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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炎白夜     凤惊天:妖夫难驯txt下载     凤惊天:妖夫难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章:深夜拔刀

    抄家?!

    朝露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询问道:“大哥,请问那边是谁家的宅邸?”

    “你说崔大人家啊?哎~前些日子圣上重病,朝政大事只能由太子殿下暂为代理,也不知怎么的,许多老臣都被查出德行不妥,甚至有谋逆嫌疑……”

    原来是这样,如此也说得通了,太子在朝野民间的风评本来就不高,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立一立威了~哼,即便如此,群众的眼睛也是雪亮的,最起码她认为让候奕来当这个皇帝比那对草包父子适合得多!

    “可怜崔大人一生清贫,只因在朝堂上出言触怒了太子殿下而惨遭横祸,想那崔府上下近百口人就要被发配去西北苦寒之地,前几日我还看到崔夫人在街口施粥给那些难民呢,真是菩萨心肠,好人没好报……”

    耳边充斥着群众义愤填膺的议论声,朝露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尤其是看到被官兵押送出来的老弱妇孺之后,她简直恨不得冲上前去见义勇为。

    可是,这不现实。

    在这里逞英雄只能救下少数人,要想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格局,就只有推翻现有的统治者另立新政,所以在凛都时她才决意帮助候奕,即便要因此与御非篱为敌,她也不曾后悔过。

    “……走吧。”她一咬牙,狠狠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看那些因失去家园而悲伤痛哭的人们。

    为什么,难道只有这样残忍的画面才是御非篱想要看到的吗?怎么思考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看出来朝露状态不好,因此回客栈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是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的朝露索性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客栈。

    心烦意乱的状态下稍没察觉就走得远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在郊外了,更要命的是周围的树影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悉索摇动……

    “谁?谁在那里!”

    朝露警惕地摆开架势,手心不断渗出冷汗,要知道,就凭她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即便是遇到小队长级别的敌人也只有被秒杀的份啊。

    月光被乌云隐去,本就寂静的山林更显阴森空旷,冷风迎面扑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终于看到那浓重的夜色深处影影绰绰地走过来一个人,紫黑色的霓裳反射出如同蝴蝶翅膀上鳞粉一般幽暗的光泽。

    “铃花?!”看清来人的容貌,朝露惊讶不已地捂住了嘴。

    轻纱飘逸的美丽女子莞尔一笑,柔声道:“好久不见了,朝露姑娘。”

    “你怎么会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看到阴铃花灿烂的笑容,朝露的心情也沉重依旧,无论如何也无法抒怀。

    “不开心么?”阴铃花走近几步,动作轻柔地捧起朝露的脸颊。

    遇到这种事情,谁也开心不起来吧……

    朝露幽幽叹了口气,神情平静地看向阴铃花,“御非篱来找过我了,你不知道吗?”这几天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藏在心底也很是压抑。

    “嗯,我知道。”

    阴铃花点点头,笑容消失,换上和朝露一样凝重的表情,“这也是我今天特意赶来见你的原因所在。”

    对此朝露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为了劝说御非篱,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办好。

    “主人他……”才起了个头就有些说不下去了,阴铃花微微垂下眼帘,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映出一片忧伤的阴影,“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回头路了,这些年来,他也很不容易,受了很多苦,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徘徊在生死之间……”

    朝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阴铃花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懂?可她不明白的是,现在收手真的不可以吗?为什么,要坚持一条错误的道路走到底,直到头破血流也不肯回头呢?江湖恩怨,朝堂纷争,弹指一挥间,就有多少人的性命为此断送……

    “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吗?”不敢抬头看阴铃花的眼神,只能装作无意地问这一句,朝露心里很难过,许久没有这般难过了。

    “不是,”没想到朝露会这么问,阴铃花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自己要来的,主人并不知情……”语气稍一停顿,继而苦涩一笑,“不,也许现在已经知道了,主人防备心很重,不曾真正信任过谁,对我也一样。”

    关于这点朝露也是深有体会的,御非篱那人就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当他停留在你身边时你会觉得距离并不遥远,可当你一伸手,才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分毫,更残酷的结果是,你会发现这个人笑也是假的,悲伤也是假的,就连那份曾经以为的真心,也像水月镜花一般,一触即碎……

    “如果真到了那天,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阴铃花话语最后,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夜风之中。

    “怎么办……?”朝露喃喃重复了一遍,视线无焦距地望向远处。

    事到如今,她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办呢?除了以尽快的速度赶到皇城,在候奕率军打过来之前将御非篱拉走,她已经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但是比起她,阴铃花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她表面看来光彩照人,可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忧愁和疲。

    朝露再次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握住阴铃花的双手,“放心吧,就算那家伙不肯听话,我也会一棒子敲晕他,拖出皇城的。”

    “噗~”阴铃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回握住朝露的手,“之前我还想不通,为什么主人总是对你束手无策,现在算是明白了!”

    这一句俏皮话打破了持续已久的沉闷气氛,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过多的言语也足以传达彼此的心意。

    “时候不早,我该离开了,”阴铃花眼角闪过一抹忧色,从朝露身边走开,“你也早些回去,战乱时期各地都不太平。”

    “嗯,路上小心点!”冲着阴铃花离去的方向挥舞了一下双手,朝露深吸一口气,也转过身去,折回来时的路。

    见过阴铃花之后,她郁结难舒的心情有所好转,虽然对御非篱那边还是没能想到更好的对策,但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最坏的打算也无非是采用强硬手段将人拖走了,反正身边那么多绝顶高手,起码在武力值上她还是占据了很大优势的。

    还有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后也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总爱瞎操心的辰曜……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刚走到城门口,突然听见旁边的树林里传来兵刃撞击的声音,朝露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一点点的心虚再次紧绷,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弦月当空,乱影纷飞,是高手过招。

    朝露小心翼翼地趴在草丛里,屏住呼吸探头看去,许是速度太快,任凭她睁大了眼睛也没能看清对战之人是何面貌。

    这场对战在她到来之前就已经持续一会儿了,那两人你来我往地对了几十招,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看也分不清到底谁占上风,而且其中一个好像中了一剑,迟缓了几秒,又仿佛拼尽全力一般再次动作了起来,越战越勇……

    “生死之战吗?”朝露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声,继续坐山观虎斗。

    首先她并不认为她这只够杀杀小怪的战斗力能介入这场决斗,其次,她只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而已,看看热闹也就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场上的情况突然逆转,刚才受了伤的那位像开了挂一样气势大涨,步步紧逼,将对手打得节节退败,到了最后,那对手也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竟然直接丢盔弃甲地夺路跑了!

    但与此同时,那个得胜的家伙也并未维持多久赢家的风采,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最后一头栽到了地上,没了动静。

    朝露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死了,就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其实穿越之前她的胆子就不大,只是近段时间接触的打打杀杀多了,才稍微淡定了那么点儿,不敢蹲下,只能隔得老远将那人翻身过来……

    “卧槽,这不是凤吟吗?!”

    月光映出昏迷少年染血的容颜,朝露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忙俯下身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还好还好,小命没丢~”

    “咳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朝露的话气到了,凤吟当即吐出一口鲜血,疲惫地抬了抬眼帘,看清来人是朝露,眼里划过一丝惊愕。

    “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去治伤!”有点被凤吟虚弱的模样吓到,朝露赶紧架起他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

    凤吟一言不发,嘴角汨汨渗出鲜血,一看就知道伤得很严重……

    朝露无声地叹了口气,幸亏晚上睡不着出来逛了一圈,要不然,这小子今天铁定得横尸野外了~~

第90章:浮华明灭

    带着凤吟回到客栈房间后,又担心这小子失血过多直接翘掉,朝露第一时间就将另外几人叫了过来。

    “……他怎么在这里?”辰曜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可看到凤吟满身是血,他还是及时出手点住对方受伤部位的穴道来止血。

    和其他人一样,朝露也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可眼下凤吟受着伤也不方便追问太多,也只能先让懂得医术的殊墨和君无夜帮忙照顾着了~再怎么说这小鬼也算是候奕的得力手下了,随随便便就挂掉了也不好~

    如此这般地忙碌了一通宵,直到次日清晨凤吟的伤势才稍稍稳定下来——原本的计划是天一亮就启程赶路,可由于摊上凤吟这事而不得不将行程推后。

    问过殊墨得知情况无大碍了之后朝露才去了凤吟的房间,昨晚的事情定不寻常,本该留在凛都协助候奕打仗的凤吟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破重重封锁来到此地……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有?”刚一进门,朝露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然而,等她定睛看过去时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凤吟那厮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那小子性格冲动,昨晚的敌人半途逃走了,他该不会顶着重伤之躯跑去追杀了吧?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朝露倒吸一口凉气,立即转身追出了门外。

    谁知一出门就迎面撞到路过的君无夜,武力值还远远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朝露当即撞了个人仰马翻,眼冒金星——“痛死了!你这家伙,走个路而已,犯得着开着内力模式危害公众安全吗?你可是满级的内力啊老大,你当姐是铁打钢铸的吗?”

    “内力模式??”君无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啊~是你太弱了吧……”

    “你说什么?!”

    想不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君无夜就被赫连不弃那臭小子的毒舌属性传染了,平日里还不见他这么打击人,今天真是……噢!不行不行~追回凤吟才是第一要务,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和君无夜置气浪费时间~

    朝露用力拍了拍胸口,平复下心绪,然后狠瞪了君无夜一眼,继续下楼。

    “喂~~”

    视朝露的愤怒为空气,君无夜笑嘻嘻地追了上来,“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上哪儿去啊?”

    “还用问,当然是去追凤吟!”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朝露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拽住君无夜的袖子,“你们一个个武功这么高,不可能没察觉到凤吟离开吧?”

    君无夜笑意不减,道:“嗯,我知道他走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还受着伤呢!”得知此事朝露都无语了。

    闻言君无夜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淡定解释道:“那凤吟小弟虽然长得嫩了些,可好说歹说也姑且算个男子汉吧,没那么容易死翘翘的~”

    “……”

    朝露眉角一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归根结底就因为凤吟是男的,君无夜这色鬼才懒得出手的吧?

    不想理会这没节操的家伙,朝露面无表情地下了楼梯,直接走出客栈大门。

    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君无夜隔着几步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见她转头,这厮还厚颜无耻地飞了个媚眼……算了,吐槽无能,随便他跟吧!

    就这样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跟地来到城郊树林,朝露很快就发现到路旁的草地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心下不好,连忙循着这些血迹延伸的方向追了过去。

    果然,还没走近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兵刃撞击的声音。

    “凤吟!”

    昨晚是因为不确定对战双方是谁才呆旁边看热闹的,今天情况不同了,朝露一边大喊一边心急火燎地跑了过去。

    酣战中的两人皆是一愣,靠右边的青衣少年愕然回过头来,正是凤吟。

    “你伤还没好呢,不要命了?!”

    朝露刚要冲过去,就听到耳边一阵利器破空的呼啸声——不好,是暗器!!

    脑子倒是反应过来了,可动作却没能同步,眼看着那暗器就要扎到自己脸上,千钧一发之际,视线中飞闪过一道黑影,及时挡在朝露身前,将暗器拦截在半空中。

    “君、君无夜……”看清眼前这人的面貌,朝露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看来这家伙偶尔也是能派派用场的啊~

    丢暗器那家伙一看君无夜方才出招的架势就知道非等闲之辈,没多犹豫就……再次跑路了~

    而凤吟则撑着树干大喘粗气,表情不善地瞥了朝露一眼,冷然道:“你追来干嘛?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来管……”

    被这比辰曜还别扭几分的臭小子气到,朝露受不了地翻了个大白眼,“你以为我们吃饱撑的愿意管你啊?还不就因为你是候奕手底下的人,能为推翻那对草包爷俩的统治出分力?再说刚才的战况我都看到了,就凭你现在这副重伤之躯体根本无从取胜,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凤吟用尽力气吼了一声,但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能够看出他开始动摇了,或许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做法有所欠妥,只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而已。

    “好了好啦,我也懒得管你的事~”对熊孩子应对无力,朝露抚了抚额,抬头看向凤吟,“说吧,跟你打架那个人是谁?还有,身为候奕副将的你又为何在如此紧急关头跑到这里来?”

    也不知是不是朝露问及痛处了,凤吟一拳砸在树干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爹出事了……”

    “你爹?”朝露不知所以地一愣。

    “他爹就是宰相……”君无夜小声提醒道。

    噢~记起来了,凤吟是当朝宰相的二儿子!

    “侯承允那混蛋给我爹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全家人都……”凤吟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很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的情况具体怎么样了,也许只听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一路打打杀杀地奔赴皇城。

    朝露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候奕知不知道你来这里了?”

    凤吟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想因为自己家人的事情影响到王爷的宏图霸业。”

    她猜得没错,这小子就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所以,刚才那刺客也是侯承允派来的人咯?”回想昨夜和今天看凤吟与那人的对战的情况,朝露心知对方武功不弱,就算和君无夜他们这种等级没法比,秒杀自己这种小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知道,大概是吧,”许是因为站立太久,凤吟有些疲惫地靠向树干,“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到皇城将我家人救出来!”稍稍喘了口气,眼神忽的一寒,“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们最好不要跟我一起,免得惹祸上身。”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朝露却并不打算认同,眼珠子转了转,侧头看向凤吟,“这样吧,反正我们也是要去皇城的,顺路送你一程,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你看你现在还受着伤,单打独斗的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可是,我会连累你们的。”凤吟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安啦~”朝露爽气地拍了拍凤吟的肩膀,虽然这么做对队伍中的其他人不好交代,但不管怎么样她也无法狠下心来见死不救,顺便回头看了看君无夜,“你呢,没意见吧?”

    君无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反问道“我的意见有用吗?”

    呃~这家伙……

    回到客栈和众人简单交代了一番,凤吟即使受了伤也坚持不肯再耽搁片刻,无奈之下只好连夜启程上了路,此时距离皇城不过几日的行程,每个人心里都存着或多或少的忐忑和不安。

    一路走来见到不少被士兵押送着出城的人,问过情况之后得知他们都是高官子弟,随便安了个罪名就被发配到边境流放,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则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可恶!”受了伤不便骑马的凤吟只能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口看到外面的景象,他本就牵挂家人的心情变得越发急迫了。

    朝露亦不知该如何劝慰,试想换做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还做不到如凤吟这般坚强吧?

    未免夜长梦多,一行人快马加鞭,夙夜不休,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了皇城。

    只不过朝露心里始终浮着一种极其不安稳的感觉,眼前看到的一切越是平静,她就越是不敢相信,御非篱明明知道他们要来皇城,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地在那里干等着呢?还有侯承允,虽然她口口声声地称呼人家“草包太子”,可事实上那家伙也并不是盏省油的灯,能在如此迅速的时间内扳倒朝中老臣,集结党羽,足见其手段非同一般……

    与前线战火连天的气氛截然不同,曦国皇城仍是一派极尽繁华、纸醉金迷的景象,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不知外界愁苦,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逛窑子的继续逛窑子,可朝露知道这些都是假象,等到战火蔓延至此,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像泡沫一样,瞬间化为虚无。

第91章:夜探相府

    虽然比起御非篱来还欠点火候,但君无夜的易容技术也算相当不错的了,几人扮作商旅进城的途中倒也相安无事,但是凤吟被太子视作眼中钉,只有极其无奈地穿上了女装~

    当然朝露也没空嘲笑他,毕竟眼下第一要务是打听凤丞相一家的事情,据说到目前为止凤府还未被查封,只是派了禁军严加看守而已。

    几人当中辰曜轻功最好,因此当晚就开始行动,潜入相府查探消息。

    说实话对于去相府查探之事辰曜打心眼里是不乐意去做的,他最擅长的明明是剑法而不是轻功,可其他人却总以他当过杀手趴墙角技能一流为由指派给他类似的任务——殊墨就算了,从没见过他出招打架,但赫连不弃和君无夜呢?那两个家伙也是十层内力,凭什么他们就可以留在客栈喝茶美其名曰商量对策呢~~

    带着满腹牢骚,辰曜摸黑进了相府。

    仲夏季节的夜晚没有一丝凉风,要是冬天还好,能通过运转内力产生的热量起到保暖的作用,可悲催的是现在是夏天,一使内力就浑身闷得慌,才在假山后潜伏了一会辰曜就热得汗流浃背,心烦意乱地直骂娘。

    而且热也就算了,还有蚊子!

    就这样一边诅咒那几个人喝水都能噎死一边默默地趴墙角,终于等来了一个重要情报……

    “喂,你说这凤丞相都要被问斩了,这宅子怎么还不查封掉,反而派我们天天守在这里呢?”

    两个巡逻官兵打着灯笼经过后院,辰曜一听那谈话的内容就直觉有料可挖,身影一闪,鬼魅一般翻上了房顶,脚步无声地飞掠过瓦片,寻了一处更为接近的藏身所在。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想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太子殿下一手把持朝政,当然想借用凤相这么一位前朝元老的影响力引出更多有所牵连的人物啊!”

    “哎~可怜凤大人为官一世,刚正不阿,结果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别说了!我们只是做下人的,不该议论这些。”

    两个官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走远了,而趴在房顶的辰曜则深深拧起了眉头——刚才查探四周时他就发现,这丞相府里的家眷仍安然无恙地留在各自房间里,只是多了几个官兵看守罢了,而身为宅邸主人的凤丞相却不知所踪,除了即将问斩这一消息之外便再无其他音讯。

    甚少接触朝廷之事的辰曜也懒得思考这个中奥妙了,没再耽搁就直接回了客栈……

    刚一进门就看到朝露等人围坐在桌边嗑瓜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可还不等辰曜出言指责,朝露就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啊,你回来了!咦,你脸上红红的是什么啊……”

    不说还好,一说辰曜更加来气,还能是什么?为了探听这些消息他在草丛里趴了大半夜,被蚊子叮了一脑袋包!

    “啧啧~看这形态,是蚊子咬的吧?”君无夜惊奇地感叹了一声,“你们做杀手的也真是不容易啊!”

    “去你大爷的,老子早不干杀手了,还不是照样被你们指使着去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辰曜勃然大怒,一抬手,蓝幽幽的剑气自指尖飞出,将摆着果盘和茶具的桌子震了个四分五裂。

    朝露满头黑线地按了按额头,看来辰曜对今天这任务怨念极深啊!亏她还以为十层内力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没想到居然败给了小小的蚊子~~

    “君无夜。”

    险些被辰曜的剑气扫到,赫连不弃皮笑肉不笑地站了起来,朝露注意到他左边的袖子少了半截,很显然刚才那一击也是惊险万分才避过去的,“我有个提议,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提议?”君无夜很配合地走了过去,他倒是没被剑气波及到,却被果盘里飞出的瓜子壳洒了一脸,因此也对辰曜方才的举动感到有些不爽。

    “我们联手,揍他一顿如何?”赫连不弃笑容不改,丢出这句平地惊雷一般的发言。

    “?!”

    辰曜惊呆了,朝露也无语了,赫连不弃这家伙是想干嘛,还嫌现在不够乱么?

    “喂,你、你们不能这样……”意识到这两人就要站到同一战线,辰曜难得慌乱了起来。

    虽然君无夜废除重阳宫的内力功底之后武力值有所下降,而赫连不弃因为禁药的关系也不能长时间动武,单打独斗都不是辰曜的对手,但若联合起来……

    眼看着局势将陷入一片混乱,朝露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辰曜护在了身后,“够了啊你们!别吓唬他了,还得听这小子从相府带回来的消息呢!”说完还不忘回头安慰辰曜,“别害怕,他们开玩笑的。”

    “谁怕了!”辰曜死鸭子嘴硬,一脸傲气地别过头去。

    一直没说话的殊墨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递给辰曜一盒药膏,“这个,治蚊虫咬伤。”

    辰曜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过来,仍是不放心地询问道:“不会长毛吧?”

    “……不会。”

    “哦~~”

    听到这样小白的对话朝露都忍不住想砸墙了,尼玛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放任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突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穿着一身女装的凤吟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你们为何什么事情都要背着我商量?!”

    呃~看到凤吟因疾走而散乱下来的女式发髻,朝露有点想笑,可在人家一脸严肃的时候笑出声来又不礼貌,只好死活憋着不出气。

    “啊~你爹好像要被问斩了,其他人倒是好端端地呆在府里没出啥事。”辰曜刚擦完药膏,见凤吟自己跑来了,也不避讳地说出了他在相府的见闻。

    “什、什么……”听闻此言凤吟捂着胸口踉跄了一步,还好朝露及时上前将他扶稳,要不然肯定得摔到地上。

    朝露嗔怪地瞪了辰曜一眼,这小子说话也不看时机的,凤吟旧伤未愈,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再说凤吟性格冲动,保不准又瞒着众人偷跑出去劫个狱什么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会帮助你的!”朝露连声安慰着凤吟,将他扶到床沿就坐,“再怎么说你爹也是一国宰相,倘若真要处斩也不可能瞒着天下人,现在消息还未正式放出来,也许并不准确……”

    其实说出这话朝露心里也很没底,侯承允喜怒无常,天知道他会不会突发奇想就一刀斩了凤吟的老爹?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凤吟一咬牙,扶着床头站了起来。

    朝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一巴掌下来拍在凤吟脑门上,“也不看看你现在这走路都不稳的模样,你能去做什么啊?没救到人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你就这么爱干这种不过脑子正中敌人下怀的事情吗?”

    “那你说怎么办?”凤吟捂着被朝露打疼的脑门,瞬间勃然大怒。

    “劫狱~”朝露语气一顿,“自然是要劫的!可是不能毫无计划地去,具体怎么操作还得仔细斟酌一番。”

    劫狱……

    尽管老早就想到这种可能性,但被朝露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众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在座几人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可毕竟个人的力量有限,对上朝廷的千军万马还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皇城中关押犯人的天牢有好几处,我们如何得知凤丞相被囚禁在哪一所?”赫连不弃首先提出了疑问,他思维缜密,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朝露挠挠后脑勺,叹了口气,“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了,你们想啊,既然太子有心封锁凤丞相的消息,那就代表他的确是在防范什么,所以又岂会与寻常囚犯一概而论呢?”

    “没错,”君无夜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们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我爹……”凤吟欲言又止,他并不想拖累眼前这些人,但目前的情况是他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朝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本来就有些同情这孩子,古代人封建保守,仁义礼智信,忠孝难两全,凤吟之前为太子卖命是为义,虽然有些不辨是非,但作为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现在,他更是纠结在对候奕的忠和对自己父亲的孝之间,顾此失彼,容不得半点偏差……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总之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团结起来,绝不能因一时的冲动贸然行事,知道吗?”一边安慰凤吟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朝露自己也有些累了,支走旁人之后也默默退出了房间。

    在下楼梯的时候,朝露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去找御非篱!

    如果真是御非篱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那么他肯定知道凤丞相被关押在哪里,就算不能明着去质问,也可以偷偷找机会接近,然后套出点情报来~

    只是这么一想,新的问题又来了……

    皇城这么大,御非篱又擅长易容,想要不动声色地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不现实啊!

第92章:再入囚笼

    正烦恼着,事情却迎来了新的转机……

    凤吟的大哥凤潇也在朝廷为官,虽不及凤丞相位高权重,却也有些名头,而且并未因父亲入狱受到牵连,在朝露等人来到皇城的第三天,凤潇暗中派人前来联络,邀众人于东巷一家茶楼碰面。

    收到消息,意志消沉了好几天的凤吟总算打起了精神,朝露看着也觉得安慰,毕竟凤吟投身候奕阵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一行人来到茶楼时,凤潇已在雅间就坐了。

    眼前的公子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身鹅黄色织锦纹镶金边的袍子,黑发以玉冠整齐地绾在头顶,显得十分清爽贵气,男子眉宇间有着与凤吟相似的傲气与张扬,但由于年长几岁而显出一种成熟的韵味来。

    “大哥!”

    凤吟激动不已地唤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小吟……”凤潇同样激动地回握住弟弟的手,可眼神中却透出些许疲惫。

    “我、我对不起你们!”在凤吟看来,自己的家族遭此劫难都是被他所害,因此一见到凤潇就自责地垂下头来,连说话的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

    凤潇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瑞王英明仁爱,你的选择没有错,父亲也是支持你的,我们一家人更加不会为此埋怨你。”

    “可是……”

    “别说了,你的朋友们还在那边看着呢,先坐下吃点东西吧。”

    凤潇抬起头,向朝露等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朗声道:“你们护送我二弟至此,凤某无以为报,故在此备下薄宴,还请各位勿要嫌弃。”

    “哪里哪里,大哥你客气了~”面对这种文绉绉的官腔朝露向来束手无策,稍没注意就跟着凤吟一样喊了声“大哥”,弄得她自己也挺尴尬。

    而其他几人只有赫连不弃和君无夜礼貌性地笑了笑,殊墨的面瘫脸由始至终连个微表情也没有出现过,而辰曜则比朝露更不擅长接官腔~

    刚就坐凤潇就要给众人敬酒,朝露虽为女子,可毕竟是个穿越者,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女子身上那么多条条框框,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毫不忸怩。

    然而,她嘴唇刚碰到杯子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大喊——“别喝,酒有毒!”

    条件反射地扔掉酒杯,可还不等她做出更多的动作就直觉脖间一紧,竟是被突然暴起的凤潇一把扼住了喉管!

    “大哥!!”凤吟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亲哥哥一般。

    朝露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喉间被挤压的痛感无比真实。

    “凤大人,您还是放开她比较好哦~”几人当中只有君无夜表现得最为平静,但即便如此,他嘴角的笑容仍然带上了一层隐隐的寒意。

    此时的凤潇已经完全褪去之前温和亲切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森森的笑脸,“原来在座各位真如情报所言,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人啊~”话语间凤潇左脚在地板上有规律地跺了三次,随即雅间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从里面伸出一支支泛着青光的毒箭头。

    “机关?”君无夜收起笑容,眼神渐冷,“看来,凤大人为了对付我等,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啊!”

    辰曜面无表情地甩出一道蓝幽幽的剑气,赫连不弃则是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一直被朝露误以为是戒指的东西突然发动,从边缘延伸出的锋利钩爪覆盖到整个手背,远远看去像是猫科动物长长的指甲。

    “大哥,这是为什么……”凤吟痛苦地抱住头,很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凤潇冷冷一笑,不知向哪使了个眼色,就从窗外飞扑进来一个穿着官兵盔甲的人,在凤吟做出防备之前一记手刀砍在他后颈上,将人击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朝露才从刚才黑衣人打破的窗口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对面楼房的阳台和屋顶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弓箭手,锋芒一致指向这个雅间,只要有人从窗台出去,绝对会在一瞬间被万箭穿心……

    朝露的心情随着埋伏在外的弓箭手现身而一直沉入谷底,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束手就擒吗?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哪怕是像辰曜他们那样的绝世高手,在人海战术面前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就在朝露万念俱灰之时,窗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兵刃撞击声,事出突然,凤潇本人也完全没有料想到,但依然死死扼住朝露的脖子不然她逃脱。

    混乱之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冒着箭雨破窗而入,临死前还拼尽力气传话道:“少主在楼下接应你们!趁现在快逃!!”

    少主?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是那次在凛都见到的御风弦!!

    来不及多想,朝露就冲着辰曜等人大喊道:“别管我,你们先跑!他们只是拿我当人质,不会伤害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战斗力低下,就算没有被挟持也出逃无望,还不如让他们几个先行脱身!

    “闭嘴,你这个笨蛋女人!”辰曜愤怒地破口大骂,刚好侧身避开一支飞射而来的利箭。

    “你再过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凤潇手掌一紧,勒得朝露几欲窒息。

    “混蛋……你敢!”辰曜一面躲闪箭枝一面凶狠地瞪着凤潇。

    朝露咬了咬牙,一狠心,冲他们吼道:“快走!要不然,我就自杀——”

    此言一出,几人脸色皆是一变,可看到朝露坚毅决绝的眼神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几经犹豫之后还是狼狈地跳窗而去……

    “追!抓住他们!!”凤潇声色俱厉地下了指令。

    而朝露却是彻底放下心来,毕竟以那几个家伙的武功,即使要护着同样没什么战斗力的殊墨无法抽身还击,但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不及思考更多,她就后脑一阵钝痛,两眼一黑,和凤吟一样被人打晕了过去……

    ……

    ……

    不知过了多久,朝露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方青灰色的石壁,潮湿阴暗,耳畔还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想起身,可刚一动弹就发现左脚腕上固定着一个银色的环,还连接着一段两指宽的粗铁链,末端直接镶嵌在墙壁深处,给她制造出一段不到两米长的活动范围……

    “?!”

    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囚禁了,朝露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了起来,试着掰了掰脚腕上的银环,发现这玩意看着单薄,实际上却结实得很!别说她现在还不能完全熟悉地运用内力,恐怕就是熟悉了也很难从这里脱身吧?

    就在这时候,牢房的铁门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人,朝露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凤吟那大哥:凤潇。

    “朝露姑娘,感觉怎么样了?”

    凤潇满脸堆笑,温文依旧,可在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情之后,朝露只觉得这家伙恶心至极,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利用,简直不是个人!

    “说吧,你抓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干嘛?”朝露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既然明知逃不了,她也懒得动了。

    “呵呵~既然姑娘问了,那凤某也就不绕弯子了~”凤潇笑眯眯地站在牢门边,也不靠近朝露,只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这皇城马上就要不太平了,有位大人舍不得让姑娘在外面遭罪,这地方虽然简陋了些,可总比打打杀杀、腥风血雨来得强。”

    果然是他呢……

    朝露嘴角动了动,露出嘲讽的笑意。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凤潇面色一变,连忙转身开门,将来人请了进来——“公主殿下,您不是晚上才过来吗?怎么这会就……”

    公主??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朝露愣愣地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袭蝶翼般华美的裙摆。

    刺绣着金色鸾鸟图纹的斗篷轻轻抖落,绸缎般柔软细致的长发倾泻而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凤潇,你退下。”依然是那银铃般美妙动听的女子声音,却让朝露平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

    随着凤潇的告退,牢房的铁门被再度关合。

    面对眼前红唇勾笑的蛇蝎美人,朝露不由自主地后退到墙角,声音发抖地低吼道:“你居然易容成曦国的公主,真是疯了!”

    “因为这个身份比较便利呢~”清清浅浅地一笑,犹如月下昙花,美得令人窒息。

    是呢,只要有利用的价值,他是什么也不会在乎的……

    “现在这样子,你看着很不习惯吧?”声音骤然低沉,由柔美的女声转入魅惑磁性的男声,女子娇弱玲珑的身躯也发出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向外伸展开来。

    不过一眨眼间的工夫,眼前这人身材迅速拔高,将原本宽松的长袍撑得只能贴身,深V型的交领中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而那上了淡妆的面容则在恢复男子的轮廓之后平添出几分雌雄莫辩的妖娆美艳……

    “很神奇吗?”被朝露一脸呆滞的傻样逗乐,御非篱难忍笑意地轻嗤了一声。

第93章:虚情假意

    “男人女人,无论是何种身份,我都能轻易扮演出来~”

    御非篱微微笑着挑起朝露的下巴,染了朱红色蔻丹的指尖抵住她脸颊的皮肤,带来丝丝刺痛的感觉,“只是~扮得久了,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对此朝露不知该如何回应,在御非篱面前总是没由来地产生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明明知道了这些阴谋,却依然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也许御非篱一早就知道她和阴铃花的会面,连凤吟会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城郊与人打斗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你到底想怎么样?”被御非篱捏住下巴躲闪不开,朝露恶狠狠地瞪向那双足以魅惑众生的眼眸,只想从那里面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御非篱笑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悠然道:“还用问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玩物的自觉呢~”

    朝露冷不丁地一愣,回想起御非篱的确不止一次地说过类似的话,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真的只是一件聊以解闷、可有可无的玩物而已?不,她不相信,如果仅仅如此,御非篱根本没必要为此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不是吗?

    “怎么,不相信?”御非篱笑容轻快,带着蛇一样危险而魅惑的信号,将她整个人压制在牢房的石壁上。

    “……不信。”

    她回答得很平静,毫不退缩地迎上御非篱的视线。

    谁知她话音才刚刚落下,御非篱就撑着石壁放声大笑了起来,呼吸间温热潮湿的吐息擦过她的耳垂,“看来我以前对你太温柔了啊~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面对现实么?”

    “我不信。”朝露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半是直觉,而另外一半则或多或少地带着负气的成分——以御非篱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这一句句戳人心窝的话语也是故意说出来刺激她的。

    “那要我怎样做,你才肯相信呢?”

    御非篱越靠越近,比女子更为秀美的鼻尖不经意地触碰到朝露耳根后的皮肤,然而这暧昧的距离只能让她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心寒……

    尽管这些轻薄的动作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直言不讳地把自己的论断说了出来:“你心里,有我。”

    此言一出,御非篱的动作也骤然一僵,但很快他就带着讥诮地笑了一声,手指停留在朝露腰带连接的部位,状若无意地把玩挑弄着,语气却十分冰冷,“那我们就来验证一下,看看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朝露心里一惊,身体瞬间冰凉。

    那修长漂亮的手指动作极快地一挑,她身上的衣服就被内力尽数撕裂,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残存于此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熄灭……

    御非篱轻言浅笑着握住她的腰肢,无一丝怜惜之情地将指甲嵌进皮肉之中,冷彻人心地低语道:“我说过了,这种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

    语末还故意俯在她颈窝处嗅了一下,“你不是最喜欢我对你温柔么?放心吧,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会很温柔的。”

    温柔……

    没错,御非篱的温柔就像一种毒药,能在不知不觉间引人沉醉,为他着迷,明明知道那温柔背后隐藏的是毁灭,宁愿飞蛾扑火,也要追随到底。

    朝露无言地仰起头来,御非篱的眼神很清明,表示他根本没有动情,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羞辱她,让她绝望。

    “有意思么?”毫不反抗地任由对方摆弄,她的心情早已死灰一片,再也激不起波澜。

    御非篱的唇浅尝辄止地贴在她胸口处,肌肤相亲,却没有丝毫浓情蜜意的气氛,就连那状似爱抚的触碰,也是带着惩罚性质的。

    褪去衣物后裸露在外的双腿被托举着架高,摆成羞耻的姿势,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露出示弱的表情,反而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御非篱的眼睛。

    “……害怕了?”

    御非篱扬唇浅笑,俊美无暇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是温柔却没有温度的表情,他并未做到最后一步,像是在等朝露服软求饶。

    “诚如你所言,我只是个玩物,”朝露垂下眼帘,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地上的铁链,“你没有必要来询问我的感受。”

    压根没料到朝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御非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手掌抽离她的身体。

    朝露神情麻木地靠在墙壁上,看着失去兴趣的御非篱解开斗篷扔到她面前,倒也很坦然地拿了起来,裹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御非篱转身走到门边,冰冷的侧颜被寒意笼罩,不等朝露再说什么,就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去了。

    ……

    ……

    深夜,皇城郊外别院。

    因御风弦率领御府影卫及时赶到,被凤潇设计围困的众人总算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只是没能救到朝露的挫败感始终围绕在几人之间,自打进门之后就没人出声说过一句话。

    “都怪凤吟那臭小子!要是路上没有遇到他……”辰曜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刚开始就不该滥发善心出手相救,现在可好,连朝露都给搭进去了!

    “话不能这样说~”君无夜倒是淡定,还优哉游哉地坐在桌边喝着茶,“就算没有凤吟,也有别的陷阱等着我们往里跳。”

    听到这话,本来就满心不爽的辰曜顿时气炸了,“你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逃不过这一劫咯?”

    “那个幕后黑手对我们的情报了如指掌,很显然凤家两兄弟也是他布局之中的棋子,现在想想,大概我们启程来皇城的这一路上,途径了何处,遇到了哪些人,计划变更又是怎么样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人掌握之中。”赫连不弃出奇平静地分析道。

    辰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僵立半晌,又跌跌撞撞地坐回到椅子上。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刚好走进屋内的御风弦面色凝重——“皇城内外现已进入戒严状态,城门也被封锁,禁止出入了。”

    得知此消息,几人神色各异,纷纷陷入了沉默。

    “御风弦,你从凛都赶来的时候,那边什么情况了?”赫连不弃素来沉得住气,即便在此无计可施的局势下也能头脑冷静地思考出路。

    “……指望不上的,他们一路真刀实枪地打过来,行军速度不可能有这么快。”御风弦摇摇头,也是黯然神伤地按着太阳穴靠在了桌边。

    早就沉不住气的辰曜一咬牙,狠狠捏紧了拳头,“不就几个官兵么,我去打前阵!”

    “不行!”

    御风弦斩钉截铁地呼喊出声,眼神定定地看向辰曜,“今天为了救出你们,我带来的影卫折损了大半,你还敢这么贸然地行动,嫌命长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不服御风弦的说法,辰曜情绪激动地犟上了。

    眼看着这两个家伙一见面就起了争执,火药味也越来越浓,君无夜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走了过来,一手推一个,将御风弦和辰曜两人按回各自的座位,“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今天那人劫持朝露并不仅仅是因为朝露武功最弱,反而像是从一开始就锁定了目标的?”

    君无夜这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

    “只因为他是那个凤吟的大哥,我们才不曾加以防备。”赫连不弃冷言冷语地补充道,或许这段时间活得太过安逸,整天和这群人厮混在一起,让他的警觉性有所退化,才导致了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君无夜端着下巴,目带沉思地说道:“他们抓走朝露肯定出于某种目的,断不会轻易做出伤害行为,所以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还是等那些守卫有所松懈的时候再想办法混进城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先在厢房住下,之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御风弦点了点头,这处别院地处深山之中,也是他早年来皇城时特意命人修建的,外围设了许多机关陷阱,外人想要找到这里还是挺困难的。

    就在众人准备离去之时,一直站在门边没说话的殊墨突然转过身来,不知何时停靠在他肩膀上的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叫得很是欢快……

    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半天,谁也说不好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朝露被带去皇宫了。”殊墨面向众人,十分肯定地断言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到的人不在少数。

    只有君无夜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哥俩好地搭上殊墨的肩膀,让那可怜的小鸟无处可去,只得扑扇着翅膀在房梁四周乱转——“哎呀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有你!这样一来,救出朝露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见此情形,辰曜、赫连不弃和御风弦的脑海里同时闪现过三个字:有猫腻!

    !!

第94章:东宫之祸

    数日后,瑞王驻军营地。

    “报!报!”

    一个士兵急急忙忙闯进候奕所在的主帐,手中倒提着一只品种不明的鸟儿——“王爷!这、这只鸟……”

    “怎么了?”候奕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见这鸟儿既非信鸽又不是驯鹰,只是山间野地里常见的小雀罢了,因此不由得困惑起这士兵的大惊小怪来。

    “回禀王爷,今早晨练时几个新兵发现这只鸟行迹可疑,腿上还绑着一封书信,好、好像是写给您的!”士兵将被细绳缚住双腿的鸟儿呈了上来,连带着一个青竹制成的信筒。

    候奕面上一惊,连忙将装在竹筒里的书信倒了出来。

    【渡陵水后走西南面山口,沿途守军已被打通,皇城有变,速来援助!】

    “这是……”仔细端详着纸条上的字迹,候奕剑眉紧锁,他一眼就认出紧跟在那几行字后面的印章图纹,是瑞王府统一发放的高等侍卫名徽加了朱砂之后盖上去,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发给辰曜的名徽!难道他们已经碰面了?

    来不及多想,候奕立刻吩咐下去:“快,赶紧派一队轻骑去西南山口探路!”

    “西南山口?”军师有些迟疑地打断道,“王爷,那里易守难攻,敌人肯定会利用地形派重兵守卫,实在不宜我们进军啊!”

    候奕神情凝重地摆了摆手,淡然道:“不急,先探探情况再说。”这个名徽是他亲自监工所打造,不可能做得了假,再者以辰曜的武功,他带在身上的东西也断不容他人偷走,所以这封信极有可能正是他们碰面之后写下的。

    当然了,候奕身为全军统帅,也不可能仅凭一封书信的内容就下令拔营启程,西南山口是否可行,他还得考察验证一番之后才能做出判断,倘若真如信上所言……能经由那处捷径前行,相信不出多时他定能挥军城下!

    “王爷,漓国的援军也由天姝边界悄然入境,最多十日就能与我们汇合,”军师指着地图上的路径图对候奕说道,“说来也怪,自打朝露姑娘他们先行北上之后,苍霄蛮子的活动就不如之前那般频繁了。”

    候奕微微一笑,全身放松地靠到座椅上,“所以我也改变主意了~在朝为官之人素来鄙视江湖绿林为山野莽夫,殊不知那些人当中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就连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也有着世家闺秀所不及的刚毅果决,当真不能小看呐!”

    “这么说来,王爷不会像先代统治者一般对那些江湖势力赶尽杀绝了?”听到候奕这番言论,军师颇感诧异。

    “那是后话了~”候奕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平铺于桌面上的行军大地图,“若是能好好规范,为我所用又有何不可?”

    军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连忙退开几步,不再多言。

    ……

    ……

    与此同时,曦国皇宫朝议大殿。

    以储君身份代替龙体欠安的皇帝上朝议政的太子侯承允此刻心情很不好,想他先前为了巩固势力而对朝中一众老臣进行打压,才刚刚初见成效,还没来得及高兴,前线就传来一连串战败的消息,吓坏了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拥护者——这些左右摇摆的新晋大臣本来就意志不坚定,眼看着候奕大军压境就更加惶恐了,深怕站错了阵营受到牵连。

    “都给本宫闭嘴!你们这群胆小鬼——”

    已经被参议的大臣吵得头脑发胀,侯承允一怒之下掀翻了桌案,滚烫的茶水浇了一旁的小太监满身,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动弹分毫,生怕侯承允会把怒气撒到自己身上来。

    “朝廷每年花费这么多银两供养你们这群饭桶,关键时候,就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本宫分忧吗,啊?!”侯承允一拂袍袖,起身站立了起来。

    早已被侯承允肃清的朝臣中大多是听命于他的趋炎附势之徒,即便在这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也没人有这个魄力挺身而出,拿出有效建议。

    “哼,懒得和你们废话!退朝!”

    扔下这一句,侯承允怒火冲天地扬长而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跟了上来,拦住侯承允的去路——“常宁公主求见,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常宁?

    侯承允身形一滞,猛地停下脚步,没多犹豫就跟随小太监赶了过去。

    等再次回到东宫时,精心打扮后仪态雍容的公主殿下已在主殿中候着了,一见到侯承允进门,常宁立即起身,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皇兄,看你满面忧愁的样子,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哎……”侯承允苦大仇深地长叹了一声,一时半会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此情形常宁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给侯承允端来一杯香茶,亦无更多言语,似乎在等待侯承允自己把烦恼说出来。

    “本宫前些日子才整顿完那些朝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候奕的大军又接连破关,眼看着就要打到皇城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倒豆子似的说完这一通话,侯承允整个人泄了气似的瘫软在座椅上,两眼无神地望向房梁。

    “皇兄勿要心急,这不还有时间嘛,谁输谁赢可不一定呢~”常宁双手托腮靠坐在桌边,目光含笑地看着侯承允。

    “你有办法?”侯承允有点不敢相信,一个见识浅薄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

    觉察出侯承允眼中的怀疑,常宁笑容不改,和声细语地解释道:“候奕本就擅长带兵打仗,可皇兄也不是毫无胜算啊~至少,你手里还有底牌呢不是?”

    底牌……

    侯承允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是说,前段时间废黜的那些老匹夫?”经常宁一提他倒是想了起来,候奕被贬至南方当闲散王爷之前与包括凤丞相在内的一众老臣来往密切,或许真的可以考虑拿他们当诱饵,牵制候奕的行动!

    看到侯承允脸上阴晴不定、急速变化的表情,常宁笑而不语,默默起身退开。

    一径儿走出东宫,常宁并未坐上返回公主府的轿辇,反而独身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后方,避开沿途的太监和宫女,脚步无声地踏过草地,直到四周再无旁人,才神情平淡地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好准时~”

    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紧接着走出来一个黑衣黑袍的高挑青年,正是皇宫禁军修罗卫的统领:商白。

    常宁悠然转过身来,花朵一般娇艳的红唇边挂着柔媚的笑意,“商统领哪里话,本宫终日闲来无事,要是连这会面都迟到,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那么,公主殿下找我来,又是有何吩咐呢?”商白微笑着扯开兜帽,露出英挺尖削的下颔和线条完美的薄唇,“先说好,本人不做赔本的买卖~”

    一向清楚这守财奴的做派,常宁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道:“放心吧,认识这么久了,本宫很了解商统领为人处世的准则~今天叫你来,也是有件能赚钱的好事,看看商统领有没有兴趣一起参与?”

    “哦?说来听听~”商白挑高了一侧眉峰,兴致盎然地问道。

    “修罗卫在宫里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知商统领可否听说过,在皇宫某处大殿的地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宝库?”

    宝库!

    商白心下一惊,他的确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闻,难不成这人云亦云的谣言是真的?!

    第一时间捕捉到商白脸上稍纵即逝的惊讶,常宁表情平静如昔,声音却像沾了蜜汁的罂粟花毒,充满致命的诱惑,“在皇宫当差,一年到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以商统领的能力,朝廷给予的报酬还远远不够吧?”

    这话倒是说到商白心坎里了,除了曦国境内的修罗卫,地宫还有其他几支渗透皇族的势力,主子不同,但境遇却没有多大差别,就算偶尔接个私活赚点外快,还比不上那些地方官员中饱私囊来得快~

    “公主殿下说这话的意思,是知道那底下宝库的所在咯?”商白收起笑容,不动声色地问道,其实他心里还有些疑惑的地方,传言那个秘密宝库中不仅存着富可敌国的庞大宝藏,更有绝世罕见的顶级神兵和武功秘笈,常宁公主特地过来说起这些,肯定有着她自己的打算。

    “怎么,难道商统领并不信任本宫?”看出商白的迟疑,常宁微笑以对,表情无一丝动容。

    “啊?公主多虑了~”商白赶紧摇头否认,随即直言不讳地抛出话题,“那么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平白无故就能得到宝藏这种事情他打死也不信,这女人既出此言,也是想让自己出力帮点忙才对吧?

    “商统领快人快语,也省了本宫多费一番唇舌,甚好甚好~”常宁很是愉悦地翘起嘴角,微风一吹,青丝如墨,华美的裙摆也犹如蝶翼翩跹流转,仿佛眨眼间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第95章:潜入皇宫

    阴森潮湿的地牢,每次睁眼都是同样的场景,分不清昼夜变换,亦不知时间流逝,足以消磨一个人所有的意志力,最终放弃内心坚持的信念。

    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和她本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要是早在最开始觉察到不对的时候能勇于面对,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或许……

    阴铃花说的没错,而她自己也一早看出,御非篱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不曾信任过谁,只有将一切掌握在手心中的强烈控制欲才能满足他心底的空虚,然而,这种空虚最终会导致他走向众叛亲离、万劫不复的灭亡之路。

    “即使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么……?”朝露背靠着阴冷的墙壁,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可她依然没法憎恨御非篱,希望一次次破灭,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下,可就算如此,她还是犯贱一般地幻想着会不会还有别的办法?说不定只要再努力一点,御非篱就会突然想通……呵呵~事到如今还存着这样天真的想法,真该鄙视自己了!

    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其实这几天以来她也一直在尝试着调理内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绝不能坐以待毙地呆在这里傻等下去——所以,她必须尽快挣脱这条锁链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络!

    回想起来,那天御非篱离去之后没多久就来了两个侍女,她们给自己换了干净的衣物,又重新收拾了发髻,即便身处牢房也始终保持着一个干净整洁的形象,一日三餐送来的菜肴也极尽精美,似乎这地牢上边是个挺了不得的大户人家?该不会……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地方,会不会就是曦国皇宫?!

    殊墨当国师那会她曾跟着一起进过宫,依稀间记得那些宫女的服饰和为自己梳洗打扮及送饭的人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可以从那两个宫女嘴里套套话~

    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朝露不动声色地等到了开饭的时候。

    提着食盒的宫女打开牢门,脚步很轻地走了过来,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只有一个人过来,而且来到朝露跟前的时候也并未行礼。

    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让她心里有些疑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你是新来的?前几天好像没见过你啊。”

    “……嗯,奴婢是今天才来这边当差的。”宫女一边将饭菜端出食盒一边垂眸低语道。

    呃~这话怎么听着就不像真的呢?

    朝露自顾自汗颜了一会儿,看了眼今天送来的菜式,红烧猪蹄、红烧排骨、红烧鲫鱼……卧勒个去~没出现幻觉吧,居然清一色的红烧!而且大鱼大肉的连一点素菜都没见着,这是拿她当饭桶来喂吗?!

    “咳咳~”宫女状若无意地咳嗽了两声。

    “?”朝露一脸困惑地抬头看去,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然而除此之外那宫女再无其他表示,默默退开到一边,看样子只等朝露吃完就收拾碗筷走人了。

    无奈之下朝露只好端起碗筷开吃,虽然这菜式略显油腻了一些,可身为吃货她也并不挑食,即便遭人囚禁是件很不爽的事情,也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毕竟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想办法逃走不是吗?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一回头就看到朝露毫无危机感地大吃特吃了起来,宫女嘴角一抽,额头挂下一排黑线,没办法,只好锲而不舍地再次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朝露放下碗筷,好奇地问道。

    “没事。”宫女一扶额,无言地转过身去。

    “吭哧吭哧……咦?”朝露撇撇嘴,继续开吃,可吃到一半时才猛地发现米饭里埋藏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银色物件!更奇怪的是那宫女好像明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却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用筷子将那那东西扒拉出来一看,朝露立时呆住了,是一把钥匙!难道……愕然抬头看向那宫女,只见对方眼皮使劲一眨,示意她不要出声。

    “呃哼!我、我吃完了~”将那小巧玲珑的钥匙藏在衣服里,朝露清了清嗓子,让那宫女过来收拾东西。

    尽管并不知道这宫女给她钥匙的目的是什么,而对方也只是匆忙收了东西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可目前的处境,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也必须尝试一番,再坏的结果也好过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人走后,朝露拿着钥匙比对起脚踝上那道银环的锁扣……

    太好了,口径一致!

    朝露心中一喜,但出去谨慎考虑她也并未马上打开锁链,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钥匙藏在了地缝之中——虽然御非篱没有再来过,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突发奇想在附近晃悠一圈呢?而且这把钥匙只能除去她脚上的枷锁,真正挡路的还有那道沉重的铁门。

    看来,只能等下一轮送饭的宫女过来才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有希望就有动力,在等待时机到来的期间她不敢有半分倦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铁门,心情各种忐忑,深怕这好不容易捡着的狗屎运会从她手中白白溜走~

    话说刚才那个宫女……

    朝露眉头一蹙,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

    ……

    是夜,曦国皇宫外。

    冷风过境,月隐云间,苍茫的夜色之中,几道黑影急速闪过,悄然无声地翻上高耸的城墙,不出一瞬就避过了众多巡逻官兵的耳目成功进入了皇宫。

    “兵分两路,没意见吧?”

    为了配合这夜间行动而特地换了夜行衣的几人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最后辰曜终于忍不住向其他人发问了——“他又不会武功,来干嘛的?”

    很显然,辰曜所指的正是连刚才翻围墙的行动都是被人带着过来的殊墨……

    御风弦默然无语地挑了挑眉,很显然他也同意辰曜的看法,从未出手战斗过的殊墨就像一个浑身冒冷气的大包袱,带在路上连聊天解闷的功能都不具备,还得人手把手地用轻功拽着跑,也不知道谁脑子抽了才把这家伙拉来的?

    “别这么无情嘛~至少在营救朝露小娘子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不是吗?”君无夜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来,“要不这样,殊墨和我一组,你们几个随意。”

    “这还差不多~”辰曜表情勉强地点点头,他才不想大晚上带着个男的飞檐走壁呢,一点情调都没有!

    然而不等辰曜再说什么,赫连不弃就抢先站了出来,目光凉薄地扫过辰曜和御风弦——“我单独行动,你们两个吵得我头疼……”

    “噗~”君无夜不厚道地笑场了。

    辰曜一脸想死的表情,御风弦则是不屑冷哼了一声——和君无夜一组的殊墨不会轻功,如果赫连不弃坚持要单独行动,那么这两人就必须组队搜寻皇宫中最大的一块区域了。

    就这样,安排好分工的几人约定了接头信号和时间之后便各自出发了……

    君无夜和殊墨去往的皇宫的东面的建筑群,好在这段路程障碍物繁多,无需一直使用轻功,殊墨只是步行也完全可以应对,说来也怪,他明明走得不快,可每回都能刚刚好地避过来往的宫人,不被人发现。

    “……你不必和我一起,我自己能够应付。”见君无夜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方,殊墨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凝视着道路前方。

    闻言君无夜身形一闪,瞬步绕到殊墨身旁,伤脑筋似的用指尖碰了碰额头,“你明知朝露身在何处却不是奔着找她去的,要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能罢休呢~”

    听到君无夜此言,殊墨眉心一拧,冷然道:“所以,你更应该和他们一道。”

    “哎~怎么说你好呢……”君无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拍拍殊墨的肩膀,“你是打算牺牲自己,换来朝露今生今世的安然无虞吧?”

    “?!”

    殊墨难得露出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寒玉般的眼眸骤然放大,他从未料到君无夜竟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他分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为何会……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君无夜转过头来,笑容不变,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容违抗的坚定,“否则,等朝露小娘子什么都想起来了,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好端端的,我才不要背上这么个黑锅呢!”

    “……”殊墨半晌无言,雪白的衣袂末端被夜风卷成一道落寞的弧度。

    “以他们的能力,找到朝露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好了!”说完这一句,君无夜晃晃悠悠地背过身去,步伐轻快地走向前方,“别这么悲观,总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看着君无夜意态闲适地走远,殊墨沉默不语地低下头,眼中带着几许沉思的表情,良久,他才缓缓迈开脚步,循着君无夜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96章:兵临城下

    同一时刻,辰曜和御风弦已寻遍了附近所有能找的地方,皆是一无所获,没法子,只好原路返回去和其他人碰头。

    然而谁都未曾料到,才走到半路就出事了……

    两人才刚露面,一队禁军像是早就守株待兔等在这里似的火速包抄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辰曜大吃一惊,屈膝半蹲在飞檐一角,眼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禁军将他和御风弦所在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心下很是不解,毕竟来的时候已经足够谨慎了,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啊!

    “……是圈套。”御风弦神情冷冽地立在屋顶另一侧,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群敌人,他从容不迫地掏出作为武器的雪音扇,先辰曜一步摆开攻击架势。

    见两人并不打算束手就擒,站在最前排的禁军动作整齐划一地抽出腰间所佩长刀,十几个人飞身跃上了屋顶,冷月之下的刀光如同野兽的獠牙,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你攻右侧,我负责左侧!”御风弦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辰曜,“这些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精锐士兵,要小心。”

    “嗯。”辰曜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手腕一转,随即甩出一道冷光四射的幽蓝色剑气。

    也许是这冲天的杀意所致,原本静谧的夜空骤然间阴云乍现,夜风也如鬼魅的嘶吼般呼啸而过……

    双方对峙了片刻,突然同时大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对方杀将了过去。

    辰曜手中的剑气虽无具象形体,却胜过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那急速窜动的丝丝缕缕的剑气集合起来组成了一柄半透明的气刃,挥舞时发出“嗡嗡”的轰鸣声破风而出,所过之处皆带起一阵修罗地狱般的血雨腥风。

    而御风弦手中的雪音扇看似柔弱,实则攻守皆备,展开时那锋利的银色扇骨犹如一道布满利刃的刺轮,丝毫不逊色于皇宫禁卫军所使的长刀。

    两人将后背交给对方,分工协作对付自己这边的对手,倒是很顺利地清剿了第一批敌人,可不妙的是紧接着就有更多敌人接踵而至,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得立刻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来……

    “这样下去不行,打车轮战,我们迟早会被拖死!”由于敌人太多,辰曜此时已由单手剑气转为了双手剑气,真气加倍消耗,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御风弦亦是气息不稳地后退了一步,平日里一尘不染的锦袍下摆沾染着许多触目惊心的血迹,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就在这危机时刻,最靠近辰曜和御风弦的两个敌人突然异口同声地惨叫了一声,紧接着脑袋就像开了瓢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四散喷溅的脑.浆和血液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还愣着干嘛,快跟我来!”一个两手滴血的黑影从人群后闪了出来,正是听到动静赶来救场的赫连不弃。

    “你……”看着地上那两具被爆了头惨不忍睹的尸体,辰曜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打架的方式真没有美感!”

    听到如此评价,赫连不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精钢打造的指扣拳套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与他清秀俊逸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我平时不这样,刚才太着急了。”

    “别吵了,先脱身吧!”御风弦不耐烦地催促两人。

    意识到赫连不弃是前来支援的刺客同伙,更多的禁军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三人不敢再作停留,立即飞身翻上高墙,动作极快地向远处逃窜而去……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啊?”好不容易逃出包围圈,辰曜一边飞檐走壁一边冲赫连不弃喊道。

    然而赫连不弃只顾脚下狂奔,连头也不回,好像十万火急赶去什么地方似的,让辰曜和御风弦都感到很是纳闷,无奈之下只好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稍显偏僻的宫殿门前。

    没想到才刚站定脚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空气中暗流涌动,是拥有高深内力的顶级高手在过招!辰曜和御风弦皆是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赫连不弃用眼神制止,纷纷敛去内息,不动声色地向前靠近。

    “咦,那不是君无夜吗?”辰曜一眼就认出对战双方中的一个。

    “还真是……”看到前方的战况,御风弦也颇为吃惊。

    “别贴过来,真恶心!”一回头就发现御风弦站在身后,辰曜极其不爽地甩过去一记白眼,平时就八字不合,刚才团结作战也是出于无奈,现在没事了,他可不愿意和这家伙拉上什么关系~

    赫连不弃无语至极地按了按额头,这俩二货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对干起来?还让不让人省心了,烦躁!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吓坏了趴墙角看热闹的三人。

    “殊墨?!!”

    看清来者是谁,三人纷纷拿袖子抹了把汗,正疑惑着为啥君无夜在和人打架,这家伙却优哉游哉地站在一旁围观,殊墨就面瘫着一张脸走过来,直接下了逐客令——“去找朝露,这边的事情不用管。”

    话音刚落,大殿两侧的走廊突然亮起灯光,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不好,是追兵!”

    才停下来看了会热闹,还没看够瘾的三人再次乱成了一团,要知道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扛不住如此壮观的人海战术啊!

    “无妨,他们没过来。”殊墨连眼都没抬就一脸平静地断言道。

    还真是……

    大队人马似乎得了谁的指令一般驻足在殿外,凄寒如雪的月光下,只有走廊那端影影绰绰地走过来一个人,未带兵器,身后亦无随侍跟着。

    等待那人走近的过程中,赫连不弃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御风弦指尖一捻,收在袖中的折扇便微微撑开了些许弧度;而辰曜则不声不响地凝出了半截剑气,随时准备出击。

    ……

    不及拂晓,皇城外围火光乍现,竟是敌袭之兆!

    太子侯承允披着睡袍快马加鞭地从宫里赶到了城墙哨楼之上,亲眼见证了敌方的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尊贵的太子殿下差点气得吐血——“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候奕军渡过陵水之后还有几大关卡,不是吩咐下去要誓死守卫吗?为何这么快就让他们长驱直入到达皇城了?!”

    被侯承允随时要砍人的模样吓到,在场的将领纷纷噤声,无一人敢站出来回话。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侯承允大发雷霆,当场将一个将领踹下了城墙,掉进了护城河,从如此之高的距离摔下去,连扑腾都没来得及就直接送命了。

    目睹如此惨剧,本来就怕得浑身发抖的几个人“唰”地一声全跪下了。

    侯承允气急扶额喘了几口粗气,摇摇晃晃地撑在城墙护栏上极目远眺,“敌强我弱,这仗也没必要打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一旁的参谋鼓起勇气问道。

    怎么办……哼~既然候奕打定主意要在天下人面前端那忠良仁义的架子,那本宫就好好成全他吧!

    侯承允阴森森地咧嘴一笑,拉着身旁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不多时,城墙上就多出来一排五花大绑着的囚犯,正是无端被革职的凤丞相等人。

    负责传话的士兵站在主城楼上冲着敌方军队的前锋大声喊道:“这些都是返了谋逆之罪的乱臣贼子,若不立刻退兵,每隔一个时辰就斩首一人!”

    此言一出,对垒双方的士兵皆为震惊。

    第一时间接到前锋来报的候奕也甚为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尽管早知侯承允秉性如此,却也万万不曾料到他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眼看着就要破城而入,一雪前耻,可面对那些一心报国却未得善终的故友,他举棋不定了……

    “现在是攻城最好的时机,不能再等了!”

    军师和副将都在一旁不住催促着,很显然,以大局出发的确是该不做停留地一举攻进城门,等天色完全大亮之后再行动就少了许多优势。

    “不行!”候奕咬牙切齿地拒绝道,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凤丞相他们被斩首而无动于衷。

    “王爷……”

    主帅不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骑兵步兵都在原地待命,只等着候奕一声令下,谁也不知道这场攻城之战何时才能拉开序幕。

    就这样,城内外对垒的两方始终僵持着,紧张压抑的气氛如同这破晓前夕的天空,灰暗无光,隐藏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

    ……

    与此同时,曦国皇宫地牢。

    终于等来了出逃时机的朝露趁势打晕了前来送饭的两个宫女,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偷偷离开了牢房。

    只是一出来她才发现这地牢内部错综复杂,通道极多,关押她的地方位于最深处的一间,这一条弯道上还有几十个格局相似的牢房,乍一看去难免有些眼晕。

    “妈蛋,这小地图够难走的啊!”

    朝露裹紧了斗篷,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走,深怕撞见一两个挡道的小喽啰,她在那牢房里呆了许多天,刚刚恢复行动力,手脚发软不听使唤的,别说打架,就是跑路都困难啊!

第97章:绑架太子

    沿途做着暗号标记走过的路段,好不容易才离开了这座迷宫似的地牢,终于印证了朝露前些天的猜想:自己所在的位置还真是曦国皇宫中的某处!

    只不过……

    她始终想不通为何附近的人员配备会这般松懈,就地牢门口那两个打瞌睡的看守也是被她一击就敲晕了过去,弄得她一点激情都没有了,这哪里是刷副本啊,压根没难度嘛!

    “奇怪,皇宫里的人都去干嘛了呢?没理由连个巡逻的都见不着啊!”一边走一边满腹疑惑地纠结着,突然灵光一闪,“难道,宫里出大事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唯一的可能性了,候奕的军队早前就渡过了陵水,按这日期推算,也是时候打到皇城来了。

    思及此处朝露暗道一声“不好”,没多犹豫就撒腿跑了起来,其实她对这皇宫的地形也不熟悉,更不知御非篱如今何在,一切全凭直觉,寄希望于路上碰到一两个太监宫女能抓来拷问一番。

    刚拐过一个转角就看到两个肩上背着行囊的太监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好像逃难似的深怕被人落在后面……

    “快跑!瑞王大军已兵临城下,这皇宫马上就要易主啦!”

    “没事的,听说太子殿下拿住那些老臣当了人质,多少也能拖延一点时间,足够我们逃出去了……”

    听到那两个太监对话的内容,朝露心下一惊,总觉得比起找到御非篱,她更应该去城门一趟,且不论那草包太子作死的行事风格她实在看不过眼,单就候奕那边也很有必要事先沟通一番。

    好,就这么决定了!跟在那两个太监后面应该很快就能离开皇宫了~虽然她目前的轻功还算不上高明,但跟踪两个没有武力值的弱鸡还是绰绰有余的。

    戳准时机,朝露从墙角冲出,一把夺过出逃太监手中的马匹缰绳——“啊!有刺客!!”被朝露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太监娘里娘气地喊叫了起来。

    “借马一用,多谢了~”

    故意扮了个鬼脸,朝露一扬鞭子,策马奔腾而去。

    马不停蹄地赶了一路,遥遥望见城门那边冲天而起的烽烟和集结守城士兵,朝露紧握缰绳的手掌不住渗出冷汗,怎么办?她该如何突破重围去到城墙上方的指挥台呢?

    咦?那是……

    情急之下她一眼瞥到街角一处民宅门口堆放的干草垛和小推车,心生一计,立即调转马头绕道进一条小巷——用废弃的麻绳将干草捆成一摞摞装载到小推车上,然后将推车一端与马鞍相连,做成一辆简易马车的样子。

    “OK,大功告成!”

    一切准备就绪,朝露做了个深呼吸,再次飞身上马。

    就这样,拉着满车干草的马匹飞从远处飞奔而来,搭配着朝露堪比美声唱腔的大嗓门吆喝,瞬间吸引了城墙上下所有人的目光——“借过~借过~本女侠降临,挡道的家伙都给我速速靠边啦!!”

    话语间朝露腾出一只手点燃火折子,准确无误地扔在车后的干草垛上,火苗“腾”地一下猛蹿了起来,眨眼间就烧成了一片。

    朝露精心策划的火焰战车成功引开了城墙下官兵的注意力,她当机立断地挥刀斩断推车和马鞍之间相连的绳索,让推车撞向人最多的地方,然后腾空而起踩上马背,只借力一蹬,就轻盈地跃到半空,一个空翻落到城墙左侧的阶梯上。

    “啊咧,我的轻功啥时候这么厉害了?!”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朝露自己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抬头一看,太好了,那个草包太子就在前方!

    然而还不等她停下来歇口气,就被一群闻讯赶到的士兵团团包围了起来……

    “快!抓住她,别让她救走那些老家伙!!”太子侯承允一边要关注城外瑞王军的动向一边要督促手下抓捕朝露,急得满头大汗。

    听到这话朝露忍俊不禁地咧嘴一笑,将藏在袖子里的炭灰全部撒向正前方几个士兵的眼睛——“不好,这女贼使暗器!”误以为炭灰是毒药粉末的士兵纷纷抱头躲避,而这也正合了朝露的心意。

    就在所有人被朝露突然丢出的粉末吓得乱了阵脚的时候,她动作快如闪电地绕到侯承允身后,掏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了对方咽喉处。

    “太子殿下!!”一旁的官兵大惊失色地喊道。

    而朝露则一脸坏笑地拿刀刃碰了碰侯承允脖间的皮肤,威胁道:“我数到十,要是再不把凤丞相等人放出城门,你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可就……嘿嘿嘿~”

    “不准!”侯承允咬牙切齿地冲朝露怒吼道,目光凶狠地扫过那几个副将,“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语气稍一停顿,又面带嚣张地侧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朝露,“哼!你以为在这里杀了本宫,你还能活命吗?”

    “咦?”朝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

    “你……”被朝露气得无语,侯承允恼羞成怒地将牙关咬得更紧。

    朝露笑容满面地挑了挑眉,耐心解释道:“放心吧,女侠我美貌与善良并存,又怎么会做杀人这样凶残的事情呢?好啦,我不会杀你的,顶多……”嘴角浮上一丝猥琐的笑意,拿刀的手微微下移,指向侯承允命根子所在的方位,“让你试试当太监的滋味而已咯!”

    “?!”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脸皮如此之厚,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此等无耻下流之言论,侯承允当场就惊呆了。

    “别害怕,本女侠刀工一流~你的小胡萝卜不会遭多少罪的!”朝露继续雷死人不偿命地恐吓着。

    “你、你敢!!”侯承允声音都发抖了。

    朝露故意动了动刀锋,笑言道:“你都是太子了,肯定和数不清的美女滚过床单吧?啧啧啧~真是可惜啊~~这玩意没了,以后就只能看不能上咯!身兼公公和太子的身份,你也是千古第一人啊,哈哈!”

    “可恶……”再也没法平静的侯承允低声怒骂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等那些老家伙出城之后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朝露很认真地想了想,“嗯~不如各退一步,你让你的手下先押送凤丞相他们到城门口,等他们走出一段之后我再和你一起下去,只要我确定人质安然无恙了,就立马放你走怎么样?”

    这个措施显然对自己这边不公平,侯承允很想反驳,又担心他说了什么不对惹怒这变态女,手起刀落,他的命根子就不保了!别无他法,也只得暂且妥协了……

    片刻后,凤丞相等人被释放出了城门,而后一步出来的朝露仍不敢放松警惕地挟持着侯承允,同时拼命思考着待会的脱身之计。

    “姑娘,我已如约放走了人质,你也该信守承诺放开我了吧?”还不等朝露整理出具体思路,侯承允就按捺不住了。

    “啊哈哈~当、当然……”朝露一边笑脸相对一边打着歪主意——首先,以侯承允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不耍点阴谋诡计都不正常!再有,这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侯承允手下的兵,哪怕当时不动手,等她背转身去也难免遭到暗算……

    不行,她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在一众士兵的攻击范围内,只要放开侯承允她就成了众矢之的,纯粹作死!

    突然想起腰带上还别着一截没用完的麻绳,她咬咬牙,动作极快地扯出绳索,将侯承允捆了个结结实实——“混蛋,你这是做什么?!”完全没料到朝露这番举动,侯承允震怒不已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抱歉了,谁让你们人多呢?我得把你绑好了,要不然你一回头就让城墙上的弓箭手放箭,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朝露深表无奈地摊了摊手,将侯承允绑在一根石柱上,“你要是敢下令放箭,我就折回来一刀砍死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恶狠狠地威胁完这一句,朝露撒丫子就跑,悲催的是她刚跑出没多远就听见侯承允在后面大喊大叫道——“放箭!快放箭!别让她跑了!!”

    同归于尽什么的当然是说着玩的,都这节骨眼上了,她打死也不会往回跑的!杀了侯承允有毛用,还是她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狂奔之下再也顾不上身后发生的事情,两眼注视前方,目标触手可及,只差一口气了,她能做到的!!

    “嗖嗖嗖!”

    利箭破风的裂响越来越近,心脏都快悬到嗓子眼了,但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能拼尽了力气向前跑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树林中传来,还不等朝露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那骑马之人的身影就及时赶到,替她挡住了那一轮本该注定生死的箭雨!

    “唔呃!!”

    女子难忍疼痛的呼叫和重重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朝露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无比熟悉的容颜……

第98章:至死不渝

    “铃花!!”

    终于看清了舍身救下自己的人是谁,朝露心中涌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来,就听到阴铃花决绝一般的呐喊——“不要管我,快跑!去找主人,求你……”

    朝露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阴铃花娇弱的身躯被利箭贯穿,曾几何时明艳如花的容颜也成了一片死寂的苍白。

    “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拜托了!”

    渐渐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阴铃花微微笑着,染血的红唇弯成一道绝美而残忍的弧度,然而她这番请求却是朝露无论如何也没法拒绝的。

    事已至此,朝露只有强忍悲痛的情绪,绝然转身。

    铃花,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下定决心,再不管身后的刀光剑影,拼劲全力向着瑞王军队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太过压抑,还是跑得太急累到了,一到目的地她就全身虚脱地倒了下去,呼吸沉重,两眼发黑,就连出现在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了,耳旁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噪音,让她觉得十分难受。

    “朝露姑娘?朝露姑娘?”

    恍惚间似乎有个人在呼喊她的名字,费了老大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帘,仍是一片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瑞王候奕的脸庞,她试着张了张嘴,可口干舌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害怕,已经没事了,”候奕一袭英挺的戎装,带着些许安抚性意味的笑容柔和了银灰色战甲稍显冷硬的弧度,“我让凌波陪你,留在营地好好休息吧。”

    “不!”

    见候奕要走,朝露猛然起身,拽住对方战袍一角,央求道:“带我一起,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脑子里一片混乱,这话也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可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见到御非篱!

    “那好吧,”僵持不下,候奕只得点头答应,“打仗不比儿戏,你自己万事小心。”

    有了候奕的准许,朝露终于得以随军出征,这一面倒的局势其实根本不用多做预想就知道瑞王军必胜——攻城战并未持续多久,等朝露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时候,城门已然打开,守城的军队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场面混乱不堪。

    然而朝露才刚刚抵达皇宫正门,竟一抬头就看见远处一座宫殿的上空腾起大片黑烟,潜意识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片刻也不敢停留地朝那着火点赶了过去。

    早在她天亮前出皇宫的时候,这里的宫人就跑得没剩几个了,现在更是空荡荡一片,散落了满地的狼藉,再也不复往昔的繁华和奢靡,再加上前方火势越烧越旺,这偌大的皇宫内院整个儿成了一幅穷途末路的悲怆之景。

    远远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朝露心脏猛地一跳,立即飞身下马,狂奔了过去。

    只见那被火焰包围的大殿广场上人影攒动,对招时引发的真气波动带起一片火花飞扬,好似天降红雪,灼人眼目。

    朝露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发现左侧对战的两人之中有一个是君无夜,另外一个是她不认识的黑袍青年,而广场右侧那个被辰曜、赫连不弃和御风弦三人齐心协力对付着的,正是御非篱!

    目睹这番场面,朝露心中一阵纠痛,想过去组织,可十层内力高手的过招又哪里容得下他人干预?只稍微抬脚向前跨了一步就感到一股极其霸道的威压迎面冲来,寻常人根本无法抵御。

    “不行,我必须过去!”心知自己不能停留此处止步不前,朝露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快跑了几步。

    哪知还不等她完全走近,就听到御非篱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声从前方传来——“打了这么久,你们几个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吧?”

    朝露猛然驻足,不明白御非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他才是以寡敌众不占优势的一方不是吗?

    偷偷趴在墙角,朝露震惊不已地观察了一圈场上的形势,这才发现辰曜他们和御非篱对招时只要有肢体接触,就会被一种半透明的诡异气流紧紧缚住,僵持过程中内力也会被随之吸走!很显然在自己到来之前他们就打了很久了,眼下御非篱神采奕奕,而其他三人内息空虚,气喘吁吁,恐怕真如御非篱所言,快要达到极限了……

    “住手!别打了!!”不敢继续想象,她忍无可忍地大叫了起来。

    第一时间发现朝露所在方位的御风弦表情突变,连忙疾呼道:“危险,别过来!”其他几人也纷纷面露惊讶,想不到朝露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

    只有御非篱笑容不改,目光别有深意地在朝露身上停留了几秒,却连一句话也没说。

    回想起阴铃花最后的嘱托,朝露不由得心情沉痛,难以控制情绪地捏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御非篱,质问道:“你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时候?今天这样的场景真的是你梦寐以求想看到的吗?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痛苦、最不幸!看看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无辜老百姓,再看看一直以来陪在你身边默默关心你的人!他们做错了什么?要知道,他们并没有对不起你!”

    一嗓子吼完,本以为能稍微舒服些,没想到心脏还是像被掏空了一样,那么的压抑,那么的不安。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么?”一言不发地听朝露说完,御非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可眼神中却寒意缭绕,与那漫天火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朝露呼吸一滞,喉咙哽咽地答不出话来。

    “继续,”御非篱优雅微笑着,转身向着朝露走了过来,“发挥你的口才,努力说服我吧~”

    “……”

    对方越是这般轻佻无谓的态度,朝露心里越是难过,她曾一度以为御非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即便后来得知了这一切都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她也依然深陷其中,总觉得只要对方肯好好听她说完,就总有挽回的机会!然而今时此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陌生,心中一片凄凉。

    “朝露!”

    眼看着御非篱越走越近,辰曜和御风弦两人不约而同地飞扑了过来,可内力已经消耗殆尽的他们哪里还是御非篱的对手?只是一瞬,就被同时震开,脚步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御非篱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与朝露隔着一段距离,目光森冷地看着被内力震开的辰曜和御风弦,轻声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没有自觉,还不如……去死好了~”

    话音一落,御非篱猛然转身,强烈的杀意让朝露神经紧绷,动作快于反应地跑了过去——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连自己手中还握着匕首这件事情都抛诸了脑后,更加不会等到鲜血的温度落到了脸上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不、不!我不是……”她呆呆地看着那没入御非篱后背的匕首,不住摇头否定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哪怕造成今天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就是御非篱,她也从不曾想过要杀死对方啊!而且,以御非篱的武功,又怎会看不穿她刚才直来直往的攻击呢?

    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现在终于觉得解恨了吗?”御非篱仿佛根本没有痛觉一般转了过来,带着柔和笑意的薄唇边渗透出几缕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握着朝露的手,将匕首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

    那利器切割血肉的柔韧触感让朝露手心冷汗直冒,情不自禁地想要挣脱,可被御非篱紧紧握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鲜血如泉涌般飞溅在脸上,身上——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是再内力的高深,也没有办法补救吧?

    她不敢往下想了,贱到眼帘上的一颗血珠顺着睫毛滑落下来,将眼前这幅本就残忍的画面染成一片虚幻的血红,再被汹涌而出的眼泪稀释,全然模糊……

    “有什么好哭的?”御非篱轻言笑语地问道,似乎对朝露此刻的情绪失控感到很是不解,“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比起被其他人杀掉,还是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比较符合我的心意呢~”

    “混蛋,我从没想过要杀你!”强压下溢满胸腔的悲愤之情,她歇斯底里般喊叫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躲?你真是想死吗,啊?!”

    “……是啊。”

    完全出人意料的,御非篱尤为郑重地回答出这两个字,自始至终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不见了,“我想死在你手里,不可以么?”

    听到如此离谱的回答,朝露简直快要崩溃了,什么叫做想死在她手里?她还没同意呢,有这么自作主张的吗?!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至死不渝地记住我啊~”御非篱微微俯身靠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极小的声音如是说道。

第99章:偏执成魔

    御非篱被鲜血染红的笑颜犹如悄然划过夜空的烟花,稍纵即逝,短暂盛放过后便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待朝露回过神来,御非篱已经因为伤势过于严重而体力不支地倒了下来,她傻愣愣地接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想说话,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神情麻木地跪坐在地,御非篱的呼吸由微弱慢慢转变到死一般的寂静,渗血的唇边凝固着一抹释然的浅笑,除了最后那句表意不明的话语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了……

    “醒醒,拜托你醒醒……”她坚持不懈地摇晃着怀中之人的肩膀,试图将对方从沉睡中唤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明知道这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了,可就像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她心里始终抱着残存的希望,始终不愿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朝露,他已经死了。”御风弦面色沉重地走了过来,试图将朝露从地上拉起来,毕竟周围的火势开始蔓延了,这地方不能久待。

    死了……?

    这两个字眼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朝露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窝上,撕裂一般的疼痛,也让她终于明白过来,事已成定局,与这人有关的一切也将随着这场铺天盖地的大火,一起化为虚无。

    “来不及了,直接带她走!”

    原本站在远处的辰曜一个瞬步绕了过来,完全不给朝露反抗的机会就强行将人抱了起来,和其他几人一起用轻功离开了这片被大火包围的广场。

    “等等!”君无夜突然叫住众人,“殊墨不见了——”

    “去那边看看,刚才打斗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往西边宫殿去了。”赫连不弃抬手指了指距离起火地点不远的一处走道。

    趁着火势还没有完全烧到这边来,几人连忙跑向赫连不弃所指的那条通道,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偏殿大门前。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竟是大厅中央深深凹陷进去的一个大坑!

    不及众人反应过来,方才和君无夜打斗的黑袍青年神情一变,快步走上前去,“原来,这里就是地下宝库所在啊!”

    宝库?

    其他几人皆是一愣,只有君无夜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道:“你不是御非篱的手下吗,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谁说我是他手下?我还觉得被骗了呢!那个假扮女人的家伙说只要阻止了你们,就告诉我地下宝库的位置……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反正现在也找着地方了!”名为商白的青年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只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和君无夜聊天,而是专心致志地研究着那个诡异的坑洞,寻找通往地下的路。

    在场的人里就赫连不弃和君无夜对机关构造比较了解,商白看了半天没能摸出门道,还是这两人发现了一个暗锁,试着开启之后才在坑洞里侧的断面出现了一条窄窄的通路……

    “下去看看?”君无夜转过身来,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根本用不着他问,商白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朝露扶着倒塌的石柱走了过来,淡然道:“走吧。”

    “她这是……恢复过来了?”君无夜惊讶不已地询问辰曜道。

    后者则是眉梢一挑,不发表任何看法地耸了耸肩膀。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自大厅顶部和四面墙壁响起,大量的瓦砾和灰尘纷纷扬扬地落向地面,意识到这宫殿要塌了,众人行动一致地跟随商白的脚步跳下了坑洞……

    进入到地下之后依然可以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重物倒塌时发出的巨响声,尽管视野一片昏暗,可比起呆上面压成肉饼,在这阴森潮湿的地方将就要好得多~于是乎谁都是憋着一口气脚步不停地向前跑去,也不知道这地道究竟会通向何方。

    “快看,那边有光!”御风弦惊喜地喊了一声,率先跑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通道的尽头居然是另外一座地下宫殿的入口!雕刻着瑞兽图纹的大门两旁一左一右地矗立着两尊麒麟石像,张开的兽嘴中各自衔着一颗饱满的夜明珠,刚才看到的光亮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目睹此番景象,任谁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走上前去,映入眼帘的是铺满了整个地面的金银珠宝和各式各样的奇珍古玩,说是地下宝库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比朝露等人先一步赶到的商白已经两眼放光地逛了起来,而朝露却眉心一拧,大步流星地向大殿更深处走去。

    上了一段石阶,隔着老远她就看见前方对峙的人其中一个正是殊墨,而另外那个同样是一袭白衣的人……

    “是你?!”

    她极度震惊地脱口而出,猛然驻足在原地——这个乍一眼看去和殊墨有些相像的青年就是在梦境中给她盒子的人!她曾一度误会是殊墨,而今看见本人才后知后觉地领悟过来,这个笑容,这个神态,她再也不会认错了!

    “啊,正主儿来了~”白衣青年悠然一笑,眼神暧昧地扫向朝露。

    “钟离诉!”曾和朝露一起去过未名岛的辰曜和君无夜也立即认出眼前之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看到来的不止朝露一个,钟离诉也并未过多惊讶,带着些许病态苍白的俊美容颜上始终挂着让人擦不透的笑意,“区区蝼蚁之辈,也敢不自量力地渴求长生不老?唔~陛下,您说这该怎么办呢?”

    长生不老?陛下??

    朝露大吃一惊,立即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在那金山银山之后哆哆嗦嗦地蹲着一个身穿龙袍的人!怎么会,这个和吸毒过量者一样面如死灰的老头儿就是曦国皇帝吗?!

    “杀!杀了你们……”年老体衰的皇帝手脚发抖,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可是看向朝露等人的眼神带着一种深深的怨毒,使人不寒而栗。

    “这老家伙怎么回事?”辰曜很是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深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对医术药理颇有些研究的君无夜蹙眉沉思了片刻,缓声道:“双目浑浊,印堂发黑,命相极其衰弱,怕是命不久矣了~”

    “胡说八道!朕、朕是真龙天子,天下人都死绝了朕也不会倒下的!哼哼,仙君说了朕的名字已经列在这一次的飞升名录中了,你们这是嫉妒……”皇帝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木制小盒子,正是朝露遗失的那一个!

    殊墨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向那皇帝伸出一只手,平静地说道:“陛下,此物于你毫无用处。”

    “不、不行!国师,你和那些妖人是一路的,朕不信你!不信你……”皇帝表情扭曲地抱住头部,看上去十分痛苦。

    而钟离诉则相当淡定地看着殊墨与那皇帝交涉,末了还继续煽风点火地说道:“看吧~他们都是觊觎长生不老的卑鄙小人,只要有他们在,陛下可就没法顺利地位列仙班了呢!”

    这个家伙……

    朝露愤怒地咬紧了牙关,她很清楚那木盒子根本不是什么飞升成仙的宝贝,而极有可能是一种开启平行空间的媒介,虽然时至今日她还想不通钟离诉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又反悔拿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没有安好心!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皇帝已经完全进入到自说自话的偏执状态,更可怕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青筋突暴,布满血丝的眼球也像充了气一般向外凸了出来,四肢以极其怪异的姿态抽搐扭曲着,猛地站了起来。

    “哇哈哈哈!朕重获新生了,力量……好强大的力量……”皇帝疯狂地仰头大笑,整个人如同诈尸,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形容枯槁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青筋虬结着肌肉,简直成了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钟离诉微微笑着退到主殿中央的巨大石雕下,与朝露等人拉开很长一段距离,但依然不忘提醒那皇帝道:“杀了他们,你就可以得到更多力量。”

    “吼吼!力量……”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的皇帝被隆起的肌肉撑到了接近两米的身高,两条强壮的手臂像黑猩猩一样垂到地上拖曳,鼻腔里喷出的喘息也类似野兽那般粗重而急促。

    “危险!!”

    距离主殿最近的赫连不弃突然大喝一声,猛扑过去拉走了殊墨,这才刚好避过那怪物重重的一拳。

    然而殊墨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目光紧紧追随着站在远处的钟离诉,语气冰冷地对其他人说道:“不能让他开启葬寂谷。”

    葬寂谷?!

    朝露心里一惊,尽管这个地名她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奈何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多加追问,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压在心底,和其他人一起对付那只由曦国皇帝变成的庞然怪物了。

第100章:怒刷大怪

    “你想回去的执念,再加上曦国皇帝强大的贪欲,已经足够冲开这封印,开启新世界之门了!”钟离诉双眸绽放出狂热的光彩,将那只没有任何开口的木匣子放置在主殿最顶端的玉石台柱之上。

    见此情景殊墨当即就要上前阻拦,谁知才刚跨出两步就被那怪物长臂一扫,要不是朝露及时赶来拽了一把,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让我们来吧。”朝露手中握着从地上随意捡起的一把宝剑,目光坚定地注视着那头横冲直撞的怪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取回记忆,给自己,以及再也无法挽回的御非篱一个交代。

    殊墨神色忧虑,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此时那怪物也完全陷入到失控暴走的状态中,辰曜、君无夜、赫连不弃和御风弦四人分东南西北各自牵制住一个方向,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损耗了太多真气,故而此战应付得颇为吃力。

    见那怪物皮肉钝厚、刀枪不入,朝露暗道不行,只能想办法将其引入死角加以控制,再从弱点着手消灭!不经意间,视线扫到大殿一角那座三四米高的青铜大鼎,灵光一闪——或许,可以利用这东西做个陷阱来限制怪物的活动范围!

    可是,辰曜他们几个对付那头怪物就够费神了,根本无暇分身,这铜鼎重量上吨,就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弄不动啊!

    “怎么办呢……”她急得直抓头发,突然神情一变,想起一件事来——“差点忘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一个人嘛!”

    没错,就是那个名叫商白的青年。

    这会他正在此间殿堂外侧堆放金银珠宝的地方忙着敛财,听到动静都没过来看一眼,说不定可以编个说法将他喊过来帮忙?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朝露定了定神,立即转身飞奔去商白所在的方位。

    “喂,别白忙活了,你捡那么多东西也带不出去的!”远远看到那四处挑拣宝贝的身影,朝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

    “小姑娘,阻人财路可是不道德的行为哟~”商白手中的布袋里已经装了许多奇珍异宝,见朝露过来连头都没抬一下,只轻飘飘地下了句逐客令。

    朝露咬了咬牙,继续劝说道:“那里面有个怪物,你现在不帮着我们一起对付,到时也是唇亡齿寒!”

    “怪物?”商白不惊反笑,微微直起身子看了眼朝露,“不论是什么,那也是你们的敌人,与我有何干系呢?再说了,我们之前好歹也算是敌对的立场,谁能保证我帮了你们之后会不会落个被反咬一口的下场?”

    这家伙可真难搞……

    噎得有些无语的朝露深吸一口气,坚持不懈地跟在商白后面跑来跑去,“对了,你知不知道穿越时空这一说法呀?不知道吧,没见识了吧?实话告诉你,那边就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其他的世界,你要是去了,可以拿到比现在多得多的财富!”

    “……”

    商白动作忽的一停,沉默了半晌,随后抬起头来淡淡地问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呃~”朝露满脸尴尬,她也知道自己的表达方式有些无厘头,可眼下情况如此紧急,根本没时间让她好好组织语言啊!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圆其说道:“那个~我知道自己的说辞让你难以相信,但是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啊!你亲眼看到就知道了,我真的没有骗你!”别的不说,至少钟离诉身后那诡异的发光体就肯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常识范围所及吧?

    “那好,”商白放下已经装好的珠宝,眼神中闪过稍许猎奇的表情,“我就跟你去看看,倘若事实证明你在说谎,我可是一点忙也不会帮的。”

    朝露赶紧点头,二话不说就拽着人往回跑……

    刚一到现场,商白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半信半疑迅速转变到显而易见的惊奇——“哎呀,还真有怪物啊!”

    “都说了我没有骗你吧?”戳准时机,朝露毫不犹豫地开始煽风点火,“看到没有,那个怪物后面的白衣人正在捣鼓穿越时空的传送门,他想独吞宝藏,所以才派出怪物阻挠,不让我们跟着过去的!”

    “原来如此~”商白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眼神幽幽地看向前方打斗中的几人,“只是,他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你叫我来也是于事无补啊。”

    “没事,我有别的办法!”朝露一拍胸脯,抬手指向那座大鼎,“待会和他们打个招呼,你就帮我一起挪动那玩意,把怪物吸引到石阶转角处,然后……你懂的~”

    “你想用鼎罩住那怪物?”商白眉梢一挑,颇为吃惊地看着朝露。

    朝露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捏紧了拳头,“肉搏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借助外力取胜了,趁他们几个还能牵制住怪物,我们得抓紧时间将陷阱部署好!”要是再拖延下去,辰曜他们仅存的内力也将消耗一空,除了钟离诉以外,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会被那怪物全灭!

    “知道了,你去通知其他人,我负责推动那尊铜鼎。”听完朝露的计划,商白倒也干脆,没有表示出任何意义就转身走了过去。

    而朝露也不敢耽误片刻,借着周围障碍物的掩饰飞速跑向发生打斗的地点,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喂!!你们几个都听着,尽量引那怪物靠近大殿东北角,快点!”

    虽然不明白朝露有何想法,但其他几人还是默契地照做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暴怒的怪物吸引到了大殿东北侧。

    “商白,快!!”朝露站在不远处的兽首雕像后使劲挥手,示意台阶上的商白准备行动。

    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眼前扬起一片铺天盖地的飞尘,刚才还嘶吼叫嚣着的怪物就被从天而降的青铜大鼎压在了下方……

    出人意料的是,被压在下面的怪物依然死命挣扎着,将那沉重的铜鼎推得摇摇欲坠,其他几人见状连忙飞身翻上台阶,将附近能利用到的所有重物全部推了下去,一时间各种震耳欲聋的噪音充斥耳边,整个场面异常壮观,很快那铜鼎上方就堆积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重物。

    “呼~累死了!”君无夜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一脸倦容。

    辰曜则落回地面,在那堆重物上踹了一脚,愤然道:“恶心的家伙,这下总该不闹腾了吧?”

    还没等几人停下来歇口气,就看见钟离诉那边白光大作,众人齐声惊呼,尤其是出于自身利益而帮了一回忙的商白,深怕落下刷怪爆装备这样大好事,赶在所有人之前飞速上前,第一个跑到了主殿前。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钟离诉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道白光之后,留下震惊不已的一干人等……

    商白表情一横,没有半分犹豫地跳进白光追随钟离诉而去!

    “?!”

    其他几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朝露激动不已地捂着嘴愕然道:“所以说这个真的是传送门,他们已经穿越了吗?”

    殊墨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宣布道:“走吧,我们也进去。”

    “你、你说什么?”朝露大吃一惊,“你们都要进传送门,组队穿越吗?”

    “……这里很快就要塌陷了,继续留在此地也是难逃一死。”殊墨一脸平静地解释道,丝毫不顾及其他几人大惊失色的表情,率先走了进去。

    辰曜神情呆滞,木然呐呐道:“总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别说了,先进去吧!”朝露说出这话,其实她心里也紧张得要死,但是很明显感觉到地面震动,大殿石壁的吊顶已经有大块脱落物往下掉,这地方的确支撑不了多久了,比起呆在这里被活埋,还不如……

    就这样,剩下几人犹犹豫豫地跟了进去,都是眼前一花,同时失去了意识。

    ……

    ……

    也不知道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等身体再度恢复知觉,朝露只觉得眼帘被一阵强烈的光线刺激着,很艰难才睁开了双眼。

    比起之前昏暗封闭的地下宫殿,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景象简直堪称奇迹!她呆呆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之中,身旁绿树环绕,鸟语花香。

    “这是哪里?”朝露立即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

    可看来看去,她始终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而其他人又去什么地方了呢?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脚下草地松软的触感也异常真是,并不像是在做梦,更何况她头脑思维也十分清晰,丝毫没有睡梦中迷糊的感觉。

    难道……她再次穿越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得她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只见一群手持兵刃的黑衣人正飞速掠过林间,追杀一个衣袍带血的年轻公子!

    朝露心下一惊,眼看着就要和他们撞上了,突然发觉那些人好像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无视站在树下的她直接跑了过去……

    天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101章:梦回当年

    带着满腹疑问,她立即催动轻功,跟在那群人后方追了过去,而这一行动也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想:这个地方的人的确看不到她的存在,她就像个幽灵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透明的!

    并非做梦,但这种情况显然也不是正常的,朝露无法确定自己这么跟踪下去能不能得出一个结果,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一觉醒来面临这样的情况,不可否认她心里十分紧张,同时也非常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就这么跟了一路,受了重伤的青年终于被那伙黑衣人追上了,朝露藏身树后,远远观看他们打斗,可也不知怎么的,她越看那年轻人的身影就越觉得熟悉,不由得走近了几步,细细打量了起来……

    “晕,这不是御风弦嘛?!”好不容易看清对方的容貌,朝露大吃了一惊,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地下宫殿的时候明明还在一起的,怎么刚到了这里他就和人打起来了呢?更重要的是,那些人看得见御风弦,为什么唯独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朝露本来就悬着的心更加忐忑了,对了!御风弦还受着伤呢,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对付这么多敌人呢?朝露自责地拍了拍额头,赶紧捡了一堆石子放在手心,趁那伙黑衣人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自己这边,加了一点内力将石子扔了出去……

    “哎哟!谁啊?!!”石子准确无误第命中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脑勺。

    试验成功,朝露心头大喜,想着反正那些人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就越发有恃无恐地放肆了起来,将手中的石子全部扔了出去,“嗖嗖嗖”地接连命中那些可怜之人的脑袋瓜~她的内力还不强,没法做到《射雕英雄传》里黄药师弹指神通那么牛掰,但至少……咳咳~把人打痛的能力还是有的!

    原本激战的一群人看着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小石子手足无措,受了伤气喘吁吁的御风弦也是一脸看世界奇观的表情,黑衣人队伍里派出一个做代表的冲着密林深处喊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啊?”

    前辈高人~~

    脑洞开大了点吧,这些家伙!

    “大、大哥,今日一战我们人员损失惨重,何况这御家少主还肯定带了帮手,先、先撤吧!”另外走出来一个小弟语气的家伙向刚才喊话的黑衣人劝谏道。

    “哼,也只能这样了!弟兄们,我们走!”黑衣人豪气万丈地发出指令,带着一众小弟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朝露站在树后表情抽搐着,又听到御风弦在那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更加惊悚的话语——“衣服脏了,找个地方洗洗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瞎讲究,御风弦这富二代的洁癖简直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高度啊!辰曜说的没错,太过在意仪容的家伙就是娘里娘气的!

    咦??

    辰曜是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来着……

    脑子里只有个大概印象,可无论朝露怎样努力地回忆,就是想不起来这段对话发生的具体时间和情景!头好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能跟在御风弦屁股后面走了一路,最后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林间水潭边。

    卧槽,他要干嘛?!

    看到御风弦站在岸边悉悉索索地脱起了衣服,朝露两颊一烫,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

    “唔~他又不知道,偷看一小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对御风弦衣袍下修长挺拔的身躯和线条优美的肌肉起了觊觎心思的某女做贼心虚地擦了擦已经开始发热的鼻孔,鬼鬼祟祟地抬起头来继续偷窥。

    幸亏御风弦这小子只是脱了上衣,裤子还穿得好好的……

    看到这似曾相识一般的场景,朝露本来就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开始天旋地转地难受起来,她头痛难忍地蹲在草丛里,不小心踩到枯树枝发出了声音。

    “谁?!”

    御风弦声色俱厉地低吼一声,火速上岸,将外袍裹在了身上。

    “好痛!!头好痛……”此时的朝露已经彻底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感,仰面躺在了草地里,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在顷刻间变得清晰而具体,如同被人强行灌输进太多的意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御风弦……

    没错,她记起来了!穿越第一天,遇到被人追杀、身受重伤的御风弦,眼前种种都和重归脑海的记忆如出一辙!

    “朝露!是你吗?朝露——”

    已经上岸的御风弦神情焦急地四处呼喊,可就是看不见因头痛难忍而倒在树下不停滚动的朝露。

    其实听到御风弦的喊声朝露也颇为震惊,按道理这时候的御风弦根本不认识自己,又怎么会脱口而出就能唤出自己的名字呢?她咬牙忍住疼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御风弦走近几步,回答道:“我在这里……”

    “朝露!”听到朝露的声音,御风弦转忧为喜,可很快又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明明在这里,为何我什么也看不到?”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朝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跨出两步,握了握御风弦的手背,让对方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也许是时空错乱,也许是幻境,总之我们都被吸进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

    听完朝露的推断,御风弦面带沉思地点了点头,道:“的确事有蹊跷,方才追杀我的那群人本应该出现在三年前……不行了,我脑子也开始乱了~”

    “哎呀,你别想了,越想越混乱!”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朝露做出一脸纠结的表情,拽了拽御风弦的袖子,“走吧,去附近看看能不能碰上他们。”

    “嗯。”御风弦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容。

    就这样,两个同样搞不清状况的人结伴上路,只不过一个一切正常,而另外一个则是跟幽灵一样的透明人~

    走着走着,忽然望见前方道路上人云密集,且看装束都是些江湖人士,朝露心生疑惑,忍不住问御风弦道:“你说,这些人是要去哪儿啊?”

    “……武林大会。”御风弦毫不迟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神马?!

    朝露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看这情形,难道我们还真是回到三年前了?”其实她也只是断断续续地记得一点,记忆并未完全恢复,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到三年前武林大会的时候还是印象深刻的。

    御风弦垂眸不语,在虚空中一抓,居然看不见也将朝露逮了个正着!

    “别人看不见你,别说话。”无视朝露的反抗将人牢牢锁在身边,御风弦神情冷峻,看向那些武林人士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咕~咕咕~~~”平白响起一阵诡异的咕噜声。

    御风弦眉心一拧,警惕地看向四周,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

    “是、是我!!”朝露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刚才那阵声音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我饿了,你带银子了吗?”

    “……”

    被这女人不分场合的无礼举动搞得有些无语,御风弦抬手扶了扶额头,“那么,先找个地方用餐吧。”

    “好耶!!”对此提议,朝露举双手赞成。

    如此这般,两人来到行道驿站旁的一座小酒楼里。

    按照朝露事先说好的菜单,御风弦一字不漏地记下,找来跑堂的点了餐,然而~~

    “五香烧鹅、红烧酱肘子、淡菜鲫鱼汤、梅花肉包、卤香牛肉……这位客官,您一个人真的要点这么多菜吗?”小二哥一脸惊悚的表情看着御风弦,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似的。

    的确,一般人上饭馆吃饭绝不会点这么一大桌子菜,而且清一色全都是肉食!再说御风弦那小子一副气质高雅的世家子弟模样,断不会在公众场合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抱着只蹄髈乱啃吧?也难怪小二哥感到惊讶,这些菜虽然美味,但全都油油腻腻的,实在不像是御风弦这类人爱吃的东西~

    “咳~你只管上菜就是!”御风弦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脸颊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将一锭闪亮亮的金元宝拍在了桌面上。

    跑堂多年从未见过有人出手这般阔绰,小二哥惊呆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傻愣愣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去通知厨房。

    “哇塞~~”朝露双手托腮,满是崇拜地看着御风弦,“我越来越觉得,跟着首富混就是不一样啊!”

    “……”御风弦脸色一黑,合起来的折扇一端准确无误地敲在了朝露脑门上。

    “哎哟!!”

    冷不防地受到重创,朝露吃痛地叫了一声,却不小心引起了邻桌客人的注意,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对御风弦警告道:“你敢打我!哼,小心我待会报复!”

    “做得到你就来吧,”听了朝露的微笑御风弦毫不在意,极少露出笑容的嘴角微微上扬,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就行了~”

第102章:冤家难聚

    “谁怕谁,就这么说定了!”朝露咬牙发狠道,她就不信了,有着透明人的优势她还捉弄不到这个臭小子吗?简直开玩笑!

    御风弦笑而不语,很快小二哥就把菜端上来了。

    “我先吃饭,待会和你算账!”朝露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移到满桌各式各样的菜肴上,心情又好转了一点儿。

    其实她点这么多菜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毕竟别人都看不到她的存在,如果菜少了就很容易察觉到不对,但是这样满满一桌子菜就看不出哪里少了点,也就不会被人当做灵异事件来对待了~

    可恶的是御风弦那家伙连筷子都不动,只是坐在旁边喝喝茶,姿态优雅惬意,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朝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妹的!搞得她好没面子啊!!

    “喂~喂~”朝露小小声地叫住御风弦,“你多少也吃一点啊,要不然旁边的人会起疑的!”

    御风弦伤脑筋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大鱼大肉,犹豫了一会儿,才不太情愿地拿起了筷子。

    “这就对了!”朝露心满意足地笑了,“就我一个人吃多没劲啊,吃饭嘛~还是人多点一起吃才有胃口~~”

    听闻此言御风弦表情抽搐地移开目光,说实话他一点胃口也没有~这女人到底是有多贪吃啊?!

    就在这时,酒楼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年轻人,冲着小二哥连声喊道:“水!水!跑堂的,快弄点茶水过来,渴死我了……”

    朝露和御风弦纷纷转头望去,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亦是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那一身黑衣的美少年,可不正是辰曜嘛!!

    “是你?!”御风弦回头的时候刚好被辰曜看见了,噌噌几步就走了过来,很显然御风弦的出现也让他感到极为惊讶。

    还不等这两人再说什么,朝露就心生一计,坏笑着凑到御风弦背后,猛地一推……

    “混蛋!你抱我干嘛?!!”

    被重心不稳的御风弦扑了个正着,辰曜登时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要知道他和御风弦之间相处得本来就不对盘,感情远远没有好到一见面就兄友弟恭来个友情抱的地步!

    吃了哑巴亏,又不能在这公众场合当面指证朝露,御风弦气恼得说不出话来,捏了捏拳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椅子上,“不小心绊了一跤,别在意。”

    看到御风弦出奇平静的回应,辰曜有些不敢相信,这要换了以前可是免不了要打上一架的,怎么今天……?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辰曜一个瞬步绕到御风弦跟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掰住了他的脸——“说,你是谁易容的?!”一边严厉地质问一边摸索着下颔处有没有易容假皮黏贴的痕迹。

    “放开!”御风弦无语至极地甩开辰曜的手,冷着脸站了起来,“辰曜,还有坐在那边毫无自觉的某人,都跟我上来!”说完这一句,御风弦愤怒地拂袖而去,径直上了酒楼二层的客房。

    一直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的朝露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而辰曜也在错愕了半天之后迅速上了楼。

    进入客房,御风弦怒气冲冲地关了房门,对着疑似朝露所在的方位说道:“还在那装神弄鬼?你也真够可以的!”

    “呃……”被御风弦突然爆发的领导气场吓到了,朝露表情讪讪地摸了摸鼻梁,迈动步伐走了过来,“谁让你之前拿折扇敲我呢,我就捉弄你一下,也不过分吧?”

    “朝露!!”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让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辰曜彻底惊呆了。

    御风弦努力平复下心情,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娓娓道来,向辰曜详细解释了一遍。

    得知真相后,辰曜久久沉默,突然起身,根据优秀的听声辨位能力和少许直觉伸手摸了过去——“朝露,你……咦?这是?”指尖温热绵软的触感让辰曜脑子一僵,白皙俊美的面容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

    被抓到关键部位的朝露也是霎时无语,只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御风弦一脸纳闷地出声问道:“怎么了,都不说话?”

    “啊啊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袭胸了,朝露发出羞愧难当的惊叫声,吓得两个男人不知所措地乱作一团——“辰、曜!!你究竟对朝露做了什么?!”御风弦愤怒难平地指着辰曜质问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辰曜满脸通红,但很快就想到自己好歹也是和朝露拜过堂的夫君,没道理摸一下都不行啊!于是乎当即换回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极其不爽地瞪向御风弦,“我做什么关你屁事!”

    “可恶!”御风弦眼神一寒,手中的茶杯被内力推送出去,狠狠砸向辰曜的额头。

    然而辰曜又岂会是省油的灯?见御风弦首先发难,他也毫不客气地甩过去一道剑气,与茶杯在半空中碰撞,猛然爆裂,还有些温度的水同时撒了三人一身……

    朝露无语至极地一拍桌子,冲那剑拔弩张的两人喊道:“够了!都别打了,给我停下!!”

    “是他先动手的!”辰曜气呼呼地瞪着御风弦。

    “这个流氓,居然趁机对你行不轨!”听到辰曜的指控,御风弦更加来气了。

    ……

    酒楼客房外,碰巧经过的两个客人尴尬不已,其中一个无限感慨地叹道:“哎呀呀~原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玩儿的呀~~”

    “别唏嘘了,我们都这把年纪的人了,吃不消的!”另外一个咂咂嘴,赶紧扯着同伴下楼了。

    ……

    ……

    闹腾了一下午,房间里的两人总算休战了。

    朝露劝架劝得口干舌燥,一坐下就忙着给自己倒水喝,而辰曜和御风弦两人则各自分据一侧坐在桌边,余怒未消,相看两厌。

    “哎~你们俩也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呢!”朝露一边喝水一边无可奈何地感叹道,御风弦平时为人稳重,而辰曜虽然有点孩子气,但起码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的,偏偏碰到一起总是幼稚得不得了,吵嘴动手更是家常便饭,怪不得赫连不弃讨厌和这两个家伙呆一块儿!

    两人不约而同地冷哼了一声,谁也不搭理谁。

    “……”

    被这奇葩的默契程度弄得哭笑不得,朝露放下茶杯,反正她现在是个透明人,干脆大大方方地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没好气道:“别置气了,来说说正事吧!辰曜,你来这里之前没有碰到其他人吗?”

    “没,”辰曜摇摇头,看向御风弦的眼神依然很不悦,“前方不远就是浮临峰了,听说要开武林大会,我才跟着来看看的。”

    浮临峰……

    朝露心神一凛,果然是三年前的那次武林大会啊!只是,御风弦也好,辰曜也罢,他们都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为何只有自己像个透明人呢?

    “怎么了?”见朝露许久不答话,御风弦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害怕他们担心,朝露无声地叹了口气,并未说出自己烦恼的事情,“时间不早了,都回房休息吧,明天再好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谁也没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两人再次较上了劲,视线交接处似有电光闪现,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你们两个,没听懂我说的话吗?都回各自的房间,我要睡觉了!”因为他们都看不见自己,朝露只能用力拍了拍桌子以示权威。

    哎~真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

    “他先走!”辰曜双手抱臂,斜眼看着御风弦,说话的语气也是硬得能噎死人。

    而御风弦则更加不甘示弱,本来就自带一身领导气场,又和辰曜杠上了,就越发气魄凛然,使人敬畏了。

    “谁先走不都一样?这有什么好较劲的!”朝露真是无语了,心知开嘴炮劝服这两人是没戏了,她只好自己推开椅子起了身,“那好吧,你们睡这间房,我去隔壁。”

    “站住!!”

    又是异口同声,而且同时出手拽住了朝露衣襟一角,尼玛她都快服了,她都是透明人了,为嘛这两个家伙还是抓得这么准呢?!

    “你留在这里,”还是御风弦先服软,只见他脸色不太好地站了起来,看都没看辰曜一眼,径直转身走向门外,“辰曜,说到做到,我出去了,你也得走。”

    不等朝露插话,辰曜就“唰”地一声站了起来,“走就走,谁也不许打扰朝露休息。”

    呃~~她姑且认为这两个家伙是在为自己着想好了~

    总而言之,这俩人还是言出必行的,没有在房间里多逗留片刻,只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推搡了一下,又开始互瞪了……

    “哎~~~”

    送走两尊大佛,朝露撑着门框长吁了口气,真想不到明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殊墨,君无夜还有赫连不弃,他们三个也跟着进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被传送到哪里去了!这可真教人担心啊~

第103章:浅诉离歌

    翌日。

    一觉睡起来依然是透明人的朝露难免有些郁闷,可为了尽快找到其他人汇合,她也没空发愁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吃过早饭,三人继续出发,前往浮临峰。

    当然,为了防止她这与空气无异的透明身体走在路上被行人撞到,御大少爷专门弄了辆马车来,想来也省去了走路的功夫,朝露乐得清闲。

    说实话朝露心里还是挺忐忑的,如果真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是不是一切都得打乱重来了?或者……自己还有机会见到那个时候的御非篱?

    想到这里,朝露不由得心口一紧,马车突然停止她也没发现,因此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倒,脑袋撞在了马车横梁上,嗑出个大包——“朝露,怎么了?”在外面赶车的两人立即掀开帘子,争先恐后地探进来张望。

    “噢~没、没事!”朝露捂着额头,不想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不安。

    看来看去也看不到人,御风弦神情忧虑地叹了口气,道:“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几天时间,用不着这么着急赶路,先停下歇会儿吧。”

    “嗯,也好……”朝露点点头,一路颠簸,加之心情也闷闷不乐的,她的确有些疲倦了。

    辰曜和御风弦两人将马车靠在路边停好,而朝露则借口上厕所走到附近的小树林里,也许是因为心情太过压抑,她只想一个人出来静静——随着潜藏在脑海各处的记忆日益深刻,她就越发不知所措了起来。

    无疑,御非篱的死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无论是之前记忆一团迷糊的时候,还是已经逐渐明白了许多事情的现在,都依然无法释怀,或许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沉浸在这种悔恨自责的阴影中走不出来……

    想到这里,朝露牵动嘴角苦涩一笑,正要往回走,忽然望见东面树林那边闪烁着一团柔和的光晕,树影婆娑,光华流动,这景象异常美丽,同时也勾起了朝露强烈的好奇心。

    小心翼翼地靠近前去,一眼就看到树下影影绰绰地站了个人。

    心想反正这里的人也看不见自己,她不再顾及其他,脚步加快走了过去,树下之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阵风过,枝梢树叶被吹得悉索作响,缓缓散开的雾气犹如一层薄纱,隐约现出那人眉梢眼角的轮廓,也让朝露的心为之震颤。

    “等你好久了。”

    那人微微侧转脸来,长眉入鬓,眼若春水,嘴角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人们常说心有灵犀,大概就是我和你这样的吧?”

    只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足以让朝露鼻子一酸,顷刻间泪如泉涌,只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于朝露而言却是伸手不可及的咫尺天涯——没错,她不敢,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害怕稍加触碰就会大梦初醒。

    “御非篱……”她喉咙哽咽,很艰难才说出这个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手脚发抖,很想再靠近几步,又担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会在下一秒就烟消云散。

    看到朝露惶恐得像只受惊小动物的表情,御非篱莞尔一笑,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

    朝露呼吸一滞,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地爆发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御非篱的衣襟,狠狠摇晃着大声说道:“你又骗我!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怎么会死了呢?别想玩花招,我不会再相信了!”

    她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那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只是她一时间没法接受,总觉得半梦半醒,哪怕此刻摆在眼前的就是幻觉,她也情愿沉醉其中,不再醒来了……

    御非篱哭笑不得地垂下眼帘,看向朝露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神情,“是你亲手杀我的,不记得了么?”

    “是……我……”朝露猛地一愣,抓住御非篱衣襟的双手慢慢放下了,刚刚有所收敛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别这样,我不曾怪你。”御非篱笑容温和,一袭华美的锦袍被朝露抓得乱乱的,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能影响到他超然于世的气质。

    朝露失魂落魄地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御非篱的眼睛,哪怕只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也能心痛到难以支撑。

    “我只是想见见你,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执起朝露不住发抖的手,御非篱视若珍宝地捧在掌心里,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带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想见我?”朝露愕然愣怔,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御非篱这样的温柔了?她记不清,亦不敢深思。

    御非篱笑着点点头,托起朝露的脸颊,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听着,你不必因为我而感到自责,知道么?”轻柔如水的声音伴随着微风,沁人心脾,“能像这样留在你心里,对我而言已经很惬意了~”

    朝露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并不明白御非篱这话的意思,然而手心中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并非幻觉,更不是梦境,御非篱就站在她面前,从未离去。

    “你没有死,对不对?”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因为这个问题是她心心念念最为关心的,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前,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御非篱不置可否地沉默着,嘴角的笑意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半晌,他才幽幽叹息了一声,淡然道:“你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而我,只不过占据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你只是暂时无法释怀罢了,再过不久,你就会放下的。”

    “不是的!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朝露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死死抓住御非篱毫无温度的双手。

    “从一开始,我和你所走的道路就截然不同,就算偶有交汇,也只是须臾一瞬,永远无法重叠……说实话,我是最不愿意让你恢复记忆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名叫钟离诉的人才会将你的记忆存放在我这里。”御非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被风吹散。

    “我的记忆,在你这里?”朝露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御非篱笑容落寞,不着痕迹地松开朝露的手,“是啊,你没想到吧?”语气稍一停顿,透出几分疏离而凉薄的意味,“所以说女人啊,总是这么容易受到哄骗~”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这一次朝露并未发火,而是相当冷静地注视着御非篱,拳头捏了又捏,却始终不曾将心底喷薄的情绪表露出来。

    被朝露满脸认真的表情逗乐,御非篱神情无奈地摇头微笑,“真心如何?不是真心又如何?事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等朝露答话,御非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人半是悬空地揽在了怀里,蜻蜓点水地印上一吻,眼角带着邪肆的笑意——“还给你了。”

    “什么??”稀里糊涂地被亲了一下,朝露面颊烧红,脑子浑浑噩噩的压根反应不过来。

    “……没什么~”御非篱淡然垂眸,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睡觉?!

    朝露更加搞不懂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可是,又不知怎么的,御非篱话音刚落她还真觉得眼皮沉甸甸的直打瞌睡,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御非篱?我、我这是怎么了……”她半睁着眼眸,心中满是不安。

    “没事的,安心睡吧。”

    “那你不许走……”

    “嗯,我不走。”

    ……

    ……

    御非篱!

    猛地睁开双眼,朝露浑身冷汗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树下的草地里睡着了,眼眶周围酸酸涨涨的,似乎流过眼泪了。

    “是梦吗……”她惶然无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剧烈。

    脑袋疼得厉害,像是突然之间塞进去很多东西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之前已有一点复苏的记忆在顷刻间变成具体的画面,一幕幕如放电影般在她眼前闪过,三年来经历的种种,遇到的人和事,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了起来。

    “御非篱……花倾夜……”朝露双手撑着地面喃喃自语,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到头来,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啊!”将所有事情连贯起来之后,她不仅毫无恨意,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之感。

    事已至此,她只能迅速收拾好情绪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是这棵树,那场似梦非梦的幻境中,御非篱还曾站在此地和她说话呢!

    “你果然,已经不在了吗?”指尖拂过树干粗糙的表皮,朝露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话语亦是十分沉重,“既是这样,那就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我会将你永远放在心底,不再提及,也绝不会忘记。”

    下定决心,朝露再无一丝留恋地转过身,步伐坚定地走出了这片树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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