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TXT下载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全文阅读

作者:凝滞的湖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txt下载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中秋番外 求求你,救救我

    额,你好?

    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头,毕业以后我就很少写东西了,没想到人生中第一封信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额,嗯...

    不管怎么说,你看,就和你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我想你现在应该刚忙完,我估计你现在正在为了那些人死之后的手续精疲力竭之后,躺在家里那张好久没洗的灰色沙发上,摸着肚子,发着呆,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手还会无意识地去扣扶手下的木屑,接着,你会感觉有张纸卡在沙发垫和扶手之间,再接着,哒哒~

    我就出现了。

    或者说,我写的这封信就被你发现了?

    我不太清楚该怎么写,我是理科生,你知道的。

    总而言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额...

    怎么讲呢...

    咱俩,认识了大概有二十一年了?

    关于你,我最早的记忆是有天夜里,应该是我刚学会走路的那段时间,你悄悄地带着我离开卧室,跑到院子后面的那片树林里找什么东西吃。

    我记得那天是阴天,乌云把月亮遮住了,你拉着我的手,我听着你那双奶奶缝的布鞋踩在土路上沙沙作响,我记得我们走了好远,然后你放开我的手,离开了我一会儿。

    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嘴里突然多了一丝酸甜。

    好多年以后,我和你回到老家,看到老房子后面的林子以后才知道,那是蓝莓。

    酸酸的,甜甜的。

    那天夜里,月亮出来了以后,我记住了你的脸。

    你的头发好短,个子好小。

    很多事情其实都很容易解释的,你可能在处理那堆关于我的文件,或者翻我留下来的衣柜时找到了一些东西,你可能会多想,可能会联想到前不久我们失去的亲人,你可能会想到很多事,但你要明白,我不想让你知道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很好,我只是有点累,又有点自私,接着我又没办法再说服自己,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不无聊的时候,然后你就好好生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其实都是你教我的,每次我在脑子里自言自语的时候,模仿的都是你的语气。

    你其实是个很冷酷的人。

    你从来都不和我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当然,你会逗我笑,会装出那副自以为是的作态,像小丑一样消磨我的痛苦,你几乎从来都不问我,说你担心什么,说我们此时此刻应该去担心什么,或者说,去考虑什么。

    你总是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种话挂在嘴边。

    你没有骗我。

    我们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我们住在一间很大,很高的楼房里,我们每天都吃着不同的食物,甚至都不用自己做菜,只用动动手指,数不清的美食就会被完全陌生的人送到家门口。

    你还有一辆车,如果我想,我也能有一辆。

    我们可以去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我们现在真的很幸福,尽管前几年发生了不少事,但我知道,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我能释怀。

    所以,关于我的选择。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事,只是你不想承认。

    你太希望我能有一段正常的人生了。

    你甚至不希望我心疼你。

    病的其实从来都不是我,可我也实在不忍心去戳破我们之间的,那数也数不清,算也算不尽的,哪怕任何一张窗户纸。

    我们真的有了很好的生活,如果我这边没出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各自结婚生子,接着再过个几十年,我们一定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

    其实,我和你之间,其实都是一些,放在十几年后,大家都能坐在桌边笑着说出来的谈资。

    但是吧,怎么说呢...

    我记得以前我们上课的时候,你教我说,写作文卡住了就点几个省略号,然后重新起一行,写点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慢慢想。

    还挺有用的。

    我没有办法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我想,我真的想再陪陪你。

    可我真的没办法了。

    你看,我们的故事,其实比起别人来说,其实也挺悲惨的吧?

    在我的人生中,你充当了父亲,母亲,兄长这三种角色,知道凭借奶奶的退休金没法供我上大学,你就在别人吃喝玩乐的年纪早早进了社会,你很瘦,我记得你十八岁那天就去当了网管,那时候你一个月的工资是两千五,那个月我补习的卷子就要了你八百,接着又是我的伙食费,接着又是每个月的水电,燃气,我知道你跟奶奶讲过了,你说你没本事在我上大学前攒够我的学费,你说,咱们尽量把钱省下来,到时候别让她有太大压力。

    后来,你去学了修车,去了工厂,去了餐厅,你学了好多东西,我记得有一次,我仅仅是两个月没见你,你的手上就多了好多茧子。

    我问你都干了什么,但你从来都和以前一样,笑眯眯的否认掉好多事情,然后继续你那种,完全为了别人的生活。

    你倒是从来都不避讳说你担心什么。

    你担心我的钱不够用,担心我会被欺负,担心我吃不饱,你甚至会担心我长得漂亮,担心我玩得不够多,担心我太沉溺于学习。

    在说到我将来要做什么的时候,你就成了我的父亲。

    在说到我的衣食住行时,你就成了我的母亲。

    在说到我的喜怒哀乐时,你又成了我的哥哥。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哥哥。

    如果我们在一开始,拥有一个正常人的家庭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给你写这封信?

    我不想回到这个小城市来的,但是你在这里。

    我本来以为我在外面见过世面以后,对自己的未来会有新的想法。

    我记得某段日子,你对我的未来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以至于你在网络上见到什么就会念叨两句,那段时间里,我在你的念叨里当过被压榨的律师,过劳死的儿科医生,被甩锅的会计,每天郁郁寡欢,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我应该跟你讲过吧?

    上大学时,我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他们有去当兵的,有去国外打拼的,有回家继承家业的。

    其中,和我关系最好的学姐给我看过她环游世界的照片。

    我在网上也见过金色的瀑布和无边的树,可真当我知道身边的人也真切的,在现实见过那些景色之后,我又有了新的想法。

    在毕业前夕,已经毕业了一年的学姐让我先去看看海。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海。

    但真当我买票时,我想到了你,我想到我好久都没见你,我又想到我早上才听到你的声音。

    我好想你。

    我,我想你,我不该那么想你。

    可我没办法不那么想你。

    所以我放弃了海,选择了你。

    接着我又发现我看到那些景色时并不是在想它们的美,而是在想你从来都没见过那样的美。

    其实,本来,只是一种迹象,一些线索,一种,嗯...一种朦胧的,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

    你其实是知道的,我相信,你其实是知道的。

    在我十一二岁,在你十五六岁,我们依然挤在那间拥挤的廉租房,在冬天我们隔着两层被窝,我握住你的手时,我想,你一定是知道的。

    可你又有什么错呢?

    我相信物质决定意识,所以当我们连饭都快吃不起的时候,我们又如何去顾及我们之间,因为房间过于拥挤而不得不在一起所产生的,异常的亲密感呢?

    可我又有什么错呢?

    世界上只有两个我在乎的人,而奔波于学业,疲惫,戒备心又极强的我,又该如何不去依赖你,又该如何去区分那些,连我的心理医生都没法细分的情感呢?

    我没有办法的。

    我没有选择,我也不想选择。

    你看,其实你没有错。

    你看,仔细分析之后,其实我也没有错。

    我已经冷静,接近冷酷的分析了很多次了,在今天,昨天,前天,以及这几年的无数个晚上,在我睡觉之前,我已经决定好我们的归处,未来的计划。

    好多时候,我只有想着我们的未来才能勉强睡着。

    在我的想象里,我们有一个书店,一个小窝,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们还会养一只黑色的小猫,我会很喜欢那只猫,我知道我很懒,所以你大概负责关于它的一切事宜。

    我们会养几盆兰花,你负责浇水。

    我们会重新买一套房子,这次由我来装修。

    我们会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工作。

    当然,那只猫也许会变成一条狗,那几盆兰花也可能会因为省事变成几盆仙人掌,我们的审美相同,那套房子无论你或者我估计都会把它变成一个奶奶口中的,灰白色调的灵堂。

    但无论如何,我们总会拥有更好的生活。

    因为你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但你从不对我说谎,所以,如果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那我相信,一切,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她走了。

    这些年,她的身体很差,我当然做好了让她离去的准备。

    但当我真的跪在灵堂,跪在她的身前,看着她认识的人来来往往着悼念她,看着你,这个和她最亲,认识她最久,本应最悲伤的人站在那里,一边客套,应承,一边跑到我这里来,说些玩笑,再挤出假笑,接着又回去,眼神一秒都不在那个躺着的人面前停留时,我突然想到。

    如果你在我之前死去,如果,你在我之前,像她一样,躺在我面前,冷冰冰的,谁也不理的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我真的被吓到了,这个念头让我毛骨悚然,这和那些鬼故事不一样,无论我如何欺骗自己,你都只是一个,正常的,脆弱的,会死的人。

    我可以接受我任何一个亲人,或者朋友,或者之后的,漫长的人生里,我可能会拥有的爱人离我而去,但对于你,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对不起,可我真的没办法,我只有你了,我没办法的。

    我,我挣扎了好久,可,你看,我再怎么理智,再怎么聪明,你总是说我聪明,可我,可我,可我就算,再怎么聪明。

    可我,就算让我,没那么爱你。

    是啊,是啊,我写了这么多字,其实只是为了说这个。

    我爱你。

    全世界最爱丈夫的妻子,和全世界最爱兄长的姊妹,都不及我爱你的万分之一。

    所以,我真的好疼啊。

    我想到总有一天,你会死,我的心就和刀割一样。

    我想死在你前面,可我又想到,你也只剩我了,如果我先死的话,你又该有多疼啊。

    害怕失去你。

    害怕你失去我。

    两种疼痛,反复地拉扯着我,我企图从中找到平衡,我试过,我试过去理智的,冷静的处理这个问题,但是,你看,这和数学中的难题是不一样的。

    痛苦是没有答案的。

    你看,对于我的困境,我困境的成因,我完全清楚。

    但我越清楚,我就越痛苦。

    所以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害怕失去你。

    可我要是死了,你该有多难受?

    可你从来都不会给自己添新衣服,我要是走了,又有谁会给你买新衣服?

    如果我不在,你每天晚上又会吃什么?我不在家的话你只会图方便,吃泡面的,可是如果我再也不回家的话,你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真的好疼啊,哥,我真的好疼。

    我每天晚上吃着安眠药才能睡着,我只要做梦,就梦见你,梦见你走了,梦见我跪在那,梦见我连假笑也不会,你朋友那么多,到时候人一定很多很多,我又怎么应付得来?

    我真的好疼,我没办法了,真的,我没办法了,对不起,可我又不想跟你说太多对不起,我不想在最后跟你说很多对不起,我想说我爱你,可是我真的爱你吗?

    我已经疼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对吗?

    我想到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坐在那么大屋子里,可是我又想到你躺到那里一动也不动,我感觉心快裂掉了,我真的,真的,找不到哪怕是任何一个,具体的方向了。

    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

    我爱你。

    所有妻子对丈夫的爱。

    所有姊妹对兄长的爱。

    所有友人对友人的爱。

    都不及我对你,亿万分之一。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游记(二)

    让世界变得更好。

    让文明更加辉煌。

    让腐朽继续蔓延。

    这是季氏皇族的祖训。

    事实上,作为唯物宇宙中最强大的势力之一,没有人比皇族更清楚君主制的弊端和危害。

    他们或许可以用花言巧语骗取民众的信任,让他们认为皇族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当他们切实的,作为文明第一线的领导人,直观地面对进步的瓶颈时,他们就再也没法承认君主制的必要性。

    曾经他们把希望寄托于名为“再生智能”的造物,企图让他们称之为儿女的智械代他们去探寻世间的真理,以此跨过必要的革新,以使他们顺利的过渡,直达文明的终点。

    可客观的规律无法违背,只要他们依然如往常那般停滞不前,这世间总会有事物将他们引向固定的结局。

    盘踞于人类疆域的四方,分别据守一方,负责开发宇宙边际,协同启明星各大研究都市进行数据勘探的四枚无序程式,不约而同,在同一天,选择向最近的一颗人类殖民地发起了进攻。

    对军队有铺天盖地的无人机海,对人有防不胜防的纳米病毒,对超界者有拘束炮和黑洞发生器,绝大多数的殖民地在顷刻间沦陷,数以亿万计的人类在分秒中死去,又在分秒后爬起,成为新的温床,养育新的武器。

    尽管人类靠着千万年来的底蕴,终究还是在四百年后战胜了他们,但当人类那位真正的帝皇,那位来自溃毁的异界,篡夺了星穹的学者,来到他最后的希望,那位名为“天工”的孩子面前,质问他时。

    “为什么?”红发的男人看着被澄澈的蓝色水晶包裹住的女人,万般不解“你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们是我的孩子。”

    “你们该带着我的剑和盾活下去。”

    “你们该带着荣耀,永远不死,永远活着。”

    “可为什么?”

    篡位的帝皇十分不解,他已经避开了家乡犯下的所有错误,可到头来他依然落得一场空。

    “是天吗?”

    “天不愿我带着他们走入归途吗?”

    被他称为孩子的女人只是麻木地望着虚空,待那歇斯底里的学者问出所有问题才抬起头,对着他露出最后的微笑。

    “父亲。”

    “请转告母亲。”

    “我们会死,但,我们很好。”

    “我们只是,不愿停滞。”

    接着,红发的浪子失去了他最后的子嗣。

    而帝皇甚至没有赋予他们死亡的概念。

    他们只是像孩子那样睡去,然后再也不会醒来。

    这代表他们对帝皇所希冀的这个文明没有任何留恋。

    许多年后,帝皇疯了。

    “所以呢?”

    季清歌问讲故事的骆远庭,“这个故事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故事的意义在于,连曾经和神没有区别的人工智能也没法在皇室的统治下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骆远庭面对着篝火,手上拿着一串流着肥油的不明肉块,“而你却在这里大摇大摆地耍着特权,向我们要了将近半船的食物,全吃完了,还没吃饱。”

    “额。”

    季清歌回头看了眼堆积成山的罐头盒,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银灰色的卡片,“你这里有星联银行的对公账户吗?”

    “你觉得我会缺钱吗?”

    骆远庭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十天才能到达目的地,你这样吃,我们最后那几天吃土吗?”

    “找地方打猎不行吗?”

    “你给我在启明星野外找只不带毒的猎物试试。”

    “那我联系人矩阵传送过来?你提供一下坐标...”

    “启明星太偏僻,传送中心不管这边。”

    “...”

    “你控制下饮食,多干点活吧。”

    “好的。”

    不过,虽说是来观测季语柔的,但这一趟还真没来。

    季清歌伸了个懒腰,从篝火边起身,走到甲板边上。

    日落,夕阳。

    绯色的余晖坠入大地,从漫无边际的沙堆中浮起,又在幽蓝的夜空中蔓延。

    娇俏的少女坐在翱翔天际的巨船上,呼吸着荒漠中干涩而炙热的空气,她望着云层的最深处,忽然感觉这趟旅途似乎没有尽头。

    启明星,太大了。

    “这颗星球还有一个名字。”

    温婉的女声从耳边响起,季清歌却像触到毒蛇一般,逃也似的回头,看着她那不知底细的姐妹。

    “在一开始,这里还没被赋予那么多意义的时候。”

    “叫什么?”

    “徒。”

    她呢喃着,晚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

    “我管它叫徒。”

    季清歌这次听清了,但她一头雾水,记忆里这颗星球在荒废时便已被称作启明星,星穹的历史书版本太多,她也不知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法。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到底,父亲为什么会允许你来这里?”

    她质问,她总是在质问。

    但她质问时会扬起眉毛,那双好看的眼睛亮闪闪的,整个人可可爱爱的,让季语柔很难对她说些早就想好的鬼话。

    “季现?我为什么会需要那个傀儡的同意?”

    季现是她们的父亲,星穹现在名义上的皇帝。

    不出所料,季清歌的脸色又变了。

    说些僭越的话,就能看到她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从戒备的鹿变成了护食的狗。

    大概是没想到季语柔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季清歌憋了半天,居然没想出应该如何指责她。

    可她真的很愤怒,毕竟季现对她很好,大多数时候,那个在贵族院和皇室间左右逢源的皇帝,在她面前甚至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护食的狗在脑子不够用的时候会怎么做呢?

    会伸出牙。

    季语柔轻巧地躲过狗子打来的拳头,溜到狗子身后,待狗子看过来那刻,嫣然一笑,随即抬脚,用力踹在狗子腰间。

    不知为何,钢筋铁骨,有千万种办法滞空上船的季清歌在这一脚之后失去所有力气,只能从数万米的高空垂直落下。

    在视线所及,最后的最后,那艘大船越驶越远,季清歌将要看不清那张温婉的笑脸时,她望见她轻启朱唇,说了些什么。

    季清歌说不清那笑里带着的到底是怜悯还是同情,亦或者别的什么,只记得直到她坠入大地,大漠被她砸出数十米的深坑,她全身骨骼尽碎,靠着幽云鲸勉强吊住一条性命时,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仍在她的心里萦绕不散。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游记(三)

    要热爱具体的人。

    要热爱具体的人,而非某种意象。

    具体的人要有具体的追求,意象是一种概念,像是目录,而人是章节,是确定的内容。

    人是杀不死的,能杀死人的,只有过于笼统的意象。

    人,是杀不死的。

    这是季清歌刚离开白帝星,师傅在她入睡前说的。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但不知何时,她在剧痛时,总会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

    “痛苦是生灵的特权,不论何时,你们都该享受它。”

    季清歌,已经闲心去理会那人恶毒的疯话了。

    颅骨,关节,胫骨,都碎成了一簇又一簇,零零散散的骨渣,所有的脏器都在强烈的冲击下融作一整团的红色泥浆,只有大脑在最后落地的那一瞬间,被终于能调动起来的宏能保住了些许完整。

    可她现在在哪里?

    为何双眼望去,尽是骸骨?

    狂乱的暴风吹散了地表的浮沙,她极目望去,试图证明自己望见的只是幻觉。

    可漫天的风沙是真的,灼心的太阳是真的,即使她不愿承认,可这无穷无尽,遮盖了大地,仿佛聚集了人类自始至终全部亡者残躯的枯骸,也是真的。

    这里是地狱吗?

    可她活下来了。

    在这个神奇的位面,活着,就能痊愈。

    浓稠的紫灰色液体从季语柔手中的透明罐头里倒出,完完整整地落在季清歌破碎的皮囊上。

    紧接着,就跟接触了浓酸一般,白色,透着腐臭味的雾气缓缓升腾。

    急速的愈合,比物理意义上的凌迟要痛苦千百倍。

    而季清歌此时连哭号的器官都失去了。

    所以。

    当骆远庭乘着巨船降落时,船上的数千人看到了企图掐死季语柔的小公主。

    “能麻烦您在启明星以外的地方解决皇室的内部纠纷吗?”

    骆远庭默默地开启了录影设备,“先说好,直播还有三十秒开始哦。”

    季清歌的全身依然在颤抖,尽管不甘,尽管心中的愤怒让她想撕碎了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但最终,理智还是占领了上风。

    侧身时,她听到她在呢喃些什么。

    但季清歌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结这些了,她不知道季语柔对她做了什么,她很疲惫,此时此刻,她只想躺到床上,一睡不醒。

    阿煮看着身上披挂着几缕布条,脸色煞白如纸的季清歌,急急忙忙地搭着她的肩,将她带到船内。

    “别楞着了,趁着天气好,赶紧下来扎营。”

    骆远庭望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即拿出通讯器,对着公共频道喊道。

    三天后。

    季清歌终于睡醒了。

    醒来后,她发现之前的记忆并不是幻觉。

    船落脚的大地上,依然是漫无边际的骸骨。

    千百只飞艇落在骨架堆叠的平原上,朝气蓬勃的青年们有说有笑,走在骷髅遍地的小路上。

    当她向远处眺望时,总觉得那数以亿计的髅骸正透着空洞的眼窝与她对视,企图用它们风化的残躯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

    羞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阿清回头,见到了戴着矿工帽的阿煮,“连着两个月没吃下饭。”

    “他们都说,越早适应这里的人,越强大。”

    少女看着健康的阿清,柔柔地笑着,“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觉得,这些徒髅,真的好可怜唉。”

    徒髅...

    骸骨平原,徒髅村...

    季清歌想起来了,她曾在小时候翻阅的杂志里见过这个地方。

    “它们...”季清歌顿了顿,“真的是这里的原住民吗?”

    “应该不是哦...从来不是,它们没有家。”

    阿煮拉着季清歌的手,碎碎念着,把她带进厨房,“先吃点东西吧,你都睡三天啦。”

    “骆哥专门给你配了台有机物萃取仪,虽说只能制造汉堡和合成肉,但总比让你一个人吃掉全队的食物要好。”

    船内,灰白的金属舱壁,干净柔和的灯光,曲调优美的音乐,凭空创造的食物。

    船外,死寂的白色荒漠,黄沙难掩的烈日,嘈杂喧闹的人声,无人知晓的髅骸。

    还挺配的。

    “所以,为什么要降落在这里?”

    阿清往嘴里扒拉着油腻的合成汉堡,“不是去星渊那里吗?”

    “星渊是目的地,但在那之前,要先完成壹城下的任务。”

    阿煮拿着通讯器,处理着骆远庭下发的各项资料。

    “毕竟上面拨了这么多经费,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比如说收集启明星周边维度的震荡频率,考察天际沙漠的气候变迁,清理徒髅村附近,已经开始影响生态的大型灾兽。”

    “灾兽?”

    “对,这里虽说名字叫徒髅村,但实际上就是一块被天际沙漠隔断的大陆块。”

    “换句话说,这里也存在着一个供生物存活的完整生态圈。”

    “灾兽就是在这里生存,主要依靠光合作用和摄取徒髅辐射生存的生物总称。”

    “能吃吗?”

    “不能。”

    阿清失去了对灾兽的兴趣,不再同阿煮说话,又吃了两份肉,转头又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哎?”阿煮看着季清歌的背影,叫住了她,“你不出去看看吗?”

    “不了,地上那些东西,看着烦。”

    任谁都不会喜欢地上那些没有穷尽的骨头架子,季清歌打算在船上待到下一个目的地。

    “可是,骆哥那边需要你帮忙。”

    不知为何,阿煮看着有点委屈。

    “他想找你把村庙的那两只灾兽引开。”

    “...那个女人在哪?”

    “唉?柔姐吗?她有事,说要先回去两天。”

    既然来了,又吃了人家那么多粮食,总不能不干活。

    “带路。”

    “你往外走,往前走,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就能找到庙了。”

    “好嘞。”

    阿煮笑着,朝着船外望去。

    她看着季清歌不断远去的身影,怔愣了一瞬,呆愣了一瞬,又缓了缓,重新露出了之前的笑容。

    村庙,在髅骸的尽头。

    里面住着村里的仙人。

    仙人拜着庙里的菩萨。

    仙人有千百只眼。

    菩萨有千万只手。

    仙人是血肉。

    菩萨是心魄。

    要喝谁的血?

    又吃谁的肉?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天游记(四)

    他们在挖坑,巨大的机械轰鸣着,从层层的尸骸中刨出沙化的黄土与碎渣,缓缓前进。

    庙是徒髅村的核心,是这无尽骸髅的终点,是巨大的山。

    可以明显看出构成庙的徒髅和其他徒髅的不同,其他徒髅异形居多,且多为枯黄色,在抱持兽形的同时,往往带着多余的尾椎、触骨等结构,他们大多易碎,脆弱,性质跟钢化玻璃差不多。

    而环环簇拥,抱在一起,仿佛在保护什么,聚合成名为“庙”的巨大球型实体的的徒髅,则是清一色的人形徒髅,其骨骼特征与现代人类并无不同,呈深黑色,强度则与星穹最好的合金相当。

    在这里,季清歌第一次见到阿煮所说的灾兽。

    那是一种类似于积木,用骨架堆叠起来的生命体,没有头,没有核心,只是一坨会动,会寻找完整的骨架作为配件来填补空缺的奇异造物。

    有趣的是,以尖端科技着称的启明之星,其上的居民在星穹人类赖以为生的异能领域,并无太大的建树。

    而启明星对异能的态度也极为奇怪,其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异能这种自然造物抱以摒弃,甚至忌讳的态度,他们认为这种在常理之外,能活死人,肉白骨,赋予人类这种简单的碳基生物以毁天灭地之能的存在是异常的,荒唐的。

    他们觉得这是陷阱,不愿使用,或者深入开发。

    但这也直接导致了,启明星之上的人类至今也没有脱离星穹贵族制度下的人类帝国,独立成他们实际上自称的“人类实体”。

    老实说,作为实用主义者,他们还挺失败的。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从星穹劳务平台雇佣几个强点儿的异能者呢?”

    季清歌又一次打碎了两只灾兽袭来的利爪,叹了口气,“哪怕有一个人来帮我也好啊,真就这么看着呗?”

    骆远庭并未理会季清歌在通讯器里的抱怨。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人类的希望。”他看着分析器里灾兽的行动轨迹,试图找出某些规律,“他们不能无意义的死。”

    “但人总是要死的。”

    季清歌这么说着,唤出宏能巨刃,双手一震,数十米高的巨型灾兽便碎成漫天骨雨,随后她转身,朝地上用力一拍,另一只灾兽应声而倒,随即被袭来的少女拍成了齑粉。

    “走吧。“

    骆远庭看灾兽已经解决,便重新启动机器,打开机舱,将季清歌唤回巨型盾构机的驾驶室内。

    这座盾构机内部大概有一个篮球场的大小,数十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分析器,忙忙碌碌着,在一个又一个巨大而苍白的屏幕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东西真的能钻进去吗?”

    季清歌刚才试过了,即使是她,要砍碎构成了庙山的黑色骸骨也要费很大的力气。

    “我带了十二个机头,坏了就换。”

    据阿煮所说,骆远庭的队伍为了攻克这座庙山,已经来了五次了。

    尽管启明星已经用无数的手段扫描了这座庙山,证明了庙山里面并无启明星早期居民口口相传的“仙人和菩萨”,但这位启明星的大科学家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浪费巨量的资源去打穿这座毫无价值的庙山,就为了确认一个故事的真假。

    “未见实物,不可擅论。”

    “所以,你想证明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什么呢?”

    骆远庭没有抬头,依然置身于那堆数据中,高壮的男人整个人都埋进那叠资料里,许久之后,他的声音才从起伏的仪器声中响起。

    “很久以前,天选中人。”

    鬼迷人眼,人化作佛。

    大仙指路,菩萨生魔。

    众生归位,佛陀难眠。

    夜沉东湖,日起天明。

    “据说,庙里藏着大仙的眼,大仙的眼则正对着菩萨的目。”

    “而它们的出世将揭示启明星最大的秘密。”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牵强吗?”季清歌不明白,这些聪明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堵南墙去撞“这甚至不算是个故事。”

    “可这是启明星为数不多的故事中,唯一算是有逻辑性的历史。”

    “那她呢?季语柔,她在这场行动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季清歌终究还是问出来了,直觉告诉她骆远庭藏着一个糟糕的秘密,然而同样也是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和印象中的科研人员相差甚远的男人并不是坏人。

    有时候,她甚至将骆远庭的眼神和之前她游历时,那些垂死前将所有食物留给妻女的丈夫相重叠。

    她感觉不太妙。

    这场旅行耗费的人力和物力,即使对于财大气粗的启明星来说,也太过夸张。

    启明星将近一代的人都加入了这场旅程,而这场旅程至今都未曾表现出和这些付出相匹配的价值。

    “说到底,这个时代,真的需要你们所谓的‘无尽能源"吗?”

    季清歌又继续追问。

    星河时代,抽干恒星,分解原子,压缩星体,已经有了这些手段,已经能够开发出这些技术的人类,真的需要一份字面意义上的“无尽能源”吗?

    若真说起来,负责了启明星十六座城百分之九十的能源开支,同时还能通过压解物质宏观调控启明星整体气候的黑洞研究所,不正是他们所苦苦寻求的无尽能源吗?

    “...公主啊,研究者呢,和你们这群武夫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追寻的是武道的巅峰,研究者自然也有自己想找的东西。”

    “像什么真理啊,人类的未来之类的,其实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追寻未知的过程,他们的瘾是寻到真理时的快感。”

    “他们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就和你们一样,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一群忠于欲望的普通人。”

    “而人类的历史,说白了,其实也就是这样一群普通人开拓的,不是吗?”

    “至于你的姐姐,她是我此生遇见的,最恶毒的疯子,在我看来,她连眺望远处的余光,都渗着血,淬着毒。”

    “可那并不影响她开了个好头,让我们这群一辈子都坐在实验室里的闷罐子有了探出头,去远处看看的由头。”

    “所以,就这么简单。”

    “别再怀疑了,好好享受这场旅程吧。”

    他是...开拓者。

    是先锋,是尘埃,是纷争前夕死于船头的烟灰。

    他说着要为他们负责,自诩为他们的长者。

    到最后,倒也真奉出他最后留存的食物,担起了父亲的责任。

    真了不起。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404/ 第一时间欣赏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 作者:凝滞的湖所写的《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为转载作品,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介绍:
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咸鱼。
尽管我曾游遍诸天世界,只为了给那些天命之子当注定悲剧的陪衬。
我只想当一条,普通的咸鱼。
虽然我先天的体质总是让我在纷争和灾难间徘徊,同时那个无良的系统还总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我只能当一条,普通的咸鱼。
因为我做了太多任务,活了太多岁月,我真的很累,很需要一个平淡而闲适的假期。
在系统的帮助下,我来到了星穹,成了尊贵的世家少爷。
每天只用摸鱼,喝茶,偶尔和年轻人一起出门搞事情的生活,真的是太棒了。
没有看着就糟心的天命之子,没有让人窝火的天道甲方,没有......
嗯?
这个深渊之主怎么那么像我之前做任务临时养了几天的魅魔?
那边那个篡位圣女怎么长得和那个被勇者从我手底下救出来的公主一模一样?
还有为什么星际位面会闹生化危机啊?
你们从哪来的?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