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敲诈
“诶！哀家知道了。”太后点点头，“送王妃出去吧！”
看着玉嬷嬷将太后扶去寝殿，云璃跟着上华宫的宫女出去，还未走出上华宫，便见着荷香朝她走来。
“参见王妃。”
“免礼。”
“王妃，皇后娘娘请您去未央宫坐一坐。”荷香神色恭敬，自从上回娘娘同王妃见过以后，娘娘便过得随性了许多，每日都开心了许多。
云璃想了想，后宫嫔妃每日里争奇斗艳，这回也许能让她们放点血，“带路。”
“她走了？”看着从外边进来的玉嬷嬷，太后随意的问了一句。
玉嬷嬷点了点头，又道：“出了上华宫，便被皇后的人带去了未央宫。”
太后皱眉，“自从上回皇后跟她单独待了些时辰，就变了个模样。原本虽然对皇帝不冷不热的，但对后宫还算尽心。可如今，不论皇帝去哪一宫，她都浑不在意。后宫那些女人，有个什么事找上她，她也是不慌不忙的应下，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偏就让人挑不出错处！你说，那云璃究竟同她说了些什么？”
玉嬷嬷摇摇头，“那位王妃进出皇宫，无论听见什么都总是带着笑的，实在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这个云璃，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表面上看着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你瞧瞧她来京城后做的那些事儿，有哪件是让人省心的？”说着，她又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苦着一张脸。
玉嬷嬷忙道：“娘娘莫要想这么多。索性咱们与她并无什么交集，犯不着为了她头疼。”
“哀家能不头疼吗？”太后放低了声音，“婉儿那丫头就是死性子，她那是认定了澜王了。如今那云璃霸占着王妃之位，又是个不简单的主儿。我怕她会惹出事儿来！”
“娘娘，郡主的性子您是清楚的，她向来是个识大体的，眼界也不低，轻易不会给您惹事的。”
太后长叹一口气，“但愿吧！”
未央宫。
见荷香回来，皇后从宫中迎出来，满面笑容，“皇嫂。”
“皇后娘娘。”云璃行了礼，跟着她一起进入未央宫，“您寻我来所谓何事？”
“听说皇嫂入了宫，本宫便派了荷香去上华宫外等着。”皇后示意一旁的宫女备些点心过来，“上回从猎场回来，便听说你病了。本宫也不好出宫，只派了人送了些药材过去，皇嫂别因此恼了本宫才是。”
“娘娘说笑了。”
“皇嫂今日入宫是为了城中流民吧？”皇后并未多做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可有本宫能帮上忙的？”
“娘娘真是耳通目明，我才进宫片刻，您便得知了。”云璃莞尔，“今日我入宫确实是为了城中流民，借此敲诈了太后娘娘一笔呢。”
皇后闻言，怔愣了片刻轻笑出声，“这般的玩笑话也就只有皇嫂才有胆子说了！”
云璃笑了笑，“这算什么，我还想敲诈娘娘一笔呢？”
“哦？”
“我今日入宫是想借太后娘娘的名号，为城中百姓筹得一笔善款，好做些棉衣棉被给他们过年。”云璃笑着将入宫的目的说出，一边打量着皇后。
比之上回见着，她脸上的愁思之色不见，眼下的青影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
皇后面上露出一丝了然，“早听闻你们夫妻二人为这场雪灾做足了准备，让那些流民少受了些苦。宫里头还有些背后嚼舌根的，说王府是为了图个好名声，做做样子罢了。可在本宫看来，皇嫂是真真的在为那些流民着想。”
“这是凤吟的子民，若是连我们都不用心为他们着想，那还有谁会为他们着想？”
“是啊！皇嫂说的对，若我们不为其着想，还有谁会呢？”皇后感慨一声，“既然本宫知晓了，不如本宫也在宫中筹集一些？再让宫中织造局也做赶制一些棉衣棉被出来，可行？”
“皇后娘娘肯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除此之外，可还有本宫能帮得上忙的？”
云璃摇摇头，“娘娘您身为六宫之主，本就事务繁忙，如今又临近年关，能在此事上助我一臂之力，已是最好。”
却见皇后轻笑一声，“如今本宫哪里有什么事忙的？那淑妃德妃成日里觊觎着本宫手里的权利，本宫就如她们所愿，将后宫中的琐事都交给他们了。本宫啊，还是从皇嫂身上学来的，如今本宫是无事一身轻！”
云璃闻言，只觉得皇后也是一个妙人，恐怕是那日见过之后，派人查过王府，晓得她将权柄都放给了下面的庶妃，也效仿自己，由得她们去争。
“娘娘看开了。”
“嗯，看开了。”皇后重复一声，眼中带了一丝释然，“过往是本宫自己钻进了那牛角尖里，累了自己。”
云璃不再继续说下去，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皇后娘娘宫里的茶不错。”
“这是小国进贡上来的，皇上派人给各宫都送了一些，皇嫂若喝的惯，本宫派人送一些去王府？”
“那就却之不恭了。”
“皇嫂同本宫便不必如此客气了。”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明日各宫来请安时，本宫便将筹集善款的事提一提，届时派人连同茶叶一起送去王府。”
“好。”
“除宫中以外，皇嫂可还有别的打算？”
“我今日入宫前派人给荣王妃送了一封书信，信中说的也是此事。昨日，还找了安顺县主商谈了一番。”
骤然听见安顺县主的名号，皇后稍微愣了愣，半晌才想起来是猎场之后云璃选定的闫家千金，“皇嫂似乎很喜话安顺县主。”
“皇后娘娘不喜欢安顺县主么？”云璃微微一笑，“那丫头的性子极讨人喜。”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本宫对她了解不多，只是京中妇人大都不喜她那样爱舞刀弄枪的闺阁姑娘。”
“娘娘若得了空，倒是可以召她进宫，让她陪你闲话。”
云璃言语中尽是对闫沫的喜爱，惹得皇后对这个闫家千金生出了几分好奇。
“改日，本宫一定让人召她入宫。”皇后打趣道，“本宫倒是要瞧瞧这般得皇嫂喜爱的姑娘生了个什么模样。”
第122章、满心的心疼
凤微澜知晓云璃今日入宫，下了朝便去往太后的上华宫，却得知云璃被未央宫的大宫女荷香带去见皇后，又转道去往未央宫。
他到的时候，云璃和皇后聊得甚欢。
荷香见他进来，诧异之外忙行礼道：“参见王爷。”
王爷来了未央宫，外边的宫女居然也不通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荷香心想，待王爷王妃离去，必要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这事儿还真是荷香冤枉了外边的宫女，是凤微澜示意她们不要出声的。
“王爷来了。”
凤微澜微微颔首，“皇后。”
云璃起身，“你知道我来了未央宫？”
“去了一趟上华宫，宫女说你被荷香带走了。”凤微澜低头看着她，神色温柔，“便来未央宫接你一同回府。”
云璃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对皇后道，“那流民之事就劳烦娘娘费心了，臣妇告退。”
皇后颔首，“皇嫂放心。”
凤微澜朝皇后点点头，才带着云璃离开。
瞧着他二人携手离去的背影，皇后眼中泄出一丝艳羡，却只能微微轻叹一声，“可惜，今生没有这个缘法。”
“娘娘您说什么？”荷香隐隐听见皇后说了什么，却没能听清。
皇后摇了摇头，“只是感慨，本宫有心与皇嫂交好，可她始终礼数周全。”
荷香却不以为然：“娘娘，那位王妃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但却从来不多话，也不与谁多亲近。但她对您却是不同的。”
“本不该与她过分亲近。”皇后想到皇帝说的话，微微皱眉，“派人去请淑妃和德妃。”
“是。”
“你将皇后也拉下水了。”
云璃瞥他一眼，“如何能说是拉下水了？原本就是你凤吟的子民，难道我是在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凤微澜被她这话噎住了，他只是想找个话头同她说说话罢了。
“不论皇帝如何，皇后这个一国之母当的是极为称职的。”云璃也就是打趣他一下，便也不再抓着他不放，：“即便这事儿我不去做，她迟早也会做的。”
凤微澜点点头，“她的确是个好皇后。我那个皇弟，配不上她。”
云璃闻言挑了挑眉，“你也晓得啊？”
凤微澜扯了扯嘴角，阖眼不再理会她。
云璃见他这般，神色晦涩，她让人去查了温如雪和皇帝，查出了一点与他相关的事情。
她也才是知晓，凤微雨的皇位，是她眼前这个人让的。如若不然，怎能轮得到那样一个人去做一国之君？
回了摄政王府，便见舒沁在院中等着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舒沁摇摇头，“没出事，只是听说王妃您在筹备善款准备百姓们过冬的衣物？”
“嗯。”她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妾身也想尽一份微薄之力。”
云璃微愣，“你们例银多少我是有数的，你且自己留着吧。我今日入宫，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这笔善款已经筹了不少了。”
舒沁抿唇，她也知晓自己存下的这些银两算不得什么……
“你有这个心我记下了，善款就不必了，带着下人们做些棉衣就成，那花名册上我也会记上你们的名字。”
“那就多谢王妃了。”
云璃摇摇头，“没事就回去吧！”
“那妾身就不叨扰了，过了晌午，妾身就去粥棚。”
云璃微微颔首，看她走出去才起身进去里屋，“你这些夫人里，这个舒沁到是个有意思的。”
“哦？”凤微澜不解，他以往并不大在意后院那些女人，只偶尔去一趟柳漫如的院子。
“是个聪明人。”她顿了顿，“也是个会打算的。”
“从何说起？”
“这偌大的王府，我将管事权全都放给她，她做的比我想象中要好。这次也一样，不论我让她去做什么，她都能做的好。我进王府的第一天，她是第一个站出来靠向我的，你猜她怎么想的？”
“知道你是个不好惹的。”
“也不全是。”云璃笑笑，“她耳目灵着呢！当时孙婆子横行后院，她是晓得了我早晨训诫了一番孙婆子。柳她知道柳漫如约束不了孙婆子，她是想给往后过得舒心些。”
凤微澜诧异，“筹备善款的事你也没同她提过？”
她笑着摇摇头，“不曾说过。所以，我才说她是个心有成算的。”
“她在你院中埋了眼线，你也不恼？”
“恼什么？她没有坏心眼。另外，这府中若没了她，我找谁去打理王府？”更何况，她只是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而已。甚至，不曾动过坏心。
凤微澜凑近她，认真的看着她，“皇后如此，舒沁如此，她们究竟是何处得了你的青睐？”
“天机不可泄露。”
云璃笑弯了眼，看得凤微澜想要揉揉她的脸，想到就做到，再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捏起她的脸蛋。
两人皆是一愣，云璃看着眼前这张俊颜，心跳骤然加速，颇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行为。
凤微澜则是满心的心疼，她脸上的肉不多，许是这几日操劳了些，原本白皙的皮肤有些泛黄，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这几日累了吧？”
云璃眨了眨眼，“尚还好，不过确实睡得少了。明日啊我定要睡到中午才起来。”
凤微澜点点头，“新来的厨娘做的饭菜吃着可还行？”
“你费心了，挺好的。”
他点点头，“无月这些天都去义诊了？”
“那么多百姓，总不能她一人从早忙到晚，城中那些医馆知晓她在柳合街义诊，尽都各派了一人去帮忙。一来，让她能休息一会儿；二来，也是想让她解惑。倒是让她多了许多空闲出来。”云璃说完，面带疑惑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云老爷子这两日老毛病又犯了，云若杉让我问问。”
凤微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她，心里想着找时间问问无月阿璃的身体如何了。
云璃其实不大相信他的话，毕竟有庄予在，云若杉怎么也不会越过他先找无月，不过既然他不肯说，那她也不多问。
第123章、借此接近阿璃
午膳过后，凤微澜便出了王府，直往柳合街而去。
而云璃入宫为百姓筹备善款的事儿也不胫而走，就连太后娘娘也参与其中。此事一传出，京中官家女眷便都有些蠢蠢欲动，恰巧荣王妃开了宴。
大多夫人都觉着此事或许与摄政王妃筹备善款相关，便都同夫君商量着，是否要借荣王妃这次的捐赠一些？又该捐赠多少？
复又想到太后娘娘，有路子的便都差使着人去打听打听太后娘娘捐了什么数。
回来的人却说，不止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召集后宫募捐善款。
顶头的那些人都捐了，她们这些人自然也不能落下，便个个都铆足了劲向夫君争取，唯恐自家到时捐的小气了，脸上无光。
云璃听说凤微澜去了粥棚，忙着筹备善款的事也没得心思去管他的事，又找来舒沁商量着多买些棉花和如何织造棉衣的事情。
这时，外头管家却托婢子传了话进来。
“王妃，府外有位姓独孤的公子，说是要见您。”
云璃诧异，他来做什么？
“让人带他进来。”
“是。”
独孤宁轩今日穿了一身清淡素雅的绣竹青袍，外边套了件毛茸茸的白色披风，凭空添了几分仙气。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那小厮手中抱着一个楠木方盒，看上去似乎有些重量。
他知道云璃平日喜着素雅的衣裳，想着她或许会喜欢他这番装扮，“王妃。”
“七皇子殿下。”云璃微微颔首，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您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舒沁只看了一眼便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素笺，她方才只快速的看了一眼，对面那男子相貌十分出色，看向王妃的眼中带着一丝柔情。
听王妃唤他七皇子，那就是从司楚跑来凤吟游玩的七皇子吧？
“我才得了消息，说你正在筹备善款，便也想尽一丝绵薄之力。”话落，他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
小厮抱着木盒，先是恭敬的朝云璃和舒沁施礼，而后将木盒放在桌案上，将它打开了来。
云璃同舒沁瞧了瞧，里头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粗略看来该是三百两朝上。
他既然是为了善款之事来的，云璃自然也不会把眼前的银子往回推，便示意一旁的怀香收起来，她起身朝独孤宁轩施了一礼，“本王妃替城中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谢过七皇子。”
“王妃客气了，这对本皇子来说算不得什么。”独孤宁轩也回她一礼，端的是皇家子嗣的风范，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原是句客气话，谁知云璃却认可的点点头，莞尔笑道：“这对七皇子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
独孤宁轩：“……”
舒沁将他骤然有些停滞的神情看在眼里，转眸瞧了一眼一旁的云璃，见她眉眼带笑似乎并未发觉，嘴角不禁弯了弯，也不知这七皇子何处得罪了王妃，竟惹得王妃那样的人连他一句话也要计较半分。
噎得独孤宁轩没了话，云璃心里便十分舒心。
“这位是？”独孤宁轩只能生硬的转开话题，转眸看了一眼坐在云璃身旁的女子，她身上的气质同云璃很像，只是缺了几分云璃身上的漫不经心和淡然，显得有些拘谨。
云璃这才诶呀一声，“瞧我，都忘了同七皇子介绍了。这是府中的舒庶妃，正同我一起商量着善款的事。”
话落，她又转眸看向舒沁，“这位是司楚的七皇子，来京城游玩却被这场大雪困住了。”
舒沁起身向独孤宁轩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唤了一身，“七皇子殿下。”
独孤宁轩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云璃带着舒沁坐下，转眸看了一眼独孤宁轩，明着赶人，“善款之事我会让舒庶妃记下的，七皇子可还有事要同说？”
独孤宁轩闻言，只觉得这同他想的不同，换了别家主母，定要好生道谢一番，设宴款待的……可这云璃怎的还明晃晃的赶人？
他身后的小厮也觉得这摄政王妃作为王府主母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
“王妃是要为百姓们做些棉衣棉被吗？”既然她不邀他坐下，那他便自己在一旁坐下，带着笑意问道。
舒沁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七皇子人长得这般好看，怎的行这般无赖之事呢？
云璃也觉着今生这独孤宁轩的脸皮要厚了许多，她已是再直白不过，他竟然装作听不懂？
那就不能怪她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七皇子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我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恐怕没有时间于你闲谈。你若真想找人聊聊天，不如我派人将王爷请回来？你们男子之间，应当会有许多话想谈？”
“不必，本皇子这就离开。”
他原本就是得知凤微澜出府去了才来的，为的就是想与她独处，谁知竟还有个庶妃在。
独孤宁轩在云璃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从王府出去，正好碰上带着无月回来的凤微澜。
凤微澜看了一眼他，再转眸看了一眼王府里，便快步朝里走去，连与他说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独孤宁轩见此一阵无言，虽然他也并不想与他说话，可他连个招呼都不打是否太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
“摄政王这是从何处回来？怎的见着本皇子也不同我聊聊？”
“七皇子前来府中拜访，本王不在府中，不知王妃招待得可还好？”他方才可是瞧见了独孤宁轩一脸灰败的从府里出来，一看就晓得定是阿璃没给他好脸色，这下方才见着独孤宁轩出来有些发堵的心才痛快了些。
凤微澜这话正巧戳在独孤宁轩心口上，让他再回想去方才云璃的太后，脸色有些发青，低头敛眸果断离开。
见此，凤微澜冷哼一声，瞧他穿的那般清雅，一看就没安好心。
无月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些好笑，王爷在人前向来都是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在朝野更是睥睨天下的人物。可这会儿竟也主动揶揄起人来，着实有几分意思。
凤微澜快步进了王府便直奔琉璃苑，见云璃同舒沁坐在一起，一旁还摆了个楠木盒子。
他挑眉问道：“那是独孤宁轩送来的？”
第124章、不论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有我
云璃见他急匆匆进来，看了她与舒沁一眼便问了这么一句话，不禁有些疑惑道：“是，怎么？”
凤微澜上前打开盒子，见里便都是些银子，蹙眉道：“他这是做什么？捐赠善款？”怕是打着捐赠的幌子想要接近阿璃吧？
“是，不要白不要。”云璃笑眯了眼，“只他同太后娘娘，一共便有了六百两银，再加上御明楼送来的五百两，已经可以先拨下去做一批了。”
无月昨夜便让人从御明楼账上支了五百两银子送往王府，说那算是她捐赠的。
凤微澜沉默了，她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无月从外面进来，方才她将里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个王爷有几分可爱，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这大概是因为主子？
云璃诧异，“你今日回的这般早？”
前两日不到酉时末无月是不会回来的，却不想今日却回来这般早。
无月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她和凤微澜身上，眼角带笑，“是有人觉着王妃您操劳了这么几日瘦了，怕您的身子出了问题，找我回来看看呢！”
她话里说的是谁，云璃和舒沁都听明白了，云璃转眸看了一眼凤微澜，凤微澜别扭地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这无月说话怎的这般没遮拦的？没瞧见还有旁人在吗？
这般想着，他又瞪了一眼无月。
无月紧绷着嘴角，怕自己笑了出来会被王爷灭口。
云璃多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识抿了抿嘴，低头不再看她俩。
她转眸看了一眼背过身去的凤微澜，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他先前问起无月是这个缘故。
舒沁见此，轻巧地把一旁的纸张都收在一起，起身说道：“王妃，妾身明日再来找您。”
还不待云璃说话，无月便忙说道：“瞧王妃的模样，该是这两天过于操劳了，我这就下去重新写副方子。”
云璃：“……”
待这两人走了，云璃见他还背对着自己，起身走向他，“多谢你。”
凤微澜闻言转过身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谢你这般担忧我的身体，谢你……”云璃顿了顿，“不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依着我。”
她此刻的语气十分温柔，落在凤微澜心中却荡起了涟漪，“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王府又回到以前那般样子。”既冷清又吵闹。
云璃笑笑，不知何时开始，上一世那个向来面色冷然的凤微澜已经慢慢消失在她的心里，她记得他更多的样子，是他如今这副温柔而又别扭的模样。
“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问题。这两年，我还要给你找不少麻烦呢。”
云璃一步一步靠近他，伸开手抱住他，“还需王爷多包容我才是。”
猝不及防被她抱住，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子香，凤微澜感觉到心脏在快速的跳动，他下意识抬手回抱住她，嘴角微微上扬，“不论你想做什么，不必顾虑。哪怕你捅了天大的篓子，后面……都有我在。”
云璃听着，一丝甜意在心头蔓延开来，方才见到独孤宁轩的那股子不喜便在这一瞬完全消散，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些许。
无月躲在外面的窗户下偷偷地朝里看着，嘴角的弧度都快要上扬直眉梢，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怕被里面的两人给察觉到，她轻手轻脚的离开，心情极好的去找梨双，换副药方子给她去抓药。
梨双从外边回来，便忙活着在府中挑选能做棉衣棉被的人手，此时见着无月带着一副笑脸朝自己走来，她好奇地问道：“无月大人，您这是撞上什么好事了？笑得这般灿烂？”
“啊？有么？”无月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但神情却带着一丝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梨双撇撇嘴，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见她不再追问，无月到有些憋不住，“你怎的不问了？”
梨双白她一眼，这些日子下来，她对无月的性子已经了解透彻了，也不再像以前那边拘谨恭敬了。
无月大人总是这样，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从来都藏着掖着，自己一个人玩尽兴了才肯分享出来。
“您呐，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梨双佯作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您若是不想说，奴婢也不想强迫您。”
“……”无月叹了口气，“梨双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谁知梨双竟然凑到她面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要主子不厌烦奴婢就行。”
无月闻言，有些气不过，对她那张小圆脸上下其手，又捏又揉的。
梨双赶紧求饶，“无月大人，奴婢错了……您快放开奴婢！”
无月放开她，轻哼一声，“如何，往后还敢不敢不懂规矩了？”
“不敢了不敢了！”梨双摇摇头，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要躲就往主子身后躲！
“好了，跟你说正事！”云璃从怀中掏出方才写下的药方，“你呀，亲自走一趟药铺，将这上面缺的药材都买回来。再买些补身体的回来，咱们给主子好好补一补。”
梨双点点头，自从下了这场大雪，主子总是操劳着百姓的事情，连一向嗜睡的她都起得越发早了，那张脸也越来越消瘦了，看了真是让她们这群人担忧。
如今听无月说要换药方给主子补身体，便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拿着药方支了银两便急匆匆出了王府。
见她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无月欣慰的点点头，“梨双虽然头脑不大机灵，但对主子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有这样一个人呆在主子身边，他们也能放心一点。”
想起自己这几日频繁接到的消息，无月脸上带着一分从不曾见过的冷凝，敢动主子的东西，等她给主子调理完身子再回去收拾那群人！
云璃坐在书桌旁想着这次的善款和制衣，凤微澜便坐在一旁看着她，时不时与她说上两句话，倒是有几分悠闲。
云璃也疑惑地问道：“这时间，所有参与朝议的人员不该忙于百姓之事么？你为何看上去这般闲？”
比她都要闲上三分！
第125章、想法子赶回司楚
“有他们在，何须我去？”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更何况，宫里有皇上在，他应该并不愿意见到我。”
云璃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像他那样的人，当初是怎么坐上那个皇位的？”
风清逐的子嗣不多，皇子只有五人，然而除去凤微澜与凤微雨这两兄弟还在京城，其余三人在凤微雨登基时就已经撤出京城，主动前往自己的封地。
当初这件事情传遍了五国，不论皇室还是官员百姓都对此十分好奇，可却没人能查到什么。
凤微澜转眸看向窗外，眸光幽深，“储君之位是父皇定的。”
云璃闻言，沉默不语，其中缘由是不愿同自己说还是不便同自己说？
她向来都是个识趣的，不论他因着什么不愿说，她都不会再问。
后来的几天，云璃又陷入了忙碌之中，除了每日同他一同用饭，再当着他的面喝完无月送来的药，两人之间少有交集。
倒是独孤宁轩，隔三差五的上门，只是他找的都是些关于筹款的由头，云璃本着不收白不收的道理每次都让他进王府，凤微澜为此成日里都想着用什么法子将独孤宁轩赶回司楚。
云璃忙着，梨双怀香几人也和舒沁一起忙着赶制棉衣的事情，无月就在柳合街和王府中来回折腾。
这日，荣王府的马车停在王府外头。
荣王妃从马车上下来，这次同她一起来的是她知书达礼的大女儿凤知曦，小女儿凤知妍性子太过精怪，怕会惹得云璃不快。
云璃一早就接到了荣王妃派人传的话，便也在王府门口等着，见荣王妃下来，她便带着怀香迎上去。
“王妃娘娘。”凤知曦见了云璃，规规矩矩地行礼。
“不必多礼。”云璃笑笑，虚扶了一把，这才转眸看向荣王妃，“婶婶。”
“许久不见，王妃清减了。”
“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这两日睡得也不好。”云璃一边回荣王妃的话，一边将她们领进王府。
“可是因为百姓的事烦忧？”
云璃点点头，“倒也说不上烦忧，只是事情多了些，我这身子骨弱的便有些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心有百姓是好事，但身为女子，自个儿的身子才是重中之重。”
“婶婶放心，和安明白的。等忙过了这两日，定是要好好歇歇的。”
“过了这两日啊，就该到除夕夜宴了！”荣王妃说着，神色感概，“这时间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瞧，你嫁来也有小半年了。”
“是啊！我想起嫁入王府的情景都恍如昨日呢！”
进入琉璃苑，见她的院子装点得这般优美典雅，凤知曦目露艳羡，“王妃娘娘，知曦听说您的院子是王爷亲自看着装点的。只听说的建得如同仙女居住的一般，如今得见，果不其然。”
云璃莞尔，“若是你喜欢，我便问问王爷这座琉璃苑是谁人的手笔，让他也替你装点一番？”
荣王妃对此是知道一些的，此时听云璃这般说，她轻笑一声，“王妃你勿需搭理她，可不能惯着这丫头，你近日若应了她的这番要求，家里那个小的还得扰了你。”
“母亲！”凤知曦娇嗔一声，“女儿只是感概一句罢了！”
荣王妃眉眼微挑，“怎的，你是这是嫌弃为母为你装点的闺房了？”
“女儿不敢。”
“呵呵。”见自家女儿低头，荣王妃调笑一声，转眸看向云璃，“瞧这孩子，指不定心里想什么呢？”
“婶婶有这样如花的一双女儿还不满意？这京城里头也不知有多少夫人羡慕你呢！”
云璃这话说得倒是实话，荣王府这对双生花是京中出了名的姑娘，端方有礼聪慧孝顺。
荣王妃听得合不拢嘴，她此生最得意的就是这一对双生花，不论走到何处，都是要被她人艳羡的，哪怕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对她姐妹二人也是赞不绝口。
到了院子里，便见着院中堆放了许多棉衣棉被，一群婢女正在点算着数量。
荣王妃惊讶的说道：“你已经赶制这么多了？”
“前些天筹得了一笔，想着能先做一批是一批。这不，昨日晚才送过来，今晨我身边的丫头便带着人清点一番。”
荣王妃点点头，“王妃做事还真是快啊！”
“若能早一日，百姓也就少受一日冻。”
距离雪停已经过去七八日了，外面大街上的雪还有三寸厚，那冬风直接刮进了骨子里。
“我今日便是来将筹得的善款交给你的。”荣王妃笑笑，示意一直跟在后边的婢女过来。
荣王妃将所有银两都折算成了银票，厚厚的一沓，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只听她道：“我想着换成银票要方便一些。”
云璃点点头，“婶婶想得周到。”
“这盒子底部留了一份花名册，不过，你准备如何用它？”
云璃不答反问，“婶婶如何想？”
“那些个人精啊，全都等着你这花名册的，弄不好她们可是要一直记在心底的。”荣王妃想了想，“不如让人多写一些，每个住处都送一份？”
云璃沉吟道：“婶婶这法子好是好，但就是麻烦了些，不如依婶婶的法子让人写几份，那些百姓只是分成了几部分住在不同的住所，咱们在每一处立个牌子，将花名册上的名字都刻在上面？”
荣王妃闻言，欣喜的点点头，“这也是个好法子！这样，这事儿就交给婶婶去办，你忙你的。”
“好，那就劳烦婶婶了。”
荣王妃瞧着云璃是越瞧心里越欢喜，觉着自己当初想要亲近王府的选择是再正确不过的。
瞧瞧，王爷的能耐整个凤吟都晓得，如今他娶这个王妃也是个聪慧会办事的贤内助，往后啊，定有好日子呢！
“婶婶进屋坐坐，尝尝王府的茶。”
“好。”
云璃让怀香将舒沁叫进屋，这才带着荣王妃进屋。
待几人进了屋，怀香便马上让人将炭火燃了起来驱寒，再命人取了汤婆子过来，递给几位主子。
荣王妃则打量着从院子中跟进来的女子，她脸上妆容清淡素雅，着了一身方便活动的烟青罗裙，这般寒冷的天她却出了些细汗。
“王妃，这位是？”
第126章、同住一处
“这是府里的庶妃舒沁，这次百姓的事多亏她再帮我打点。”
荣王妃了然的点点头，舒家二小姐的事情她们这些后宅主母都知晓一些，是个可怜的孩子。
舒沁朝她行了礼，“舒沁见过荣王妃，知曦县主。”
“不必多礼。”荣王妃示意她坐下，凤知曦也朝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舒沁不太明白云璃将自己叫进来的用意，但却也一直配合着她同荣王妃闲话家常。
“百姓的事，往后婶婶来王府，我若不在，找舒沁也是一样的。”
荣王妃微笑，“好。”
送走荣王妃一行人，云璃看向舒沁，“荣王妃送来了筹集的善款，你点算过后将花名册拿去雕刻成木牌，之后送棉衣去百姓处的时候，送一块过去。”
舒沁点点头，也了解她的意思，“妾身这就去办。”
这头一批的棉衣，是云璃带着人亲自送往各处安置百姓的地方，连带着刻好捐赠人的名牌也挂在了院墙上。
“谢谢王妃娘娘。”
“谢谢王妃娘娘。”
云璃每去一处，那些百姓们都迎出来，恭恭敬敬向她行礼。他们都明白这场雪灾之后是谁再为他们操劳。
看着他们换上了新衣裳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怀香和梨双都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能让他们过个温暖年是件多大的好事！
第一批棉衣送了出去，荣王妃送来的银钱也交给舒沁去着手做第二批，闫沫和皇后估摸着这两日也会将善款送来。
不过，云璃总算能够睡个懒觉了。
第二日，凤微澜下朝回来，云璃都未起。见着他来，怀香本想进去将云璃叫醒，却被他拦下。
“她这些日子忙坏了，让她多睡会儿吧！”凤微澜看了一眼紧闭门窗的屋子，转身准备离开，“等到用午膳的时间她还未醒怀香再叫醒她，梨双到时来云流苑叫本王，本王今日仍然在琉璃苑用膳。”
“是。”怀香和梨双一同应了话。
云璃是被怀香叫醒的，睁开眼才知晓已经到了晌午，掀开被子的她打了个寒颤，怀香见着立马让人将门窗关好，再迅速为她穿衣。
“怎的现在才叫醒我？”
怀香闻言，笑了笑，“早间王爷来过，是王爷吩咐奴婢等午膳好了再叫您。还让梨双姐姐去云流苑叫他。”
“他何时回来的？”
“王爷是巳时回来的。”
“这么早？”云璃喃喃道，“恐怕朝议又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一醒来就在想朝上的事？”凤微澜从外头进来，在一旁坐下，“昨夜睡得可还好？”
“还不错，至少……”她顿了顿，“一夜无梦。”
他眉梢微扬，“以往总是做梦？”
云璃沉默了，不知该怎么同他说。
倒是怀香接话道：“以往王妃经常会在晚间惊醒，有时醒来就那般怔愣的坐在床上……问了奴婢话，才又躺下去。”
凤微澜沉默半晌，待云璃梳妆好朝他走来，他低声道：“往后我搬来琉璃苑同你住在一起，可好？”
怀香听着这话心里才是乐开了花，她以往还奇怪两位主子感情极好，怎的王爷少有在琉璃苑过夜。如今王爷能搬过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云璃脚步顿了顿，再朝他走去，她神色微妙，低声道：“为何？”
“身为你的夫君，与你同住一处，有问题吗？”
云璃想了想，换做以往，她或许会担心自己睡梦中呓语会惹他怀疑。可从边境回来以后，她夜里都鲜有做梦，如今倒也不怕了。
“你是王爷，是这王府的主人，你想住在何处自然都行。”
凤微澜眼中闪过一道讶异，他原本以为她不会愿意。
于是，当天下午，凤微澜便让凤三带人将他的书房和云璃的书房并在一起，并将他的东西都搬进了琉璃苑。
王爷搬进琉璃苑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王府，柳漫如更是气得跳脚，她原以为只要王爷不在琉璃苑过夜她就还能挽回王爷的心，可现如今……
不行，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云璃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凤微澜，撇了撇嘴，“琉璃苑厢房如此多，怎的偏要同我挤一张床。”
凤微澜闻言，他翻身将云璃压在身下，在她耳边呵气道：“阿璃若是嫌弃这床小，不如我让人换张更大的？只是，为夫觉得这张床挺好。”
他这般在她耳边说话，闹得她耳朵发痒，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双臂困住。
“阿璃？”
云璃转眸与他对视，见他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又跟我演？
她嘴角微勾，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神色娇媚，“既然王爷不想换，那就不换。王爷都不嫌挤，那我自然也不嫌弃。”
凤微澜低头靠近她，两人之间的鼻尖都贴在一起，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皮肤白皙透亮，瞧着瞧着他突然躺了回去，“睡吧！”
云璃挑了挑眉，侧身看着他，将手搭在他的胸膛，“王爷这是怎么了？又不勾引我了？”
他睁眼看了她一眼，“若是阿璃真想做点什么，为夫也不介意。”
“……”
云璃把手缩回来，扯了扯被子，“不早了，王爷也早些睡吧！
凤微澜看了她一眼，方才那般胆大，现下却被他一句话吓到了。他搬来同她一起住，其实也是因为怀香今日那句话。
她身子不大好，夜间还总是惊醒。算来她这一生只出过一次意外，恐怕是那时有了不好的记忆，让她总是会在梦中想起，令她突然惊醒。
他一直有派人去查当年的那件事，但也不知是谁刻意为之，将那件事捂得严实，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能查出来。
还有陆芮风留下的药方，里面的药材大多许多医师都说不出药性，庄予翻遍了家中藏书也只能从中找出两三株记录在册的，但用来治疗什么病症却语焉不详。
无月也说过，那药方上的药材有些她也认不得。而那最重要的药引，人血……
无月和庄予都认为是自小服用各种药材变成了药人之人的血液，可他却总有种预感，那是陆芮风的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陆芮风的血对她的病有着常人没有之奇效，可如今陆芮风死了，他又该去何处找同她一样的人？
第127章、闫沫的喜好
见她呼吸渐渐均匀，凤微澜微微叹了口气，替她拢了拢被子才闭上眼睛。
云璃其实并没有睡，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凤微澜的视线，又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呢？
听见他叹气，则更是有些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近日他总是担忧她的身体，如今竟搬来与她同吃同住，他是对自己动情了么？
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荒谬，便不再去想，缓缓睡去。
——
相隔两日，宫中皇后筹集的善款也让荷香送到了王府，当日下午，闫沫也来到了王府。
她怀里抱着个一尺宽的小箱子，耷拉着脑袋走进琉璃苑内的小筑时，云璃正在同舒沁梨双等人点算皇后送来的银钱首饰。
“安顺县主来了。”怀香见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下去备了茶点端来。
云璃瞧她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
闫沫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焉焉的，听见云璃的问话，她低低地说道：“有负王妃嘱托，臣女未能筹集多少善款。”
云璃见此，安慰道：“不必如此在意。”
闫沫将小箱子放在一旁的桌上，神色愧疚，她与京中这些千金向来不大合，原本王妃将这桩差事交给她时，她还以为自己能大干一场，谁知……
舒沁见此，放下手中的首饰，走向她，“这位便是安顺县主吧？妾身能打开瞧一瞧么？”
闫沫点点头，“您请。”
舒沁打开箱子，箱子里的首饰不少，有银票也有一些碎银，约莫估算下来，也有个五六百两银。
“安顺县主筹得这些已是不易。”
舒沁说话向来温温柔柔的，又带着一丝善意，她这般美人在耳边宽慰，也让原本心情有些许低沉的闫沫好上许多。
“可这些比起王妃娘娘筹得还是太少了。”
舒沁笑了笑，“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去找的都是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手里头成日进出的都是数千数万两银的，能同闺阁之中的女儿相比吗？”
“舒沁说的对。”云璃手指节敲了敲身旁摆放着金银首饰的桌子，“这些可是皇后娘娘筹集的，都是那些个娘娘捐赠的。京城里再上等的千金，也不同与其相提并论。”
“多谢两位娘娘的开导，臣女明白了。”闫沫行了礼，脸上露出一道笑容。
这二人因自己的一时颓丧这般宽慰，她还有何理由垂头丧气？
舒沁这才走回到云璃身边，招呼着闫沫，“县主若是无事，不如同妾身一起陪王妃点算一下宫中送来的东西？”
“好。”
有了闫沫的加入，几人很快就连同她带来那一箱子一起点算完，这两批里有不少的首饰。
云璃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人儿，瞧着闫沫还有怀香那两道看着其中某件首饰目不转睛的目光，她道：“若是有喜欢的，你们便留下，剩下的拿去当铺换成银票。”
闫沫闻言，双眸微睁，透着一丝欣喜，“王妃此话当真？”
她点点头，“若喜欢，留下便是。舒沁，怀香，还有梨双，有看中的便留下。”
怀香抿抿唇，眉头皱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这些都是宫中各位娘娘拿出来捐赠给百姓的，我们留下会不会给您惹麻烦？”
舒沁也担忧的看着云璃，“怀香说的不错，这些是捐赠出来的，若是往后让那些娘娘瞧见了，恐是要说娘娘中饱私囊的。”
闫沫一听，也将才拿起来的玉簪放下。
云璃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些首饰都是要拿去换成银票的，你们取走的这些，我会换成同等价值的首饰，不必担心。”
梨双一听，突然道：“既然主子您要用自己的首饰替代，不如我们在主子的首饰里选？”
舒沁闻言，眉眼微微一挑，梨双的话向来都不多，但在她看来，梨双着实不是个多机灵的婢女。可方才这句话虽稍显一丝逾矩，但却抵消了她们从捐赠品中挑首饰的后顾之忧。
云璃挑眉，“你这丫头，是惦记着我那枚靛青水纹玉坠吧？”
似乎被云璃看出了内心的想法，梨双窘迫的笑了笑，露出脸上的酒窝，看上去着实有几分可爱。
既然梨双这般提议，而其余三人也并未有意义，云璃便让怀香将她的首饰盒取来。
怀香每日里都为她梳妆，对她的首饰盒可谓是在熟悉不过，自然知晓云璃的首饰无一不是精致之物，便应了一声去取了出来。
云璃平日里虽然装扮得及其素雅，但她的首饰却也是极多的。
见怀香抱出来一个一尺宽的双层首饰盒，见她走起来有些笨拙，梨双快步过去接下来。
“这个首饰盒中装的都是王妃平日里不常戴的。”
云璃将第一层盒子打开，顺手轻巧地把第二层抽屉拉出来，里头各色玉簪，各式玉坠还有一些耳环，皆都是头等的做工和用料，模子也十分精致。
舒沁原就晓得云璃的身家丰厚，但着实没猜着仅仅是她不用的首饰已经这般华美多样，这里头随便拿出去一两件也是上百两银子。
“你们瞧上哪个就拿了去，这段时日辛苦你们同我一起受累。”
闫沫看得目不转睛，到让云璃来了兴致，“安顺？”
“嗯？”听见有人唤自己，闫沫僵硬地转过头，“王妃？”
瞧她这副模样，云璃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上次秋日宴的梅花玉佩正中你的意，原来你对这些小女儿家的玩意儿也十分喜爱。”
闫沫结结巴巴的回她的话，“臣女……臣女当初说的也是实话……御明楼的腊梅玉佩，臣女每年都排不上号……只是……”
舒沁等人在一旁憋着笑，就连梨双也觉得这位安顺县主着实是有趣。
爱美虽是女子天性，但整日将心思扑在练武之上的女子平日都不大爱打扮自己，鲜少有像安顺一样这般喜爱这些首饰。
闫沫下意识看向她们，眨了眨眼。
没错，她虽然成日里舞刀弄枪的，但却十分喜爱这些闪着细小光芒的小物件，她平常不太敢戴出去，但却收藏了不少。
第128章、苍蓝色柔水锦
云璃敛下眼中的笑意，“看上了就拿去吧！”
闫沫瞧着周围几人眼中的笑意，她轻咳了两声掩盖自己的窘迫，低头去看云璃的首饰。
梨双就如同云璃方才说的一般，取走了那枚靛青水纹玉坠。
舒沁挑了一对戏珠点翠钗，怀香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对翠色耳坠，闫沫则从中挑了一支墨玉莲花簪。
“都挑好了？”
几人点点头，怀香将首饰盒关上，“奴婢将它放回去。”
云璃点点头，转眸看向舒沁三人，眉眼含笑，“领了赏就该办事情了。”
舒沁微微欠了欠身，“王妃请吩咐。”
“梨双，你陪着舒庶妃将这些首饰拿去换成银票。”她顿了顿，“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
“是，奴婢知道了。”
安排好了马车，舒沁便带着梨双出去了。
目送她二人出去，闫沫道：“王妃，那臣女？”
“你的差事已经做完了，余下的事交给我们便好。”云璃想了想，“你若实在清闲，又不想回府。我这里也有些各国的游记，你且看着打发时间？”
闫沫想了想，“臣女想去瞧一瞧那些百姓。”
“除夕前，所有的衣物都能分发下去，你不必担忧。”
百姓们的事忙完了，现下已是腊月中旬，再有十数天便是除夕，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有空闲。
凤微澜下朝回来，问了婢女，知晓云璃在书房，便径直朝书房而来，便见她手中执笔，低垂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怀香伺候在旁，见他进来，朝他行礼，“王爷。”
云璃抬头看他一眼，“回来了。”
“嗯。”他轻应一声，“百姓的事还没结束？”
“皇后和闫沫筹集的都已送了过来，我让梨双陪着舒沁去将其中的首饰换成银钱。待她二人回来，余下的事变也交由舒沁全权去做便是了，我这里算是已经结束了。”
他挑眉，“那你现下又在忙什么？”
云璃瞟他一眼，“还有半月便是除夕，年节到来，需要置办的物什和准备的事情还有许多。”
往年都是孙婆子和柳漫如在打理，他向来都不管这些。
“柳漫如最近在做些什么？”
她头也不抬，“王爷若是想知道，去一趟落云苑便知道了。”
“她若空闲着，你就将这些事交给她去做。往年都是她在做，出不了什么纰漏。”他顿了顿，怕云璃误会，又道：“好不容易得了空，好好歇息两日。你若实在闲不住，就陪我去外头庄子走一走。”
听着前半句，怀香还以为王爷想侧妃娘娘了，正纳闷王爷这日日都在王妃这里，怎的又想起她了？听全了才明白王爷是怕王妃过于操劳，这是担忧她的身体呢！
“那些庄子有什么看头？”她放下手中笔，“王爷若是真的心疼阿璃，便带着我去城外的寺庙中听佛几日，届时王府中事都烦不了我。”
她原这是说说罢了，却听凤微澜认真的回道：“你若真想去，明日我便带你去。”
“我只是说说罢了。”见他神情微僵，她又道：“不过王爷都这般说了，等过了年走完各府，王爷便陪我去寺里小住几日？”
“好。”
怀香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笑意，王爷与王妃若能这样一直下去，王府定会和乐融融的，不会再变成以前那样了。
每年这时，府中库房都是要点算一番的，带着管家将王府库房点算一番后，云璃也让梨双带着怀香去清点她的私库。
只多嘱咐了一句，让她们不用点算那封住的那两箱，那里头装的都是风姨留下的东西。
云璃的私库并不小，比下人房还要稍大一些，东西大都装在箱子里。
平日里都是怀香管着云璃的私库，这里头大概有多少物件，她其实都有数的，只是怕自己遗漏了，这才一箱一箱查看起来。
除了云璃陪嫁的十四箱，还有这半年陆陆续续放进来的两三箱，占了这库房的一半。
梨双看着这些箱子，苦着张脸，“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梨芝带着人做的，我那时便知这是个苦差事，却不知这般苦……”
怀香看着她这副样子直发笑，“梨双姐姐，王妃才住了半年呢！以往王妃还是公主时，她宫殿中的库房定是要比咱们眼前这个要大的吧？那才是真的苦差事。”
梨双点点头，“琉璃殿中的库房比这儿是要大上许多，里面主子的东西放得满满当当的。”
那时主子虽然不受宠，但只要环殊坊出了精致的玩意儿，那都是要往主子库房里送一份的。
怀香吃惊道：“能有那么多？”
“那是！”梨双骄傲道：“往年，梨芝都要花整整五日才能点算清楚呢！”
“阿双，你这是想阿芝了？”
“王妃。”
“主子。”梨双唤了她一声才道：“往年都是梨芝点算库房，奴婢被您打发来点算库房便想起了她，与怀香说了两句。”
云璃点点头，转眸看向库房中这些打开了的箱子，“我记得该是有一箱绫罗绸缎，点算完让人搬到院子里。新年换新衣，你们都挑一匹做新衣裳。”
“是，谢王妃赏赐。”
两人开心的应了声，便不知疲累的点算起库房来。
她突然想起那年御明楼送来一匹苍蓝色柔水锦，她不太喜欢那样深沉的颜色，但却心中觉得凤微澜应当会喜欢，便问道：“阿双，我记得有一年有人送了一匹苍蓝色柔水锦，可一并带来王府了么？”
梨双想了想，答道：“回主子，应当是在这些陪嫁箱中的。”
“你替我找出来，再去绣庄找个手艺好的绣娘来。”
梨双疑惑道：“主子您不是不爱穿深色么？”
“嗯……给你们王爷也做一套新衣裳。”
梨双恍然大悟，“主子您放心，一会儿奴婢便将它找出来。”
“那我便将这事儿交给你们俩了？”
怀香同梨双对视一笑，齐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们定会办好。”
直到看不见云璃的背影，怀香才弯下腰来点算物什，点着点着竟哼起了小曲儿。
梨双不解道：“何事让你这般开怀？”竟还有心情哼小曲儿？不过，怀香哼得很是悦耳……
第129章、阿璃，可还满意？
怀香神秘地凑近她，小声说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梨双不大能理解她的意思，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有变化吗？
瞧她一副呆愣模样，怀香便只她不懂，看了看外边，见没人才说道：“王妃刚嫁来王府那时，是表面上的感情好，可现在不是……现在啊，王爷成日里都担忧着王妃，想着王妃。而王妃……也想着要给王爷添新衣裳。”
梨双奇怪的看着她，“主子决定嫁给王爷，王爷在主子心里就已经不同常人了。换了其他人，连娶主子的资格都没有。”
怀香想了想，觉得梨双说的也的确有理，琅琊是大国，也只有王爷这样的身份王妃才愿意嫁过来吧？
梨双一瞧就知道这丫头想偏了，不过她也不再说下去，用手背轻轻碰了她的额头。
“好啦，主子们的事情咱们都不懂，好好干活吧！”
怀香点点头，两人便都将心思放在了点算库房上。
——
除夕前，云璃带着舒沁等人给百姓们送了最后一批衣物，顺便送了一车米面，让他们能过一个安稳年。
路上她听闻了一桩趣事，说是皇帝今儿个出了宫，接了位蒙面美人回宫。
这个时候被皇帝接进宫中，她倒是想起个人来。前世有一桩美事，说的便是风吟帝得了一个美人儿，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过短短半年，便从才人直升妃位。
想来，在这个当口被皇帝看中的，就是那位传说中貌若天仙的兰妃吧！
从外面回来，怀香帮她解下披风，看着她快要闭上的双眼，问道：“主子要睡会儿么？”
她摇了摇头，“给王爷做的衣裳可做好了？”
“绣娘已经送过来了，您要瞧瞧吗？”
“拿过来我看看。”
怀香将新衣裳拿了过来，挂在一旁，整理平整。
苍蓝色的锦缎面上绣着片片竹叶暗纹，错落散在衣身上，细致而又高雅。
云璃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否入得了咱家王爷的眼。”
“什么东西能否入我的眼？”凤微澜从外头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挂在一旁的衣裳，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眸看向云璃，“这是？”
见他进来，她怔愣了一瞬，垂眸道：“前几日让怀香同梨双点算我的私库，让她们将那箱子绫罗绸缎都抬了出来，挑着给大家做几件新衣裳。这不，还有一匹柔水锦，我便让人给你做了件新衣裳。”
“这是给我的？”他眼中带着笑意，薄唇微微上扬，“我还以为阿璃准备男装出游呢？”
“外面冰天雪地的，哪有家里暖和？”云璃白他一眼，“如何，这身衣裳能否入您摄政王的眼？”
“既是阿璃送我的，自然是上好的。”
“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他去里间换衣裳，云璃便让怀香泡了杯茶醒神，才低头轻抿一口，便见他出来。
莫说怀香，便是云璃也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他那张脸本就长得很是招摇，以往喜着黑色衣裳，又总是冷着一张脸，久而久之，便让人忽略了他这样脸，不敢靠近他。
这身苍蓝却恰到好处的压下了他身上那股冷硬的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温润了不少！
见他披散着发，云璃起身行至他身后，推他到一旁坐下，将他一半的发丝拢在手中，“怀香，去取根发带来。”
“是。”
待怀香取来，云璃将手中的发绑好，稍作调整，这才行至他身前，打量一番。
他弯了弯眉眼，“阿璃，可还满意？”
如今笑起来，便更有了一丝温文尔雅的味道，她调笑道：“若不是知晓王爷您是个常在战场上行走的，我都快以为您是个读书人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凤微澜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冷得让人不敢直视，可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他笑与不笑，天差地别。
他看着眼前带着脸上一丝戏谑的女子，“我本就是个读书人？”
云璃想了想，这话也没错，他自小阅尽皇宫藏书，也算是个读书人。
“衣服合身吗？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便让怀香再拿去改改。”
“不用了，没有问题。”
云璃点点头，“你今日去了宫中，明日几时入宫？”
“与往年一样，申时入宫。”
她挥了挥手，示意怀香出去，才道：“听说皇帝今儿个接了个女子入宫？明日应该能一睹芳容吧？”
“怎么？阿璃也对那女子感兴趣？”
“明儿个是皇族家宴，他今儿将人接回宫里，自然是要让我们见一见的。”她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说不得，是想让你知道他得了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
见她揶揄自己，凤微澜也不恼，“再貌美也比不过我家阿璃能文善武。”
见她不搭理自己了，他又问道，“上回你一袭绯红柔水锦震惊四座，明日你又当如何惊艳四座？”
“……”云璃只觉他今日说话一句比一句不中听，“你瞧瞧我这张脸，我该用什么法子艳惊四座？不如，王爷你替我出出主意？”
“咳咳……”凤微澜轻咳两声，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同我一起出现，亦能艳惊四座。”
云璃斜睨了他一眼，转身朝书房而去，“我去看书，王爷自便。”
翌日，清晨，窗外的天尚还灰蒙蒙的，未曾明亮。
这些日子许是有他陪她入睡，她夜间睡得越来越沉了，早上也越发不想起。
凤微澜每日醒得及早，总是会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会起，今日照常，却觉得她与往日不同。
“阿璃？”
他轻唤了一声，往日只轻唤她一声她便会醒来，今日却没有动静。
他轻轻摇了摇她，却仍不能叫醒她，可她眼角却留下了泪水，小嘴开合着，声音几不可闻。
他凑近她耳边，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岚之……风姨……风姨……”
凤微澜蹙眉，他只听到风姨两个字，她是想起风姨了？
“阿璃！阿璃！”他拔高了声音叫她，眉头紧锁。
云璃这才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下意识的喃喃出声，“凤微澜？”
“是我。”
第130章、我的一生里本没有你
“凤微澜……”
“阿璃，你……怎么了？”凤微澜目露担忧，撑着身子坐起来，抬头覆在她的额头上，担心她是昨日出去受了凉，又发起烧来。
云璃拉下他的手，起身一把抱住他，将自己埋在他胸口，闷声呢喃：“你还会娶她吗？”
被她这样抱着，凤微澜身子微僵，一动也不敢动。她的声音太轻，他听得不大清楚，“你说什么？”
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云璃终于回过神来，她放开他，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凤微澜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做噩梦了？”
她轻点了点头，吐出一句令他不知所措的话来。
“我梦见，我的一生里……没有你。”她看着他，眼底藏着一丝苦涩，在看见他神情突变时，她突然笑了，“同你说笑呢！”
凤微澜心里五味杂陈，脸色变得有些冷硬，见她突然笑开，他蹙眉道：“我不喜这样的玩笑话，往后别说了。”
“好。”她抿唇，“我还想再睡会儿。”
凤微澜放开她，看着她侧身躺下，为她拉好被子，他才下床。
“你再睡会儿，我去书房。”
“好。”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云璃神情木然的看着上方，良久她才低低叹了口气，用着只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我的一生里本没有你。”
她也不知为何，竟又梦见了前生的种种，她看见了风姨失踪，看见了大婚的他，看见了挚友惨死，也看见了自缢的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自己妆奁匣子，打开锁取出里面的那面镜子，她隐隐约约记起她曾经在司楚见到过这面镜子。
只是，那事情太过久远，她记不大真切。
她一寸一寸抚摸着手中这面泛着森冷气息的镜子，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空洞，下一瞬她放下了镜子，眼睛也有了神采。
她神色凝重的看着这面镜子，只觉得它浑身泛着裹挟着一层阴暗的气息，当即将它锁了回去。
这面镜子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想了想，或许应该将这个一并交给凤微澜，说不得他能找出镜中蹊跷。
重新将镜子锁了起来，她也清醒了，唤了怀香来替自己梳洗。
怀香今日外头套了件红色金丝兔小袄，配上她小巧的五官，看上去娇俏可爱极了。
“主子今日穿什么？”
云璃瞧她这一身，笑了笑，“前两日绣娘送过来那套呢？”
“奴婢这就去取。”
还不待她去，梨双就从外边进来，“主子，王爷让凤三给您送来了新衣裳。”
怀香便站在原处看向云璃，等她的话。
云璃示意梨双让他进来。
凤三态度恭敬，“王妃。”
她点点头，“放下吧！”
“那属下就先去回话了。”
“嗯。”
梨双接过凤三手中的木匣，待他出去才打开将衣服取出来。
是一件碧青的绫罗裳，领口袖口用月白色锦缎拼接，其上勾勒精绣着缠枝莲，腰间也配了同色的束封。
怀香道：“王妃，我给您穿上？”
“好。”
凤微澜为她挑了两回衣裳，两回都没出错，上次那套穿在她身上小家碧玉，将她温婉的一面展现而出。
而这次，则放大了她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更显清雅绝尘。
怀香见此，忙让她坐下，为她梳了个相称的发式，再为她上了一层淡淡的妆。
云璃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笑，镜中的人儿也笑了起来，“怀香的手越发灵巧了，将我扮的这般好看。”
她向来不大在乎容貌，前世更是不施粉黛，可现如今见着自己也能同好看沾边，心中竟也升起一丝欢喜。
“是王妃您本就生的好看。”怀香笑弯了眼，看着镜中的云璃喜不自禁，“更何况，王妃身上有着一种别的女子没有的气质，十分吸引人的。”
云璃起身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越来越会说话了。”
怀香吃痛地捂住额头，委屈巴巴的望着她，看得云璃哭笑不得。
“你们的新衣裳都做好了？”
怀香和梨双都点点头，梨双道：“舒庶妃还有几位夫人的衣裳都已经让人送过去了，无月姑娘的也送去御明楼了。”
百姓安置好后，无月便将义诊的地点设在了御明楼，也就住在了御明楼。
“沉无他们的呢？”
“沉无大人和初一初五还有无初的，都已经交到他们手中了。”
云璃点点头，“怀香，晌午在屋中备两桌饭菜，让厨房多做一些。阿无。”
沉无从暗处出来，走进屋中，“主子。”
“你让人跑一趟御明楼，让无月歇一天，晌午来王府用膳。”
“是。”
晌午时分，凤微澜从外头回来，庄予同云若杉跟在他身旁，见着云璃都恭敬的喊了声王妃。
“回来的正巧，厨房已经将午膳备好，无月也在来的路上。都入座吧！”
凤微澜点点头，他理当坐在首位，云璃挨着他坐下，身边留了个位子给无月。
无月来时，众人也才刚刚入座，云璃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王妃今日这身衣裳同王爷的真是般配。”
无月认出了凤微澜身上那件衣裳的料子，那是前两年诉温差人送进琅琊宫中的。主子喜穿男装出门，虽说她不大喜欢深色，但他也放进去了。
那时他还说，主子若是不喜，便留着压箱底。
没想到，主子会将它找出来给王爷做衣裳。
“这两日去义诊的百姓还多么？”
“前几日还人满为患，这两日到了年末，来的就少了。”
“正好清闲两日。”
闲聊了一会儿，见怀香和梨双还站着，她道：“叫上沉无他们坐下，过年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是。”
云若杉知晓沉无几人是云璃的暗卫，便笑道：“王妃对身边的人还真是好，王府里的暗卫要羡慕咯！”
也如他所言，隐在暗处的王府暗卫看着沉无几人露出了艳羡的目光，他们也想与王爷一起过年……
凤微澜淡淡的往外瞟了一眼，吓得他们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云璃却笑道：“都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第131章、连女子看了都会动心
王府暗卫眼睛一亮，却都只能看向凤微澜。
凤微澜抿唇，“没听见你们王妃的话？”
暗卫们听出他语气中的寒意，一个接一个现身，乖乖坐下。
看来往后只要是王妃的话，都不必再询问王爷。
用完午膳，凤微澜被云若杉和庄予叫走，无月便支走了的怀香和梨双同云璃谈些事情。
“主子，冷魂玉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无月顿了顿，“有人借江叔的身份私挪了冷魂玉转卖。”
“哦？”云璃双眸微眯，“何人买的？”
“司楚人氏，没查到确切的身份，但应该与司楚祭司殿有关。”
云璃低声重复，“司楚祭司殿？”他们要冷魂玉做什么？
无月点点头，“而且他们需要的量一直在递增，我总觉得这不是件好事。”
“你要去司楚？”
“嗯，我同诉温凑在一起好好合计了一番，我同诉生一同去一趟。”
云璃蹙眉想了想，良久才点点头，“有诉生同你一起，我也放心些。一旦被独孤宁逸发现你们在查祭司殿的事，马上离开司楚，不得久留。”
祭司殿在司楚地位极高，即便是司楚的帝皇也没有大祭司的名号说出来吓人。若是让独孤宁逸知道他们在查祭司殿的事，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司楚。
“我明白，主子放心。”
“万事小心。”
无月沉默了一瞬，思虑良久还是将药材的事说了出来，“主子，风姨给您的药一共只有十五副，药材我和王爷都派了人在寻，若是寻不到，你……”
“十五副啊……”风姨的药她知道，每次她昏迷，只需喝上一副她就会苏醒。
“嗯，我们都在尽力去寻找那些药材，只是其中有几种药材闻所未闻，或许比较难寻。”尤其是最后那位药引。
“不是还有十四副？”
云璃这副云淡风轻的摸样让无月看不出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的……
她抿唇，“您这两年昏睡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好了！”云璃声音微沉，脸上的笑容敛尽，“我自己心里有数。”
“是。”无月咬咬唇，心想着要再留一副调养的方子。
“何时离开？”
“初三。”
云璃挥了挥手，“难得清闲两日，回去好好歇息吧。”
待她出去，云璃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小声嘟囔，“船到桥头自然直。”
申时初，凤微澜回来接了云璃一同入宫。
一上车，云璃便靠在凤微澜身边睡了过去，直到申时三刻到了皇宫才被他叫醒。
凤微澜直接将她送去了未央宫，“稍后你同皇后一同前去。”
“明晓得皇后与我过分亲近于她没有好处，怎的还要送我去未央宫？”云璃蹙眉。
“送到别处都不大稳妥，在皇后这里，至少她不会让人扰了你。”
“那你呢？”
“自然是要去陪陪我的好弟弟。”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未央宫外的宫女见云璃带着梨双和怀香走过来，恭敬的朝她行礼，“参见摄政王妃。”
“免礼。”云璃点点头，“皇后娘娘在宫中吗？”
宫女带着云璃走进未央宫，答道：“回王妃的话，娘娘在。”
到了主殿，宫女道：“还请王妃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
“好。”
皇后听见云璃来了，便立马带着人从后殿过来，见着一身青衣妆容精致的云璃，眼中闪过一道讶异，“皇嫂，久等。”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云璃起身施礼，“不过片刻，不算久等。”
“本宫早就说过，皇嫂来未央宫不必多礼。”皇后将她拉起来，触碰她有些微凉的指尖，她转首吩咐荷香，“去取个汤婆子来，王妃身子弱，受了凉可不好过。”
“是。”荷香应声下去。
皇后今日着了一身大红凤袍，鲜艳却又不显俗气。头上的金冠花团锦簇间镶嵌着颗颗圆润的珍珠，尽显华贵。与今日装扮更加清冷绝俗的云璃，一雅一艳，大不相同。
“既入了宫，宫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皇后示意云璃坐下，自己也落座在一旁，“本宫还以为，你入了宫会直接去上华宫。”
云璃莞尔，“本该是先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的，是王爷将我送来了未央宫。”
“哦？那本宫岂不是该感谢王爷？”
云璃轻笑一声，“上华宫此时应该人不少，他知我不喜嘈杂。”
“这个时候，上华宫确实人不少。”皇后点点头，“四妃还有雪妃都在上华宫，长乐郡主昨日便入了宫，方才姑姑入了宫也去上华宫。此时，上华宫应当热闹得紧。”
“皇后娘娘不去？”
“晚些时候再过去也无妨。”她顿了顿，“不过，皇嫂想去么？”
云璃蹙眉，不解道：“娘娘这么问是为何？”
“前两日，皇上派人去宫外接了位女子入宫，想必皇嫂应当有所耳闻？”
见她点点头，皇后才继续说道：“本宫前两日有幸得见那位姑娘的真容，可是让本宫都有些自惭形秽。”
“哦？”云璃眉眼微敛，她上一世并未见过凤微雨这位兰妃，只听说过她容貌清尘脱俗宛若仙子下凡。
“那般姿色，连女子看了都会动心。”皇后感慨一句，“这会儿她应该也在上华宫，若是皇嫂想一睹真容，此时过去亦可。”
云璃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晚些时候也能见着这位人人称赞的美人儿。”
“方才从外边过来，远远瞧见皇嫂，这般清冷绝艳的气质，才让本宫惊为天人。”
京城的女眷都晓得，云璃姿色虽然平庸，那一身气质却能让人拍案叫绝，她身上从内而外散发着都散发着一种从容淡然。
“皇后娘娘今日亦然，就如同在冬日盛开的腊梅，人比花娇，光彩夺目。”
云璃的话听得皇后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媚，“不论皇嫂这话是真是假，本宫都厚着脸皮收下了。”
云璃看着她，眼睛弯了弯，“彼此彼此。”
她这四个字惹得皇后哈哈大笑，“与皇嫂闲聊可比后宫那些妃子有趣许多。”
第132章、初次见面，交锋
约莫申时末，荷香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上前提醒相谈甚欢的两位主儿，“娘娘，王妃，时辰到了，该去上华宫了。”
两人起身，朝上华宫而去。
她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上华宫时，只听得上华宫中传出阵阵笑声。
守在宫外的宫女见她二人来，垂首行礼，“参见皇后娘娘，摄政王妃。”
两人微微颔首，朝里殿走去。
众妃嫔见着皇后和云璃来了，皆起身行礼，齐声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温清婉如同以往站在太后身边，脸上带着合适的笑容，“长乐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摄政王妃。”
皇后看向太后，“太后娘娘。”
云璃也上前行礼，“臣媳见过太后娘娘。”
温清婉笑容一僵，却也不敢枉顾宫中规矩擅自起身。
“嗯，都起来吧！都站着像什么样子？”太后脸上的笑意收了收，转眸看向云璃，“和安来了怎的不先到上华宫？”
皇后不甚在意，自行落座在一旁的首座上。她清楚她这些时日处事不仅惹得皇帝不喜，太后也对她颇有微词，不过，她并不在意。
温清婉这才松了口气，回到太后身边站着，聪明的不再插话。
云璃也晓得皇后和太后的关系，答道：“臣媳想着太后这里定当十分热闹。臣媳不大会说话，怕会扰了太后您和众位娘娘的雅兴。便让王爷将臣媳送去了未央宫。”
“如此。”太后淡淡的应了一声，转眸看向坐在末座上的女子对云璃说道：“瞧，那是才入宫不久的兰才人，和安觉得如何？”
云璃终于见到了这位流传在耳边的那位美人，凤微雨日后的兰妃，兰素。
兰素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呢？
北国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精致绝美的面容上带着盈盈笑意，微垂的眼角让人看了会生出几分怜爱之心。朱红的樱桃小嘴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她即便不笑，面上也带着三分笑意。
听见太后的话，她也抬头看向云璃，也让云璃看见了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翦水双眸，十分传神。
云璃眼中闪过一道惊艳，慢悠悠的回话，“这位兰才人的相貌，长得极好，这可让和安无地自容。”
众妃嫔却在心底啐了一口，这摄政王妃嘴上说着无地自容，脸上却毫无半分嫉妒和自卑。
太后笑道：“和安若同兰才人站在一起，只凭这一身气度也不会落了下风。”
皇后暗自点了点头，太后这话说得不错，不过何止是兰才人，后宫佳丽包括她自己，也无法遮盖云璃身上的光芒。
温清婉眸光微深，云璃除了那张脸不可取之外，不论身份气度都远在她之上，她该如何是好？
云璃但笑不语，既不反驳太后的话，也不答她的话。
太后脸色微变，转眸看向兰才人，兰才人见此，笑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王妃出身琅琊，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嫔妾这般身份如何能与王妃娘娘相提并论？”
众妃嫔见此，心中各有一番计较，兰才人这一番话便是明明白白的帮了太后，太后定会对她另眼相待。
云璃则微微蹙眉，她只知晓会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但却不知道兰素在凤吟的立场，可如今一见，只怕不容乐观。
兰才人接了话，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冲着四妃笑道，“瞧，兰才人倒是个谦虚的，是哀家高看她了。”
淑妃应道：“王妃这身气度，后宫众人恐怕无人能与其相比，兰妹妹是怕在太后您面前丢了人。”
“哦？”太后嘴角微抿，“是么？”
兰才人点点头，“淑妃娘娘说的是，嫔妾胆小，一是怕冒犯了王妃，再就是怕在您面前丢了人。”
“和安待人和善，不会在意的。”
云璃点头笑道：“臣媳这张容貌不论走到何处总是要落下风的，早已习惯了。”
又是一阵沉默，众妃子看着眉眼噙着笑意的云璃，总觉着向来恭顺和善的摄政王妃今日说话带了刺一般的，是她们的错觉么？
云璃笑意盈盈的，身后的梨双和怀香都将头低低垂着，掩盖着嘴角的笑意。
主子这话是在噎太后娘娘呢！
这般沉默之下，又是兰才人接了云璃的话，解了太后的围。
“若气度容貌都被王妃占了，妾身怕是连与王妃同坐的心都不敢生了。”
云璃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的看了兰才人一眼，“若说容貌气度皆具，在场还真有一位。”
兰素秀眉微蹙，云璃这是给自己挖了坑，若是自己回了她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不该坐在上华宫中？
下一瞬……兰素嘴角微微上扬，道：“王妃说的是，太后娘娘身为一国太后，容貌气度自不必言说。若不是太后娘娘首肯，妾身也不敢坐在这儿。”
云璃敛眸，兰素聪慧机敏，反应也十分迅速，这样的女子怎会愿意一头栽进凤吟皇宫？
兰素，她是谁？
“我方才嫁来凤吟，头一回见着太后时，便觉得太后保养得十分得当，还如芳华少女一般。”云璃睁眼说瞎话，既回了兰素的话，又夸了太后一回。
皇后拿起一旁的茶掩面轻抿了一口，嘴角溢出笑意，不愧是皇嫂，兰素灵机一动用太后挡回了她的话，她便借兰素的话夸了太后一回。
好听的话不论真假，没有人是不喜听的。
看着太后脸上压抑不住的笑意，兰素敛眸，她一直知道云璃是个不好对付的，第一次交锋她竟只能在她手下讨着三分好。
直到晚宴开始，云璃同兰素都只是偶尔被点到才会插话。
凤微澜亲自来上华宫接云璃，带着她先一步落座。
皇帝见着他二人携手而来，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大笑道：“皇兄同皇嫂成亲约有半年，还真是如胶似漆。”
凤微澜不答话，云璃转眸瞥了他一眼，状似娇羞的说道：“王爷恐是怕臣妇在外头给他惹了事，所以要一直看着臣妇呢！”
凤微澜闻言，低头看她一眼，这又是怎么了？
温清婉扶着太后过来，不巧，将云璃的话听得完完整整，也将她那副小女儿模样全都看在眼里。
第133章、除夕晚宴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用她二人才能听见的话说道：“欲速则不达，不急。”
温清婉点点头，只是眼神却一直都放在云璃同凤微澜两人身上，一举一动都不愿放过。
待太后同皇后入座后，在场众人皆起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今乃除夕，盖因一场雪灾来得突然，这除夕宴便一切从简。不过今年只是办了一场家宴，都不必拘礼。”太后扫了一眼皇帝，扬声说道。
众人入座，云璃才看见皇玉长公主，她冲皇玉微微一笑，算是同她打了招呼。
皇玉微微颔首，看着云璃与凤微澜身上的衣裳挑了挑眉。
苏仪若见皇玉如此，疑惑道，“母亲？”
“瞧着你表哥那身衣裳了么？”
苏仪若点点头，脸上带着些许不解，凤微澜今日这身苍蓝色衣袍固然贵气不凡，但与他平日里喜着的华裳相比少了一丝华丽，更显清雅。这有何处不对么？
“还记得摄政王妃在中秋节上的那一袭柔水锦绛红裳吗？”
她点点头，“记得。”
“他这件衣裳同那件绛红裳一样。”
苏仪若大吃一惊，却又有些不敢置信，“也是柔水锦！？”
皇玉点点头，“嗯，我不会看错的。”
想当初先皇还在世时，姒女那位璇玑女帝还是皇太女时，她曾有幸见过一回，她身上穿着的也是这样的柔水锦，飘逸灵动。
即便是苍蓝色这样端庄而又沉重的颜色，糅杂进柔水锦中也能清雅绝俗，飘飘欲仙。
一人得以拥有两匹柔水锦……皇玉看着云璃陷入沉思，她这个侄媳除了是琅琊的公主以外，恐怕还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份吧？
可……
五国之间，又有谁，可以从璇玑女帝的私贡中分走柔水锦？
答案呼之欲出。
这么一想，她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她若是与那位有关系，又为何要远嫁来凤吟？
皇玉略有些烦躁地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但愿她嫁给阿澜并无目的！
“母亲……你？”苏仪若看着皇玉，轻声提醒她。
现今是在皇宫之中，不是在公主府。
皇玉那边如何，云璃同凤微澜都看在眼里，不过两人都并不在意。
云璃靠近凤微澜，转眸扫了一眼落座在角落里的兰才人，低声问道：“皇帝新看中的兰才人，你可见过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兰素，不甚在意，“见过一回。”
“如何？”
“卿本佳人，冰清玉洁，风姿绰约。”
云璃抬眸看他，这还是她头一回听他夸赞一名女子，她微微压下心中上涌的一丝不喜，“我今日与这位冰清玉洁的兰才人暗斗了一回。我略胜一筹，她也不亏。”
“哦？”凤微澜略微有些惊讶地扫了一眼兰素，再低头看着云璃，“竟然还有人能在阿璃的巧舌下安然脱身？”
“她是个什么来头？”
“礼部尚书的远房侄女，父母双亡，家中只余她一人，约莫三月前只身一人从衡州来到京城。”
“消息可靠否？”
“阿璃在怀疑什么？”
云璃沉默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这个女人不简单。”
“你且放心。我会派人看好她的一举一动。”既然云璃说兰素有问题，那他便派人跟着，以免万一，“阿璃满意否？”
见他神色之间并不将兰素放在心上，她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兰素此时入宫，与上一世并无偏差，上一世凤吟并未出太大的乱子，想来她或许只是凤微雨众多妃嫔中较为聪慧的那一个。
既然他都不在意，云璃也不再一直盯着兰素，转眸却正巧对上温清婉的眼神。
温清婉见云璃转过来正巧看着自己，她落落大方地朝云璃露出一个笑容，将眼中的嫉妒与不甘藏得极好。
云璃嫁来凤吟的这半年，温清婉并未针对她做什么，但也并非全然未做。
因着雪灾，宫中并未过多准备舞曲，酒过三巡，便有人提议一人作曲一人起舞，稍稍助兴。
皇帝一向是个爱玩乐的，此时有人提了这么个好法子，自然干脆应了。
在场尚有不少郡主世子，且有看头。
年节么，就该热热闹闹的，即便这场夜宴办得简单，却也并不影响有人临时起意，喧闹起来。
远阳侯世子起身，“皇上，臣愿献艺一曲，便是不知在场哪位千金愿与某一同？”
在场郡主县主拢共有二十几位之多，可苏仪若未动，温清婉也并未表态，便也没有哪个敢起身应话。
远阳侯世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十分煎熬，只觉这些个女子太不识趣了些。
见实在无人应声，荣王妃才支使大女儿起身为远阳侯世子解围。
凤知曦缓缓起身，“臣女愿同远阳侯世子一同献艺，不过臣女并不善舞，还请太后娘娘与皇上莫要怪罪。”
太后和蔼笑道，“无妨。”
凤知曦行至殿中央，与远阳侯世子行了平礼，“世子请。”
远阳侯世子作揖，轻声同她说了一句‘多谢’，这才取了一旁的玉笛。
笛声响，舞步起。
凤知曦今日着了一身蓝白宫装，她的舞姿温柔绰约，如同一只蓝蝶在山间月下缓缓起舞，宽大的云袖如同蝴蝶翅膀一般随着她的动作飞舞，一颦一笑勾人心弦。
远阳侯世子的笛音时而婉转悠扬，时而轻快明亮。凤知曦都随之而变化，时而莲步慢移顾盼回眸，时而疾步旋身身姿婀娜，十分动人。
曲毕，舞尽。
方才熠熠生辉的凤知曦又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礼的荣王妃大女儿，她恭敬地朝上首的三人行了礼，“臣女献丑了。”
皇帝却开怀大笑，看向荣王爷和荣王妃，“皇叔皇婶，生了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儿。”
荣王爷起身道：“皇上谬赞。”
“远阳侯世子也不错！”皇帝也并未顾此失彼，不忘夸了一句远阳侯世子。
云璃默默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杯下肚，脸颊便爬上了一丝红晕。
凤微澜看着她还要再喝，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就着她方才喝过的杯沿一口饮尽，将她揽入怀中，“阿璃，往后在外头不许再喝酒。”
第134章、我和他，从不会是敌人
云璃：“……”
太后不经意瞟到了凤微澜同云璃亲昵的动作，转眸便瞧见温清婉手中酒一杯接着一杯，脸颊上泛着醉人的红晕。
她身旁的婢女蹙着眉，轻声在她耳旁说话，良久她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她突然起身，“皇上，长乐愿弹奏一曲琵琶，辞旧迎新。”
皇帝转首看了一眼太后，见她颔首才点头，“好。”
温清婉走向苏仪若，“苏姐姐与我合奏可好？”
“好。”除夕晚宴，苏仪若不好拒绝，缓缓起身。
环抱琵琶美人醉，玉宵清音众人迷。
温清婉手中琵琶音如玉走珠倾泻而出，苏仪若技法娴熟，古朴的琴音揽住悦耳的琵琶音，似合似离，两道琴声追逐嬉戏，缠绵而又空灵。
倏然，琵琶悠然直下，婉转哀鸣，琴音也缓缓低沉，沉闷而又夹杂着哀怨的曲音落在众人耳中，也砸在众人心中，一下又一下……
苏仪若蹙眉看了一眼温清婉，却见她神色带着几分痴迷之色，眉目间有抹不开的愁绪，她的琵琶越发哀怨。除夕原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日子，她这样……恐怕会惹人闲话。
她想了想，指法微变，手中玉宵琴音抖转，化被动为主动！
琴声节节攀升，也唤回了温清婉的理智，她快速拨弄琴弦，跟上苏仪若的琴音，变得轻快悠扬。
一曲终，众人赞扬声不断，太后才松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恨这个侄女不争气。
她二人并排走向前，温清婉轻声道谢，“多谢苏姐姐援手。”
苏仪若微微摇头，她若不转变，跟着温清婉的琴音去走，也会惹得众人不喜，与其说是在帮她，不如说是在自救。
温清婉有太后护着，她可没有。
齐霄殿丝竹声声不断，欢笑声此起彼伏，直至亥时，众人转至御花园，城中开始燃放烟花，各色各样，美轮美奂。
云璃同凤微澜站在一起，她原想去一旁坐下，却被他揽在怀中，被迫同他一起看着天空上绽放的烟花。
“再有一个时辰，便是新年。”
云璃恹恹地，不大想搭理他，“嗯。”
“又困了？”
云璃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能不困么？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除夕宴向来如此，总要过了子时才能回府。”他沉吟道：“你若是困了，我让凤三送你去褚澜殿睡会儿？”
她摇摇头，“众人皆在，我怎可先行离开？”
“不用理会她们。”
“……”她刚想再说什么，便见温清婉朝他二人走来。
“澜哥哥，王妃嫂嫂。”
御花园里的冬风驱散了她的酒意，见着凤微澜与云璃相拥而站，她还是忍不住上前来。
凤微澜微微颔首，见她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女儿家莫要贪杯。”
“或许是落难的百姓都有了住处，能过个安稳年，我心中高兴，便觉得今日宫中的酒格外好喝，一时不查便多喝了几杯。”她面色窘迫，微微垂下头，小声说道：“不过，我此时已经清醒了。”
“嗯。”凤微澜轻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温清婉抬眸却见他的目光都放在云璃身上，她看着天边的烟花，他便看着她。
“明日便是新年。澜哥哥，王妃嫂嫂，愿你们来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云璃听着她的话，笑看着她，“有长乐郡主的吉言，我与王爷来年定能如意。”
“听说嫂嫂的身子不大好，上回在上华宫提到的那位老道人这两日在荀王府，不如我让他老人家去一趟澜王府？”温清婉蹙起眉头，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凤微澜刚想点头，云璃却抢在他之前说道：“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病是老毛病了，治不好。便不麻烦那位老人家白跑一趟了。”
凤微澜沉眸蹙眉，什么叫治不好？
云璃回头便见凤微澜沉着一张脸，大约猜到了他这是为何，心底也有些无奈。
昏睡的缘由她大约猜到了几分，这是她该承受的，是不可逆转的。
“那嫂嫂定要注意着身子，你若是不好，澜哥哥也会难过……”她猛地顿住，“唉，瞧我，这样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云璃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道：“太后娘娘似乎在找你。”
“那我便先过去了，方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温清婉一脸歉意地离开，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云璃欺负了她。
她一走，云璃也没了再看烟花的心情，同凤微澜说了一声，便带着梨双和怀香去一旁的小亭里坐着。
皇玉瞧见了，便跟着她过去。
云璃方才坐下，便见皇玉朝她而来，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姑姑。”
皇玉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身子不好，这夜可还能熬得下去？”
云璃笑笑，“左右不过这一夜，明日多睡会儿便是，不打紧。”
皇玉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也不想同云璃再周旋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谁？除了是和安公主，还有什么身份？”
云璃眉眼微挑，与皇玉对视，她神色严肃认真，似乎云璃不说出点什么她决不罢休。
皇玉见云璃不曾有一星半点的惊讶和慌张，心里微沉，她知晓云璃向来沉稳，她或许听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姑姑是想听我说什么样的话呢？”云璃转眸看向亭外，目光落在与皇帝坐在一起的凤微澜身上，“我就是我，就是和安，没有别的身份。姑姑想听的是这句话么？”
皇玉摇摇头，“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是谁。”
她将目光从凤微澜身上挪走，转回到皇玉身上，神色认真，“不论我是谁，不论我有什么身份，我和他，从不会是敌人。”
皇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你也别怪我多心。”
“终其一生，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伤他丝毫。若有一日，我伤了他，那定然不是我。”
皇玉没想到，她会从一向摆着一副恭顺温良模样实则淡然孤傲的云璃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一句……不是誓言却比誓言还要令人坚信的话。
第135章、王爷可得帮我
小亭清净，皇玉走后，云璃靠在石桌小憩，梨双怕她受凉，便叫醒她。
“主子，若是困了，不如让王爷送您回褚澜殿休息，受了凉您又得难受了。”
“只剩半个时辰了，再坐会儿就该回府了。”
梨双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人踩着莲步缓步而来。
“王妃。”
“兰才人？”云璃诧异地看着她，见她身后并未跟着宫女，问道：“你这是？”
“那边吵闹，便过来这里，同王妃说说话。”她眉眼弯弯，似乎忘记了上华宫的事情。
云璃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瞬的怔愣，兰素笑起来时有两个小梨涡，低眉浅笑的模样像极她前世的好友，孙岚之。
“你可是还有一个……”她猛然顿住。
兰素听着她的话，心猛地提起，却镇定地问道：“什么？”
云璃摇了摇头，“兰才人与我一位故交有些相似。”
见她摇头，兰素才放下来的心又被她后面的话搅乱了，她稳了稳心神：“哦？”
“阿璃。”
云璃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离开，她不大想同兰素继续聊下去。却见凤微澜朝她走来，她也松了口气。
“嫔妾见过摄政王。”兰素起身向凤微澜行礼。
凤微澜扫她一眼，转眸看向云璃，“阿璃，你身子弱，不能长久待在这儿。”
云璃起身，随他一起离开。
兰素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直到她身边的宫女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主子，你怎么了？”
兰素摇摇头，“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过了子时，众人散场，各自回府。
回王府的路上，云璃进入马车便靠在车壁上，疲倦地闭上了眼。
凤微澜知晓她累了，便也不扰她。
当晚，云璃又从梦中惊醒，寒冷的冬夜里她却被汗水浸湿了衣衫。
凤微澜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
云璃乖顺地任由他抱着，许是今日看见了兰素，让她想起了孙岚之，才会梦见孙岚之的惨死。
她想，她或许要离开王府一趟，去见一见现在的孙岚之，最好是能将他带回凤吟。
将她安抚好，看着她再次入睡，凤微澜轻声叹了口气，她心里藏着事始终不愿意说出来。
——
大年初一，今年注定是时局动荡的一年。
一早的，云璃和凤微澜醒来收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昨夜西戎趁着琅琊举国庆祝新年，突袭琅琊边陲，直破两城。
云若杉同庄予得知此事，一同过来。
“爷，西戎的事。”庄予见他出来，看了一眼一旁的云璃，“王妃。”
云璃点点头，让怀香上茶。
“西戎的事我都知道了，此时该着急的是琅琊。”凤微澜坐下，端起茶轻抿了一口。
庄予和云若杉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云璃，见她端正坐在一旁，低垂着头看不见神色。
感受到他二人的视线，云璃抬头淡淡地说道：“西戎不过边陲小国，即便出其不意夺了琅琊两座城，也撼动不了琅琊。”
云若杉点点头，“我就说嫂子你不会太在意的，是庄予不信，非要亲自过来一趟。”
庄予瞪他一眼，垂下头不敢看凤微澜和云璃。
这能怪他么？虽然王妃与旁的和亲公主不一样，但她是琅琊人，听见这么个消息会什么都不做么？
凤微澜大约知道他们两人的来意了，便下逐客令，“你俩若无事，便回去吧！”
“……”
庄予和云若杉对视一眼，他们俩一早跑一场，爷一句话就打发了？
云璃看着他二人那番表情，只觉得好笑，“早膳用过了么？我同王爷刚起，这会儿厨房应该准备好了。”
云若杉一口应下，“却之不恭。”
庄予也忙不迭地点点头，却看都不敢看凤微澜一眼。
凤微澜：“……”他原是想等他们都走了，他再问问云璃对此事的真正想法，无奈只能等用完膳再赶走他们。
几人用完早膳，凤微澜二话不说便赶人，云若杉和庄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云璃看着两人的背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你这么着急支走他们，想问什么？”
“琅琊与西戎，你当真不在意？”
她挑眉，“你心里也清楚，西戎不过是一个小国，想要动琅琊不过蜉蝣撼树，只不过会让昭文帝苦恼一段时日罢了。”
“琅琊虽然颓败，但老将还是有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我那个十五皇妹和她的军师在么？”云璃将话说得明白，让他不必去理会琅琊。
说到西戎和孙岚之，云璃突然想起，当年西戎进犯琅琊时，她与孙岚之带兵应战，当时凤微澜也去了西戎。
那时他与琅琊并无多少交集，也就不会是为了琅琊而去。能让他在那个时候去往西戎，恐怕只有与神王墓相关的事了。
“既然你不在意，那这事我就不插手了。”
见他一副认真模样，云璃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嫁夫从夫，我既离开了琅琊，琅琊如何便与我无关。”
“若是琅琊换了人做主呢？”凤微澜顺手将她圈在怀中，神色莫名。
“昭文帝的琅琊我不管，阿烨却不一样。”她顿了顿，“不过，他要成为琅琊之主，道阻且长。”
凤微澜笃定地说道：“不论有多难，他若是真有心，你会帮他。”
云璃神色张扬，说出的话也十分嚣张，“若是他有这个心，琅琊给他又何妨？”
他低笑两声，紧了紧圈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这世间，恐怕只有你敢如此嚣张地说出这句话了。若是让昭文帝听见了，恐怕不会让你逍遥在外。”
谁知她却挑眉道，“我嫁来凤吟之前，可是向昭文帝撂过狠话的。”
“哦？”他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刺激昭文帝？
“若是让我知道阿烨在他手下受了伤，出了事。我不介意帮着凤吟灭了琅琊。”话落，她笑眯眯地搂住眼前的男人，“往后若真出了这么回事，王爷可得帮我。”
“那是自然。”凤微澜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阿烨是你的弟弟。他若出了事，我这个当姐夫自然要替他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