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星辰灵胎
云汐女仙留下的阵法有很多，太初之阵都能够自行收摄元气运转，但这种自行运转效率很低，要将如此磅礴的阴气封印起来，仅仅靠阵法自己运转显然是不够的，起码在最初的阶段，需要人为控制。
苏沐阳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阵法，只能尝试用蕴灵之阵，先设置阵法将阴气封印，再与蕴灵之阵连接，通过蕴灵之阵不断提升封印阵法的威力，最初可能需要他维持一段时间的阵法，但很快阵法就能够成长到自行镇压的强度。
几人将棺材移开，这棺材虽然有许多层，但却很轻，轻易就被几人搬开，挪到一旁，苏沐阳从山河盘里拿出灵材来炼制阵旗，井中阴气太盛，用他自己凝聚的桃种布阵威力太小，得用正经的布阵方式来做。
炼制阵旗消耗了好几天的时间，好在苏沐阳现在也是个土豪，山河盘里灵物众多，苏沐雪的神钧天奏图里也有无数灵物，而且这阵法只需要将井封印起来，范围很小，很容易建设。
难的是最后与蕴灵之阵连通的部分，虽然苏沐阳修行太初之阵已经有百年，但蕴灵之阵用得很少，本身这个阵法就是云汐女仙研究出的太初之阵中最难的一个，光布置蕴灵之阵都十分困难，何况要将两个原本不相干的阵法连接到一起。
苏沐阳在玉虚清明图上演算，此间阴气浓郁，但考虑到这口井连通的是轮回阵，对面都是鬼族，他便选了一个纯阳的阵法，用以克制鬼族。
这阵法名为太和常光阵，阵法运转演化出无数纯阳之光，形成一片光海，足以将阴气消弭，按苏沐阳的推算，阵法在井口形成以后，可以在井中投影一个太阳，时时消灭阴气，而阵法本身又不断抽取阴气维持运转，效率更高。
他炼制了三十六道阵旗，便开始布阵，阵旗散布的方位早就算好，这阵法还是云汐女仙根据仙道原有的阵法改良成太初之阵，最低只要三十六个阵基，但成型之后还可以继续添加阵基。
随着一道金色的光升起，阵法在井口成型，刹那间绽放光华，仿佛太阳初升，随即太阳沉入井中，引来大量阴气反弹。
苏沐阳没料到井中阴气的反扑如此之强，连忙拿山河盘操控阵法，法力源源不断输入进去，将阵法维持下来，纯阳之光从井口绽放，仿佛井里藏了什么宝贝一般，不过无数符文在井口流转，防止有人进去。
他勉强维持住阵法，便没有余力再去布置蕴灵之阵，只得让李晗光来帮忙，阴气都是死物，不会什么变化，只要一直给阵法注入法力维持就行，李晗光不懂阵法也能办好。
苏沐阳将山河盘给他，自己拿着玉虚清明图，又开始炼制蕴灵之阵所需的阵旗，在同一个地方嵌套两个阵法难度很大，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想了想成功率还是挺大的，毕竟这么多年的阵法不是白学的。
蕴灵之阵他以前布置过，轻车熟路，最难的问题在于在不影响太和常光阵的情况下将两个阵法连接起来，这涉及到改变阵法的符文，而符文虽然可以互相替代，但有时候会影响到阵法的运转，合不合适得仔细琢磨。
他这边十指如飞在玉虚清明图上演算，另一边邋遢道人好奇看着那副仙人棺材，这里头装的是天仙尸体，十分难得，天仙法体就算其中的法力散去，本身被元气侵染，每一块血肉都是珍贵的宝物，就算是拿刀去砍，也难以伤到分毫。
棺材一层套着一层，最里层是一层黑色的石头，石头间有一点点的晶石般的亮光，邋遢道人猜测这是周星移在天幕中采来的星石，毕竟他修炼的是星辰道法，进入天幕轻而易举。
同样是星辰道法，周星移自己研究的《镶天录》和如今仙道的星辰法术又很不一样，元嘉所在的真武宫虽然也是吸收星光入体，却是在体内凝练星种，只用来施展神通，本质还是元气道，修炼用的是各色元气。
而周星移则是完全只吸收星辰光辉，体内法力就是星光，对其他元气一概不理，与元气道没什么关系，若没有那致命的缺陷，足以与元气道并列。
邋遢道人扒着棺材的缝隙，往里头看去，在那层黑色石头内，看到的居然不是仙人的尸体，而是一团氤氲的光辉，像是星辰在孕育一般，流光溢彩，只是十分微弱，又仿佛有呼吸，一伸一缩，简直像一个正在成长的灵胎。
邋遢道人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来看，苏沐阳和李晗光都走不开，只有李子渔和苏沐雪走了过来，两人看了以后也觉得有点可怕，周星移的尸体居然变成了这样，这莫非是真的要化作星辰？
苏沐阳祭炼完蕴灵之阵所需的阵旗，开始布阵，两个阵法套在一处，需要极为精细的操作，他拿出玉鹿笔，一面让李晗光注意维持阵法，一面慢慢修改太和常光阵的符文，与蕴灵之阵匹配。
每修改一处，他便插下一个阵旗，慢慢将蕴灵之阵布置下去，过了快一天的时间才彻底完成，两个阵法完美融合在一起，蕴灵之阵开始运转，吸收井中的阴气慢慢增强太和常光阵的力量。
“这样下去，咱们再维持三天，太和常光阵的威力就足够自己将阴气镇压了。”苏沐阳松了口气道。
李晗光将山河盘还给他，苏沐阳还想着邋遢道人那边的事，便把白鹿放了出来，让他先维持一下阵法，反正也没什么难度，法力够就行。
他走到棺材旁，因为眼睛受伤，他只能看到元气，先前就发现棺材里是一团浓烈的元气，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人形，而是一个光团。
“他的尸体应该是在孕育什么。”苏沐阳道，忽然心头一动，拿出玉虚清明图推算。
“怎么了？”苏沐雪看他动作，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道。
苏沐阳笑道：“这也算是一个机缘。”说着他拿出玉鹿笔，让李晗光把棺材打开。
棺椁一层一层被揭开，最终露出最里面的一团婴儿大小的元气，元气流光溢彩，一呼一吸皆有韵律，是天仙尸身所化，苏沐阳感悟天机，用玉鹿笔施展太虚点灵术，笔尖在元气上一触，瞬间留下一个烙印，随即光团猛然炸开，一个赤身的婴儿生了出来，咯咯笑着。
苏沐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尸体化的婴儿，怎么看都像个恐怖故事，苏沐阳了解事情原委，却不觉得。
婴儿开口对苏沐阳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声音奶声奶气，但吐字却十分清晰，随即他朝苏沐阳微微躬身，又落进棺材里。
第101章 入长安
苏沐阳道：“你本来还需要孕育万年，如今被我点灵，提前出生，但也还要在这里继续孕育，百年之后才算圆满，在这之前，就先在这棺材待着吧。”
这是个灵童，也是周星移为自己准备的后事之一，棺材是特制的，在他死后，会自然将他的尸体炼化成一团精纯元气，同时最内层的星石会给这团元气带上星辰之力，只要元气孕育出灵智，天生就适合修炼《镶天录》。
在周星移的推算中，这团元气虽然诞生灵智十分困难，但几十万年过去，总会有着一天，邋遢道人见到的元气，已经有了胎动，离诞生灵智不远了，苏沐阳看了以后，福至心灵，这才用太虚点灵术将元气点化，果然一次成功。
这灵童也算是周星移留下的烂摊子之一，若是有人得到玉砌流光，便得将这灵童收为徒弟，日后传下《镶天录》，若一直无人发现这里，灵童出生以后，也会自然继承周星移的遗产，这样一来，无论是何种情况，日后总会有人修炼他的《镶天录》飞升，天仙做事，滴水不漏。
故而灵童出生便叫苏沐阳师父，这是欠下的因果，苏沐阳也不能不接，而且这灵童秉承周星移遗留的机缘所生，日后必然能够修成天仙，做他师父也不亏，时候还多个天仙帮忙。
灵童乖巧点了点头，苏沐阳又道：“你与星辰有缘，便叫苏星河吧，等你功德圆满，便来巫族与青山找我，若那时我有空，也会来此接你。”他一指点出，将《镶天录》的功法印入苏星河脑海，这功法天然契合他的身体，一开始运转，苏星河身周便绽放出星辰光芒，整个人像是一颗星辰一般，灵光闪烁。
“谢谢师父。”苏星河说道，在棺材里滚了滚，整个棺材开始变形，转眼化成一个婴儿摇篮，他在里头躺着，时不时摇晃几下，十分可爱。
苏沐阳担心他一个人在这会被人伤害，便又把玉砌流光脱了下来，盖在他身上，道袍自动缩小，上面的星光随着苏星河的呼吸闪烁，正好给他修炼提供星光。
三天过去，蕴灵之阵最初的作用是最强的，太和常光阵的威力几乎翻倍地成长，已经足够镇压这口井。
苏沐阳往井底望去，入目都是浓郁的阴气，像是一个无底洞，也不知道是如何沟通到轮回阵，难道像他的灵虚紫府图一样，直接接引来的元气？
几人准备离开，苏星河还未孕育完成，算个早产儿，此时已经陷入沉睡，棺材里有周星移的布置，会慢慢补全他所需的元气。
“这里消息泄露出去，咱们走后只怕还会有不少人来，要是发现星河怎么办？”路上，李晗光忽然问道。
众人才走到二层，苏沐阳道：“咱们出去以后，就把这里炸了吧，把入口堵住，再放出消息，就说古墓里的宝物已经被人拿走了。”
李晗光点点头，给长安城里的太白剑宗的人发了道通讯符，散布消息这种事，还是他们比较擅长。
众人走出古墓，外头的几个捕快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们在下头好多天，估计这几个捕快也以为他们如之前的人一般，死在里头了。
苏沐阳祭出纯阳清光斧，对准破庙轻轻一挥，一道光刃斩出，破庙顿时轰塌，连带着周围的地面都有些颤动，破庙下方是空的古墓，在这震动中便崩陷，在地面形成一个大坑。
这动静引来了周围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仙人，见苏沐阳这样，便知道宝物肯定是被他拿走了，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几个捕快匆匆赶来，见是他们，便问道：“几位上仙，这里头的事解决了？”
苏沐阳点点头，这几个捕快忽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终于可以交差了。”
苏沐阳不禁想笑，道：“感情你们一直守在这，是等着仙人来帮你们解决麻烦。”
一个捕快嘿嘿笑道：“先前进去那么多仙人，一个都没出来，我们几个凡夫俗子，哪有本事把下头的事给解决了？天子脚下，容不得妖魔鬼怪，上头下了死命令，我们也只能在这里守着了，多亏了几位，不然还不知道得守到什么时候去。”
苏沐阳疑惑道：“你们解决不了，不会上报吗？让上头派能人来不就行了？”
这捕快可能见是仙人，也不怕泄露消息，直接道：“可拉倒吧，钦天监那些江湖骗子，平时就知道妖言惑众，一会祥瑞一会凶兆的，这种要命的活全是我们衙门在干，你说我们这样的小捕快，就算会点武功，哪里能对付这种妖魔？皇上被他们唬得团团转，还道是我们不尽心。”
这里离长安就十几里的路，古墓里进去的人都没出来，算是很大的案子，很早长安衙门就派人来处理了，可仙人进去都死了，凡人进去哪有幸免之理？这几个捕快不幸被派来处理这事，便只能出工不出力，在这里守着，反正仙人里头能人众多，这古墓看起来又像个宝藏，就等什么时候来个厉害的，把里头的宝贝拿了，只要没人再进去，他们就可以交差了，如今苏沐阳把这里弄塌，正合了他们的意。
苏沐阳笑了笑，凡人的生活还真是有趣，每天只要想着生活就行，仙人们因为洞察天机，各个都目光长远，老早为未来准备，事实上有时候算是杞人忧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比如这个周星移，在几十万年前就看到了如今的自己，如今苏星河秉承他的遗志出生，也不枉他算计一场。
“去长安玩喽。”苏沐雪伸了个懒腰，在古墓里差不多十天，虽然都有光，可不是阳光，如今终于见了天日，她十分开心。
众人往长安走去，此事将近入夏，天气渐渐炎热，长安作为一国之都，最是繁华，入城的官道上满是车马，甚至还有许多异国人。
唐国边上是几个小国，古时都是蛮夷之地，如今也发展起来，但古时交通封闭，那些人自成一支，繁衍下来，身体特征与唐人有很大的区别，苏沐阳见着一些金发的人，还有人的瞳孔是异色，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白人。
这样的人在其他大州也有，不过要少些，神州是人族发源之地，后来人族虽然在九州开枝散叶，但往祖上推衍，都是神州人，这些异族人也是如此，发源于神州，本来与神州人长得一样，却因为生活环境，渐渐有了独特的外貌，如今虽然与外界交流颇多，但数万年来形成的变化却难以恢复，不过唐国允许与外族通婚，如今的唐人里也有不少混血，继承两种特征，反而更加好看，别具一格。
众人走入长安城门，在入城的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临身，将众人的法力彻底封印，变得与凡人无异，苏沐阳眼睛被龙气刺伤，不敢再看城池上空的龙气，却发现一点异常。
他和苏沐雪身上都有当年蟠桃分给他们的天道功德，在龙气压制下，功德金光居然给他们承担了一部分压力，他们俩的法力没完全被封，只是封了大半，但还可以施展法术。
“这就是长安啊。”苏沐雪看着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感叹道，这座闻名九州的大城，终于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了真正的样子。
第1章 烟柳画桥
长安城的街道都很宽，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同时通过，然而还是被车水马龙挤得水泄不通，街道两旁的摊贩和卖艺的人也是堵塞街道的问题之一，但这一切都不妨碍来到长安的人观赏的好心情。
苏沐雪买了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拉着苏沐阳看路边的异族少女卖艺，少女穿着红色的衣服，款式倒像是巫族的，裸露的地方很多，更加凸显她的曼妙身姿。
少女像是一条灵蛇一般舞动，旁边有个俊俏的异族大叔在吹一种苏沐雪没见过的乐器，但音色和竹笛很像，少女的身躯简直比仙人还要柔软，柔若无骨，地上摆着的波斯毯便是她的狭窄舞台，她在其上辗转腾挪，灵动如雀。
长安城里有大半是流动人口，除了商人，最多的也是如苏沐阳他们这样的来长安游玩的人，街道上的行人如流水般缓缓挪动，看起来拥挤，但实际上十分松散，当有马车经过时，瞬间就能让出一条通道。
天子脚下，到处都是达官显贵，骑马出行的一般都是武官，乘坐马车的则多为文官，长安人识得马车上的标记，不敢冲撞这些贵人，见有这样的车马过来，远远就让开了。
苏沐阳等人看了一会这个异族少女，给了点银钱，便准备先去找个客栈，他们可能要在长安待一段时间，虽然收了个徒弟，但苏沐阳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庄少游给他的机缘，机缘在哪，还得他到处去碰。
李晗光路上打听了太白剑宗的人的消息，李俊鸿给他的消息是这些人在长安城里伪装成商人做生意，但具体在哪他也不清楚，这些事物身为宗主他是不亲自管的，一般交给下面的地仙管理。
太白剑宗在长安城有两位地仙，百年一换，也算是轮值，仙人容颜衰老很慢，百年其实已经很容易被人发现了，毕竟一般凡人的寿命都在六十左右，这还算是长寿了，极少有人能活上百岁，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老人容易得病，而凡人的医术还不够发达。
事实上按寿元来算的话，凡人也平均是有百年寿元的，只是很少有人能够真的寿终正寝，就连凡人的皇帝，有无数珍奇灵药，也都很难活过六十大限。
“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李晗光与几个路人旁敲侧击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由有些烦闷，抱怨道，长安城里并不是修炼的好地方，时时有龙气压制，修炼几乎进行不下去，选择来长安修炼的仙人大部分是为了体验凡人的生活，以求参悟更深层次的道法，突破境界。
苏沐阳用布带蒙着眼，又拿了个拐杖，街道上的人见了他远远便也让开路，这倒让他十分惊讶，长安城里的人对他这样的残障人士态度未免太好了些，不过这也是大国风范的体现，唐国实力强大，唐人都十分自信，对他这样的弱势群体，便有很大程度上的优待，长安人更是如此。
对他们而言，长安就是他们的家，他们是主人，其他人都是客人，作为一个大方的主人，礼让客人是理所应当的行为，这也会获得客人的好感和尊敬。
众人进了一家酒楼，这酒楼看起来十分奢华，足有五层，一楼是大厅，二楼开始都是单个的雅间，还有歌舞艺伎表演，当然价格也十分昂贵，但能来长安的人，多半手里是有几个闲钱的，这还不是最贵的酒楼，一般人都能够承受得起。
李晗光掏出一锭金子，点了几个招牌菜，小二顿时眼睛都直了，大唐金银兑换比例是一比十，这一锭是十两，便是百两银子，足够在这酒楼里吃上一个月了。
金银对于仙人来说没用，李晗光也没觉得浪费，苏沐阳研究造化之道，如今随手都能点石成金，更是不在乎这点银钱，小二给他们换了个最好的雅间，本来还想叫个歌女单独来给他们弹唱，被苏沐阳拦住了。
苏沐阳自己都会弹几种乐器，在仙人里算不得多厉害，但在凡人中就是技艺超群，堪比皇宫里的御用琴师了，苏沐雪更是专修此道，这里的歌女艺伎水平虽然不错，但在他们眼里可不算好听。
很快菜式都摆了上来，这酒楼是长安城里著名的平价酒楼，来游玩的人基本上都会来这里吃上一顿，据说一天能有数百桌酒席，单厨子就招了几十个，每人负责几种菜。
李晗光特别打听过，酒楼里有个厨子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能够给皇帝做菜的人都是特别厉害的厨子，他就特别点了这个厨子做的菜。
这菜名为探花郎，大唐有科举制度，是贫寒学子晋升的主要渠道，探花便是科举殿试的第三，这菜就是取这个由头做的，意愿吃的人都能高中，每年秋天科举开考时，倒有不少书生会特意来此吃这道菜。
青花瓷盘上摆着二十四个丸子，看起来完全一样，但按小二所说，每一个丸子的馅都是不一样的，苏沐雪拿筷子轻轻戳了下其中一个丸子，这丸子瞬间如花苞一般缓缓绽放，最后真的像是一朵花，里头的馅是粉色的肉馅，这便是桃花。
“戳的这一下就叫探花了。”这一桌是贵客，小二上菜以后没走，在一边候着，这会见着四人像是第一次来，便主动介绍道。
苏沐雪和李子渔便动手，将所有的丸子都戳开，这些丸子的皮明明看起来一样，但开放以后花瓣的形状却是各异，十分神奇，最后戳开的丸子里各色花朵都有，看摆放的顺序也有讲究，正好一个圈，花朵按顺序开放便是一年。
苏沐阳看向另一道菜，这菜名为烟柳画桥，看起来是用蔬菜做成拱桥的样子，下方还有青色的菜垫底，便是河水，旁边也有绿色的菜雕成柳树放着，他夹了一下，发现这些都是泥，应是地瓜之类的薯类熟了以后做的泥，混上蔬菜汁染上颜色。
薯泥入口，忽然有一些细小颗粒在他口中炸开，蹦出一种酸甜的口感，苏沐阳脸色变了变，一口咬下去还酸到了。
小二见他表情变化，便知道他吃出了，又说道：“烟柳是烟花来的，这菜以甜薯做泥，又在其中加入酸果，咬破果子时炸开的口感，便如烟花在天边绽放一般。”
原来这烟柳画桥是这么来的，苏沐阳笑着又夹了一口，这回有了准备，倒没被酸到，这道菜作为甜品倒不错，不过做起来估计挺费劲，里头这些颗粒做起来就很麻烦。
第2章 骨瘦如柴李子渔
众人吃完饭便准备回客栈，长安是有夜市的，比起白天更加繁华，而且夜里马车比较少，都是游人，更加有气氛。
长安的流动人口非常多，客栈的生意也异常火爆，有一条街全部都是客栈，配有相应的酒楼，李晗光找的客栈就在这条街道上，名字叫做云来居，也是五层的高楼。
几人的房间挨着，都在最高层，李晗光定的是最好的房间，非常宽敞，一个屋子里住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云来居背后的商会实力强大，在长安开了不少店铺，除了这种普通的客栈，还有整个出租的院落。
在长安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够有独立院落的人都算很了不起了，这个商会还有足够的地盘拿来出租，足以证明实力，当然租金也非常昂贵，一般是来长安做生意的大老板才住得起。
很快到了夜里，街道上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将街道照成红色，游人如织，而且夜里各个衙门休息，不会有官员出行，商贩们更是直接上了马路，叫卖声比白天还要热闹些。
四人出门去逛街，苏沐雪想去看看衣服，李子渔则是想买点好吃的，长安城里鱼龙混杂，大唐各地的美食这里都能找到，而且味道不会比原产地差太多。
走出去没几步，李子渔手里就拿了好几个纸包，里头包的都是吃食，苏沐雪手里也拿了一包糖炒栗子，也不嫌烫嘴，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扔。
“你怎么就知道吃？”李晗光看不下去，说道。
李子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晗光道：“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李子渔怒道：“你才胖呢，本姑娘已经算是骨瘦如柴了，再不吃点东西，就皮包骨头了。”说着还踹了李晗光一脚，李晗光笑着躲开。
苏沐阳看了李子渔一眼，道：“骨瘦如柴。”
李子渔老脸一红，拉着苏沐雪道：“难道我不是很瘦？”苏沐雪点点头，仙人吃东西都可以直接炼化成元气，自然不会很胖，体重只要想控制，完全可以控制在自己想要的结果上，李子渔虽然一直在吃，但其实不胖，稍微有点肉而已。
几人说说笑笑，走到一个广场上，这里有人摆了台子在唱戏，周围围了不少人，好几个火盆点着，将周围照得透亮，火光映在人的脸上，显得红彤彤的。
苏沐阳对戏没什么兴趣，不过李子渔和苏沐雪少女心爆发，见这戏是个爱情故事，便拉着两人非要看，李晗光没办法，只得交了钱买了位置，他嫌无聊，肯定不会站着看。
苏沐阳也觉得很无聊，他看过很多类似的故事，这种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有时候确实催人泪下，但看完以后没什么用，都是纸上欢，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看一些杂记，起码能够开拓眼界。
这戏说的是大唐的皇帝和妃子的爱情故事，大唐民风开放，不禁人言，连避讳都强制，因此很多文人喜欢拿皇帝来做文章，要么虚构一个国度，大胆的就直接拿大唐的先帝们来说事，只要不是侮辱性的，官府也不会管，但写得太露骨，就有可能被官府请去喝茶。
戏里唐玄宗和杨贵妃爱得死去活来，玄宗梦入月宫，见了个仙女在弹琴，仙女正是杨贵妃，弹的曲子是《霓裳羽衣曲》，玄宗醒来以后还记得曲子，当下写了下来，叫来乐师演奏，乐师看了曲谱惊为天人，把皇帝好一顿夸。
转眼唱到贵妃死了，玄宗茶饭不思，病得不轻，苏沐阳估计他也快死了，这戏要完了，结果唱戏的台子一翻，换了个场景，两人死后都成仙了，在天上还是一对。
苏沐阳看了只想笑，凡人知道世上有仙人，却总以为离他们很远，生活在天上，在他们难以企及的地界，还有种种天规限制，却不知道仙道逍遥，哪里愿意被他们口中的规则限制？仙人就在他们身边，只不过没人认得出来罢了。
但仔细想想，凡人口中的仙人都是长生不死的，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说的仙人大概是飞升出界外的人，这倒确实是另一片天地，称为天上也还行，不过规则是没有，谁也没办法束缚一个飞升的仙人。
真有那么多规则限制，仙人岂不是活得还不如凡人？谁还去修仙。
苏沐阳转过头去看李子渔和苏沐雪，却发现她们俩都在流泪，显然被这故事感动了，皇帝都有三宫六院，这位却只要这一个人，算是难得深情，难怪这些小女生会动容。
但从苏沐阳的角度来看，爱一个人本就应该专一，与身份无关，他接受另一个世界的观念，认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皇帝也不该有这样的特权，这对女人来说不公平。
好戏散场，李子渔哭得没了吃东西的心情，苏沐雪还好，不过眼睛也是红的，苏沐阳拿了块毛巾给她俩擦了擦，又问道：“还去哪玩？”
其实已经挺晚了，不过长安没有宵禁，此时路上人还挺多，多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白天释放不完，晚上还能继续。少年公子们本来也无所事事，每日纵情玩乐，累了能睡上一两天，反正能在长安生活的人，大部分人游手好闲也能靠原有的资产过一辈子。
苏沐阳放眼望去，转过角的一条街道是烟花巷，那里更加热闹，年轻的人很多，看起来都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挥霍着家里的钱财。
他数了数人，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这些在他眼里目前都是元气，他再算了算，发现这个繁荣的国度，已经开始腐朽了，大唐国运正是鼎盛的时候，但鼎盛时期过去，马上就是衰落的时候了。
仙人目光长远，很少有人纵情声色，毕竟比起长生，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算诱惑，难以动摇他们的道心。
但凡人不一样，凡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他们也不懂什么天机，不知道未来的走向，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这些少年公子，从小就衣食无忧，也不用干活，不用考虑如何生存，浑身的精力便只有转向玩乐了，反正家里有钱的可以继承家产，有爵位的也可以继承爵位，一年的俸禄便够寻常人活一辈子。
“人应该用有限的时间来提升自己。”苏沐阳心里想着，仙人修炼便是如此，凡人不会修炼，但也有不同的提升自己的方式，比如读书，哪怕钻研一门手艺。
第3章 街头巷尾有狐妖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这些年轻人有这样做的权利和资本，苏沐阳无从评价，也不会去管，只是看着有些可惜，同时警醒自己。
李子渔知道另一边的街道是异国人住的地方，那里卖的都是大唐周边小国产的东西，有不同于神州风格的服饰，她知道苏沐雪想买衣服，便准备拉着她去逛逛。
苏沐阳往前面望了一眼，那边是一条河，对岸似乎是书院，他能够看到那边的房屋顶上，飘浮着凡人看不到的元气，这些元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些金色的字，是传世的华章，这便是这些书生培养的浩然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人研习经典，浩然气便是读书时产生的一种愿力。
苏沐阳看了一眼便没再看，免得又被天空的金龙所伤，他的眼睛还没好，再伤一次可能真的要瞎了，大唐重视教育，从幼学、私塾到各州县的学堂再到都城的太学、国子监，体系十分完善，还有科举制度，给寒门学子晋升的机会，这样看来，虽然国运会逐渐衰微，但还能靠这些书生撑几百年。
“文运昌盛，不知道武道如何。”苏沐阳又转念一想，秀才匡家国，对外还需武力，若无良将，光靠人纸上谈兵，只怕周围小国侵略起来就挡不住，回头可以去军营走走，没准机缘就在里头。
众人走到异国人的街道，已近深夜，人少了许多，不过异族人还挺活跃，有当街卖艺的，如白天所见的舞女，还有表演各种杂技的，像喷火吞剑之类的，还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吹奏竹笛，身前放了个竹篓，他一吹笛子，竹篓里就有条毒蛇钻出来，跟着笛声晃动身子，看得人心惊肉跳，这蛇很毒，吹笛人离得又近，很容易被咬。
大唐国力强盛，对唐人来说，日子就好过很多，但对外族人来说，就活得十分艰难，大唐自诩礼仪之邦，对外族人没什么打压，但这些人在长安生存，就得按长安的规矩来，活得比唐人艰难许多，但长安到底是长安，哪怕他们在这里活得艰辛，也比在家乡过得好多了。
苏沐阳给舞蛇的人投了几个碎银子，黝黑的人给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这点银子不多，但已经算十分大方了。
苏沐雪从一个女人那里买了一些香料，这是用她家乡特有的植物磨出来的香粉，洒在身上很好闻，在长安很受贵妇和小姐们欢迎，但价格昂贵，一般买得起的人都是直接在大商铺里买，这种路边摊是贵妇们不屑于来的，哪怕卖的其实是同一种香料。
逛了这条街，苏沐阳忽然生出一种看遍人生百态的感觉，这条街道和少年们玩乐的街道连在一起，但那边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这边只有生活，异族人要在长安待下去，必须学会谋生。那边像是个迤逦的梦境，这边是骨瘦如柴的现实。
这对比十分强烈，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样的两个地方安排在一起的，苏沐阳觉得很有意思，但转念一想，也许少年们玩累了，会过来买点新鲜的玩意回去，好让家里的人开心，不然可能要挨骂。
“是我想太多。”苏沐阳低头自己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内心有点太丰富了，人家设计的时候都没这么想，他倒给安排了个浪漫的理由。
街道尽头是个小巷子，过了这街就是比较安静的住宅区了，长安夜里也很繁华，若商业街道和住宅放在一起，晚上就没人睡得着，两边隔了一条河，一边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另一边只有点点烛光，显得十分宁静和祥。
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苏沐阳一愣，想起了很多小说话本里的桥段，便拉着李晗光走了过去。
墙角里有几个少年，与之前的苏沐阳一样大的样子，他们拿着棍子，不断往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乞丐身上砸，乞丐或许是没有反抗的力气，或许是不敢反抗，抱着头缩成一团，只隐隐有啜泣的声音。
有人很难想象长安这样的地方也会有乞丐，因为它表面看起来这么繁华，像是镶在王冠上的宝石，可长安里确实有乞丐，还很多，只不过很少出现在大街上，而是在这些狭窄的巷子里。
他们有的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乞丐，有的是经营失败的商人，有的是家道中落的少年，还有的是因为生他的人是个乞丐——乞丐的孩子，自然也是乞丐。
“别打了。”苏沐阳轻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愤怒，反而有些淡然，也许是因为看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他只能救他一次，今夜过去，乞丐还是乞丐，该挨打还是会挨打。
有时候人性本恶是对的，但有时候可怜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没错的，也许这些少年只是单纯想欺负乞丐，也有可能是乞丐偷了他们的东西。
苏沐阳没空去算他们的因果，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在长安他的法力被压制，只能动用一部分，算命这种事对他来说很累。
几个少年闻言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巷口的四个人，两男两女，衣服看起来都很贵，其中有个瞎子。
四人的年纪看起来比这几个少年要大，但不知为何，这些少年却不怕苏沐阳他们，反而看着这个瞎子不屑道：“一个瞎子，还管什么闲事。”
苏沐阳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脚步很轻，倒是竹杖的声音比较大，他说道：“看起来你们都非富即贵，所以不怕我们这样的‘大人’。”
一个少年道：“我们打他是因为他欠打，你们要是想管闲事，明日便等着捕快来抓。”
苏沐阳笑道：“打人还需要亲自出手，看来你们家里也不怎么样。”
另一个少年道：“你懂什么，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苏沐阳伸手一指，少年们手里的武器瞬间都燃了起来，青色火焰转眼将木头化作飞灰，少年们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这火没烫到他们，条件反射就往后跑去。
“你这是戏法还是妖术？”一个少年一边跑一边问道。
苏沐阳道：“妖术啊，我是桃树成精，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本体？”
“啊啊啊啊啊妖怪啊！”少年们的叫喊声简直要突破天际，撞碎天上的云，苏沐阳走到乞丐身前，把他扶了起来，少年们年纪虽然小，但力气不小，下手又没轻重，乞丐几乎要晕过去，身上都是砸出来的淤青。
乞丐没什么力气，起来以后靠在苏沐阳肩上，苏沐阳想把他抱起来，发现这少年还挺沉，伸手一摸，摸到个毛绒绒的尾巴，顿时脸色一变。
“原来真的有妖怪。”苏沐阳神情古怪，喃喃说道，他刚才只是吓唬那些少年，却没想到这里有个活的。
这个少年乞丐，是个狐狸精。
第4章 玉树临风美少年
这个世界狐妖并不少见，但长安应该不会有什么狐妖，何况这狐妖还活得如此凄惨，连几个凡人小孩都敢欺负他。
苏沐雪等人走了过来，发现这狐妖的尾巴后也吃了一惊，这狐妖明显受伤很重，这才维持不了人形，把尾巴露了出来，苏沐阳再看他的头，发现耳朵也已经变回了狐耳。
苏沐雪给他喂下几粒丹药，很快狐妖苏醒过来，看着几个陌生人，也吓了一跳，但回忆起之前的事，知道是苏沐阳他们救了他，连忙道：“谢谢你们。”
苏沐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青丘来的？”
狐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耳朵和尾巴的异样以后也吓了一跳，大家都被龙气压制，彼此认不出来，不分仙凡，他还以为苏沐阳他们是凡人，这下发现个妖精，自己只怕大事不妙。
不过苏沐阳很快打消他的疑虑，随手施了个法术，他便明白这几人都是仙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用法术，但天下能人众多，有人能抵抗龙气也不是很意外。
狐妖道：“我叫怀桑，青丘是什么地方？”
苏沐阳看他一脸无知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连你们狐族的圣地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进长安城里来的？”
怀桑道：“我从小就在这里了，爹娘死了以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苏沐阳问道：“你爹娘也是狐妖吧，妖族在长安城里就算被压制，也不至于连点家产都没给你留下啊。”
怀桑摇摇头，道：“是我的养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不知道是谁，爹娘都是凡人，后来得罪了一个高官，被抓走了，临走将我藏了起来。”
看起来又是个悲伤的故事，苏沐阳道：“你修为还低，就能化成人形，爹娘肯定都是人仙以上的狐妖，我发信给青丘问问，你先跟我回客栈住着。”
怀桑闻言站直了，又给他行了个大礼，苏沐阳拿出通讯符来，才发现在长安城里发不出去，只得放出一只云鹊，把通讯符给它，让它飞出长安去发。
通讯符他是发给辛景臣的，虽然他与胡月铃关系近些，但胡月铃到底势力不如辛景臣，这种找人的事估计很难办，辛景臣好歹是个五殿下，找人方便些。
众人带着怀桑回到客栈，怀桑原来是跟着养父母姓的，叫杜怀桑，后来父母被抓走，他怕被人认出来，就没敢用姓了。
他在长安流浪已经有好几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好在他是妖族，身体天生强壮，忍饥挨饿也不会饿死，只是长安城里仙妖都被压制，他传承记忆中虽有修炼之法，可在这里无法修炼，一直都只是炼气初期的修为。
据他养父母所说，怀桑是有人送到他们家门口，这对夫妇正好无子，便收养了怀桑，怀桑出生便是人形，很少露出狐族的身体特征，他的养父母也一直是把他当成人类在养。
但怀桑自己从小就知道他是不一样的，妖族血脉中有记忆传承，他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妖，因此一直把自己隐藏得极好，从没被人发现过这个秘密，这回还好是遇上了苏沐阳，不然就要被那些少年发现了，那样只怕会被抓起来打死。
苏沐阳给他把脉，怀桑受了不轻的伤，服用丹药以后好了很多，但还有些陈年的暗伤，得慢慢调养，便将他收进山河盘里，让他稍微修炼，自己用元气疗伤。空间法宝里不受龙气压制，在里面还是可以正常修炼的。
怀桑还是第一次修炼，虽然脑子里一直都有修炼之法，可长安城里没法用，这第一次尝试，倒让他十分兴奋，苏沐阳让丹枫看着他，又准备去查查怀桑养父母的事情。
他在怀桑身上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怀桑应该与大明宫里的人有关，甚至是皇亲国戚，不然一个狐妖，身上哪里来的龙气？
“莫不是皇帝的孩子？”苏沐阳心里出现这个念头，自己又摇摇头，觉得有些可怕，天子有龙气护体，寻常妖族根本没法靠近，若是有狐妖敢接触皇帝，甚至还和他生了个孩子，早被龙气反噬死了。
再说了，就算真生了，这孩子又没什么异常，该是个皇子才是，又怎么会流落成乞丐？
苏沐阳默默拿出玉虚清明图推算，直觉这事与他的机缘有关，怀桑的身份肯定不凡，只是通讯符飞到青丘要几天的时间，辛景臣回信也要一段时间，这里又算不出什么。
众人逛街到半夜，第二日便没打算出门，在客栈里休息，怀桑修炼了一夜，从山河盘里出来的时候看起来精神饱满，显然第一次修炼带来的收获很大。
狐族天生有魅惑之力，怀桑的传承中更是有很多幻术，苏沐阳又指点他几招，让他给自己施加幻术，这样就算现出原形，在凡人眼里他也还是人形。
众人一直休息到下午，这才准备出去吃东西，客栈里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只能算是一般，李子渔比较想去尝尝那些有名的酒楼做的菜。
仙人本不用吃东西，可这规则在李子渔这里根本不成立，她虽不是像凡人一样一日三餐，但一天一顿总是有的。
众人带着怀桑逛街，苏沐雪给怀桑换了套衣服，狐族本就俊俏，怀桑虽然还小，但洗漱干净以后依然是个美少年，苏沐阳觉得他和辛景臣有些像，都是那种美得不像个人的类型，不过这其中也有狐族天赋的影响，就算不怎么好看，在天然的魅惑之力下，也会让人觉得倾国倾城。
不过胡月铃就没有给他这种感觉，胡月铃也确实很美，但没有让他觉得太过，反而十分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别的原因，男狐狸和女狐狸不一样？
怀桑之前的家也算是有点钱，但父母被抓走以后，怀桑就再也没有穿成现在这样过了，走在街上，迎着路人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发呆。
“你不用害怕，你现在不是乞丐了。”苏沐阳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挺直，太自卑对少年来说不是好事。
怀桑闻言把背挺直，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两个身影，瞬间又低了下来，藏在苏沐阳身后。
苏沐阳只能看见一团团元气，也不知道怀桑发现了什么，倒是李晗光眼尖，在人群中发现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正朝几人走来。
“这里人多，找个没人的地方。”李晗光低声说了句，便拉着李子渔往街道旁的巷子里走，苏沐阳他们连忙跟上，那两个道士也跟了上来，这下苏沐阳也知道是哪两个人了。
第5章 除妖
两个道士一老一少，其实都是凡人，但背后背着桃木剑，苏沐阳一眼认出，这剑是件法宝，桃木有辟邪之力，对付一般的妖怪确实不成问题，而且在长安城中，妖的法力被压制，反而把战力拉到与凡人同等的水平上。
怀桑是个幼年狐妖，虽化为人形，但那是父母所给的，并不是自己修来的，他法力低微，又不会什么法术，不知这两个道士如何发现了他，若不是有苏沐阳他们在场，只怕他就要死在道士手里。
“你认识他们？”苏沐阳问道，之前怀桑的表现有些不太对劲，应该是认出了这两个道士。
怀桑低声道：“这两个人知道我是狐妖，之前一直想杀我，不过被我逃了。”他身上有很多伤，除了那些少年打出来的以外，那些陈年旧伤其实都是这两个道士干的。
当年怀桑的父母收养他不久，老的道士就发现了他，那时小道士还小，与怀桑差不多大，怀桑记得，老道士敲门，对他的养父母说他是个妖怪，要当场诛杀，等现出原形就能判断，可被他父母直接拒绝，将道士赶了出去。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杀了以后才能辨别，哪怕只是个养子，谁又会冒这样的风险呢？而且怀桑一直很乖，养父母对他很满意，自不会让他面临危险。
后来道士又来过几次，直到养父母被抓，不知去向，他还遇见过道士一次，被打成重伤，过了很久才恢复，后来他便不敢在大街上露面了。
老道士身上有件很厉害的法器，隔着很远就能发现妖怪的气息，怀桑听过那法器的声音，是个铃铛，隔着老远就会响，声音对他来说十分刺耳，让他头晕目眩。
苏沐阳也听见了那个铃铛的声音，严格来说他也是妖，这铃铛对他也有些效果，不过两个道士不过是凡人，就算会些道法，也根本伤不到他，这铃铛对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几位留步。”两个道士脚步很快，李晗光他们又特意放慢了些，终于被道士在没人的巷子里追上。
苏沐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转过身来，道：“有什么事？”
道士见他是个瞎子，也十分奇怪，怀桑他自然不会认错，以往见他都十分狼狈，这回倒穿上了锦衣华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这几个年轻人。
道士从背后解下桃木剑，指着怀桑道：“这少年是个妖精，贫道追了他数年，今日要替天行道，你们几个不要受他迷惑，小心被他害了。”
苏沐阳笑道：“巧了，我也是个妖，替天行道？谁同意了，天要行道还用得着你？”
道士没料到他也是个妖怪，顿时脸色一变，而且看苏沐阳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怕道行高深，身边几个年轻人知道他是妖怪也没什么反应，估计也都是妖精，他的铃铛只能识得妖气，却分不清是谁的，他本以为是狐妖迷惑了这几个人，没想到这是一群妖精。
小道士也拿出桃木剑，苏沐阳发现这两把桃木剑都是百年以上的桃木，带有灵气，打伤一些寻常的妖兽不成问题，这两个凡人没有法力，倒有些吐纳的内功，勉强可以用一些道法，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
老道士想了想，忽然一咬牙，将手指咬破，鲜血抹在桃木剑上，瞬间木剑覆盖上一层红光，他口中念念有词，又捏了一张符，拿桃木剑一戳，便放出一道雷弧来。
这对凡人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法术，在苏沐阳眼里却像个笑话一般，苏沐阳弹指一挥，直接将这雷霆打灭，又道：“是个妖你都杀？你是个屠夫么？”
老道士见自己耗费心血的一击被轻轻抹去，便知道这妖怪不是自己能对付的，闻言却还是坚持道：“妖精哪有好的？除了害人能做什么？”
苏沐阳道：“妖精哪里得罪你了？你见过有妖害人？怀桑什么坏事都没干，倒被你们打成重伤，是妖害人还是你们害妖？老头你可别不讲理。”
老道士怒道：“谁知道他背地里害了多少人？”
苏沐阳道：“那谁又知道你背地里害了多少人？你可有证据，捉妖全靠一张嘴吗？”
老道士又道：“妖孽不容于世，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祸国殃民，贫道一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何曾做过坏事？”
苏沐阳笑道：“你要除魔我倒是不拦你，不过你也看看自己的斤两，妖还有好坏之分，魔可全是坏的，你一介凡人，随便一个魔修一指头就碾死了，看你修道时日也不短了，连妖魔都不分，白活了这么多年。”说着捏了个诀，顿时天空飞来一片乌云，一道雷霆落下，直接劈在老道士身上，将他打成重伤。
“今日放过你，日后可要小心些，真遇着妖怪，可不是这么简单。”苏沐阳拉着怀桑走出巷子，对老道士说道。
小道士似乎是吓傻了，他跟着老道士这么多年，虽然每次捉妖都很危险，但在长安范围内，还没遇见过这么厉害的妖怪，而且这妖怪说的话，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让他有些迷茫，以往虽然总共没杀几个妖怪，可他和师父杀的妖，都是该杀的吗？
老道士见小道士呆在原地，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话，又呕出一口血，半晌才道：“还呆着干什么？快扶我起来，你休要听这几个妖怪胡说，斩妖除魔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小道士这才反应过来，将老道士搀扶起来，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又道：“咱们回去吗？”
老道士摇摇头，道：“这妖怪太过厉害，留在长安是个祸患，你陪我去钦天监，得请高人出手降妖。”
苏沐阳走出几步，又放出一只云鹊，虽然法力被压制，但云鹊是鸟，本身就能飞，他道：“你去跟着那两个道士，看看他们去了哪。”
李晗光见状问道：“怎么，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苏沐阳淡淡说道：“只是有些感觉，这两个道士缠着怀桑不放，目的应该不止是除妖这么简单。”
怀桑想起以前的事，也道：“他们第一次来我家，好像就知道我在那里一样。”
苏沐阳笑道：“那法器可没那么厉害，应该是有人告诉他的。”
怀桑惊讶道：“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被人送到养父母那里的，这样一来，知道他是妖的人，应该与他的亲生父母有关系，或许是仇人要杀他，才告诉了这个道士。
第6章 钦天监
云鹊跟着两个道士来到钦天监的门口，两个道士似乎是钦天监的常客，守门的侍卫见了他们俩还行了一礼，没要名帖便让他们进去。
钦天监的皇帝亲设的观察星象、推衍历法、卜算吉凶的衙门，里头的官员都是道士，若其他衙门发现一些非常之事，也会移交给钦天监来管，大唐崇尚道法，对道士很是尊崇，因此钦天监官员的品阶都很高，主簿更是有二品官位。
钦天监原来叫司天监，后来被改成钦天监，多了一些职能，因此事物繁忙，很多小事便交给外面的人做，比如老道士这样的人。
两个道士进入钦天监，云鹊便飞了回去，通知苏沐阳。
苏沐阳得到消息，直接让其他人先回客栈，自己一人跟着云鹊往钦天监走，李晗光本想跟着去，后来一想苏沐阳法力没完全被封，在长安城里简直天下无敌，也不担心他的安全，便带着其他人回客栈了，偷听这种事，人去多了容易暴露。
钦天监的位置十分靠近大明宫，与皇宫只隔了一条街，皇帝有什么大动作，都得先交给钦天监的人卜算，得是大吉才能办，若是凶兆，便要取消，因此这部门得离皇宫近些，不然延误大事。
事实上钦天监卜算的国家大事很少会有凶兆，反正凶吉都是钦天监说了算，为了龙颜大悦，哪怕是大凶，也得改成小吉。
苏沐阳施展身法，整个人像是一阵风在街道上穿行，旁人还未看清是什么，他已经走了过去，很快到了钦天监门口，这里人就少了很多，附近都是三省六部的各个衙门，平民除非有事要办，平日里避之不及。
钦天监门口摆了两只石像，是两只狴犴，这神兽也是龙子之一，专克奸邪，苏沐阳一眼看去，发现两个石像里头元气充沛，显然不是凡物。
“倒有点门道，莫非有仙人在里头？”苏沐阳看着石像，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气息上可以感觉出来，这两个狴犴是真的有用的，上面有煞气，像怀桑那样的小妖，见到石像便会害怕。
苏沐阳纵身一跃，直接越过高强进入钦天监里面，衙门内十分宽敞，到处种着花木，环境十分不错，有个广场上放着个浑天仪，还有其他观星用的仪器，几个扎着道士发髻的官员拿着纸笔在记录天象。
老道士和小道士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苏沐阳没敢观赏风景，直接循着两人的气息走了进去，他用清圆伞遮掩身形，凡人根本看不见他，不过钦天监里很多摆设都有门道，他也不敢太放肆，回头被发现就惨了。
苏沐阳走到一个回廊，正好看见小道士跟在老道士身后，老道士正和一个中年官员说话，看样子是用了什么药，被雷劈的伤居然好了些，气色看起来不错。
苏沐阳不认得官袍，但这中年官员品级应该不会很低，两人边走边谈，很快来到一个会客室，三人走了进去，中年官员便将门关上。
苏沐阳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但这房间四处都比较开阔，他直接跃上房顶，趴在上面偷听。
仙人耳聪目明，这种对话窃听一点难度都没有，两人进了房门才开始说正事，小道士给他俩倒茶。
老道士道：“司正大人，近日长安城中又来了个大妖，与先前您吩咐我追杀的那个小妖混在一处，今日我便是被那大妖所伤。”
“司正？原来是个算历法的。”苏沐阳心头一动，将这人的职位记下，打算回头再查查看，又听这个司正开始说话。
司正说道：“灵祁道长，长安有龙气守护，哪里的大妖敢入长安？你也知道，长安城里有不少仙人暗中保护，若真有大妖，自然是他们料理了，我等虽有些道法，可不过凡人，真有大妖，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老道士闻言急了，道：“那个小狐妖呢？也不管了吗？贫道追查数年，岂能前功尽弃？”
司正便有些犹豫，想了想才道：“那小狐妖，你继续追就是，之前答应的报酬不会少你，至于这大妖，按你所说，你的法术一点作用都没有，实力必然十分强横，哪怕我钦天监精锐尽出，也奈何不得，何必送死呢？这妖若在长安害人，自然会有仙人对付。”
老道士叹了口气，显然也是认命了，苏沐阳太过厉害，这回没杀他已经算是走运，他再不识相撞上去，真的就是找死。
他又道：“这小妖究竟是何来历？大人吩咐我查了这么多年，也未见有牵扯到别的人。”
司正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妖与宫里有些关系，钦天监不方便出手，我才请道长去查，切莫泄露消息，不然可是杀头的罪。”
老道士闻言身子颤了几下，最终还是坐定，道：“既然如此，贫道自当尽力，不过有大妖在身侧，这段时间，怕是追不到那小妖了。”
司正笑道：“道长放心，我早就吩咐过各个城门司，那小妖出不去长安。”
老道士便带着小道士走了出去，苏沐阳想了想，没跟着去，而是继续观察这位司正大人。
司正在房间里坐了会，喝了好几杯茶，最后叫了人进来，让他去叫主簿。
苏沐阳估计他是要叫主簿来商量怀桑的事，便又凝神听了下去。
很快主簿推门进来，司正行了一礼，又压低声音道：“大人，您吩咐的事，最近有了些变化。”
主簿还不太了解情况，闻言问道：“哪件事？”
司正道：“十三年前那件，那个被送出去的婴儿。”
主簿顿时也压低了声音，问道：“查出什么了？”
司正神情凝重道：“派出去追查的道士来报，说发现个大妖，把小妖救了，还把道士打成重伤，您看？”
主簿想了一会才道：“这事得继续查，发现大妖还是好事，不过咱们对付不了，我想想办法，让陛下知道，大明宫里时刻有仙人注意，自会有仙人去对付这个大妖。”
司正躬身道：“下官明白了。”
主簿便走了出去，苏沐阳想了想，这主簿十分小心，而且钦天监就这么些人，他再跟着也查不出什么了，得回头问问这个主簿才是，不过白天不好行动，得等到晚上。
于是他从房顶下来，带着云鹊返回客栈。
客栈里众人等了许久，不过苏沐阳碍于怀桑也在，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便没直接说，而是先让怀桑去山河盘里修炼。
“怎么样了？”李晗光喝着茶，悠哉问道。
苏沐阳道：“这事好像跟皇宫有关，晚上我再去查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与我的机缘有牵扯，这机缘多半就在长安城里。”
第7章 贵妃
大明宫内，皇帝与贵妃腻在一处，皇帝自登基算来已在位十几年，贵妃恰好是在皇帝登基的第一年进宫，很快获得了皇帝的宠爱，常伴身侧，将宫里其他的妃嫔都压了下去，连皇后那边也不及她。
刚刚过了早朝，皇帝与贵妃在御花园中游玩，贵妃进宫时才十几岁，如今也只是三十出头，但容颜保养得极好，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与那些刚进宫的宫女也差不多，常有人私底下议论，说贵妃是用了什么狠毒的药，虽保住了容颜，但自三皇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子嗣。
皇帝极少宠幸别的妃嫔，几乎日日待在贵妃的琅玕宫，多年下来，只有三皇子一个孩子，确实说不过去。
皇帝年近四十，鬓角已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不少皱纹，但看起来依然十分威严，没有会觉得他已经老了。
刚刚入夏，长安就已经十分炎热，大明宫内精致极好，但也热得人心浮气躁，没了观赏的兴致，皇帝张口吃了贵妃亲手剥的荔枝，对身后的太监道：“是时候给各宫布冰了，天气太热。”
太监连忙应下，又派了个小太监去安排，皇帝怕热这事不是什么秘密，进宫几年的人都会知道，但以往都要过些时候才会开始用冰盆降温，如今才刚刚入夏，皇帝便吩咐用冰，这背后的情况，就值得许多人去揣测。
贵妃又剥了颗荔枝，这都是南方进贡的早熟品种，快马加鞭送入皇宫供贵妃品尝。荔枝又名妃子笑，是当年的杨贵妃最爱的水果，如今这位胡贵妃也喜欢吃荔枝，许多妃嫔暗地里都笑她是东施效颦。
然而宫里是皇帝说了算，就算她是效颦，只要皇帝喜欢，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南方的小国听闻这事，为了讨天朝皇帝开心，每到荔枝收获之时，第一件事便是往长安先送一车。
大唐疆域辽阔，荔枝又不耐保存，往往是用马车将树枝一起送来，稍微延长荔枝的新鲜期。
贵妃听着皇帝嫌热，便用绢扇给他扇风，又道：“皇上嫌热，不如先回宫？臣妾宫里树多，倒是清凉。”
皇帝宠爱贵妃，情人眼里出西施，对她很是纵容，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基本上有求必应，贵妃也把握有度，从未做过什么僭越的事情。皇帝闻言便点头，道：“那就去你的琅玕宫。”
这时又太监匆匆忙忙过来，跪下低头道：“启禀陛下，钦天监主簿谢朝颜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皇帝闻言皱眉，道：“钦天监？能有什么事？”
贵妃劝道：“陛下，钦天监观测天机，想必是有大事，不然也不敢打扰皇上，还是见上一面，若无要事，打发走就是了。”
皇帝闻言又展露笑颜，贵妃向来懂得进退，从不参与朝政，反而每每他懒得理政之时，都会劝他，本来后宫独宠，御史们都要上奏，但贵妃这么多年，倒从没有因为这个被御史说过。
“那就见见，快些带来，朕可不等他。”皇帝又拿了颗荔枝，不耐烦道。
太监连忙下去，很快将人带了过来，谢朝颜行礼发现贵妃也在，倒踌躇起来，他觉得此事与贵妃有关，本来也是调查的她，如今面圣是为了长安城里的大妖，这最大的妖就在身边，若让她知道了，只怕事情又不好办。
但皇帝宠爱胡贵妃，若贵妃不在还好，如今贵妃就在身边，绝不会避着她，他若提出让贵妃避嫌，反而要惹怒皇帝。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说，只不过换种方式，他道：“启禀陛下，月前长安东郊的那个案子，如今已有了结果。”
皇帝疑惑道：“这事朕已经听人说过了，难道还有别的变化？”
谢朝颜点点头，道：“破庙下发现的古墓引来许多仙人探索，也有一些平民死在里面，臣派钦天监的人去查，最后发现古墓被震塌，是一名不知来历的大妖所为，臣今日前来，就是为这大妖而来，妖孽如今已入长安，臣担心陛下安危，可那妖孽道行高深，钦天监各属毫无对策，恐怕只能请求上仙出手。”
钦天监除了推测吉凶和制定历法，还要处理全国非常之事，因此知道一些隐秘，皇帝背后，是有一位仙人的，据说是仙道某个门派派下来守护国主的，钦天监只能对付一些小妖，真遇到对付不了的人，便要通过皇帝去请那位仙人。
这事只有皇帝与钦天监的高级官员知道，就连朝中的六部官员都不清楚，皇帝闻言也吃了一惊，怒道：“都是废物，连个妖怪都对付不了。”
皇帝在位十余年，还从未遇到过需要去请那位仙人的事情，谢朝颜上任以来，这方面的事都处理得极好，没想到区区一个古墓，倒挖出一个大妖怪来。
谢朝颜闻言连忙跪了下来，他知道皇帝的脾气，骂归骂，但这些细节方面的事不会在意，大唐民风开放，民间议论皇帝的事都没人管，官员之间偶尔也讨论一下，皇帝都不在意，只要政务做得好，其他都不算事。
这皇帝算是亲民了，然而乍闻妖孽之事，也吃惊不小，皇帝已是凡人力量的巅峰，要想更进一步，便只有那些呼风唤雨的仙人了，历代皇帝都渴望长生，然而哪怕遇着仙人，也没人敢逆天行事，给皇帝传授修仙之法。
皇帝想了想，道：“你先退下，这事朕会知会那位上仙。”
谢朝颜见目的达成，也怕皇帝再骂人，连忙退了下去，贵妃在旁边倒是没敢说话，见他走了，才问道：“陛下，还去琅玕宫吗？”
皇帝愁眉不展，扶着额头道：“先不去了，晚上再过来，爱妃先回去吧。”
说着起驾去了御书房，贵妃等皇帝离开，也回了自己的寝宫。
琅玕宫是胡贵妃的地方，皇帝专门为她的喜好改建了一番，处处都种着草木，将石阶隐去，连宫殿也掩映在树木之间，像个森林一般，只是到了夏日就十分麻烦，虫子太多，派了不少花匠来施药捉虫。
贵妃回来，将几个宫女赶走，又叫来亲近的老宫女，吩咐道：“今日谢朝颜上奏皇帝，说长安有个大妖，你派人去查查，将消息告诉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妖精。”
老宫女跟着贵妃多年，知道轻重，也不多问，直接点头下去，去打点宫外的关系，搜集情报，贵妃独自一人躺在榻上，暗自掐指算着。
“莫不是青丘来人了？”贵妃眉头皱了起来，忧愁想着，若真是青丘来的人，对她而言，处境可不太妙，青丘是什么地方她知道，若是那里来的妖，别说皇帝能联系的那个仙人，就算来个地仙都不一定能对付。
而那里的妖，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第8章 忠心耿耿谢朝颜
谢朝颜回到钦天监，又叫来司正，他与皇帝撒了谎，但这谎没人能戳穿，而且事实也与他说的其实差不多。
古墓确实是苏沐阳弄塌的，只不过杀人的不是他，谢朝颜为了避免被贵妃发现这大妖与怀桑的关系，把苏沐阳扯到了古墓上，也算是歪打正着，接下来，只等皇帝联系仙人把妖除了就是。
寻常的仙人无法在长安动用法力，否则会威胁到皇帝的安全，但那位受朝廷供奉的仙人是个例外，有历代皇帝的圣旨许可，大唐龙气不会压制那位的修为。
“那要是他打不过妖怪呢？”司正却没那么乐观，问道，据灵祁道士所说，那大妖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妖术，唤来雷霆将他打成重伤，足以说明这妖怪也可以在龙气压制下施展法术。
谢朝颜笑道：“一个打不过，两个还打不过么？咱们打不过是因为咱们是凡人，他们仙人之间自然也有渠道，陛下去通知那位上仙，上仙打不过，自会去请别的仙人，自古邪不胜正，何况是在长安，妖孽如何能活？”
司正想想也是，反正主簿都这么说了，这事基本也轮不到他管了，便径自下去干活了。谢朝颜想了想，又去库中取了当年怀桑的卷宗。
“孩子是贵妃的贴身宫女送出去的，这点不会有错，如今也证实是个妖，可惜没有证据，妖孽祸乱后宫，这才是大凶之兆。”将卷宗合上，谢朝颜叹了口气，贵妃势力太大，要说她是妖，这事就一发不可收拾，他手中这点消息，根本不能算充足的证据，只能将他自己送上断头台。
他虽抱着必死的决心，可也得把贵妃弄死了才能死，不然他的死就完全没有价值。
贵妃是个妖精，谁能信？这么多年，她也没有露出过丝毫马脚，若不是十三年前，他当年的上司夜观天象，发现不对，连夜入宫，发现一个宫女带着一个木箱，持贵妃的令牌出宫，整个长安，没人会发现端倪。
当时他还只是钦天监一个小吏，他的上司是主簿唐观鲤，与他的父亲有些交情，在钦天监里把他当成徒弟培养，发现胡贵妃的事情以后，唐观鲤便开始着手此事，然而直到退休，也没能把贵妃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贵妃实在是太精明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看过她自己送出来的孩子，连派人来看都没有过，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死活，反而他这个致力于扳倒贵妃的人，偷偷去看怀桑的时间多些。
怀桑是个妖，这点谢朝颜的师父早就确认，钦天监的道士们虽然都是凡人，但也各有传承，懂些粗浅法术，不然也没办法为皇帝推算吉凶，不过对他而言，怀桑是无辜的，有错的是他的娘亲。
他不会杀怀桑，但他需要通过怀桑来对付贵妃，至于对付完贵妃以后，怀桑会是怎么样，他对谢朝颜说过，将他赶出长安就是了，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
谢朝颜受师父影响，也是如此想的，但司正并没有这样觉得，派灵祁道士去调查怀桑的时候，也并没有手下留情，好几次都险些杀了怀桑，好在怀桑命大，每次都躲了过去。
当然这些事谢朝颜并不清楚，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司正执行的是他的命令，想法跟他也是一样的，并不会要了怀桑的命，而直到如今，怀桑还活着，也证明了这一点。
“备车，我要去玄都观一趟。”想了许久，谢朝颜对外喊道。
外面有官员应了一声，他走了出去，钦天监门口已经有了马车。
马车朝朱雀大街行去，谢朝颜的师父唐观鲤退休以后便是在玄都观中修行，他在位是钦天监主簿，在玄都观虽不是观主，却也地位很高。
马车在宽敞的道观门前停下，这日不是初一十五，前来上香的很少，谢朝颜直接往唐观鲤住的厢房走去，路上的道士都认识他，对他行礼，他走得急，也没注意回。
唐观鲤在房间里看道藏，见他进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有事，他已经年近六十，又因为在钦天监时时常推算天机，寿元消耗很快，如今看起来十分苍老。
“怎么了？”唐观鲤把书合上，问道。
谢朝颜凑到他耳边，道：“十三年前的事，有进展了。”
唐观鲤顿时颤抖起来，他为这事牵扯了太久，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然而他在钦天监时，除了派人去查怀桑，几乎没得到别的消息，怀桑是个弃子，根本没有线索，而那个送他出来的宫女后来暴毙，也无从查起。
这事几乎是个悬案，而且是个只有钦天监寥寥几人知道的案子，在正常的案件卷宗里根本查不到，只有在主簿才能打开的那个秘密库房里才有这个案子的东西。
谢朝颜很快将事情说了，唐观鲤十分激动，脸上满是喜悦，说道：“干得好，那大妖想必与贵妃有些关系，回头顺藤摸瓜，定能摸到琅玕宫去。”
然而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低声道：“这事事关重大，就算有证据，皇帝只怕也不会轻易处置贵妃，你若有得到证据，先交予我，我去和皇上说。”
谢朝颜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替他送死，贵妃的事一旦暴露，只怕整个钦天监都要毁在皇帝的怒火下，其他人也许不至于死，但他作为主簿，绝对难逃一劫，若是由唐观鲤去说，唐观鲤肯定会将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谢朝颜眼眶湿润，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子身侧有妖孽潜藏，本就是钦天监要管的事，师父已经退休，何必牵扯进来，这事朝颜自己承担便是了，若能诛杀妖孽，朝颜死得其所。”
唐观鲤闻言也热泪盈眶，道：“好，不愧是我大唐的官员，须得有这份气魄，为人臣子，便要替君分忧，如今君王被妖孽迷惑，哪怕丧了这一腔热血，也得将妖孽除掉，否则大唐先烈打下的江山，便要毁在这妖孽手里。”
两人又筹划了许多，太阳快下山之时，谢朝颜才从玄都观离开，而另一边胡贵妃派出去的宫女，也收到了消息。
唐观鲤在他离开后也回了趟家，作为钦天监的前任主簿，他的俸禄足够在长安城里买个宅子，平日里他都住在道观，但有时候还是会回家住。
他一直自认为是个忠臣，需得时时刻刻以大唐为重，以皇帝为重，钦天监的职责在于感受天时，判断祸福吉凶，斩妖除魔，匡扶大唐的江山，数年来他也见识过不少强大的妖怪，深感超凡之力的强大与凡人的渺小，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身为钦天监的馆员，发现妖孽，便不能不管。
第9章 审问
宫女回到琅玕宫，便被贵妃叫去询问情况，这事刚刚发生，流传出来的消息不多，但宫女与外界联络的渠道也是官府的衙门，得到的消息要比一般人多很多，她先是说了月前长安东郊出现古墓的事，又把妖怪的事说了一遍。
苏沐阳与怀桑的事只有灵祁道士和他的徒弟知道，就连司正和谢朝颜都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个瞎子，但这事从未与旁人说过，胡贵妃听了个大概，又思忖起来。
她倒是没有往怀桑身上想，毕竟十三年过去，她将怀桑送走的时候便没有想过再见到他，钦天监对她一直有敌意，她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些道士不是不学无术，从她身上看出些端倪不足为奇，她如今身为贵妃，地位尊贵，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钦天监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宫女退了下去，贵妃将床边的帷幔拉下，张口吐出一块青玉，玉质清澈透明，如水一般，青玉是狐狸形状，散发着黯淡灵光。
这就是她靠近皇帝最大的凭仗，若没有这块玉，凭她人仙修为，还未靠近皇帝便要被龙气打死，更不可能进入后宫为妃。
可惜她进入大明宫许久，仍未找到想要的东西，初时以为三年五载便可办到，如今十几年过去，她不过发现一点痕迹，离找到还隔得远。
“但愿不是青丘来人。”胡贵妃看着青玉发了一会呆，喃喃说道，又将青玉吞了下去，藏在妖丹之中。
客栈中，苏沐阳休息了一晚，这日又带着几人出去逛了一圈，晚上准备去钦天监看看，他问过人，钦天监因为要随时观测天星，反而夜里也不能休息，白天人少，夜里才是忙碌的时候，他那日跟着司正见了谢朝颜，今日便要去问问谢朝颜为什么要对付怀桑。
很快入夜，辛景臣也不知道怎么还没回信，不过苏沐阳基本可以确定怀桑与青丘没有关系，顶多他的父母与青丘有关系，苏沐阳离开客栈，往钦天监走去。
夜里钦天监果然忙得热火朝天，众多官员守在广场上，拿着纸笔记录天上星辰的位置，各个观星的仪器都开着，众人借着灯笼的光，就地推算。
不过这种推算在苏沐阳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凡人到底不如仙人，在算数方面，他掐指一算就能得出的结果，这些官员得拿算盘和稿纸演算半天。
这是神识强度的问题，仙人都会开辟识海，每一道神识都可拿出来单独做一件事，一心多用十分简单，而凡人就很难做到，同样的数，仙人可以同时算多个步骤，而凡人只能一个一个来，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苏沐阳随意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这些人是在算明天的天气，花了这么大力气，去算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在他看来，除非是做练习，不然费心费力靠推衍之术把天气算出来，还不如根据古人总结的经验来，今晚星辰明亮，万里无云，明日显然是个晴天。
算天气这种简单的事，用不着主簿亲自来，苏沐阳直接往先前去过的那个房间走去，离道士发现怀桑才过去一天，钦天监的主簿应该没别的事忙，还是在关心怀桑这个案子才对。
房间里点着油灯，苏沐阳用神御清圆伞隐去身形，直接进入房内，此时入夜不久，他估计会有人来向谢朝颜汇报工作，便在边上等着，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等深夜了再用熊猫审问。
谢朝颜看起来十分忙碌，桌面上摆了许多卷宗，他一卷卷看过去，时不时拿出毛笔标注，有些还要盖上官印。
没多久又有人送来卷宗让他签字，谢朝颜停下来歇息片刻，又继续干了起来，官员们算出来的天气确实是晴天，这对国事一点影响都没有，便不用特别送到宫里去，若是算出什么恶劣天气，便要提醒皇帝，免得出现意外。
苏沐阳一直看着谢朝颜把这些卷宗都看完，此时月至中天，已经是深夜，谢朝颜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回家睡觉，苏沐阳跟着他出门，发现钦天监内其他地方都熄灯了，只有几个轮值的地方还亮着灯。
他直接用苏沐雪给的迷药将谢朝颜迷晕，随后送入山河盘中。
随后他重新进入谢朝颜的房间，将山河盘放好，自己也进入其中，将谢朝颜唤醒，用熊猫审问。
过了一段时间，他和谢朝颜一起出来，谢朝颜昏昏睡去，他把他放在凳子上，弄成看卷宗累了趴桌子上睡着的造型，便离开了钦天监。
“还有个玄都观。”苏沐阳飞在半空，看着下方横平竖直的街道，想着，他从谢朝颜那里得到不少信息，基本能够确定，怀桑是宫里那位胡贵妃的儿子，胡贵妃也许是青丘来的，也许是哪里的野狐狸。
不知道胡贵妃有什么目的，但她能够安然待在皇帝身边，还与皇帝生下了怀桑，说明她不受龙气压制，修为肯定不低，苏沐阳不打算管她的事，但想去见见她，他的机缘与这有关。
苏沐阳往玄都观飞去，玄都观按谢朝颜所说在朱雀大街上，他进入道观中，却没找到唐观鲤的人。
“居然不在，难道回家了？”苏沐阳惊疑不定，他从谢朝颜口中得知，唐观鲤是最早发现这事的人，一直怀疑贵妃是妖孽，后来发现怀桑以后，更是坐实了这点，苏沐阳本打算再问问唐观鲤，这里却没人。
唐观鲤家的位置他也从谢朝颜那里问出来了，不过想了想，苏沐阳直接回了客栈，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线索已经摸得差不多，怎么进宫见贵妃才是大事。
贵妃能够进皇宫，天天待在皇帝身边，自然是身怀异术，他可没有这个本事，在长安就被压得寸步难行，再进入龙气更重的皇宫，他要是有原形，就得现原形了。
“晗光，你有没有办法进入皇宫？”苏沐阳叫来众人一起商量，问道。
李晗光犹豫片刻，道：“我发信问问门中派来的地仙？他们在长安经营多年，应该有门路，只要消除龙气对咱们的压制就行。”
李子渔道：“最简单的就是让皇帝召你入宫，长安龙气自然不会压制你。”
苏沐雪问道：“可咱们又不认识皇帝，他怎么来召我们？”
苏沐阳心生一计，道：“我有办法。”
第10章 夜谈
苏沐阳的办法是入梦之术，这法术是以魂魄感应对方，不拘空间限制，唯一的问题是两者之间得有比较强的联系。
苏沐阳和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无法感召皇帝的魂魄，而且皇帝受龙气保护，也不是那么容易联系到的，但怀桑是皇帝的儿子，他来施法的话，就很简单了。
不过怀桑修为太低，神识很弱，苏沐阳传了他入梦之术，他尝试着施展，却根本用不出来，还未感召到他人的魂魄，自己的神识便消耗干净了。
这办法失败，怀桑几乎晕了过去，只能躺在床上休息，苏沐阳只得另想办法，李晗光给太白剑宗的人发了信，很快收到了回信。
“他们说他们在长安也只是监管，没见过皇帝，皇宫对仙人来说是禁地，只有长生殿的一位人仙与皇帝有联系。”李晗光把通讯符打开，说道。
苏沐阳疑惑道：“长生殿，为何他们会与皇帝有关系？”
李晗光道：“似乎是大唐开国之时建立的联系，长生殿的人为大唐杀了一些占据山河作恶的妖兽，太祖皇帝便将长生殿的一位地仙供奉为国师，长生殿享一国香火，便只得承情，派了人仙守在大明宫里，若有妖怪，便替皇帝出手，长生殿离大唐也近，这人仙十年一换，如今的人，咱们也不认识。”
苏沐阳想起谢朝颜说的，心说多半这个时候那位长生殿的人已经在来杀他的路上了，认识也没用，不过若是与这人解释清楚，让他带着他去见胡贵妃，倒是很有可能。
事情没什么转机，众人只得睡下，苏沐阳打算第二天再去找唐观鲤看看，从谢朝颜那里得到的消息看，唐观鲤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要对付的也只是宫里的胡贵妃，他是前任钦天监的主簿，若说服他，倒没准能让他去跟皇帝要道圣旨，消除龙气对他的压制。
胡贵妃是不是妖，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过既然长生殿在皇宫里有人，为何一直没有发现胡贵妃的身份？总不至于与她勾结。
苏沐阳越想越觉得麻烦，庄少游给个机缘，机缘还没见着，倒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
而且他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对付胡贵妃，从贵妃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皇帝依然没什么事来看，好像她也不是要害人，朝中政务也没荒废，她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妃子，苏沐阳没有立场对付她，他又不是灵祁道士，是妖都要打死。
而且这事牵扯到皇帝，就是大事，一国气运自有天数，仙人贸然干涉，只会将自己拉下水，产生劫数，这龙气就是最好的证明，若没有这东西在，仙人抬手灭去一国也不是难事，然而有龙气反噬，就要好好思量。
贵妃不知用什么办法避开了这一点，至今在宫里活得风生水起，苏沐阳自问没有这个本事，想见贵妃也是为了自己的机缘，对于唐观鲤与贵妃之间的恩怨，并不想插手。
可他如果去找唐观鲤说清楚，唐观鲤确认贵妃的身份，必然不会放过她，这么一算，他就是罪魁祸首，皇帝身边的事对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大事，回头闹得天下大乱，这份罪过可就是他承担了。
“不行，不能去找唐观鲤，还是想办法偷偷去见胡贵妃。”苏沐阳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尽量不要牵扯进这麻烦里去。
苏沐阳又想起怀桑来，这事与怀桑有关，但从头到尾，怀桑都是无辜的，若将他牵扯进去，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伤害。
这时怀桑醒了过来，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怀桑见苏沐阳没在修炼，又没睡，便问道：“苏大哥，你有心事？”
苏沐阳想了想，迟疑问道：“你想见你的亲生父母吗？”
不料怀桑摇摇头，道：“他们既然不要我，我想他们干嘛？”
苏沐阳挺赞同他的看法，他本来还担心怀桑受大唐的孝道教育影响，如果找到亲生父母，要一起孝敬呢，这样倒是好办多了。
苏沐阳又道：“其实这几天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父母的消息，但我觉得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有告诉你，如果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怀桑道：“我从小跟着养父母生活，如今他们被抓入狱也有好几年，多半是凶多吉少，在长安我已经没什么牵挂的了，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办，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追求仙道。”
苏沐阳点点头，道：“这是好事，生灵在世，本来就是要不断提升自我。”
怀桑又道：“你能教我修炼吗？”
苏沐阳摇摇头，道：“我不是妖族，你体内自有传承，我教不了你，不过我在青丘有些朋友，你是狐族，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青丘修炼，那里都是和你一样的人，能帮你解决修炼上的问题。”
怀桑也摇摇头，道：“我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自养父母被抓以后，就过着流浪的生活，缺乏安全感，第一次遇到苏沐阳这样的人，他其实有些依赖他，但又不得不承认，苏沐阳不可能一直保护他，长安的事情办完了，他就回去了，而他不知去往何方。
苏沐阳明白他的想法，又道：“你不想去青丘的话也没关系，我在巫山修炼，你可以跟我去巫山，但是你们狐族的修炼方法我不太懂，遇到问题你得自己解决。”
怀桑连忙点头，苏沐阳又道：“其实修仙的人，有很多是跟你一样的，从小就没有父母，我就认识好几个，他们都是被师父捡来的孤儿。我知道你在长安的经历不是很美好，但你应该自信一点，修炼最主要还是修心，内心强大了，你才会真的强大，你如今已经是仙人，会法术，为什么要担心凡人看不起你？”
怀桑愣了一下，他从小就因为父母的原因，还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份而感到自卑，甚至有些孤僻，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与众不同像是一种罪，他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他是比普通人厉害很多的。
苏沐阳在逛街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怀桑老是低着头，说话也不敢看人眼睛，有些畏畏缩缩。苏沐阳其实也没有父母，但在他眼里，自己的能力是最重要的，出身这种东西是没法自己选择的，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自卑。
怀桑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如今他是个修行的人，会施展法术，以后还可以飞，如果人分阶层的话，他和苏沐阳这样的仙人，应该是最高的一层，比皇帝还高，有什么可自卑的呢？
第11章 凌烟阁的仙人
“你还想听你父母的事吗？”苏沐阳过了一会，问道，这事与他的机缘有关，他觉得还是应该让怀桑知道，不然有点像利用他，他不太愿意对人有所亏欠，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人情欠下了就很难还。
庄少游算计他来对付御灵教主都让他很生气，怀桑更是一个敏感的人，苏沐阳实在不忍心。
“你说吧。”怀桑像是想通了，说道。
于是苏沐阳把皇帝和贵妃的事说了一遍，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除了他感应天机，这事看起来完全跟他没有关系，怀桑听完以后陷入沉默，他以前也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过很多的幻想，但从未想过，这两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
这两个人对他和他的养父母来说，简直遥不可及，他们虽然住在长安，但长安和大明宫泾渭分明，长安谁都可以来，大明宫却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
不过怀桑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在苏沐阳教他入梦之术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些，他与皇帝并无关系，苏沐阳让他以入梦之法感召皇帝，说明他和皇帝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你有什么想法吗？”苏沐阳问道。
怀桑摇摇头，道：“就算他们两个是大人物，如今我与他们也没有关系，遇到你们我就已经很幸运了，能够保持这样就很好。”
苏沐阳犹豫了一会，才道：“其实我来长安，与贵妃有关，或许未来会牵扯到你，你会介意吗？”
怀桑看着他问道：“会对我有伤害吗？”
苏沐阳道：“身体上没有，但也许会伤心？”
怀桑道：“你是说我的父母吗？不会的，就算你杀了他们，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苏沐阳道：“但愿如此，不过我不会杀他们，只是要问点事情。”
在长安被龙气压制，苏沐阳也看不到未来的情况，这种感觉很难受，但他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他只能想办法去找贵妃，最好是在什么都不影响的情况下，找到他的机缘，但这应该不太现实。
皇宫内，皇帝亲自写了圣旨，派人送去凌烟阁，这是大唐供奉开国先烈的地方，内里有二十四个画像，每一个都是当年随太祖皇帝开疆拓土的功臣。
长生殿派来的人仙就住在其中，凌烟阁是一栋小楼，在皇宫内十分不起眼，平日里也没人会来，大门紧闭着，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其实是仙人的居所。
大太监得了皇帝的口谕，将圣旨放在凌烟阁门前，敲了几下门，随即便离开，走了几步，他还不放心，回头一看，凌烟阁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个冷峻面容的男人捡起了圣旨。
男人剑眉星目，看起来十分俊朗，只是气质冷冽，有些难以接触的感觉，他穿着金色的袍子，大太监看了有些不悦，金色是皇家用色，这人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但在他看来，也有些僭越了。
不过他是不敢管的，皇帝都对这人礼遇有加，他在这种地方挑毛病简直是找死，他转过身，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准备离开。
金袍男人忽然道：“慢着，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大太监顿时停下脚步，躬身道：“上仙请随我来。”
金袍男人道：“走得太慢，我带你吧，你指路就行。”说着身形一晃，将太监的衣服揪了起来，整个人提在手里，脚轻轻一掂，便已凌空而起，在琼楼玉宇上方飞行。
大太监吓了一跳，入宫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与仙人接触，没想到这人随手就把他提在手里，还飞了起来，凡人脚踏实地，何曾登过这么高的地方，当下不住颤抖，险些要吓晕过去。
金袍男人皱眉道：“不用怕，不会摔着你，快些指路。”
大太监闻言清醒了些，这人可是仙人，总不至于把他摔死，反而耽误了事，倒有可能被皇帝处死，于是凌空看去，认出御书房的位置，指了指。
仙人飞渡极快，眨眼间他就到了御书房门口，推开了门，大太监刚想通报，见状只得闭嘴，心说不是我推的门，皇帝要是生气，可千万别生到我头上。
御书房里皇帝还在看奏章，此时已晚了，然而白天发生的事让他不太放心，也没心思睡觉，干脆开始批阅奏折，这时见有人推门进来，顿时心生不悦，这可是皇宫，来人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他正要呵斥，抬眼一看，发现是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又看见背后的大太监，顿时明白这人是谁，忙放下架子，道：“原来是上仙，快看座。”
大太监见皇帝没发火，心中窃喜，闻言连忙端来个座椅，不过金袍男人却没坐，直接问道：“妖孽现在何处？”
皇帝见他如此无礼，眉头也皱了起来，大明宫虽有仙人镇守，可这么多年来，从没派上过用场，只是这是古训，不得废除，如今刚好又出个妖孽，印证了先帝们的话，但这干活的人未免也太过狂妄，根本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然而有求于人，还不是一般人，皇帝也只能忍了，道：“是钦天监来报，长安东郊发现古墓，死了不少人，一路追查下去，发现大妖破墓而出，将古墓弄塌，如今进了长安城，不知具体位置。”
大太监察言观色，知道皇帝已经到了发火的边缘，便见缝插针道：“不知上仙名讳？方便小人称呼。”
金袍男人看他一眼，道：“我叫卢照。”
大太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皇帝使了个眼色，连忙闭嘴，卢照又道：“既不知去向，那就要借你一滴龙血了。”
大太监大惊失色，忙道：“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取血？”
卢照道：“凡人身躯而已，何足万金？没有龙血，我便使唤不动你们的龙气，去哪找妖孽？”
皇帝摆摆手道：“那就请卢道长施为。”说着伸出手腕，卢照丝毫不客气，伸手一划，便割了个伤口，取了滴血出来，又洒了些药粉，瞬间伤口愈合，看得皇帝与太监目瞪口呆。
“我要施法了，你们退开些。”卢照虽有历代皇帝的圣旨护身，不受龙气压制，但在皇帝身边也有些压力，便说道。皇帝方才见识他的仙人手段，十分好奇，大太监懂得皇上心思，道：“道长，可否让我等在一旁看着？”
卢照皱眉，但也不想在这事上纠结太久，便道：“那你们跟我来。”
太监连忙扶着皇帝走出御书房，卢照走到建筑外的空地上，将皇帝的血放在掌心，又取出长生殿派给镇守之人的法宝。
金灯以血为油，瞬间燃烧起来，随即天空风云变化，金色龙气显化，化作一条巨龙在云中翻腾，龙目宛如灯笼，射出金光，转眼将长安看过一圈。
皇帝与太监目不转睛看着，只觉打开一个新世界，以往他们虽然对仙人有所认识，但也只是觉得与凡人武夫无异，会些戏法罢了，如今看了仙人施法才知道，仙人真的是仙人。
第12章 青丘之玉
金龙在长安扫荡之时，长安城里的仙人纷纷有感，都知道是皇宫出了问题，各自施展潜藏之术，免得被龙气针对，苏沐阳抬头，也看见龙气扫过，那日龙气将他打伤，还认得他，当下朝他的位置扑来。
苏沐阳祭出神御清圆伞，正准备抵挡龙气的攻击，忽然见到一个金袍仙人飞来，龙气直接散去，而金袍仙人很快出现在客栈里。
卢照皱眉看着苏沐阳，这分明是个人，龙气查的是妖，怎么会关注这个仙人？
李晗光推开门，准备打个圆场，就听卢照道：“你是什么人？”
苏沐阳道：“在下苏沐阳，是巫山弟子。”
卢照道：“皇帝找我查一个妖怪，与你有关系？”
苏沐阳道：“长安东郊的古墓，是被我打塌的，不过杀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那下面是个陷阱，有人利用古墓吸引人过去，杀人夺宝，那几人已经被我杀了。”
听他说得这样详细，卢照便知道不会有假，便准备离开，既然没有妖怪，他也好交差，事实上他也觉得长安城里不会有什么妖怪，毕竟有龙气守护，在这里作乱成本太高。
苏沐阳本想和他说一下胡贵妃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卢照奉师门的命令在大明宫里守着，要是知道胡贵妃是个狐妖，只怕要大打出手，他还指望胡贵妃寻找机缘，这时候自然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而且胡贵妃居然真的能够在这人的眼皮底下藏住，手段着实惊人，妖族气息比人族还要浓烈，很容易被人察觉，这位贵妃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又逃开了龙气的束缚，又没被仙人发现。
卢照返回大明宫，与皇帝解释了清楚，说那瞎子是个仙人，是为了斩妖而来，皇帝便信以为真，没再追究。
琅玕宫内，胡贵妃看着天空金龙散去，惊魂不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白天听皇帝说要去请那位仙人以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凭借那件宝物遮掩，却也没把握能在这样的搜查下逃过去，好在卢照没往大明宫里看，让她逃过一劫。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就见一道清风在宫殿里生起，随即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男人面容俊美，手里拿着个折扇，显然不是凡人。
胡贵妃瞬间觉得不妙，不过她住在琅玕宫，也不是全无防备，见有人过来，直接捏了个诀，宫殿内生起一阵香风。
辛景臣不屑道：“这种魅惑之术，可不要在我面前施展了。”说着将折扇打开，轻轻一扇，顿时宫殿内的香风散去，宫殿周围的宫女太监倒直接都晕了。
胡贵妃惊疑不定，道：“你是什么人？”
辛景臣直接显化原形，化作一只白色狐狸，尾部有五条尾巴，已经接近地仙修为，随即他又重新化作人形，道：“我是青丘的五殿下，胡怜星，把青丘玉交出来吧，我可留你一命。”
胡贵妃道：“我拿的玉不过是个赝品。”
辛景臣邪邪笑道：“就算是个复制品，那也不是你可以拿的，你偷走青丘玉就算了，还来这里当皇帝的妃嫔，莫非是想学九尾天狐倾覆江山，成全你的媚狐之道？”
胡贵妃冷声道：“我没这个心思，只不过这里有我要的东西，等拿到手，自会假死脱身，我在皇宫这么多年，可没让皇帝做过什么坏事。”
辛景臣道：“你是我青丘的狐狸，就该知道青丘玉有多重要，青丘玉你都敢偷，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我再说一次，把青丘玉拿出来，这不是你可以拿的东西。”
胡贵妃张口吐出青玉，冷笑道：“想要青丘玉，有本事自己来抢。”说着捏了个诀，手中的青玉化作一只灵动的狐狸，身后九尾不断晃动，宫殿在瞬间仿佛被泡在了水里，一层层涟漪般的波纹传出。
辛景臣没料到她敢出手，这青丘玉虽是正品青丘玉的仿制品，但也极为厉害，被供奉在涂山王宫里，胡怜星本是侍奉狐王的宫女，无意间得了机会，将这假玉当成真的盗走，狐王本懒得追究，但前几日苏沐阳送了信来，辛景臣一查才知道，这盗玉的宫女居然跑到了大唐当起了贵妃。
历代狐王都会炼制青丘玉，这些仿制品也是某种象征，其中更是藏着极大的秘密，狐王便派他出来追查，毕竟是青丘的人，在外头要是惹了事，青丘想撇清关系也很难，就这当贵妃的事若是传到仙道各门派，那些仙人只怕会以为青丘又想越俎代庖，派狐女魅惑皇帝，颠覆江山。
这事只有女娲做过，地皇执掌山河社稷图，为人族挑选君王，改朝换代自然没错，可青丘这么做就过分了，青丘是妖族，就算人族要换皇帝，也轮不着一群狐狸来管。
辛景臣见她没有收手，便也祭出一块青丘玉，这玉是狐王亲自赐他的，品质比胡怜星手里的那块还要好些，这玉也化作一只狐狸，不过是只黄毛狐狸，身后只有七尾。
两只狐狸各自施展幻术，顿时空气泛起阵阵涟漪，胡怜星最大的依仗便是这玉，见对这位殿下没用，顿时有些慌张。
辛景臣将折扇打开，轻轻一扇，顿时一道火焰飞出，打在胡怜星身上。
胡怜星招架不住，往后倒去，这一击就受了不轻的伤，嘴角现出血迹，她咬牙坚持，将青丘玉召回，又祭出一个铃铛，轻轻晃了晃，清脆的声音响起，催人入眠。
辛景臣不为所动，他是狐族，对魅术和幻术天生抵抗力就很强，何况胡怜星修为还不如他，这法术对他几乎没有什么用，他又用折扇扇出一道飓风，胡怜星直接被吹飞出去，摔在墙上又掉了下来。
卢照正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忽然察觉大明宫内有法力波动，顿时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往那边赶去，正巧看见辛景臣将贵妃拍在地上，他直接祭出元阳金灯，一道灯焰飞出，将辛景臣逼退。
辛景臣见来了仙人，还以为是胡怜星的援兵，这人的法宝很好认，是长生殿的招牌法宝，当下便施展身法逃出宫殿，往宫外跑去。
“为何他不受龙气压制？”卢照匆忙追了出去，也不去查看贵妃的情况，贵妃将青丘玉收回，青丘玉是至高的幻术法宝，这玉虽是仿品，威力却也十分强大，她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玉遮掩气息，连长安龙气都认不出来，卢照也没发现她也会法术，还以为是辛景臣进宫伤人。
刚才还跟皇帝说是个误会，转眼妖孽就进宫伤了贵妃，卢照都有些头疼，回头怎么跟皇帝解释，皇帝这边倒不重要，可要是传到长生殿去，他只怕要受罚。
第13章 揭榜救人
辛景臣见卢照锲而不舍追来，也暗道不好，他逃开龙气压制是因为青丘玉，此时施法赶路，周围元气波动已经引起龙气注意，等龙气反应过来，青丘玉也遮不住他，然而长安城很大，他一时半会也跑不出去。
皇宫内，胡怜星挣扎着起来，她也不知道卢照发现她没有，但这下她身受重伤，又被青丘的人发现，长安估计是呆不下去了。
宫殿内一片狼藉，是两人打斗的结果，她施法将东西一一归位，又将宫外守候的人唤醒，假装生病，让宫女去叫御医来。
“就这么假死脱身吧。”胡贵妃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被辛景臣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服下几粒丹药，稍微好了些，但面色苍白，看起来确实是重病的样子。
唯一可惜的是她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不过这事不急，先逃出去再说。
消息很快传到皇帝那里，皇帝听闻贵妃深夜突发病症，也吓得不轻，连忙摆驾过来，又命太监去将所有的御医都叫来，连夜给贵妃会诊。
贵妃本来没病，这些御医自然看不出什么，皇帝见贵妃虚弱的样子，急得不行，直接下了死命令，必须给贵妃治好，否则要一一问罪，御医们吓得要死，但狐妖脉象与凡人差别很大，她受了重伤，脉象更是紊乱，根本看不出什么。
最后他们只得先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让宫女去煎了送来，皇帝眼看着宫女们给胡贵妃喂了药，见贵妃睡下，才松了口气。
胡贵妃到底没忍心害死这些御医，便打算换个法子，皇帝在旁边守了一会才离开，让她也有些感动。
第二日一早，皇帝下了早朝便又赶了过来，朝中因为贵妃突发重病的事也掀起了一波热潮，谢朝颜却有些疑惑，他刚刚和皇帝说了妖孽的事，贵妃就重病了，这不由他不往这事上想。
退朝以后他便往玄都观走去，准备和唐观鲤商量一下，半路上就见一队御前侍卫举着圣旨骑马飞奔而过。
“这是怎么了？”谢朝颜十分疑惑，拦下一人问道。
这侍卫认得他，道：“胡贵妃病重，御医们束手无策，贵妃与皇上商量以后，决定发皇榜招募能人为贵妃治病，兄弟们这是去发皇榜呢，各州县的也已经用飞鸽传书送出去了。”
谢朝颜点点头，放他走了，心里却嘀咕起来，请能人？能有什么能人比御医厉害？估计请那妖怪才是真，皇帝也真是糊涂，这种鬼话都信。
不过贵妃还真不是这样想的，她是为了保全御医们的命，若一直无人揭榜，御医们治不好病虽有责任，可皇帝应该不会那么生气，若有人揭榜，反正她是要假死的，那人揭榜，回头贵妃死了，他必然陪葬，死一个总比死一堆好，她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长安各处都被贴了皇榜，引来许多人议论纷纷，皇帝宠爱贵妃，在民间早有风闻，如今贵妃突发重症，宫中无人能医，皇帝马上发了皇榜请人治病，更显得情深意重。
客栈门口就被贴了一张，门口一堆人聚在一起讨论，苏沐阳等人出门时正好看见，苏沐阳感觉这是个机会，但不知道贵妃是什么病，准备先观望几天。
若贵妃是凡人，苏沐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治好，仙人的灵药对凡人来说简直包治百病，可贵妃是个狐妖，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幺蛾子，仙妖根本不会生病，没准是在坑人，苏沐阳可不会傻傻钻进去陷阱里去。
这事对仙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在凡人间却是引起一波热潮，长安城内一天就有好几个人揭榜，结果送进宫以后再也没有出来，很快皇宫又发了个布告，警告那些江湖骗子。
“哪能一上去就给贵妃治病啊，万一直接给治死了呢？肯定有重重测试，不学无术还想去骗赏钱，真是嫌命长。”皇榜下聚集了一堆人，有人见布告出来，幸灾乐祸道。
其他人纷纷称是，贵妃在民间风评还是不错，百姓们还是希望能够治好的，有人指望骗皇帝的钱，那真是不想活了。
“你能治好吗？”苏沐阳看着苏沐雪，问道。
苏沐雪道：“她要是真的有病，我当然可以治好，要是装病，就算是神农在世，也治不好。”
苏沐阳笑道：“那我就不一样，她就算是装病，我也能治好。”
苏沐雪瞬间明白他的意思，道：“万一她和你鱼死网破呢？”
李晗光道：“不会的，她在长安这么多年，肯定有所图谋，如今重病，要么就是得逞了，想从皇帝身边离开，便重病假死，要么就是借着重病找人来帮忙。”
“走，咱们去揭榜，有这皇榜在，咱们就可进大明宫见贵妃了，天赐良机啊。”苏沐阳笑道，众人从客栈下来，挤进人群里，苏沐阳伸手将皇榜撕下，顿时引起一阵惊呼。
“一个瞎子给人治病，估计又是个送死的。”苏沐阳用红布遮眼，又拄了拐杖，一看就是个瞎子，周围人都不太看好他，纷纷说道。
苏沐阳毫不在意，将白鹿放了出来，骑了上去，顿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这一手瞬间又引起一阵惊呼，凡人不知道空间法宝，还以为他是凭空变出来的鹿。
这鹿浑身雪白，看起来也颇为不凡，这下倒显得有点实力了，百姓们散开一圈，对着他指指点点，十分期待接下来的结果。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两个侍卫走了过来，对苏沐阳道：“是你揭的榜？”
苏沐阳点点头，故作老气道：“贫道沐阳子，自幼在与青山修道，乃是仙人之身，治好贵妃的病不在话下。”
侍卫对此嗤之以鼻，揭榜的人十个有九个说自己身怀异术，结果至今还没一个活下来的，这年轻瞎子骑个白鹿，看起来很那么回事，但没准也是个变戏法的骗子。
“跟我们进宫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回头治不好，可是要杀头的。”侍卫一边说着，一边替他去牵白鹿，结果白鹿扭过头去，还喷了口气出来，喷了他一脸。
众人哄笑，苏沐雪走上前摸了摸白鹿的头，白鹿瞬间温顺下来，蹭了蹭她的手，李子渔与李晗光也跟在后面，还跟着个怀桑，看起来五人是一起的。
苏沐雪生得极为好看，一出现便引得所有人侧目，苏沐阳解释一番，侍卫也不管，带着他们往皇城走。
“这样太引人注目了。”苏沐阳皱眉道，而且走得极慢，他不太适应这种游街一样的感觉。
“两位坐好了，贫道带你们一程。”苏沐阳捏了个诀，将两个侍卫抓了起来，白鹿腾空而起，往大明宫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