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寐
广寒宫中也是如此，事实上苏玉儿已经感应到月桂树的位置，但两株灵根突然飞走是天地在运作，这种大事牵扯甚广，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去管的，因此只能顺势而为，将慕广寒派下去。
夏昭知道扶桑并没出什么问题，也放下心来，师父那边想必是在闭关，因此收不到符诏。
先前昏迷睡得太多，他此时倒有些睡不着，身体的伤早就好了，损失的元气也在丹药作用下恢复，他记得先前那人用冰魄神光救下自己，也感叹两人之间的缘分，曜金宫与广寒宫的少主碰在一起，实在是太巧了。
“慕广寒看起来比我还小些，却已经是人仙了。”想到慕广寒，他又想起自己来，同样都是继承人，自己修为怎么能比人家差这么多？于是又开始用功修炼，陈平本来的意思就是让他下来历练，好突破人仙，此时被慕广寒刺激一下，倒像是很快就要如愿了。
原本苏沐阳是和苏沐雪一个房间，但慕广寒来了以后苏沐雪便要和慕广寒一起睡，他们四人原本是有三个房间，都是两个人住的那种，原本是够用了的，救下夏昭以后君承泽便去和元嘉一起了，苏沐阳照看夏昭，苏沐雪便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此时慕广寒过来，苏沐雪便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君承泽依然和元嘉一个房间，苏沐阳和夏昭又不熟，自然不想和他一个房间睡，而且此时夏昭已经关了门，他也不好意思去敲门，女孩子的房间他自然也不能去，于是只好去敲元嘉的门。
那边苏沐雪还不知道自己把哥哥坑得没地方睡，她被苏沐阳宠惯了，做事十分随性，也没有考虑到房间的问题，正和慕广寒聊天，两个人许久没见，话题几乎无穷无尽，看起来是要彻夜长谈。
“看来以后还是一人订一个房间，反正妹妹也长大了，一个人睡又不害怕。”苏沐阳无奈想着，以往他都和苏沐雪一个房间睡，因为两人从小就是这样，更小的时候还是在一张床上睡的，大了以后才分床睡，本来苏沐阳是想分房间睡的，但那时苏沐雪还小，虽说答应不在一张床上睡，却不能接受不在一个房间，苏沐阳也只好随她，后来便成了习惯。
“有了小姐妹就把我忘了。”苏沐阳心酸想着，敲响了元嘉的房门，此时君承泽已经睡下，毕竟按他的习惯，此有空就睡，夜里还不睡才是怪事。
元嘉还醒着，正打开窗户接引星光修炼，听到敲门声便打开了。
元嘉一开门看到苏沐阳还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道：“正好我也不打算睡，你可以在我床上睡。”
“唉，女大不中留，还是兄弟靠得住啊。”苏沐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
元嘉闻言噗嗤笑了出来，道：“沐雪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姐妹许久不见，要黏在一起也是正常。”
苏沐阳本就是开个玩笑，便不说话，两人都开始修炼。
第二日早上众人一起吃早饭，苏沐雪看起来没睡好的样子，看慕广寒也是这样，苏沐阳便知道两个人真的聊了一个晚上，不由说道：“你们俩可真能聊。”
苏沐雪道：“聊着聊着就停不下来了。”
这时客栈外传来吵闹之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吃早饭的客人都出去看，夏昭想起那天小二说的夜里小心点的事，便跟着出了门。
一出门却吓了一跳，只见街上躺着一具尸体，是一具干尸，看起来十分枯槁，皮肉已经是灰青色，上面有许多皱纹，看样子是个书生，但脸上也是皱纹满满，仿佛一块龟裂的土地。
“又是被人吸干了精气死的。”一个围观的人想起这些日子来的传言，说道。
此时还是大清早，这尸体似乎是被人丢在角落里，发现以后才拖出来放到了大街上，已经有人去报官，但衙门离这里远，官差过来还得一段时间，这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人看了一会，都被这尸体的样子恶心得吃不下饭。
“这边官府是龙宫和灵州仙道门派一起管理的，怎么会有妖怪敢在临安城里杀人修炼？”苏沐阳不解道。
夏昭就将前几日自己被客栈的小二提醒的事说了，几人闻言都很奇怪。
元嘉道：“借伞？妖怪还借什么伞，直接用法术将人抓了就能吸取精气了。”
君承泽也道：“是啊，根本没必要借，不过凡人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他们的志怪小说里鬼怪杀人之前都得搞些特别的仪式，好像要人家答应了才能吸到人家的精血似的，真的妖怪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有些仪式是为了香火愿力，倒也不是没有，我在庄少游的游记里看到过，有些妖精为了采集愿力祭炼法宝，在杀人之前是会诱导那些人做一些特别的事，这样祭炼出来的法宝就有特殊的能力。如果那妖怪真的借伞的话，也许她是在祭炼一把伞。”苏沐阳道。
元嘉问道：“那答应了就会死吗？”
苏沐阳道：“对，而且如果这把伞是这样祭炼完的，日后遇到敌人，将伞祭出去，再诱导敌人做出借伞的动作，敌人的法力就会被夺走。”
苏沐雪惊喜道：“这个我也看过，就是那个，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那个猴子答应了，结果就被那个葫芦法宝收进去了，后来他把这葫芦偷了，又骗那些妖怪应了他的话。”
苏沐阳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这是因果之宝，很难炼，但炼成以后很难防备，很容易中招。”
几人兴致勃勃讨论起自己看过的小说话本，又或是戏曲神话，将刚才那事忘到脑后，尸体很快就被官府的人抬走，同样的事情临安城这一个月已经发生了六起，官府的人都是凡人，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调查，后面的事情，还得靠支撑官府的人来做，毕竟凡人可对付不了妖孽。
“听说寒山寺的大师已经着手调查了。”隔壁一桌客人还在聊那具尸体，又说道。
苏沐阳闻言心头一动，问道：“寒山寺修的到底是什么法门？似乎不是正经仙道？”
夏昭比他们早几天来，在观潮之前就问了人，便道：“听说修的是密宗佛法，与仙魔两道都不同，用香火愿力修炼，供奉诸天佛陀菩萨，修什么不朽金身，看起来倒是厉害，这些年在临安城倒是蛊惑了不少信徒，姑苏城外那座寒山寺每日都有数万信徒去上香，比三皇五帝的庙宇香火还要多。”
第21章 临安府
“听起来和巫山的法术倒是差不多，但先前看他们作法，气息还是不尽相同，不过看行事作风也还是仙道。”苏沐阳说道，对这新的修行道路却十分好奇，道统本就是推陈出新的东西，各门派的典籍也不是一成不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修缮一次，这寒山寺的修行法门不知是何人所创，既然能够开一方先河，凭借这立道的气运应该能成就天仙吧。
这世界对新流派的接受度很高，只要不是像魔道那样的歪门邪道，事实上不会有人去管，这样的环境下，每天都会有新的思想产生，只是这些东西里绝大部分都是猜想或是不够成熟，有时候直接被扼杀在摇篮中，还有一大部分默默无闻，就算出现已久，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愿意去了解。
所以看起来仙道已经很久没有新的流派出现了，但事实上变化每天都在发生，九州广阔，以凡人的思维尚且能够日新月异，仙道每日研究出的新道术更是不计其数。
“说不定只是隐藏得比较深呢？这种来历不明的门派，还是小心为上，魔道最近动作很多，伪装成这种新兴的道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元嘉谨慎得多，他在真武宫中看过许多典籍，历史上有记载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新流派其实有不少，有些没多久就灭绝了道统，因为不适合这片天地，还有些是魔道研究出来对付仙道的东西，明面上是仙道作风，暗地里却还是魔道做派。
临安衙门里，枯槁的尸体被摆在堂中，下面正有仵作验尸，事实上验尸只是走个过场，看这尸体的样子，众人都明白这又是那情况不明的妖怪干的，只是他们这个衙门只能管管凡人，这种妖魔的事他们可没有能力去管。
临安名义上是吴国的领土，吴国在灵州是个大国，这官府里的官员也都是吴王任免，但事实上吴王并没有权利来管临安的事。
知府大人能够处理的事便是他处理，他处理不了的，只要通知龙宫或是灵州的仙道，自然会有人来处理，尤其是像这种涉及到超凡力量的事。
凡人对抗炼气级别的妖怪或许还能有一敌之力，毕竟凡人的武术也有修炼的效果，但对付炼气以上的妖怪，便只能说是去送死。
“寒山寺的大师怎么还不来？”临安知府本就忙得要死，近日来还接连发生这种怪事，这位知府忙得焦头烂额，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左右，清晨发现尸体以后，他便派人去了寒山寺，但至今没见到僧人的影子。
做官就要看政绩，虽说吴王管不到临安，但可以管他，若是他这位知府当得不好，自然随时可以换人，毕竟仙道和龙宫向来不会插手这种凡人层面的事，若不是临安和姑苏城中仙人太多，这两座城又是重要的贸易港口，仙道和龙宫根本都不会理这里的事情。
“我虽然不想当这知府，但也得捱到退休，而不是半路被罢免回家种田。”临安知府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站在衙门口看了半天，却依然没见到往日里常见的那些穿白色袈裟的僧人。
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些僧人，总觉得这些把慈悲为怀挂在嘴上的人有些道貌岸然，而且那座寒山寺吸引的信徒未免太多了些，里面每日收到的香火钱都快比临安城的税还要高了。
最可恨的是，这种香火钱的收入不能收税，无论是临安官府还是姑苏城的官府，都没有办法管到城外那座山。
无法控制的东西就是安全隐患，作为知府，他当然会很在意，而让他更在意的是，这些僧人似乎不知道隐世潜修为何物，每日都现于人前，为人诵经作法。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临安城中仙人不少，但明面上从来没有仙人，因为他们都是隐居于此来体验红尘，并不会以道法神通来干涉凡人的生活，这也是临安官府依然还有用的原因之一。
若道法被大量地使用到凡人的生活中，由凡人组成的官府又能管什么呢？只能由仙人出面，但显然没有哪个仙人会愿意像他一样每日处理这些琐事，对仙人来说，自身的修行始终是最重要的事情。
寒山寺不一样，信徒供奉香火，那些僧人就会为他们办事，这看起来像一种公平的交易，但对官府来说不是，这是非法的，这触犯了仙人与凡人之间的禁忌。
仙人与凡人并不会完全不相往来，毕竟仙人从凡人中产生，但如此大规模地利用道法为凡人解决问题所造成的影响太大，世间万物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今天他祈求财富，明天他祈求健康，这些对凡人来说都是不可见的东西，但在仙人眼里一切都很清楚，他们甚至能出手修改人的命数，那么对其他没有求助于寒山寺的人来说，他们为何还要努力？只要去寒山寺拜拜佛就好了。
更何况并没有任何机构能够管理寒山寺，能够管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他们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凡人们求他们做的事情官府没法管，别的门派也没法管，那么出了问题谁来管？
但另一个方面，寒山寺真的很方便，为凡人办事仿佛是他们修行的一部分，因此临安知府在见到尸体以后首先想到的也是向寒山寺求助，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事情，寒山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人心，已经取代了灵州其他的仙道门派在凡人眼中的地位。
知府想着这些杂乱的事情，心情有些复杂，这时天空中金光乍起，一朵莲花落了下来，一个生得极为好看的僧人从莲台上走了下来，道了一声佛号。
“这就是尸体？”僧人一眼看向堂中摆着的那具干尸，问道。
知府连忙道：“是，这是今日才发现的，还有之前发现的几具都在衙门的验尸房里，死状都一样，仵作觉得是妖孽所为，我这才请大师来看看。”
僧人走到尸体旁，伸手摸了摸尸体，随后手中放出金光，尸体上忽然有些地方开始发光。
那是一些红色的粉末，像是某种花的花粉，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只是沾了妖气，以这些凡人的眼力，根本无法发现。
“原来是花妖。”僧人手指沾了些粉末，仔细看了看以后说道。
第22章 问卦
“大师可有办法除妖？”临安知府见他这般说，便顺势问道。
俊美僧人笑道：“除妖不难，交给贫僧就是了。”
临安知府这便放下了心，虽然他不知道那妖孽厉不厉害，但既然这个僧人有信心，想必是对这妖怪的实力有了解，仙人手段他不懂，总之现在不用他去管这事便好了。
僧人看完尸体便告辞，从衙门口走了出去，来到临安的大街上，他掐指推算，却未能算到花妖的所在，于是他开始在街上行走，指尖那一点花粉他也未曾擦去。
临安虽然大，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花妖只要还在城中，他走过一遍，便能找到了。
客栈里，几人吃完饭便准备出去逛街，说起来临安的夜景十分好看，几人还未观赏过，元嘉便提议晚饭以后也出去玩玩，这大城白天十分忙碌，居民都在工作，只有到了晚上才有空出来玩，那时可以玩的东西才多。
“晚上去湖里玩，白天咱们就去雷锋塔吧，就那个镇压白龙的塔，旁边还有个灵隐寺，听说那里的僧人算卦很准的。”元嘉从街边的商贩那里买了个临安的地图，这图很小，只画了临安的街道以及周围一些景点，他看了一会以后便提议道。
其余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六人一起往雷锋塔走去。
雷锋塔在西湖边，沿着堤岸一直走便能到，那灵隐寺是寒山寺的分支，专门为看守那雷锋塔而设，几十年下来倒也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青烟袅袅宛如云雾缭绕，就是有些呛人。
雷锋塔有九层，据说也不只关了条白龙，寒山寺抓的其他妖怪也都顺手镇在塔里，只是对凡人来说这些东西太过可怕，也没有人愿意去一探究竟，只在灵隐寺中远远看一眼就行了。
“算卦很准？怕是未必，不过咱们和他们不是一路，去找这些僧人算卦，是不是不太合适？”君承泽远远看了一眼灵隐寺门口的知客僧，说道。
“说起来也是，咱们又不供他们的菩萨佛陀，难道要去给他们上香？那我们自家的祖师怕是要气死。”元嘉也道，寒山寺供奉的诸天菩萨他可一个都不认识，真武宫唯一供奉的就是北极紫薇真武帝君，对他来说，这密宗的菩萨加起来也不如一个真武。
“去看看，不拜就是了，料想那些菩萨也不敢受咱们一拜。”几人走到灵隐寺门口，苏沐阳看着里面人头攒动的情形，说道。
这话说得不错，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背后的门派都不比这寒山寺差，若是其他门派供奉的仙人，他们见了可能还得拜一拜，毕竟都是仙道前贤，但这密宗的菩萨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虚构的，巫山供奉的洛神虽神化了，到底还有个飞升的仙人，这寒山寺供奉的菩萨他们可从没听说过有真人，这样比较下来，这些菩萨比他们自家的祖师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何德何能受他们的香火？
湖岸处处种的柳树，灵隐寺外也是绿柳成荫，门口两边各有一棵大树，正有些人在树下歇息，知客僧见着六人前来，又都是年轻人，看衣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便不敢怠慢，连忙前来迎接。
苏沐阳看了一眼，这人虽有修为，但不过刚入门的境界，想来这寺庙内没什么厉害的人，寒山寺的精锐应该还都是在寒山寺中，这灵隐寺作为别府，不过是用来看守那座雷锋塔的。
“几位是上香还是问卦？”知客僧热情问道。
几人两手空空，自然不是来上香的，元嘉随口说了声，知客僧便将他们往寺庙里面带，到了一个侧堂，摆着一个小桌，背后也坐了个僧人，桌上摆了签筒，想必是以抽签问卦。
“这种手段不过是凡人道士常用的，这人炼气修为，就算不会问天，也不至于拿这种糊弄人的手段吧。”苏沐阳心里嘀咕，他也修行推衍之术，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算卦的手段太过粗陋，算不准是常事，算准了就是运气好。
几人刻意收敛气息，在这炼气僧人眼中就是凡人，因此他也未觉有厉害人物到来，见是几个年轻人，会心一笑，暗想多半又是问姻缘的。
“这个怎么算？”苏沐雪抢先开口，问道。
“姑娘抽个签，贫僧为您解签，不过姑娘先在心中想好要算什么再抽，就算是同样的签，问不同的事，结果也是不一样的。”僧人柔声道。
苏沐雪便拿了一支，随后摆在桌上，几人去看，却见那签是空白一片。
僧人也未料到有这种情况，见这签上没字便慌乱起来，道：“怎会这样？这其中四十九支签都是有字的呀。”
灵隐寺外走来一个僧人，这人虽穿着朴素僧衣，看起来却十分俊美，尤其是皮肤极白，像是一片雪一般，就算是穿着僧衣，气质也让人觉得这是个贵公子。
知客僧见他到来，连忙行礼，道：“师叔。”
俊美僧人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寺院里面，道：“方才有贵客来？”
知客僧想了想，疑惑道：“没有呀。”
俊美僧人笑道：“是你不识人。”说着抬步拾级而上，走进院中，来到那问卦的地方，对苏沐阳等人行礼道：“几位施主神通广大，何苦为难这寺中小僧？”
算卦僧人见是他，连忙起身行礼，心里也安稳了些，这僧人是寒山寺中来，修为比他可高多了，有他在，这卦应该是能算出来了。
苏沐阳看了他一眼，被这年轻僧人的样貌惊了一下，这僧人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简直像是个狐妖，他见过的人里也只有青丘的辛景臣可以与他相比，不过人家那是幻术出众，红尘众生像，每个人眼里看着都不同，谁也不知道到底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这僧人可是确确实实长得好看。
君承泽道：“可不是我们要为难他，就是算个卦而已，他算不出来，怪我们喽？”
“那让贫僧来算如何？”僧人道。
“那你要还是算不出来呢？”君承泽道。
“施主可有什么要求？”
“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元嘉抢着说道。
僧人拿出一串念珠，道：“这是菩提子，佩戴在身可保五识不昧。”
“行，就它了，你算吧。”元嘉坏笑着道，将苏沐雪拉到她身前，苏沐雪可是蟠桃灵子，这和尚要是算得出来那才是有鬼。
第23章 塔中龙
僧人走到桌后坐下，又将那签筒中的签全部倒出，随后确认了一遍所有的签都是有字的，才将这些签又全部放了进去，随手摇了摇，将签摇散，先前那僧人说一共有四十九支签，此时去了一支空的，还有四十八支。
“施主请。”僧人微笑说道。
苏沐阳看了几人一眼，说实话看这僧人的样子，她也不能确定他到底能不能算出来，不过按先前的约定，似乎算出来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这个僧人若是算不出来，还得搭上一串念珠。
她也将签筒摇了摇，随后随手抽了一支，众人目光都在那竹签之上，不过这一次倒真不是空白的了，想来先前也是巧合。
僧人拿过竹签一看，又问道：“施主要算什么？”
苏沐阳撑着下巴想了想，道：“你就算算我的名字吧。”
僧人皱起眉头，看了签一眼，上面写的是：竹外桃花三两枝。
僧人又掐指算了算，最终微笑说道：“苏姑娘，名字里可有个雪字？”
苏沐雪睁大了眼睛，惊讶道：“还真的算出来啦？”
僧人心中却是苦笑，将那念珠放在桌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算不出来，是路上听见的，这念珠就送你们了。”
元嘉笑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算得准。”
苏沐阳觉得有些尴尬，人家这边客客气气，倒显得自己几人咄咄逼人似的，不过对这僧人也高看了几眼，虽然这寺庙小，倒还真有厉害的人物。
僧人又看向夏昭，心说今日真是巧，那位师叔让他们去查观潮那日落水的少年，他从衙门出来，因为走了大半天也没遇着那花妖，这才来灵隐寺歇歇，却遇见了这个要查的少年。
背后查自然不如当面问来得快，于是他问道：“这位施主那日为何被龙宫算计？”
夏昭看着他，他记得他看得很清楚，观潮那日寒山寺的人里应该没有这个人才对，不然这人长得如此好看，他又怎么会记不住？但是现在他问起来，却像是见过自己似的。
“跟你没有关系。”于是他说道。
俊美僧人微笑点头，道：“确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那日我家师叔原本不敌，多亏施主转移了龙宫的注意力，师叔让我问问，是想道谢来着，施主若是受了伤，我们寺里也有些灵药。”
苏沐阳心说你们寒山寺管得还真多，突然又想起这僧人是寒山寺的，怎么会突然来灵隐寺？于是说道：“我们就不打扰大师了。”
僧人摆摆手道：“不算打扰，小僧名观海，几位施主若是有空，可去寒山坐坐，近日城中有妖，诸位可得小心些。”
“多谢提醒。”苏沐阳说着，走了出去，几人连忙跟上，灵隐寺不算很大，但依然有许多建筑，不同的殿供奉的是不同的菩萨，几人稍微逛了下，却发现一个也不认识，尤其是这些雕塑塑造的风格与他们常见的塑像完全不同，这些佛殿里供奉的虽然看起来都是慈祥和蔼的菩萨，仔细看下却仿佛有些狰狞，有些佛像造型是低着头，阴影处看起来倒更是可怕，让人无端心惊肉跳。
庙里人太多，也没什么看的，六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来到雷锋塔下，来到近处看，这塔倒不是金色，而是一种比较暗的黄色，塔底有一个木门，上面贴着符诏，还有光芒流转，显然有着禁法。
“从远处看金光闪闪，不想近处看倒像是黄泥做的一样。”苏沐阳评价道。
“你说先前那个和尚到底是什么意思？”元嘉手里拿着观海给他的念珠，翻来覆去看了遍，又问道。
苏沐雪道：“我倒是觉得他人挺不错的。”
君承泽道：“这僧人长得很好看，听闻密宗的人不能成亲，也不收女弟子，不然只怕能引得不少女人去修行。”
夏昭沉思片刻，道：“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慕广寒说道：“他脾气未免太好了些。”
苏沐阳回忆了一番先前的场景，也觉得那僧人有点奇怪，总觉得他与周遭格格不入，十分的不和谐，那僧人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他却出现了，有种谪仙落凡尘的感觉，此间一景一物，没有一点配得上他。
这太不合理了，从来只有人配不上人，哪里会有环境配不上人？
“我觉得是他们修行的功法的问题，就如同太上忘情的心法一样。”君承泽说道。
“应该是吧。”苏沐阳看着高塔，说道。
蓦然塔中传来一声龙吟，几人脸色一变，本以为这白龙被镇压在塔下，应该是无法动弹才对，却没想到它还能叫，这塔还不隔音，能让龙吟传出来，灵隐寺离这里这么近，若是白龙半夜哀嚎，这不得吓死人。
君承泽听着龙吟，却露出沉思的神情，他思考了一会，却没想起些什么来，便没放在心上。
几人看过这塔，便从小路往外走，在灵隐寺中耽搁太久，他们又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得很慢，此时已经快傍晚了，晚上还要出去玩，便打算先回客栈吃饭。
雷锋塔中，最高处那层有着许多锁链，上面都有符咒加持，锁链捆在一条白龙的四爪和双角上，符文不时闪耀雷电，将白龙打得遍体鳞伤，这白龙看起来身形修长，若是没有受伤，应该很好看才是，此时却是皮开肉绽，地面上掉了不少被雷电烧焦的龙鳞。
白龙龙目看着塔外，那便是繁华的临安，但与它基本已经没什么关系，寒山寺的人镇压它时虽说雷锋塔倒，西湖水干便可出塔，但谁都知道，这塔是件法宝，哪里会倒？西湖连通东海，除非有大人物出手，水又怎么会干？
被困在这里几十年，它早已经习惯，双目一片空洞，一点神采都没有，但在刚才，它察觉到一股熟悉的龙气，那是它最熟悉的一股气息，当年它还不是白龙，而是一条白蛇，拥有这股相似气息的人也还没死。
于是它想起了一些往事，恰好此时锁链上符文闪了一下，虽说早已习惯，但被打得还是有些疼，它只好吼了一声。
第24章 琵琶行
灵隐寺中，观海走进住持的房里，这里的住持也不过人仙修为，与他仿佛，但辈分却比他高，在此间已经待了几十年，是一开始见着雷峰塔建成的老人，因为知道此生修行突破境界无望，便留在寺中主持大小事务。
“今日来寺里这几个年轻人，需要注意一下，尤其是那个肩膀上停了只乌鸦的。”观海说道。
住持虽然是这里的住持，但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弟子可不是寻常的僧人，在寒山寺里地位不低，于是问道：“为何？”
观海道：“黑色乌鸦遍地都是，金色乌鸦可不多见。”
住持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当然他是想看天，但是在房中，自然没办法看到天，也没办法看到太阳，只有窗外稍微照进来一点阳光，他说道：“乌鸦也有很多种，金色的也不止那一种。”
观海忽然笑了起来，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见，那只乌鸦，很是耀眼，虽然只有两只脚，但必然是有第三只的，师叔让我查他，那日龙宫专门对付他，想必这背后有什么事情。”
住持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观海一边走一边道：“我还要查城中的妖孽，这人就交给你去查了，我给了他们一串念珠，他们的去向想必很好查。”
……
一顿饭吃完，便到了晚上，来了临安已经有几天，但先前又是要照顾夏昭，又是广寒宫的事，让众人都没有心情出门，因此今夜还是他们第一次去逛临安的夜市。
临安夜里虽不似明州一般漫天灯火，但也算得上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口都点着灯笼，将这街道照亮，夜里的客人比白天要多得多，因此这些商铺全都等着晚上的时候赚钱。
放眼望去，真可谓是宝马香车铺满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贩夫走卒奋力叫卖，西湖上还有游船画舫，一些歌女坐在船头，弹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唱词如同流水一般，在这明黄的灯光下泛起了涟漪。
画舫并不会开走，只是将卖艺的地方转移到了船上，这样要价便能高些，但船上环境确实不错，画舫周围还放了不少花灯，灯火漂浮在水上，湖水又反射灯光，水波便映照在船上，也映照在船上的人身上。
几人沿着湖岸走，路上苏沐雪买了束桂花，此时正是八月，桂花香气馥郁，沾在身上洗都洗不掉，但是香气虽浓，却不腻，这种花香比脂粉的香气要清新淡雅得许多。
这城中景象颇为繁华壮丽，是几人从没有见过的，其他的城市就算有这种场面，却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看到，这里却是每天都如此，难以想象临安城庆祝节日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几人上了一家茶楼，点了几壶茶，这茶是西湖边种的，名为龙井，虽不是灵茶，但味道还算不错，香气也很浓，几人一边喝茶一边从楼上往下看，下方正有人在卖艺，拿了个竹笛在吹，身旁放了个竹篓，吹了一会里面便钻出一条蛇，把围观的人吓了一跳。
不过这蛇却是不咬人的，反而随着竹笛的乐声扭动，像是在跳舞一般，最后竟还爬到了吹笛人的身上，在他手臂上游走，看起来倒像是听得懂这乐曲一般，引得观众纷纷喝彩，临安繁华，居民也都算富足，很快便将那收钱的钵盂填满。
“这也能赚钱，哪天咱们没钱了，也可以去卖个艺。”苏沐阳笑道，这种技艺对凡人来说十分难得，但巫山有驭虫术，不过小道耳。
苏沐雪笑道：“哥哥来吹，怕是全城的蛇都要被你招来，人都吓死了，还怎么赚钱？”
众人哄笑起来，远处又有哀怨的琵琶声传来，苏沐阳想起自己打算炼的琵琶，然而这段时间好像都没空，本打算魔种的事完了以后就炼出来送给苏沐雪的，和玉璧真君研究起来倒是忘了。
“这是谁在弹琵琶，竟能传得这样远？听起来倒像就在耳边似的，莫非也是修行中人？”君承泽听了一会，说道。
元嘉道：“若真是修行中人，哪里会沦落到卖曲的地步？”
苏沐阳却是想起在大西洲清河郡遇到的林紫轩来，那人就是修行中人，却活得像个凡人一般，还在戏班子里唱戏，现在回到林家，不知道如何了？
“我们去看看吧。”慕广寒忽然提议道，她极少下凡，且每次都有人跟着，只有这次是自己下来，虽然旁边还有个君叔叔，但跟自己一样，都是贪玩的。
几人便下楼出去，循着琵琶声走，最终到了西湖边，原来那弹琵琶的人是在船上。
那是一艘很大的花船，布置得十分喜庆，四周都点缀着红花，还有不少红色的丝绸帷幔，灯笼也是红纸糊的，若不是在卖艺，倒像是要出嫁。
“几位要听曲？”岸边自有人招呼，见是自家艺人引来的人，又都是俊男美女，虽还带着几个孩子，但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买卖有得赚，连忙说道。
“多少钱啊？”元嘉看了一眼花船，灯火中看到几个人影，想必不止他们来，船里已经有客人了。
拉客的是个少年，看起来和苏沐阳差不多大，不过苏沐阳是服了丹药许久未曾长过，这少年却是真实年龄了，看起来他做这事已经很久，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怯，直接道：“按时辰算，一两银子一个人一个时辰，几位有六个人，按理一个时辰得六两银子，给您打个折，五两银子一个时辰，怎么样？”
“你倒挺会做生意。”君承泽笑道，少年也嘿嘿一笑，几人自是不差钱，元嘉扔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出去，少年连忙去划小舟，将几人送到船上。
然而到了花船上，夏昭却傻眼了，里面的客人里，有几个是龙宫的，其中一人正是想抢景阳的那条赤龙。
君承泽感应到这几个人身上的龙气，脸色也不太好看，这里靠近东海，几人自然是东海龙宫的人了，他跟龙宫有仇，哪里还有听曲的心思？不过其余几人都未察觉，他也就忍了。
船舱就一个大房间，有一个小台，用帷幔装点着，弹琵琶的艺伎正在台上弹着，下面大概有十几个座位，苏沐阳他们一来，倒差不多坐满了。
这时龙宫几人见着夏昭到来，也吃了一惊，赤龙不怀好意一笑，却是没有做什么。
第25章 小赤龙
“要不咱们走吧。”夏昭坐在苏沐阳，低声说道，看那赤龙的样子，他总觉得要出事，虽然自己这边人比较多，但临安离龙宫很近，真打起来还是他们吃亏。
苏沐阳却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了前面的几人一眼，道：“不用怕，咱们钱都给了，为什么要走？要走也是他们走。”就算真打起来，自己可是刚帮东海龙王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这赤龙被派到钱塘江来，想必在龙宫也排不上号，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景阳对他这话颇为欣赏，轻轻叫了一声，夏昭连忙把它头按下去，这三足乌太烦人了。
艺人一边弹一边唱，一曲唱罢，便有侍女来扶她下去歇息，又换了另一人上场，后来这个水平就不如先前那个，虽也十分动听，但总差了些韵味，苏沐雪什么乐器都会，听了一会便兴致缺缺，心想还不如我弹得好听。
这人唱得不好，前面那几人便打算要走，其中一人走了两步，像是才看见后面苏沐阳他们一般，说道：“呦，这是哪里来的鸟？看着不错，本少爷要了。”说着就要去抓景阳，景阳陡然爆发气势，现出第三足，浑身缭绕金乌火，这船上的温度瞬间升高，简直要起火。
那人经过赤龙提醒，自不会没有防备，但显然还是低估了这金乌火的力量，他虽然是人仙，但手掌碰在火焰上，还是被烤得有些疼，这还是他手掌上覆盖了一层水光后的结果，若真是徒手来抓，只怕直接就烤焦了。
苏沐阳见状站了起来，将这人的手打开，道：“你是不是没洗手，好脏啊，都黑了。”
那人本还想伸手继续抓，夏昭狠狠盯着他，却忽然脸色一变，回头去看苏沐阳，那人觉得不对，抬起手掌一看，却发现一只虫子正往手掌里钻，虫毒有麻痹性，是以他没有察觉，此时看了才知道，手掌已经被毒成了黑色，那虫咬出来的小口却没有流血。
“卑鄙小人，敢暗算我。”他怒道，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虫，那虫直接被他捏死，却断成了两截，一般掉落在地，另一般却还在肉里。
“看你手痒，帮你治治，怎么样？不痒了吧。”苏沐阳微笑说道，巫山蛊术拿来暗算人真是无往不利，一打一个准。
“你是巫山的人？”赤龙看了苏沐阳一眼，忽然说道。
“是啊，怎么了？”苏沐阳应道。
“把解药交出来，饶你一命，否则就算你们的司祭司命来了也保不了你，这里可是临安，不是你们巫山。”中毒那人咬牙说道，这虫毒毒性不大，却十分麻烦，用法力也难以清除，关键是很疼，钻心的疼痛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宛如刀割一般。
苏沐阳道：“我倒是不知道，临安是你们龙族的地盘，要不叫你们家龙王来问问？”
“少废话，解药给还是不给？”另一人道。
苏沐阳道：“你求我我就给喽。”
“哼。”赤龙冷哼一声，祭出一枚宝珠，看着金光闪耀，内里有一条苍龙虚影，一股磅礴水气透出，此间仿佛变成一片大海。
见他亮出法宝，夏昭连忙祭出自己的昊天镜，这是用太阳玉魄打磨而成的宝物，经过太阳真火炼制，是纯阳之宝，其中也蕴含太阳真火，对水属宝物很是克制。
只见昊天镜照出一道金光，灼灼火光便在此间亮起，将赤龙的宝珠演化的沧海破除，这火焰十分神异，虽破了水法，却没有将这花船点燃。
景阳也张口吐出一缕火焰，往赤龙飞去，它自然还是认识，不久之前就是这人想将自己抢走。
“敢在东海对龙族动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另一人寒声道，祭出一把青金长剑。
苏沐阳祭出青帝盏，四时之水在场间一绕，便将众人都保护在其中，随后演化出四时青景，众人仿佛来到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他进入人仙境界以后，这法宝也跟着厉害了许多，虽还来不及祭炼禁制，威力却比原先大了不少。
“中了毒还敢对我动手，我看你们才是活腻了，我这夺命蛊毒性不大，但是专门坏人根基，你们要真想打架，那便打就是，不过等打完，这位朋友估计就变成一个废人了，哦不对，是废龙。”苏沐阳有恃无恐，自己这边人多，对方还有人中了毒，怎么想都是自己这边赢。
此时唱歌那艺伎听出了他们的身份，知道这些人都是仙人，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下台来，绕到后面去叫人去了，苏沐阳见这船太小，又是别人的，打坏了也不合适，便往外走去。
其余人连忙跟上，待到了甲板上，苏沐阳才说道：“怎么样？你们到底要不要解药？再等一会可就来不及了。”
赤龙面露难为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是中毒那人道：“别废话了，要打就打，我们赢了，你把解药交出来，你们赢了，我们以后也不为难那小子。”
苏沐阳点点头，道：“行。”
赤龙才炼气修为，看他这般自信，倒觉得十分奇怪，这几人看起来修为最高的应该是站在后面的那个高挑男子，然后是那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子，随后才是他，居然做主的是他，而且苏沐阳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他也不会想到这么年轻的人就服了驻颜的丹药。
“莫非是巫山的什么大人物的后辈？”他这般想着。
龙族这边只有三人，两个人仙，其中一个中了毒，赤龙自己炼气修为，打起来其实颇为不利，但他们是龙宫的人，修行的龙族秘典威力可比一般的功法厉害得多，此间又是水域，也觉得自己不会落败。
苏沐阳成就人仙以后还没有打过架，正好想着趁这次试试身手，青帝盏中水光不断，其中蕴含的四时流转之力逸散开来，将这花船周围的荷花都催开，本已开始衰败的花朵仿佛重获新生，却是在短短时间内生长了一年，重新开出了花。
然而几人还未开打，湖中忽然飞出一人，也是龙族，却有地仙境界，正是观潮那日引动大潮的那条黑龙。
第26章 惹不起
“住手，你们在胡闹什么？”黑龙气急败坏来到此间，厉声喝道，赤龙正要解释，但见黑龙的样子，顿时又不敢再说，黑龙看起来似乎不对劲，不过就是闹了些事，他怎么会生这么大气？
黑龙将几个龙族拦下，看了君承泽一眼，显然也是看出了他身上的龙气，以为他是龙王派在苏沐阳身边的人，先前东海海眼的事他们这些地仙级别的龙君都有资格知道，但他驻守钱塘，直到这几日才收到消息，恰好苏沐阳他们是往这边来，龙宫方面还让他尽量给几人一些便利。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示好，这几个后辈倒和人家打起来了，这事要是传到龙宫去，龙王震怒之下，他作为龙君都难辞其咎。
苏沐阳可是解决了海眼分裂的人，对目前的龙宫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南海的海眼很快也会有同样的问题，东南二海是一家，惹恼了这人，南海的海眼可怎么办？
他本在钱塘海域的龙宫里休息，好在天机感应，让他知道这边有事，此时看来，双方还没有开打，还有缓和的余地，倒让他松了口气。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转过身对苏沐阳道：“苏先生，几条小龙不懂事，冒犯了几位，还请饶过他们。”
苏沐阳原本还以为这地仙是来帮这些龙族的，他这话一出，倒让他有些意外，于是问道：“你认得我？”
黑龙笑道：“龙王下令，将先生的影像传给各地龙君，我是钱塘龙君，自然认得先生。”
“……”苏沐阳沉默不言，虽说自己帮了龙宫一个大忙，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些龙君可都是地仙，对自己这般客气，可自己明明就是个晚辈，修行还不到百年，与龙君平辈相称有些怪怪的。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赶紧走？我们等会还得接着玩呢，没工夫在这里磨叽。”元嘉却站了出来，说道。
钱塘龙君见是他，只得忍着，仔细看了看，苏沐阳身边这几个人，没一个好惹的，就算他是地仙，但地位算起来还不如这几个人。
元嘉是真武宫少主，放在龙宫也就是太子，他一个偏远地方的龙君，哪里敢惹？
于是他只得赔礼道歉，又对身后三人道：“还不过来道歉？”
三条小龙吃了一惊，但也明白这几个人只怕是身份不凡，只得不情不愿行了一礼，苏沐阳见对方如此客气，也不好为难，将蛊鼎祭出，给那人解了毒。
随后龙君带着几人离去，临走还邀请苏沐阳去钱塘龙宫做客，苏沐阳可不好意思去，便拒绝了。
几人回到船中，这时又换了一位艺人，正弹着古琴，曲调悠扬，不似先前那般伤春悲秋。
夏昭还不知道苏沐阳干了什么，对龙君的态度十分不解，那几人显然也认出了自己的金乌，对自己这个曜金宫少主也没这么客气，怎么对苏沐阳就这般特别？
“你不知道，沐阳可厉害了，他来东海就是因为龙王请他帮忙，不然整个东海都有大麻烦，所以这钱塘龙君才这么客气。”元嘉说道。
夏昭愕然，他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少年竟这般厉害，他不知道蟠桃的事，只以为苏沐阳是个普通的巫族人。
西湖边上，一个锦衣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湖岸不远处那花船，想着先前那几条龙，以他的修为，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因果，却是觉得十分有趣，不过那龙君对苏沐阳如此客气，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似乎当年龙王对他，也没这么客气过？
钱塘龙君带着三个后辈从水底回龙宫，忽然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但随即这种感觉又消失，他摇了摇头，没太在意。
赤龙没忍住问道：“叔叔，他到底是什么人？您为何对他这般低声下气的？不就一个人仙吗，咱们龙宫多了去了。”
黑龙有些烦躁，说道：“你知道什么，他替龙王解决了一件大事，现在整个东海别说是你们，就连龙宫的龙太子们也不敢对他不敬，你们在临安玩也就算了，再惹事就给我回你父亲那里去，真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赤龙本就是不愿受父亲管教才来钱塘找这个叔叔，哪里肯回去，见状只得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了。”
赤龙的父亲是另一处海域的龙君，两处海域隔得有些远，钱塘龙君给那边送了信，又对几人道：“这些日子你们还是别出门，这位苏先生来到钱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既然已经结了梁子，还是躲着些好，等他离开这里，你们再出来玩也不迟。”
三人顿时变得愁眉苦脸，他们作为龙君的晚辈，在钱塘一带基本上说是为所欲为，谁能想到今夜碰上个惹不起的？而且看龙君这讳莫如深的模样，那少年显然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让龙君如此忌惮，不然就算他认识龙王，打了也就打了，龙君镇守一方海域，在龙王心里难道比不上一个熟人？
龙君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说完这些便离开，留下几人在龙宫中面面相觑，三人对视一眼，最终都选择回房休息去，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出门，还得想个消磨时间的法子，谁知道苏沐阳什么时候走，指不定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呢？
锦衣少年在岸边看了许久，也许是看累了，便飞到了一棵柳树上，倚靠着树干，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他模样虽然是个少年，但神情作态倒像个老人一般。
树下有人，却仿佛看不见他，他喝了一会，最终踩着树叶飞走。
他来到雷锋塔顶，原本这塔上有禁制，整个塔身看起来十分寻常，但只要有人碰到塔身，就会有被雷电打中的感觉，这也是这塔名为雷锋的原因。
但他站在塔顶却一点事都没有，塔身的禁制仿佛不存在。
雷锋塔足有九层，很高，因此他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临安城，甚至连江对岸的姑苏城也尽收眼底，但观看风景并不是他的目的，他早已将这世间大好河山看遍，如今来到东海，不过是为找一件东西，顺便受人所托，看一个人。
如今人已看过，那东西却没找到，他只好回去。
第27章 白龙与伞
从花船下来，几人又开始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临安城到了晚上节奏就变得很慢，所有人都慢，很慵懒，像是猫一样，无论是干什么都慢悠悠的，不慌不忙，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若是住在这里该很好，苏沐阳心中想着，他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人多却不吵闹，清净而不冷清，或许是江南独有，这里的人说话都慢条斯理的，声音也都很温柔，就算是菜市也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吵闹，仿佛是一群人在拉家常。
此时已经很晚，所以他们走着走着街道就冷清下来，只留清白月光照着几人的身影，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拉得很长一串影子，身旁是柳树，更远处西湖的水缓缓流动，声音很细，像是一条涓涓细流，也如这江南人一般，慢条斯理地流着。
雷峰塔上忽然飞出一道流光，那是一把白色的伞，它从塔中飞出来，然后落到湖畔的柳荫下，伞上泛着淡淡的白光，在这有明月的夜里并不如何显眼，但此时街道上冷冷清清，看起来便有些诡异。
白伞轻轻打开，伞下流光缓缓转动，然后现出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她看起来眉目如画，将身后的西湖风景也衬托得宛如画一般，这画不用如何勾勒描摹，随便来个画师，将这画写在纸上，便是传世佳作。
伞柄上有着流苏，女子握着伞的手显得虚幻透明，但随着伞面吸收月光，一丝丝元气传递到她身体中，她便凝实起来，变成了真正的人。
她盈盈一笑，对着月光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然后从柳树下走出，来到街上，身影曼妙清丽，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是个极美的姑娘，只是眉间一点挥之不去的哀愁，让她看起来像个情郎未曾赴约的怨女。
她自然没有情郎，她朝对面那六个人走去，这几人白天曾来过塔下，甚至其中一人的气息她十分熟悉。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雷峰塔，但今日有人来到塔顶，虽只是站了一会，那人身上的力量让雷峰塔出现了一点点漏洞，于是她终于又找到机会跑了出来，虽然白天就得再次回去，但能逃得这片刻光阴她就很开心了。
临安城中传言半夜时常有美貌女子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借伞，答应的书生总是第二日醒来发觉自己睡在西湖堤岸旁的树下，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昨夜遇见一个极美的女子。
但从上月起，有些书生死了，于是这个美好的故事带上了一些恐怖的色彩。
几人停下脚步，看着款款走来的那个白衣女子，苏沐阳微微皱眉，白天才听说那个故事，不想晚上就遇到了，但这人身上气息十分清白，显然不是吸人精气修炼的妖怪，若是那样，妖怪的气息会非常浑浊。
“几位可有带伞？小女子的伞有些破了。”女子走到几人身前，优雅行了一礼，将白色的伞收了起来，然后说道。
君承泽看清这人面容，然后瞳孔猛缩。
夏昭亦是如此。
“是你。”夏昭道。
女子微微皱眉，还以为自己居然遇到了以前借过的伞的人，那样便没用了，结果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长大了许多，但她依然记得。
因为当年她去曜金宫盗宝，是他送她回到临安，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对她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不久之前。
但对夏昭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时他还小，虽然如今也没有多大，但他依然认识这个女人，肩膀上的景阳也认识这个女人，袖子里的龙乐也是如此。
这时，君承泽又道：“你是不是叫白漪？”或许是太过激动，或是震惊，他声音微微颤抖，慕广寒看他的手也在颤抖，紧紧握成拳，不由想到苏玉儿悄悄告诉她的关于君叔叔过去的事情。
女子这才看到君承泽，虽然这人气息相似，但她并不认为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在龙宫的追杀下还能活命，但她听到这话，隐约觉得，或许还真有些可能。
“你怎么知道？”女子问道。
君承泽稍微镇定了些，说道：“因为我娘叫白涟。”
“姐姐？你是姐姐的儿子？”女子闻言花容失色，双眼中流下晶莹泪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勉强靠月光维持的身影又重新变得虚幻，君承泽见她模样，往雷峰塔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苏沐阳一脸茫然，苏沐雪和元嘉也是如此，只有慕广寒好一些。
“姐姐真的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活下来，那也不枉我被困在雷峰塔里。”白漪擦了擦眼泪，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君承泽问道，和苏沐阳问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姐姐去了龙宫以后我便和她断了联系，但几十年前我忽然听到消息，姐姐已经死了，那时我刚突破地仙，修为还不稳，一时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龙气激荡之下，险些淹了临安，后来寒山寺的那些和尚便将我抓进了雷峰塔。”白漪苦笑道。
君承泽道：“我和娘被龙宫追杀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白漪道：“可我一直不知道，姐姐当年执意去龙宫，我却只想在西湖里修炼，自此便再没有联系过，我本以为能让姐姐如此痴恋的，总归对姐姐不错，却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龙宫还是觉得姐姐出身太卑贱。”
君承泽想起这些事情，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娘报仇。”
“算起来那位龙女也是你娘。”白漪同样寒声道。
“我没有这样的爹和娘。”君承泽道。
“当年你去曜金宫求药，是给承泽的娘亲求的吗？”夏昭问道。
白漪这才想起他还在，又擦了擦泪水，道：“不是，那时姐姐已经死去多年，我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就算拿到扶桑果也没法用，我是给我的夫君求的。”
“夫君？”夏昭吃了一惊，算起来那时白漪已经被镇在雷峰塔里，是元神去的曜金宫，居然还有夫君？
白漪想起那时的事情，忽又笑了起来，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连夫君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夏昭笑道：“你要谢就谢我师父好了。”
这时街道上忽然走来一个僧人，生得极为好看，就算比起白漪来，也丝毫不逊色，当然，他是男人。
观海看着白漪，又看了看雷峰塔，心想这事还真巧。
第28章 白龙传
很久以前，西湖岸边有两条白蛇。
蛇修炼的也是化龙之道，人仙境界便成蛟龙，地仙境界便成真龙，虽比天生就是真龙的龙在血脉上差了些，但真计较起来，这真龙还是很真的。
白漪才人仙境界的时候白涟已经地仙了，她们自小在西湖中修炼，如今已经过去将近千年。
西湖离临安很近，因此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都会上岸去玩，千年来将这临安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唯一没有看厌的是这城中的人。
某日钱塘来了条真龙，那是天生血脉就很纯的龙，龙身是很好看的银白色，看起来威风凛凛。
但这龙有些嚣张，他尚且不懂得控制自身龙气，因此一到钱塘，便惹来狂风暴雨，钱塘水位上涨了不少，西湖的水也连带着涨了许多，虽自临安建成以来，西湖堤岸就是重中之重，但在这突如其来的连绵暴雨之下，这堤岸也变得岌岌可危。
钱塘龙君本是掌管此处的风雨，但这银龙身份特殊，虽修为还是人仙，却是龙王的亲子，他小小一个龙君，自然不敢得罪，便只能任他去。
当然，银龙自己是不知道的，龙族喜水，这雨对他来说越大越好，却完全没有想到是他身上的龙气引来的雨。
眼看着西湖就要决堤，白涟决定出手，白漪本想阻拦，但修为差了一个境界，也没法拦，见姐姐出去，也只得飞上天空。
一条蛟龙一条真龙操控风雨，很快这边的暴雨便停歇。银龙本在钱塘龙宫玩耍，见西湖中还有龙族，还是龙女，便心生欢喜，也飞出水面去看。
他难以控制自己的龙气，这一出水，刚刚停歇的雨便又下了起来。
而且作为血脉很纯的龙，他的龙气品质比白涟姐妹加起来还要厉害，白涟就算全力施为，也不过让这雨小了些。
“你为何要残害这里的生灵？”白涟从未出过西湖，自然也不认识别的龙族，甚至对龙宫都一无所知，见银龙行云布雨，便怒问道。
“啊？我没有呀。”银龙无辜说道。
白涟指了指天，又道：“还说没有，那这狂风暴雨是从何而来？这雨下了一个月，你知道这里要死多少人吗？”
银龙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周身的龙气，只能尽力收敛，雨在双方努力之下终于是停了下来。
白涟也看了出来他真的是无意的，心想也许是刚突破的龙族，无法操控自己的龙气，便将他带入西湖，教了他一些道术。
银龙从未说过自己是龙太子的事，龙王有许多妃子，龙子龙女也有许多，他不过是其中寻常的一个，说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在龙宫中没什么地位，也只有在别的海域才有些力量，毕竟东海是归龙宫管，其中的海域水族自然不敢得罪从龙宫出来的人。
银龙姓君，名漠，本是从龙宫出来游历，他在龙宫中看过许多书，一心向往九州风物，却还没到九州，就在西湖被迷住了，白涟虽是蛇化龙，但如今修为高深，已经是一条漂亮的白龙，就算是人形，放在人族中也是美女，他很喜欢白涟，隐约也看出白涟也喜欢上了他。
但白漪不喜欢他，连绵的暴雨不仅对人族来说是灾难，对西湖中的生灵也是，在那一场暴雨以后湖中的游鱼死了许多，白漪原本最喜欢在湖中和它们玩，自然对君漠没什么好感。
不久之后君漠收到龙宫的信，让他回龙宫去，他想带上白涟，白涟也答应了，但白漪却不愿意去。
“龙宫挺好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白涟知道妹妹的小心思，想要说服她和自己一起去，就算是为了修行，龙宫灵气充足，又有无数宝物，也比这小小的西湖好得多。
“我就是不愿意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一个人在西湖就是了。”白漪十分生气，转过身去，不愿看她。
“漪儿。”白涟皱眉道，语气却依旧温柔。
“涟儿，我不喜欢君漠，也不喜欢龙宫，他们都是真龙，我只是一条小小的蛟龙，高攀不起。”白漪说完就化作人形飞进临安城。
白涟叹息一声，又看了看君漠，最终给白漪留了封信，让她想通了就来龙宫找她，随后和君漠回龙宫去了。
事实证明，白涟想得有些天真，君漠虽是龙太子，但并不是嫡出，在龙宫中地位也不如何高贵，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自主成婚的权利，他想和白涟成亲，得让龙王同意才行。
但就如同白漪说的那样，龙王看不上这条白蛇出身的白龙，在龙宫的传统中，就算龙子娶的不是血脉纯正的龙女，也必须得是名门大派的姑娘，这白龙虽是地仙，却是个散修，对龙宫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于是龙王拒绝了君漠的请求，顺便还与君漠的母亲谈了谈，给他指了另一位龙女成婚，那龙女来自南海龙宫，自然是门当户对。
“怎么会是这样？”白涟难以置信说道。
君漠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喜欢白涟，自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于是又去求了自己的母妃。
“你要娶她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是侧室，我龙宫从没有非正统龙族出身的正妃，你成为龙王的机会虽然小，但并不是没有，为了日后着想，这是唯一的办法，南海龙女不日就嫁过来，你好好考虑。”龙妃面色冷峻，对儿子这般贪恋美色的模样并不看好，她修行多年，虽不是太上忘情的境界，但也知道这种年轻时候的感情并不可靠，对凡人来说是如此，对仙人来说更是如此。
这种冲动的爱情虽然美好，但也只是美好而已，日后可以成为怀念，却没有几个可以真的海枯石烂的，尤其是在龙宫，除了嫡出的龙太子，其他的龙子龙女不过是联姻的工具。
白涟最终答应了这个条件，君漠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也只得依照母亲的安排娶了南海的龙女，随后又纳白涟为妾，名义上南海龙女是正室，但君漠的心自然一直在白涟那边。
南海龙女被嫁过来，自然不是过来守活寡的，虽夫君不愿见她，但龙妃比起白涟，还是更喜欢这位血脉纯正的龙女。
第29章 临安雨
白涟怀孕生下君承泽，南海龙女那边却越发嫉恨她，最终在龙妃的默许下，趁君漠被龙王调外地，寻了个借口将白涟赶出了龙宫，本来龙妃的意思是留下君承泽，但龙女不喜欢白涟，更不会喜欢白涟的儿子，并没有将龙妃的意思传达到追杀两人的龙族那里。
白涟也对龙宫心灰意冷，带着君承泽开始逃亡，她是地仙境界，就算在龙宫，实力不算很低，唯一的问题就是带着君承泽，君承泽太小，不过炼气修为，白涟要分心保护他，龙女派出的又都是地仙级别的龙族，是那位龙妃指派下来的亲信。
本来白涟是打算逃回西湖，但想起白漪至今没来找她，自己回去也无颜面对这个妹妹，而且以龙宫的实力，找到她并不困难，若是回到西湖，还要连累白漪，便带着君承泽北上，准备逃往北海，那是鲲宫的地盘，虽她是龙族，但如今已经与龙宫没有关系，鲲宫想必不会对付她。
但龙宫的人追得很快，白涟最终无处可逃，只得将元神自爆，将君承泽送了出去，那时君承泽已经十几岁，虽还是小龙，但已经认得人，也清楚害死母亲的是龙女和龙妃，同时也有些怨恨自己那位父亲。
他和白涟逃出来已经这么久，君漠那边不可能不知道，至今仍未赶来，若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是默许了龙女的动作。
君承泽独自一人逃往北海，追杀的龙族见到了北海，也不敢再追，只得回了龙宫，谎报已经将白涟母子二人都杀了。
龙妃有些震惊，她只默认龙女除掉白涟，君承泽是她的孙子，她自然还是喜欢的，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只稍微惩戒了龙女一番，便也随她去了，只是心中对这个自作主张的儿媳妇还是多了一丝不满。
尤其是君漠不喜欢龙女，自不会与她同房，她唯一的孙子已经死了，再生一个孙子的可能性极小，这对君漠的地位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龙妃身边有人来自钱塘，多年以后回到钱塘海域探亲，恰好那时白漪修炼到了地仙境界，借着海域水气渡劫，渡完雷劫便听到那龙族与钱塘龙族谈论姐姐被追杀的事情。
刚刚突破的人气息并不稳定，在这悲愤之下白漪浑身龙气爆发，在瞬间引动钱塘海域的水气，天空乌云密布，又如当年君漠来时一般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雨。
而且因为她修为高深，比当年那场雨可要大上许多，西湖溃堤，临安几乎被冲毁。
那时密宗刚刚兴起，恰好在寒山寺立庙，发觉这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在凡人面前显现神通，也可获得信仰，于是派出六位地仙将这行洪的孽龙抓了回去。
“她毁了西湖堤岸，便将她镇压在西湖边，以龙气镇压堤坝，以此赎罪，哪日雷锋塔倒，西湖水干，便算罪孽赎尽。”一位地仙祭出雷锋塔，将白龙扣在其中，随后落到西湖岸边，雷峰塔勾连西湖堤岸，其内禁制源源不断抽取白漪体内的龙气，灌注到西湖堤岸之中，自此，西湖的堤岸便固若金汤。
寒山寺当着无数灾民的面将白龙镇压，自然获得无数好感，刚刚立下的寺庙便在临安以及姑苏获得了无数信徒，香火便旺盛起来。
但这事还没完，白漪住在西湖，与钱塘比邻，钱塘龙君管辖这方海域，钱塘江也在他领地范围内，自然是认识白漪的，白漪在钱塘江上渡劫还与他打过招呼，虽然龙君不知为何白漪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但龙族威严不容冒犯，尤其镇压白漪的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钱塘龙君先是与龙宫备案，那边并不知道白漪和白涟的关系，并未阻拦，钱塘龙君便集结了水族大军，来到钱塘江上，与寒山寺叫板，想逼他们将白漪放出。
然而寒山寺虽然是新立下的寺庙，但密宗在其他地方还有人手，此番来到临安，也是为了传道，足有十几位地仙，反观龙君这边，除了他自己是地仙以外，便只有两位龙宫来的帮手。
为了白漪也没必要打生打死，龙君直接动用龙气调动钱塘江水，准备一举将临安淹了，那边寒山寺刚刚收拢了些信徒，也不甘愿功亏一篑，也派出地仙阻拦潮水。
于是有了钱塘江大潮的故事，日后每年八月，钱塘龙君都会来这么一回，一方面是为了龙族威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这么多年救个人都没救出来，他回龙宫述职的时候每每被同僚讥笑。
“那去曜金宫求扶桑果又是怎么回事？”几人一边讲述这些年来的事情，一边走到湖中一个水榭，白漪是元神出游，多年镇压之下，法力所剩无几，全靠月光维持身形，白天一到便要回塔去，几人想救她，也不可能一天就完成。
而且寒山寺那位僧人也在此间，他本是追寻花妖而来，却意外发现那条白龙逃了出来，欲要将白龙捉回去，却为这悲情故事动容，暂且听她说完。
“姐姐走后，我独自一人在西湖中修炼了许多年。”白漪又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比起姐姐的悲惨遭遇来，她在得知姐姐的事情以后也开始了一场悲剧。
西湖中有人落水，是个书生，乘船游湖时，无意间见水中有一条白龙，当下吓了一跳，便跌入水中。
他看见的自然就是白漪，白漪见这弱书生掉了下来，便化作人形将他救起，那时她已经完善道果，只差些修行便能到地仙境界。
但救下书生以后，冥冥中因果运转，她竟是勾动了情劫，书生落水昏迷，醒来以后发觉是个漂亮姑娘救了自己，也一时情动，可谓一见钟情。
书生名为许宣，他并不知道这姑娘就是自己那日所见的白龙，白漪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消除了许宣的疑惑，与他一起在临安住了下来。
两人生活原本也很好，白漪虽然动情，却也明白凡人有生老病死，她要不斩断情丝，要不就与许宣白头到老，许宣死后情劫也自然就过了。
她想清楚以后情劫虽还未完，但却已经可以渡雷劫了，于是找了个机会离家，去钱塘江上渡劫。
第30章 红尘
恰好渡完劫白漪便听见了姐姐的事情，随后便被寒山寺的人抓走，许宣许久等不到白漪回来，也觉得她是出了事。
白漪找了个机会以元神出塔，将事情原委告诉了许宣，本以为许宣知道她是白龙以后就会死心，却没有想到许宣痴情不改，终日在塔下等她。
凡人惧怕寒暑炎凉，许宣本就是个体质弱的书生，在思念之下更是得了重疾，很快便耗尽寿元死去。
那日一个少年走过雷锋塔，见着许宣，掐指一算，便知道此间的故事，告诉了白漪曜金宫中有起死回生的药，却只对寿元还有余的人有用，对许宣这种耗尽寿元死去的，只能还魂片刻。
白漪虽在塔中见着许宣，但许宣死前却未见到她，于是她在少年帮助下进入天幕，靠着本命法宝潜入曜金宫。
陈平认识那少年，也知道这些故事，只稍微考验了一下白漪便给了扶桑果让她去救人。
夏昭那时还小，也不懂天机测算，只知道扶桑珍贵，不懂师父为何要给她，于是问道:“师父为什么要给她啊？”
陈平道：“那是她来日欠你的。”
白漪回到雷锋塔，此时七日未过，许宣还魂半日，只见得那近乎透明的元神。
“是我害了你。”白漪哭着说道。
许宣将龙伞撑开，将这灼灼日光遮住，笑道：“两情相悦，甘之如饴，娘子不必愧疚，若有来生，我还来这塔下陪你。”
白漪也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流出眼泪，道：“世间没有轮回，夫君来日散成无数魂气，我也要一缕一缕将你找回来。”说着施法在他魂魄中留下印记。
那日许久未下过雨的临安下了一场雨，少年坐在塔顶，拿手接了些雨水，其中有真龙之气，对水族来说是大补，在他眼里却是苦的。
“你为他消耗这么多元气，可还能等到西湖水干？”少年一身锦衣，在雨中却未沾湿。
白漪看了他一眼，口中吐出龙火将许宣的尸体烧化，又将白龙伞撑在头顶，慢慢走进塔中，道：“情劫比雷劫可厉害多了，这么多年我仍未渡过，劫数之下，灰飞烟灭不也是正常吗？姐姐也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我等蛇类，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化龙。”
少年拿出个玉壶接引雨水，漫天雨水被他施法一收，如百川归海一般尽入壶中，随后他将玉壶倒转，其中龙气化作一条虚幻白龙投入塔中，弥补白漪的元气。
“非龙之罪，世间情动，皆是磨难，仙道逍遥，只有太上忘情之法最是清净。”少年道。
白漪笑道：“您也不是走的太上忘情之道呀。”
少年挑眉笑道：“我是说，那是一条捷径，尤其是对你来说。”
白漪道：“我是没机会了，您是个好人，不知尊姓大名？我被困在塔中，无以为报，只能感念您的恩情了。”
少年将玉壶收好，道：“我叫庄少游。”
“原来是碧游真君。”
少年怅然叹道：“我游遍九州四海，世间风物多奇绝，却只有这红尘景色最是好看，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风景，可惜世人难以如我一般，不涉红尘，只以双眼去看，红尘滚滚难以超脱，你看你就出不来了。”
白漪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情劫，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从她和姐姐喜欢上这人间景色开始，从她们化作人形在临安城中游玩的时候就注定了现在的局面。
这少年却不一样，他游戏人间，却是个旁观者，所以红尘滚滚于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就算从指间流过，也不沾半点，他的大道境界，已经近乎天地之观了。
天地以神律刻画人间，也如他一般，虽贪恋风景，却不会入境。
少年化作一片青叶飞走，白漪透过塔上的窗户去看临安，真看到了滚滚红尘，无数人在其中挣扎，那些命运轨迹如同丝线一般缠在一起，越来越复杂，千丝万缕，形成千万种劫数，无人得以超脱。
“其实这样也不错。”白漪忽然笑道。
临安夜里从此多了个借伞的姑娘，这伞以白蛇蜕下的皮炼成，以蛇化龙时剥离的龙骨为骨，等到禁制圆满，不用雷锋塔倒，西湖水干，她自己便能出来了。
……
北海，君承泽不断跑着，他修为还低，但爹娘都已经是真龙，他生下来也就是真龙，天生便能化成人形，娘亲将他送出去时也嘱咐他，要收敛龙气，以人身行走，这样或许北海的鲲宫便不会注意到他。
但鲲宫对龙气十分敏感，虽宫中也有龙，但那是北海的龙，君承泽是东海的龙，自然是不一样的。
“原来是条小龙，居然敢到北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鲲宫几个水妖发现了他，一边追一边讥笑道。
君承泽脸色一寒，他修为太低，只能逃命，他已经逃了快一年，从东海到北海，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仿佛全世界都与他为敌，他不断地逃，但背后总是有人在追，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他得活着，白涟已经死了，他不能死，他要是也死了，白涟就白死了。
“实在不行，你就跑去临安西湖找你姨娘。”白涟死前跟他说过，但那时他们已经到了北海与东海相接的地方，离临安太远了，他也不敢再入东海，只能硬着头皮往北海走。
北海很冷，对他这样的幼龙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寒冷，龙族虽天生就有不弱的修为，但同时消耗也远比人族高，人族到炼气后期基本就很少需要吃东西来补充能量了，身体自行摄取的天地元气便能够弥补身体机能运转的消耗，但龙族不行，起码得人仙境界才能辟谷。
他一路逃命，自然没时间找吃的，所以很饿，但后面还有追兵，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又冷又饿，他现在还能跑，但还能跑多远呢？
北冥多风雪，他浑身被冻得冰凉，手脚几乎动弹不得，但他依然记着白涟说的话，没有化作龙形跑，现在他这么虚弱，就算是以龙身来逃，也不比这人身快多少。
眼看着后面几个水妖就要追上来，天空忽然有一艘散发着桂木清香的飞舟停了下来。
苏嫦看着那条小龙，欣喜道：“哎呀，好可爱的银龙。”不知道她说的是君承泽龙身可爱还是人身可爱。
第31章 救人
苏嫦身上带着天仙威压，后面追杀君承泽的两个水妖顿时不敢再动，而是问道：“不知是哪位真君驾到？”
苏嫦道：“这小龙我救下了，你们回去吧，回头我自会去鲲宫。”
这两个妖怪心有不甘，但在天仙面前，哪敢反驳？便只得回去，君承泽知道自己得救，也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喘息，这天仙在这，自己能休息一会了。
苏嫦和苏玉儿从桂舟上下来，来到君承泽身前，苏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承泽。”君承泽有些害怕，不敢正眼看她。
“你是东海龙宫来的？”苏嫦又问道。
君承泽点点头，苏嫦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再问，而是掐指算了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叹息一声，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于是君承泽开始跟着苏嫦，苏嫦来到北地是为了借助北冥寒气修炼冰魄神光，因此还逗留了一段时间，鲲宫宫主知道有别的天仙到来，也邀请苏嫦去鲲宫中住了几天。
随后他们一路南下，苏嫦要回广寒宫，君承泽体质不适合常年在广寒宫生活，她便在大西洲给他找了个小湖。
众人都有些沉默，谁也没有想到，君承泽会有这样的过去，白漪和白涟两姐妹的遭遇未免都有些悲惨。
观海目光灼灼看着白漪，此时已近天明，月光黯淡，她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再不回塔里去，元神就要受损了。
“你的元神似乎不全？”苏沐阳忽然问道，若是完整的地仙元神，就算闯出禁制，也不会这么虚弱。
白漪看了观海一眼，道：“我的元神也被锁在塔里，如今不过是附在白龙伞上传出些执念，乃是无本之木，因此才要借月光化形，我几次三番强行出塔，元神已经损伤不少，魂魄都少了一些，再出几次，可能就活不成了。”
君承泽道：“我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白漪笑道：“我不需要你救我，你好好活着就行。”
她是因为给临安造成了灾难才被镇压在塔中，对此她并没有怨言，唯一的眷恋就是许宣，如今得知姐姐的儿子还活着就已经十分开心，对别的她并没有什么奢望。
苏沐阳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伞，丹田内的清圆伞元胎忽然动了一下，他有所明悟，这是自己的机缘，于是说道：“我们可以救您出来。”
说完又看向观海，道：“大师觉得如何？”
观海笑道：“不敢当，几位施主若是有办法，自可以去试，小僧不会阻拦，天快亮了，小僧还要捉妖，白姑娘还是先回塔里去吧。”
元嘉道：“我们帮你捉妖，捉到以后你就把她放了怎么样？”
观海道：“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你们若是真能捉到那花妖，我可以在寺里为你们说话。”
苏沐阳点点头，道：“可以。”
天光乍破，海面上一缕金光跃起，白漪身形几乎透明，连忙藏进伞中，白色的伞无风而起，摇摇晃晃飘入雷峰塔中，伞面上有一条盘旋的龙，却几乎不可见，它在伞面游走，宛如在海中遨游。
观海见她回去，便也准备离开，临走说道：“几位施主可要抓紧了，花妖已经害死六人。”
几人一夜未睡，听了一晚上故事，此时累得不行，都往客栈里走，君承泽思绪万千，他从未想过，在这里会遇上白漪，当年白涟只是叮嘱了一句，他几乎已经忘记，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却会是这样的光景。
“要把雷峰塔弄倒，我看咱们机会不大啊。”路上元嘉说道，其实几人都明白，雷峰塔是地仙法宝，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人仙而已，怎么对付这地仙？若是那么简单，钱塘龙君早就救人出来了。
“那就把西湖弄干。”慕广寒道。
“我们可以找龙君帮忙。”苏沐雪道，说完又看了君承泽一眼，讪讪闭嘴，君承泽和龙宫关系可不好，怎么会愿意让龙宫的人来帮忙。
“也不急，咱们先想办法捉妖吧，我看那个观海还是靠谱的，咱们搞定了他，回头救人寒山寺那边想必不会有什么阻力。”苏沐阳盯着自己的脚，一边走一边想，说道。
几人回到客栈，小二见他们一夜未回，还以为他们也被妖怪抓去**气了，此时清晨见他们终于回来，倒是松了口气，店里投宿的人若是死了，对他们的生意也有很大的影响，这店基本就开不下去了。
苏沐阳回房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拿出山河盘推算那妖怪的下落，但因为手里掌握的信息太少，最终一无所获。
“也是，要是这么容易抓，观海也不会这么轻松答应。”苏沐阳将山河盘放下，想起那个俊美的僧人。
这时苏沐雪推门进来，道：“君叔叔去哪了？”
苏沐阳一愣，反问道：“我哪知道，是不是去雷峰塔了？”
慕广寒跟着进来，道：“咱们快去找找吧，千万别出什么事。”几人立马出门，元嘉和夏昭见状也跟着出来，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君承泽站在一座石桥上，看着西湖的水发呆。
“哎呦吓死我了。”慕广寒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她无法体会君承泽的心情，但也知道他不会好受，只能尽力帮忙了，对这位叔叔，她还是很喜欢的，苏嫦当年找到她以后，还特意带她去大西洲那个小湖里见君承泽，后面君承泽也偶尔上广寒宫去看她，给她带凡间才有的东西。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君承泽感应到身后的情况，转身问道。
“我们来找你啊。”苏沐阳走到他身旁，说道。
君承泽伸出手指，西湖里一粒水珠跳起，落到他指尖，不断变化形状，他一边玩这水珠一边道：“你们放心，我没什么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只是要救姨娘出来，还是没什么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元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时几个穿着衙门的衣服的人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看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几人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走了过去。
“怎么又死人了。”一具干尸摆在地上，周围人指指点点，都带着些害怕的情绪，近日来临安被妖怪的害死的人未免太多了些，这让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办？官府已经查了快一个月，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弄得临安城里人心惶惶。
“听说寒山寺的大师已经在查了，昨天我就看到一位大师在到处找妖怪。”一人说道。
苏沐阳挤进人群，此时那几个衙役已经准备将尸体抬走，他使了点小法术，从那尸体上取了件玉佩下来，观海说那妖怪是花妖，他也真的从这尸体上发现一些花粉。
第32章 新雨街
衙役将尸体抬走，只留了一人在这里问情况，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都散去了。苏沐阳手指上沾了些花粉，对苏沐雪说道：“这是什么花的花粉？”
苏沐雪看了看，又凑过来闻了闻，道：“上面妖气太重，花粉本来的味道都快没了，好像是牡丹花，不过我不敢肯定。”
苏沐阳拿出山河盘，以手中的玉佩为媒介开始推算，但渐渐眉头皱了起来，道：“这花妖只怕比我们厉害很多，我算不到他的位置，只知道确实是个牡丹花妖。”
“这妖怪近几个月才开始害人，应该不是本地的吧？”慕广寒道。
“我们去府衙看看，那里放着所有的尸体，用那个推算应该要准确一点，而且也可以问一问那些死者的情况。”君承泽道。
于是几人往临安府衙走去，苏沐阳拿着玉佩摆弄半天，这玉佩应该是那个死者的，上面并没有沾到什么东西，若是玉佩与花妖有关，他应该能算出来些什么才是。
府衙在临安西城，这附近一片都是富商或是官员的住所，街道十分安静，两旁都是大户人家，院墙很高，不时能听见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
府衙里有不少人，最近妖怪害人的案子多，这府衙里的人全都没了歇息的时间，虽没查到什么，但必须查，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他们就丢了饭碗。
一行人走到门口，便被拦下，几人亮出身份，守门的衙役见都是仙人，这才让他们进去。
临安知府听说又有仙人到访，连忙从房中出来迎接，苏沐阳直截了当说是来查那些尸体的，知府倒也不虞有他，直接让人带着他们去验尸房了。
最早的一具尸体是上个月发现的，因为是被吸干精气而死，基本上已经是具干尸，在验尸房里放了一个月也没怎么腐烂，只稍微有了些臭味。
几人四处查看，这几具尸体看起来都是书生模样，身上都略微沾了些牡丹花粉，只是在凡人眼里不可见，在他们眼里还是十分明显的。
“这些人表情都不狰狞，应该是在花妖的迷惑之下死去，没什么痛苦。”君承泽道。
“拿地图来。”苏沐阳道。
元嘉将先前买的旅游地图拿出来，临安府有个小官跟着他们，负责验尸的仵作也在，苏沐阳接过地图，又问道：“这些人都是临安人吧？他们家住哪里，在地图上给我标出来。”
那官员见状取来笔墨，这些尸体的家庭他们先前都查过，只有今早发现的那具还没来得及查，但有六具也差不多够了。
“最近那妖怪害人越来越频繁了。”官员将地图还给苏沐阳，几人凑过去，发现上面标出来的位置都在同一个区域，似乎不是很大。
“新雨街，是个什么地方？”元嘉问道。
官员道：“有个书院在那边，这些书生都是书院的学生，这些我们已经查过，但官府力量有限，就算妖怪在那里，我们也认不出来，还得仰仗诸位。”
苏沐阳仔细看了看地图，这些书生生前都是住在书院里，但死后被发现的位置却不一样，那花妖就算吸干了他们，也没有必要特地跑到别的地方去处理这些尸体，比较可能的是这些书生是自己到了那里，然后才被花妖弄死的。
“先前寒山寺的大师已经找过一天，可有找到些什么？”苏沐阳又问道。
那官员苦笑道：“寒山寺的大师就算找到什么，哪里用得着跟我们报备啊。”
“那倒也是，我们去新雨街看看吧。”苏沐阳微笑说道，那边官员派人拿来一些关于这些书生的卷宗，都是这段时间才搜集的，兴许对他们有用，看得出来临安府确实是很想早点将这花妖抓拿归案，免得花妖再继续害人，凶手一日不除，这临安城就一直是个危险的地方，对仙人来说还好，对凡人来说却极为可怕。
新雨街在城东，除了那个名为鹿鸣的书院，街上还有许多商户，不过书院占地最大，这些商户基本上也是做的书生的生意，卖些笔墨之类的东西，此外便是酒楼饭店。
此时流行风流才子的故事，书生也都会饮酒作乐，书院虽禁制在院内喝酒，但学生出去以后做什么他们却是管不着的。
苏沐阳他们走到新雨街，此时才刚到下午，是书院午休的时间，整个书院十分安静，不少学生还在外面，有的拿着吃食从酒楼里出来，有的干脆就提着壶酒在街上边走边喝，到了书院门口将收起来。
上课的学生穿的都是院服，有着帽子，苏沐阳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还是有不少女学生，只是衣服一样，并不大看得出来。
书院对面就是个酒楼，看起来很受欢迎，此时应是快上课了，还有不少学生在酒楼里，有些是打包些东西走，回去带给同学吃，有的则是急匆匆结账。
“这里居然还有青楼。”苏沐阳眼力极好，一眼就望见街道尽头还有家青楼，此时是白天，青楼还没开门，只是门口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还在，帷幔纱帘随风飘着，偶尔还有女子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就算生的不算好看，也是涂脂抹粉，打扮得风情万种。
“花妖会不会在青楼里？”元嘉问道。
“咱们先去书院看看，花妖吸了这么多人的精元，气息浑浊，没那么容易消散，若是在书院里待过，必然有气息残留。”君承泽道。
几人抬步往书院走去，不过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言明此间不是学生和授课先生不得进去。
苏沐阳也不为难他，直接离开，却是绕到一旁，纵身一跃，便从书院院墙翻了进去。
“咱们这样太显眼了，我去找几套书院的衣服换上。”元嘉说道，四处看了看，最终选了一栋高楼走去。
苏沐雪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我用桃花瘴施法就是了，但看他已经走了，便也作罢，说实话她还没穿过这种校服，看着倒还不错。
很快元嘉便拿着几套衣服回来，几人随手换上，便装作学生四处闲逛，苏沐阳眼中泛起紫光，却是用紫阳灵目在查看花妖的气息。
第33章 鹿鸣书院
紫阳灵目是极为高明的瞳术，采阳光修炼而成，无论是天地还是草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苏沐阳紫色双目扫过书院，却没有在其中发现一点关于花妖的东西。
这书院里都是凡人，如果花妖来过，必然留下气息，在灵目中不可能看不到，会出现这个结果，自然是花妖没来过，又或者，花妖没有留下气息，还有一种可能是气息被抹去了。
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书院里的学生，苏沐阳坚信花妖一定来过，甚至可能就在此间，只是没有气息这点实在是很奇怪。
“这花妖会不会是地仙？”慕广寒想起一种可能，忽然问道，若是地仙境界的花妖，自然有本事让他们这些人仙看不到。
苏沐阳想着那些花粉，摇了摇头，道：“若是地仙，何必大费周章抓人，一个凡人的精气，对地仙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
几人探查一番无果，此时书院又下课了，几人不认得这里的学生，想来也问不到什么，便出了书院，来到对面的酒楼上，准备探听一下消息，花妖来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月，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
点了酒菜坐定，元嘉笑道：“咱们仙人捉妖，倒和凡人查案似的。”
君承泽叹息一声，喝了口酒，从窗户往下看，对面正是书院大门，此时学生成群结队从门口出来吃饭，作为临安最大的书院，这里的学生还真不少。
夏昭将景阳从窗口扔了出去，景阳飞着叫了几声，就落到书院墙头站着，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的鸟。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苏沐阳一拍大腿，用鸟来探查消息对凡人来说真是太方便了，因为凡人不认得灵鸟，也不会对鸟设防。
于是他悄悄将山河盘打开，与其中的云鹊们说了声，云鹊便一只只零零散散地从酒楼上飞了出去，因为是分散而出，此间本就多树木，也没有引起人注意。
景阳身为三足金乌，血脉极为纯净，云鹊们一出来感受到这股天生的威压还吓了一跳，就如龙蛇之别一般，这股威压与境界无关，完全是血脉中带来的压力。
临安城虽大，但在这些灵鸟面前并不算什么，几人坐到傍晚，那些云鹊便陆续回来，各自带回来消息。
“怎么样？”夏昭问道。
苏沐阳摆摆手，道：“没什么消息，花妖的气息根本没看到。”
几人都愁眉苦脸，心道这花妖藏得未免也太好了，云鹊们飞回山河盘，景阳也从书院里回来，它在书院里待了一天，也没听见什么有关花妖的消息。
苏沐阳道：“花妖总是在夜里作案，白天就会发现尸体，咱们今晚就在书院外等着，看看有没有人偷偷溜出去，死的人都是这里的学生，花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还是学生。”
元嘉道：“那要不是呢？”
君承泽道：“那就只能等下一个死了以后重新推算了。”
元嘉悻悻闭嘴，几人走出酒楼，苏沐阳扔了几粒桃种进书院，书院里处处种着花草，突然多了几株杂乱的小桃树也没人在意。
书院里分课室和宿舍，被一条小河隔成两个区域，都有院墙围着，晚饭后就没课了，此时宿舍那些木楼里灯火通明，不少学生点着蜡烛在做功课，十几栋小楼连在一起倒是颇为壮观。
几人翻墙进来，走进苏沐阳布置的阵法里，一阵空气波动，几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这阵法是专门用来藏身的，当年苏沐阳就在拜火岛布过，连地仙神识都能瞒过去。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几人干脆修炼起来，不少学生十分用功，等到了快子时宿舍的灯还亮着。
“说起来临安是吴国的领土，这些学生是不是要参加科举？”元嘉问道。
“也不一定吧，有些人也就是读几年书而已，回头结业了就回家打理家业了，能来书院读书的可都是富贵人家。”慕广寒指着这些木楼说道，这楼虽矮，但看起来还不错，比城中不少房屋都要好些，想来住宿费用不低，临安是大城，在城中生活的人自然不会穷到哪里去，但有钱来这里读书的也没有多少。
渐渐宿舍的灯都熄灭，只留下几间还有灯火，几人专心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花妖若是要来，也应该来了，又或者是这里的学生被花妖迷惑，自己半夜跑出去幽会。
又等了一会，果然有人偷偷从宿舍爬下来，这些宿舍楼都很矮，只有三层，下面又是草地，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事，爬下来更是轻松。
两个学生偷偷摸摸往书院的院墙走去，夜里虽然没人管，但按书院的规定是不许出门的，整夜都有侍卫巡查，毕竟书院里的学生都是权贵子弟，哪个出了事书院都有大麻烦，只能管得严些。
苏沐阳示意众人跟上，此时是夜里，众人都有法力在身，随便弄个障眼法，对仙人没什么用，让凡人看不见就太简单了。
他们悄悄跟在这两个学生后面，院墙边有棵矮树，离墙很近，高度又刚好够，一人踩了上去，就轻松爬上了墙，跳了出去，另一人紧接着跟上。
六人一路跟在后面，却渐渐发现不对劲，这两个人似乎是去买宵夜吃的，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去找花妖。
书院后面一条巷子里有不少小摊，就算此时已经是深夜，还有不少摊点着灯开着，专门等这种偷跑出来的学生，显然平日里有不少人偷偷跑出来买。
半夜里就算是同样的东西，卖得也比白天贵些，这些学生自然不缺这么点钱，商贩虽然辛苦些，但转了钱自然开心。
一路跟来，那两个学生买了些吃的便又爬了回去，几人懒得再跟，干脆现出身形，也买了些吃食，站在小摊前就吃了起来。
这时又有人过来，苏沐阳本以为也是买了就回去的，只随便瞟了一眼，结果这一看不得了，这人身上竟有花妖的气息。
“看他。”苏沐阳不动声色扯了扯君承泽的衣服，君承泽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他指的那人。
“小心点，跟着他。”几人迅速回忆，等最后一份宵夜做好，便装作买好了往回走，临走苏沐阳装作太困了晃了一下，在那人身上留了个追踪蛊。
第34章 夜行
几人装作十分悠闲的样子走出这条小巷，那人却像是有急事一般走得很快，临安街道都铺着石板，他的鞋走在这石板上就留下哒哒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响亮。
有追踪蛊在身，苏沐阳也不怕跟丢，慢悠悠吃着手里的食物，心想这半夜开的宵夜摊味道倒也不错，就是不太健康，对仙人来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凡人若是常年吃怕是要吃坏胃。
那人从书院走出，一只沿着街道走，最后来到西湖边，今夜月光也很亮，湖面又反射月光，并不显得昏暗，他连灯笼都不用，就能将街道看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一棵柳树下，像是在等什么人，然而等了片刻，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又看了看月光，这都丑时了，再等下去估计得天亮，书院宿舍并不是一人一间，被另一人发现可不太好，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对方真的没来，便开始往回走。
苏沐阳又跟着他回到书院，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一夜跟踪下来，除了发现这个沾染了妖气的学生，简直一无所获。
“怎么办？”几人回到酒楼，元嘉喝了口茶，问道，忙活了一夜，却一点成果都没有，实在是令人沮丧。
“今晚继续吧。”苏沐阳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此时才是清晨，书院里已经有不少学生起床了，要么在锻炼，要么在读书，朗朗书声传来，颇有些青春年少的味道。
不一会儿酒楼上也来了不少人，都是吃不惯书院的早餐的，酒楼本就做的学生的生意，早就准备好了方便带走的点心，他们在二楼倒是没人上来，很快早课就要开始，学生们都是买了东西就回去。
“小姐，您就别哭了。”两个少女出现在书院门口，一人看起来是个富家小姐，另一人则是个丫环，此时那小姐哭哭啼啼，拿着绣绢擦泪，丫环着急劝着，看样子这小姐是想往书院里去。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那个负心汉摆明了不想见你，你到这里来闹，日后可怎么见人啊，老爷的面子也要丢光了。”丫环又低声劝着。
“仲明为何不愿见我？可是在外有了别的姑娘？”小姐哭着问道，丫环看了书院里一眼，此时还没到早课，来往的学生很多，见着这场面都不禁猜测议论。
“这不是李家的千金吗？听说和谢仲明在一起了，怎么看样子像是分手了？”一人侧耳跟旁边的人说道。
恰好这时那谢仲明经过，见到这位李小姐，眉头就皱了起来，走到书院门口，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从此再无瓜葛，你到书院来闹算什么？”
李小姐闻言哭得更加伤心，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哭晕过去，周围的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人家情侣之间的事情，他们也不好管。
“这人身上也有妖气。”苏沐阳看了那位谢仲明一眼，说道。
“看样子这事与花妖有关？”夏昭问道。
“兴许是花妖迷惑了这书生，才让这书生和这位小姐分手，不过看起来这位小姐一无所知啊。”慕广寒道。
君承泽道：“就你看的小说多。”
慕广寒笑道：“这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几人笑了起来，心中对这位李家小姐也十分心疼，不过也是有些傻，这种渣男早应该看开才是，要不就暗地里报复，来书院门口闹，渣男倒是没什么事，这位姑娘可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想嫁人也难。
不过热恋中的姑娘哪管这些，依旧在门口哭哭啼啼，谢仲明劝说了半天，见没有效果，便干脆拂袖离去，那小姐哭累了也没了力气，在丫环搀扶下走了。
“咱们去看看。”苏沐阳说道，随后起身跟上，元嘉放了些银子在桌上，几人便都下楼。
李家里这里不远，那小姐不一会儿就从书院回到了家中，李家是富商，宅邸十分宽敞，在这临安城中都算是大户，两人进了门便不见了踪影，几人跟着也只得翻墙飞了进去。
闺房门口，丫环都被赶了出来，只有小姐一人在房内，听声音还在哭，这事还是这两天发生的，老爷夫人都还不知道，丫环心急如焚，回头夫人发现了，自己非得被打死不可。
“都怪那个负心汉，本来说得好好的，还说下个月就派人来提亲，结果没两天就变卦了。”丫环在门口骂着，另一个丫环靠着门，却是忧心忡忡。
“小姐，您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呀。”丫环又隔着门喊道。
“这么说来，谢仲明遇上花妖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他应该就是花妖的下一个目标。”苏沐阳听了半天，推测道。
君承泽疑惑问道：“那我们昨夜跟的那个人呢？”
“也有可能是他，或者两个人都是。”苏沐阳道，几人从李府中离开，来到街上，这时街上又有人匆匆走着。
“怎么回事？”苏沐阳看这几人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走，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说又发现尸体了，最近妖怪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了，官府再不解决，我只能搬家了，太恐怖了。”一人与同伴说着，又匆匆往尸体那边赶去，怕是怕，热闹还是要凑的。
夏昭道：“昨夜花妖没去赴约，原来是另找了别人吗？”
几人只得也匆匆赶去发现尸体那里，又是一具干尸被人丢在街道角落里，一群人围着，都在感叹最近妖孽横行，这临安城快住不下去了。
苏沐阳钻进人群，仔细看了看尸体，这尸体与前面那些死状都一样，身上也都有花粉残留，看起来的确是花妖所为。
这时临安府的衙役也赶了过来，稍微看了下现场便将尸体抬走，苏沐阳跟着他们回到府衙，查清这死者的住处以后皱起了眉头。
“今天死的这个不是书院的学生。”苏沐阳道，那幅地图被他拿了出来，标出了新的位置，离新雨街很远。
“是一个粱商家的少爷，听说平时就十分贪恋美色。”一个主簿拿着新做的卷宗说道。
“我们去他家看看。”苏沐阳将卷宗看了看，上面内容不多，看一眼就记住了，到底临安有百万人口，不可能每个人的资料都那么详细，能对得上人就不错了。
几人又赶往粱商家，这家的人还不知道少爷已经死了，只以为是一夜未归，几个下人着急在门口等着，苏沐阳到了门口一看，直接绕到后面飞了进去。
“果然有花妖的妖气。”苏沐阳运转紫阳灵目，一眼就发现院中有些妖气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