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顾青峰的人生污点
何家当然没有骗婚。
何老太太当初让顾青峰亲笔写下婚书，其中就有明确提及何婉婉因受害而失贞之事，且言明不计较此事，立誓一生一世爱重何婉婉，不让她受一丁半点委屈。
同时何老夫人也给顾青峰写下一份承诺，承诺在他和婉婉成亲后，会动用何家的关系，帮他谋一京职。
何家做到了承诺，顾青峰却在成为京官后生了别样心思，背弃了承诺。
当然，这些是顾青峰最后的遮羞布，他又怎会当着母亲和顾家下人的面扯下这块遮羞布。
“岳母言重了，当年是小婿求娶的婉婉，对婉婉一见钟情，也知婉婉受过的那些苦难，小婿从未介意过。”
何老太太冷哼，倒也没急着扯下顾青峰的遮羞布，反正主动权现在在她手里，想什么时候扯就什么时候扯。
“这话你不必对我说，对你那不知所谓的老娘去说，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明日的这个时辰，你若不将婉婉留下的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到我住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言罢，何老太太拉住顾知安，甩袖离开。
顾老太太冲到儿子面前，急声问：“儿啊，你不会真的要顺了那老虔婆的意吧？何氏留下的那些东西，合该就属于咱们顾家，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顾青峰面色阴沉，眼里杀意凛冽。
他是这顾府的一家之主，平时虽然不管府中财权，可他心里门清得很，凭他那点俸禄，别说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养着这么多的奴仆，就是在京都城最不入流的西市买个小院子也买不起。更重要的是，这老太婆手里有他人生污点的证据，娶何婉婉，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偏偏当初他为了能顺利娶到江南首富的女儿，竟亲手写下那样的婚书，现在后悔晚矣！
那老太婆必须得死。
只要那老太婆死了，他们顾家就能维持现状，直到念念一步登天，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那他顾青峰到时便是国丈，就算何家发现了什么又能如何？
“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顾老太太很没眼力见的催促，打碎了顾青峰的想象。
“母亲，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管了。”
“你有什么分寸？你想做什么？那何家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你可别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再怎么没有眼力见，顾老太太还是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
长荣院里发生的一切，早就传进了景茂轩，顾知念此时正和母亲金春娘坐在一起听下人细禀长荣院里的事。
“老爷最后说了什么？可有让老太太清点库房？”金春娘最在意的还是库房里那财物，那些可都是要留给知礼的，绝不能给出去。
丫鬟摇头，“不知道，何老夫人走后，老爷便和老太太在偏厅里说话，把下人们都摒退了，奴婢也不知老爷最后有没有吩咐清点库房这桩事。”
“我爹和老太太说悄悄话？”顾知念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悄悄话可说的，随即又问：“我爹现在去了哪里？”
丫鬟：“老爷从长荣院出来后就出府了。哦，对了，老爷离开长荣院时，手里捧着个匣子。”
第107章 不愧是江南首富
月上柳梢头。
某人就是这么准时，饭菜刚上桌，人就不约而至。
坐在院里打扇赶蚊子的顾知安瞥了眼龙行虎步进入院门的某人，视线最终落在某人身后的陆子期——手里。
她将扇子一丢，起身迎上去。
楚元炎眼睛一亮，“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话还没说完呢，顾知安直接越过他，走到了陆子期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子期手中盖着绒布的两只木桶，“硝石？”
陆子期笑着点头，“正是硝石，五华山那边的人刚送来的。”
顾知安瞧向脸色有些不大好的楚元炎，心里可不信是刚送来的，哪有这么巧，赶在饭点送来。
“多谢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这几日她做了些东西，就缺这玩意儿了。
楚元炎脸更黑了，她这道谢分明毫无诚意，都没看着他说，谁知她这谢是道给谁的。
顾知安可不管楚元炎脸色是红是黑，伸手就接过了陆子期手中的桶，笑得一脸灿烂，“你们先吃饭，我去去就来。”她简直迫不及待了，准备了好几天的五色烟筒，总算等来了最后一样材料，她想立马知道效果。
顾知安风风火火的拎着桶跑了，留下楚元炎和陆子期站在院里大眼瞪小眼。
楚元炎甚至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根本没想管他们俩晚饭。
还好红缨很快过来请他们去厅里用饭，这才缓解了些许尴尬。
“她平日也这样？”楚元炎接过红缨递来的茶，随口问。
红缨苦笑，点了点头，“小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心里想做什么事时，就一定要马上做，一刻也等不了。”
陆子期一脸好奇，“知安小姐究竟要用这个东西做什么？”
红缨摇头，“我也不知，小姐说就差这东西，只要有了这东西，马上就能做好，你们先吃着，我和琅乔去给小姐帮帮忙。”
厅里很快就剩下楚元炎和陆子期两人，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当然，只是楚元炎索然无味，陆子期吃得还是很香的。
吃完饭两人又到院里吃瓜果，还有各色他们平日见都没见过的精致小点心。
陆子期一边吃一边感叹，“不愧是江南首富，这么多种类的时令鲜果，怕是宫中的娘娘们都吃不上。”
楚元炎没什么心思品尝鲜果，目光时不时飘向刚刚顾知安消失的方向，魂不守舍。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顾知安总算出来了，手和脸都脏脏的，眼睛却格外亮。
“干什么去了？”楚元炎忍住想用自己衣袖帮她擦脸的冲动，皱着眉问。
顾知安拎着小桶上前，取出一支大拇指粗细的圆筒状物，大约筷子那么长，顶端有一根小细线。
楚元炎记得那种细线，在她的迷烟球上就有，可以用线的长短来控制球体爆开的时间，很妙，他一直对这东西很感兴趣，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棉线。
“这是什么？”
“这是信号弹，我示范给你看。”说着取出火折子，当着众人面点燃那根细线。
第108章 这东西可以大量制造吗？
她将信号弹举起，灰色细线快速燃烧，待露在外头的线头燃烧殆尽时，突然一声闷响伴着一道光亮从圆筒中飞出，一直飞到十数丈的高空中，伴着‘砰’的一声响，那团光亮猛的爆开，宛如一朵绚丽至极的鲜花在夜空绽放，只是转瞬间，绚丽的鲜花便失去了颜色，很快化为烟尘，不复存在。
“这是——”楚元炎依然仰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夜空，仿佛在等那朵已经消失的花火再次盛开。
“这就是我说的信号弹，可以用作夜间联络示警。当然，我也准备了白天用的五色信号弹，可用于斥候和先锋们白天传递消息用，能为你在战场上作战节省来回送信的时间，不至于延误战机。也可用在别处，总之用处很多。”
楚元炎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在战时用这东西带来的便利，一时间心血澎湃，竟一把抓住了顾知安的手，闪烁着璀璨星光的俊眸紧紧盯着顾知安，“这东西可以大量制造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顾知安并不介绍他的无礼，她同样很兴奋。
“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十个百个我都依你。”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算是以身相许也依你。
顾知安笑了笑，扯回自己的手，“用不着十个百个，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用你所有的力量为我保密，且这制作方法我暂时不能交给你。”
楚元炎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旦这东西运用到战场上，立刻便会传遍各国，那么制造出这东西的人，将会万分危险。就算顾知安不提这条件，他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放心，这件事出了这院子，便不会再入他人之耳。”楚元炎对着顾知安郑重保证。
顾知安自是信他，否则也不会将这东西拿出来。
见他拿着信号弹万分欣喜的模样，顾知安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手握北境军权，算是将半个大晋国本攥在手里，真的没有私心吗？”
楚元炎抬眼，目光与她疑惑又满含探究的眼神撞上，忽而一笑，“你认为我有私心？”
顾知安摇头，“我觉得你没有，否则也不会在这里。”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了解了一些事，上次楚元炎差点死在京郊农庄，背后谋划的，除了他的亲爹勇毅侯外，应该还有最上面那位的意思。楚元炎明知这山中有虎要吃他，他却依然往这山中来，为的是什么？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在北境拥兵自重，甚至自立为王，相信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可他没有。
楚元炎唇角翘起，心情变得异常好，由内而外的好。
“要说私心，那便是在拥有足够力量的时候，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轻易被人颠覆。”
顾知安很理解他的想法，她也曾是这样的人，做过同样的事，虽然最后失败了，但她不悔。
“值得吗？”顾知安问。
楚元炎学着她惯常的模样耸了耸肩，“我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值与不值，无需评判。”
顾知安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变得迷离，眼前的男人好似在这一刻变成了另一张脸，那个人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他说，“
第109章 专业的杀手，就该专业的杀神来对付。
安安啊！你不要去管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也不要去计较得失比重，值或不值，你凭着本心去做，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无需评判。”
我做到了，可惜您看不到了。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发什么呆？”
顾知安回神，“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这信号弹你拿一些去，剩些给我，我若遇到难事，就在这院里放一支，你瞧见了就赶来救我。”她半开玩笑道。
“嗯，我会来。”楚元炎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满脸脏兮兮的女孩子，似是在郑重承诺什么。
可惜顾知安已经转身了，并没看见他看她的眼神有多不同。
谁能想到，这信号弹会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大半夜的，竟然有人闯进府里行刺何老夫人，好在何老夫人向来谨慎，身边向来都有护卫保护，伺候的丫鬟身上也有功夫，这才寻得求救之机。
顾知安带着红缨和琅乔赶到时，瞧见那三个黑衣蒙面人的凶悍手段，以及凌厉的剑术，每一招都奔着取人性命而去，很明显是职业杀手。
顾知安二话不说，当即就放了信号弹。
专业的杀手，就该专业的杀神来对付。
有了顾知安和红缨琅乔的加入，战局立时逆转，被压着打的己方护卫总算能松一口气，只是凭他们几人也仅仅只能自保，无法将恶徒击杀或驱离。
楚元炎来得很快，只带了陆子期，见到顾知安平安无事时，明显松了口气，随即拔出佩剑，朝身边的陆子期道：“保护好她。”言罢，执剑扑入混战。
有楚元炎这位高手加入，那三个杀手很快就被制住，三人眼见事败，正准备咬破藏在牙中的毒囊赴死，却被眼疾手快的陆子期一把掐住其中一人下巴，硬生生将毒囊给抠了出来。
月光下，楚元炎俊美的脸如覆冰霜，目中满含杀气，冷冷道：“带回去好好审。”
“是！”陆子期应声，迅速将人拖离现场。
眼见事情解决，何老太太也慢慢镇定下来，由顾知安扶着来到楚元炎面前，“多谢将军仗义援手，老身感激不尽。”
楚元炎面上冷色一收，无论是面容还是气质都在瞬间变得柔和起来，“老夫人言重，都是我应当做的。”
何老太太面上的笑容微僵，抓着外孙女的手紧了紧，干笑道：“我们何家与将军非亲非故的，哪有什么应当，将军说笑了。”
楚元炎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也不介意，“时辰不早了，老夫人受了惊，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
看着楚元炎潇洒的背影，何老太太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足以配得上她的宝贝外孙女。
可偏偏，是个被皇帝忌惮的武将。
老太太叹了口气，悄摸打量身边顾知安的脸色，见她浑不在意，似乎在想别的事，心下这才稍安，这丫头，怕是还没开窍呢，她拍了拍顾知安的手背，温声道：“安儿，你也受惊了，早些歇着吧。”
顾知安没动，认真看着何老太太的脸问：“您知道刚刚来行刺的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第110章 买凶杀女
何老太太当然知道。
她从江南来京都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加之她向来与人为善，江南何氏虽为首富，生意做得大，却不是依靠激进手段，从未与谁结下生死大仇，更不可能有人千里迢迢追到京都来杀她。
而她今日刚刚大闹了顾府，又威胁顾家立即交出婉婉的那些嫁妆，那些嫁妆值多少钱，她比谁都清楚，顾家绝对不可能轻易吐出这块大肥肉。
若她这老太婆死了，于顾家而言的灭顶之危便能迎刃而解。
答案很明显。
见老太太沉吟未语，顾知安干脆直说，“是顾家做的吗？”
何老太太目中露出赞赏之色，她这个外孙女，成长的比她想象中更出色。
“安儿，那些杀手的目标只有我。”
顾知安摇头，眼中满是讽刺，“不是他们不想杀我，而是他们现在不能杀我。”
何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正要问清楚时，顾知安起了身，“外祖母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我先回房了。”
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并没什么好处，只会让多一个人忧心烦恼。
次日一早，顾知安收到了楚元炎让陆子期送来的消息。那个杀手顶不住酷刑，招了。
“顾青峰？”顾知安看到这个名字时，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多少惊讶。
反倒是陆子期一脸愤怒，“这世上竟有这样狠毒的父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手，就为了那点钱？”
顾知安笑着摇头，“那可不是一点点钱，那是他们顾家上下生存的根本，没有那些钱，他们立马就要从那五进的大宅子里滚出来，过粗茶淡饭的生活。”
“那也不能为了钱买凶杀女儿啊！”
顾知安苦笑，岂止是买凶杀女这么简单，更过分的事他们也做过呢。
“你们将军呢？”往日那家伙可不会错过任何一次可以蹭饭的时机。
陆子期道：“进宫了，今日是大朝会。”
“这样啊！那你知道我上回让他帮忙找地窖的事儿吗？”如今有了硝石，除了制信号弹外，其余的她打算用来制冰，按照先前得到的冰灵草种植说明，模拟出一个适合冰灵草生长的环境。
冰灵草实在太珍贵，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绝不能浪费掉这么珍贵的种子。
首先她需要一个媲美冷库的天然地窖，宅子里挖的那种不行，得是天然形成的，这样更有利于冰灵草的生长。
前阵子她托楚元炎帮她留意这样的地方，也不知有没有眉目了。
陆子期还真知道，这件事就是他办的。
“已经寻到了两处，只是不知符不符合你的要求，将军原本打算亲自去看过后再跟你说的，正好这几日一直有别的事耽搁了。”
顾知安听了眼前一亮，哪里还肯等楚无炎有时间，“我现在正好有空，你带我过去。”
顾知安一大早就兴冲冲跟着陆子期出城了，殊不知顾家有许多人彻夜未眠。
顾青峰在书房里苦等一夜，直到天明也没等来事成的消息。
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有位姓乔的先生来找您，在门口侯着。”
姓乔的先生？顾青峰一个激灵，昨日他在秋叶楼见过的那位管事，不就姓乔么？
“快，快请进来。”慌了一夜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乔管事这时候过来，定是来收事成尾款的。
第111章 秋叶楼
“你说什么？”顾青峰猛然起身，手边的茶盏被打翻，滚烫的茶水大半泼到他的腿上，他却毫无所觉，只一双惊惶的眼睛死死盯着乔管事。
乔管事也皱着眉，脸色很不好，对顾青峰并不客气，冷哼一声道：“顾大人，昨日你只说目标是个行商的老太太，可没说那老太太是江南首富，更没提那老太太身边不仅有多名护卫，甚至连镇北大将军也在那宅子里。”
乔管事显然怒极，狠吸了口气后接着说，“我们秋叶楼派出三名玄字杀手，无一人回来，今早刚得到消息，两死一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青峰已经傻了，喃喃道：“什么？”
“意味着，其中有一人被抓了活口，那镇北大将军可不是什么善类，这会怕是已经知道了谁是幕后真凶。”乔管事冷冷瞥着顾青峰，心里恨得要命，杀江南首富本就冒了大风险，现在又有镇北大将军掺和进来，秋叶楼这次是摊上麻烦了。
顾青峰腿软跌坐进椅中，心慌如麻，似又想到什么，扭身一把揪住乔管事的衣襟，“我是主雇的事怎能让杀手知道呢？你们这样做不合规矩。”
乔管事冷嗤，“昨儿我就提醒过你，买命三价，一价，不死不休，杀手为不识字的哑巴。二价，出手三次，杀手亦为不识字的哑巴。你选的是三价，没有保密约定，且只能出手一次。如今你为我们秋叶楼带来天大的麻烦，我们还没追究你瞒报实情，你倒先指责上我们秋叶楼？”
顾青峰被乔管事突然爆发出来的凶狠气势给骇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乔管事冷哼，“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我来这里是收尾款的，且按照约定，你瞒报事实，为我们秋叶楼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当按全价三倍赔偿。”
有这样的约定吗？顾青峰记得是没有的，可他不敢反驳，很怕乔管事那只一直握着刀柄的手会突然拔刀捅向他。
很快，长荣院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叫骂声。
乔管事可不是善类，更不会因为顾老太太年纪大就迁让她，直接拔了刀一刀刺进了身边端茶倒水的侍女小腹，出刀速度又快又狠，一刀毙命。
老太太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满目惊恐地盯着地上丫鬟的尸体，身子抖如筛糠，一股异味自她身下飘出。
乔管事皱眉，冷冷瞥向同样脸色惨白的顾青峰，“我在外头等你，别挑战我的耐心底线。”
乔管事一走，老太太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此时的顾青峰已经顾不得那许多，直接从老太太身上搜出库房钥匙，亲自去取了如数的银票奉上，再恭恭敬敬将这杀星送出顾家大门。
他总算是深刻领会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买凶杀人不成，还落了天大的把柄在人家手里，甚至折进去大把的银子。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就在顾青峰不知所措之时，顾知念闻讯赶到了大书房。
第112章 爹闯祸了
“念念，你快给爹想个办法，爹闯祸了。”
顾知念听完来龙去脉，得知人没除掉不说，还有把柄落在了何老太太手里，气得浑身发抖。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日就是云龙寺佛会举办的日子，是她这辈子真正的命运转折点，家里人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竟还搞出这样大的纰漏，若那何家老太婆拿着证据去告官，一切就都完了。
她就算有了天命福女的名头，却有个谋害岳母罪名的亲爹，太子正妃的位子她哪里还有资格坐。
怒极过后，顾知念慢慢平静下来，盯着顾青峰问：“那楚元炎怎会跟何家扯在一起？”
她想知道那楚元炎帮的究竟是谁，是江南何氏，还是顾知安。
顾青峰摇头，“不知道，念念，我该怎么办？”
在大晋朝，买凶杀人若是坐实的话，是重罪，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砍头。
顾知念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开口，“爹，明日过后，我便会成为太子妃的唯一人选，只要拖上几日，咱们就谁也不用怕了。”
闻言，顾青峰先是一阵狂喜，随即又犯了难，“要怎么拖？何家老太太行事最是雷厉风行，她说不定今日就会去告官。”
“求也好，跪也罢，总之一定拖住她。”顾知念淡淡道。
*
顾青峰在石柳巷何府门前跪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被叫进去问话。
“说吧，你跪在我何家门前，究竟想做什么？”老太太手里捧着一卷书，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始终不曾移开手中书卷，实在是不想再瞧见这张让人厌恶嘴脸。
顾青峰忍着膝盖处钻心的疼痛，‘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岳母，女婿错了，女婿知错了，求岳母看在婉婉的面子上，看在我尽心教养安儿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女婿这一次。”
不提婉婉和安儿便罢，他这一提，直接将何老太太刚压下去的怒火给勾了出来。
‘啪’的一声，何老太太手中的书卷狠狠砸在了顾青峰的脸上，“你还有脸提婉婉？还有脸说尽心教养了安儿？你这脸皮真是比京都城的城墙还厚，我也是开了眼了，就你这样的人，竟能考中进士，书怕是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顾青峰强忍着心里的恨意，再次放低姿态，将额头狠狠磕在地面上，“岳母，女婿自知罪孽深重，没资格求您原谅，婉婉的嫁妆我会如数奉还，只是需宽限我几日。还有，我为婉婉在云龙寺备了场法会，日子就定在明日的佛会上，需连办三日。女婿不求别的，只求宽限这三日，三日后女婿定会给岳母一个交待。”
若是旁的事，何老太太绝不会宽容半分，可牵涉到死去女儿，她不得不考虑再三。
“罢了，我就宽限你三日，不管你这三日另有什么打算，只我女儿的法会，绝不容失。”
身为母亲，哪怕明知这厮另存了心思，却也不想女儿的法会受到影响。
这些年，她在江南为婉婉大大小小办过不少场法会，却从未在女儿身故的京都办上一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事。
顾青峰身强撑着身子起身，恭恭敬敬朝何老夫人拜别，转身时，脸上的恭敬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狠厉阴鸷。
今日他在这石柳巷所受的屈辱，来日必定十倍百倍的奉还。
*
四象街，重楼。
“查到了吗？昨夜那突然在空中绽放的火花，究竟是何人所为？”
男子蓦然转身，朝身后单膝跪地的黑色劲装青年问。
第113章 云龙寺大佛会
“殿下，属下等人在石柳巷找到这个。”劲装青年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展开，里头装着些碎屑和灰色粉末。
“这是什么？”夜苍澜接过纸包，细细查看，并未发觉有什么特别。
劲装青年道：“回殿下，这些粉末和碎屑都是在同一处发现，且另有一处也发现此物，根据当时火花盛开及熄灭的位置来看，应是与这些东西脱不了干系。”
“哦？”夜苍澜挑眉，又看了两遍实在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将东西交还给劲装青年，“继续查。那石柳巷里都住着什么人？”
“只住了一户人家，是前些日子从江南来京的何氏，属下查了一下，院里的何老太太，就是江南首富何家的老太君，昨夜有秋叶楼的杀手进入何家刺杀老太君。”
“死了？”
青年摇头，“没有，据何家下人说，那何老太太身边有高手护卫，她外孙女身边也有两个功夫不错的丫头，后来又有高手前来支援，秋叶楼的人一个都没能逃掉。”
“毕竟是江南首富，又岂是寻常市井小民，哪那么容易被暗杀，那火花既然出现在何家附近，那这东西十有八九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继续查。”
“是”
劲装青年应声正欲退下，却被夜苍澜叫住，“前几日本宫让你派两个可信之人暗中盯着顾家，可有什么消息？”
青年道：“回殿下，顾家那位小姐这几日并没露面，可需派人入府查看？”
夜苍澜微微皱眉，默然片刻后缓缓摇头，“暗中盯着便可，不必做多余的事。”他如今立在朝局漩涡中心，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等着抓住他的把柄，那位顾小姐于他也算有救命之恩，他可不想恩情未还又给她引来杀身之祸。
这时又有一个劲装男子快步走进包厢，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支羽箭。
“殿下，有人将此信射入前堂。”
夜苍澜面色微变，“可有看清什么人？”
劲装男子摇头，“那人并未露面，属下等人追出去时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夜苍澜转身看向窗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头的街景，“看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早就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属下失职！”两个劲装青年同时跪下。
窗外并未有什么异况，夜苍澜收回目光，转身接过下属手中的信。
无论是信封还是信纸，都是极寻常之物，根本不给他考究的机会。
夜苍澜的目光落在信纸上遒劲有力的字迹上，只从第一个字开始，便让他面色大变。
“难怪五华山匪患除之不尽，原来还有这些人的手笔在里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身为皇室子弟，竟然让私兵假扮山匪劫掠百姓，这事要传出去，夜氏皇权必遭倾覆！”
夜苍澜现在提剑杀去淳王府的心都有，这个皇弟平日瞧着最是让人放心，典型的风流王爷纨绔人设，只好吃喝玩乐，对家国大事一点不上心的模样，却没想到，他竟在背地里下着这样一盘大棋。
相比起来，其余几位将争权夺位心思摆到明面上的皇子简直不值一提。
夜苍澜将信一收，朝身前的两个下属道：“派人盯着淳王，彻查与淳王有关的所有人、事、物，不可有一丝遗漏。”
两位下属领命离开，一直侯在角落里的年轻内侍走了过来，为主子倒了一杯温茶，“殿下，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内侍眼里满是心疼，主子不过十九，只因生在这皇室，又占了嫡子的名份，自小便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能活着站在这里，已是极为不易。
见太子坐下喝茶，素书拿了一旁的扇子轻轻给主子摇着，“殿下，明日云龙寺有场大佛会，不如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第114章 变故横生
云龙寺每年一次的大佛会，由方丈空远大师亲自主持，还有许多法会也在这一天举办，由寺中多位平日不怎么露面的有道高僧护持，唱颂往生经。
这样的盛会，自然会吸引京都各界名流前往。
顾知安今日就是其中一员。
倒不是她自己想来，而是何老太太竭力邀约，又提到原身亲娘的法会，她没办法拒绝。
“顾青峰为我娘办法会？”顾知安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可还没忘记顾青峰曾当着他的面提到何婉婉时眼里流露出的厌恶。
一个男人厌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女人死了十几年后，还为她办法会。
何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知他另有所图，不过这法会既然定了，那不论他玩什么花样，也一定要办，绝不能让你娘在九泉之下无法安宁。”
看着老太太又泛了红的眼睛，顾知安叹了口气，挨上去搂住老太太的胳膊，“外祖母，我听说云龙寺里的素斋特别好吃，您今天可一定要多捐些香油钱，给我整一桌最好的素斋尝尝。”
云龙寺里的素斋有名，却也和外头酒楼一样，分了三六九等，且看你捐了多少香油钱，便能得到几等的素斋。
捐得越多，自然能吃上的素斋就更好。何家乃江南首富，别的不多，银子管够。
何老太太失笑，哪会不知外孙女这是故意逗她开心，“好好好，咱们就捐一万两，吃最好的素斋席面。”
也就江南首富会将一万两当一百两花，朝中有些官员，全副身家加在一起，怕也没有这一万两。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顾知安掀开车窗探头往外看，入目所及，通往云龙寺的官道上，竟全是马车，目之所及竟没有尽头。
何家马车后头不远处，顾知念也正好伸出头来看，刚好瞧见前边的顾知安，立时气得白了脸。
这个贱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我爹怎么能将这贱人也招来云龙寺，用什么法子不好，偏用这劳什子法会的借口，他知不知道今天对我有多重要？”
顾知念黑着脸数落顾青峰，眼里的阴霾渐渐被凶厉取代，她抬头朝坐在一旁的金叶和玉枝道：“等下到了山上，无论用什么法子，你们两个必须给我拖住她，绝不能让她去万佛殿那边。”
金叶想到大小姐身边那两个丫鬟的厉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姐，我们打不过琅乔的。”
顾知念美眸一瞪，“就不会动动脑子想点办法吗？打不赢也能用别的法子拖住她，她不是会医术吗？你们到时一个装病装晕，一个大声嚷嚷，叫破她懂医术的事，最好嚷得人尽皆知，我就不信她会在云龙寺做见死不救的事。”
顾知念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妙得很，顾知安如果选择救人，那她势必会错过去万佛殿见空远大师的时机。如果她不救人，两个丫鬟一嚷嚷，也能将她恶毒的名声传扬开，于她自身气运必有损伤，说不定那些气运就都到自己这边来了。
许是老太爷听到了她的祈祷，外头突然传来惊声喊叫，顾知念将帘子撩开去看，竟瞧见十几个手拿大刀的黑衣蒙面人围住了前头的几辆马车，其中就有顾知安乘坐的那辆马车。
第115章 福安遇险
初时的惊怕瞬间就被欣喜淹没，福运果然还是在她这一边的，瞧瞧，老天爷都在帮她。
就在顾知念不断祈祷着那些悍匪手段厉害些时，一辆马车里的姑娘被抓了出来。
穿着一身绯红裙衫，因太过害怕而脸色苍白的女孩子，不是福安郡主又是谁。
顾知念更高兴了，老天爷这是打算一次帮她收走两个仇敌啊！
“别，别杀我，我有银子，我是福安郡主，我娘是长公主，你们不能杀我。”福安语无伦次的朝悍匪叫嚷着，脸色越发的白，身子抖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八面威风模样。
福安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儿她是偷溜出来的，身边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侍卫都没有，早知就不出来了，呜呜。
挟持福安郡主的蒙面男人握刀的手明显一颤，眼神几番闪烁后慢慢重归冷漠，对福安郡主的话并不回应。
陆续有姑娘被悍匪从马车里抓出来，场面也变得混乱无比，那些带了家丁和护卫出来的姑娘情况也没好多少，这些黑衣蒙面人武功十分了得，寻常的家丁和护卫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路面就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
后面的马车有人想跑，却因路堵着，根本跑不了，更后面的马车则完全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
当然，马车动不了，人还是可以动的，有胆子大的便跳车跑了，慢慢的后头的人也都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事。
夜苍澜从马车里走出，朝身边的一众护卫道：“去看看。”
夜苍澜贵为太子，就算是简装出行，身边的高手护卫也是少不了的，立马有两人提气急掠而去，速度极快。
夜苍澜则带着剩下的人追了上去。
这时一位黑衣蒙面人掀开了顾知安的车帘，瞧见车里的老太太和顾知安后，伸手就抓向顾知安。
寒芒闪烁，接着是一声惨叫，那黑衣蒙面人缩回了鲜血淋漓的手。
琅乔慢慢走出来，手里拿一把短刀，目光冰冷地盯着蒙面黑衣人，“藏头露尾的，究竟想干什么？”
蒙面黑衣人大恼，随便拿布条缠了伤口几下，拔刀冲向那说话有点嚣张的小丫鬟，“贱人，敢伤老子，老子今儿定要剁碎了你，拿去喂狗。”
他以为刚刚被对方伤了手是自己一时大意不察，这才让这小贱人得了手，压根就没想过对方有可能是个厉害的。
琅乔的功夫说不上多精妙厉害，但她胜在力气大，力气出奇的大。
只见琅乔举刀迎击，轻轻松松就将蒙面黑衣人给震退了。
“老六，磨蹭什么呢？赶紧解决掉。”有已经挟持了姑娘的黑衣人朝顾知安那边的同伴喊，他们根本不信老六的刀是被对方震飞的，以为老六这是在逗人家姑娘玩。
老六看着渗血发麻的虎口，暗暗叫苦，他可没有磨蹭，也不是不想迅速解决，是人家不给他机会啊！这死丫头的力气怎么比男人还大，这特么就是块铁板呐。
红缨从车架上跳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她看都没看那刚刚被她手中刀震飞的老六，自顾自搬出脚凳摆好。
一只纤纤玉手从帘后伸出，掀开车帘，顾知安绝美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远处那些悍匪纷纷羡慕老六能有此艳福。
第116章 又来个管闲事的
“老六，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小娘子给带过来。”
说话的，正是挟持了福安郡主的蒙面人。
老六暗暗叫苦，正准备硬着头皮上时，又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钻了出来，那姑娘模样清秀，表情冷淡，手里拿着几把冷光闪烁的飞刀。
顾知安紧蹙着眉，眸光冰冷，她看了红缨一眼，突然伸出纤纤玉手，朝已经快吓晕过去的福安郡主那边点了点。
红缨会意，手腕一抖，一道寒光便从她手中飞出，速度极快的刺向挟持着福安郡主的蒙面黑衣人。
蒙面黑衣人的反应极快，抓着福安郡主肩膀的手迅速缩回，险险避开那只快如闪电的飞刀。
而就在红缨掷出飞刀的同时，顾知安的身形便如乳燕投林般疾掠过去，在黑衣蒙面人松开福安郡主的瞬间，准确无误的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福安，再奋力一推，将福安推向琅乔。
蒙面人失了人质，气得提刀砍向顾知安，“去死吧！”
顾知安侧身避过，就着这一避，她的手再次伸出，朝距离她最近的一位同样被挟持的年轻姑娘一指。
红缨的飞刀应约而至，虽未伤到匪徒，却也成功让匪徒的手离开那位姑娘。
顾知安故计重施，身形轻灵如燕，掠到那姑娘身边时的时机刚刚好，趁那悍匪还没来得及还手，便又将那姑娘推向琅乔。
从顾知安避开黑衣人致命一刀到顾知安救下人质，短短只用了几息之时，动作优美又行云流水，极美又充满了力量感。
夜苍澜带着人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的目光和所有人一样，聚焦在那个素衣女孩的身上，无法移开。
远处的顾知念为了看顾知安有多惨，在别人都忙着跳车逃命时，她没逃。却没想到，冒着天大的危险，等到的结果却是这样的，更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时候来。
前世，太子殿下并没有参加云龙寺的佛会，也没有这些黑衣人拦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许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夜苍澜的出现，并没有惊退那些蒙面黑衣人，反而在他们露出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与激动。
一声口哨声响起，很快又有许多黑衣人冲了过来，团团将夜苍澜等人围住。
“又来个管闲事的，今儿运气可真是好。”为首的黑衣蒙面人意有所指地盯着夜苍澜说道。
夜苍澜剑眉紧拧，俊美的脸上浮出恍然之色，原来这是个局，目的并不是劫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劫持这些女子只是他们为掩人耳目混淆视听而布下的迷局，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他这个当朝太子。
山匪，劫杀。
呵——他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顾知安扶着刚刚解救回来的姑娘回到琅乔身边，朝望着她的太子点了点头，随即带着自己的人和几个惊慌失措的姑娘避到一边，尽量的远离战圈。
混战一触即发，场面十分血腥，胆子小的女孩子直接晕了好几个。
顾知安和琅乔及红缨三人分站一方，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将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护在圈内。
在太子出现后，已经渐渐缓过神来的福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笔直而立的窈窕背影，眼前不断回闪刚刚被女孩救下的画面。
第117章 你在怕什么？
太子带的人并不算多，功夫虽好，却难敌有备而来的众多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顾知安朝红缨和琅乔各发了信号，三人悄悄卷起袖子，露出绑在手臂上的小巧臂弩。
臂弩经过再一次的改良，个头更小了，箭也小小一支，但都是精铁打制，箭头打磨得十分锋利，近距离偷袭还是很可以的。
有了三人暗中放冷箭相助，战局再次扭转，太子这边重新占据上风。
“谁？谁特么在背后放冷箭？有本事出来跟老子单挑。”一位蒙面黑衣人手臂中了一箭，气得破口大骂。
太子也奇怪，谁在背后相助？
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顾小姐悄悄放下的手，袖子滑落，似是遮住了什么东西。
是她吗？
此时没有时间想太多，场间战局依然激烈，想要拿下对方，需一鼓作气。
红缨和顾知安的准头极好，几乎是箭无虚发，琅乔的准头稍差一些，偶尔都打空，但也帮了大忙。
在城卫司的人赶到时，双方都损失惨重，便是太子也挂了些彩。
城卫司的于都统一马当先赶到，目光一扫，面色顿时冷沉下来，下马后二话不说就拔刀冲向尚在负隅顽抗的最后两个黑衣蒙面人。
夜苍澜早有防备，当即上前阻拦。
于都统皱眉，“殿下这是何故？”
夜苍澜笑笑，“于都统何必着急，本宫不过是想留两个活口罢了。”
于都统面露急色，“殿下不可，这些人十分危险，还是由臣为殿下斩杀了吧。”说着目光狠狠瞪向尚在顽强抵抗的两个蒙面人。
夜苍澜立马道：“防备他们自尽，卸了下巴捆起来。”
下巴一卸，果然在两人口中找到藏于牙缝中的毒丸。
于都统见状，也不提斩杀的事了，转而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将人犯带回去审。”说着便挥手让自己的手下过来，竟要强行将人犯带走。
夜苍澜冷哼，“放肆，于都统这是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于都统赶忙跪下，“殿下息怒，微臣只是想为殿下分忧。”
夜苍澜忍住拔剑刺向这厮的冲动，冷声道：“用不着，滚一边去。”
于都统不动，“殿下，这些人十分危险，还是将他们交给微臣吧。”
夜苍澜盯着于都统，“你在怕什么？”
于都统额角冒出大颗豆汗，“殿下何出此言？微臣不明白。”
夜苍澜冷嗤，“我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总之这事用不着你插手，退下吧。”
在昨天之前，他一直以为于都统是中立派，没成想，他竟早就站了队，只是不知他爹于尚书知不知道这事，是不是也站了淳王的队。
于都统见太子执意要带走两个犯人，对他似乎也不如从前那样客气，心里越发着急，这两人绝对不能被太子带走，绝对不能。
“殿下，微臣得罪了。”话落，于都统直接提剑冲到两名人犯身前，趁着看守的护卫没反应过，准备结果掉两人性命。
夜苍澜大怒，“放肆！”
就在于都统的剑将要刺入一名犯人胸口时，一支小箭破空而来，直直刺向于都统提剑的手臂。
以于都统的武功，按理说不该被这样的冷箭射中，只是他此时全心都在刺杀那犯人上，根本无瑕他顾，直到手臂被箭射中，感受到尖锐的疼痛，刺向犯人的剑也偏了数寸，这才反应过来。
第118章 做人要知恩图报
有了这一箭，夜苍澜的人也反应过来，迅速将于都统围住。
夜苍澜冷着脸上前，抬手就狠狠抽了于都统一耳光，声色俱厉道：“看来于都统确实没将本宫放在眼里，在于都统眼里，是不是有更好的东宫人选了？”
于都统面色惨白，辩解的话就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待夜苍澜将残局收拾完，转头再去看顾知安时，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她原先站立的位置，此时聚满了或哭或笑的各家小姐。
“殿下，您受伤了，我帮您包扎吧。”
婉转动听的女孩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夜苍澜心头一喜，忙侧头看去，却是另一张脸。
眼见着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顾知念的心揪了起来，捏着帕子的手又往前伸了伸，“殿下，我给您包扎吧，您的手还在流血。”
夜苍澜看了眼自己的手，伤口不算深，血流了不少。
“不必。”他淡淡回应，再无二话，转身就走。
这时福安郡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朝夜苍澜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等等我。”
夜苍澜只得停下脚步，无奈地瞪了福安一眼，待她跑近，没好气道：“你来这里皇姑母知道吗？”
福安吐了吐舌头，“知道知道，太子哥哥你就别问了。”
夜苍澜摇了摇头，招来护卫，打算派人送福安回城。
福安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太子哥哥我不要回去，我要去云龙寺。”
夜苍澜一脸不赞成，“都这样了，你还去云龙寺？再出点什么事，谁来护你周全？”
福安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去云龙寺找我恩人，刚刚她走得太急，我都没谢她救命之恩呢。”
夜苍澜心头一动，忙问：“你说的恩人，可是那位顾小姐？”
“她姓顾吗？原来她姓顾，太子哥哥你认识她？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多大年纪了？许人家了吗？”
夜苍澜无语，“你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福安抓住太子的胳膊摇个不停，“太子哥哥，你就让我去嘛，我一定要当面感谢恩人，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嘛。”
夜苍澜失笑，扯回自己的胳膊，“你呀！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
福安眨了眨眼，她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太子哥哥对她笑了。
不是说太子哥哥以前没对她笑过，而是太子哥哥以前对她的笑一直很敷衍，笑了也跟笑一样，可刚刚，太子哥哥脸上的笑却是真的。
“还愣着干嘛？走啊！我送你过去。”
福安回神，忙提着裙摆跟上去。
此时通往云龙寺的路上有多辆马车损毁，导致后头的马车无法正常通行，依然想上山的，须得步行，太子也不例外。
顾知念刚刚就站在太子和福安身后不远，两人的对话她听得明明白白，自然知晓福安口中念叨的恩人是谁，此时眼见太子带着福安亲自去寻顾知安，心里更是嫉恨的几乎要发狂。
“小姐，咱们还去吗？”金叶和玉枝凑了过来，两个丫鬟今日也算开了眼界，这会儿也没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手抖不停。
“自然要去，先前吩咐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第119章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尽管有不少人选择下山回城，但也有更多的人依然顽强的走在上山的路上，这些人中，有些是为了听经礼佛而来，有些是为了还解心中之愿而来，更多的，是为了故去家人的法会而来。
何老太太毕竟年岁大了，加之先前受了不小的惊吓，好在外孙女平平安安的，不然她这把老骨头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山路上。
“好了，放我下吧，我能自己走。”何老太太拍着顾知安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顾知安脚步不停，笑容灿烂，“外婆，您轻得就跟羽毛一样，我一点都不累。”
何老太太拿她无法，只能红着眼眶用帕子为她擦汗，心里又开心又酸涩，要是婉婉还在就好了，她的女儿这么好，她却没看见。
主仆三人轮流背着何老太太上山，速度自然比不上轻装上路的太子和福安，很快就被他们追上了。
远远的，福安指着前头背着老太太缓慢前行的顾知安道：“恩人在那，我恩人在那呢。”
夜苍澜自然也看见了，这个女孩子，每次见她，她所展露出来的模样都是不一样的。
初见时，她冷漠无情，面对自家姐妹被流氓调戏非但不伸出援手，还在一旁冷言相讥。
再见时，她机敏狡黠，对权势不为所动，避他如蛇蝎。
今日又见，她英姿飒爽，手段凌厉果敢，大义出手。
而此时，本该像别家贵女一般姿态万千的少女，却不顾形象的背着一个老妇。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太子哥哥！”福安扯着夜苍澜的胳膊，“发什么愣呢？快走呀！”
夜苍澜回神，笑了笑，摇头，“我就不过去了，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我会派人跟着你们。”说完点了几个高手给福安，再深看了那道背影一眼，转身离开。
他是太子，正位东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他不经意的一句话，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给人带去杀身之祸。
在他无法完全掌控局面前，他不会出现在那个女孩的身边。
夜苍澜下山时，路上竟遇到个意想之外的人。
瞧着行色匆匆的男人，夜苍澜突然开口叫住那人，“楚将军！”
楚元炎停住脚步，朝夜苍澜行礼，“太子殿下！”
夜苍澜见他脸上有焦急之色，忍不住问：“楚将军是来寻人的？”
楚元炎微一点头，“是。”
见他言简意赅的回话，夜苍澜便知他不想多说，便也不多问，只微笑着道：“山路崎岖，将军小心。”
楚元炎微微挑眉，唇角翘了翘，回道：“下山之路亦不太平，殿下亦需小心。”
两人似乎是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只相视一笑，无言告辞。
陆子期像是听了个哑谜，抓心挠肝般难受，扯着楚元炎就问：“主子，刚刚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元炎摇头，“没什么，相互试探罢了。”
陆子期还是不懂，“今日瞧着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对主子并无多少恶意。”
第120章 南骊国
楚元炎扯了扯唇角，“有没有恶意，要看利益，如今我对他有利，自然没有恶意。”他这位镇北大将军，可一直都是众位皇子极力想要拉拢的香馍馍。
皇帝想他死，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
皇子们不一样，他的存在，代表了绝对的权威，有他支持的皇子，几乎就是稳得皇位。
陆子期：“主子，皇上如今究竟是什么意思？先前还设局要杀主子您，现在又百般示好。”
楚元炎冷嗤，“自然是因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现在还不能死而已。”
陆子期马上反应过来，“南骊国？”
楚元炎点头，“昨日大朝会，宣布了几桩事，其中就有南骊国和谈之事。”
“和谈？南骊国上个月还派兵骚扰咱们大晋国的边境，甚至有南骊国调兵北上的传闻，怎么突然又要和谈了？”
楚元炎加快步伐，“这就是我突然变得有用的原因，明白了吗？”
陆子期自然明白，南骊国乃大晋国北面第一大国，也是大晋国最强劲的敌人对手，数百年来两国战火不断，南骊国举国上下推崇武道，民风彪悍，兵士们自然也十分精悍，大晋国损在南骊国手中的沃土城池可不少，这样的局面直到楚元炎的横空出世才逐渐转变。
到了如今，楚元炎带着他一手创立的黑甲军，横扫北境无敌手，不仅将从前大晋国失落的国土夺了回来，还抢占了南骊及周边数国不少土地城池，有楚元炎这尊杀神在，北境消停了好几年，老百姓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
可大晋国的皇帝不消停，见北境无仗可打，就将楚元炎给叫回来，甚至为了夺回兵权，想要将他除之后快。
这种事情别以为大晋国的皇帝做得有多隐秘，该知道不该知的人可都知道，其中自然也包括一些南骊国的探子。
于是，南骊国又开始蠢蠢欲动。
说什么和谈，怕是另有目的。
楚元炎甚至隐隐觉得，南骊国提出和谈，不仅没安好心，还会借机针对自己。
“主子，顾小姐就在前头，你看。”陆子期兴奋的声音传来，楚元炎赶忙看过去，瞧见顾知安好好的，还能背着老太太爬山，总算安下心来，立马加快脚步追上去。
“我来吧！”他拦住满头汗的顾知安，有些不悦地瞪了红缨和琅乔一眼。
红缨和琅乔真是有委屈都说不出来，她们前头也背了好吧，只是现在轮到了顾知安而已。
顾知安正要说不用，楚元炎却不由分说的直接将何老夫人拉到了自己背上。
何老太太一阵无语，有没有人问问她的意见？她真的能自己走啊！
楚元炎背着何老夫人，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拿了自己干净的汗巾递给顾知安，“擦汗！”
顾知安懵懵的，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好意思驳他面子，接过汗巾捏在手里。
一旁的福安看得稀奇，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原来知安姐姐和楚将军认识啊！”
楚元炎这才瞧见一旁跟着的福安，但也只是瞧了一眼，没有第二眼，连个招呼都没有。
福安也不介意，楚元炎向来就是这样的，别说她，就是阮姐姐在他面前，也一样得不着好脸。
“昨儿阮姐姐还念叨楚将军呢，没想到今日就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