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紧急信件
一顿饭，楚元炎压根没吃上几口，一直在帮小静儿夹菜，拆骨头挑鱼刺，时不时给擦擦嘴角，亲自帮她将热茶热汤吹凉，忙得很，都没顾上和孙侍郎说话。
孙侍郎看得是一愣一愣的，这还是传说中的北境杀神吗？
宴间孙侍郎出去方便，打开包间门时，两位年轻俊逸的公子路过包厢，其中一人瞥见包厢中一个小孩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正想看清楚些，门又关上了，身边人也在催他快些走，他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见到那个小鬼丫头。
“长平兄？看什么呢？”
欧阳长平摇头，“没看什么，走吧！”
*
菩提巷
顾知安正美滋滋的数着银票，想着要不干脆再让白掌柜做一件类似的嫁衣放在锦绣阁，以同样的套路出售，说不定还会有人傻钱多的主儿上赶着给她送银子。
刚将一大叠银票装进箱子里，一位婢女匆匆跑了进来，“七小姐，泗水那边送了紧急信件来。”
顾知安面色一肃，立马起身，“拿来。”
她回归泗水五年，紧急信件一共就见过两回，都是和人命相关的大事儿。
婢女将信送到顾知安手中，并没有退下，而是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顾知安用最快的速度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只看了一行字，脸色就已然大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紧急信件，会和静儿有关。
静儿失踪了！爹爹查到一些线索，都指向京都城的方向，爹爹怀疑静儿会来京都找她，让她在京都先寻一寻，他也会加派人手沿路搜寻。
向来处事冷静理智的顾知安这会儿彻底慌了神。
静儿才四岁，心智再如何比同龄小孩成熟，那也只是四岁的孩子。泗水距离京都何止千里之遥，她要怎么安全到这里来？
她不敢想！
这时琅乔抱着孩子过来，原本一脸笑意的脸在见到小姐惨白的脸色时，吓了一跳，赶忙冲上前，“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到琅乔的声音，顾知安仿佛回了神，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哗哗往下流，“琅乔，怎么办？静儿不见了，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找到静儿？”
琅乔赶忙将孩子递给婢女，一把抱住哭得浑身颤抖的顾知安，心里也慌作一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知安，在她印象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顾知安都是冷静镇定的。
“小姐，咱们现在不能慌，更不能自乱阵脚，静儿小姐一定还在等着咱们找到她呢。”
琅乔的话显然是有用的，顾知安很快擦干了眼泪，慢慢平复沸乱的心绪，开始发布命令。
“召集府中所有人听令。”
“派人去锦绣阁将白大掌柜请来。”
想了想，顾知安又掏出一片令牌，那是离开泗水前爹爹给的，告诉她用这令牌可以调动欧阳氏安插在京都城的人手。
因无法确定静儿现在的处境，顾知安虽然派出众多人手寻找欧阳静的下落，却也只能暗中进行，并不敢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反招祸端。
而这种低调寻人的方式，显然弊端良多，寻了好几日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在这时，欧阳长平得知了此事，当即赶到菩提巷。
第392章 你滚
“你说你在醉仙居见到静儿了？”顾知安冲到欧阳长平面前，“你见到她为何不带她回来？”
欧阳长平忙道：“七妹你先别激动，我只是看到一个小孩的背影，觉得有几分像，并没有看清楚，当时想着静儿远在泗水，就没进去查看,此时听闻静儿失踪之事，才想着过来与你一说。”
虽然可能性微弱，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顾知安松开欧阳长平，激动的心平静下来，“抱歉，是我失态了。”
欧阳长平苦笑摇头，“是为兄处事不周，若当时心中有疑时就及时确认清楚就好了。”
顾知安摆手，“此事与你无关,若是我，也不会因为背影相似就贸然闯进去冒犯别人。你随我一道去醉仙居吧。”
两人很快来到醉仙居，尽管事情过去三日，醉仙居掌柜依然记得那间包房里的客人是谁。
“兵部侍郎孙大人？”欧阳长平又问：“那位孙大人年纪几何？家中什么情况？”
“年近五旬，儿孙满堂，那天一起用饭的还有一个女娃娃，想来是孙大人的孙女儿，甚至可爱。”掌柜道。
顾知安的心瞬间沉下，好不容易得来一丝线索，就这么断了。
两人正欲离开醉仙居，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二，给我打包一份糖醋排骨加一份糖醋鱼。”
顾知安转身，恰好对上楚元炎看过来的眼神，两人都是一怔。
想到静儿丢了,而她的父亲却一无所知,甚至连静儿的存在都不知道，顾知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赶忙用手挡住，扭头就往外跑。
楚元炎在看见她红着眼睛落泪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见她往外跑，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顾知安不想让他看见她此时的狼狈模样，知道他在后头追，便使了轻功快速离开。
然而她的轻功对于楚元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在一条小巷子里将她堵住。
“你跑什么？”楚元炎低喝。
“那你追什么？”顾知安抹去眼睛，眼眶依然是红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十分憔悴。
楚元炎见她这模样，心先软了几分，声音也低柔许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知安看着楚元炎，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来，见他上前来,她就后退，大声喊叫道：“不要你管！你滚！”
楚元炎身形一晃，下一瞬便出现在她身前，伸臂将情绪激动的顾知安按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推拒，半点不松手，哪怕她的牙咬住他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他也未曾松动过分毫。
许是嘴中的血腥气让她离家出走的理智回了笼，她慢慢松了口，头抵在他胸口，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搂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一言不发。眼里却蕴积了惊人的风暴，黑沉冰寒。
过了许久，顾知安终于稳定情绪，慢慢抬起头，伸手推他，“放开！”
楚元炎松开双臂，退后一步盯着她的眼睛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顾知安低下头，声音嘶哑哽咽，“我没事，不用你管！”说完转身就走。
第393章 不放心
这一次楚元炎没有再追，就那样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
顾知安回到菩提巷后，心情已经彻底平复，她立即着手查证先前手下们送来的线索，得知前几日京都府衙收押了一对人贩子夫妻，据说他们从云州拐了一个小女娃,在庸州时被人解求，人贩子夫妻则被送到京都府衙受审。
“那个被解救的女孩呢？”顾知安急声问。
下属忙回，“据府衙里的人说，送人贩子去府衙的是黑甲卫，而黑甲卫乃镇北侯的人，他们并没见到那个女孩,应是被镇北侯带走了。”
什么？
顾知安目瞪口呆，心中百转千回，一时不知该如何去思考。
过了好一会,她总算冷静下来，心中也有了计划。
深夜，一道黑影巧妙的避开黑甲卫的巡查，悄悄潜入了镇北侯府。
顾知安对镇北侯府可谓轻车路熟，主院在哪里，客院又在哪里，下人房在哪里，她都清清楚楚。
她先从客院找起，整片客院区都是空空荡荡的，连看守院子的下仆都没有，可见镇北侯府是有多冷清，都不知多久没有夜宿的客人了。
既然没在客院，她干脆去到楚元炎住的修竹院，这里她更熟。
书房还点着灯,应是楚元炎在办公,她便远远绕开书房的方向，往西厢房那头去。
西厢房从前是空着的，此时房里却点了一盏微弱的小灯,房外还守着一个已经睡着的婢女。
镇北侯府从前也是没有婢女的。
顾知安暗吸口气，慢慢打开西厢房闭着的窗户，一眼便瞧见房里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家伙。
这几天一直压在她心口的巨石终于落地。
半个时辰后，楚元炎从书房走出，习惯性往西厢方向去，见守在门口的婢女睡的跟死猪一样，皱眉咳了一声。
婢女惊醒，赶忙跪在地上直呼饶命。
楚元炎示意她噤声，他则轻轻推开房门进去，屋里光线昏暗，却能清晰地看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很快，整个镇北侯府都亮起了灯，乱作一团，喧闹了一夜也没找着人影。
楚元炎坐在西厢房，眉目凝霜，冷冷盯着地上的一双小鞋,小家伙的外衣也在屏架上,可见小家伙不是自己走的。
以他对小家伙的了解,那丫头警觉性很高，想趁她睡着把她偷走并不容易，这说明，带走小丫头的，是小丫头的熟人。
尽管有这样的猜测，可在确认小丫头平安无事之前，他不可能放心。
一日后，暗探终于将查到的线索送到楚元炎手中。
看着纸条上写着的字，楚元炎面色微变，目光凝在纸条上，许久未动。
菩提巷，欧阳府，欧阳静。
纸条最终在楚元炎的掌心化为齑粉。
他拿起一旁的小衣裳和小鞋，大步往外走。
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依然不放心。
半个时辰后，一道犹如鬼魅般的黑影掠入菩提巷，谁也没有惊动，径直落在了欧阳家的大宅子里，几乎没费什么力，他便寻到了顾知安所在的明珠阁。
此时正是深夜，万籁俱寂，他轻易便避开了明珠阁里当值的婢女，悄无声息来到主卧。
第394章 解释
他脚步轻缓来到床前，隔着青纱帐幔，望着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母女俩。
郑静，懂得蛊术，又生了一双和顾知安极其相似的眼睛，她说她娘叫戚姑娘，顾知安在欧阳家排行老七,人称七小姐，呵——他早该想到的。
楚元炎自嘲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小衣和小鞋，转身离开。
楚元炎刚走，床榻上的顾知安便睁开了眼睛，她慢慢起身,掀开纱帐走出,一眼看见桌上摆着的衣掌和鞋子，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在他进入房间时，她便醒了，查觉到来人功夫极高，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假装熟睡，以寻良机。谁知来人只是站在帐外，接着她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当下便知是楚元炎。
她更紧张了，怕楚元炎知道了什么，怕他来抢孩子。
好在他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又离开。
一夜未眠，当静儿醒来，睁着迷朦的眼睛喊她娘亲时，她忽然就有了决定。
镇北侯府
同样一夜未眠的楚元炎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换了一袭衣袍,准备前往大营练兵。
刚走出修竹院，迎面小跑过来一个黑甲卫，恭敬朝他行礼，“侯爷，菩提巷的顾小姐来了，要请她进来吗？”
楚元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谁来了？”
“顾知安小姐，还有——”黑甲卫偷看了楚元炎一眼，接着道：“还有咱们府里前两日丢的那个小女娃。”
楚元炎拧眉，“不见”二次脱口便出，可当黑甲卫转身时，他立马又反悔了，“让她们进来。”
他回到修竹院，又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洗了一遍，这才去到会客的偏厅。
他一只脚刚迈进偏厅，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朝他奔来，“叔叔，叔叔，静儿来看你啦!”
楚元炎下意识伸臂一捞，将小家伙捞进怀里，见小家伙虽然笑眯眯的，眼眶却泛着红,便问，“哭了？”
小静儿扁了扁嘴，偷偷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娘亲，委委屈屈的点头，“叔叔，娘亲罚我不许吃早饭，还打静儿手心，好疼好疼呢！”说着扬起她红红的小手，眼泪珠儿又落了下来。
楚元炎摸摸她的小手，温声道：“你娘打你是为了你好，下次不可再莽撞行事了，外头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许多，你还太小了，要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小静儿抽噎着应声，“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见她这么乖，楚元炎的心就更软了，抱着孩子不愿撒手。
顾知安伸出手，“过来，窝在别人怀里哭像什么样子。”
小静儿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擦在楚元炎衣袍上，哽咽着道：“他不是别人，他是主人。”
主人？
顾知安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你说什么？”
小静儿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呀！我是他花钱买来的小丫鬟，可不就是我的主人么？”
楚元炎觉得这小丫头一点都不可爱了，这不坑人吗？
顾知安闭了闭眼，又运了运气，目光落在楚元炎身上，“你最好解释一下。”
第395章 静儿也是我的孩子
回菩提巷的马车上，郑商抱着已经睡着的小静儿，压低声问：“为何不告诉他？”
顾知安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郑商，“什么？”
“静儿是他的女儿，为何不说？”
顾知安看着郑商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只轻轻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既然忘了，那便忘了。”
车厢里陷入沉默，顾知安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于是转开话题，“你什么时来到京都的？怎知我在镇北侯府？”
郑商垂眼去看睡得正香的小静儿，眼里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我一路从云州找来，一个时辰前才进京，原本是要去菩提巷找你的，结果在路上遇到长平，他告诉我你来了镇北侯府，好像是有静儿的消息，我就过来了。”
顾知安点头，轻叹一息，“这一路辛苦你了。”
郑商摇头，目光回到她脸上，凝着她微垂的眼眸，“静儿也是我的孩子。”
见顾知安没有反应，郑商又道：“知安，既然你不打算和楚元炎摊牌，也不愿与他再续前缘，那为何不试着接受我？”他腾出一只手握住顾知安的手，温柔又深情地说，“嫁给我好吗？我们明日就回泗水，我们成亲好吗？”
顾知安不敢回视郑商，眼眸垂得更低，抽回自己的手，轻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郑商给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一次次的推脱，一晃就是五年，他依然守在她身边，毫无怨言。她心里是有愧疚的，只是始终无法迈过心中那道槛。
她现在终于明白，爹爹为何执意让她来京都一趟，明明可以拒绝的事，偏偏让她亲自走这一趟。爹爹是想让她再见一见楚元炎，让她做个决断。
可她要怎么做决断？
在没见到楚元炎之前，她已经想好，等下一次郑商跟她求婚时，她就同意。
如今见到了，尤其在见到楚元炎抱着静儿时的画面，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动摇了。
“再给你一点时间，你就会接受我吗？”郑商缩回手，声音沙哑。
顾知安没作声，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渣女，她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郑商其实是能理解顾知安的，这样的顾知安，才是顾知安。
当他五年前得知顾知安怀了身孕，且决定要生下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一辈子都无法赢过楚元炎，一辈子都得不到顾知安的心。
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时至今日，他的想法依然没变过，只怕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想错过，依然想竭尽全力去争取。
“我等你。”他最终说出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犹如两方巨石，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
长宁宫
太后看着一旁沉默喝茶的夜苍澜，心中轻轻叹息，温声问：“皇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皇后派杀手于剑州城刺杀顾知安的事，夜苍澜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证据也拿到了。
夜苍澜放下茶盏，淡淡道：“废后是大事，须从长计议，先打入冷宫吧。至于其余的涉案之人，一律依法处置！”
这便意味着，赵氏将有不少人牵连其中，刚因赵皇后起势的赵氏，很快就要跌入泥潭。
太后瞥了夜苍澜一眼，淡淡道：“打不打入冷宫，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区别，她这五年，过的不都一直是冷宫的生活么？”
第396章 选妃
长宁宫
太后看着一旁沉默喝茶的夜苍澜，心中轻轻叹息，温声问：“皇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皇后派杀手于剑州城刺杀顾知安的事，夜苍澜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证据也拿到了。
夜苍澜放下茶盏，淡淡道：“废后是大事,须从长计议，先打入冷宫吧。至于其余的涉案之人，一律依法处置！”
这便意味着，赵氏将有不少人牵连其中，刚因赵皇后起势的赵氏，很快就要跌入泥潭。
太后瞥了夜苍澜一眼,淡淡道：“打不打入冷宫，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区别,她这五年,过的不都一直是冷宫的生活么？”
夜苍澜有些尴尬，正想着要不干脆找借口溜了算了。
却听太后又道，“皇后被打入冷宫，后宫便是连一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了。”
夜苍澜大约猜到太后要说什么，眉头一皱，正在说话时却对被太后给堵了，“母后知你心中放不下顾知安，可你放不下又如何？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孩子都四岁了。她就算这辈子都不嫁给那个蛊族圣子，与你也是不可能的。”
夜苍澜如何不知，可心里的执念不是说散就能散的，他总有一种感觉，许多事都走在了错误的轨道上，顾知安本该是他的皇后,本该与他携手白头,可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错失对方。
这时太后又道：“我打算为你选妃，已经安排人去办了，很快各家就会收到消息，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去慈安堂清修，永不回来。”
夜苍澜终究是没拗过太后，选妃之事传出后，整个京都贵女圈都震动了，可以说很多贵女都在等着这一天。
夜苍澜年轻俊美，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待人却是出了名的温润有礼，登基五年，后宫除了皇后一人，从未有过别的女人。如今选妃，也是因为皇后犯错被打入冷宫，这样温柔专一又身居至尊之位的男人，谁不稀罕？
欧阳倩的小姑子也不例外，一大早就跑到青柏巷找未来嫂子一起去锦绣阁选衣裳，为大选做准备。
欧阳倩是很不情愿的，她现在手头没有多少现银，要不是大哥给了她三千两银票,她都打算卖庄子了。
锦绣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去，可眼前来邀她的人是未来小姑子，多少得给几分薄面，总不能还没成亲就将人给得罪完了，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一起去。
李依雪自然不是因为喜欢欧阳倩才来邀她的，实在是囊中羞涩，买不起锦绣阁的衣裳，却又不想让自己在别的贵女面前逊色，这才想到这位泗水来的未来嫂子。和未来嫂子一起去选衣裳，嫂子又这么有钱，送她几套衣裳首饰想必不算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乘着马车来到锦绣阁。
负责接待的伙计一见欧阳倩和李依雪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欧阳小姐，李小姐，快楼上请，今日有新到的料子，各家贵女已经在挑选了。”
李依雪一听这话，急了，就怕好料子都被别人挑走，心里忍不住埋怨欧阳倩刚刚在府里各种磨蹭，耽误许多时间，赶忙拉住欧阳倩的手往楼上冲。
欧阳倩一时没准备，被她这一拉，差点摔个狗吃屎，连头上的发簪都歪了两支，气得脸都白了，狠狠瞪了李依雪一眼，甩开她的手，自己慢慢往上走。
李依雪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几时看过别人的眼色，被欧阳倩这一瞪，也是火冒三丈，但她忍住了，毕竟衣服还没到手。
“嫂子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李依雪强挤出一丝笑，朝欧阳倩道。
欧阳倩轻哼了哼，嗤道：“不就买个衣裳，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这话可谓十分难听了，李依雪可是勇国公府嫡小姐，家里虽不如欧阳家豪富，也是名门贵族，父兄皆在朝为官，颇得皇上信重，她几时受过白眼奚落？被欧阳倩这一嗤，眼睛瞬间就红了，心里对这个未来嫂子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满意，甚至是绝对的厌恶。
这时白掌柜从楼上下来，瞧见这一幕，微微一笑道：“两位小姐快楼上请，今日有新到的巴越各色笼纱，和彩绫雪锦一匹。”
第397章 现在我看上了，就得归我。
欧阳倩闻言眼睛一亮，彩绫雪锦她见过，是小叔的心腹从巴越带回来的，那种锦缎穿在身上，若在阳光下行走，能在人的周身折射出彩虹般的七彩霞光，令着衣者宛如仙子下凡般如梦似幻。只可惜这样的彩绫雪锦产量极低，每年最多能织出几匹来，甚至有时一匹都织不出，向来都是各方势力抢破头的宝贝。
小叔有本事，每年都能弄到一匹，可每次弄到的彩绫雪锦他都只给顾知安，她闹着要了好几次都没要到，还被爹娘罚了一顿。
真没想到，锦绣阁也能弄到彩绫雪锦，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弄到一匹。
李依雪没见过彩绫雪锦，但她听过，据说穿在身上凡人都能变成仙女，一直很是向往，只是甚为珍稀，她连见都不曾见过一回。
此时听闻锦绣阁有此锦缎，立刻收了心中的怨忿，随在欧阳倩身后冲上二楼，同时又在心里腹诽：某人刚刚还在那装清高，这会还不是一样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此时二楼的女宾室里已经热闹的不行，足足挤了七八个贵女以及她们的丫鬟。
欧阳倩一进女宾室就大声嚷道：“都让一让，我要买彩绫雪锦，都让开。”
若在泗水，她这一喊，所有人都会乖乖给她让道，谁让她是欧阳家的小姐呢。
可这里是京都，不是泗水，她的声音虽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根本没有人在意她，以及她说的话。
李依雪站在欧阳倩身后，唇角扯了扯，满目讥讽。
“喂——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欧阳倩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无视，直接扯了嗓子喊道，她身后的婢女也帮着腔。
一众贵女又是一滞，纷纷扭头来看她，有人开口了，“你是谁啊？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欧阳倩身后的婢女挺了挺胸，一脸傲然道：“我家小姐乃泗水欧阳氏，嫡九小姐。”
众人恍然，尤其是看见欧阳倩身后的李依雪时，更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
难怪敢如此嚣张，欧阳氏，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
当即便有几个贵女默默让开了路，但也有人没动，依然围在彩绫雪锦前欣赏着布料。
欧阳倩大步走进去，皱眉看着围在锦缎前不动的两人，冷声道：“你们两个没听见吗？”
身着浅蓝孺裙的女孩慢慢回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昂着下巴的欧阳倩身上，淡淡道：“听见了，又如何？”
欧阳倩正要发作，却见那女子朝一边的伙计招了招手，道：“这匹布我要了，包起来吧！”
身后的贵女们神色各异，眼里都是羡慕与嫉妒，可却没有人敢出声阻止，谁让人家姓姬呢。
欧阳倩哪肯让眼前的雪缎被别人买走，当即拦住伙计，嚷道：“这彩绫雪缎我要了。”
伙计认得眼前这女子，上回花了三十万两买下一件嫁衣，出手之豪阔，令人印象深刻。
“欧阳小姐，这雪缎是姬小姐先看上的。”伙计低眉顺眼道。
欧阳倩冷哼，“那又如何？现在我看上了，就得归我。”
贵女们的情绪明显被这句话给点燃了，个个眼睛亮得发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姬令茹挑了挑柳叶眉，慢慢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欧阳倩，眼眸里满是讥嘲，“欧阳小姐莫非以为这里是泗水？又或者，欧阳小姐以为自己姓欧阳就能为所欲为？”
第398章 九姨你想要吗？
欧阳倩皱眉道：“我可没这么说，一匹布而已，我瞧上了，自然就得归我，有什么问题吗？”
姬令如算是看出来了，这压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且丝毫不懂世情的千金小姐。
尽管如此，她也不会惯着这位欧阳小姐。
“我先瞧上的，所以归我，这是规矩。我观欧阳小姐似乎不太懂规矩，今日就当是学习了，往后莫要再说出这般惹人发笑的无知无理之言。”
欧阳倩被姬令如慢条斯理的一通讽刺，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说不过人家，只能指着姬令如放狠话，“你瞧上又如何？我可是欧阳倩，这世上就没有我欧阳倩想要而得不到的。”
姬令如扯了扯唇角，笑容嘲讽，“那令如就拭目以待。”说着转身随在那位拿了彩绫雪缎的伙计身后离开。
欧阳倩很想扑上去将雪缎抢过来，可又自持身份不想动手，于日扭头朝李依雪道：“你去将雪缎抢过来，我分你一半。”
李依雪又不傻，怎么可能当她的打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身子往后缩，表示不去。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姬令如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欧阳倩气得不行，正要发怒时，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突兀的响起，“这里好多人呐！”
这声音欧阳倩无比耳熟，若说她最讨厌的人是顾知安，那第二讨厌的人一定是欧阳静。
贵女们齐齐扭头找寻声音来源，却又听那天真的孩童音道：“哇——好多漂亮姐姐啊！你们在买什么呀？”
贵女们的视线落在一位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身上，女娃穿着素色细棉立领短衣，下身是同色灯笼裤，除了袖口和裤脚处用彩线绣了几片叶子外，全身上下素的不行，头上也没戴首饰，偏这样素淡的装扮，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有位贵女笑着问：“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你家人呢？”
小静儿的目光在贵女群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李依雪身上，突然笑了起来，“九姨，你也在这里呀！”
众人顺着小静儿的目光看过去，见小女孩看的竟是欧阳倩。
欧阳倩并没理会小静儿，但也没否认她是小静儿九姨的事实，只是哼了一声别开目光。
小静儿却自来熟的跑到欧阳倩身边，扯了扯欧阳倩的衣袖，笑得可可爱爱，“九姨，你也是来买衣裳的吗？我也是哦，白爷爷说给我娘亲留了一匹特别好看的布料，我正好没事可做，就过来帮娘亲取布料。九姨，你怎么不住在我家里呀？九姨，伯祖父说你是来京都成亲的，你现在成亲了吗？九姨父在哪里呀？”
欧阳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小崽子，又开始作戏了，她平时可不会九姨九姨的叫她，每次当众叫她九姨时，总没好事发生。
“忙你的去，不必管我的事，赶紧走开。”欧阳倩一脸嫌弃地朝小静儿挥手，像在赶什么烦人的苍蝇。
小静儿眨了眨眼，原本水润明亮的眼睛里立时就蓄满泪水，小嘴一扁，更咽着道：“九姨你为什么要赶我？是静儿做错什么了吗？”
小静儿本就长得十分漂亮可爱，嘴巴又甜，一众贵女们都很喜欢她，这会见她被欧阳倩弄哭了，纷纷上前安慰，还时不时朝欧阳倩飞一记眼刀子，“小妹妹乖，别哭啦，咱们不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对对对，你这么乖巧可爱，和她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不要跟她好，跟姐姐们好，姐姐们稀罕你。”
欧阳倩气的跺脚，正要上前找这些多嘴多舌的人理论，却听一道急慌慌的声音传来，“原来静小姐在这里呀，可让小的一通好找。”抱着布料的年轻伙计见到静小姐安然无恙时，狠松了口气。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伙计怀里抱着的布料吸引住，竟又是一匹彩绫雪缎，且颜色比先前姬令如买走的那一匹更好看。
欧阳倩自然也瞧见了，上前指着伙计怀里的雪缎尖声道：“你们不是只有一匹吗？这怎么又有一匹？”
小静儿开口，“这是白爷爷送给我娘亲的，九姨你想要吗？”
欧阳倩当然想要，她居高临下地与仰头看她的小静儿对视，淡淡道：“这匹布我要了，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
小静儿眨了眨眼，随即摇头，“不行哦！”
第399章 你找死吗？
（今天又修文了，从392章的结尾处开始修改的，剧情改变了，大家可以跳回去重看一下那几章，不会重新收费。今天来不及写更多，就更这两章，明天再多写点哈。）
小静儿咧嘴朝欧阳倩笑，精致的眉眼微弯，和顾知安像极了，一样的讨人厌。欧阳倩气得想打人，手才刚抬起来，小静儿转身就跑。
欧阳倩提着裙子去追。
小静儿一边跑一边回头朝欧阳倩做鬼脸，她身子虽然灵活，可毕竟短胳膊短腿，哪里跑得过盛怒之中的欧阳倩，眼看就要追上了，小静儿干脆往锦绣阁外跑，还不忘回头做鬼脸加挑衅：“来追我呀！略略略~”
小静儿跑上街道，回头看朝她紧追而来的欧阳倩时，没注意到另一边有辆马车疾驰而来。
欧阳倩却是看到了，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她讨厌欧阳静，却从没想过要她死。
追出来的白大掌柜瞧见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想冲过去救人却已是鞭长莫及。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来，在众人惊呼声中，将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小静儿一把捞走。
一个潇洒的翻转落地后，小静儿摸着被撞疼的鼻子，仰头去看抱着她的人，随即展颜笑了起来，“叔叔，你怎么来了？”
楚元炎脸色冰寒，先是瞪了小静儿一眼，随即转目看向欧阳倩，怒喝：“你找死吗？”
欧阳倩这会脸色还是白的，腿都软了，心跳极快，要不是身边的婢女扶着，她几乎站不住。
“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要跑的！”欧阳倩自然不会承认欧阳静遇险与她相干，欧阳静可是小叔的宝贝疙瘩，顾知安的命根子，若真出了什么事，她根本不敢想后果。
小静儿扯了扯楚元炎的衣襟，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楚叔叔，是我自己跑的，不关九姨的事。”
欧阳倩大松口气，瞪着小静儿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小静儿却是摇头，“虽然是我自己跑的，但九姨你要是不追我，我肯定不会跑到大街上来。”
欧阳倩脸色又是一变，指着小静儿的手指急颤着，想骂又不敢骂，毕竟这小丫头刚刚捡回一条命，关键人家现在有楚元炎护着。
楚元炎一声冷哼，目光如刀般狠狠剐向欧阳倩，声音沉冷，“不要再有下次，否则别怪本侯不客气。”
楚元炎说完就抱着小静儿走了，留下欧阳倩在原地气得跳脚。
醉仙楼
楚元炎点了一桌子菜，糖醋类居多，都是醉仙楼的拿手菜，吃得小丫头眉开眼笑。
“你不回家吃午饭，你娘不会生气？”楚元炎问。
小静儿摇头，“我娘进宫给太后娘娘看病去了，中午肯定回不来。”
又进宫？楚元炎眉峰微蹙，接着又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糖醋肉？你娘平时常给你做吗？”
“我娘从来不做菜，她平时都很忙的，才不会管我吃什么呢，都是爹爹陪我吃饭，可是爹爹不爱吃糖醋肉。”
楚元炎的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感，又不知是什么，他摇了摇头，又问：“你失踪这么久，怎不见你爹来找你？”
说到这事，小静啃排骨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笑盈盈的脸也垮了下去，老气横秋的叹了一气，“爹爹他被叫回岭南了，还不知道我的事呢。”
楚元炎不解，“你爹回一趟岭南而已，你叹什么气？就这么不舍得和他分开吗？”
小静儿丢下手中的排骨，耷拉着眉眼，跟个小大人一样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你不懂，我爹爹是被族长逼着回去相亲的，说不定等他回来我就要多一个娘了。”
第400章 渣爹
小静儿的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狠狠投进了楚元炎的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相亲？”
小静儿点头，“族长爷爷说我娘亲总是不肯嫁给我爹爹，拖累了我爹爹，就逼着我爹爹回岭南去了。”她抬头看着楚元炎，眼里蓄了泪水，“楚叔叔，静儿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爹爹了？”
楚元炎拿出帕巾给她擦泪，压制着心绪，温声道：“你爹爹怎么说的？”
“爹爹说他不会娶别的女人，回岭南就是应付一下族长爷爷，很快就会回来。”
楚元炎刚刚热起来的心忽然又凉了半截，当即一本正经道：“男人的话可信不得，嘴上说不会娶别的女人，可一旦让他遇到比你娘亲更好的，他立马就会改变主意。”
小静儿突然止住落泪，一脸惊奇，“咦？楚叔叔说的话怎么和娘亲说的一模一样啊？！”
楚元炎也是惊讶，“你娘亲也是这样想你爹的？”
小静儿却是摇头，“不是啊！我娘亲说的男人是你哦。”
楚元炎觉得喉咙口卡了一团老血，上不来，下不去。
送小静儿回菩提巷时，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从宫里回来的顾知安。
顾知安从马车上下来，只淡淡瞥了楚元炎一眼，又用严厉的目光瞪了小静儿一眼，转身进去。
小静儿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我娘亲不让我去找你玩，现在看到咱俩在一起，肯定生我气了，你可不许走，得给我解释解释，我没有去找你，是你找的我。”说完又补了一句，“娘亲生气好可怕的。”
楚元炎倒是想进去，可惜门口的守卫不让进，还说他们七上姐交待了，但凡是姓楚的，都不许进。
这能难倒大晋第一高手吗？只有他不想进的门，没有他进不去的门。
小静儿前脚刚进去，楚元炎后脚就换了个方位进去，过程不同，结果是一样的。
只是小静儿似乎没有直接回到顾知安所在的明珠阁，也不知跑哪去了，他一路上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找着，只好自己先去了明珠阁。
明珠阁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又是下午，除了两个洒扫的下人在院子里划水外，再没有别人。楚元炎轻轻松松便进入了明珠阁内的东厢房，他记得这里是顾知安和小静儿的住处。
走进外室，空无一人，停了一会后，又走进内室，依然空无一人，这时与内室相边的隔间里传来水声，他转身正要走，却听隔间里传来顾知安的声音，“是静儿吗？忙娘亲拿一下床榻上的寝衣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软糯，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尖拂过，心轻轻悸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床榻上洁白胜雪的寝衣上，心里有道声音告诫他应该离开了，绝对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绝对不要。
可他的腿，似乎不受控制般走向床榻，拿起了丝滑柔软的白色寝衣。
这时隔间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静儿，还在磨蹭什么？快些拿过来，水凉了。”
听着这声音，楚元炎感觉得一定是着魔了，身体立马就不受控制的往隔间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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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因为重写了前面几章的内容，没来得及写够今天的更新，就只有两章哈。（从392章末尾处修改，393.394.395，这三章基本重写了，大家可以返回去看一下。）
第401章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他掀开内室与隔间相连的那块布帘时，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直射他面门。
尽管脑子有些混沌，可身为武道高手的反应是刻在骨子里的，甚至不用他对身体做出指令，身体就已经迅捷地避开了那一箭，接着是第二箭，第三箭。
他不得不开口，“是我！”
利箭的破空之声停歇，他这才得空看向隔间中央的大浴桶，热气氤氲中，女人脖颈以下的部位都被木桶遮挡住，只露出纤细白腻的脖颈以及美的宛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她的眼眸似是被水刚刚洗过般黑亮，瞳仁中仿佛有一道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吸入进去。望着这样的顾知安，他的心仿佛被猫爪轻轻的挠着，心跳猛然加快，让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几分。
顾知安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忙将身子又往下沉了两分，只露出一颗脑袋在水外，皱着眉道：“真没想到，堂堂镇北侯，竟在这青天白日里闯女子闺房，偷看女子沐浴，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被顾知安这一嘲讽，楚元炎的理智逐渐回笼，他赶忙移开目光，尴尬地咳了两声，扬了扬手中的寝衣，“我来给你送衣裳。”
顾知安冷哼，“我谢谢你。”
楚元炎又咳了两声，“不必，举手之劳。”说完鬼使神差般，拿着寝衣往浴桶方向靠近。
顾知安伸出玉臂，纤指遥遥指着他，“你干什么？还不快站住。”
楚元炎像是没听见，“不是说了给你送衣裳，能干什么？”
他脚步未停，三两步就走到了浴桶边，只是眼睛始终不敢往浴桶里看，慢慢将寝衣放在浴桶外的木架上，“既然水凉了，就快些出来，我在外头等你。”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让他有些许熟悉感，可又不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起。
看着楚元炎大步离开的背影，顾知安慢慢上浮了些，纤细的纤细的脖子和圆润的香肩露出水外，确定他不会再返回后，这才迅速起身穿衣。
等顾知安从隔间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楚元炎坐在内室的桌旁，喝着杯盏中凉透的茶水。
顾知安扫了眼内室，没找见女儿的身影，便问：“静儿呢？”
楚元炎摇头，“不知跑哪玩去了，我看着她进府的，之后便找不到了。”
顾知安倒是知道这小丫头一般喜欢去哪玩儿，便点了点头，走到楚元炎对面坐下，正欲抬手去拿茶壶倒水，却被楚元炎按住茶壶，“水凉了，别喝。”
顾知安缩回手，目光淡淡扫了眼他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那是她喝过一口的，耳尖微红，心中又有些恼怒，眼里便带上了怒色，“你来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元炎凝着顾知安染着怒意的眼眸，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狂跳着，他没有继续斟酌用词，直接了当问：“我听静儿说，郑商回蛊族相看去了。”
顾知安在心中将那多嘴的小丫头狠骂了一通，脸上却是丝毫情绪都不显，“是又如何？”
“你不气？”楚元炎问。
顾知安道：“有什么可气？只是去相看，又不是成亲。”说着看了楚元炎一眼，补上一句，“郑商此番回蛊族是迫不得已，并非自愿，待他安抚她族中长辈，自会回来。”
第402章 首屈一指
“你就这么相信他？”楚元炎蹙眉问。
顾知安神色淡淡，“自然相信，比起某些朝三暮四的人来说，他很好。”
楚元炎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忍不住问：“你说的某些朝三暮四之人，莫非是我？”
顾知安哼了一声，并不答他。
楚元炎有些恼火，他怎么就朝三暮四了？整整五年，他从没找过女人，那么多前赴后继想与他结亲的贵族世家，他连相看的意愿都没有，怎么就朝三暮四了？
而她呢？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五年，还跟别人生了个孩子，她有什么资格说他朝三暮四？
越想越气，楚元炎干脆起身，拂袖而去。
顾知安瞪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拿起桌上那只他用过的茶盏，朝他后脑勺砸去。
楚元炎听到后面有东西朝他飞来，下意识侧身一避，避开了茶盏，却没避开茶盏里盛下的一点茶汤和茶叶，尽数淋在了额头。
他抹去额头的茶叶，指着顾知安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知安怒回：“谁让你理喻了？我请你来我家了吗？门口的护卫没告诉你我家的规矩吗？”
倒是说了，但凡姓楚的，都不许进。
楚元炎气得不轻，说又说不过，只能猛甩一下衣袖，转身走人。
*
青柏巷
欧阳倩回到家里时，正好碰见从外头回来的欧阳长平，便跟着欧阳长平去了书房。
“何事？”欧阳长平看出妹妹情绪不太对。
“大哥，你知姬氏吗？”欧阳倩问。
欧阳长平点头，“知道，你问姬氏做什么？”
欧阳倩又问：“姬氏很厉害吗？比我们欧阳氏如何？”
“这怎么比？姬氏乃当朝太后母族，姬氏先祖也是当年和祖皇帝一起开疆扩土的能臣，数百年来，一共出了三位皇后，家中子弟也都出息，世代在朝为官，皆是肱骨之臣，算得上是大晋国世家中首屈一指的存在，你问这些做什么？”
欧阳倩听得直皱眉，“原来是有太后当靠山，难怪这么嚣张。”说着又看向欧阳长平，“大哥，咱们欧阳家才是大晋第一贵族世家，你怎么长他人志气？姬氏就算出了几个皇后，也比不得咱们欧阳家。”
欧阳长平瞪她一眼，“这种事怎好比较，你在外头切莫乱说什么。”以他对妹妹的了解，一回来就问她这些，定然是在外头遇到和姬氏相关的事了，便关切地问：“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平日可不关心这些事的。”
欧阳倩撇嘴，“还是那个姬令如，实在可恶，仗着有太后撑腰，跟我抢布料，害我没买到彩绫雪缎，气死人了。”
欧阳长平听了这话，暗松口气，只是抢布料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却又听欧阳倩接着说，“还有那欧阳静，小小的人满肚子坏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定不饶她。”
欧阳长平脸色变了变，沉了声道：“这事和静儿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欧阳倩将锦绣阁的事说了一遍，随即扯住欧阳长平的胳膊使劲摇，“大哥，我不管嘛，我就要那彩绫雪缎，你去菩提巷帮我要来嘛，那顾知安平日根本不爱打扮，给她也是浪费，往年那些彩绫雪缎，也没见她穿过。”
第403章 姬如玉
欧阳长平一头黑线，用力甩开妹妹的手，没好气道：“你还有脸跟我告状，你做姨母的人，跟小孩抢东西，你好意思？再说了，那是锦绣阁孝敬七妹的东西，不管七妹穿不穿，那都是她的，与你何干？别动这些没用的心思。”
欧阳倩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了，又似是想到什么，扁着嘴问：“那你说，锦绣阁为何要孝敬顾知安雪缎？我也是欧阳家的小姐，他们怎么不孝敬我？”
欧阳长平只觉太阳穴疼得很，没好气道：“要不你去问问锦绣阁的掌柜，问我干什么？”
书房里的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却不知府外站了一道身影，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大门口高悬着的牌匾。
前世，这块牌匾从未换过，而如今，却换成了“欧阳府”。
而她也从二八年华的花季女孩转眼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妪。
不甘呐！
她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成全顾知安吗？
当然不是！
她抬起手，看着眼前白嫩细腻的手，花瓣般嫣红的唇缓缓勾出一抹诡异的笑，“顾知安，你给我等着。”
缩回手，她缓缓转身，月光下影子被拉得奇长，刚走出青柏巷，一道娇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姐，你去哪了？吓死玲儿了！”
女子看向眼前女孩细嫩的脖颈，咽了咽口水，微微一笑，“我没事，回去吧。”
两人走向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车辕上挂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了一个“姬”字。
马车前行，玲儿给身边的小姐倒了一杯温茶，小声道：“小姐，咱们刚来京都，又借住的大老爷家，万事都要小心谨慎，绝不能行差踏错半分，给大老爷和大夫人赶咱们回原阳的机会，等小姐你被选上进了宫，一切就都好了。”
姬如玉撇了撇嘴，心中对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十分嫌弃，虽是姓姬，却是庶出，姬如玉的父亲是如今姬氏家主的庶弟，还是个青楼女子所生，被家族所不齿，早早就将人打发到原阳老家守祖宅，而她姬如玉就算再优秀，有这样身份的爹，还能有什么大指望？
好在如今她成了姬如玉，那姬如玉的人生自然就会不一样。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无尘子那个妖道，要不是从他身上得到一本夺舍秘术，她又怎能重新回到京都呢。
她花了五年时间，试了无数次，最终成功得到了现在这具躯体，尽管时不时会有些不适，可那些都不算什么。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玲儿扯了扯发愣的小姐。
小姐最近变了好多，自从上次大病了一场后，性子也跟着大变，就连口味喜好甚至是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小姐明明还是小姐，却又给她小姐已经不是小姐了的感觉，很奇怪。
姬如玉回神，目光落在身边丫头的脸上，又缓缓下滑，最终定格在丫头纤细白嫩的脖颈上，狠狠咽了口口水，强忍住心中的疯狂欲望，笑容僵硬：“想家了。”
玲儿闻言叹了口气，“玲儿也想家了，不知翠儿她们过得好不好。”
姬如玉移开锁在玲儿脖颈处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声音轻软，“要不我干脆送你回老家如何？”
第404章 姬大公子
主仆俩的对话顾知安自是一无所知，可她却在这时突然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好。
这种玄妙的感觉，自从五年前她被万佛寺众僧救醒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的气运仿佛回归正常，没有再捡过钱，也没有特别倒霉过。
顾知安正想着事情，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明珠阁的掌事嬷嬷，她快走了几步上前，将一张帖子递到顾知安面前，“七小姐，姬府派人送来这张帖子，想请您去姬家给姬大夫人瞧病。”
“现在？”顾知安挑眉，打开帖子扫了一眼。
陈嬷嬷点头，“来的是姬家的大公子，似是很着急，人还在外头等着。”
顾知安略略沉思了一会便点了头，“你去回姬大公子，请他稍等片刻。”
陈嬷嬷应声退下，匆忙前去回话。
顾知安则换了一身衣裳，检查了一遍药箱，添置了一些损耗掉的东西，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动身出门。
姬大公子见到顾知安，自是奉上连篇好话，言语之客气，比之见到皇帝也不差什么。谁让人家姓欧阳，姬家现在还有求于她，自然态度要恭敬些。
再者，身为姬家人，又是大房长子，有些事别人或许不知，他还能不知吗？皇上对眼前这位欧阳太医可不一般，可以说眼前这位是皇上始终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顾知安并不知姬大公子心中所想，上车前例行问了一句，“不知大夫人现下什么情况？”
姬大公子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笑了笑，“具体我也不清楚，还是请欧阳太医亲自去看看吧。”
顾知安挑了挑眉，这姬大公子明显没说实话，显然是在遮掩什么，大宅门里，屁事儿就是多，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拎着药箱上马车。
姬氏的成国公府也在东城，距离菩提巷并不远，马车跑起来也就一刻钟的事儿。
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国公府，停在内院一处月亮门外。
姬大公子先跳下车，迅速来到顾知安的车前，站在一旁等她下车。
顾知安提着药箱下来，看了眼脸色焦急的姬大公子，淡淡道：“走吧。”
两人刚进内院便有一位女管事迎了上来，瞧见姬大公子将女太医请来了，面现喜色，忙道：“大公子止步吧，老奴带太医进去就行。”
姬大公子看了女管事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便低声嘱咐：“这便是欧阳太医，莫要怠慢了！”
姬家势大，姬家的奴仆仗着主子威势行那狗眼看人低的事并不稀奇，旁的什么人也就罢了，欧阳氏可不是好惹的。
今儿人家能来，已经是给了面子，就算她不来，谁又能说她什么。
果然，女管事听了姬大公子的嘱咐，面色一肃，越发的恭敬了。
顾知安只当没听见，与姬大公子告别后，便随着女管事上了贯穿整个安国公府后院的游廊，左曲右弯了一会儿，总算到了地方，步下游廊一看眼前的院子，顾知安便知今日真正需要治病的，绝不可能是姬大夫人。
第405章 姬令如中毒
正如顾知安所想，得病的并非姬大夫人，而是姬大夫人的爱女，姬令如。
此时姬令如正用被子蒙住头脸，不断嘤嘤哭泣着，姬大夫人急得团团转，眼眶泛着红，显然也是刚哭过。
“欧阳太医莫怪，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用了我的名义将欧阳太医请来。”姬大夫人言语恳切道。
顾知安倒是不介意给谁治病，且姬家人始终态度不错，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便道：“无妨，请姬小姐过来吧。”说着她在房中的小圆桌边坐下。
姬大夫人面露喜色，赶忙凑到床边去叫姬令如，姬令如起先是不肯的，也不知姬大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忽然就止住了哭声，慢慢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随在姬大夫人身后来到顾知安面前。
饶是顾知安见多识广，此时瞧见姬令如的脸，也是惊了一跳。
十六七的女孩子，皮肤本该白皙细嫩的，可眼前的姬令如却是满面生疮，且那疮痘看着很不一般。
顾知安一惊过后，脸色立马冷肃下来，迅速打开药箱取出一双手套，让姬大夫人退开些，她则开始为姬令如检查。
一番查看后，顾知安总算松了口气，不是疫症，好在不是疫症，否则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麻烦。
姬大夫人眼见顾知安停下了动作，赶忙发问：“如何？”
顾知安不答反问：“府中可有与姬小姐一般的病症出现？”
姬大夫人脸色微变，随即摇头，“没有没有。”
顾知安皱眉，冷声道：“姬大夫人，此事可大可小，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闹出大乱子来，后果如何，你应该知道的。”
姬大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话，“令如身边的两个丫头也，也——”
“人呢？带过来我瞧瞧。”
姬大夫人点头，吩咐人过去将人领来。
不多会，两个蒙着脸的年轻女孩被带了过来，揭开面巾后，两个女孩脸上果然长着和姬令如一般无二的疮痘，只是瞧着比姬令如似乎要好一些。
“还有别人吗？”顾知安问。
姬大夫人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欧阳太医，这——这不是那个吧？”
顾知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很快点头，“不是疫症。”
姬大夫人狠松了口气，就因为松的这口气，她差点晕过去，可见因为这事，她的神经绷的有多紧。
也不怪她如此紧张，一场时疫的爆发，若控制不得当，别说死成千上万人，便是覆灭一个国家都有可能，何况是一个世家贵族，谁惹的起？
顾知安看向满目绝望之色的姬令如，下意识放柔了声音，问：“发病之前，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想一遍，细细说来。”
一旁的姬大夫人神色一正，忙问：“欧阳太医可是怀疑令如这是中毒？”
“不是怀疑，这就是中毒，想要解毒，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赶紧回忆一下。”
姬大夫人闻言气得差点咬嘴碎一口牙，恨恨道：“好歹毒的手段，别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说完转目瞪向两个丫头，怒骂，“还愣着干什么？小姐的起居都是你们两个伺候，欧阳太医问什么就答什么。”
顾知安见两个女孩吓得瑟瑟发抖，心有不忍，便出言提醒道：“你们小姐中毒较深，你们二人中毒却较浅，可见是你们同食了一样东西，或是同用了一种物品，姬小姐用得多，你们用得少，从这个方向去想，应该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