贵妃现下如何？”
甘芷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感觉赏赐已经近在眼前，“回皇上，贵妃生下了一位……特别壮实的小阿哥！太医已经为贵妃娘娘把脉，说是接下来需好生将养着。”
话里话外，甘芷特别强调了一下“特别壮实”几个字。
这会儿的康熙和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小阿哥被清洗之后抱出产房，康熙一看，差点儿傻了眼。
“这……”
佟月菀探头往奶嬷嬷怀里一瞧，也愣住了，“……皇十八子，可真是健壮！未来倒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呢。”
众人同样一瞧，好家伙，都不用上手就能看出来了，这位小阿哥至少得有平常两个婴儿那么重！
就算没有人暗算贵妃，就凭小阿哥这体型，她也好歹是跨过了一道鬼门关啊！
奶嬷嬷倒是高兴，她奶的小阿哥越健壮，才越能让主子们高兴呀。
康熙咳了一声，问奶嬷嬷：“这就是朕的十阿哥了，他……多重？”
“禀皇上，十阿哥一出生就有九斤重！”
九斤！！！
嘶——
几个身形纤细的妃嫔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
这……贵妃娘娘真是恐怖如斯！
第109章 过河拆桥
九斤重的十阿哥。
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正殿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怎么说呢，有点儿无语。
佟月菀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贵妃无事就好，小阿哥身体健康，这是好事成双！”
清朝有“抱孙不抱子”的习惯，康熙仔细看过十阿哥之后，就让奶嬷嬷将他抱回去了。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冷，刚出生的孩子柔弱些，还是要特别注意的。
不过总的来说，因为贵妃和十阿哥的平安，起码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而那名接生嬷嬷，早在刚才的时候就已经在徐阳云的示意下，被小太监揭去了盖在脸上的四层湿透的宣纸。
甫一接触到新鲜甜美的空气，嬷嬷一个侧身，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涌入胃中的水也反涌上来，从她的口鼻之中不断地冒了出来，引起了强烈的咳嗽。
徐阳云在她脑袋旁边蹲了下来，“许嬷嬷，怎样，贵妃娘娘和十阿哥都平安无事，你是不是也感到很开心啊？”
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接生嬷嬷姓许的佟月菀，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果然，她惊愕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喃喃道：“……平安无事？”
随着缺氧的大脑逐渐恢复，开始接收信息，许嬷嬷的眼睛逐渐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在如此多算计的铺设下，钮祜禄贵妃居然还能熬过这样的鬼门关！？
她作为负责为贵妃接生的人，不过是连环计中的最后一环罢了。
而就她所知，前头还有其他安排的。
那个人不是说，这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吗！？
想到这里，许嬷嬷浑身打了个冷颤，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用颤抖的双手拖动着无力的身体向康熙和佟月菀的方向挪去。
“皇上、皇上……奴婢什么都说……求皇上、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孙子吧！”她嚎啕大哭起来，涕泗横流，言语和神态之中却充满了对小孙子的慈爱之心。
【可是……她再可怜，对贵妃动手的时候也没有犹豫啊……】
【我也觉得，如果康熙就这么同意的话，也未免太冷血了吧？他毕竟是贵妃的丈夫，以及十阿哥的父亲啊。】
旁观者总是有自己的角度，佟月菀顺势将视线转向了康熙，她觉得康熙不是那种会被人威胁住的皇帝。他年幼时就能设计擒鳌拜，能成为历史上相当出名的皇帝，就已经充分彰显了他作为帝王的成功和能力之强。
果然，康熙的脸色依然云淡风轻，不过眼神中暗潮汹涌，仿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又拈起一块儿红枣糕，仔细打量着，“你这是在和朕做交易？朕若是不答应你的请求，你就不说，是吗？”
手一松，那块红枣糕落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尘，再也不能入口了。
许嬷嬷臃肿的身子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偷觑了旁边人一眼。
惠妃压根没将这奴才放在眼里，反而娇笑一声，嘲笑她道：“这奴才可真是好大的脸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不仅做下如此恶事，背叛了皇上，到如今已经无路可走的时候，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要求来？”
“皇上，”惠妃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开始冒坏水，出起了馊主意，“要臣妾说呀，谋害贵妃和阿哥，得诛了这些个背主奴才的九族方能平息此事呢。还救她的孙子？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而荣妃自从解除禁闭之后，不知是不是找到了立人设的方法，整天把“慈悲”啊、“宽恕”啊挂在嘴上，专心营造起了菩萨心肠的人设来。
这会儿，荣妃就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惠妃，“惠妃，你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贵妃和十阿哥毕竟平安无事，此时更应该为她们母子二人积德行善才是！”
【？？？荣妃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对不起了姐妹们，这波我站惠妃！】
【我懂了，这是因为刀子没有落在荣妃的头上，她无所谓呀，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做个好人，何乐而不为呢？】
【对对对，我身边也有这种人，俗称“站着说话不腰疼”，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评判别人，真的是特别特别特别的恶心人，呕——】
不过，随着几人的话题，跪在中间的许嬷嬷却打起了摆子。
她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倚仗，可以让康熙饶恕她、甚至是派人去救她最心爱的小孙孙。
可是惠妃——惠妃她怎么敢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就算是过河拆桥，她未免也做得太过急切了！
许嬷嬷用尽身上所有仇恨的力量，死死地盯住了惠妃。
“惠妃娘娘！当初您派人来找奴婢的时候，可不是眼下的这番说辞啊！！！”
惠妃：“？？？？什么？”
第110章 各执一词
在这一瞬间，惠妃似乎体验到了曾经荣妃感受过的灵魂三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她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许嬷嬷的话，令所有人骤然一惊。
包括康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呆愣的惠妃身上。
会是她吗？
惠妃就是幕后黑手？
【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不得不说，惠妃的演技也太好了吧？星际演员工会欠她一座光辉奖杯！】
当接收到所有人的瞩目，惠妃一个激灵，跳起来张嘴就骂：“好你个恶奴！其心可诛！竟敢如此诬陷本宫！”
许嬷嬷如今已经没有求生的稻草可以抓了，又被惠妃方才张嘴就来的“诛九族”给刺激到了，还不如放手一搏，现在死死地咬住了惠妃不放。
既然惠妃想杀她灭口不说，还想将她的家人都一起拖下水，那她也不会让惠妃好过！
“惠妃娘娘难道敢做不敢当吗？”许嬷嬷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喜鹊报春金簪高高举起，“求皇上明鉴！奴婢字字句句，所言非虚！当时惠妃的宫人来找奴婢的时候，便给了奴婢这枚簪子留作信物！”
康熙一个眼神，梁九功就接过了许嬷嬷手上的簪子，亲自检查了一遍，确实在内侧隐晦的部位看见了几个小字——延禧宫制。
【好家伙，实锤了！】
梁九功将簪子呈给康熙过目，康熙淡淡地扫了眼那几个小字，就问惠妃：“这可是延禧宫的东西？”
惠妃呢？
惠妃其实一看见那支簪子，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下了套了！
原来背后之人的缜密算计不仅仅在于对贵妃的招数，竟然还将她作为了替罪的羔羊！
她闭了闭眼睛，开口向康熙解释道：“皇上，这确实是臣妾的簪子，但是数月之前，臣妾便已经找不见这簪子了。”
这会儿的荣妃又掏出佛珠开始营造人设，听了惠妃的话，她幸灾乐祸地插了一句：“照惠妃的意思，就是簪子是你的，但是事情不是你做的咯？”
荣妃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惠妃一瞪眼，差点儿就要反骂回去，临到头了她才想起眼下的状况不容乐观，这才深呼吸压下了自己的火爆脾气。
“皇上，此事若真是臣妾设计的，臣妾给什么不好，非得用延禧宫制的簪子给这恶奴？那臣妾岂不是自找麻烦吗？一旦面临如今的情况，完全就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呀！”
说完，惠妃抿了抿唇，又嘀咕着加上一句：“……臣妾又没有那么傻。”
而荣妃则是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压倒惠妃的机会，“这谁能说得准？毕竟是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呀。”
如今打理宫务是由她和惠妃纳喇氏二人负责，不管谋害贵妃的事情是真是假，趁着这时候把惠妃打压下去，她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手中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些，荣妃快速地转动脑筋，开始想该用什么法子才能给纳喇氏把此事砸瓷实了。
而坐在康熙身边的佟月菀作为一个局外人，倒是将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惠妃和荣妃还在打口水仗，佟月菀想了想，朝着康熙的方向微微侧身，轻声问他：“皇上，您觉得，会是惠妃吗？”
康熙嘴角噙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反问佟月菀：“柔儿觉得呢？”
佟月菀沉吟一番，而后才开口道：“臣妾观察了一会儿，她们三人各执一词，不过许氏模样癫狂，对惠妃是黑手的事情深信不疑，而惠妃本人的疑惑也不像是作假，荣妃倒更像是在浑水摸鱼……”
康熙一边听着佟月菀的侃侃而谈，目光一转，落在了她不断开合的红唇上，而后逐渐蔓延到她高挺的鼻梁、浓密卷翘的睫毛、以及闪闪发亮的眼眸上。
她的眸子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带了一点浅浅的棕，如今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皇上？”
佟月菀已经说完了，却没有听到康熙的声音，不由好奇地转头。
康熙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是淡定地说了两个字：“所以？”
“……”佟月菀内心疯狂摇小人：【这个大猪蹄子刚才是不是走神了，没听见我讲的话啊！！？？】
【哈哈哈哈哈，我作证，康熙走神了！】
没办法，佟月菀只能咬着后槽牙，将自己的结论重复了一遍：“臣妾觉得，应当不是惠妃。”
康熙以手支颐，避开了佟月菀灼灼的眼神，顺势“嗯”了一声，“朕也这么觉得。”
佟月菀：“………………”
【啊，我快要忍不住自己的狂暴状态了呢[微笑.jpg]】
第111章 夜色浓重
徐阳云见康熙并未发话，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阴惨惨一笑，单薄挂在骨头上的皮肉被生硬地扯开，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见骨。
“二位主子，依奴才之见，现在可不是争吵的时候呢。”
已经吵出火气的惠妃、荣妃停顿了一瞬间，马上便偃旗息鼓了。
在这一刻，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懊恼的念头：什么时候发脾气不好？偏是当着皇上的面？
哎呀，真是失策了！
见惠、荣二妃都消停下来，徐阳云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满脸仇恨的许嬷嬷身上。
“除了这只金簪，你还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惠妃指使的你？”
方才这四人被送到慎刑司的时候并未经过搜身，徐阳云只是命人绑了她们的手和嘴，丢在牢里等待之后的审讯，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宫外头。
反正人跑步了，也死不了，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随身藏着这金簪。
许嬷嬷脸上的恨意完全不是作伪，她冷笑了声，“难道这还不够吗？这簪子就足以证明来找奴婢之人的身份了！”
惠妃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只觉得这恶奴的话说得倒是可笑，“若是今日荣妃随意找了一个人，将这簪子给了你，难道她就是延禧宫的人了吗？”
荣妃立刻就不干了，美目圆睁，“惠妃你这什么意思？”
说谁不好，偏偏拿她举例子？
惠妃会搭理荣妃才怪了呢。
徐阳云把玩着手上的簪子，似笑非笑。
“你若想指证惠妃，想来只凭这一点，是不够的。”
许嬷嬷咬死了是惠妃指使她害得贵妃和十阿哥，惠妃也不甘示弱，稳准狠地住了许氏话中的弱点，死不承认，甚至反咬一口许嬷嬷。
鉴于现场也缺乏一锤定音的证据，这场审讯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而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夜色浓重了。
有好几个不太有存在感的庶妃借着夜色和动作的遮掩，偷偷地打了好几个哈欠，见四周围无人注意，再用手帕拭干了眼角的一丝水意。
康熙也乏了，来永寿宫之前，他一直在养心殿批折子，眼下也累得很，只想回去好好睡它一觉。
于是好些个妃嫔都将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反正康熙是没看到。
佟月菀敲了敲酸胀的肩颈，转头问小宫女，“你知洲姐姐呢？”
小宫女摇了摇头，“知洲姐姐一直未曾回来呢。”
闻言，佟月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自从三巨头一直未出现，佟月菀心里依稀明白了，不是康熙、孝庄没有得到消息，而是他们不愿意来。
毕竟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行为，佟月菀都要被自己给逗笑了。
这宫里头谁的消息能灵通得过康熙和孝庄呢？
就她，跟个小傻子似的，还巴巴地派了人去送消息。
或许当时的孝庄和康熙都要摇摇头，骂她一声“一点儿没有机灵劲儿”了呢。
不过知洲的安全肯定是不用担心的。顶了天，就是被人拦住了，不许她提前回来报信罢了。
走在最前方开路的小太监手中的灯笼开始随风飘摇起来，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映出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
佟月菀松了口气，迈开久坐之后僵硬的双腿，慢慢地往东边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算了算了，反正贵妃平安地生下了十阿哥，我也算功成身退了，别想那么多，回去休息吧。】
直播间里一直陪着她从早到晚，悬着一颗心的观众们也松了口气。
【是呀，主播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不说，居然还有勾心斗角的部分，我真是看都看累了……】
【对呀对呀，希望今晚能有个好梦！】
【嘿嘿，天气凉了，主播明天咱们点个啥东西吃呀？】
越来越有向吃货人设发展的佟月菀被这个观众带走了思路，一边走着，果然已经开动脑筋思索起来了。
【这会儿虽然还不冷，但是我突然好想吃锅子呀！就让小厨房把羊肉和猪肉都切得薄薄的，放进鸡架、筒骨熬制出来的奶白色的汤底中，稍微烫个几秒钟的功夫就熟了，再蘸上特调的调料！哎呀，那个滋味儿……】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锅子香喷喷的气味，佟月菀仰起头，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哦，柔儿想吃锅子？”
背后忽然传来康熙带着一丝强自按耐住笑意的声音。
佟月菀愣了一下，“皇上怎么知道……”
而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不小心将心声都说出来了，幸好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呀，臣妾肚子里的馋虫犯了，倒是想吃一顿热热乎乎的锅子呢。”
主要是来了清朝以后就是炎热的夏天，这天气可吃不消吃锅子，好不容易等到入了秋，可算是能一解她数月来的馋意了。
康熙笑道：“既然如此，明儿让御膳房再给你准备一些牛肉，也尝尝滋味儿。”
就这样，康熙陪着佟月菀慢慢步行，两人的太监宫女都坠在身后，成功地做到了“人虽多，但存在感极低”的操作。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佟月菀还瞧见了一颗栽种了许多年的老桃树。
几乎是立刻的，她就想起了之前尝过的水蜜桃的滋味儿。
——汁液丰沛，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她又想吃了。
注意到佟月菀直愣愣的视线的康熙，心弦一动，竟忽然猜中了她心中所想，顿时有些失笑，“是想吃桃子了？”
佟月菀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脑袋，却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了她通红的耳朵。
康熙眼神一闪，喉结仿佛饥渴一般，上下滑动了一下。
“朕今晚……”就歇在承乾宫。
划破黑夜的一声短促的尖叫和随之而来的一声闷响，却打断了康熙的话。
第112章 赫舍里皇后也比不上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同时，康熙和佟月菀两人皆是神色一肃，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梁九功一个动作，两个腿脚极快的小太监就冲了出去。
康熙和佟月菀也往那方向走去。
才到半路，其中一个小太监已经飞快地回来复命。
当时佟月菀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这小太监的脸色不大好看。
【噫，难道说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包括正在直播间里开玩笑的观众们，以及竖耳倾听的佟月菀，压根都没想到过，此事居然会与她扯上关系。
“前面是什么情况？”
小太监躬身回道：“回皇上，前头的是八阿哥。”
八阿哥？
胤禩？！
佟月菀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为何小八会在御花园？”
往日这个点，承乾宫里早就该闭宫了，今日因为她还未回去，所以还未锁门。
但是无论如何，年幼的胤禩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地方啊。
几乎是在瞬间，佟月菀脑袋一热，踉跄了两步，好悬被身边的康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柔儿当心！”
康熙一手揽肩，将人拥入怀中。
而佟月菀，顾不得脚下的花盆底，直接往那方向疾步过去了。
怀抱一空，被一蓬清冷的月色照亮怀抱的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赶紧跟紧了你们皇贵妃主子，当心她脚下！”
目送康熙追了佟月菀而去的惠妃站在永寿宫廊下，默默地看着那道明黄的背影。
甘芷扶住她，轻声劝慰：“娘娘，天儿也不早了，咱们不如回宫歇息吧。”
半晌，惠妃才眨了眨眼皮，垂下眼睛，有些落寞地轻声问她：“甘芷，你说……本宫是不是已经老了？不然为何，皇上的视线都不落在本宫的身上了呢？”
惠妃如今不过二十来岁，正是一名女子最青春美好的年华。
而皇贵妃佟佳氏……不过只是比她小了几岁罢了，偏偏位分压在她头上不说，甚至能轻易地拉走皇上的视线。
惠妃用手背轻轻地摩挲着自己脸上的皮肤，依旧光滑，只是比起当年初入宫时少了几分娇嫩欲滴。
所以……皇上这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
见惠妃陷入沉思，眼神迷茫，甘芷心知这是惠妃一直以来的心结，便轻声哄她：“娘娘您多虑了，要奴婢来看呀，满宫里哪儿有比您更美的人呀！”
倒是将惠妃逗得轻笑一声，“好你个嘴甜的丫头！今儿你在永寿宫立了功，本宫也得好好赏你一番才行。”
主仆二人说笑了两句，惠妃脸上的软弱便如蒲公英一般，随风飘散，再也寻不见踪迹了。
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傲慢恣意。
至少有一点，就算是赫舍里皇后如今还在世，也比不上她的——她纳喇·花色所生的儿子，可是皇上的长子，大阿哥胤禔！胤禔的序齿可是排在太子胤礽之上！
惠妃扶了扶头上的点翠簪子，在甘芷的搀扶下坐上了轿撵。
“本宫让你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那件事情……甘芷眼神一闪，越发压低了声音：“娘娘放心，奴婢办的事情，都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第113章 将人请回去
但是无论如何，佟月菀都不会想到，她看到的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胤禩的身下渐渐涌出大片暗色的血液，顺着地面上砖石的纹路飞快地四散开来。而他的左腿弯成了诡异的角度拖在地上，整个人昏迷不醒。
佟月菀和康熙同时呼吸一滞。
“……小八，胤禩！”
【我的天呐天呐天呐！小八这是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小八怎么会受伤？是谁把小八害成了这样！？】
【主播快点叫医生，还有，千万千万不要随便动胤禩，他这样明显是伤在了脑袋上，不能随便挪动的！】
佟月菀第一时间扑了上去，见到胤禩如此模样，她甚至屏住了呼吸，脑海中一片空白。
“来人……快去叫太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不必她再多言，早就有小太监用最快的速度去拦刚从永寿宫离去的那几个太医。
而留在原地的佟月菀双膝一软，跪坐在了地上，甚至因为恐惧，她伸出一直在颤抖的左手，轻轻地、轻轻地抚上了胤禩苍白的苹果脸。
——还好，还是温暖的！
她如释重负，胸膛因为大喘气而猛烈地起伏着，“……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而康熙也十分震怒，他的儿子，居然在宫中受到了如此的伤害！？
此事必须严查！
一贯都是笑脸迎人的梁九功也板起脸，他略一抬头，就瞧见了正被方才另一名小太监拦住了站在旁边的知洲。
微微眯缝起眼睛，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和善：“知洲姑娘，为何在此处？”
……知洲？
佟月菀懵懵地抬起头，顺着梁九功的方向望去。
一脸慌乱紧张的知洲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福身请安，“奴婢见过皇上、皇贵妃娘娘……”
【咦，知洲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点奇怪哦……】
【她表情不对！就像是我家崽子做了坏事以后的表情！】
【不会吧……难道说是她害了小八？！】
“知洲你怎么会在这里？”佟月菀下意识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失控，在往倾斜天平的另一端滑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康熙，率先问道。
从她在清朝醒来开始，知洲就是第一个和她接触的人，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始终是着一位忠诚、工作能力出色的心腹。
而现在，比起认定知洲是伤害胤禩的人，佟月菀宁可从另一个方向来思考眼前的局面。
比如说——知洲是被陷害的。
与其让康熙发话，还是由她先开口比较合适。
知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鬓发散乱，两只手上甚至还沾了不少暗红的血迹。
“奴婢、奴婢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也是佟月菀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局促不安的样子。
察觉到知洲的异常，佟月菀软下了声音，再次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是啊，你方才应该已经回到承乾宫了，为何你和小八会出现在御花园，然后小八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随着佟月菀温和的询问，知洲原本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她低头看到自己双手上满是血迹，之前的画面逐渐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知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跪在了康熙和佟月菀的面前，“……娘娘，奴婢敢向长生天发誓，是八阿哥让人将奴才叫来此处的……”
【啊？？？小八把知洲叫来的？不可能吧！】
【但是我看知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那她说的是真的？那是谁伤害了小八！？】
【见鬼了，到底是谁！啊啊啊，我要把伤害了小八的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
康熙依旧是不动声色，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让知洲继续往下说。
知洲咽了咽口水，耳畔能够听到自己胸腔中如同擂鼓一般又快又疾的心跳声，“奴婢并未多想，可是等奴婢来到此处的时候……只看见八阿哥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奴婢想接住八阿哥的，可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奴婢还是没能赶上……”
于是最终，康熙和佟月菀看到的，便是胤禩躺在血泊中的场景了。
听完知洲磕磕绊绊的解释，佟月菀垂下眼睛，视网膜中倒映着胤禩凄惨的模样。
现在她的脑子和心头都还混乱得很，无法对眼下的情况作出一个相对理性的分析，而且现在比起断案，更重要的是得尽快完成对小八的救治。
康熙神色严肃，梁九功揣度了一番圣意，将方才拦住了知洲的小太监招来。
“你可曾看见了什么？平白无故的，承乾宫里的知洲姑娘也是你个臭小子能拦着的？”
梁九功不愧是康熙身边的人精，短短两句话，既没有得罪了佟月菀和知洲，且真相就算有反转，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路子。
那小太监连忙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个清楚明白。
“奴才和小方子赶到的时候，只瞧见知洲姑娘站在八阿哥的身边，手上沾了血，至于其他的，奴才也没瞧见。”
梁九功又问他：“那你为何拦着人家？”
小太监偷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小声说道：“奴才怕有什么意外才拦着知洲的，还让小方子赶紧给皇上和皇贵妃报信。”
倒也是个聪明的小子。梁九功心里掠过一句。
至于八阿哥为何会从假山跌落受伤？为何这么晚了，八阿哥身边没有伺候的宫人？为何知洲突然单独和八阿哥在此时、此地遇见？
这一切，都要等八阿哥醒来才会知道了。
终于在此时，几个刚走远没多久的太医气喘吁吁地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到达了现场。
几个人一看到胤禩的伤情，心中一凛，二话不说迅速地提着药箱冲了上来，将胤禩身边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甚至将佟月菀也给挤了出去。
“皇贵妃请让让，好让臣为八阿哥把脉看情况如何了。”
佟月菀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两步，将胤禩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见太医都到了，康熙的脸色也稍缓。
他虽清楚知洲是佟月菀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但是如今涉及皇阿哥的安危，他直接下令：“来人，将知洲送进慎刑司，等候发落。”
徐阳云压根就没走，一直远远地坠在队伍后头呢。
这会儿一看，好家伙，自己居然又有活了，连忙走上前来。
而一见到徐阳云的这张脸，知洲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这位慎刑司的徐公公，在宫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落入他手里头的奴才，就连活着都成了祖上积德！
当着康熙的面，知洲不敢随意地大呼小叫，但她还是重重地将额头磕在青砖地面上，一下又一下，“奴婢不敢奢求皇上的宽恕，未能护住八阿哥，便是奴婢最大的罪过。”
知洲根本不敢为自己求情，这个时候她越挣扎、越为自己开脱，便是将自己往深渊里推得更近一步，甚至会拖累皇贵妃……思及此，她不顾一切地拼命请罪，才能让盛怒之中的皇上对她留有一丝善心。
徐阳云可不管知洲的求饶，这种奴才他没见过上千，也见过几百个了，若是人人说几句软化便能将事情揭过去了，又将他慎刑司置于何地？
他一边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在夜色中显得越发渗人了。
“还不赶紧的，将咱们知洲姑娘请回去？！”
第114章 还算幸运
知洲就这样被徐阳云带走了。
而胤禩这头，经过几位太医的紧急处理，总算是暂时止住了伤口上的出血，而后由给佟月菀抬轿撵的几个太监给飞快地送回承乾宫去了。
承乾宫中早已得了消息，已经将热水、纱布之类的物品都提前准备好了。
佟月菀没有立即跟上轿撵，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向康熙蹲身行礼道：“皇上，知洲平日里都十分疼爱八阿哥，她肯定不会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的。臣妾心想着，许是中间哪里出了差错，这才……”
佟月菀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没想到，康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然后摸了摸佟月菀鬓边的发丝，将人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感染她。
“朕，答应你。知洲在慎刑司里头暂时不会有事。只要小八醒来，证明一切事情与知洲无关，慎刑司便即刻放人。”
康熙没说的是，若知洲真的与八阿哥手上有关，她又会面临如何的境地。
但是佟月菀心里已经明白了。
“多谢皇上开恩。”
在这一刻，她仿佛也体会到了刚才在永寿宫时，惠妃百口莫辩的那种体验。
原来这世道，想求一个公平、清白，都是件极困难的事情啊……
品尝到了嘴里的苦涩滋味，佟月菀轻声向康熙谢了恩，两人相携回到了承乾宫。
这一夜，承乾宫中灯火未熄。
经过多位太医的集中诊断，表示八阿哥乃是从高处跌落导致伤到了脑袋，因而血流不止，同样因为左腿撞到了假山上凸出的山石，才最终导致了左腿的骨折。
如此想来，八阿哥的运气其实还算不错——否则要是脑袋撞上了凸出的地方，岂不是得一命呜呼了？
得知事情经过之后的佟月菀一阵后怕，连忙对着漫天神佛道了谢，许下来日必将供奉的诺言。
毕竟，比起胤禩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这点子供奉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接下来还不能放松，太医说了，胤禩的小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这会儿的他还在鬼门关前晃荡呢。
因为情况凶险，很有可能大晚上还会烧起来，若是一个不注意，可能真的会伤及胤禩的性命。
也正是因此，佟月菀强撑着身体，一夜未眠。
半夜的时候，胤禩果然如太医所说一般，出现了发烧、呕吐、呓语等等情况，将整个承乾宫的人都闹得人仰马翻。
终于，等太医说八阿哥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时候，佟月菀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窗外，她这才发现，原来外头早已天光大亮了。
至于康熙，人家皇帝可是要早起上朝的，佟月菀哪里有那个胆子让这尊大神陪着自己一起熬夜？
人早就被她劝着哄着去她寝殿里休息了。
当然了，康熙当时说要陪着，也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
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太子，哪怕只是伤风感冒，佟月菀相信，康熙肯定会心疼不已地选择照顾他。
想当初康熙十七年的时候，太子出天花，面对古代的高风险传染病，康熙不仅没有把太子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赶出宫去出痘，甚至还亲自上阵护理爱子来着呢。
但凡出天花的人不是胤礽，而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位皇阿哥，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待遇？
更何况，卫双姐出身一般，小八也素来不受宠，若是前朝后宫知道康熙为了他而耽搁了上朝，只怕会招来一片骂声。
也因此，佟月菀绝不会让自己和胤禩落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她既满足了康熙的一片慈父心肠，又将自己和胤禩立于了不败之地。
直到这会儿胤禩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佟月菀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刺痛得厉害，很明显是因为休息不足才引起的。
她忍不住低下头打了个哈欠，又伸手轻轻揉了会儿穴位。
紧接着，她整个人靠在胤禩的床头，微微眯了一会儿。
而下一次意识回归的时候，是她恍惚之间听见了有人在叫她，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清晰起来。
“额涅……额涅……”
……咦，好像是小八的声音？是小八在叫她吗？
梦境中的人总是反应迟钝的，又过了一会儿，佟月菀才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一下子坐直身体，睁开了眼睛。
“小八！”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朝床铺上看去。
而后就是滚滚的热泪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额涅的小八，你没事……终于醒过来了……”
明明是个成年人了，佟月菀却在这一刻哭得稀里哗啦，简直比小孩子还要委屈。
刚刚醒转，身体还十分虚弱的胤禩也吓了一跳，“额涅、额涅莫哭……”
见佟月菀还是止不住眼泪，他无奈地笑了，“若、若额涅再哭，小八也要忍不住了……”
刚醒过来哪能大哭啊！经胤禩这么一吓，佟月菀的眼泪倒是止住了，随之而来的却是突然开始打起了哭嗝。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能如此吓人！”
佟月菀用帕子小心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皇贵妃这么美的脸蛋儿，却被她熬夜挥霍了美貌，可不得在其他地方更仔细儿么。
“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你跑去御花园做什么？！”
“去也就罢了，为何孤身一人，连个太监或是宫女都不带？！”
要不是这会儿胤禩依旧虚弱地躺在床上，小脸白得跟什么似的，只怕佟月菀除了连珠炮似的言语之外，少不得还要动手了。
小时候做错了事情不管教，等到成了熊孩子就来不及了！
子不教，母之过！佟月菀一狠心，打定主意等胤禩养好了身体，得亲自上手好好收拾他一顿！
看到佟月菀脸上未干的泪痕，小八被锦被盖住的手动了动，本想为佟月菀擦干眼泪，但是他脑海中骤然划过一道思绪，顿时令他停顿了动作。
“额涅，额娘她……有来过吗？”
小八躲开了佟月菀的视线，干巴巴地忽然问了一句。
佟月菀也未曾多想，小孩子受了伤，想亲妈了，这多正常的事儿啊？
她点了点头，软下了声音安慰胤禩：“昨日你情况凶险，额涅便赶紧告诉了你额娘。她也是守了你一夜，这会儿刚去小厨房给你煮粥了，马上就回来，小八不要急，好不好？”
第115章 怎么变成了这样？
【呜呜呜，太好了，小八他没事！】
【对啊对啊！小八又是伤到了脑袋，又是左腿骨折，真的是吓死我了！！！】
【只要人醒来就好，接下来好好养伤，不要随意挪动，肯定会养好的！毕竟小孩子恢复力更强些！】
这么小的孩子，偏偏在大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受了这么大的罪，佟月菀心疼得不行，避开胤禩头上的伤口，她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门儿。
“现在头还痛不痛呀？”
胤禩正要摇头，就被佟月菀给阻止了，“不要乱动，你现在可不能做这些大动作，要么说话，要么就眨眨眼睛。”
“眨一下就表示认同，眨两下就表示不认同，好不好？”
胤禩眨了一下眼睛，佟月菀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了，佟月菀又问他：“头上，还感觉痛吗？”
胤禩眨了一下眼睛。
“那左腿呢？你昨儿伤得厉害，左腿都骨折了，老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小八可要乖乖听话养伤，得让断掉的骨头重新长好，才不会影响将来咱们小八的日常走路和骑射呀，所以千万不能随意乱动哦。”
胤禩又眨了一下眼睛。
他乖乖的听话躺在床上，被锦被盖住的左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左边的大腿，骨折受伤的地方带给他的是钻心的疼痛，甚至不能挪动一下。
但是比腿上更疼的，却是他心里。
“额涅……”
胤禩叫了一声佟月菀。
“怎么啦？”
佟月菀以为胤禩又想撒娇，于是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她白皙娇艳的脸蛋上，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十分明显，而且眼底可以看出明显的疲惫，胤禩看着这样与平日的光鲜亮丽完全相反的佟月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嗯？小八是想和额涅说什么呀？”
佟月菀捏了捏胤禩的脸颊，肉肉的，软软的，手感真的一级棒！
胤禩吞吞吐吐地问她：“额涅……如果、如果小八做了坏事，是不是就再也不是额涅心里的好孩子了？”
原本胤禩说话还有些不太连贯，没成想，经历了昨儿晚上那么一摔，他现在倒是能说得很溜了。
此情此景之下，佟月菀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昨晚上胤禩偷偷溜出承乾宫，却在御花园里受了伤的事情。
在胤禩醒来之后，佟月菀只关心了他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提及此事，就是因为不想给这孩子太大的压力。
毕竟收拾幼崽什么时候都可以，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养好腿伤。
毕竟孩子还小，又是皇阿哥，天之骄子，他的腿可万万不能留下病根。
于是佟月菀没有用很严厉的语气，反而是温温柔柔地对胤禩说道：“在额涅的心里，小八和你四哥，都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从前额涅是这么想的，以后，额涅也会一直这么坚信。”
望进胤禩一如既往天真纯善的眼底，佟月菀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脑瓜子，“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小八，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犯错的。比起犯了错却死不承认，额涅更希望的是，哪怕有一天走错了路，不要自暴自弃，在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时候，要学会纠正。”
“小八能做到吗？”
胤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想做一辈子额涅的好孩子，可是怎么办呢，现在的他已经走在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上……
而在佟月菀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门外廊下，卫双姐泪眼婆娑地向康熙哭诉着：“皇上，您一定要给小八做主呀！他那么小的孩子，大半夜的出现在御花园里，这根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美人哭泣犹如梨花带雨，又好似繁花吐蕊。
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康熙，都被卫双姐的美貌闪了一下眼睛。
“别哭了。”康熙将卫双姐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小八是朕的儿子，他受了如此重伤，朕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卫双姐抹了抹眼泪，沾着泪珠的睫羽微微颤动，像是两只孱弱的蝴蝶，微微煽动着纤薄的翅膀。
“若不是有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的庇护，妾和小八哪里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卫双姐娇滴滴地说着，她侧了侧脑袋，将角度最为娇媚的左脸露了出来，再往下延伸，就是她柔软的脖颈线条和比嫩豆腐还要莹白的肌肤。
康熙眯了眯眼，顺利接收到了卫双姐身上传递出来的诱惑信号，不由勾了勾嘴角。
既然是他的女人主动出手诱惑，他又有何不可应的呢。
“卫氏，你不错。”
得了康熙的一句夸赞，卫双姐的脸颊上飞起两片害羞的粉云，越发衬得她人比花娇。
两人相携走到了门口，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喊叫声。
“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
还站在门外的两人都被惊了一下。
“……是、是胤禩！”
卫双姐反应过来，脸色瞬间苍白，红唇也褪去了血色。
“胤禩醒了？他这是怎么了？”
卫双姐顾不得身边的康熙，急匆匆地提起旗服，跨过门槛。
屋里。
只见已经清醒的胤禩紧紧地将自己团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他一脸惊慌地注视着眼前的佟月菀，尖叫着不许她靠近。
“皇、皇贵妃娘娘？胤禩这、他这是怎么了？”
卫双姐刚看到胤禩醒了，心中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却看见孩子如此反常，心中着实担心。
佟月菀也懵啊，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小八就变成了这样？
【？？？？这直播间还带快进功能的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八百分钟的内容似的，跟不上节奏了？】
【卧、我有个大槽不知该不该吐……这特娘的什么鬼情况啊？？！！】
卫双姐连忙蹲下身将胤禩揽入了怀中，不停地安慰他：“额娘在这，额娘在呢，小八不要怕，不要怕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就说出来，你汗阿玛也在，你汗阿玛会给你做主的！”
胤禩将脑袋埋在卫双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是额涅——是皇贵妃！是她让人把小八推下了假山的！！”
第116章 没什么想说的
佟月菀：？？？
直播间的观众们：？？？
【什么什么，是我刚才听错了吗？】
【同……刚才小八是说，把他推下假山的人是主播指使的？？】
【好像是……我听到的也是这样诶……】
【卧槽，三观碎了！！】
……
整个偏殿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能听见胤禩时不时地抽泣声。
卫双姐的整个表情都僵住了，她的嘴巴张了又合，结结巴巴地说道：“胤、胤禩，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知洲姑娘可是皇贵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是不是弄错了呀？”
听了卫双姐的这一番话，佟月菀蹙起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额，是我的错觉吗？卫氏这话听着怪怪的？】
果然，直播间里也逐渐有观众开始觉得奇怪。
而卫双姐怀里的胤禩很快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康熙，“汗阿玛，汗阿玛您要给小八做主呀！”
康熙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这会儿他不带任何情绪地勾了下嘴角，转身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胤禩，兹事体大，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皇贵妃指使的人推了你？”
康熙盯着胤禩，后者却不闪不避地对上了康熙的视线。
“汗阿玛，小八敢向长生天起誓，方才所言一切，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就将经受天打五雷轰。”
“哦？”
胤禩尚且年幼，就敢立下如此毒誓，康熙这才有些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这个不怎么被他注意的孩子，竟是这样的脾气啊。
“既然如此，你将昨晚的事情仔细说说。”
胤禩停顿一下，喘了几口气，并且躲开了佟月菀沉默的视线。
因为他激动的情绪和幅度过大的动作，他头上包扎的伤口处晕染出一片红色的血迹，卫双姐心疼不已，想去摸摸他的伤口，却被胤禩伸手拦住了。
他轻声说道：“额娘，小八没事。”
而后面对着康熙的眼神，胤禛一字一句地说道：“昨日，是……知洲姑姑将小八带去的御花园，说是额涅特意吩咐的。”
胤禩先是艰难地开了头，紧接着，他的内容就说得越发顺畅起来。
“我以为，是额涅有要紧的事情要找儿臣，但是没想到，知洲姑姑将儿臣带到了假山上，然后趁着儿臣毫无防备之时，将儿臣推下了假山……”
室内的气氛十分安静微妙，所有人都听着胤禩稚嫩的嗓音还原着昨日发生的情况。
佟月菀眼神复杂，她忽然想起来了刚才胤禩问她的那个问题：
——如果他做了坏事，他还会是她心中的好孩子吗？
原来如此……
原来胤禩明知事情与她无关，却偏偏要将黑锅扣在她的头上啊！
【槽多无口了……】
【妥妥的白眼狼！！爱新觉罗·胤禩可真是绝，居然反手就能捅主播一刀！】
【为啥啊？？小八为什么要背叛主播？？！！我不明白啊啊啊！！！】
【不用明白，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播的为人我们最清楚，她并没有做出伤害胤禩的事情，只要主播拿出证据来，胤禩的这些话很容易就能推翻的。】
果然，听完了胤禩的述说之后，康熙转头就问佟月菀：“柔儿可有话要说？”
这是给了佟月菀自证清白的机会呢。
【快快快，主播快点推翻胤禩的话！狠狠地打他们母子俩的脸！我就说卫氏刚才的话怎么怪里怪气的呢，他们母子两个肯定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就专门等着坑你呢！】
佟月菀却没有马上说话。
她先去看卫双姐，后者避开了她的视线，只对她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后脑勺。
再去看胤禩，这孩子倒是没有躲避佟月菀的视线。
只不过，那双眸子中曾经佟月菀丝毫没有怀疑的“天真纯善”，原来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啊……
在短短的几息之间，佟月菀的脑海中掠过了许多内容。
有胤禩刚来承乾宫时，怯怯地将那串手持送给她时的模样。
也有他像个黏人的小猫咪一样黏在她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承乾宫的院子里画画、晒太阳的场景。
同样，还有胤禩和胤禛一起玩耍、读书时特别开心的样子。
但是现在，这个孩子撕开了表面上温柔和善的外表，朝她露出了血腥锐利的尖牙，并且从她的身上恶狠狠地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那她，应该像他一样，为了保护自己，而对他举起屠刀吗？
胤禩紧紧地盯着佟月菀，他不知道额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因此心中十分紧张。
但是被掩盖在紧张下面的，还有一层迫不及待。
如果额涅能默认就好了，她是皇贵妃，汗阿玛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要是额涅能怒斥他说谎，撕开他的谎言，就好了……
在这一刻，胤禩心中的天平在两端不停地摇摆。
一边是他的生母，卫双姐。
另一头，则是他的养母，皇贵妃佟佳氏。
母子连心，卫双姐很快就察觉到了胤禩的异常，她的指甲几乎就要扣进胤禩的皮肉之中，见他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佟月菀，卫双姐心中酸涩不已，小声地叫他：“胤禩，禩儿，额娘的好孩子……”
她什么都没有，进了宫，连家人都再也见不着了，她只剩下胤禩一个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孩子，这是只属于她的依靠，任何人都不能抢走胤禩！
像是被霸道的藤萝死死缠住了四肢百骸，胤禩在卫双姐一声声的催促中，渐渐熄灭了眼神中的那把火。
“额娘放心……小八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会一辈子孝敬你的。”
……这或许，就是他的命了吧……
正当卫双姐和胤禩就要绝望的时候，如同雕像一般的佟月菀动了！
她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康熙的面前。
“禀皇上，臣妾……没什么想说的。”
【啥？？？】
【卧槽，离谱他妈给离谱烧纸，离谱死了！】
【不是，主播你在干啥啊？怎么就没话想说了？你打脸啊！对这种背叛你的人，你干嘛要心慈手软？？？】
【弃了！这种软包子一样被人欺负的主播，有什么好看的？恶心！】
【对啊，干活的时候已经够辛苦的了，还要在直播间看到这种怂包主播，真特娘的晦气！】
对于直播间里铺天盖地的不理解和谩骂，佟月菀视而不见，顺手还点了个屏蔽。
第117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既没有想象中的自述清白。
也没有超出预料的歇斯底里。
相反，佟月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十分平静。
而除了佟月菀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康熙原本淡然自若的表情都裂开了，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真的没有话要说吗？”
佟月菀站起身，如同一枝数九寒天中傲然挺立的梅花，单薄，却丝毫无损她的风骨。
方才胤禩突然发作，她下意识地以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才跪坐在地面上去安抚他。
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胤禩不过是在演一场好戏，佟月菀便收回了心底的那些柔软。
她没有回答康熙的问题，反而转向了梁九功，心平气和地吩咐他道：“梁公公，你把卫氏和八阿哥带出去吧。”
“为什么！？”卫双姐蓦然抬头，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妾身要离开？明明是皇贵妃你……”
“行了，闭嘴吧。”
佟月菀轻飘飘地看了卫双姐一眼，眼底的冰冷让她下意识地止住了嘴中的话语。
“本宫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敢开起染坊来了？”
卫双姐的眼中盈满了细碎的泪光，她转过头去看康熙，小声地啜泣道：“皇上，往日里，妾对皇贵妃娘娘最是尊重不过，可是皇贵妃如今将胤禩伤得如此之严重，请您一定要为妾和胤禩做主呀……”
皇贵妃这具身体的容貌最是柔美，可惜佟月菀一张嘴，就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卫氏，真要论起来，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胤禩这个儿子。”
胤禩一愣，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佟月菀。
明明她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话，可是?胤禩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记住了佟月菀方才的那句话。
额涅说，他额娘的福气是生下了他……所以，额涅心里还是有他的，对不对？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句话，就给胤禩的心理带来了滔天巨浪的佟月菀对此毫无所觉，还在继续怼人。
“胤禩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他毕竟还小，今日之事要论起根源，必然是出自于你的头上。可是作为胤禩的额娘，你刚才却选择了躲避本宫的视线，反而将胤禩给推了出来……说实话，你能长到这么大，着实是令本宫大开眼界了。”
听着佟月菀连珠炮似的话，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用手挡住嘴角的弧度，轻轻咳了一声。
已经听得入神的梁九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了康熙。
康熙瞪了这不专注的奴才一眼，见梁九功讪笑着低下了头，这才揭开茶盖子，慢慢喝了一口。
佟月菀冷笑了声，“卫氏你若嘴闲着，就去恭房舔恭桶，别在这叭叭的。”
康熙：“……噗！”
梁九功：“……”
卫双姐：“……”
这靠嘴鲨人的功夫不错呀，康熙无视了卫双姐求助的视线，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佟月菀：“柔儿让卫氏和八阿哥出去，是有什么话不想让他们听见吗？”
佟月菀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己一转身，就在康熙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听到康熙的问话，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臣妾想让不顺眼的人从眼前消失，有什么错吗？”
康熙“哦？”了一声，越发来了兴趣，“可是小八是你的养子呀，他能从承乾宫里消失到哪里去？”
“臣妾的养子？”佟月菀略一抬眼，眼底眉梢都是慵懒的媚意，似笑非笑，“皇上如何证明呢？”
康熙愣了一下，这还需要证明？
为了照顾孩子，佟月菀两只手上曾经保养得宜的长指甲都已经被剪短了，包括宫里头妃嫔最喜欢戴的护甲，她也在妆奁盒里搁置许久了。
如今这一双手伸出来，除了那一点蔻丹，竟是素净得厉害。
佟月菀在心里盘算着，长指甲又可以蓄起来了，还有那么多好看的护甲，又可以重新开始宠幸了，挺好！
面对康熙、梁九功、卫双姐几人的一脸懵逼，佟月菀不紧不慢地说：“想当初，又没有旨意，也没改玉牒，皇上不过是将八阿哥暂时寄养在承乾宫里罢了。如今臣妾身子欠安，没法再替皇上照看孩子了，您呀，还是赶紧把八阿哥带走吧，臣妾这会儿一看见陌生人，眼睛就疼得厉害。”
康熙：“…………”
为了太子考虑，他自然不会将任何阿哥改玉牒到皇贵妃的名下，至于没有下旨……这不都是他的口谕么。
而现在佟月菀抓住了这两点，反正就是睁眼说瞎话，耍赖皮不承认八阿哥是承乾宫的人了，康熙能拿她怎么办呢？
咳，说实话吧，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养孩子这事儿，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当初没有征求佟月菀的主意，也是因为他见到胤禩受伤之后，出于慈父心肠才这么安排的。
但是今日这番局面……
康熙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那就依你吧。”
正在打量这间偏殿，考虑着该将它整改成什么样的佟月菀忙里偷闲，抽空瞥了康熙一眼，“哟，那您还挺照顾臣妾啊？”
“反正承乾宫往后就只有禛儿一个阿哥，卫氏和八阿哥，他们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别在本宫眼前晃荡就行了。”
胤禩听到佟月菀这番斩钉截铁的话，心脏痛得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一般。
额涅不要他了，就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抱着胤禩的卫双姐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卫双姐还在为自己狡辩，“妾不明白为何皇贵妃娘娘会如此暴怒。自从八阿哥来了承乾宫之后，妾对皇贵妃娘娘再尊敬不过了，且从未有过僭越之举，方才八阿哥也不过是将他昨日所经历的一切勇敢说出来罢了，若是皇贵妃觉得，您的心腹知洲姑娘因此受到牵连，妾愿意……”
这样一番话下来，卫双姐绞尽脑汁，用她不够巧妙的技巧将话头转到了知洲身上，其实是在悄咪咪地提醒康熙，重点其实是胤禩遭人所害，而凶手还未受到惩罚。
接下来，她故作坚强地对佟月菀说道：“若是娘娘如此介意，妾愿意代表八阿哥原谅知洲姑娘的所作所为，您总该满意了吧？”
“本宫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佟月菀准备将这里改成一间小书房，她原来那间还是有些小了，顺便再摆上几个博古架，皇贵妃那些珍藏的艺术品可以不重样地摆出来，让这些宝贝们出来透透气，顺便也给她自己陶冶一下情操。
“反正都是陌路人，无论是承乾宫也好，还是本宫身边的人也好，从来没劳烦您卫庶妃来操心过。”
见卫双姐还要再说话，佟月菀抿唇一笑，又跟上一句：“你若是再这么哔哔赖赖的，本宫就让你余生一辈子都待在冷宫里头。到时候，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有再多的打算，全都得打水漂，白废！卫氏，你信吗？”
佟月菀自然有这样的底气，如今后宫无主，她身为皇贵妃暂代凤印，确实有处置后宫妃嫔的权力。
别说是惠宜德荣四妃她照干不误，像卫双姐这样要出身没出身，要位分没位分的小小庶妃，更是不在话下。
卫双姐被吓到了，又不敢继续说，也不敢点头，只能默默地住了嘴。
佟月菀莞尔一笑，“又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这天底下哪里来的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今日也是教你一句，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梁九功心里“咯噔”一下，毕竟是在皇上面前，皇贵妃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于放肆了，他下意识地去看康熙。
只见康熙正一脸兴趣盎然地盯着佟月菀呢。
梁九功：得，小丑竟是我自己！皇帝都不急，他个无根的太监急什么？
第118章 满足她们的愿望
终于，康熙大发善心，一摆手让梁九功带走了被打击得两眼无神的卫双姐，和一直沉默着的八阿哥。
又问佟月菀：“柔儿不想知道是谁在后头指使卫双姐吗？”
佟月菀八风不动，连表情都毫无波澜，“左不过是那几个吧。就算现在不知道，等过上个几日，她总会露出马脚来。”
这听上去竟是无欲无求了。康熙摸了摸鼻尖，没忍住，又撩拨了一下佟月菀。
“朕方才瞧着，胤禩对柔儿，倒并不像是真的无情？”
胤禩对她？
就算表现得再怎么冷静，佟月菀一听到小八的名字，心底里还是泛起了细密的疼痛。
她耸了耸肩，“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曾经对他好，是因为我愿意以真心换真心，但是他选择背叛了我，那我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继续捧着自己的真心让其他人糟践不是？”
也幸好，这疼痛得时间久了，佟月菀便也习惯了。
康熙听了，若有所思。
“……朕原以为，为了孩子，你会选择忍气吞声。”
“是什么给了您这样的错觉？”
佟月菀挑起眉梢，一脸的不敢相信。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遭人背叛还要原谅对方，这大约是圣人所为，可惜，我不过是个食五谷杂粮的凡人罢了。”
“不过臣妾还是得提醒皇上您一声。”
康熙：“嗯？”
佟月菀扯了扯垂到地面上的青色帷幔，觉得这颜色太深了，准备到时候换个浅色些的，“八阿哥年纪虽小，如今却能做出这样的行事来，臣妾倒怕他以后左了性子，净干些旁门左道之事。皇上还是得注意一下这孩子的德智体美劳全面的发展情况，最好别让卫双姐插手其中。”
没想到竟是关于胤禩的，康熙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卫氏……本身就没有教养阿哥的资格，朕会重新给他找个去处的。”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康熙虽然不齿今日发生的事情，但是胤禩毕竟才只有两周岁多些，看起来脑瓜子倒是挺聪明的，还有掰回来的可能。
“臣妾倒是觉得，您不必着急给八阿哥找去处。”佟月菀看完了这一边，又溜溜哒哒转到了另一头，“今儿个这么大张旗鼓地上演了这么一出戏，总得有人摘了卫氏和八阿哥这个桃子吃吧？您等一等，他们总会忍不住跳出来的。届时，不管卫氏和八阿哥选择去哪，臣妾都求您，答应了她们吧！”
“为何？”康熙没想到，作为被坑害的受害者，佟月菀不仅没有报复卫氏，反而还让他满足她们的想法？
这要求也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过是臣妾想着，相处一场，满足她们的一点小小愿望罢了。”
佟月菀纯良地对着康熙展颜一笑，顺手又打开了直播间的评论。
毕竟都是观众老爷们，不能长时间给他们关小黑屋的嘛。
【……狗主播，你终于想起你还有一群观众啦？？！！】
【可恶！我刚才发了那么多骂卫氏和胤禩的话，结果主播关了弹幕……现在啥也看不见了[生气.jpg]】
……
大致扫了一眼，见观众们的情绪也还好，佟月菀就没有再多管了。
“既然皇上也看出今儿不过是场拙劣的戏文，那臣妾的知洲，又何时能回来呢？”
佟月菀的无话可说，并不代表她认了罪，反而正是因为察觉到康熙也看破了真相，佟月菀索性不走寻常路，硬生生又给自己劈出了一条新路来。
这问题的答案甚至用不着康熙亲口发话，梁九功已经笑容满面地对着佟月菀点头哈腰了，“娘娘放心，过会儿奴才就亲自去趟慎刑司，将知洲姑娘完好无损地给您送回来！”
“行呀。”佟月菀一口应下，眼珠子一转，准备狠狠地敲康熙一笔，“皇上您看，臣妾在这里放个葫芦形的博古架，如何？”
康熙顺着佟月菀指的方向望去，葫芦形的博古架，小巧且精致，放在这并不宽敞的转角之处，倒也合适。
于是点了点头，“听起来还不错。柔儿是准备将这侧殿改了吗？”
佟月菀点了点头，“是啊，这侧殿多好，光线充足，地方又够大，我准备给自己弄个工作间，读书、写字、画画，还有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
听上去就是一间大一点的书房。
康熙便在语言上给予了自己的支持，“那朕就拭目以待，看看柔儿届时会将它变成如何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皇上您看，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这里头备上些东西呢？”
佟月菀疯狂暗示康熙，“请神容易送神难，您当初一点儿都没和我商量，就把八阿哥给丢进来了。现在，您想打发臣妾，可就没那么好使咯！”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遇上了敲诈！
不由失笑道：“好啊，原来朕的皇贵妃是属强盗的！竟将小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来了！”
佟月菀扬起了头颅，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咱们搞得简单点儿，您就直说，您支不支持臣妾装点这屋子吧？”
“支持，当然得支持。”不过是几样摆件罢了，康熙自然大方得很，一边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边对梁九功道：“听见了吧，你皇贵妃主子要来挑东西的时候，你亲自带路，就从朕的私库走。”
梁九功连忙应声。
心里却在忍不住感慨，皇贵妃果然就是皇贵妃，对皇上的心理拿捏得可真是厉害了！明明是风雨欲来之势，却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中，淡然消弭了！
佟月菀掩嘴一笑，眼神里透着几丝狡黠，“那，臣妾可就不客气了！若是将皇上的私库都给搬空了，您不会生气吧？”
“好啊，原来朕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么点气量？！”康熙假作生气，反倒将佟月菀逗得前仰后合，咯咯笑了起来。
侧殿里的气氛一派和谐。
而在外头，除了卫双姐之外，还有更多的人在此时都密切关注着承乾宫。
第119章 谁能出谋划策
延禧宫。
惠妃时不时就往殿外看一眼，想瞧瞧报信的人来了没有。
甘芷见她心神不宁，一副焦急的样子，开口劝慰道：“娘娘不如先坐一会儿，走得多了您也累得慌。若是承乾宫那边有消息了，小厦子定然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甘芷扶着贵妃的手臂，让她在宝座上坐下了。
惠妃叹了口气，揉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本宫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吧，就是有些心神不定……”
明明是一件胜券在握的事情，一切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她本该安坐延禧宫，等着卫双姐自个儿带着八阿哥上门才对啊。
可偏偏现在……就像是有个猫爪子一下一下地在挠着她！
坐立难安啊！
“娘娘莫急，”甘芷倒是不担心，挽起袖子为惠妃揉起了太阳穴来。
“咱们的人做事儿都利落，尾巴也都打扫干净了，您就放心吧。今儿八阿哥受伤的消息一出来，承乾宫那位可就有嘴都说不清了。”
一想到高高在上，惯来最爱装相的佟佳氏将要面对康熙劈头盖脸的斥责，甚至有可能是更严重的责罚，惠妃心里便是一阵快意。
就该让她也尝尝皇上的怒火！
惠妃眼睛一转，心里头冒出点想法：“不如，咱们借着看望八阿哥的名头，亲自去承乾宫瞧瞧去？”
一想到佟佳氏这会儿可能就在挨骂，惠妃顿时坐不住了。
不行，承乾宫的好戏，可千万不能少了她这个看客！
甘芷倒是有心想劝惠妃，万一皇上正在发火，她们可能也得跟着吃瓜落，或者，若是皇贵妃巧舌如簧，安抚住了皇上，那她们上赶着过去掺一脚，岂不是更显得她家娘娘是在幸灾乐祸？
可惜，惠妃铁了心要去承乾宫，任谁都劝不住。
在心底叹了口气，甘芷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轿撵一块儿走得飞快。
永和宫。
德妃如今还在月子里头，将吃完奶的五公主放在身边，端详着小女儿可爱的眉眼，又见她时不时挤眉弄眼，还像没吃饱似的蠕动着红艳艳的小嘴。
这些小动作将德妃逗得眉眼弯弯，她忍不住用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五公主娇嫩的脸蛋儿，惹来五公主亲近的贴贴。
“果然，女儿才是额娘的小棉袄啊。”
德妃感慨了一句，一边逗着五公主，一边头也不抬地问石榴：“祚儿这几日如何了？可曾乖乖用膳，好好吃药？”
她是九月二十二日生下的五公主，如今还在坐月子呢，胤祚又是养在荣妃的钟粹宫里的，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加上荣妃对之前禁足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虽然她不敢明着对胤祚下手，但是德妃心里却一直坠着块石头。
石榴也是跟在德妃身边的老人了，知道德妃是将六阿哥胤祚当成眼珠子一般看重，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于是将伺候六阿哥的嬷嬷传来的话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德妃听。
“嗯。”德妃用鼻音轻哼了声，“继续看着荣妃，她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
石榴应下之后，话锋一转，“娘娘，皇上去了承乾宫，那边儿如今还没传出什么消息呢，延禧宫的那位就已经着急忙慌地去承乾宫凑热闹了。”
闻言，德妃勾了勾唇角，“是么。”
这个纳喇氏，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地好猜啊。
石榴将湿帕子递给德妃擦脸，也笑了起来，“惠妃娘娘还以为自己的手脚很干净呢，想必这会儿心里正得意地很。只可惜呀，她那点道行，哪儿能逃过娘娘您的掌心？咱们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在是妙啊娘娘！”
卫氏出身辛者库，她父亲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纳喇氏的人拿捏住了宫外的卫氏一家，得知消息之后的卫氏除了和惠妃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别无他法。
“不过卫氏也真是狠心，为了嫁祸给皇贵妃，竟然舍得让八阿哥受这么重的伤。”
德妃将抹额往上推了推，用小拇指上尖尖的长指甲掻了搔头皮，她坐了快一个月的月子了，也不能洗头发，这会儿实在痒得厉害。
听了石榴的话，德妃挑了挑眉毛，“若真是卫氏的主意，那本宫倒要佩服她一声‘有决断’！若不是她的主意……那本宫就更好奇是谁想出来的了，够狠，够能抓住机会的。”
德妃的眼中幽光闪烁。
时机抓得好，是因为抓住了钮祜禄贵妃生产之后的时机，既让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没有那么引人注意，同时又吸引到了康熙的注意力。
说狠……毕竟八阿哥也不过四虚岁，这计划但凡哪里出了点差错，可能八阿哥就不是磕到脑袋、断了左腿了，而是白白丢了小命！
但是根据她的观察，卫氏确实表里如一，就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草包美人，胆小又怕事。
那这计划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惠妃？不太像她咋咋呼呼的风格。
若不是她们二人，那这个计划里还有谁能出谋划策？
自顾自玩了好一会儿的五公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只小手习惯性地摆在了脸颊旁边，德妃暂时抛开了思绪，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五公主的小肚子，一边轻哼着熟悉的摇篮曲。
没过一会儿，五公主就在她额娘的嗓音中甜甜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石榴小心翼翼地将五公主抱了起来，放进床头边上的悠车中，天气凉，石榴又小心地将四周围的小被子给五公主包得暖暖和和的。
“惠妃倒是好算计，先是想将卫庶妃的美貌占为己用，又看上了八阿哥的聪慧，便想着用法子从皇贵妃的手里头抢过来……看来大阿哥给惠妃的底气还真是挺足的。”
德妃慢吞吞地说着她对惠妃的嘲讽，往常都是如水般温柔的眼神里淬满了恶意。
“她倒是心高气傲，设了个圈套恨不得闹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现在再眼巴巴地跑去承乾宫，就看皇上骂不骂她了。”
惠妃虽然年纪比德妃大，但这明显就但是显然到如今都未曾学着聪明一点儿。
石榴也熟悉惠妃的作风，噗嗤一声，“毕竟咱们这位惠妃娘娘，可是大阿哥的生母呢，就问这宫里宫外的，还有谁不知道惠妃娘娘想让大阿哥继承大统的心思了。”
德妃的笑意不及眼底，反而似有黑色的雾气在不断翻涌。
“她就是再想……也得有这个命才行呢。”
第120章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德妃的满心算计，从惠妃出招开始，再到受害者八阿哥，每一个有可能出手的人她都算计了对方的想法，只除了一个人。
四阿哥胤禛。
作为承乾宫皇贵妃未上玉牒的养子，虽说十分得皇贵妃的宠溺，但四阿哥身上的烙印至今都是永和宫德妃的孩子。
只可惜，这是一个并不得生母喜爱的孩子。
一想到胤禛，德妃皱了皱眉头，又问石榴：“东三所那边，胤禛可知道眼下的消息了？”
虽说德妃并不十分关注四阿哥的日常，但是作为她眼前的第一得意人，石榴的工作能力十分出色。
德妃一问，她立马就报出了领导想要听到的回复：“回娘娘的话，四阿哥如今还在读书呢，皇贵妃下了命令，不许将此事告诉四阿哥。”
“是么……”
没想到啊，这佟佳氏居然对她的儿子如此上心。
也好，佟佳氏越上心，往后她能从胤禛身上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既然四阿哥的弟弟和养母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生母，本宫也心疼得慌，还不赶紧让人去告诉四阿哥？”
接收到了德妃茶里茶气的话，石榴转了下脑子就明白过来了，福身笑道：“奴婢这就去办。”
德妃这才满意了，继续哄着身边的小女儿五公主。
卫双姐紧紧地抱着胤禩坐在正殿。
因为两人与皇贵妃撕破了脸皮，整个承乾宫里的宫人似乎都一下子对她们冷淡了下来，远远走开，连茶都没有一杯。
卫双姐的动作越来越紧，似乎觉得只要她一松手，怀里的胤禩就会消失不见。
感觉到疼痛的伤号胤禩并没有大喊大叫，相反，他挣出一只手，摸了摸卫双姐的脸庞，“额娘……不要怕。”
“小八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到了如今，他的身边也只剩下额娘一个人了。
他……再也回不到额涅的身边了。
卫双姐朦胧失神的眼底似乎燃起了一簇光，她问胤禩：“我们的计划……计划是不是成功了？”
她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声音里也带着兴奋，“额娘知道！额娘就知道，额娘的胤禩最是聪慧，肯定能做到的！”
看着卫双姐有些神经质的模样，胤禩却是习以为常，一边安抚她：“额娘，不要多说，这里还是承乾宫。”
虽然他知道，汗阿玛和额涅肯定已经看透了他背后那些恶心透顶的算计，但是他们还是给他留了脸面，并未多说什么，他也不想……再从额娘的嘴里听到那个残酷的计划。
是他，都是他做出了这些让额涅伤心的事情，他才是真正的罪人。
可惜，胤禩的冷静或许和卫双姐并没有什么遗传关系，卫双姐思绪多变，焦躁易变，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嘴里已经开始念叨起了宫外：“那你外祖，额娘的阿玛和额涅，他们肯定能好好的了，不会有事了……”
“额娘！”
听到卫双姐的话越来越不对劲，胤禩看了离他们母子俩远远的几个太监和宫女，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声。
卫双姐身子一震，这才反应过来，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胤禩。
“胤禩……”
胤禩垂下眼睛，放轻了声音，“额娘，别再说了！否则不要说咱们母子俩，就连外祖都要遭殃！”
诬陷皇贵妃之事，他占尽了不忠、不孝、不义……若是额娘再这么继续讲下去，就是嫌弃一家人死得不够快！
就在这时，一杯热茶忽然放在了卫双姐手边的几子上。
“咔”的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抬眼望去，居然是南意！
“你……”胤禩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一脸笑意的南意。
南意站直了身体，用欢快的语气说道：“见到奴婢，八阿哥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胤禩没有回答，南意咯咯地笑了起来，抬手去撩头发的时候露出了袖子底下的一只多宝缠金镯子。
“八阿哥是不是还在心里好奇，怎么进了慎刑司的人，是知洲……而不是奴婢呀？”
被说中了心事，但是胤禩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南意姑姑在说什么？小八不懂。”
南意也不是真要八阿哥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俯身贴耳对八阿哥说道：“八阿哥放心吧，奴婢可是个惜命的人，您想趁着脱离承乾宫的机会，将奴婢送进慎刑司，一口咬死。这份大恩大德，奴婢一定没齿难忘！”
“往后呀，奴婢一定会好好陪着您，一起玩儿下去的。”
胤禩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而说完话的南意，扭着她紧紧裹在掐腰旗服里的水蛇腰，一步三摇地走了。
小崽子，聪明了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是算无遗漏的大仙儿了？
笑话，她南意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呢。
她摸了摸手上新炸的多宝缠金镯子，想着那位承诺给她的话，嘴角的笑意越发甜蜜了起来。
无视了身边向她请安的几个小宫女，南意径直回了房间，也不知是去捣鼓什么了。
而这时，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正跨过承乾门，直奔侧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