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动机
迎着手机灯光，叶筱眼角余光瞥到那位杀神似动了动。
她瞬间像受惊的兔子一般，也顾不上纠结了，嘴里爆豆子般飞快说道：
“等等，我我我2027年4月12日出生，风安县人，一直本地读书，2045年9月到2049年6月天河工业大学就读工程造价专业，毕业后找了个公司可惜没多久破产了，误打误撞加入了巫神团不到一年总部没了，自那以后一直无业。
2051年4月我正式成了一名超凡者，同年4月杀了第一个人，贱人黄琴，她是我妈，背着老爸偷人还捏造证据，最后我爸净身出户不知道去哪里流浪了
然后然后然后我就觉得杀人没什么，3年以来一共杀了6个，不不不，加上我的前男友快10个人了，他们有的该死，有的不该死……”
她语速极快，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声音轻脆，吐字又清晰。
10秒100多字，比主持人还专业……
“你为什么杀死他们。”陈修问道。
“有的为了钱，有的因为惹我生气了。”
手机的光线叶筱已习惯，她楚楚可怜看着陈修道：
“我，我知道自己错了。”
陈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觉得什么人该死？”
“抛弃我难道不该死吗？”
叶筱眼中闪过愤怒：“尤其还是劈腿。”
无论多少次循环，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对杀死那些渣男有一丝歉意。
陈修不会对叶筱的认知作出任何评价，他转而问道：
“你为什么盯上了郁潇潇？”
叶筱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眸子中飞快闪过一抹纠结，贝齿轻咬旋即开口道：
“有人出钱让我杀了她……”
“那个人是谁？”陈修冷冷问道。
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但一颗心早就悬起来了，为了这一刻，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艰辛。
尤其各方面属性还未提升的时候，计划的每一步，哪怕看起来简单至极，陈修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回忆过来竟大多数是极致的疼痛。
“我，我不知道。”叶筱颤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陈修脸“唰”下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叶筱，一字一句道：
“那么，你已经没有价值了。”
“不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啊！”
叶筱哭的梨花带雨，她挣扎着，束缚带令磨破了她白嫩的手腕，即便如此她依然一遍遍哀求：
“我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陈修丝毫不为所动，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再好好想想。”
“我我只是收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有钱还有小奥的照片！我不能让小奥死！”
她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乌黑的眼眸中神色复杂，有不甘、担忧以及浓郁的恐惧。
“小奥是谁？”陈修问道。
“我……我的小奥，它永远对我不离不弃，哪怕我最落魄的时候也陪我住在桥洞，它也从来不沮丧，还摇着尾巴给我找吃的，对我来说，它就是我的家人啊……我不能让它死……”
说到这，她哭的更厉害了：“放过我吧，我要接小奥回家……求你了，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看着不为所动的陈修，她眼睛充斥血丝，声泪俱下，变形颤抖的声音几近疯狂：
“身体？你看中我的身体吗？还是钱？我有钱，没有钱我也能给你，对，我能给你很多很多，哪怕你要全世界，我也能给你，只要你，只要你放过我……”
听到叶筱说小奥摇着尾巴，陈修就已沉默了。
“小奥……是条狗？”
看着陷入疯狂的叶筱，他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
叶筱一双桃花眼迷离含泪道：“它……它是我的家人……”
竟然是真的……
陈修一时有些混乱，心中既愤怒又感慨。
世界就是这样运行，那些不理解不可思议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目光看不到罢了。
“信封有什么特征，里面写了什么？”
陈修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也不想去评判些什么。
叶筱抽噎道：“就是普通的信封……内容都是打印的，就是关于是那个姑娘，就是郁潇潇的信息，让我在今天之前杀死她，否则就杀死小奥。”
“信被你放哪了？”陈修问道。
“烧了……”看到陈修低沉的脸色，郁潇潇连忙补充道：“对了……信纸最后还有一个用图案，一只在树干上，嘴里还叼着一只虫子，应该是啄木鸟。”
啄木鸟……
陈修又反复问了几个问题，郁潇潇的回答并没有变化或者矛盾的地方。
时间，21点43分。
“如果我放你走，你会怎么办？”陈修想了想问道。
“我会离开这个城市”叶筱眼中好像有了希望，她好像早就想好了一样，飞快说道：
“带着小奥一起，去国外，永远也不会在出现在你眼前，我还保证，以后不杀人了。”
“但郁潇潇不死，你的小奥就会死。”陈修神色严肃的注视着她，纠正道。
叶筱一下怔住，她脸上的红晕飞快消退随后变得惨白。
“你想好了再说。”陈修缓缓说道。
叶筱闭上眼，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决堤的眼泪肆意流淌，一时间也分不清鼻息间晶莹的液体是不是眼泪。
总之，她胸口起伏着，发出压抑的哭声，但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哪怕是一句欺骗。
她杀了很多人，有的死前受尽折磨。
在没有催药前，陈修依靠反应力和重复记忆尽可能周旋了许久，除了杂七杂八的信息外，并没有获得他最想要的信息。
上一次循环，意外发现了催药的效果，本以为总算能结束了，结果还是大意了。
被喷了一脸毒液。
陈修想起她曾面目狰狞说着那些前男友的故事，没有丝毫的忏悔，只有报复后的爽快。
也记得她讲述在巫神团里偷学习蛊术的经历，这位自学成才的姑娘还有不少心得体会。
他也知道叶筱对郁潇潇的下蛊手法，一只苍蝇抱着一颗名为黄金梦的虫卵下入郁潇潇的水杯中，它能让生活中不起眼人和物变成梦幻。
最开始作用并不明显，而它孵化到成虫后只要人为控制下，会完全改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眼中的世界，并引导向自我毁灭。
多少次循环，陈修已经了解了很多信息。
越是深入了解，陈修越对拥有虫之纹徽的超凡者越发忌惮。
但唯独，他从未想过叶筱的动机。
如此简单……
“抱歉。”陈修默然片刻，看着叶筱轻声道：“我已经决定好了。”
第二十八章 事件结束
2054年6月10日，21点45分。
“红三，我杀人了。”
陈修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
电话另一头，红三的微醺的醉意醒了一半：“我在做梦吗？”
“没有。”
陈修看了眼躺在残破焦黑床板上的叶筱，墙上有大片血迹，溅射状分散的血液在重力影响下缓缓向下流淌。
她背朝着陈修，脑袋泡在大片血液里，T恤和牛仔裤都染成了暗色。
陈修知道那一定是血的颜色，尽管屋内昏暗很难看清。
“啥？”
一向语调慵懒的红三彻底清醒了，她放下酒杯又端起来，皱着眉冲着电话冷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修收回目光，他很想伪装成恐惧、惶恐、不知所措的模样。
但他做不到，心中的确有那么一些惶恐和紧张，手也有些发抖，这源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
但，远远到不了强烈急促的程度。
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死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得有些麻木了。
电话里，他的声音格外平静甚至冷静。
“我同学郁潇潇被人下了蛊，通过反复观察我发现了幕后黑手，一个个子矮小但长相很年轻漂亮的女人，原本我只打算跟踪她，可惜张师傅半路出了车祸……
为了阻止她我独自到福华路找人购买了药物，随后在必经的路上等待……
……将她迷晕后，我把她带到了盛世小区那间烧毁的房屋……”
红三眉头紧蹙。
……疑点太多了，不过她不准备打断。
“……我绑住了她的手脚，意外发现催X药可以限制她的能力，整个过程她都比较配合，通过询问我才知道她曾经是巫神团的一员，似乎外界称呼她为隐莎，真名叫……叶筱。”
陈修停了停，等待红三的反馈。
“隐莎……叶筱……”红三暗自沉吟着，这个名字很陌生，至少没有出现在内部统计名单中，其危险程度应该比较低。
但是，巫神团……
她刚加入特事局时，曾参与过剿灭巫神团的几次行动，对方诡异和无孔不入的手段留下深刻印象，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目光停留在右手，黑色的兽皮手套映出头顶的白光，这只手的手套她很少摘掉。
“你继续说。”红三将自己从记忆中抽回，她打开放在一边的笔记本，轻轻敲击着。
“原来一切都和一封神秘信件有关，信里……”
除了个别细节外，陈修将整个事情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提到了信件中内容以及结尾啄木鸟的标志，提到了叶筱的动机，也提到了名为黄金梦的蛊虫。
自始至终红三没有说一句话，如果不是电话那头表示自己在听的“嗯嗯”声，陈修还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
“……虽然我一再威胁，但她依然没有任何表示，我无法痛下杀手，最后还是放了她，可她突然向我发动攻击，情急之中我进行了反击，等回过神上前查看，发现叶筱已经死了。”
陈修平静说完，除了系统和循环外，他所讲的每一句话，基本还原了事情经过。
他知道这么说会引来很多麻烦，其中也有太多难以解释的疑点。
但他更加明白，监控、摄像头、大数据遍及的时代，再加上各种诡异的纹徽能力，刻意隐瞒只会更加麻烦。
他在等待，也在思考，红三一定有很多问题。
然而，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红三声音响起。
“我这几天暂时不能回去，但欧阳文亭明天上午就会返回木城，在此之前，他会通知专门的调查组和你约见，一切以调查结果为准。”
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夹杂些许醉意后的慵懒，但听不出任何明确的态度。
陈修有些惊讶，张了张嘴旋即将疑惑吞了回去，他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
眼角倒计时，5秒。
“你先找个车回酒店等待吧。”红三想了想，叮嘱道：“等待期间哪里都不要去。”
“好。”陈修答应下来。
红三挂了电话。
眼角倒计时消失。
陈修耳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事件：她疯了完成，奖励已发放至道具栏，请在道具栏查收。】
【记录点已锁定，待新事件生成后解锁】
【词条更新中，词条更新完成】
【属性更新中，更新完成，自由属性点1】
……
红三挂了电话后，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喝了口酒，润了润发干的喉咙，下意识抬手拢了拢头发，这才想起来长发已剪掉多年。
自嘲的笑了笑，她凝眉片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嘟嘟……”
电话里响起等待的声音……
那个面对变成……那种模样的林雨菲也保持冷静的少年，就在刚才，语气同样冷静的诉说着事情经过……
他真的只是个高三学生吗……
答案显而易见。
红三在听到控制昆虫时，她知道自己当时眼睛瞪得有多大，手里的酒杯还差点掉落。
那是虫之纹徽，巫神团最核心的成员才拥有的能力，或者说只有拥有这个能力才有资格成为核心成员。
巫神团虽以养蛊之术出名，但事实上其组织内内部成员构成相当驳杂，强弱更是参差不齐。
然而每一位核心成员，都是最为恐怖的对手，往往需要很多人共同围剿才有可能将其击杀，任何的疏忽都可能会付出惨重代价。
哪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出其不意的速战速决……
……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精准策划每一个行动步骤，变态般把控了每个细节……
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导致万劫不复，然而这个少年就像拥有了预知能力一般，沉着冷静的完成了每一个环节……
只是想想，红三就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头一次知道催药竟然还有这般作用，只是……
成天和各种蛊虫打交道的巫神团竟会怕催药？好像……不太可能吧……
另外让她颇为头疼的就是那只啄木鸟，这是个颇为神秘却格外强大的组织。
“喂”
电话在漫长的等待后。
另一端，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红三的沉思。
“那个……局……老大，我本来不想打扰你，我也知道你不想接我电话，但事出紧急，我必须要亲自和你汇报……”
在电话接通的一刻，红三一改话少又刻薄的习惯，甚至连一丝慵懒也消失不见。
她就像个犯错的少女般，态度诚恳，语气柔弱……
第二十九章 收尾（一）
……
清晨时分，窗外阳光柔和，一点不像夏天的样子。
陈修本以为自己呆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或者某间灯光刺眼的审讯室，但什么也没有。
就在酒店里，面朝大海以及一男一女，还算融洽的氛围更像聊家常。
张万程年龄约30岁，肤色微黄，浓眉国字脸，唇间留有胡须。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虽然抑扬顿挫，语气却格外温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位可靠的倾听者。
似乎，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讲，几乎任何话题都可以找到共情。
陈修就是这样的感觉。
谈话已经开始了10分钟，在张万程引导的谈话节奏下，从家庭到学习，又聊到了少年的懵懂，不知不觉就提到了暗恋郁潇潇的事。
“暗恋就是你想等又不能理直气壮等的那个人。”
张万程温和一笑，总结道：“愿意浪费无数个课间，只为换一个擦肩而过，至少这种单纯的情感和付出也是属于我们每个年少时的童话。”
他身旁是个扎着短马尾，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面容姣好但略显青涩，以及因局促两只手一只放在膝盖上。
这些，似乎都在说明这个姑娘在谈话所扮演的角色并不重要。
陈修点点头，两只手环握玻璃杯，光线经过水曲折透出，双手指节显得变形错位。
“像你说的一样，我成功守护了属于我的童话。”
“你好像没有那么喜欢她了。”张万程深色的眼眸，古井般幽静而深邃。
陈修轻微握紧了杯壁，又迅速松开。
“可能我很累了。”他回答道。
张万程眼角余光看了下身旁的年轻姑娘，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打开了摆在桌上的摄像机，扭身从公文包取出一个透明小玻璃瓶
“巴比妥酸类药物通过降低大脑活性，从而让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准确回答问题，这种状态下说谎反而要比说实话更加困难，在一些特殊领域中又叫吐真剂，尽管它有那么点儿副作用，但不得不承认，它是个值得信赖的小家伙。”
他将小瓶子放在桌上，里面浅紫色的液体轻微荡漾。
陈修皱起眉头：“你是让我喝掉它？”
张万程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陈修，几秒后，温和笑道：
“是的。”
陈修眼中闪过短暂的挣扎，他没有拒绝的能力。
在张万程的注视下，陈修打开瓶盖，将瓶子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该怎么说呢，紫色的液体竟然有些葡萄汁的味道，有点好喝。
随着液体灌入腹中，陈修立刻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张万程和那名年轻女士的面容也模糊起来，他们一身黑色衣服扭曲成一个个圆圈，环视一圈，房内的一切都化作光影扭曲打转。
世界在摇晃。
他的思维和意识仿佛飘入高空，浑浑噩噩像暂时停止运转的机器。
“陈修……”
每一个字飘忽却又格外清晰。
“……嗯……”
他下意识回应，但自己声音听起来偏偏模糊。
时间似乎缓慢了下来，在迷离而晕眩的状态下，眼前的景象又飞快平复，像荡漾水波后恢复平静的湖水。
这……好像我恢复了清醒……这情况怎么和欧阳文亭暗示我的有点相似……
眼前是张万程那张严肃的面容，陈修心念一动，刻意维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
“昨晚你杀了谁？”
“……隐莎，她又叫……叶筱”
“为什么你要杀她？”
张万程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她给我的同学郁潇潇下了蛊……”
接着，陈修把告诉红三的那些话一一复述了一遍。
他相信，即便是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情况下，也会同样的复述。
因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除了系统和循环以外。
但恰恰，他需要对未卜先知般的布局和谋划作出和合理的解释。
果然，张万程听完后，正式提出了疑问。
“你怎么发现郁潇潇被下了蛊？”
“她……从没关注过我，却主动找我说话以及同意……和我一起看电影，她的一反常态引起了我的……警觉。”
竟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张万程看向陈修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困惑……
“即便如此，你又是如何将郁潇潇的状态和被人下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关键问题来了……
陈修早就预料到对方提出类似的问题，因为实在太明显了，他已经思考了很久，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装成浑浑噩噩的样子开口道：
“……是红三告诉我的……”
张万程皱起眉头，他在说谎。
但是……他目光落在透明的玻璃小瓶里，先前的精神波动说明暗示已经完成。
这种状态下，如果目标对象说谎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挣扎。
当然，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可以提前进行大量的自我暗示，从而将谎言变成实话。
但眼前这位……并不像。
只是……电话记录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一条和红三的通话，红三这几天又一直在江安。
自己也和红三提前取得了联系确认过……
难道她中间回来了？可这样的消息，红三不会故意隐瞒的……
依照EMB不成文的潜规则，无特殊情况下，所有成员对涉及自身秘密享有沉默权。
眼前这位少年，在老大特意交代下，一定程度上也享有这样的权利。
显然，张万程明白，和他的交谈中要把握一个度。
“真是让人困惑……”
张万程揉捏了下额头，认真看着陈修，继续深入挖掘道：
“我们注意到叶筱具备相当高超的反侦察经验，她的行动轨迹相当杂乱和随机，可你却从无数人中成功找到了她，不仅给她打了威胁电话，甚至仿佛提前预知一般在她随机前往的道路上等待……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我最难解释的……陈修暗自腹诽，硬着头皮道：
“我……”
他本来想说自己在一定程度下能预知未来，这是在赌纹徽中有类似的能力，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很清醒……
全身被扒光所有秘密都暴露的最惨情况，并没有发生。
不得不说，在红三的词条中，关于EMB不成为的规则给了他极大的勇气。
他有加入EMB的想法，从谈话地点选在酒店，陈修几乎能确定，EMB和自己看对眼了。
那么，整个过程必然是相对温和的。
陈修的思路想法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在张万程眼中，他的语气只是短暂停顿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就是……跟着感觉走……”
张万程立刻意识到，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示失败了。
第三十章 收尾（二）
他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依然无比严肃：
“按照你的说法……”他嘴角微微抽动一下道：
“你不仅知道那条路上有两名女生摆摊，尽管她们和叶筱一样都是临时起意，你知道叶筱要吃什么，极为准确的仅在火龙果中下了药，发现了催X药的独特功效，这些都是你的感觉？”
陈修并不知道，他的伪装已被张万程识破了。
他眼神空洞，神情麻木道：
“对，跟着……感觉走”
张万程不着痕迹眼球上翻了一下，谈到这种程度，显然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但他依然按照流程，反复核对了几个问题和细节。
事情的具体经过陈修几乎没有任何隐瞒，甚至包括最后和叶筱的战斗，能还原的细节也都进行了还原。
但只要涉及到能力问题，他都以“跟着感觉走”回答，张万程果然不再追问。
这再次验证了EMB对个人隐私的重视程度。
某种意义，从侧面印证了禁地23原则的真实和残酷。
只是看着张万程那副露出迷之笑容的面孔，陈修又有些没底。
张万程抬手关掉了摄像机，深邃的眸子微微反光，声音有力而温和道：
“陈修，我很好奇，以你的感觉的超常准确程度看，你一定知道叶筱对小奥家人般的情感和羁绊，对……就是那只小狗……”
陈修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无形攥紧，脸上却依然一片茫然懵懂。
张万程盯着陈修，笑容依旧和煦：“但你却放了叶筱，是因为需要一个理由这样的感觉吗？”
他说的隐晦又直接。
不等陈修回答，张万程“啪”地打了个响指。
“谈话到此结束了。”
陈修怔了怔，旋即眼中迷茫渐渐被清醒取代。
他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既然对方都打了个响指，那么自己就要有所反映。
不知道为什么。
先前注意力一直放在张万程身上，此时看到那个不起眼的沉默姑娘。
她竟是一副抿了抿嘴，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张万程瞥了李思彤一眼，看向陈修道：“陈修，我代表特殊事务应急管理局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
听到这句话，陈修故作疑惑地问道：
“那个……刚才发生么事？我感觉晕晕乎乎的，像是睡了一觉……”
张万程的邀请，说明我过关了吧……
多亏了有欧阳文亭的经验加成……
“就当睡了一觉吧。”张万程笑了笑道：“那么，你有意向加入我们吗？”
“特殊事务应急管理局是什么部门？”陈修明知故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专门负责处理异常和超自然问题的部门，又称EMB，当然这个部门在明面上并不存在，难道红三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没有。”
我还是从词条里才知道的……陈修暗自腹诽了一句。
张万程无奈摇了摇头，又郑重道：
“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你大概率会以其他身份而非战斗人员加入EMB。”
张万程没有说原因，以红三的性格恐怕什么都没告诉这个小家伙。
他可不想被十万个为什么缠上。
我只是想找份工资高又稳定的工作……陈修对此愿意举双手赞成，自然不会追问。
他点点头，带着些许娇矜持道：“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没问题。”张万程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陈修：
“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联系这个电话。”
陈修接过一看，是张白色名片，底纹印有一条张牙舞爪似在飞舞又似在搏斗的龙，上面只有一个电话。
“那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那位年轻而腼腆的姑娘，李思彤已经把桌上的小型摄像机收入包中，手刚伸向玻璃瓶时，却被张万程阻止了。
“刚才给你喝的只是葡萄汁，留作纪念吧。”
难怪是葡萄味……
张万程看着陈修那故作震惊的表情，扯动嘴角笑了笑。
关上房门，陈修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来到飘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收尾，超乎寻常的顺利。
叶筱的死亡没人再去追究，EMB也向他发出了正式邀请。
陈修隐隐觉得，随着叶筱的死亡，内心深处的某部分也在死去。
就像曾经那份一直暗恋郁潇潇的火热，渐渐熄灭。
不过……
他面朝大海，看着窗户中呈半透明的倒影，咧嘴笑了笑。
一切终将走上正规，生活、期望以及诸多的美好，也将向着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儿。
……
“思彤，以后不防多和陈修接触一下。”
回去的路上，张万程边开车，边超坐在副驾驶的李思彤说道。
“我才不要呢，他心机太深了。”李思彤撇撇嘴，俏脸绽放出笑容：
“嘻嘻，不过还是师傅厉害，尤其最后那个响指，明明没什么作用，他还特别认真的配合，哈哈，要不是我拼命掐大腿，差点就要笑场了，哈哈……”
她的笑声宛若银铃在车内回荡。
“你是不是早发现了。”张万程故作生气道：“就想看师傅出丑对不对。”
“哪有。”李思彤委屈道：“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的。”
大概在你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李思彤在心里默默补充。
张万程摇头笑了笑，无奈道：“你的聪明才智要放学习上多好，你难道不应该总结下他为什么能摆脱影响？”
“好好好……”李思彤连连迎合，旋即故作认真道：“他的精神强度极高，低强度的暗示甚至无法突破精神外壳，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却格外脆弱，尤其是听到师傅你最后提到的那个问题……”
“哼~”她挥了挥拳头：“如果那时候我使用心灵震荡，一定能彻底击穿那家伙的所有防线！”
“我们总算想到一块去了。”张万程笑道。
“那……”李思彤黑色眼镜框下，眸子弯成月牙：“师傅今晚请我吃火锅庆祝一下吧！”
“等你口腔溃疡好了再说，今晚老老实实吃些清淡的。”张万程没好气道。
“哼。”李思彤气鼓鼓道：“那报告师傅自己写吧！”
“想吃哪家？”
……
另一边，已在为今天和老妈见面的事，陷入深深苦恼的陈修。
他并不知道，今天亲口说的“跟着感觉走”，以后竟会成为他的代号。
EMB有史以来最长的战斗人员代号。
第三十一章 社会性死亡
2054年6月11日，8点32分。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
五天前的这个时候，陈修还计划着去通宵或者熬夜看小说，或者各种刷剧。
总之，做任何想做的事，没有任何顾虑。
这种状态至少可以要持续到高考成绩出炉，如果成绩还算不错，又可以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班主任总把现在努力辛苦等到了大学就可以轻松了之类云云的话挂在嘴边。
张万程离开后，陈修站在窗边，胡思乱想了几分钟，竟发现高考那几天竟然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时候。
他很想出去玩，畅快没有顾虑的玩。
然而，似乎不行。
随着叶筱的死亡，她的词条内容也尘埃落定。
和当初的推想一样，【词条】在整个事件过程中并没有起到所谓“作出恰当选择的重要依据”。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除了最初一些有限的公开信息外，并没有在他攻坚克难的道路上扮演关键角色。
陈修多少有些失望。
关于奖励，特殊事件指定道具能够将某一事件指定为特殊事件，从而触发特殊奖励。
依照描述，它没有规定必须在什么时候使用，所以选择在事件即将结算时使用最具性价比。
目前记录点已经锁定，下一个事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
陈修整了下思绪，今天主要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我的搬家事件……他自我腹诽了一句，张慧兰乘坐8点班车，10点多左右到车站，及时赶上公交车的话，10点20左右就能达到盛世小区。
如果现场已经清理好了的话……也许原定的说辞可以顺利度过。
第二件是和欧阳文亭的见面，发现张万程也有类似暗示的能力后，他很想和欧阳文亭聊一聊。
开诚布公的聊。
而且他距离成为EMB正式成员也就是一张透明纸的距离，和欧阳问题勉强也算半个同事。
同事之间，说点心里话不过分吧？
其实还有第三件事，群里组织了班级聚会，但他现在有些不想见到郁潇潇。
昨晚只是迷了一会眼，总看到以各种方式死亡的郁潇潇，还有抱着一只小狗鲜血淋漓的叶筱。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事件同样会结算……
只是……
正想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陈修开门发现，欧阳文亭正站在门口，结实的身材几乎堵住了门口。
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带着一缕笑意进了屋。
“你染头发了？”
陈修眯起眼，被那一头金晃了眼。
“怎么样，帅气么？”
欧阳文亭留着从鬓角处向后梳起的发型，他的眼睛本就深邃迷人，染成金色头发后，咋一看还以为是个外国人。
这种话他一定没少听小姑娘说……陈修表示不想理会。
欧阳文亭自顾自说道：“一直想染头发，先前的工作性质又不允许，前几天正式调到红三的组里后，立刻就去染了，看着还不错吧？”
“嗯嗯，还不错……”陈修附和一声，旋即问道：
“红三的组？”
“对，这个先不聊。”欧阳文亭虽然只是第二次来，他已娴熟的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乐。
一罐扔给陈修，一罐自己拉开道：
“和张万程聊得怎么样？”
“嗤~”
陈修打开可乐，一股儿仙气飘出，他猛灌一口，带着酸爽的表情道：
“他给我喝了葡萄汁，然后告诉我说这是吐真剂。”
“哦，还是老一套啊。”欧阳文亭嘴角牵动，似笑非笑道：
“他虽然眼光却很毒辣，水平却一般……”他微微停顿，迷人的眸子扫过陈修继续道：
“甚至还没有他那个女徒弟的一半水平……”
“噗嗤……”陈修差点把可乐喷出来，他捂着嘴，难掩惊讶。
女徒弟？一半水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抿嘴偷笑，丝毫不起眼的眼镜姑娘……
难道她早就看出来了……那……
岂不是我全程表现显得很像个小丑……
陈修感觉脸颊微烫。
欧阳文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抽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了陈修。
“下午我准备去打耳钉，老弟要不要一起？”
“老哥，请注意下，我还是个学生呢。”陈修擦了擦嘴，没好气道：“而且我现在也没心情和老哥你一样放飞自我。”
欧阳文亭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
“是说哪件事让你没心情？”
“老哥，你有话直说。”
欧阳文亭说了一大堆，估摸才开始进入正题。
欧阳文亭耸耸肩，开口第一句就把陈修震傻了。
“你妈被警方带走了。”
啥？？？这么重要的事你就不能早说？
陈修带着强烈不满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旋即想起客厅那堵空墙，立刻说道：
“是不是跟我们租的那个房子有关系？我昨天看到客厅的墙里面还有个空间，像案发现场一样摆了很多号码牌。”
“嗯。”欧阳文亭点点头，浅浅抿了口可乐道：
“这事儿和你以前的房东有关。”
“对了，现在几点了？”他自语着看了眼手机：“还不到9点，咱们去那家咖啡厅聊吧。”
“我得先去看我妈。”陈修摇摇头，他转身准备简单收拾下立刻赶过去。
“你去了现在也见不到啊。”欧阳文亭笑道：“没事的，阿姨只是被叫去了解下情况而已，估计中午前就能出来了。”
陈修连忙问道：“那我妈她现在在哪？”
“你说呢……”
“我是说她人，现在是在安田县还是在木城？”陈修立刻纠正道。
“阿姨现在在木城，以案发点所属的区域范围实行属地管理，EMB的各个派驻点同样也按照属地管理进行。”欧阳文亭微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
“但是……”陈修眉头微皱道：“我妈她只是偶尔过去，一直住在那的是我，询问也应该先找我才对。”
“不会找你的。”
欧阳文亭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看向一脸愕然的陈修，嘴角上扬道：“你的档案现在已经查不到了，某种意义上，你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陈修表情一僵，张万程说过，EMB在明面上并不存在，那所属这个部门的成员大概率也是不存在的。
甚至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跟EMB有关，但也太突然了，自己也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档案，我就不能上大学，不能上大学，我就不能谈恋爱……
那自己为什么参加高考呢？尽管书已经烧成了灰……
陈修愤怒道：“我还没答应张万程呢！”
“果然……他是不是还特严肃的说，我代表EMB之类的话？然后还告诉你大概率不能加入战斗部门？”
看着陈修的反映，欧阳文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不是感觉自己像个小傻子？”
没等陈修回答，欧阳文亭催促道：“我说，咱们能边喝咖啡边聊么，我实在不想待在这种环境……”
他顿了顿：“统一而单调，没有丝毫美感。”
不知为何，陈修又想到了那天的欧阳文亭……
和眼前的这个欧阳文亭，是一个人么……
第三十二章 对与错
咖啡杯冒着热气，浓郁的咖啡香气萦绕鼻尖。
贴满了富有年代感的海报和张贴画的墙面，一张张顾客贴在相框里的拍立得照片，窗边角落里摆放的各式各样的小物件。
这家咖啡店，在被霓虹和巨大屏幕包裹的中心商圈中显得格格不入。
做生意，就要有卖点。
尽管陈修并不太明白，角落的石块泥墙有什么好看的，好几个女生在那围着各种自拍。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咖啡店内稍显冷清。
欧阳文亭硬是拉上陈修，在那堵石墙下，请店员用拍立得一起给二人拍了张照片。
“年代的产物像手冲咖啡一样质朴，回味却香醇美妙。”
咖啡店女店员送来照片，像春风般腼腆离开。
欧阳文亭把照片捏在手里，笑吟吟的看向陈修道：
“拍照的时你就不能笑一下……一会我们也贴上去。”
说着，他超照片墙努努嘴。
“随便你吧。”陈修有些心不在焉，他能感受到店内女生的蠢蠢欲动的目光。
欧阳文亭这种人就不该出现在公众场合……
二人驱车的路上，欧阳文亭像打开了话匣子，没完没了吐槽以往生活的沉闷刻板，按他的话说，就跟一天吃三顿炸酱面连续吃1年似的。
每当陈修想问点儿关键问题时，欧阳文亭又给糊弄过去了。
但在这里……陈修看了看四周，他们说的话应该会被听到。
而且……拍照的那几个女生目光不时看来，其中一个黑丝短裙的长发姑娘在同伴的怂恿下，已经超他们坐的地方走来。
“你好，能加一下你的联络方式吗？”她画着精致妆容的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陈修在一旁翻白眼，到别人家花园做客除了羡慕外还有嫉妒。
尤其那些品种名贵的花朵，连绿叶都写着“买不起”三个字。
“好啊。”欧阳文亭露出深邃迷人的笑容，接过女孩的电话，在上面飞快打了一串数字。
姑娘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像得胜的将军般凯旋。
耳边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令陈修心烦，他看向欧阳文亭道：
“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不是询问，带着些许烦躁的肯定。
“为什么，这里就挺好的，不仅有美女，还有美味的咖啡。”欧阳文亭抿了口咖啡，面容愉悦道：
“柯尔南的小蒂姆种咖啡豆，跟流行的阿拉比卡豆种比起来，多了一些酸涩，但恰到好处。”
他看向陈修：“老弟你尝尝啊。”
陈修只好抿了口咖啡，没有发现酸涩，反而牛奶的丝滑醇厚让咖啡的香味能长久停留在舌尖。
“怎么样？”
“还好吧……”
陈修本以欧阳文亭是为了打消自己某种顾虑才选在这家咖啡店，但好像欧阳文亭是真的喜欢喝咖啡。
但在这里聊超凡者？
真是没有一点安全感……
欧阳文亭仿佛看出了陈修的心思，开口道：“把你的担忧和顾虑放在一边，放松心态，安心享用咖啡，而且……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即便是关于EMB的辛密。”
“你不担心被人听到？”陈修惊讶问道。
欧阳文亭微微向后靠拢身体，笑道：“听到又能怎么样？”
“如果我们周围有……”陈修想了想道：“比如敌人，间谍之类的人。”
“哈哈，不要搞得那么紧张。”欧阳文亭像是听到好玩的消化，乐笑道：“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咖啡，而我们只是趁着顾客还不多，慕名来喝一杯咖啡，闲聊了一些话题而已。”
没等陈修回答，他接着以劝慰的语气道：“即便在电话里，我都能感受到你紧绷的神经，该怎么说呢……这很不好。”
“是吗……”
陈修盯着欧阳文亭，有了先前的经历，他总对这个家伙难以放下戒心。
他沉吟一下道：“和上次见面比起来，你好像变了。”
“我没变，倒是你现在应该明白当初我对你做了什么。”欧阳文亭微微颔首道：
“嗯，尤其是喝了张万程那瓶吐真剂后。”
葡萄味的吐真剂……陈修沉吟着，直到那几个唧唧喳喳的女生离开。
他有意如此，欧阳文亭对此也没有反对。
剩余几桌客人都距离较远，陈修这才斟酌开口道：
“我不知道张万程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全程都迷迷糊糊的，他最后才告诉我那是葡萄汁……但先前你为什么故意激怒我？”
欧阳文亭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我现在可是难得有话直说的心情，你想问我为什么试图操控你。”
没等陈修回答，他继续解释道：“在目标中植入特定思维，从而将其变成主观意愿肯定的假设，由于主观上已肯定了它的存在，心理上便竭力趋向于这项内容，甚至会认为这是以往的经验，尤其人处于陌生、危险的境地时，会根据以往形成的经验来迅速做出判断。”
“在心灵领域，超凡者的能力通常集中在放大或缩小心理效应，你可以称之为暗示，这也是通俗的说法，当然，能够直接植入特定思维的少有人在，比如张万程首先就要让你相信吐真剂的效果，从而引导你说出真心话。”
他顿了顿，看了陈修一眼，温和道：“而我则是要放大你心中的愤怒，你可以将愤怒看做一种枷锁，越是愤怒枷锁就越牢靠，最后再把枷锁套在你身上。”
欧阳文亭解释的很详细，只是……
陈修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而我的另一个能力就是……”他收敛笑容，深黑色的眸子掠过陈修，一字一句道：
“预测未来。”
陈修心脏猛然一跳。
欧阳文亭喝了口咖啡，嘴角不带笑意道：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尽管只是一些画面碎片……残骸断肢血流成河，犹如人间炼狱。”
陈修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呆若木鸡。
欧阳文亭可以预测未来，这个消息令陈修震惊的嘴巴能吞下整颗鸡蛋。
他看到的画面显然联系到了我身上，所以才会有那番绝不允许滥杀无辜的针对性暗示……
陈修目光闪烁，如此说来，一切好像都能说通，只是……
“难道你看到的画面是我造成的？”
欧阳文亭难得严肃起来，他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
“我不确定，那些画面就来自不同镜子的细小碎片，甚至还会出现截然相反的画面。”
他看向陈修，忽然展露出笑容道：“我只是尽力做了尝试，看起来效果并不好，但你要相信，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陈修摇摇头，坚定道：“我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你看到的那些画面绝不可能与我有关。”
欧阳文亭笑道：“希望如此。”
陈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心情更不好了。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
欧阳文亭悠闲抿了几口咖啡，打破沉默道：“陈修，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相反，我希望能很好的引导你，
至于原因，一定程度上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的画面，更为重要的是，我初衷亦在竭力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陈修默然片刻，不解道：“你后来又默认我可以对付王锦，难道不和你的初衷完全相反吗？”
“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站在高处就不会因为那些细节而扰乱了方向。当我对你的暗示失败后，我立刻意识到你有着极为强大的精神毅力，也就是那一刻……”
欧阳文亭看向陈修，认真道：“我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不一样。”陈修下意识否定。
欧阳文亭笑笑，没有辩解，温和道：“直觉告诉我，你很特别，某种程度上，我希望成为你的引路人，比如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在超凡者……唔，就像我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毕竟在超凡者领域你需要学习的知识很多，我恰好掌握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但在这之前，我需要获得你的信任，才能真正获得你的感激。”
陈修目光越过欧阳文亭，窗外有年轻的男女结伴路过。
他认真思考着。
配方、纹徽、超凡者……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即便是加入EMB，想要全方位获得这方面的知识，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陈修看向欧阳文亭，这家伙不会也只是个半吊子吧……
他深深看了陈修一眼，悠悠道：“你刚才是不是想，我那么厉害怎么还给红三打工？”
“你怎么知道？”陈修吓了一跳。
“你脸上就写着，我在吹牛B这几个字好吧……”欧阳文亭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
“我也有自己的秘密，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掌握的知识甚至超过了EMB本身。”
心怀不轨……
陈修脑子里一下冒出这几个字，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欧阳文亭。
圆滑的人总是心机深沉，陈修甚至觉得圆滑也是欧阳文亭的伪装，毕竟从他的话可以听出来，连EMB都没有掌握他的底细。
他就像潜伏在星空最深处的黑洞，看似不起眼却极度危险。
和这种人打交道，像欧阳文亭说的那样成为我的引导者……
他提供我需要的知识，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陈修犹豫一下，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他紧紧盯着欧阳文亭，这个回答将直接关系到他的决定。
欧阳文亭感受到了氛围的严肃，他也收敛笑容，沉吟道：
“像某种意外保险吧，具体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违反自身意志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正如我前面说的，我希望成为你的引路人，而不是希望能引领你走上正确的道路，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陈修知道，欧阳文亭所谓的区别，在于对‘正确’的定义。
不过，违反意志……呵呵，植入特定思维就能确保不会发生……
“保险？你不是能预测未来吗？”陈修顺着欧阳文亭的话问道。
“我还没强大到可以主动窥探命运的程度。”欧阳文亭含笑回应道。
不能主动窥探？也就是说他预测未来的能力是被动接受的那种？
看欧阳文亭的样子，显然不准备详细回答这个问题。
经历多少次生死循环后，陈修早已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了。
“好吧，那既然是保险，就可以理解为投资了。”
他看着欧阳文亭，伸出两根手指，认真道：“我有两个条件，如果你答应那么就可以当做我们的交易达成了。”
欧阳文亭笑了笑：“说吧。”
“第一，不能对我及我的家人动用任何手段，包括心理暗示或者涉及心灵领域的能力，如果被我发现，恐怕EMB也对你的秘密感兴趣吧？”
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按照陈修的理解，欧阳文亭还不知道对EMB隐藏了多少事。
欧阳文亭丝毫不在意，耸耸肩强调道：“我说了，我想要获得你的信任，所以我绝不会做那种蠢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第二。”陈修不置可否，继续说道：
“我可以随时中止交易，而你要确保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能报复我或者对我不利，包括利用其他人。”
欧阳文亭哑然笑道：“我明白了，你想白漂。”
没等陈修回答，他笑着点点头：“行，那就这么交易吧。”
欧阳文亭答应的很快，没有交易的讨价还价，这让陈修心里没底。
退一步讲，以知识为代价的交易，即便欧阳文亭反悔。
学到的知识可还不回去。
怎么想，好像都不亏。
陈修也不再纠结，点点头后，试探问道：
“我想让王锦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觉得这有错吗？”
陈修之所以这么问，是想验证欧阳文亭先前提到的‘正确’。
“前行的路上总是有各种花花草草，你会因为不小心踩碎一朵花而道歉吗？”欧阳文亭反问道。
这个答案符合陈修的心理预期。
他刚想开口，却又听道欧阳文亭缓缓道：“有时候对错并不重要，就像叶筱的所作所为，你真觉得她做错了吗？”
第三十三章 捡垃圾的8组
听到叶筱两个字，陈修身体一颤，一股无法言语的压抑涌上喉头，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欧阳文亭别有深意道：“叶筱认为她做了正确的选择，这就够了。”
也许吧……
陈修不愿谈起叶筱，若有所思道：“你提了好几次道路啊，方向啊之类的字眼，那你的道路和方向又是什么？”
“世界和平。”
欧阳文亭露出一口大白牙，抬手冲着陈修扬起一个V字手势，微笑道：
“peace&love”
那是摇滚的手势，陈修一时分不清欧阳文亭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
陈修抿了口咖啡，借着咖啡在舌尖回味的香醇试着缕清思路。
坦诚固然是好，分辨其中的真伪却格外困难。
与其在这上面耗费经历，倒不如换点实在的。
“关于引导……”陈修沉吟道：“我是说关于引导这方面，文亭哥你有什么计划？”
“那要等你加入EMB，我会以正式报告的形式提交对你的培训计划，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加入红三的小组。”欧阳文亭解释道：
“培训需要用到许多设备和资源，而且近期EMB马上就要组织新人培训，至少我也可以省些力气。”
“怎么才能加入红三的小组？”陈修问道。
“具备一定的战斗特长，这点你已经有了强有力的证明。”欧阳文亭话语一顿，又道：
“但你表现的太过优秀，目前不止是吸引了中级督员张万程的注意力，听说机动二组的梦魇对你也很感兴趣。”
“中级督员和机动二组，那是什么部门？”陈修问道。
“中级督员隶属于稽查委员会，涉及EMB职工的相关问题通常由他们主导，局里这次让张万程来，至少已经把你看做预备人员了，因为出于档案保密的需求，对新入职人员的审查，通常情况下由机要部进行。”
“好复杂。”陈修听着都感觉稀里糊涂。
“要保证庞大的机器运转，必然需要非常多细小的零件彼此合作。”欧阳文亭安慰道：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刚才说的那些随着你入职，很快就会了解，另外……
关于机动组，就是专门处理异常事件的行动组，负责范围就是我先前提到的属地管理，红三是机动组8组，主要负责整个第8区32个城市的异常事件处理。”
看到陈修一脸困惑，欧阳文亭笑了笑：
“我刚才说的你很快就能了解，在我们内部，通常不会出现具体的地名，而是以区、号、节点来定位，比如木城就是8区54号城市，节点则是大致定位，更细致的就是具体的坐标了。”
“看来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陈修由衷感慨道。
“慢慢来。”
欧阳文亭看了眼手表，补充道：
“回到正题，因为你的表现过于优秀，想要加入8组反而比较困难。”
“为什么？”
陈修不禁纳闷，表现优秀还不能加入，难道……
“8组又称捡垃圾组。”说到这儿，欧阳文亭也难免抱怨道：
“都是因为红三。”
感受到陈修异样的目光，欧阳文亭连忙摆手，解释道：
“我可不是被捡来的，我原本隶属于机要部的对外事务科，后来才申请加入机动组，而且还是离开的时候被一再挽留那种。”
红三的事，陈修难免联想到吐了局长一身的场景，看欧阳文亭这福极力解释的样子。
呵，解释就是掩饰。
陈修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给欧阳文亭顿时整的不自信了。
眼前的少年成绩如此瞩目，凭什么要被捡垃圾？
他忐忑道：“8组确实……”
一言难尽……欧阳文亭实在难以自爆家丑。
他沉吟道：“当然，你可以选择其他小组，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易。”
几次循环，如果不是红三毫不犹豫的信任，他绝不可能成功。
单纯只是因为这一点，就足够陈修下定决心了。
他摇摇头：“不，我想加入，但我该怎么办？”
欧阳文亭抿了口咖啡，嘴角上扬道：“你只要在入职培训结束后的考试中……倒数就行了。”
这很尴尬……欧阳文亭饶是脸皮厚，也得用笑容掩饰，他心虚的补充道：
“成绩并不能说明一切，我就是典型例子。”
这并不难……
陈修点点头，旋即眉头微簇道：“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我现在并不是超凡者，难道这不是加入EMB的条件吗，尤其我选择的还是专门处理异常事务的机动组。”
“机动组也有普通人员，比如财务。”欧阳文亭温和笑道：
“关于你的另一个担忧，难道这是问题吗？”他不答反问。
我其实很想问配方、纹徽以及禁地征召的事……陈修只好换了一种思路问道：
“那我怎么才能成为超凡者？”
“成为超凡者没有那么简单，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欧阳文亭笑了笑，旋即又提醒道：“咖啡再不喝就凉了。”
说着，他将咖啡一饮而尽。
果然，欧阳文亭的敷衍不出意外……
陈修想着今天的谈话总体而言，也算有所收获，旋即拿起咖啡杯，同样一饮而尽。
欧阳文亭抿掉嘴角的咖啡渍，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陈修问道。
“在客厅里发现的那具尸体，正是你的房东。”欧阳文亭饶有兴致的观察陈修的反映。
陈修先是一愣，旋即从头到脚一阵冰冷，巨大的寒气直冲脑门，脸上、胳膊上浮现出一堆鸡皮疙瘩。
这怎么可能？
半个月前那个房东老头还来过，而且自从他搬过来后，客厅一直没有变过！
冒充？顶替？不可能！
他想起半个月前房东老头出现时，居委会的阿姨在背后八卦他那几个儿子争房的事，说是几年前打的头破血流，老头在一旁一个劲的哭喊之类的话。
而客厅里的尸体说明至少死亡1年，如果被人顶替，居委会的阿姨绝不会提到几年前的事。
欧阳文亭看着陈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微笑道：
“我来木城就是准备对接这个事，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毕竟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对欧阳文亭的能力，陈修还是放心的。
但此时他的心中，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第三十四章 开端
……
林雨菲和叶筱这两件事，不像是巧合那么简单。
尤其是叶筱，收到了明显的指示。
这两条线最终都能汇集到我这里……
陈修缓缓说道：“我感觉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和一个留着啄木鸟图案的组织有关。”
“那个组织就叫啄木鸟，关于这个组织，你暂时先不要多问。”
“好吧……”陈修只能点头。
“房东的事，我目前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欧阳文亭犹豫一下，迟疑道：
“关于郁潇潇，那个……虽然按理说应该由我们负责，但局里指派了二组的梦魇，虽然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但有一点共识，你肯定不是啄木鸟的目标，否则你已经死了。”
我特么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陈修有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但话说回来，他也宁愿相信‘共识’。
现实不是小说，以大欺小、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才正常。
如果啄木鸟的目标是他的话，直接出手对付就好了，又何必绕一大圈子。
即便如此，陈修非常好奇，啄木鸟盯上郁潇潇的目的是什么？
欧阳文亭再次看了眼手表，站起身道：“9点半了，我们去把你妈接过来吧。”
“嗯。”陈修正有此意。
“对了，要把照片贴上。”欧阳文亭晃了晃手里的合照。
在他催促下，陈修将照片贴在了墙角。
年轻的女店员显然并不忙碌，她一脸痛惜道：
“这么好看的照片，怎么能放在不起眼的位置。”
说着，她无视陈修的脸色，拿下照片贴在了最中心的位置。
“哎呀。”欧阳文亭发出夸张的声音：“小姐你可真有眼光，那个词叫什么，对了，兰质蕙心。”
被那迷人深邃的眸子一注视，女店员瞬间红了脸，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真好看。”
她声音越来越小，陈修远远退了几步，耳不听为净。
欧阳文亭笑了笑，撩动那一头风骚金发，摆摆手道：
“哪里哪里，你也很好看。”
“……”女店员羞红了脸，腼腆道：“其实我特意给你们使用了特供的阿拉比卡亚种咖啡豆，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下次一定还会再来，希望你还能亲手给我制作咖啡。”
欧阳文亭向明显意犹未尽的女店员挥了挥手，带着小跟班似的陈修超店外走去。
“吃完饭去打个耳钉？”欧阳文亭问道。
“不去。”陈修摇摇头道：“我准备和老妈一块回家，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放心，她并不知道细节。”欧阳文亭安慰道。
“嗯。”
陈修感受着室外的酷热，莫名回头看了眼咖啡店内的玻璃窗。
透明却有两个世界的温度。
……
张慧兰坐立难安，心里堵得慌，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她看向坐在身边的陈修，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阳阳，妈……”
“妈，我没事的。”陈修连忙解释道：“我天天住在那，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就是可惜……”
他语气透着低落道：“走的时候比较匆忙，就带了些衣服，其他东西都被烧干净了……”
“那些东西扔了妈也不心疼。”张慧兰眉宇间透着心疼和担忧，她沉默几秒，轻声道：
“阳阳啊，妈知道你长大了，但是……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和妈，和你爸讲，别像今天这个事似的，你知道，妈今天被叫去的时候多么害怕，害怕听到你……”
她说着，眼睛明显泛红，别过头擦拭了下眼角。
“妈~”陈修抱住张慧兰的胳膊，温声道：“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
“妈就是一想到高考那几天，你自己住外面就心疼，我也知道你不想让爸妈担心，但是……”张慧兰抬手摩挲着陈修的脸颊，温柔的目光中透着欣慰以及些许失落。
孩子会成长，去经历人世间，去体会酸辣苦甜，很多原本不唠叨的父母也开始越来越唠叨，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帮不了自己的孩子了。
为人父母，最怕也是最无奈的就是这一天了。
张慧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凝视着陈修，感叹道：“陈修，妈忽然觉得你真的长大了。”
陈修怔了怔，忽然别过头，再次扭过头已是满脸笑容：
“妈，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听着很别扭啊。”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哪还有叫小名的。”张慧兰剜了陈修一眼，嘴角挂着笑意道：
“以后妈也喊你大名。”
“你开心就好。”陈修挠了挠头，苦笑道：“虽然我听着有些别扭。”
“习惯就好了。”张慧兰看了眼司机老张，忽用一只手挡住嘴巴，低声问道：
“阳……陈修，一会给司机200块吧，人家特意送咱们也不能白送啊。”
“妈，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陈修安慰几句又道：“对了，妈，盛世小区的事你就别跟老爸提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省得他瞎操心。”
“嗯，这个事已经过去了。”张慧兰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稀里糊涂被问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知道她租的房子里竟然有死人！
那房子她不常去，可一想到陈修这一年来一直与尸体做邻居，大夏天也觉得手脚冰凉。
最吓人的莫过于房子莫名其妙的失火，她有时会觉得也许是那个死人作祟，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也许真相永远就此埋藏了。
“你说凶手不会是那个房东吧，他家的房子着了火，如果不是今天警方那边告诉我，我竟然没接到一个电话，他肯定是心虚所以才……”
“妈，这种事你就不要乱猜啦，咱们以后也不提了，凶手爱是谁是谁，咱们一家人没事就好了。”
陈修打断老妈的话，他只想远离这个话题。
而且……张慧兰并不知道，那具尸体就是房东……
“对对，以后不提了。”张慧兰话语一转：“说起来，那个欧阳……什么来着……”
“文亭……”陈修翻了翻白眼，他已经知道老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个话题，他也不想听。
果然，就听老妈两眼放光，一拍手掌道：
“对，欧阳文亭，哎呀，从来没见过那么帅气的小伙子，看着跟你关系还不错，哎呀，他要是小姑娘该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啊？”
陈修别过头，无力附和道：“是啊……”
第三十五章 楼上和楼下
2054年6月15日，11点35分。
安田医院私人病房中，陈修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
窗外明亮一片，尽管房间内温度凉爽，楼下匆匆而过的路人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夏天的溽热。
老爸陈安平躺在床上看报纸，屋里有电视，他却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
二十余年的夫妻生活，两个人在一起难道就不是安静吗？
陈修不太理解，陈安平所谓的这种属于男人的时间。
这种时间好像和做什么没有任何关系，单纯的只是一个人，哪怕只是下班后自己在车里待一会。
房间内设施齐全，木地板、家具呈现暖色风格，除此各种智能家居外，竟然还有咖啡机，以及游戏主机。
不过游戏主机需要单独领取，陈修确实有点想玩，今年有几个火热的游戏他一直想试试。
只是看了眼身旁的老爸，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百无聊赖的翻看手机，班级群经历了前几天的火热后，现在已经没什么消息了。
有几个同学倒是打过电话，原本住在楼下的曹彦也联系过，他最近搬家了。
陈修这才知道，原来欧阳文亭什么都没做，人家只是忙于高考，哪有功夫管陈修家失火的事情。
人就这样，总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他也跟曹彦侧面打听过，对方并不知道命案的事，不过倒是听居委会大妈抱怨过，房东家几个儿子在社区闹了几次事。
住在县城，想要去市里毕竟还是不方便。
陈修自然而然就想起谈恋爱，班里有几对在一起了，人家都不是异地。
这让他牙齿酸痒。
像自己这种情况，异地恋才是真爱。
“咚咚咚~”
房门敲响随即打开。
一张帅气的脸似乎裹挟了整个春天的阳光，陈修习惯性眯起眼。
那头碎金总让人想薅上几把，也不知道欧阳文亭是怎么保养发质的，金发锃光瓦亮。
“叔叔，你好啊，又来叨扰你了。”
欧阳文亭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笑容满面。
“文亭啊，你来就来吧，怎么又提着东西来。”陈安平放下报纸，镜片被映出一片金色，他不得不微微调整下眼镜位置。
“哎呀，叔叔你见外了啊，而且我正好要去看另一个朋友，这不顺路过来看看嘛。”欧阳文亭指了指其中一个礼盒，笑道：
“对了，这个是牦牛壮骨粉，陈秀玺战争中密密麻麻女或或过过大所;;POIY听说对恢复很有帮助。”
接触过几次后，陈安平也知道推脱不掉，只好点点头，有些尴尬道：
“那，那谢谢你了。”
陈修看了眼时间，再旁抱怨道：“说好了9点过来，结果晚了2个多小时。”
“怎么说话呢？！人家文亭有正经工作的人，跟你似的整天无所事事。”陈安平一听就不乐意了。
打怪兽算正经工作么……陈修暗自腹诽。
而且这扎眼的“X”字黑亮耳钉，像是从事正经工作的人吗……
欧阳文亭接过话头道：“叔叔，没事的，我这边确实临时有点事给耽误了。”
后一句他是冲陈修说的。
他一开口陈安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呦，叔叔也喜欢填字啊。”
欧阳文亭扫了报纸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炽热又期待。
“对啊，你也喜欢？”陈安平仿佛找到了知己，连忙从枕头一侧翻找着报纸：“你帮我看看这张，答案也不知道弄哪去了，这几个字我就是填不出来……”
欧阳文亭来了，又像没来。
他总喜欢走着曲线救国的路子，陈修看着陈安国那张因兴奋而火红的脸，咂了咂嘴也站在一边看。
12点半，张慧兰来了。
医院这边提供了丰盛的三餐，虽然张慧兰一再挽留，但陈修和欧阳文亭还是决定在外面吃。
令陈修颇为在意的是，张慧兰的确显得很开心。
今天是欧阳文亭第二次过来。
他特意多开了会车，医院附近着的餐馆大多数吃了就走，跟流水席似的让人挑不出兴趣。
陈修对吃的地方也不熟悉，好在对县城很熟悉，指挥着到了城南挑了个不起眼的牛肉米线店。
自从在咖啡店谈论了一些事情后，陈修也开了窍。
别人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关注你，即便是帅如欧阳文亭，人们也不会记住他说了什么。
当然，特别隐秘的问题依然不会在外面谈论，无论是欧阳文亭还是陈修，对此都能极好的掌握。
下了车，陈修关上车门，突然问道：“文亭哥，你今天来是不是因为王锦的事儿？”
“啥？”欧阳文亭一怔，一边锁车一边道：“你把王锦怎么了？”
也不知道欧阳文亭是不是装傻，陈修一直以为欧阳文亭是因为这事儿才来的。
他只好道：“我昨晚把他两条腿给打断了，戴着头套去的。”
欧阳文亭哑然，旋即耸耸肩笑问道：“痛快了吗？”
“嗯。”陈修点点头。
“虽然我不太喜欢暴力，但一旦动手，你要打到人家做鬼了都不敢来找你，那才叫高手。”欧阳文亭语重心长道：
“下次我带你认识个人，你还戴个头套跟做贼似的，呵呵了。”
peace&love……陈修真想给欧阳文亭补充一句，当然要配合手势。
至于认识个人，社会气息太浓郁……
陈修早就明白干门槛于社会性死亡起步的行当，少不了结交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尤其是那些虽然职业不同，但都因无法曝光而产生共情的人打交道。
就比如欧阳文亭说的那个人，但愿还是不认识的好。
话虽然如此说，陈修谨慎道：
“事后我想了想，我好像并没有避开所有监控，也许能够查到我身上。”
“这样啊……”欧阳文亭“啧”了一声，道：“该怎么说呢……”
欧阳文亭想了想道：“想象下你站在高楼上，楼下的人除了仰望外什么也做不了。”
陈修在心中重复了一句。
既然欧阳文亭没说怎么办，陈修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有些话没有明说的必要，在欧阳文亭抱怨着炎热天气下，二人走进了这家牛肉米线。
第三十六章 黑市
欧阳文亭这次来，还真是单纯闲聊。
也不全是，下午他那辆suv拉着十几箱米面，又买了半拉肉猪，载着陈修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去了隔壁县的福利院。
因为没提前打招呼，车就被拦在门口，但保安看到那张脸时，一边惊呼“你是哪个黄闵贤对吧”，一边就把院长给喊了过来。
说起黄闵贤，陈修一看欧阳文亭，咋一看还真有点像这位国内红火的小鲜肉。
当时的情景可叫一个热闹，拍照的拍照，要签名的要签名，二人离开的时候，院长还在说“欢迎黄闵贤下次光临。”
众人的错认加欧阳文亭的默认，导致陈修全程没有参与感。
回去路上，陈修做了个简短总结，安田县竟没有福利院，这很难想象，但事实的确如此。
福利院的孩子们多是先天残疾，院长解释是正常的小孩基本都被领养走了。
只是看着那一个个澄澈单纯的眼神，陈修就觉得下次来应该要多带些玩具。
欧阳文亭是个难以琢磨的人，正如来的路上，他就说过，自己来福利院只是心血来潮。
尽管不知道他是受了哪门子刺激，陈修也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入职EMB的事儿已经敲定了，这周五正式参加新人培训，至于具体地点，欧阳文亭也不知道。
车里放着舒心的音乐，气氛柔和舒缓，陈修才觉得时机到位，便斟酌开口问道：
“文亭哥，房东那案子有进展了吗？”
“差不多了吧。”欧阳文亭关小了音乐音量，继续说道：
“线索在54号城市，哦，就是林城附近断掉了，近期我准备过去一趟。”
林城，那在很北边了。
陈修问道：“什么时候？”
“等我再确定一下吧。”欧阳文亭目视前方，随时注意着道路情况，他话语一转道：
“对了，你上次问我地下黑市的事，邀请码我搞到了，还有这是张不记名的手机卡，记得换上。”
欧阳文亭腾出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卡递给陈修。
“谢了，老哥。”陈修一脸兴奋。
“……”欧阳文亭翻着白眼道：“你只要别跟我借钱就行。”
“文亭哥，今天的彩票一等奖是什么？”陈修很认真的问道。
“我也想知道。”欧阳文亭没好气道。
上次欧阳文亭来，耐不住陈修的纠缠，讲了不少关于超凡者的入门知识，
整体而言，和林雨菲讲的差不多。
想要成为超凡者，就要拥有纹徽。
要拥有纹徽，就要拥有配方。
要有配方，就要去禁地。
自然而然最终质朴的回归到材料上。
禁地的材料可以带出来，但通过禁地征召的方式数量极为有限，且基本都过以物易物的方式。
在欧阳文亭的科普下，陈修这才知道，钥匙并不是离开禁地的唯一办法，还有一种办法是找到禁地核心，只要将其掌控也能自由出入禁地。
林雨菲倒是提过有部分组织掌握了禁地，应该就是通过这种方法。
令陈修格外差异的是，某个家伙硬生生凭借强横的实力，将危险重重的禁地变成了养殖区，甚至有传言说已经在那里盖了大棚。
虽然从欧阳文亭口中得知，EMB对掌控的小部分禁地也做到了规模化养殖，但条件相当苛刻，过程也极为艰难。
无论流言如何，那个神秘家伙却是小说里的天选之子。
陈修格外羡慕，甚至愿意让出系统来交换。
一死再死，总有一天不得好死。
这几日随着记录点锁死，系统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触发事件的条件是什么，陈修也不想得琢磨。
总之，世界除了缺点外也相当美好了。
话说回来，禁地除了具备相当重要的战略资源作用外，还催生了一种以猎取禁地核心为目标的职业——禁地猎人。
欧阳文亭对此倒是提的不多，仅仅谈及禁地之门时说过一嘴，说是禁地之门出现后，禁地猎人会进入其中探索，猎取不到禁地核心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是典型的“双高”的职业。
至于禁地核心，欧阳文亭用相当复杂来形容，每个禁地核心的获得方法不一样，核心也不一样。
上一次欧阳文亭并没有全面铺开讲，毕竟这周新人培训上必然会去讲这些基础知识。
不过因为除个别幸运儿能在禁地里一次性找材料外，绝大多数人都需要在外面通过交换或购买凑齐材料。
有需求就有市场，大量的黑市必然良莠不齐，多年的竞争和淘汰下来，最终有三家在整个超凡界站稳了脚。
其中一家线上就是欧阳文亭安装在陈修上的ap，外文是THEMOON，翻译过来却叫新月，图标就是个红色圆月。
这个ap需要用激活码激活，随后多次跳转连接后就能浏览黑市的网站了。
陈修拿自己的手机换上手机卡，输入了激活码后，软件果然顺利进入。
屏幕先是一黑，随后冒出大量的数据流，嘴左边有几行英文，似乎先是在跳转某个链接，以及相应的数字签证。
等待空隙，陈修问了欧阳文亭一些问题，他发现好像和网购没什么区别。
新月提供一个大家交易的平台，然后收取一定比例的担保交易及安全保障的费用。
没一会，页面迅速刷新多次后，进入了一个黑色背景白色文字的页面。
“全是外文？”陈修一脸头疼，仔细看了几眼后犹豫道：“也不太像，看着更像是……乱码。”
“你要先绑定安全令牌。”欧阳文亭解释道：“它的作用相当于身份证以及个人账户，另外还会附赠一个专用的解码器。”
“那我的身份不会暴露吧？”陈修担忧的问道。
“不会，对所有人的身份保密是黑市的基本原则，尤其像新月这种影响力遍及全世界的组织，越是重视原则。”欧阳文亭答道。
“这个安全令牌多少钱？”陈修又问道。
“不用钱。”欧阳文亭虚指了手机几个地方，然后在他的指导下，陈修总算看到了熟悉的文字。
第三十七章 尊严的价值
告别了欧阳文亭，陈修回到病房。
一个身材高大，体型肥硕的中年男人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一番交谈后，陈修才知道这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竟然是王锦的老爹，王塘。
这位涉及包装、化工、发电等领域的安田县企业家代表，并不是来兴师问罪，反倒是要给老陈升职加薪。
陈修颇感意外，和欧阳文亭打交道换来的经验，显而易见的是没人会无事献殷勤。
尤其是这位大老板，也不知这位发什么神经，聊到一半竟突然改变了原来任职车间主任的职务，一下将陈安国拔高到金腾包装总经理，并且技术入股15%。
陈安国在心里估算了下，已是诚惶诚恐，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好事儿竟然能轮到自己头上。
“额，这个……王总，我从没有经营企业的经验，别说企业经营了，我甚至也没管过人，这一下跳到管理层……”
王塘一下不高兴了，大手一摆道：“谁不是从零干起，经验都是积累起来的，再说你是咱们厂子干的时间最久的那一批员工，我不提把你提拔谁？也让其他员工看看，我老王是个重情义的人。”
看着陈安国局促的样子，陈修冲着他笑了笑道：
“爸，我相信你能做好的，你说是不是？王总？”
陈修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塘一眼，他立刻哈哈笑道：
“对啊，老陈你也是当爹的，拿出点自信也给你孩子做个榜样。”
“可是……我担心给厂子创造不出效益，毕竟厂子里有800多号员工都指着吃饭……”
老实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为别人着想。
听着老爹的话，陈修内心有所触动，无奈又觉得心酸。
曾几何时，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别人。
但其实，这是更怕自己收到伤害，一种脆弱的表现。
经历上百次死亡后，陈修只求对得起自己，考虑问题的角度改变了，很多事想的、做的也就变了。
他深知王塘来的目的。
无论王塘以何种方式打听到了他，从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显然王塘认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既然如此，那理应付出代价。
而恰好，陈修现在需要钱，大量的钱。
最终，王塘费尽口舌，总算说服了陈安国。
半个小时后……
陈修一直把王塘送到了楼下。
王塘的心底依旧七上八下，中途胖乎乎的手擦了好几次眼。
直到现在，他依然难以相信，眼前笑眯眯的年轻人只有18岁……
再来这里前，王塘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的想象中，陈修一定极为愤怒，指责叫骂甚至可能会动手……
但是，陈修什么也没做，他的行为一直得当且礼貌，在商海沉浸多年的王塘观人识人自有一套。
他甚至刻意将15%的分红细化到1200万的数字，仔细观察了陈修的表情后，发现对方除了欣喜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淡定和坦然。
是的，淡定和坦然。
王塘很吃惊，也很难受，因为他发现陈修的圆滑同样超出预料。
无论他怎样暗示，陈修始终没有对王锦表态，但凡提到这个话题，哪怕陈安国都明确表示已经放下了，陈修依然像条鲶鱼般将话题滑到一边。
愤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用笑容遮掩的愤怒。
王塘终于安奈不住心中的不安，一咬牙开门见山道：
“那个，等我那个不孝子好些，我一定让他过来跪着道歉，你觉得怎么样？”
陈修笑了笑，不答反问道：“王总，你觉得我爸的尊严值多少钱？”
王塘胖乎乎的身子一颤，额头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冒出来，他张了张嘴，但没等他回答，陈修收敛笑容。
他看向王塘，认真道：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说实话，我这人胆子小，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伤人就不一定了，前提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对吧？”
王塘连擦冷汗，讪笑道：“不会有下次了，不会有下次了。”
“嗯，希望吧。”
二人客套几句后，陈修目送王塘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耸耸肩，面无表情地返回了病房。
打开病房的瞬间，他的脸上再次洋溢起了笑容。
“老爸~”
……
车中，王塘肥胖的脸上阴晴不定，绿豆般的小眼中精光闪烁，他在思索着。
贴在耳边的电话“嘟嘟”忙音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王所，这次多亏了你的点拨，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电话接通后，他神情肃然地说道。
“哦，你知道是谁了？”
电话中是个略显厚重和威严的声音。
“嗯，听了老哥的话，我仔细回忆了下我那孽子最近得罪的人，今天见面只聊了一会，我就确认了……”
他停顿一下，喃喃自语道：“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
“别说！”电话里的声音陡然严肃。
“我知道的。”
想想自己那个到处惹麻烦的儿子，那个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像古潭般沉静的少年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为什么，在那眼神的注视下，竟然有种被当做猎物的错觉，就好像……那个少年见过很多死人，也杀过人……
太平盛世，怎么可能……
王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怅然若失地笑了笑道：“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啊，抱歉，今天见面给我的冲击太大了，我就是有感而发。”
电话中也是沉默，随后那个声音道：
“我又何尝不是，利用天网系统排查锁定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竟然查不到档案，刚按流程上传了照片，结果你知道是哪边来了电话？特娘的最上面那一级，跨越十万千里那种，直接一个电话娄到底儿了，级别那么高老子特么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那个声音没再说下去，转而安慰王塘道：“算了算了，你只要知道这种人咱谁也得罪不起就行了。”
王塘苦笑一声：“是啊，得罪不起。”
“听你声音，事情不顺利？”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再想，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变得那么远超年龄的深沉。”王塘摸了跟香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平静道：
“老哥，等王锦病情稍微好些，就让他进去反省吧。”
“啥？”那声音一沉道：“按照对方的伤势，就算有谅解书，大概率也要判刑的，你考虑清楚了？”
王锦沉默几秒道：“对，至于谅解书……”
他深吸一口烟，又吐出，看着眼前翻腾的烟雾，坚定道：“就当没有谅解书，让王锦在里面多呆几年反省吧。”
“好吧，这事儿先前压根没报案，你那边也走个自首吧，我这边先想想怎么方便人家进行伤情鉴定，特娘的……”
“麻烦了老哥。”
王锦挂了电话，车玻璃倒映出他的模样，他下意识摸了摸鬓角，莫名感觉好像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第三十八章 培训
2054年7月4日16点32分。
“通过大量数据比对，体内存在SLP基因的人更容易收到禁地征召，严谨的说，这个比例几乎占到了93.35%以上……”
一个络腮胡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侃侃而谈，他周围呈“口”字围了四张长桌，26名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正聚精会神的听着。
男人按动手里的遥控器，3D全息投影的激光跳跃，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DNA链条。
这是位于1区8号城市EMB培训基地，陈修来到这里已经有2周。
眼前的男人名叫付正，40岁的成熟外表其真实年龄只有26岁，主要负责教授关于禁地的入门课程。
付正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笑道：“关于SLP现在大家应该都不陌生，毕竟你们都是因此才有资格来到这里……”
除了你……他瞄了眼陈修，继续道：“事实上，SLP又称为不存在的基因，它的命名源于几十年前的一场著名的伪造论文事件，这篇论文声称发现了一种可以大幅度调整细胞代谢和能量的基因，先后在《自然》《柳叶刀》《新英伦》等学刊发表并引发了巨大的轰动，随后人们发现SLP根本不是基因，而是一种常见的神经鞘磷脂。”
“哈哈哈”
课堂内发出轰然的笑声。
付正笑道：“研究了一个不存在的基因并发表在第一梯队的论文期刊，这个事一度成为学术界的耻辱。”
他目光扫到一个女生举手，微微颔首后，女生问道：
“付教授，那SLP是否真的存在？”
“我前面说了，SLP已经被证实是一种神经鞘磷脂，超凡界之所以用它来命名，有一部分原因是戏谑和调侃。”付正收敛笑容，意味深长道：
“另一部分原因是，验证人类基因的多态性和打开潘多拉魔盒没什么两样，超凡者的力量本就不应属于这个世界。”
还有人举手想要提问，付正关闭了三维图，正色道：
“好了，题外话我们讨论到此，我们不是学者，不需要验证超凡力量的科学性，你们的首要任务是生存下来，无论以何种方式。”
他扫了周围一圈，嘴角噙着笑意道：“陈修，你来总结下这节课的内容。”
在场的所有人安静下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付正讲课不拘一格，生动有趣，陈修每次听课都收获不少，唯一的缺点就是课后总结。
因为总是点我来总结……陈修暗自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原因，陈修不得不全神贯注。
陈修低头飞快扫了眼笔记，轻咳几声清了下嗓子，说道：
“首先是，目前禁地主要分为六大类型，环境型禁地、投射型禁地、巢穴型禁地、遗迹型禁地、暗影禁地，特殊禁地，每个类型的禁地依照危险程度又分为五个等级，Ⅰ级最低，Ⅴ级最高。”
“继续。”付正轻抬黑色眼镜框道。
“其次禁地征召具有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随机性，即时间随机，征召对象随机，但研究标明具备SLP基因的人有极大概率受到征召。
第二个特点是危险递增性，即危险程度随受到禁地征召的次数增加。
第三个特点是周期性，即从禁地离开后，一定时间内不会被再次征召，这个时间通常以半年为限，利用这个特性，可以通过进入已掌控的禁地，哦，也就是所谓的避难所，规避接受禁地征召，但也存在一定风险，诸如缩短周期或提高了下次禁地的危险等级，不过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极低。”
付正微微颔首，示意陈修继续说下去。
“禁地遵循23原则，即2把真钥匙和3把假钥匙，
钥匙没有固定的形状，但它一定是长在血孢树的孢子囊中，摘取钥匙时要注意避开猩蜱虫……
进入禁地第一时间搜索钥匙，至少拿到一把钥匙，无论真假才能开始探索和收集……
钥匙的生成周期在2至4个月，如果没有足够信心确保自己拿到的是真钥匙，那就努力在里面生存等到下个周期……
永远不要试图将热武器带入禁地中，想要提高生存率就要将熟练运用EMB提供的专用武器包，武器包和压缩袋都在衣服内侧，进入禁地后再将它们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陈修时不时扫一眼笔记，付正也不时补充几句，补充或拓展相关知识点。
“最后，我们要根据EMB安排的时间表，尽可能避免和同伴同时进入同一个禁地的情况。”
付正点点头道：“今天的课程就到这，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安排。”
说完，桌椅的拉动声、讨论声充斥房间。
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快步围住了付正，叽里呱啦地问着什么。
陈修将笔记放回背包里，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思绪纷飞。
EMB的新人培训不是想象中那般，在某处措施严格的神秘地方。
它就在8号城市市中心一座高楼中，也没有限制人身自由、通讯之类的，没课也能自己出去。
高考成绩前几天也出炉了，事实上EMB的档案消除工作并不是一蹴而就，档案完全隐匿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
成绩方面一点也不意外，500分出头估摸大学是没指望了，张慧兰对此表示很意外。
好在陈安国那边有了不小的起色，而张慧兰整天唠叨的工作随着某报社的实习邀请烟消云散。
这自然是机要部对外事务处的安排，陈修来到8号城市的这两周，网络上还有他署名实习记者的新闻出现，尽管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张慧兰却相当引以为豪。
新人培训的氛围，像极了大学，陈修格外想体验一番。
想到这，心情难免酸涩，正在这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陈修，一会干嘛去？”
一个活泼悦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还没想好呢。”不用回头，听声音陈修就知道是谁。
身后是个长发微卷，白皙瓜子脸，柳眉杏眼的年轻女孩，她还有个很独特的名字，张满月。
说来也巧，张满月和陈修来自同一个城市以及同一所高中，长相貌美加上品学兼优，夸张的说追求者都可以绕地球一圈了。
第三十九章 分组
临江大厦42层。
陈修微微挪动屁股，窗外沭江的景色尽收眼底。
坐在高处，俯瞰远景，心也有种高高悬起的感觉。
欧阳文亭说不会在意细节果然有道理，至少对像陈修这样间歇性恐高症患者来说是正确的。
空中咖啡厅四周巨大的玻璃，让陈修很没有安全感，张满月确很喜欢，她从进来就没停下过赞叹。
坐在陈修旁边的还有长相斯文的顾西元，28岁，原本是省附属医院的医生，张满月旁则坐着一扎双马尾辫的清秀少女谭娜娜，和陈修他们一样，是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
“听说培训完还有考试，唉，好愁人啊。”
谭娜娜属于长相可爱型脸蛋微圆，她将冰淇淋塞入嘴中，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唔……我这段时间世界观都还一直混乱着……好吃。”
张满月葱白的玉手请托粉腮，一只手轻轻搅拌着咖啡杯，很有同感道：“是啊，你知道我上异常生物课的时候，有种自己穿越的感觉，连续做了好几个做噩梦……”
“好吓人~”谭娜娜连吃好几口冰淇淋，才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为了锻炼自己的勇气，我特意向徐教授要了食尸鬼的消化腺，希望能够把它摆在床头，我建议你们也试试。”
大概是急诊出身的缘故，顾西元说话时总是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食尸鬼的消化腺？这玩意至少价值10多万。
陈修闲着就浏览新月的黑市网站，深知每样禁地材料都是价值不菲。
他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眉毛上扬兴奋问道：“还能这样吗，徐教授给了？”
“没有，他没等我说完就走了。”顾西元摇摇头，冷静道：“所以我才建议你们试试。”
陈修无语道：“徐教授一看你靠近就避而远之，现在我总算知道原因了……”
“呵呵，小孩子懂什么。”顾西元向往道：“同质藻链那螺旋的美感就藏在丑陋的身躯下，啊，这绝望与黑暗的致命吸引力如同凝视深渊。”
“唉~”谭娜眼皮上翻，叹息道：“我也知道咱们被分到一组的原因了。”
她用舔的光亮的勺子指向陈修：“同批26人有11人是高三学生，你在里面以绝对实力碾压的倒数第一，我和你不相上下，除此之外，我还特嘴馋，尤其是在食堂里……算了，那事不提了……”
她又指向顾西元：“一个对着尸体流口水的变态，还满嘴螺旋美感，别人私底下都叫你螺旋升天。”
没理会瞬间黑脸的顾西元，谭娜娜最后指向张满月道：
“你那出了名的噩梦都是在课堂上做的，现在人家都叫你噩梦小姐。”
说着，她粉嫩的腮帮鼓鼓，一脸绝望道：“总之，我们都是奇葩……服务员！”
最后三个字声音洪亮，陈修吓了一跳，却听谭娜娜高声喊道：
“再来碗冰淇淋，香草、草莓还有海盐口味的各来一个球。”
“真是个小孩。”顾西元总算有了反驳的机会，他说道：
“在这种优雅的地方吃冰淇淋，真有你的。”
“要我分你一个吗？”
“呵呵。”顾西元冷笑一声道：“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陈修轻抚额头，张满月澄澈的眸子笑意满满，她倒是一点不在意，反而笑道：
“咱们不是说好一会去吃寿司吗？”
“吃寿司我有经验啊。”谭娜娜吞咽了下口水道：
“吃寿司前我先吃很多生菜，把肚子塞得差不多了再吃，既能享受美味又不会觉得吃不饱。”
“我请客，你随意吃好了。”顾西元淡淡道。
谭娜娜登时两眼冒光，意气风发道：“你的声誉以后交给我了，我看谁还敢叫你螺旋升天。”
“哈哈。”陈修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张满月也是在旁捂嘴轻笑。
只有顾西元一头黑线，喃喃自语道：“我不想请客了……”
谭娜娜脸上登时起了青筋：“不行！”
陈修和张满月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虽然坐在身边的这几位并不一定能成为日后的伙伴——毕竟8组名声在外。
但陈修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即便在高中时，因为偏沉默和闷骚的性格，身边也没有多少朋友。
谭娜娜属于停不住嘴的类型，包括吃和说，她总喜欢一起进行，时不时会被噎一下。
“下周开始就会结合实践授课了，听说游元辉那组已经接到13组邀请了，13区可是目前最大的区，最关键的是，那边的烤全羊味儿特正宗……唔，好吃。”
“还是没离开吃。”陈修抿了口咖啡，短暂联想到欧阳文亭说的什么咖啡豆种，不过他并没有尝出有什么区别。
张满月感叹道：“别忘了游元辉可是经历过异常事件的人，听说他亲眼看过变异的失控者。”
陈修随口道：“那很厉害么……”
他并不是发问，而是下意识嘟囔了几句，毕竟他不是像游元辉那样看过……
而是亲自参与处理过变异的失控者。
“一看就没好好上课。”谭娜娜不知道是不嘴里塞了太多冰淇淋，哈着冷气含糊不清道：
“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变异失控者逸散的精神能量，轻则昏迷重则当场发疯，而且你没听游元辉自己说么，他的精神力指数高达12！”
“唉，我的精神力指数才8……”顾西元叹息道：“虽然入学测试的数据只有自己知道，但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
“对，我的只有6。”张满月点点头，看向陈修问道：“你的呢？”
我的是62……陈修面露为难，这数据说出去，估计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你别问他了，你看他脸色一阵翻红，肯定低到不好意思说。”谭娜娜哈哈一笑道：
“我的精神力指数和张满月一样，怎么样，陈修，你是不是又是倒数？”
“呵~”陈修半开玩笑道：“我是62，怎么样？”
“吹牛B”
“您可劲吹吧。”
三人共同发出了2个声音。
第四十章 新事件开始
禁地征召的周期性，从另一方面决定了只要进入过一次禁地，以后必然会不断进入。
然而，危险程度同样随之增加。
这年头，培养个人才不容易。
尤其是新人，啥都不会进入禁地几乎是必死，尽管并不是所有的新人都会收到禁地征召。
越是不好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EMB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几乎所有新人的第一次禁地之旅都是避难所。
陈修这批一共26名新人，依照EMB的划分共分八个批次进入避难所，每批次间隔20天至63天不等，时间横跨1年。
这是由EMB的人工智能“零”推算的结果，虽然并不知道是怎么算出来的，但依照EMB的说法，“零”的各项技术参数和性能超越市面上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足足50年。
精神力指数疑似与进入避难所的批次挂钩，比如游元辉就是第一批次，顾西元则在第三批次，张满月和谭娜娜则同在第五批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力绝对碾压一众新人的陈修给安排在了最后批次，并且只有他一人。
这个结果，让张满月他们理所当然认为陈修的精神力指数也是最低的。
2054年7月4日20点32分。
陈修一众人返回了EMB的培训大楼，此时，几人正起仰八叉坐在休闲娱乐区的沙发上。
培训大楼内部本就有多个休闲娱乐区，但一般没什么人去，尤其还是明天就要分组的紧张气氛下。
偌大的休闲娱乐区只有陈修他们几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谭娜娜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粉色的宽松T恤下显出肚子的外形，圆鼓鼓的像怀胎3月。
顾西元坐在上发上，手里依旧紧紧攥着账单，一副神情麻木的样子。
“明天各大区的机动组都会来人，硌~”谭娜娜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道：
“哪个组能看上咱们？”
“14组也不错，能天天吃海鲜。”张满月认真道。
陈修在一旁道：“要我10组也不错啊，汇聚了天下各地的美食，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你们都被谭娜娜带坏了。”顾西元叹了口气，冷漠道：“名义上是结合实践授课，实际相当于各组在提前挑选合适的人才，如果没有任何组选择我们，明天大家一起收拾铺盖滚蛋吧。”
张满月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神态轻松道：“不会的，就算没人要我们还能去8组。”
谭娜娜附和道：“对啊，听说8组的组长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我觉得挺好的。”
顾西元无奈摇摇头道：“进了8组，和我们自生自灭没两样了。”
各大区的机动组情况，在EMB培训授课之余，早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全国14个大区分别对应14个机动组，其中以机动2组实力最强，门槛也是最高的。
8组最次门槛几乎为零，而且对待新人和他们自暴自弃的态度一致，名声总归很不好。
这次为期一个月的实践，由各机动组先行和新人进行双向选择，像陈修几人最初分配的讨论小组被打散分到各机动组中是极为正常的情况。
但在一顿寿司后，几人达成共识，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能待在一起。
尤其是2周的接触下来，彼此都觉得臭味相投，也都很喜欢相处的氛围。
“嘻嘻。”谭娜娜笑的格外轻松道：“吃饱上路也行呀，反正我绝对不做饿死鬼的。”
“说什么丧气话！”张满月信心满满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顾西元点点头，总结道：“是的，只要我们别去8组就行。”
张满月和谭娜娜都点头表示赞同，能不去8组还是不要去的好……
陈修讪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话说，我怎么觉得去8组挺好的呢……”
“一边去！”
三人同时瞪着陈修，异口同声道。
“事实上，8组正在努力改变名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陈修扭头一看，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再次晃了眼。
“金子……”谭娜娜小手挡住眼，透过缝隙看清了说话那人的张相，情不自禁道：
“好帅……”
“好帅……”张满月也是喃喃自语。
“哼。”顾西元嗤之以鼻，不着痕迹拿起手机，通过黑亮的屏幕照了照自己。
果然是欧阳文亭。
明亮的白炽灯打在欧阳文亭头上，折射出惊人的反光，得让人适应好一会才能正眼看他。
陈修一直很想问，那油亮光滑的金发是怎么保养出来的，灯光下竟比光头还要亮。
欧阳文亭头上金光闪耀，他嘴角勾勒着迷人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8组的欧阳文亭，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听到来自8组，除了陈修外，谭娜娜、张满月和顾西元都露出尴尬的神情。
张满月目光和陈修对视，好像再问刚才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
“啊，你好啊，帅哥，我我叫谭娜娜。”谭娜娜圆嘟嘟的脸一片通红，慌慌张张的伸出手，随着欧阳文亭轻轻一握，她的一双眼都块变成了桃花。
没出息……陈修深刻鄙夷。
欧阳文亭过来也没打招呼，不知道此时要不要假装第一次见面。
张满月和顾西元一番简短自我介绍后，欧阳文亭笑看着陈修道：
“真是缘分啊，出来散散步都能遇到老弟你啊。”
看来是不用装了，不过信你的鬼话才怪……
张满月一脸惊讶问道：“啊，你们认识？”
顾西元和谭娜娜同样一脸惊讶。
欧阳文亭主动接过话头道：“我们彼此都很熟悉了，你说是不是老弟？”
“算是熟悉吧。”
假装无视张满月几人的震惊，陈修尴尬一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难道8组来的人是你？”
“是啊，你瞧，你们的机缘到了。”欧阳文亭笑眯眯环视众人一圈道：
“无论你们在哪个组，想要获得配方和材料都需要积累贡献值，获得贡献值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参与到异常事件的调查和处理中。”
关于配方的相关知识，在EMB的培训中早已讲过。
不过贡献值，这个倒还没有接触过。
看着众人一脸疑惑，欧阳文亭温和笑道：
“我就直说吧，通常情况下你们这次实践最多也就能获得10点贡献值，那什么也干不了，而加入我们8组，我能保证在安全的前提下，你们每人至少能获得100点，让你们在起跑线就远远领先他人。”
“原来如此。”顾西元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越早成为超凡者，越早就能接触那些标本了。”
他说着，目光炯炯看向众人：“我觉得吧，加入8组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分明你才是那个反对最强烈的人……陈修眉毛一挑，点点头道：
“我也……”
刚开口，一道冷峻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们有新人福利，来就送配方，实践期间至少保证1000点贡献，这样又够换一个配方了。”
众人张大嘴，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年轻男人，身穿黑色运动休闲装，黑色短发，脸颊棱角分明，五官立体，搭配在一起同他的声音一样，给人一种冷峻高深的感觉。
随着他的走来，整个大厅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啥？”
谭娜娜张大了嘴，好似能整个屯个核桃似的。
这人谁啊，还上来就送配方？
今晚这是怎么了……张满月大眼中满是错愕，和顾西元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困惑。
“你来晚了，他们已经答应进入8组了。”欧阳文亭笑盈盈瞥了眼陈修：
“是不是？”
年轻男人懒得搭理欧阳文亭，没等陈修回答径自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道：
“我是2组组长梦魇，以后你就直接来我们组吧。”
梦魇……陈修回想起来是接手郁潇潇事件调查的2组，不过他怎么亲自来了？
“我去……”谭娜娜一听是二组，差点开口惊呼起来。
张满月和顾西元也是面面相觑，2组组长亲自邀请陈修，这根本不需要确认。
因为2组组长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几人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这还是我们熟悉的闷骚少年吗……
陈修沉默了，不是他在纠结，而是因为他耳中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系统声音。
足足2周有余，因为梦魇的到来，事件再次触发了。
【新事件开启】
眼角随机闪过文字。
【事件:选择】
【记录点：2054年7月4日，20点45分】
【描述：机动2组和机动8组同时向你发出邀请，你会作何种选择。】
【事件时限：3天】
【奖励：人物词条指定攻略机会一次】
【可选择特殊事件指定道具，额外奖励腐朽之躯配方，是否选择】
如果只是单纯选哪个组，可以说是陈修经历的最简单，也是奖励最丰厚的一次事件。
人物词条指定攻略一听就很牛逼。
腐朽之躯的配方听起来也和破碎的心脏很搭配。
陈修必然使用道具提升奖励。
只是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在梦魇眼中，陈修只是呆立了几秒，便听到他开口道：
“刚才那个条件是真的吗？”
陈修话音未落，就感受到顾西元灼热的目光，眼角余光瞄到这家伙笔直杵在地上，像招摇的旗帜迫不及待宣扬胜利。
“仅对你有效。”
梦魇此话一出，张满月几人顿时失望，顾西元一下瘫软在沙发上，发出沉重的叹息声，看向陈修的目光除了羡慕外，多了一丝愤懑。
陈修假装无视，沉吟道：“给我时间考虑一下？”
“没有时间了，你现在最多只有2分钟。”梦魇摇摇头道。
我就知道这鬼系统不安好心……陈修看了眼周围众人：“方便在这里聊？”
“你单独跟我来。”梦魇转身带着陈修来到了走廊一角，从这里还能看到张满月几人探头探脑的朝这里看。
“长话短说，我收到了禁地征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和你一起去禁地？”陈修哑然问道：“还能这样？”
“我自然有方法带你去，你考虑的怎么样？”
“但我的实力……”
梦魇打断他道：“有我在这不是问题。”
陈修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是我？”
梦魇平静道：“这是零给我的答案，只有你能解决我的危机。”
零？那个人工智能……
“你遇到了什么危机？”陈修追问道。
梦魇神情严肃道：“生死危机，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还有20秒。”
玛德……
陈修扭头看了眼，虽然隔得远，还能看到谭娜娜这丫头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
记录点是从梦魇到来才开始，我有无数次反悔机会，怕什么……
想到这，陈修也不再纠结，点点头道：
“好，我同意。”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梦魇一下贴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阴沉、黑暗的力量就将他包裹，眼前也随之黑暗下来。
……
“这……什么情况……”谭娜娜的手停在半空，笑容还僵硬在脸上：
“我我没看花眼吧……”
“2组组长把陈修吃……吃了……”张满月喃喃自语道。
顾西元快步跑过去，原地转了一圈，折返后一副不可思议道：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那是2组组长的特殊能力。”欧阳文亭耸耸肩，索性也坐在沙发上，一脸失落道：
“可惜了，可惜了……”
张满月轻抿嘴唇，柳眉微簇问道：“文亭哥，你为什么说可惜了？”
“没什么。”欧阳文亭伸展懒腰，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也该回去了。”
“那那你刚才说的加入8组有贡献什么的……”谭娜娜立刻跟上去，红扑扑的脸蛋上依然充斥着兴奋。
“啊？”欧阳文亭转过身，困惑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谭娜娜僵在原地，张满月一脸无语，而顾西元则是生无所恋萎靡在沙发上，一副受伤严重的模样。
欧阳文亭见众人的模样，轻轻一拍额头，笑眯眯道：“我又想起来了，那明天就8点集合吧。”
“好的！”
顾西元立刻站起身：“前辈，都听你的安排。”
“那那个贡……”
谭娜娜还没说完，就感受到顾西元冰冷的目光凝视而来，她声音一点点小了下来直至消失。
欧阳文亭一捋金发，道：“放心，我怎么说的怎么来。”
“只是……”
看着张满月欲言又止，欧阳文亭温和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满月担忧道：“我就想问问，陈修这是去哪了？”
顾西元和谭娜娜同时看向欧阳文亭，这也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陈修啊……”欧阳文亭说道：“因为接受了禁地征召，所以你们才会看到他消失。”
“卧槽”
这一次，谭娜娜总算将心中的惊讶表达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特殊禁地(别养书，求追读！）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一阵失重感令陈修感到胃里一阵翻腾，他紧闭嘴巴努力看清周围的一切。
眼前忽明忽暗，视线里有大片的跳动的黑斑，在眩晕中正缓缓消失。
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大理石凿刻的壁炉里火焰跳跃，房间内铺满了温暖的橘色暖光，在花纹繁复的壁纸上一点点晕染开。
墙上挂着雕刻天使的铜制三角烛台，烛台上的蜡烛燃烧冒出的黑烟熏黑了壁纸一角，陈修环视一圈，房间内还有古典风格书桌、书架，自己也正躺在床上，被子摸起来柔软属实。
整体来说，这里看起来像是欧式古典风。
“这是……”
“噔噔噔”
楼梯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你醒了？陈修？”
说话的是个围着白色围裙，戴着粗布头巾的少女，她棕色的卷发挤在头巾两侧，鼻子处有着大片雀斑。
“你是……”陈修一脸懵逼。
禁地不应该是这样吧，难道我穿越了？
“我是梦魇……“少女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胸脯道：
“我们遇到了特殊禁地，这里截取了某个时间段的异世界。”
“就算是特殊禁地，也不至于换……”陈修说到一半，连忙摸了摸自己胸，这才长舒一口气：
“辛亏我没什么变化。”
梦魇叹了口气，稚嫩的少女声音听起来老气横秋：
“你再看。”
“只要是男的我就还能接受。”
陈修已经摸过关键部位确认，他翻身下床，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梦魇所穿越的少女看起来也就165的样子，而自己竟然要奋力抬头仰望。
刚好房间内还有一面铜镜，陈修连忙跑过去，瞅了一眼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我成了小矮人？”
“严格来说，是矮人族。”梦魇走上前，拍了拍陈修的肩膀道：
“培训时没讲过进入特殊禁地会像灵魂穿越那样进入别人的身体吗？”
“付教授还没讲到那些呢……”陈修难以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宽耳圆腮，大鼻子占了脸部的三分之一，暗棕色的头发略显蓬松。
梦魇点点头道：“难怪，他总喜欢以兴趣的名义拓展知识面，结果该讲的总是很久以后才会讲到。”
长相方面丑点，陈修也还能接受，但光滑的下巴令他格外愤慨：
“矮人难道不应该留胡子吗！”
“别在意。”梦魇安慰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虽然都是真实的，但它终归只是时间的幻影，除了灵魂外，任何东西都无法带出禁地。”
回归注意力的陈修，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胳膊，沮丧道：
“我现在这样怎么帮你。”
“没关系的。”梦魇难得露出笑容，劝慰道：“反正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眼前这位少女显然并不注重保养牙齿，梦魇笑起来红色的牙龈下，是一颗颗焦黄歪曲的牙齿。
“这个禁地是几级危险程度？”陈修问道。
“小付也没讲？”梦魇灰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道：
“特殊禁地默认Ⅵ级，可能是最高的危险程度，也可能是最低的危险程度，一切完全看你处于哪个时间段。”
“那我们……”
“我还没说完。”梦魇瞥了陈修一眼，随着他说话，鼻尖的雀斑仿佛要跳出来。
“我刚才在房间内看到了混沌之神的早期图腾，所以大致判断我们现在应该处于异世界的第三纪元，苍白纪元。”
你懂那么多非拉我来干嘛……陈修压住心中的吐槽，问道：
“我就是想问，我们怎么才能离开禁地……”
“拿到钥匙……”梦魇将陈修拉到窗外，伸手一指道：
“你瞧，钥匙就在家门口。”
陈修顺着梦魇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众有着木质尖顶房屋周围，有一片很大的广场。
广场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铜灯，陈修能清晰看到中央一株极为高达茂盛的血树。
在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结满的红色孢子令人头皮发麻。
陈修收回目光，苦笑道：“梦魇大哥，像这种情况咱们肯定不能直接去拿吧……”
“这里肯定还有其他超凡者，大家都在观察情况。”梦魇幽幽道：
“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说的没错……
陈修也是一肚子疑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先让我考虑一下……”梦魇坐到床上，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我，我刚才听你讲的，就感觉像，像再听奇幻小说一样。”陈修也坐在床边，苦恼道：“什么混沌之神啊，什么矮人啊，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吧，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早，但既然来告诉你异世界的相关知识也算是一种回报吧。”
梦魇褐色的眉毛微簇，声音悠长道：
“异世界曾存在着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但历史远比我们要久远，根据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以及各国交换的情报来看，异世界至少存在四个纪元，每个纪元从数万年到数百万年之间。”
“第一纪元是神灵的纪元，这一时期诞生的诸多神灵和现实世界的神灵有多相似的描述和能力，也许我们的神灵就来自于异世界。”
他看了陈修一眼，继续说道：
“这一纪元描述相模糊，同样模糊的还有第二纪元，这一纪元又称为精灵纪元，我只知道最终被信仰死神的苍白教会所覆灭，第三纪元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正是苍白纪元末期。
记录相对较多，正是这个时代，在信仰之神和混沌之神的干预下，人类正式崛起。同样也是纹徽诞生的时代。”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陈修皱着眉头问道。
他心里不断叹息，刚形成的世界观再次混乱了，异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宏大的多。
“因为我曾被困在第四纪元黄金时代长达10年……”
梦魇目光幽深，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陷入了悠长的记忆，他轻声道：
“特殊禁地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时间并不一致，等我出来的时候现实世界才过了不到1年，虽然我出来以后一度很难适应现实世界，但好在异世界的10年让我有我足够的时间去研究历史。”
“1年？！”
算下来特殊禁地的时间流速是现实世界的十分之一，但是……
陈修尖叫道：“那我们要是被困在这里100年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梦魇笑了笑道：“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陈修刚说完旋即想起来自己还有系统，他故作失望的长叹一口气。
心想着要不要现在自杀给梦魇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