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惊程完成最后一件作品的时候云凌已经进入秋季,工作室门口的银杏树都黄了,叶子落了一地。
她衔着烟站在阳台上,将已经关机数月的手机重新装上电池,一开机里面的未接电话和短信蜂拥而至,其中有个号码联系她最勤快。
唐惊程大概点了点,在她与外界断绝联系的三个月里面,这个号码一共给她打了七百多通电话,发了将近四百条短信。
短信内容大同小异,只是称谓上有些变化。
比如:
“师母,您别躲着了,躲也没有用,既然我已经怀了邱老师的孩子,那邱老师的遗产我肯定是要分的。”
“程姐,你这么一直躲着有意义吗?我们见个面吧。”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承认是我介入了你和邱老师的婚姻,可现在邱老师已经不在了,我肚子里的骨肉如今是邱家唯一的血脉!”
“唐惊程,有种你躲一辈子,不过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你手里握的邱家遗产全得给我乖乖吐出来!”
唐惊程叼着半截烟索性一屁股坐到了阳台上,手机里的短信她逐条删除,足足删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暗的时候她接到虞欢喜打来的电话。
“姑奶奶诶,您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知不道我这几个月都快急死了,打你电话关机,去敲你工作室的门也没人应,怎么样?作品都完成了吗?下个月的展览没问题吧?”作为经纪人和策展方的虞欢喜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唐惊程将烟掐在地上,不说话。
虞欢喜听着她在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叹一口气:“抱歉,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逼你,毕竟邱老师才去世三个月,可展览举办在即,我想邱老师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展览告吹对吧?”
“对!”唐惊程终于冒了一点声音出来,“所以我熬了三个月把作品都完成了,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
“你呢?你干嘛?”
“我要去趟云南腾冲。”
这是当初邱启冠承诺给她的蜜月之旅,说好结婚之后他会抽时间陪她出去玩一趟,如今虽然他人已不在世,甚至还无端冒了一个小三和私生子出来,可唐惊程还是想单独去完成这场承诺。
“去旅行啊?旅行好啊,这时候出去散散心对你的病也有好处。”虞欢喜附和,唐惊程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毫无准备,说走就走。
第二天唐惊程便从云凌飞往昆明,隔日再坐大巴抵达腾冲。
唐惊程的目的地是腾冲县的和顺古镇,古镇在山里,需要坐车绕一段山路。
时近黄昏,唐惊程搭乘的那辆小巴在颠簸不平的山道上行驶着,一路车速很快,她坐在最后排只觉得胃里一阵阵恶心,只能拧了半片药吞下去。
无奈药性来得没那么快,她至少还得忍受十分钟才能睡着,这会儿工夫对她来讲都是煎熬,于是便开了车窗让外头凛冽的山风钻进来。
唐惊程恣意地朝窗外呼了一口气,正觉心口舒坦之时,旁边那女孩就不乐意了。
“真讨厌,这么冷开什么窗!”不由分说,“砰”地将车窗合了。
唐惊程的呼吸仿佛一下子被人掐掉,她急迫地又去开窗,那女孩再关,如此反复了几次,女孩开始抱怨。
“操,什么素质!”声音挺大,摆明了就是骂给唐惊程听。
唐惊程也不恼,笑滋滋地盯着她的腹胯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嗯,你拿什么操?”,随之也“砰”一声,又将车窗堂而皇之地开了起来。
外头的冷风飕飕往车里灌,那女孩就傻眼了,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毛病!”女孩嘀咕一声,背了包从位置上往外挤,可由于座椅之间的间距太小,挤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唐惊程的包挤到了地上。
女孩很不情愿地把包捡起来往椅子上一甩,“啪啪啪”几声,包里掉出来好几盒东西。
可能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吧,前排游客都回头看她们,自然也看到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花花绿绿,大概有五六盒,都是不同牌子和尺寸的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