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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逾里     大神在休假txt下载     大神在休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零章 梦域

    季厘的目光都在风悉身上,很是复杂,却只流出故友相逢与压抑。

    这种压抑将他的一切情绪压成一种复杂难述的悲怀。

    风悉停在了季厘面前,面上似是幻觉般地多了些柔和。

    “许久不见。”

    季厘嘴唇有些发抖,他似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许久不见”从齿缝间挤了出来,声音一出来,却碎得乒呤乓啷。

    两人面对面站着,许久沉默。

    易今淮抚了抚手中的惊烽,鹫单莎手一顿,收了手中淬毒的暗器。

    云俟认识风悉,是在一次宴会上遇见的,安安静静坐在风家老太爷身旁。

    他听人说风悉是风家能力最弱却最受宠溺的孩子,没想到,短短三年,却带着如此无法忽视的强大,但这强大的力量却带着寒透骨血的霸道与残忍。

    云俟下意识有种畏惧,想起了三年前。

    他受的伤足足两个月才痊愈,那期间,血液像是结了冰一样,似乎他一动,整个身体就会碎了,像冰被掰碎那样。

    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空上只和莫三辞、封意安静站在一旁,但是他的内心并不那么安静。

    耳边的钟声洪亮辽远,与周围充斥着的压抑一同构架起强烈的萧瑟。

    莫三辞的感知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周围的一切细小,一瞬间的冲击让她心生许多茫茫。

    她看了看远处的天空,云霞一片片绚烂,像是被泼了一桶桶明丽的油彩,纷呈出鲜亮夺目。

    封意握着莫三辞的手,莫三辞只觉有一种舒缓的暖流洋溢着,将她周身的一切杂乱都消除了。

    莫三辞微微晃了晃被牵着的手,心中油然升出不一样的暖意。

    而另一边的沉默也终于被打破了。

    风悉走到墓前,叩拜后,拿出一只铜铸镂空香炉。

    “这里面是一种特殊的香,点燃后,会陷入前世的幻境。”风悉将香炉抛在棋盘上,看着季厘道,“你我前世恩恩怨怨,今生就在此了结。”

    季厘被风悉这一席话说愣住了。

    前世?

    原来,他一直没想懂的地方,在风悉身上。

    他一直以为,风悉只是被别者利用,风霄身具幽冥之息,可以为风霄提供“宿主”,以免魂魄无依,离散消失。

    但他一直记得,风悉那时说过,“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我要去洗这些东西”。

    空上远远听见了风悉的话,也是不明所以。

    他皱着眉注视着风悉,看了许久,忽地从记忆里捞起来一丝踪迹。

    那踪迹顺延着,拖拽出许久之前,尘封在漫天血色里的过往……

    ……

    阳光照在战争后的战场,一切血腥做呕。

    遍地尸骸浇灌着苍凉大地,恒越之地的战争,只留下死亡,被塞满了这个世界的残忍和悲怆。

    抱元举刀,将挑起战争的主谋们悉数杀了个干干净净。

    驻营地被火烧尽,大火冲天,却无法烧尽邪恶。

    杀戮之地,满满罪恶,邪祟被喂得饱饱,张开发臭的嘴巴,抖开满是灾祸的阴影,将整个恒越之地覆盖。

    那时抱元的神智已经不是那么清明了,他带着抱元离开了恒越之地,向着汉州大明寺去。

    因为他记得,觉明法师曾说,可以为抱元洗去一身杀戮。

    但那时抱元未同意,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世上罪孽太多,杀戮有罪的话,就让他来承担好了。

    可是后来,他们在奎山稍作休息时,本以为没有人烟的奎山之顶,他们竟遇到了风霄。

    风悉的身影和他记忆中的风陌身影很像,只是瘦削羸弱了许多。

    空上一瞬间移到风悉面前,看着风悉,似是想看出不同,但越看越笃定:“你究竟是谁?”

    风悉道:“风陌。”

    空上、季厘和易今淮眼中都露出些吃惊。

    不过想来,也没有不合理。

    风悉的父亲是正统龙族,只不过成了魔类而已,他又是修悟者,活个一千多年而已,也正因为如此,风悉体内的幽冥之息才如此强大。

    一边云俟也是震惊。

    风悉进风家时,外面都传,风悉是风家老太爷的私生子的孩子,上不得台面,因为私生子的孩子,天赋自然比其他孩子差了一大截,但也因为是私生子的孩子,这么些年流落在外,风家就宠溺了些,未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风陌(即风悉,以后若出现都是写风陌)指尖冒出火焰,慢慢冷冷道:“你意下如何?”

    这一席话的冲击并没有让季厘行出慌乱,他定定望着风陌,应道:“好。”

    他坐到棋盘前,也未抬头:“就在这墓前,就在这棋盘中,我们一切,就此了结。”

    火焰飞进香炉中,一道雾幻的结界将季厘和风陌淹没,连带着棋盘和坟墓一同被烟气覆盖。

    许久,待香炉中的东西燃完,烟气被棋盘尽数吸收了。

    天空星辰高高,点点光亮汇聚起一罩光明。

    一切都在沉睡中,似乎这只是普通的静谧的夜间。

    封意和莫三辞走到墓前。

    空上忍不住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正在经历曾经的事情。”封意看着棋盘,也不知是因为天色太暗还是其它缘故,眸中似是有些暗,“他们出来后,风霄会一起出来。”

    空上并未完全弄明白封意说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也没再问,只站在棋盘旁准备等着季厘出来。

    易今淮和鹫单莎也站在一旁,只是鹫单莎忍不住看了眼封意。

    这是谁?

    莫三辞坐到了棋盘不远处的石头上。

    棋盘那边到处都是猖狂的寒冷,虽然是在棋盘里,只要稍稍阻隔,她就不会感觉到,但是她还是不想待在那边。

    一待在那边,她就会想起许多从前的事,而且都是看起来不喜的事。

    封意跟着莫三辞一同坐了过去。

    封意坐下后,莫三辞想也没想,就抱了封意的手臂。

    果然,一旦她和封意靠得很近,那些让她难受的东西就离她很远很远了。

    不过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而是一旦她和封意靠得很近,她不稳的外散的灵能就会突然稳定。

    虽然对于这些是对自身隐藏,她并不能真实感受到,但是这么点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她看向棋盘,那里面已经是一片混沌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混沌终于慢慢清明了。

    季厘被一道强大的气息轰了出来,棋盘碎裂,一大股寒霜气息夹杂着龙吟,升腾到空中。

    力量先是直直升到空中,到达一定高度后,忽然向周围散压。

    幽冥之息夹杂在那能量中,快速充斥在天地间。

    一切生机在那时间似是消散无踪,季厘捂着嘴,咳出了一手血。

    易今淮和空上护着季厘,易今淮手中的惊烽似是在叫嚣。

    鹫单莎以凉月为点,为自己结了个法阵,勉强抵挡住幽冥之息。

    云俟捏着手中的火红玉佩,周身有火焰如波散。

    莫三辞和封意并没有以灵能抵挡什么,也没有任何行动——这周围都是知存造的梦。

    在山城方,季厘落下第一子时,一切都已在知存制造的梦城中。

    这件事,莫三辞也是感知到知存的力量时猜出来的。

    古昔,传有梦魇,浩而无边。

    这记载,是因为知存曾将现实与虚假交糅,造了梦域。

    梦域中,一切景象和现实相同,一切生灵也都与现实相同,但时间是假的。

    梦域中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快许多,就如一念间的事情,其实经历了许多时间。

    大家都在梦域中,虚假地度过了许多时间,经历了许多事情,可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而且这一梦后,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谁记得,记得的也只是如梦般零零支支。

    当然,也有例外,只要知存愿意,某些真假可以随时控制。

    就在风霄毫无保留地将幽冥之息覆盖天地,忽然,一道极其强大的外在力量,以势不可挡之力,将一切席卷。

    一时间,似是天地变色。

    世界在那一时间消失在。

    当原先站在墓前的其余诸位反应过来时,他们正站在山城方的对弈区。

    一道结界将他们罩着,结界外是静止的人群。

    棋盘还是完好无损,四劫循环在棋盘上正正地摆着。

    风霄被知存装在一个透明罐子里。

    风陌半跪在对弈台上,似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身体覆着一层寒霜,整个身体像是被冰冻着——他被幽冥之息伤到了。

    鹫单莎呆愣着,一时间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快速闪身到风陌身边,凉月横在面前,一双细眼如鹫眼般锐利冷酷。

    风陌此时已经起身,他看着季厘,心头忽地,像是刹那间爬满了冰霜,他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鹫单莎心里一惊,正转身要去看,就见头顶一个东西一罩,她被装在了瓶子里,风陌也被装了进去。

    知存拿着两只罐子,跑到封意面前,递给封意,心中满满又一次完美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的喜悦与骄傲。

    他这么好的徒弟哪里找?

    莫三辞大概从知存眼中读到了知存的心思,心情微妙,一来觉得知存实在孜孜不倦,而来又不是很明白,封意为什么不收知存为徒。

    虽然知存性格古怪,而且偶尔有些不符合正常逻辑的行为,但是也算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收徒之后多多教导,也能勉强不会惹事生非。

    这么想,莫三辞不由看向知存,刚好和知存目光对上了。

    知存:……

    小莫在说我坏话。

    莫三辞:……

    被发现了。

    结界被打开时,季厘、易今淮看着棋盘上的四劫循环,心中些许困惑。

    只不过这困惑和其它事情一比,并不那么重要。

    人群还是安静的,但是时间开始继续走后,人群忽然沸腾了。

    所有人都未感受到了他们曾被困在梦域,只为这一场精彩的对弈欢呼。

    不过易家人的脸色并不那么好看。

    易今淮没有输,但也没有赢,这要如何向家主交代?

    经过一番喧闹的交流,人群很快散了。

    易家人过来向易今淮告辞,就离开了。

    易允巧怯怯走过来,向易今淮说了“哥,你真厉害”,就也离开了。

    只不过离开前,那双眼睛偷偷看向封意和莫三辞,原本清澈的眸子染了些蓝色。

    封意抬手一握,手中显出一盏光芒,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出来。

    莫三辞看见易允巧眼中似有汩汩蓝色的流水不断向封意手中那盏光芒涌,易允巧却只揉了揉眼睛,继续离开。

    很快,那“流水”全部流进了封意手中的光芒里,光芒散后,封意手中出现一颗蓝色晶莹的珠子。

    只不过除了莫三辞和知存,其余者并没有看见有汩汩流水从易允巧眼中出来,他们只看到封意手中有光。

    封意给莫三辞解释:“这是复鱼的眼睛。”

    莫三辞心里“哦”了一声。

    复鱼只有一只眼睛,蓝色晶莹。

    传说,吃了复鱼的眼睛,眼睛就可以看见许多不寻常的东西。

    这不寻常的东西范围很广,也各有说法。

    易今淮忽然想起易允巧,面色带了些不善:“你这是何意?”

    封意道:“她已经不需要复鱼的眼睛了,这东西再在她身上待下去,只会被复鱼抢占身体。”

    说罢,封意将复鱼的眼睛递给易今淮:“你可以留着它。”

    易今淮略一顿,收了起来。

    小心为上。

    那群人都走后,旷大的对弈区,季厘道:“蔡叙,多谢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

    蔡叙听出了话头,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好聚好散,重逢再聚。

    送走季厘、易今淮和来找季厘的四位后,蔡叙忽然心中空落落的。

    站在他一旁的云俟忽然道:“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蔡叙知道云俟是说与棋盘有关的事情:“好啊,好……”似乎也只能这么说。

    云俟望着天空封意他们离开的地方,心中忽然有种怅然。

    梦域里的事情他都记得,原本的一切心思都在他大概清楚进了场虚幻后消失无踪。

    有时候,心思简单些也好,毕竟修悟者的分层实在差距悬殊。

    不过,这次未看见大荒神尊的真容,有些吃亏。

    其实,主要还是他能力有些低。

    即使于修悟,在人类中他已经算是上佳者,放在整个鸿蒙,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他一叹,向蔡叙告辞,便离开了。

第一五一章 空岚山

    地支殿与天干殿都在昀州空岚山。

    天干与地支源于远古时代对天象的感测,其于后世影响深远自不必说。

    空岚山的地支殿与天干殿,则是为了守卫空岚山而合天干地支之理,命两位守护神明与二十二位神使的守阵,主要为了空岚山的三清台而设。

    而千年前,地支殿被木陵毁灭,溪十二支死一半伤一半,据推测记载,守护神明抱元更是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后六尊官以三道祭将木陵封印于空岚山三清台,空岚山便被下了六界禁令,以封印禁锢,并由专门的守卫把守。

    天干殿依旧守在空岚山,只是地支殿的神位一直空着,由此原因,地支殿一直无法恢复正常,只能以法器辅以阵法修补地支殿留下的漏洞。

    这件事情一直未有解决,对地支殿神位一直空着的原因也各有各的说法。

    比如地道有损,比如因为木陵,比如因为抱元……

    莫三辞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因为时机不对。

    天时地利都不在时候,地支殿是有了守护神明和神使才存在的,神使未找全,守护神明未到,就差了些东西,而且是难以以它物替补的。

    守殿神明抱元的转世——季厘已经找到了,神使这里也有一位——易今淮,还差十一位。

    莫三辞看出来,易今淮知道这件事时,是不想相信的。

    风陌受的伤奇迹般未治就痊愈了,此时正坐在季厘身边,鹫单莎和易今淮也正坐在那边。

    装着风霄的瓶子,被封意交给了季厘。

    从莫三辞这边看去,易今淮,季厘,风陌,鹫单莎,奇妙的和谐友好。

    空上独自坐在一旁打坐,知存正蹲在草丛里捉“唱歌”的虫子,他身边的一个小竹笼里,已经装了三只虫子了。

    好在这些虫子似乎很有灵性,未感觉到知存的恶意,并没有太害怕(有一丢丢害怕)。

    莫三辞靠着树,呆呆看着前上方,很快就走神了。

    封意刚传了消息出去,见莫三辞正在发呆,不由唤了她一声。

    “阿辞。”

    “啊?”莫三辞呆呆愣愣,少许才道,“怎么了?”

    “无事。”

    封意声音有些轻,让莫三辞恍然有种错觉:封意的每个字都很温柔。

    莫三辞心下嫌弃自己,顺便转了转身子,不想和封意说话。

    好好的干什么唤她?

    封意浅浅笑了笑,眸中一直留着笑意。

    夜色茫茫,天空有些黑云,树木的轮廓黑影一大片一大片,风一吹,又晃又响。

    她耳边的钟声也响了又响,时间一点点往前。

    次日清晨,他们从那个近段时间常有异兽出没的“东边森林”出来时,远远的,天空许多流光,均向空岚山那边。

    封印木陵后出现的预言早已响名鸿蒙,钟楼鸣声又一直在向鸿蒙四处传递,便引来了许多“思危者”。

    “思危者”基本都被挡在了空岚山结界外,于是乎,本来光风霁月的空岚山美景,外围忽然多了一堆堆各种生灵的扎营地,看上去像是同盟围攻一样。

    莫三辞远远望去,某个空地上,很多帐篷,也有很多更简单的居住所,比如结个空间。

    但是现今这状况,很少愿意结空间的,主要这种由灵能构建的空间在这么个危险情况下不太安全。

    等他们再靠近时,原本有些小声絮语的大场地忽然鸦雀无声。

    大家的目光都聚向他们,准确点的话,莫三辞觉得是看向封意。

    封意现今已没有施加伪装,就这么走向空岚山结界,吸引了一众注意力。

    莫三辞想起来树大招风,感觉封意也差不多吧。

    封意还未走得太近,静默了少许的氛围随着一大半认识封意的诸位向封意恭敬行礼,道了声“神尊”后忽然变得庄重敬仰了。

    其余者紧随着前者也皆恭敬行礼:“神尊!”

    莫三辞觉得场面和她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很隆重的感觉。

    从一位似乎和封意比较熟的神官(夜泊舟)口中,莫三辞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法进去。

    钟声刚响的时候,守卫还是会开放通道的,但是第一次开通道后,就有庞然的异化物闯进了空岚山,那些异化物强大无比,破坏力巨大,搞得空岚山一时乌烟瘴气,甚至连代替地支殿的法阵那边都被染了些污浊,不过还好,天干殿神使中有两位都会净化,而且空岚山也有许多会净化的灵类生物,很快消除了污浊,没有让污浊侵略空岚山。

    听说,是因为开结界时,有谁在那空隙间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弄清了开启结界的规则,并擅自开启了结界。

    后来,结界改了规则,而且不再开启,他们后来的就只能待在外面,先进去的也没出来,连传个信息都得小心再小心。

    而且传完之后,结界就修改。

    所幸,擅自开启结界者还没有攻破空岚山结界防御——暮大师。

    暮大师是空岚山山灵,也是空岚山整个防御系统。

    那些异化物不知从何来,只知道都从东边森林过来,钟楼现今也没有其它异象,只有钟声阵阵,还未到预言的时间,所以现在他们只守在外面,以防万一情况。

    封意道:“我知道了。”听上去一点儿都没有在意,也没有不在意,平淡无常,像是这件事也就那么平常。

    只不过这平常的语气让周围许多位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松缓了许多。

    莫三辞一时间想起来许许多多神树村长给她讲的关于封意的事情,垂着眼帘看着封意的袖子。

    封意的袖子上落了一只小虫子。

    虫子落了会儿,振着翅膀飞向草丛里。

    莫三辞移开目光时,身后有一股清恬的香气袭来。

    莫三辞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来这位女子的名字:轻水。

    不过还好,她只是想起来,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散着与之不合的香味的女子是蓝河轻水神君。

    莫三辞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轻水见到封意时,明显有种惊喜。

    她行礼:“神尊。”

    轻水的声音软软,莫三次差点没笑出来。

    主要她觉得有点滑稽。

    这也不能怪她,一般情况,蓝河那边女子声音都是特有的“娇声软语”,可是她总觉得这位轻水神君声音有点矫作,然后给她的感觉就大跨步靠向了滑稽。

    只不过显然,周围诸君大部分并没有这么理解,他们都很客气、也带了些悦色地向轻水问好。

    轻水很得体地回应了。

    莫三辞不由打量了眼轻水,以人类正常地审美水准分析了下轻水:眉黛目清,粉妆玉琢……唔……目测倾国倾城这个层次。

    封意目光微低,转瞬又回。

    轻水只觉似是无尽温柔,却悉数在封意身边那位姑娘身上。

    她心头像是被重击。

    不想再次遇见,竟连机会都没有了吗?

    无尽温柔的想法也只有轻水一个有,没谁觉得封意那时间,尽是温柔。

    轻水也只微失了些神,恰巧那时一声钟声明亮,离她近的皆以为是因为钟声。

    离空岚山越近,这钟声越容易惊扰心神。

    这一插曲后,封意走到了结界边,跟他一起几位一同走了过去,只不过风陌和鹫单莎离得没那么近。

    结界里,远处,一位男子乘风而来。

    男子下半身是个风旋,上半身仙气飘飘……全身都飘飘然。

    他停下来后,头发还在飘啊飘。

    莫三辞:……

    莫三辞认识这位看起来特爱显摆的神明。

    很多年前,这位神明来找神树村长,想要偷根桃花枝送给“某位小朋友”……反正,当时被当成入侵者敌方被风和奶奶揍了。

    这位神风飘飘的神明叫龙卷。

    “小阿辞,小阿辞……”龙卷隔着结界挥手,高兴极了,可惜声音传不出去。

    空岚山现在也只有钟声在往外传。

    不过莫三辞能看懂龙卷说什么。但她心里只有“呵呵”二字。

    偷神树村长桃花枝的小偷。

    龙卷大概早已将陈年往事扔到了天沟里,一点儿都没觉得他这么高兴有什么不对劲,直到知存突然冒了个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龙卷被知存吓了一跳,身下的风旋都不稳了。

    他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再退了退,招招手,以示友好。

    知存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心情才好一点。

    龙卷不甘心,想他堂堂空岚山神明,怎么会怕!

    可是现实很残酷,他心里有阴影……

    得到空岚山的允许,封意构造了另外的通道,将围在外面的诸位送进了空岚山。

    其实,进不进来无所谓,但是木陵的事事关整个六界,他们总觉得近一些会减短反应时间,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派过来的先遣部队。

    在原本围在外面的诸位一个接一个进来时,又来了十多位空岚山的神、仙,空岚山首座的弟子秋颜向封意行礼后,又向季厘行礼。

    这一举动让其余诸位都不解,直到秋颜道:“殿主,您终于回来了。”

    殿主?!

    地支殿守护神明抱元!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但是未想到,抱元竟然还存在着,而且转世了。

    可是,眼前这位隐有佛心但看上去实在弱小的人类,能担得起地支殿的守护神明的责任吗?

    会不会还不如法阵加持法器?

    而且,地支殿不止需要守护神明,还需要神使。

    或许,封意已经寻得了那些神使?

    周围诸位各有心思,但皆在秋颜请道“首座(余不乘)在等您们,请随我这边来”后只也只一拜送离。

    可能大场合下礼数就比较多。莫三辞如是想。

    封意一行跟着秋颜到了一处峰顶,于此峰顶遥望而去,隐约可见三清台。

    钟楼在三清台漂浮的云岚里,乐钟一声声荡开,明明没有任何波动气息,却传遍了鸿蒙。

    峰顶坐着一位看上去很是苍老的神明,他的生命仿佛已经不堪一击。

    在他们到后,秋颜走到余不乘身边,弯下腰轻声唤道:“师父。”一连唤了许多声,余不乘才微微动了动眼帘,慢慢张开。

    他的眼睛有着死气,是被邪祟侵染的死气。

    秋颜道:“您等的都来了。”

    余不乘点头。

    “抱元,你回来了。”

    余不乘的声音很轻,像是绒毛飘空落,季厘却心头一颤。

    他心底里冒出来“师父”二字,却无法开口。

    余不乘看向易今淮,又看向风陌和鹫单莎,脸上浮出慈祥的笑意。

    “风陌,鹫单莎。”他看着有些拘束的二位,努力将已经沙哑干涩的声音变得柔和些,“一切皆已如此,便此了结,无挂无碍。”

    风陌未言,却低垂着头。

    鹫单莎咬了咬下唇,费力吐出一句“我不在乎”。

    余不乘道:“执着也好,活得坚定,就足够了。”

    鹫单莎眼中忽然有些泛红,她一下子跪了下来,咬唇涩声道:“师父,是我不孝!”

    余不乘摇摇头:“世事终究归于本身,无可谓,无所求。”他颤巍巍站起,慢慢走到鹫单莎身边,抚了抚鹫单莎的头,声音虽然嘶哑,但挡不住满满慈爱,“好好的,没事的。”

    就在余不乘说完这句话时,风陌也跪了下来,依旧一言不发。

    余不乘走了几步,轻轻拍了拍风陌的头:“众生皆苦,不必自责。”

    他看向易今淮,死气的眼中依然看出来舒然的笑意。

    他目光慢慢移向空上和季厘,看了看,对秋颜道:“我愿已了,就麻烦你带着他们去地支殿那里。”

    秋颜恭敬道了句“是”,请季厘、易今淮和空上,“二位请随我来。”

    她刚说完,余不乘对着风陌和鹫单莎道:“你们也一道去吧,有些事情,留了芥蒂,永远是疤痕,一揭就疼,消了才好。”

    风陌和鹫单莎依旧跪着,直到余不乘扶起他们。

    余不乘道:“去吧。”

    风陌和鹫单莎听着他的声音,心头都是微颤,却依旧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他们还是跟着秋颜一道离开。

    秋颜带着季厘五位走后,余不乘才向封意作揖,声音有些颤:“余不乘就此别过。”

    封意颔首,道:“后会有期。”

    余不乘眸光微闪,脸上浮起笑容,身体化了一点点纯净的光芒,消散在空岚山山巅。

    封意目光放远,落在前方一片。

    云岚满目,却一切尽收眼底。

第一五二章 地支殿

    莫三辞看着封意,恍然发觉一切似曾相识。

    她记得余不乘,记得就在此地,封意对余不乘说,“一切如此存在皆趋于存在而变化,于此平衡”。

    今日是第三天。

    钟楼的乐钟已经响了三天。

    莫三辞看向三清台那边,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只有是所感知,并不是她的,但这些有所感知,忽地开始涌出。

    她连忙收回目光。

    三清台封印着木陵,木陵承受了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而她当年,也感知到了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

    “……哪有招魂曲,引我入亡灵。”

    “哪有安栖地,祭我永清宁?……”

    木陵的声音在莫三辞周围回荡,她又一怔,直到封意忽然转身望向她。

    晨间光芒柔和,有种甜美的韵意。

    空岚山峰顶之上,一层层阳光懒洋洋的,都是夏的味道。

    封意望过来时,莫三辞觉得,封意看起来比平时好多了。

    莫三辞目光闪了闪,才直对上封意,问道:“你看什么呢?”

    封意道:“一切。”

    莫三辞看看周围,刚要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知存忽然移到她身边。

    她咽了想说的“一切皆在,为何还看”,转口道:“我们到其它地方走走吧。”

    封意道:“好。”

    一路走过,莫三辞留下的印象只有清冷。

    空岚山原定峰据说因为余不乘有很多徒弟(一般情况下,愿意拜师余不乘就会收为徒,但所教只有解惑),所以一直很热闹,可是现今原定峰被施了结界,一丝生气都没有。

    但是结界外,跪了余不乘的弟子们。

    一共二十六位,是现今还在空岚山的。

    再后面,还有许多空岚山生灵,也有外来众位。

    余不乘在六界名声极有威望,尊敬他的许多。

    余不乘刚开始入修悟者行列,修的是慈悲,因此缘由,又加抱元曾修屠刀,后修慈悲,所以,当抱元被命为地支殿守护神明之时,有传言,因为抱元后来修得了大慈悲。

    一场送别,全程静默。

    莫三辞跟着封意离开时,瞧见轻水望过来,不过被知存给挡住了。

    知存心里“哼哼哼”的,觉得轻水视线真讨厌。

    莫三辞他们离开后,余不乘的大弟子尚余给他们特意安排了一处宽敞干净的住处。

    莫三辞在下午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大荒神尊在鸿蒙的地位——来见封意的一波又一波,而且态度都真的很恭敬。

    她和知存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下午,晚上才清净。

    次日,莫三辞并没有继续待在住所。

    知存可能也不想经历昨天的事情,就和莫三辞一块儿跑了。

    他们在空岚山瞎晃悠了一天,并且在得了允许后摘了一大堆果子,在天黑后才回到住所。

    一进门,就看见封意对面好像坐着轻水。

    莫三辞:……

    怎么还有一个没走?

    封意见莫三辞回来,原本清淡沉静的目光多了些暖意。

    轻水恍然一怔,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却忽然听见有谁“哒哒哒”跑了过来。

    知存故意跑得很大声,拿了一篮水果横在轻水和封意中间,炫耀道:“师父你看,我和师娘摘了那么多水果,都是给你的!”

    门口刚准备进来打招呼的莫三辞脚步一顿,很想转弯。

    轻水被知存惊得花容失色,似乎身影都不稳了。

    莫三辞默默哀叹。

    封意倒是一派坦然,道了句“谢谢”。

    知存又补充道:“大都是师娘摘的!”

    轻水此时已经敛神收心,这次没那么被刺激,而且脑海里已经一番思索,面上又是笑容,似是无意,似是伤神,眼中幽怨,语中哀怨:“我竟不知,神尊已成了亲……真是恭喜。”

    知存心中瞪了轻水一眼。

    真讨厌!

    周围让他特别不舒服,要是轻水惹小莫生气,他就把轻水关在梦魇里!

    莫三辞并不知晓知存心思,只知道知存现在不是很高兴。

    不过,刚才轻水那声音,她也不是很舒服,现在她对周围的感知太敏锐,轻水刚才绝对散发了不太干净的东西出来。

    被爱情蒙蔽的女子,可怜见的。

    封意看向莫三辞,露出些笑意,但看向轻水时,刚才的笑意已经找不到踪迹:“谢谢。”

    轻水心口一疼,面上微微笑笑,起身道:“那轻水就先告辞了。”

    封意微颔首,轻水顿了顿,依旧看不出封意有任何不一样的情绪,才转身离去。

    莫三辞此时正走过来,她们擦肩而过时,莫三辞只觉周围的气压很低。

    不过她可没那种闲情逸致去管这些无趣者的破事。

    她走到知存身边,看了眼空空的桌子,水果已经被封意收起来了。

    她对知存纠正道:“这是我给我自己摘的。”

    知存眨眨眼睛,不解道:“可是你之前和我说是给师父摘的。”

    莫三辞:……

    造谣!

    莫三辞看着封意周围被挡着的一层层古怪气体——估计是轻水身上的香气,被迷了心窍似的,挥手将屋子里的香气全都驱散。

    驱散后,她才回过神来,和封意对了对视线,就转身回房了。

    知存和封意说了声“师父晚安”,高高兴兴也走了。

    封意安静站了少许,向着莫三辞走的方向去。

    此时,莫三辞正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

    她刚想起来,她当年确实是负气出走的。

    一来,她对轻水周围的气味反感,二来,也是因为她隐藏了已有灵识这件事,而且封意居然没发现,就很闹心。

    她当时想,让封意自行发现,毕竟她觉得封意一定会发现的,可是很多年封意都没发现。

    “唉~~~”

    莫三辞看向身边,封意刚和她打招呼,她还没同意就进她房间。

    封意坐在莫三辞身边,拿了颗绿色透红的果子,将外面的皮剥开。

    果肉是一颗颗红色的,样子像橘子瓣,但肉质像浆果类。

    封意掰了一瓣递给莫三辞。

    莫三辞张嘴,咬进了嘴里。因为趴在桌子上,懒得动手拿。

    就这么个样子,莫三辞吃完了一个果子,心情才好点。

    封意又给莫三辞剥了个果子。

    这个果子比之前那个甜,莫三辞嘴里吃着果子,心里道了句“我要两瓣……不,三瓣”。

    封意照做了,不过递到莫三辞面前时,莫三辞发现她好像一口吃不下。

    她不情不愿用手拿了,一瓣瓣咬。

    直到吃完第二个果子,封意起身道了句“晚安”就离开了。

    莫三辞懒洋洋躺到床上,心情很好。

    空岚山接连来了许多“思危者”,封意一下子好像变得有些忙。

    不过,莫三辞则是懒散地过了两天悠哉生活。

    唯一的意外,就是莫三辞看见了席齐,他现在和映州那边来的神明在一起,而且变得很厉害。

    后来,她又听某两个她不认识的大妖说,玄门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说是映州神王亲自过问了什么事。

    她听了几耳朵,就没继续听。

    第七日早晨,白泽、乌宿和溯雪到了这边,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十一位溪十二支。

    乌宿和溯雪依旧那么热情,她小小叹息了下,好像有些习惯了。

    秋颜早已恭候,他们一回来,便被领着向地支殿去,也就是三清台那边。

    三清台不远的周围有一道沟壑。

    沟壑约三丈长,三分之一丈宽,不过深度就有待考究,而且气流很弱。

    地支殿在沟壑下,如今是法器和法阵代替着。

    他们下了沟壑,沟壑下别有洞天。一个被法器加法阵结起来的半球形透明罩撑起一片区域,也就是结界空间。

    只不过这结界和普通结界并不相同,这结界上面很多符咒。

    符咒是一种代表,自赋予意义开始,就等于一种约定形式,也是一种规则现实化体现。

    这些个符咒都与溪十二支有关,与整个地支殿的存在有关。

    地下结界里,季厘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莫三辞看着眼前四位,就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大概,有些事情在这三天里解决好了。

    溪十二支(除易今淮)向季厘一拜,各自站到了相应位置,易今淮道了句“顺心意就好”才站到“子”位。

    其余者皆退出了法阵。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属于他们的符咒相应亮动,莫三辞感觉到周围有种“玄之又玄”的规则在与溪十二支和季厘产生相应感应。

    是神官归位的征兆。

    但这神官归位,却是要突破极大阻碍,还有天劫。

    与此,一道能量柱冲天而起,与天干殿相感应。

    感应里似有万千变化,但这万千变化皆在天干地支的掌握之中。

    一种精确无误的计算。

    玄妙之中,便得其法。

    莫三辞只见眼前一切变化忽然混乱了,混沌中,所有感应都在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不在外物,而在自身。

    自身原有的规则在“天劫”的影响下被强行扭入混沌虚无。

    一切都在混乱中,但仍有二十二亮光点存在,光点变化中,还有两团混沌的气息。

    那两团气息与周围的混沌融在一起,但莫三辞可以分辨出来,有一团是季厘,另一团,应该就是天干殿的守护神明扶择。

    他们都在二十二位守殿神使的守卫下,专心计算恢复着周围的那些“规则”。

    渡劫她也见过,在广和山,但都是雷电。

    雷电劈得“轰隆隆”响,就把地上轰焦了几大块,有些到现在还黑漆漆。

    对于如此特殊的天劫,若是有所感,很容易入修悟参机妙。

    只不过站在一旁的诸位并没有这种念头,他们只是在等着神官归为。

    这种情况持续了许久,一直未有减轻的趋势。

    直到再过一炷香时间时,混沌的气息忽然抖了抖,随即,那两团混沌逐渐变得光明。

    一切规法开始极速恢复,所有的混沌皆被分解。

    明耀光明相交融,属于天干地支的符咒在那瞬间恢复了原有的感应。

    地支殿眨眼间便重新竖立在一旁诸位面前,风驰电掣的构建速度,庄严绚烂的构建基调,带着股莽荒的狂野气息。

    地支殿和天干殿,始成于远古。

    不过正常情况下,地支殿和天干殿是随守护神明的喜好而自发构建的。

    当交融的炫目光彩慢慢消失,只留下一道无形存在的感应连接时,二十二点光亮飞回了各自位置,两团光明也分别融进了殿中。

    光明融进地支殿后,地支殿便消失了,地支殿外的诸位也回到了地面。

    地面上,光滑无痕,只有一道感应,在三清台周围接天连地。

    钟楼的钟声似是在他们头顶响彻,朴质敦厚。

    鹫单莎虽然带着面纱,但谁都看出,她情绪不稳,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风陌面色也不好,冷沉冷沉的。

    秋颜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不是那么友善。

    要不是师父的嘱咐,她早就清理门户了!

    “明日你们就走吧。”秋颜丝毫不在意还有旁者在场,“既已一切了解,你们也该离开空岚山了。”

    她看向原定峰,似乎余不乘还在那里。

    风陌和鹫单莎早知此结果,也未有辩解,皆道了声“是”。

    秋颜带着众位离开鸣皆峰,就像众位告辞。

    后来,风陌和鹫单莎也告辞离开。

    封意他们回到住所时,看见门口围了诸君一大群,他们前面是坐居六界的现任六尊官:神界尊官鸿俞,冥界尊官芙还雪,妖界尊官落乐顾,灵界尊官沉溪,魔界尊官商由使,人界尊官寺亭途。

    莫三辞:……

    这么大阵仗来干什么?

    双方打了招呼,六尊官直说来意,是由沉溪说的。

    “我们想问一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封意道:“尊官无需担心,此事一切皆在掌控。”

    此话一出,眼前一众多是心情如平水惊石,一圈圈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沉溪却没有任何吃惊,她行礼道:“那就多谢神尊了。”

    她说完,其余者才接连行礼道:“多谢神尊!”

    封意道:“诸位言重了。”他声音沉稳,带着郑重,“此事远不止眼前,以后还会有诸多事端。还望诸位尊官向六界传达,万灵异动,平衡所趋,切不可以此为乱。”

    封意的话再一次惊起波澜,比之前更甚。

    他们异口同声作揖应道:“我等谨遵!”

    封意作揖回礼:“有劳诸位。”

第一五三章 当年的记忆

    围在门口的诸位全部离开后,手抄在袖子里的白泽问封意道:“这件事结束您会到哪里?”

    封意道:“广和山。”

    白泽点头:“那我就在广和山等您。”

    封意道:“好。”

    白泽告辞前,问溯雪:“你走吗?”

    溯雪本想说“我为什么要走”,但乌宿忽然拉了溯雪手腕,道:“我们也先到广和山吧。”说着眼睛弯弯。

    作为好友的溯雪一下子明白了:“走!”

    说罢看向知存,几乎命令道:“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知存大眼睛看着不怀好意的乌宿和溯雪,勉为其难答应:“好吧。”这都是为了小莫和师父!

    四位一拍即合后,突然皆看向空上。

    空上呆愣愣,不解道:“诸位看我做什么?”

    乌宿上前亲昵地揽着空上的手,温声软语道:“和我们一起走吧。”

    空上还没多想,其余四位已是向封意和莫三辞告别,然后他就被乌宿强行带着走了。

    莫三辞:……

    如此明显的“阴谋”。

    夜色深深,莫三辞翻来覆去睡不着。

    昨晚,那些在门口等封意的诸位走后,封意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然后,她就一直心气浮躁睡不着。

    而且,她都烦了这么长时间……

    又在床上翻了翻,莫三辞索性起身跑去敲封意的门。

    封意开门,望着阿辞小姑娘,伸手摸了摸阿辞小姑娘的头,安抚道:“我无事。”

    莫三辞:……

    好吧好吧,你没事,我有事。

    “进来吧。”封意道。

    莫三辞进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下就后悔她草率的决定。

    不过,她坐下后,知道她心思的封意带着她一起看了十几本历史书,就没那么干巴巴氛围了。

    次日清晨,阳光照耀鸿蒙之时,在空岚山的诸位心头几乎都是紧绷的。

    莫三辞和封意刚出门,眼帘就映入层层叠叠众多生灵。

    他们皆一拜,行了敬礼。

    封意颔首回礼。

    莫三辞觉得这氛围颇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叹。

    此番后,封意带着莫三辞上了三清台。

    洪亮的钟声已是不绝于耳,但三清台一切还是如常。

    这如常的情况直到钟声停止。

    三清台表面忽然开始浮出正六边形图形,图形六角,浮起六颗水晶球样的透明珠子,透明珠子里皆是生灵灵识。

    神,人,妖,魔,冥,灵。

    鸿蒙六界,与当初封印木陵六尊官有关的六位:无物,穷奇,灰既,古雅,佟梓言,曲生。

    透明珠子悬绕着向上升起,一边升起,一边留下光芒消失。

    六道光芒下,有花朵突然在三清台飘了起来。

    无数的花朵,各式各样的,皆带着恶念。

    浮生花。

    传说,只要找到古桑神木,顺着古桑神木往上爬,到达树顶之时,就会到达浮生花海。

    浮生花海是什么样子的没有准确记载,或者说没有什么有根据的记载。

    不过浮生花海确实是存在的,而每朵浮生花都可以实现一个六界生灵的愿望,但愿望的实现程度并不会全如许愿者所想。

    千年前,木陵入恶,恶念遍地滋生。

    当时,坐居六界的六尊官商议,以三道祭,将木陵封印在三清台。

    三清台是鸿蒙圣地。

    据说比远古更早时期,鸿蒙三清道祖与此会面论道千载,皆一念极致,通天晓地而无枷锁,至此无惑无可困。

    因三位尊祖一念之间,通晓一切,与鸿蒙感召,各留有一念,以引有缘者,以此教化众生。

    而他们论道之地,于此形成三清台,三清台上有钟楼,钟楼乐钟为警钟。

    一旦鸿蒙将有异变,钟楼乐钟将会鸣奏示警。

    三清台圣地外观看上去极其普通:一个圆形高出峰顶地面的坐台,坐台上有太极图,太极图周围有以天干地支为标号的一圈圈字符。

    但不同者眼中所见有不同之处。

    一般情况下,非修悟者所见只是普通圆形石台,连上面的纹理都没有,但修悟者所见便是有纹理的。

    再以修悟者往下分类,又有不同。

    有只见纹理,不见其动;有只见其动,不见其变;有只见其变,未得看清变化;有看清变化,未得有印象存留;有有印象存留,未得知晓其意……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后又有所感,天干殿与地支殿接连构造而起,二十二位守殿神使与两位守护神明应此而受命守卫三清台。

    原先,六尊官并未准备将木陵封印于三清台,但情势所逼,木陵于三清台作乱,摧毁地支殿,似是要借三清台进行某种祭祀。

    空岚山恶战,惊天动地,天地混乱,加之那时恶念滋长过快,他们便于三清台启动了三道祭。

    三道祭后,卜传了预言:钟楼鸣声七日奏,浮生约期万灵动。

    预言传遍鸿蒙,也震惊了鸿蒙。

    现今,钟楼乐钟已经响彻七日,随之而来,便是后一句预言。

    浮生花在天干殿与地支殿形成的无形感应终漂泊,孤苦无依却又凶残至极。

    漂泊着,互相残杀着。

    木陵的声音蓦然从结界里传出,响在整座空岚山——

    “……哪有招魂曲,引我入亡灵?”

    “哪有安栖地,祭我永清宁?……”

    在空岚山结界中的众位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夹杂着怨恨,带着浓浓的讥笑与恶意,响彻在空岚山。

    随着声音,周围笼罩了浓厚的恶意。

    意念为存在,存在而有所感。

    木陵早已在空岚山结界中,但他自从剥离神魂后已不受鸿蒙六界束缚,他若想隐藏,一般情况下鸿蒙六界生灵是无法感知的。

    而且他如今无形无相,自在自行,空岚山结界已是拦不住他的路。

    天干殿和地支殿守着三清台,一如地,一如天。

    两厢连接,其中天地之道自行,无法撼动般。

    木陵的声音晃荡着、恐惑着,但木陵此时已经化形悬于三清台那边。

    木陵一身黑衣,面庞瘦削,眉目疏冷,周身黑气缭绕,却是俊美异常。

    他黑衣上似隐有鲜花开满,却又因他的冷意而染满萧瑟。

    莫三辞体内有力量开始蠢蠢欲动,那力量叫嚣着,想要将她撕碎,吞噬。

    这力量是她当年带走的木陵的力量。

    而这力量的封印,因为她自身第三道封印的完全解除而解除。

    她的记忆正一片片落回识海,她曾经的计划也被她翻了出来。

    她确实早就得知了第二则预言:花开神魂醒,鸿蒙造化归。

    这则预言被三道祭一同封印,直到木陵神魂离开,才被卜婆婆感知到。

    当年,木陵受三道祭封印,她正藏在“混元图”中,被木陵收在空间里,便一同受到牵连。

    但木陵为众生所愿,为众生所奉,又为众生所迫,而她生来为无,不入鸿蒙,不受鸿蒙制约。

    三道祭可以完全制约木陵,但一点儿也制约不了她。

    她准备离开时,却被木陵拖拽着。木陵想借她摆脱封印束缚。

    可是木陵并没有成功。

    封印奈何不了她,但以完全的碾压姿态强压下木陵。

    然后,就在一拽一压下,她带走了木陵一半的力量,同时,也接收到了第二则预言,而这第二则预言,和木陵一道被三道祭压在了虚无深渊之中。

    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她也在那刹那间,为了防止因为身具木陵一半力量而被三道祭一同封印,以自身强行对木陵的力量施加封印,以此消除了三道祭的约束。

    她还给封意发了条空白的信息。

    不得不感叹,她化生成独立存在的生灵之后的这一百多年来,好像没以前那么聪明了。

    她在成功封印木陵的那么些时间里,就把以后的计划给安排好了。

    可能那时候她没有一个脑袋的束缚,想法计划一瞬间就可以解决。

    封意听着阿辞小姑娘小小感叹,忽然道:“你很聪明了。”

    莫三辞:……

    不是说话了七天后就听不见了吗?

    封意默了默,才在心中应道:你没有对我设心防。

    莫三辞沉默。

    这么些时间,木陵已经落于峰顶,走到了他们面前。

    木陵向封意作揖行礼,恭敬有礼。

    “不知可否将我的力量还给我?”这话是对莫三辞说的。

    莫三辞道:“现在不能。”

    木陵似是早知这个结果,也未有恼意,还是原先那般神态:薄凉冷漠。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看向三清台,看着里面虚幻的浮生花,眼中毫无情绪:“浮生约期万灵动,真是个好预言。”

    说着,他又转向封意:“维即说神尊也在等这一天,只不过神尊所想与我们不一样。”

    封意道:“确实。”

    木陵笑笑,但这笑并没有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固定流程,麻木机械。

    他道:“原先我还是有些惋惜,可惜,您并非生于鸿蒙。”

    言下之意,即使鸿蒙众生被献祭,封意也不会收到任何牵连。

    封意道:“即使我生于鸿蒙,你也无法于我施加束缚。”

    木陵脸色一沉,不再说什么,只走向三清台,在他将要踏进三清台时,封意道:“你真要如此?”

    木陵转身,目光扫向远处,他的目之所及,皆是那些让他饱受千载折磨的念。

    “总要有些意义……”他转身走上三清台,留下后半句,“……毕竟这个世界的存在并不等于合乎这里的理。”

    三清台,地支殿和天干殿在木陵进入后突然剧烈震颤着,仿佛随时会倒塌。

    莫三辞心口滞闷着,像是随时要窒息。

    她看着封意,伸手抱住。

    记忆还在不停地落回识海,可是这些记忆的恢复已经无法影响她了。

    很多东西在这些天都慢慢回来了,她有时候还是很佩服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大概也是因为混元图特有的力量。

    “以后不准使唤我。”

    封意道:“好。”

    莫三辞埋着头笑了笑,放开手后道:“这还差不多。”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是很愿意进三道祭,但是又不得不进去。

    封意道:“走吧。”

    莫三辞点头,伸手过去。

    封意会意,牵着阿辞小姑娘的手,一起走进了三清台,走进了三道祭的封印。

    虚无深渊,仿若寂灭的时空,极静,似是非存在。

    可既有感知,已是存在。

    莫三辞和封意手拉着手在虚无深渊中漂浮着,木陵正漂浮在封意右前方不远处。

    他们正面前,是一缕残魂。

    这缕残魂便是木陵剥离出来的、受三道祭束缚的神魂。

    三道祭束缚来自众生,木陵剥离的便是他与鸿蒙众生的牵连,也是他被鸿蒙众生束缚制约的善。

    莫三辞抬手,慢慢触向那缕似是千疮百孔的残魂。

    她的心在颤抖,手也止不住颤抖。

    无边无际的冰冷,无边无际的恶意,都在那一瞬间涌上莫三辞的身体。

    她的感觉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只觉一瞬时间都难以承受。

    千载痛苦,都因为鸿蒙众生的恶。

    这些痛苦,都是鸿蒙众生施加于木陵身上的。

    这些痛苦,本不该由木陵承担,是鸿蒙众生的恶拽着木陵堕入如此境地……

    ……

    封意感受到莫三辞的痛苦与折磨,他心中不忍,上前将莫三辞抱进了怀里。

    莫三辞只觉周身丝丝温暖流淌,不由鼻子有点酸。

    封意一只手覆上莫三辞的手,另一只手拉着莫三辞的手,横在莫三辞腰腹间。

    莫三辞闭上眼睛,将灵能输送向那缕残魂。

    纯粹无暇的灵能慢慢覆上残魂,一旁的木陵只冷眼看着这场他心目中白费功夫的表演。

    “表演”也就这般,不过自找苦吃!

    他看着那缕残魂不断挣扎着,却又已经麻木无感,倏然想起了许多年前,带着万恶之愿的静水流进浮生花海,让他从此饱受世间恶念的折磨……

    而他离开此地不过短短时间,这些难以承受的痛苦折磨他仍旧可以清晰感受到。

    他眼中冷光闪闪,却又极其镇定。

    众生善恶他不在乎,但为何要让他承担众生恶愿的惩罚?

    这不该由众生承担吗?!

    谁的恶,谁的罪,谁来承担,这才是天道公允!

    错的并不是他,却要将一切罪过推给他!

    这个世界,实在肮脏!

    这个世界,就该被毁灭!……

    ……

    木陵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浓。

    鸿蒙众生就是罪恶!

    既然都在等,那就看谁赢!

    他一定会以浮生祭献祭整个鸿蒙生灵,毁灭这里,离开这里!

第一五四章 尾声

    木陵一直在一旁看着点点如星光芒带走束缚在自己剥离神魂的束缚,除了原先对鸿蒙众生的怨恨,并没有生出其它情绪。

    他现在只等着最后结果。

    这是各自选择,各自负责。

    如果莫三辞将属于他的力量还给他,他有了完全的能力,便可以逆转三道祭,解开封印,启动浮生祭,献祭整个鸿蒙,可是他们并不想按他之意将力量还给他,更不想他启动浮生祭。

    不过他听维即说,封意其实也在等预言,所以,其实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浮生约期万灵动”的真正存在到底是什么,还有待揭晓。

    即使这次未成功,万灵异动,也足够他们开始新的计划。

    后面的那则预言,绝对不会出现!

    他现今唯一想要实现的,就是毁灭这个早就不该存在的鸿蒙世界。

    他是众生所愿,鸿蒙众生存在,他就存在,不死不灭。

    即使他剥离了受三道祭束缚的那部分,将自己的神魂硬生生剥离了一部分,他也依旧不死不灭。

    永无清宁。

    数千年前之前,众生所愿传达于他皆是善。

    数千年前之前,他从未离开过浮生花海,只向六界以树木为虚实连接,尽着古桑神树之桥的职责。

    后来,他想成为神明,为众生祈愿,却不想,众生皆是罪恶,拉他入深渊。

    木陵眼前,纯粹的、最初状态的灵能在残魂周身游走,它们一点点,一丝丝,一缕缕……将束缚着残魂的东西一点点散去。

    沉寂的虚无深渊里,光芒漫漫,不知在何处就消失了。

    众生在,于他就有束缚,未毁灭众生,怎么可能让他剥离的残魂至此地离开?!

    痴心妄想……

    ……

    莫三辞忍着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折磨,不断将灵能送向被木陵剥离的神魂。

    当年,接收到第二则预言之时,她就知道,这是改变的机会。

    变数也是机会。

    她记得封意说,他愿众生生而自由。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而在迷林时,维即问封意想做什么,封意说“我想众生生而自由”,她就隐约有猜测:她所作一切,也是为了“众生生而自由”的发展。

    如今,当时的记忆恢复,也确实如此。

    她选择化生成独立存在的生灵,生于鸿蒙,从无至有,从有归无。

    她与鸿蒙有了联系,有所感而可呼应,以此而为,以此而有,以此而无。

    她想改变整个鸿蒙,让鸿蒙摆脱外在的“枷锁”。

    鸿蒙之外无境之地,两者之间隔着一道虚空结界。

    虚空结界是当年封意设的,也可以说,封意和她一起设的。

    鸿蒙世界是被无境之地抛弃并准备毁灭的,这里的一切本刚在起源,却要遭遇毁灭。

    一切发展都向“平衡”而去,一切的存在都趋向“合理”。

    而众生“平衡”“合理”,朝向生而自由的存在。

    她的计划,到如今,总算到了第二步。

    以她所拥有的力量,将三道祭封印解开,将困锁木陵神魂的束缚从木陵身上散去。

    这个过程,她会感知到木陵所受束缚的痛苦折磨,但也只有这般,才能由她启动浮生祭。

    那些,大概比千刀万剐还疼数倍的痛苦,在她周围轻快地跳舞。

    它们不知疲倦,生生不息似的。

    她知道,此皆于鸿蒙众生。

    木陵不被鸿蒙六界所容,但又是因为鸿蒙六界,木陵才得以存在。

    而木陵之所以可以逆转三道祭,启动浮生祭献祭鸿蒙众生,便是因为他为众生所愿,以众生存在而存在。

    如今,她有木陵的力量,又入鸿蒙,自也有同木陵相等的力量。

    所以,如今的她也可以以木陵的力量来逆转三道祭。

    不同者启动浮生祭,所带来的结果是不同的。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三道祭是以引众生之灵,分化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为一,一化虚无,至此封印。

    浮生祭则是与此相反。

    混沌无生有,有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生,万物灭。

    所谓献祭,是以万物众生为“祭品”,献于鸿蒙之道,以“天罚”灭世。

    木陵不为六界所容,以他启动的浮生祭,万灵异动,等待的只有鸿蒙天罚灭世——尽消罪恶,以此重创世界。

    但若由她启动浮生祭,则是另一种情况。

    这便是第二则预言:花开神魂醒,鸿蒙造化归。

    这便是她想要实现的预言。

    她现今像是在参加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游戏。

    她需要以承受痛苦来摸清楚规律,从而寻到三道祭的“真实痕迹”,而不只是强加在木陵身上的各种“恶”。

    其实,她本身所拥有的“混元”的力量已经可以逆转三道祭,并且不需要受这些痛苦,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她的。

    众者世界。

    而她所想,众生生而自由。

    这也是封意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她终于在承受数不清的各种痛苦折磨后,摸索到了三道祭的“真实痕迹”。

    一念稍纵,她立即操纵着属于灵能追寻而上。

    周身的痛楚与折磨一时间忽地增加数倍,莫三辞差点因此停滞追寻。

    还好,封意抱着她,并为她挡了许多伤害,若不然,假若她真的停滞,就算一瞬,之前一切也可能无所存,不仅白费功夫,很可能还要遭受反噬。

    木陵被剥离的残魂周围祭起了许许多多不同的法阵,显出了许许多多不同的符号。

    这些东西稍纵即逝,千变万化……但木陵能感受到,那是三道祭。

    六尊官顺应鸿蒙六界,为鸿蒙六界所赋予的神位,有其职责,当年代为六界道,引六界众生之灵,封印了他。

    这个世界容不下他!

    但容不下他,又让他代六界众生受过,凭什么?!

    木陵旋身化作无数的花朵,涌向被他剥离的残魂。

    无数的虚幻的浮生花在法阵符号中显现消失,无数的光点在其中浮游。

    莫三辞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因为难以承受的痛楚折磨而不受控制地颤抖。

    封意紧了紧抱着莫三辞的手臂,面上冷沉,眉头也有些皱起。

    时间一点点走过,一切无声而激烈。

    终于,莫三辞顺着那些一点点痕迹,在其所有的“混元”的力量下,将三道祭的“规则”完全拼合。

    莫三辞手中显出一团光芒,光芒里,是她带走的木陵的那一半力量。

    她以自身力量将这团光芒融进了木陵剥离的残魂之中,并开始逆转三道祭。

    木陵此时身上束缚尽消,在莫三辞将另一半力量还给他前,已经回身,开始与被剥离的残魂融合。

    可是他未想到,他竟无法与之融合!

    他被自身残魂排斥?!

    正在他震惊不信之时,忽然一股力量,将他拽回了残魂身上!

    他惊骇之中,已被困在被他剥离的神魂里。

    神魂在莫三辞逆转的三道祭法阵中静静待着。

    他清亮的眸子睁开,望着封意,望着莫三辞,无悲无喜,无善无恶,空灵而又空洞。

    一瞬“道生一”,两瞬“一生二”,三瞬“二生三”。

    三瞬时间止,那清亮的眸子和神魂一起,忽地,化作漫天的浮生花,并在那后一瞬间向周围散去。

    三清台结界,那时间忽地大放光芒,光芒中,飞出了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花朵,花朵一出而消,钟楼乐钟忽然又奏响了。

    洪亮浑厚的钟声带着已经看不清摸不着的浮生花,向着鸿蒙世界散去。

    整个鸿蒙,皆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熟悉的、却又说不清感觉的力量弥漫在周围。

    浮生约期万灵动。

    鸿蒙生灵,那时间像是沐浴在一种最初的、纯净的灵能下。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

    莫三辞和封意在那时间回到了三清台。

    钟声一声声响起,浮生花随之散去。

    鸿蒙世界,万灵异动已经开始。

    天干殿和地支殿安稳地罩着一柱光芒,守卫着三清台。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高照,光明温暖,但莫三辞身体冰凉。

    封意轻轻哄着埋在他怀里的阿辞小姑娘:“没事了。”

    但阿辞小姑娘只安安静静抱着他。

    自阿辞小姑娘开始感受三道祭时,他和阿辞小姑娘之间的感应已经被阿辞小姑娘隔开了。

    他如今,居然不知所措。

    莫三辞见封意只安慰了她一句,心情就不是很好。

    她安静了一会儿,嗡声道:“我浑身都疼。”

    封意正不知所措着,听到后不由心中松了口气。

    他轻轻揉了揉阿辞小姑娘的背,边度着温和的灵能边道:“我们回广和山吧。”

    莫三辞“嗯”了声,又嘀咕:“我心里难过,想哭。”

    “那我们不让他们看见。”

    “……嗯。”

    封意带着莫三辞回广和山时,用了结界。

    他们回到了莫三辞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莫三辞依旧把脸埋在封意怀里,她担心一离开,她又要感受到那些痛楚折磨。

    当时她确实忍着,回想起来,坚强的自己都佩服,可是一松懈,她就不想那么坚强。

    而且封意怀抱很温暖,她现在浑身都冷。

    等她身上的冷意散去了,暖和了,她应该就好了。

    莫三辞抱了会儿,断断续续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眼泪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从小到大,她就没淌过眼泪。

    这些都是身体不听使唤。

    一定是因为在虚无深渊时受了严重影响,她要好好调节,多吃点好吃的,补一补。

    不知不觉流了几次眼泪后,抽抽噎噎的莫三辞感觉到身体已经回暖了,心里也不那么难过了,就忽然想吃东西。

    “我饿了。”

    封意听见怀里小姑娘的声音,问道:“你想吃什么?”

    莫三辞认真想了想,报了一大堆喜欢的,都是需要烹饪的。

    封意心下无奈,问道:“你现在抱着我,我怎么给你做?”

    莫三辞愣了下,仰起头问道:“你居然会做饭?”

    封意低头看着莫三辞有些红的眼睛,松了些手臂,拿着帕子给她擦了眼角刚刚落出来的眼泪:“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莫三辞轻声“嗯”了一声。

    她放开抱着封意的手,垂眸道:“我饿了。”

    封意放开莫三辞:“你自己待一会儿还是和我一道出去?”

    莫三辞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看封意做饭:“我自己待一会儿,你做好时叫我。”

    封意“嗯”了声,走之前又不由抱了抱阿辞小姑娘,才不是很放心地离开。

    莫三辞低着头站了一会儿,用了点小法术弄了些热水。

    她泡了会热水,把头发弄干后听到封意叫她。

    她看着自己很好的状态,心想:这应该不会让他们担心了……虽然大概他们已经担心了,但是我现在已经好了!

    嗯!

    莫三辞打开门,出了结界时,就看到屋前小院的那棵她亲手移来的铃花树下,封意正坐在那里等她。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者,不过地上很多篮子,篮子里放着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也有些其它的。

    她心里一热,抿着嘴笑了笑。

    她小心不碰着那些篮子,拐了些路,才走到石桌前。

    一桌子美食,吃起来也很好吃。

    莫三辞吃得心满意足,吃到最后有些撑,不过全部吃完了。

    她靠着树看着封意收拾碗筷,不知怎么就笑了几声。

    刚巧那时,铃花被风一吹,“叮铃铃”响了起来,她心下高兴不由拿了花鼓一起摇,笑容明媚灿烂。

    封意看着莫三辞,也不禁有了笑容。

    他收拾好碗筷后,和阿辞小姑娘一块儿把院子里的东西收进了阿辞小姑娘的储物室。

    莫三辞的储物室,很大很宽敞,里面一排排架子,东西分类得整整齐齐,而且还加了带防潮防霉防……符咒的结界。

    吃的东西都放在了厨房的储物间。

    莫三辞收拾好,又把她在人间买的东西一件件放好,许多都是已经包成礼盒的,上面贴好了名字。

    做完这些,她和封意一块儿到屋外晒了会儿太阳。

    傍晚的时候,神树村长拄着拐杖过来敲门。

    看见他们的时候眯着眼睛笑,桃花灿烂的。

    夜晚,广和山荧火明亮,大家一起喝东西吃好吃的,偶尔有谁亮着嗓子唱歌,还有吵闹声……一场欢庆,大家都真的高兴着。

    因为他们的小女孩是这个世界的大英雄了!

    而且啊,而且,他们的小女孩不会再被谁欺负,虽然以前也没谁欺负过她,但是,就是心里高兴啊……

    不管什么理由,一大堆的,反正,就是心里高兴……

    ……

    莫三辞一整晚都坐在封意旁边,她没吃什么,但喝了广和山酿的酒,喝到最后迷迷糊糊,靠在封意身上,偶尔喝一口。

    这酒甜甜的,不过她怎么好像晕乎乎的?

    莫三辞又喝了口甜酒,晕乎乎傻笑。

    封意心中柔软,也微微笑笑,伸手轻轻搂着莫三辞。

    莫三辞看着封意的手,仰着头冲封意笑笑。

    夜色柔和,封意抱着醉得睡着的阿辞小姑娘回了房间。

    莫三辞醒来时,晕着脑袋看见了桌子上的砂锅,还有碗勺和小菜。

    她揉了揉脑袋,收拾了一番后坐到桌子前吃粥,和那次的粥一样好吃。

    她吃完粥后,开门时见到封意坐在铃花树下,正在看书。

    阳光温静,封意放下书看向她,清朗澄明,展颜温柔。

    莫三辞脑海里冒出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只不过,她的所有思绪都停在“乱我心曲”。

    她低眸轻笑,走了过去:“看什么呢?”

    说着探头过去,看见上面的字迹,是神树村长写的。

    她当下就有不妙的预感,果然,封意道:“桃花写的日志,都是关于你的。”

    莫三辞:……

    封意将书收起来,起身,牵起莫三辞的手,轻声道:“后山的松月花正开得艳,我们去看看?”

    莫三辞莞尔:“嗯。”

    *

    【道生一卷正文完全完结,后面会写道生一卷的番外,补充一些故事线。】

番外

    此部分均为番外,补充一些故事线。

    可能会琐碎,可能会无聊,可能只是随便写写,流水账一样,干巴巴还没啥文笔……只是补充故事。

    订阅谨慎。

番外 神树村长

    神树村长名为桃花,他是鸿蒙第一株桃花树。

    桃花这个名字是他自己起的,而神树村长这个称谓是在他成为广和山村长后才叫开的。

    广和山可谓是灵韵超然、至秀天眷,但是原先的它被与世隔绝着。

    说是与世隔绝,也可以说是禁锢。

    后来的后来,某一天,与世隔绝的禁锢突然消失了,正在宴客的青龙突然感受到某种责任。

    青龙就这么无缘无故成了守卫广和山的神官。

    当时他很想骂脏话,奈何一众宾客在此,他还是不要发火好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保护一个他之前都不知道的地方?

    不过,神官之位已经赋予,他也只能接受。

    当然,他可没功夫兢兢业业去保卫这个已经被保护还要被保护的广和山,基本都是交给下属。

    虽然他不是很负责任,但是每过段时间,有空还是会去看看的。

    他也不知道看什么。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真是造物主眷顾。

    桃花成为广和山的神树村长是在大约一千多年前。

    那时前任村长大限离去,他莫名其妙被任命为神官。

    当时他的心情只能用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表示。

    不过他后来也乐意做这个村长,他觉得这种小吵小闹的安稳生活也挺好的。

    当时,为了扩充广和山的生活,为了进出方便的他向封意借了十方罗盘。

    再后来,还没等他把十方罗盘还给封意,就出了木陵的事情,后来的后来,封意就不知哪里去了,白泽说是休息去了。

    许多许多年,神树村长一直在广和山安安心心做着他的村长。

    许多许多年后,某年的一月一,广和山山顶上突然来了位小姑娘。

    小姑娘外形是八、九岁人类小女孩模样,广和山没谁看见小女孩从哪里来,只见到小女孩从山顶坠仙石那边慢慢走了下来,一路上东张西望,大概对周围环境很好奇。

    小女孩心情很好,不过广和山诸位都心弦紧绷:他们愣是没看出来,这小女孩属于什么。

    不明生物等于危险生物。

    小女孩走啊走,时不时摸摸这根草,拍拍那棵树,还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和周围生物说话……实在诡异。

    诡异的小女孩穿着长长拖地的不太合身的衣服,一路走啊走,直到遇到正拄着拐杖散步的神树村长。

    神树村长看见小女孩时,看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也在小女孩身上发现了极其淡的神尊的气息。

    他想,是这个世界不太正常了还是他不太正常了?

    围在周围暗中观察的生灵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一窝蜂挤到神树村长身后,开始“告状”。

    小女孩在一边听了一会儿,不是很想继续听。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长头发,望了望一旁高高的树,就忽然坐到了树枝上。

    鸦雀无声。

    “她会妖法……”

    声音还未说完,就“哎呦”一声断了。

    “呸!我们就是妖怪!我们才会妖法!”

    小女孩望着两只狐狸妖怪,心中觉得真好玩。

    她摘了颗果子,用衣袖擦了擦,咬了口。

    真甜。

    小女孩露出笑容。这里真好。

    神树村长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越来越慈祥。

    而一直告状的众位也终于发现不对劲,神树村长今日怎么那么安静?

    神树存在向小女孩招招手,拿出了一篮子他刚摘的水果,高高提着,哄道:“上面那么高,小心摔着,快下来。”

    小女孩望着树下那位慈祥的老爷爷,觉得这话真矛盾。

    不过她还是一眨眼,一消一现,出现在神树村长面前。

    她抱着神树村长给的一篮子水果,露出大笑容。

    大概是因为小女孩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危险,原先小心翼翼跟着的诸位忽然就活络了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问小女孩问题,比如“小妹妹,你从哪里来啊”,“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啊”,“你爹娘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

    一阵静寂。

    原先那个说“她会施妖法”的狐狸妖怪突然开口:“呜呜呜,好可怜的孩子……”

    ···

    狐狸妖怪被捆了,堵着嘴被一只高高大大的妖怪背着。

    大家一边嘘寒问暖着小女孩,一边往神树村长家走。

    后来,经过大家没怎么商议的商议,小女孩被神树村长收养了,并由他们敬爱而博学的神树村长随便翻了书,随便找了个姓,找了个词,取了名字——莫三辞。

    那边广和山诸位的声音热火朝天,这边莫三辞一直吃着水果,心想这些东西真好吃。

    大半夜,所有围在院子里的诸位被神树村长全部轰走后,莫三辞耳边终于安静了。

    神树村长给莫三辞收拾了一间屋子,心情复杂地为莫三辞关了门。

    小女孩莫三辞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看了许久,决定明天重新收拾一下房间。

    决定后,她就闭上眼睛安心休息了。

    后来,小女孩慢慢成为了小姑娘,在广和山混得“风生水起”。

    早就看出来一些端倪的神树村长抽着空就给小姑娘讲大荒神尊的事情,小姑娘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不过即使听得起茧子了,她也还是会听。

    她偶尔总会想,有一天,她也要到处看看。

    爱学习的小姑娘在她一百二十五岁时,终于拿着神树村长给的十方罗盘和某位人参小妖怪,告别了广和山的大家,下山去玩了。

    送走小姑娘的神树村长满怀心伤,可是还是在日志上记下了今日:阿辞居然真的抛下我出去玩了……

    ……

    神树村长开始想念小姑娘,每天都想,盼着小姑娘用十方罗盘传信给他。

    还好,小姑娘比较懂事,还是很有孝心的,但他依然想念小姑娘。

    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就这么抛下他了……

    再后来,初夏时,小姑娘那边出了件事:人参小妖怪身上有些异常状况。

    他没看出来异样,就去查古籍,还没查出结果时,封意忽然带着小姑娘和人参小妖怪回了广和山。

    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他敬重的神尊和他最疼的小姑娘有姻缘。

    他当时心里,很激动。

    作为桃花神树,他坚信,他绝对不会将这种事情看错的!

    后来,小姑娘和神尊一起去了外面,因为木陵神魂离开了三道祭封印。

    他相信神尊会保护好小姑娘,可是还是会不放心。

    四月二十八日那天,他听到了钟楼的钟声,心里一惊,那时候真的很害怕。

    还好,小姑娘和神尊都平安回来了。

    他的心在亲眼看见小姑娘和神尊安然恬静地坐在一起时才真正平静下来。

    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他省心。

番外 乌落

    乌落是一只勤奋的乌鸦妖怪,脾气比较暴躁。

    乌落还无法化为人形的时候,每天都要在树上看日出。

    他觉得,太阳真漂亮。

    乌落对自己的人形比较满意,他喜欢他的卷发。

    乌落每天都在认真修悟,他想成为大妖。

    某天,想要惩恶扬善的乌落被恶给揍了,差点送命,还有,从天而降一缕清光,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救了。

    他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在做梦。

    后来,他才知道,救他的那位是大荒神尊封意。

    那时,他站在树上站了许久,为自己定了个伟大的计划:打败封意!

    从此以后,他勤勤恳恳你修炼,只不过,他的第一次挑战失败了。

    他还没出手,就被封意身边一个小鬼头给揍了!

    乌落没有气馁,再接再厉,修炼。

    后来,他又被白泽给封印了十五天。

    再后来,反正,他觉得,他要修炼!修炼!再修炼!

    他再一次遇到封意是一千年后了。

    那时他去合明参加万妖大典,听说合明来了一位会使一种可怕的火的神明,他准备去看看,没想到看到了封意。

    不过,这次他依旧没和封意过招,他被一位小姑娘给揍了。

    合明事后,他和在合明认识的一位人类卖药师海格一起离开了合明,向着冀州钤安去。

    他因为在朝天塔时多有感悟,突破了些桎梏,修悟直升,但一时未静下心继续感悟,以得控制,因为速度太快,他载着海格飞行到最后,一个没控制住,直直跌向地上。

    不过他落地前好像被谁救了,那清光很熟悉。

    等他醒来时才想起来,好像被封意救了。

    他想找条缝。

    他和海格在钤安待了许多天,海格一直早出晚归,但他正在感悟自身力量,没空理会,心觉着只是去卖药吧。

    不过有一天,他在海格离开卧室的时候悄悄躲进了海格的竹箧,准备偷偷吓海格,不过他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听见海格和另一个女声说了些话,没听完时他就被袭击了。

    等他醒来时,就看见了封意和莫三辞。就很尴尬。

    他将听到的事情说于封意,不过封意已经知道了。就更尴尬。

    然后他就飞走了。

    他飞走后,又开始修炼。

    总有一天,他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他边飞边给自己物色着静谧适合他修炼的地方,飞着飞着,好巧不巧,遇到了海格。

    海格似乎受了伤。

    死了拉倒!骗子!居然欺骗他的友谊!

    他落了下来,准备把海格胖揍一顿然后割袍断义,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刚落下来,就遭到了海格的偷袭。

    那是一种药粉,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趴趴倒在地上,一动无法动。

    海格笑着走到乌落面前,拿出一颗药喂到乌落嘴里。

    乌落很想吐掉,可是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海格用灵能将药顺到了乌落的肚子里,并催化了药性,嘴角笑意更阴狠。

    乌落觉得意识慢慢丧失,直至昏迷不醒。

    乌落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木讷呆板。

    海格喂了颗蓝色的药后,过了一会儿,乌落站了起来。

    海格笑笑,道:“载我到汉州通里,小心避着他者。”

    乌落机械地应道:“是。”

    应完,变成了一只大乌鸦,载着海格化成极细的飓风飞向汉州方向。

番外 谷介

    谷介第一次见到凤九鸣是在寻找仙灵果的途中。

    他听那个偶然遇到的修悟者说,仙灵果可以洗髓去污浊,锻炼身体,可以帮他。

    他从小体弱多病,家中为他看病费了许多心思,好在家境殷实,才没给他带来更沉重的压力。

    不过,他经过长久揣度,还是决定去找那位修悟者说的仙灵果。

    他不想再受病痛折磨,而且,若有机缘,他也想入修悟者行列。

    他好不容易说服家人,离开家乡,跋山涉水,吃尽苦头,却一直没找到浑身散着仙灵之光的仙灵果。

    若说起来,其实他都不知道仙灵之光是什么,只听那修悟者说,“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了”。

    他遇到凤九鸣时,他已经打算放弃了。

    那时他夜宿山中,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舔了,但是他没醒,等次日醒来时,身边躺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怪物尸体,他当下就吐了。

    “这也太弱了吧,你一个普通人来这里干什么?找死?”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他好不容易吐完,转头就看见一张带着嫌弃神情的脸。

    凤九鸣递给谷介一壶水,还有一颗果子。

    果子上面灵光仙彩,谷介当下就想起来,“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了”。

    “这是仙灵果?”谷介不敢置信。

    “呦,你居然认得?”

    谷介拿着仙灵果,心情无比复杂,复杂到了他愣了许久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呆看什么?”凤九鸣道,“你这身体本就差得很,依我看,要不了多久就没命了,刚好我手中有东西,就送你了,反正于我也就一颗果子。”

    谷介那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后来,因为他们同路,都是去永延,凤九鸣就带着谷介一起往谷介家乡方向回。

    这一路上,凤九鸣没事干就管个闲事打抱不平惩奸除恶,还是普通人的谷介对凤九鸣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他们这一路上,谷介见识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奇,也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宽阔与自身的渺小,心中的震撼让他更坚定了踏上修悟者行列的道路。

    凤九鸣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在道别时送了两本比较有用的书给谷介,然后挥挥手,就这么告别了。

    谷介的修悟之路在遇到凤九鸣后就开始了,也可以说,凤九鸣是谷介修悟之路的启蒙恩师。

    谷介的修悟之路虽说不是那种顺畅无阻,一路绝尘,但也算安安稳稳,一路前进,后来他进了永延西庙,成了永延西庙的一名执使——他自己都未想到,有一天,他会走到这个地方。

    这一路走来,变化波折,他心中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对凤九鸣的崇敬。

    但自那次分别,谷介就再未见到凤九鸣,直到后来,又听说了枯叶林的事情。

    枯叶林的事情给他造成的扰乱很大,但他还是终于平稳了自己的心神,直到他从封意口中再次听到凤九鸣这个名字。

    他觉得,他会很快再次见到凤九鸣。

    幽冥鬼沼一行,他确定了永延将乱,再三思忖后,他还是放弃了去枯叶林的计划。

    果然,由北院院长接头的内变很快就发生了,并干净利落地结束了现今皇室的统治。

    后来,他离开了西庙,离开了钤安,走了一遍曾经凤九鸣带他走的路。

    后来,他在冀州北部遇到了凤九鸣。

番外 无物

    无物生来就是神明。

    他是天之骄子,修悟之路顺畅无阻,而且又得眷顾,成为了他这一代上神中的佼佼者,众星捧月般。

    不过,他自诩的高高在上备受尊捧都在封意的阴影下,而在某次神界清光大典后,更是被彻底揭开虚假的面纱。

    神界清光大典是神界最大的盛会。

    那次的清光大典是由当时的神界尊官时钧举办的。

    无物是时钧的表侄,那次帮着时钧布置着清光大典。

    清光大典虽是神界盛典,但是其它生灵若想参加也可以,只不过除了被邀请的,其位置并不在主场。

    主场也分很多地方位置,细细密密的,但是无物应对自如,甚至可说是信手拈来。

    他无心于盛会多么盛大,来的谁多么厉害……他一直安静坐在一处等着封意来。

    他自小就听说过大荒神尊封意的名字。

    远古神明,大荒神尊。

    这两个称谓足以显示封意于鸿蒙世界的地位高高在上。

    他刚出生时就天赋异常,虽然未有生而知之,但是在同为生为神明的同龄者中一骑绝尘,也是天生而眷。

    他十岁时,有一次,听一群少年说,课上先生教了历史,提起大荒神尊,说大荒神尊怎么怎么厉害,说大荒神尊怎么怎么了得……

    “……听说神尊可是生而知之,就算我们再怎么厉害,天赋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比得过?”

    “我听说啊,神尊生来就入无穷境!”

    “欸?可是我听说他生来就入参机妙。”

    “不管生来什么,都不是我们能想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能追一追的……”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才能不被你爹你娘骂吧……”

    “我之前看过书籍记载,说大荒那个地方,不管哪位神明,都是入无穷境的,也不知真的假的。”

    “不会吧,放眼整个鸿蒙,数的过来吧,真是这样,神尊得多么厉害啊……”

    “我听说啊,他去过无境之地!”一阵唏嘘。

    ……

    “……等我们哪天一起去大荒看看!”

    “想得美!”

    “说实在,听说大荒有专门以神明为食的远古邪魔。”

    “我不管,神尊是我一生追求!我要去!……”

    “哈哈哈哈……”

    ……

    那时他早就听说过封意,也是憧憬敬仰,也是想,他终有一天,也会如封意那般。

    他听着听着,忽地豪言壮语说,“我也会那么厉害!”

    谈论戛然而止,随之,无物收到的是一群放肆的大笑。

    “无物啊,我知道你比我们厉害,可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你天赋和神尊比,可不是差了一点点……”

    “……你还是先入参机妙再说大话吧。”

    “说实在,无物,有些东西私底下想想就算了,你看我们哪个不想,但是这件事,我们都有自知之明……等哪天修悟到一定层次你就知道了,修悟可不是嘴上说说。”

    “梦想谁都有,豪言壮志谁都会吹!哈哈哈……”

    “你真以为你这天赋就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你平时和我们威风就算了,到外面,前往不要丢脸,哈哈哈……”

    ……

    声音一个接一个,他只觉满腔愤怒与屈辱。

    那些无眼者就这么贬低看不起他!

    他把那些没用的神都给收拾了,反正这种只知道嘲笑他的,都是活该!

    那些少年奄奄一息,他觉得心中畅快。

    看不起他?

    他们配吗?!

    可明明是他被嘲笑,明明是他在理,为什么他要受那么严重的刑罚?!

    他在雷电刑池里待了一天一夜,才被放出来。

    他没死,但是他恨。

    平时对他从未过问,甚至于修悟之事都未有所提点,遇到这种事情,却忽然来管他,还把他放进了这么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真是他的好父亲!

    他至此开始闭关修悟,但一直停在参机妙之境。

    他觉得可能是方法出了问题,便出关开始游历。

    可是他还是停留在参机妙之境!

    生而参机妙,抑或是生而无穷境?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永远活在封意的阴影之下!!!

    而这次清光大典,时钧请了封意来放清光灯,为鸿蒙祈愿。

    清光灯据说是天工所造,天然而成,可祈愿鸿蒙,但只有在足够强大的神力下才会被点亮。

    清光灯所亮程度代表着祈愿的程度,也代表着神明拥有的力量。

    原本,这次清光灯该由时钧来点亮,但是时钧遇到了封意,就突然变成由封意来点亮。

    史书记载,封意点亮过九次清光灯,每次都是“清光漫天,世间通明”,此等力量,罕见至极。

    他一直很想见一见,这位大荒神尊,究竟何等风采!

    但是他等了这么久,一直未见到。

    他耐着性子等到宴会最后,终于见到时钧身边一位一直“失踪”的心腹引着一位男子从不起眼的小路那边到了他所在的主场地。

    原来封意一直和妖界的离遐坐在另一边。

    他第一眼见到封意,就觉得他与之一比,相形见绌暗淡无色。

    在场不乏修悟者的佼佼者,但他从未有过这种……自卑?自惭形秽。

    对于外形,虽然他并不在乎,但是于自身外形还是完全满意的,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在乎,忽然有了不满意。

    封意走到时钧身边后,在场诸位均是起身,相互礼节性打招呼后,清光灯被拿了出来。

    封意伸手覆上,无物只见满眼清光夺目,澄明湛然。

    那时间,清光灯中,无数清光飞向天空。

    星光璀璨,清光澄明。

    世间通明。

    那时间,他觉得,他像是从云端坠入泥淖,他浑浑无感在大家之中,耳边不知道多少话,但他都没听见似的。

    后来,清光大典散了,他在一处偏静处拦住了封意和离遐。

    无物刚叫住封意和离遐,离遐就觉得大荒神尊可真不好当。

    无物向封意和离遐礼节性行礼道好,封意和离遐也礼节性向无物道好。

    打完招呼,离遐饶有兴致问这位印象中不太好的无物上神:“有事快说。”

    无物心中不屑冷哼,不过是个半神半妖,身份低微,居然多嘴无礼,果真是低贱生灵!

    不过他面上还是谦和有礼,道:“我在渡天劫时有所感悟,从中修得‘天地索’,但我偶有难以控制……”

    他说着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顿了一下还是又道,“我早就听闻神尊之能,今日有幸得见,便想请神尊指点一番。”说着作揖躬身,未起,“还请神尊答应!”其意明显至极。

    离遐面无表情,心想:你可真好学,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还会不耻下问?

    封意道:“可以。”

    无物心中窃喜。

    他一挥手,八道金光飞向他们周围八方,天地索在无物控制下上天入地,如牢笼将他们困起。

    离遐:有病!

    无物道:“这便是天地索。”

    封意看着周围八道接通天地的金光,目光依旧如常,无物甚至觉得,封意眼中是对此的不屑一顾。

    从来没有谁对他造成如此影响,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那种疯狂居然就这么泛滥滋长。

    就在他这么一瞬愣神,天地索围困之中,忽然有雷电“轰隆隆”“噼里啪啦”……伴随着电流“呲呲”响。

    天地索已如他所想,开始异动。

    他那一时间心神惊跳,不想一个恍神,居然阴差阳错,就等他找机会动手就已达成他的目的。

    他倒要看看,这位大荒神尊,究竟有没有传说中那等世间无可与之比!

    然而还未等无物幸灾乐祸,封意已经将天地索的平衡归顺。

    封意道:“是你心未静。”

    天地索回到无物手中,他心中忽地一阵撕裂,闷声吐了血出来。

    一旁离遐立即往旁边一跳:“你可别碰瓷!”

    无物掏出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擦尽血迹,作揖谢道:“多谢神尊提点。”

    封意道:“不必客气。”

    无物若无其事继续帮着时钧打理盛会后的事情,时钧问起来刚才天地索的事,他只回答说他偶难控制天地索,刚巧遇见神尊,便请教了一番,现已得悟,无需担心。

    时钧点头:“能得神尊指点,自是可无挂碍。”

    无物礼貌性笑笑,道:“确实如此。”

    当盛典收拾完毕,来此客者均离开,时钧撤了云霄场地的法阵和结界后,无物才和时钧一到回了神界。

    当只剩无物一个时,无物才收了脸上挂着的那张让他厌恶至极的温润笑容。

    凭什么!!!

    他恨!!!

    他不甘心!!!

    他就这么站了许久,直到堵在心中的怨愤积压不住,硬生生将他心口撕开。

    帕子浸满了鲜血,许多从指缝间渗透了出来。

    “是不是很不甘?”有声音从后面传来,无物转身,看见了一个虽不熟悉但是他认得的面孔——迟邻。

    “封意就是这么个存在,永远高高在上,无可与之比者……”迟邻说着,忽然笑笑,声音缓缓,似恭维又似厌恶,说不出来的难测其意又极有蛊惑,“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无可望其项背者。”

    他走到无物面前,手中一颗跳动着紫黑火苗的透明水晶球。

    水晶球上覆着极其复杂的封印,像是那缕火是洪荒凶兽。

    “这是我的诚意。”迟邻将水晶球递到无物面前,笑容像是涂蜜的刀,“希望你喜欢。”

番外 伊珞

    伊珞是蓬州的妖怪小公主,掌上明珠,被一群妖怪宠大的。

    她的皮肤生来就比较敏感,容易被刺激变红,如果严重了还会很肿……反正,她特讨厌这件事。

    有一次,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飞絮,她的脸当下红彤彤又痒,心中那个委屈啊,就哭了。

    那时离遐刚好到蓬州妖王这里,临走时遇到了正在流眼泪风絮中凌乱悲伤的伊珞,就给了盒药膏给她。

    “别哭了,涂涂这个清凉膏就好了。”

    离遐给了药膏就见伊珞的侍女来找伊珞,他将伊珞交给那侍女就走了。

    伊珞一抽一抽地看着离遐飞走后,问给她涂膏的侍女:“他是谁啊。”

    侍女一边涂膏一边道:“离遐,映州现任妖王。”

    伊珞若有所思点点头,甜甜笑笑:“离遐。”

    伊珞慢慢长大,一直记得离遐,她的侍女和她关系很好,偶尔忍不住笑她。

    伊珞长大后,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就偷偷揣了好多东西,带着她的侍女晓青在万妖大典要开始前,偷偷跑去映州找离遐。

    这一路并没有多逗留,因为晓青是只鸟,载着伊珞直飞合明。

    她们到了合明时,正赶上万妖大典。

    不过她们听说了制造物和火种的事,伊珞就决定先不去找离遐,离遐现在一定很忙。

    朝天塔,她和晓青一起进入朝天塔,可是晓青被另一道光一带,和她岔开了。

    她一直被困在一个长了很多树的空间,而且居然有个制造物跟着她一起进来了。

    不过,制造物一开始并没有伤害她。

    她跟着制造物时遇到了一个蒙面的可疑者,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来这个可疑者就是离遐,直到离遐给她一盒药膏她才认出来。

    可是离遐居然不认识她!

    他们躲着制造物,直到朝天塔规则自发调整,清除了他们躲着的制造物,不过离遐忽然在她眼前消失了。

    离遐居然丢下她独自离开了空间!

    可气!

    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离遐居然就丢下她!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离遐遭到了什么袭击,可是后来她才反应过来离遐那时离开他们所在“房间”到达另一个“房间”时,她只剩又气又恼。

    离遐怎么不带着她一起?

    是觉得她累赘吗?

    制造物的事情完全结束后,她去参加花果宴,可是还没看见离遐时就遇到了她爹派来参加花果宴的使者言大叔。

    言大书呆古板严肃,当下给她讲了一通孝义,说得她昏昏欲睡。

    而且还给她施了咒不让她乱跑,她只能眼睁睁被关“小黑屋”。

    不过后来,她还是见到了离遐,离遐却不认识她……?

    她当下生气,质问离遐为什么在朝天塔时丢下她跑了,可是离遐说他这次没进朝天塔。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她遇到的不是离遐,心中才将离遐丢下她的气抚平了,就想起来,真的离遐依然不认识她。

    她只好将和假离遐说的话又说了一次。

    离遐的反应让她不太高兴。

    她看得出来,离遐只是在迁就她。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些话多和离遐相处,就被言大叔带走了。

    回到蓬州后,免不了被爹娘一顿苦口婆心地谈心。

    谈了很久,爹娘才离开。

    她已经能保护自己了,而且她又没任性胡闹,又没去危险的地方,也没和陌生者说话……

    她只是想去看看离遐而已。

    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番外 历互

    历互在拜访合明时收到了上面的命令,让他到指定地点去拿一样东西。

    历互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既然受命,他自然要去取。

    给他东西的似乎是一位青年男子——他怎么也看不清那人容貌。

    历互当时不由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青年男子轻笑,语调缓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确信你想知道?”

    历互当时被激了一身冷汗,等他反应过来时青年男子已经消失了。

    他收起带着封印的小金属盒,回到了合明,与齐国的使者团队一起离开。

    他们乘着龙骥往齐国回的途中,正安稳行驶的龙骥突然遭遇了袭击。

    袭击力量极大,一招直将他们打向地下,如果照当时那个趋势那么下去,他大概要粉身碎骨了。

    他正惊恐万状之际,龙骥和马车,还有车上的所有人,均被一道力量轻柔地托住了一下,才掉到了地上。

    还好,除了那一下袭击当时造成的伤害,他们并没有受什么伤。

    历互没想到,他们掉落到了永延来使的驻营地,他更没想到,救他们的是大荒神尊封意。

    封意比他想象中和善可亲多了。

    可是他自以为因祸得福得见封意也算机缘眷顾,可是他接下来又遇到了冥影。

    那个臭名昭著的恶魔!

    那个被关在萩信山却不知怎的逃出来的的恶魔!

    而且这个恶魔居然向他要东西!

    无限的恐惧在心口蔓延,还好此时封意在场,冥影并未动手杀他,可是一旦封意离开……他不敢想象,可是那些想象一个劲往他脑海里挤。

    他绝对不是冥影的对手,大概冥影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弄死!

    历互传了消息,上面说派百苦来接应他。

    跟着百苦告别封意他们后,历互和百苦直向齐国去,在飞到海中央时,他们遭遇了冥影的袭击。

    冥影坐在大海浪尖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看着历互和百苦,阴森森笑道:“我都说了,我会杀了你的。”

    他站起身,站在海浪声,嘴角夸张地弯起弧度,倏然消失。

    一片黑暗将他们笼罩。

    那黑暗是个巨大地影子。

    影子张开,无数海浪翻涌,但那海浪像是被淬了毒,一沾上就会被腐蚀。

    历互和百苦在被腐蚀到几滴海浪后,连忙祭起结界来防御。

    但是冥影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不消一会儿,结界就失去了效果,眼看着漫天海水就要将他们腐蚀,大概一瞬间就会化为血水!

    历互身体抖动了一下,但将要过来的海水却在一片金色佛光中消失无踪。

    他听到一声惨叫,就见黑暗也褪了去。

    历互这才发现百苦手中有一串佛珠,应是某种上等法器。

    冥影被击退,历互心中也安定多了,不由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居然这么厉害,连冥影这般恶魔都能一下子击退。”

    百苦转着佛珠,嘴角扬着阴冷的笑,脸上像是蒙着一层阴邪:“是冥影的骨头捻成的。”

    历互心下冰冷,并且咯噔一跳。

    那时间,心口疼得像是被锥子钉了一样。

    他觉得,眼前百苦彷佛才是恶魔,而且是从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恶魔。

    历互和百苦回到通里,将盒子交给了黑使。(齐国的王如今只是一个傀儡,历互并不是为齐王效命。)

    黑使走后,过了一个时辰又回来了。

    盒子上的封印已经解除,而且黑使还带来了尊主的指令。

    盒子里装的是分形,是冥影的东西,可以将影子分离原身。

    尊主的指令:让他们用分形去操纵永延朝廷的某些重要的人——用分形分离影子,对影子施加傀儡咒,然后再让影子回到原身,便可操纵别人,但是因为傀儡咒施加在影子里,很难被发现,即时发现了也难以解除。

    历互和百苦接了命令,带着分形到了永延钤安。

    他们在慢慢用分形加傀儡咒控制永延朝廷的人时,却不想有两位大臣的影子被谁偷走了。

    偷影子的是冥影,虽然没了分形,但他依然有分离影子的能力。

    冥影找了他一个妖怪朋友,让那位妖怪朋友将影子固定在了凤凰部落结界外。

    他觉得封意会到凤凰部落来的。

    封意也确实如冥影所想,到了凤凰部落,而且将影子的傀儡咒解开,并将影子带到了永延西庙——两位丢了影子的大臣正被安置在西庙。

    被从影子控制的傀儡正常情况下是想不起来被控制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i有了影子醒来的两位大臣还都记得。

    西庙的人很快按照两位大臣的记忆,找到了十多位被控制的大臣,仔细检查后确实如那两位大臣所说——他们被傀儡咒控制了。

    傀儡咒的事情很快引起骚动,西庙开始一个个检查朝中大臣,北院那边也知道了这件事,丞似便也开始彻查北院。

    随后又蔓延至整个钤安。

    这一查下来,加起来居然已经有一百多位被控制的人。

    这件事惊吓到了整个钤安,钤安开始封城。

    那一百多位皆被关了起来,正被一个个慢慢解除傀儡咒。

    暗中的历互和百苦均是心中疑惑且气愤,而且也都心有恐惧。

    这件事居然被发现了!

    扰乱永延是尊主交给他们的任务,任务没完成,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还好,他们报告这件事后,尊主只说让他们继续找机会下手,并没有怪罪于他们。

    历互和百苦皆松了口气,看来是因为事情造成的恐慌。

    可是后来的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

    这件事刚好被丞似利用了:丞似利用这件事,顺利清除保皇党,完成了永延皇室的换血。

    而在永延皇室内变结束后,他们皆悄无声息,眨眼间死在了关昔手中。

    到死都未瞑目。

    冥影从关昔身后慢慢走了出来,他翻了翻历互的百苦的身上,找到了他的分形和那串拿在手中很是灼手的佛珠。

    冥影用一个精美的盒子装起佛珠,便直接离开了。

    冥影离开后,关昔回北院复命,告知了丞似这件事。

    少许丞似才道:“这件事不要外传。”

    关昔应道:“是。”

番外 乌宿

    乌宿的能力是生来具有的。

    不可杀,不可伤。

    如有伤害乌宿者,将会遭受到同样的伤害,而乌宿会恢复如初。

    乌宿对这身能力不知该喜该忧。

    她原先生活在人类世界,可是后来又离开了。

    人类世界并不适合她。

    作为身有祥云瑞气,神力强大的神明,乌宿觉得她应该去闯荡世界,奔向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没奔到,但是世界走了许多,也认识了很多朋友。

    真好啊。

    她与迟邻的恩怨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她第一次被伤害但她的神力却没有起作用。

    那时,她正到云鹤山,遇到了一位正在寻草药的人类姑娘,箫棉。

    箫棉是个普通的人类,父亲是赤脚医生,懂些医药,这次上山来是为了采药。

    她觉着箫棉心纯良善,便说她也是来采药,可以一同。

    箫棉听后喜悦之色藏都藏不住:“谢谢您!”

    她们一同上山,在山里待了五、六天,箫棉才找到所有要找的草药。

    在找最后一种采药时,她们见到了一株异花。

    五瓣花朵,颜色各异。

    箫棉当下差点惊叫出来,她在书里见过,极其珍贵的五色花!

    五色花还有一个名字:长生花。

    长生花一般都在普通的花朵里,只有偶尔光线差下才可得见五色。

    若整服一株,彻底吸收,听说可如仙者长生不老,而此花只需少许就可驱邪治病。

    乌宿对这花并不感兴趣,箫棉小心翼翼摘了花后,对乌宿千恩万谢。

    她们在山下分别时遇到了无物。

    无物也在找五色花。

    乌宿不知道无物找五色花做什么,但她对无物并无半点好感,相反,现在还有些厌恶。

    无物要夺五色花,她自然不允许。

    她本以为无物不敢对她动手,谁知无物只和她对峙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得了什么命令和保证,手中一团紫黑色的火向她袭来。

    她未能躲开,只觉得浑身被灼烧,疼痛还未过去,又恢复,恢复后又开始被灼烧……以此重复。

    她当时就知道,无物的火有问题。

    她的神力作用在自己身上,伤害,恢复,伤害……就这么一直持续。

    她浑身疼痛,就这么倒在地上,一遍遍重复着伤害与恢复的过程,一点间断都没有。

    一旁的箫棉见到这种状况,虽然已经被吓得不清,但还是鼓足勇气拿着药锄护着乌宿。

    无物嗤笑,直接扔过去一团紫黑色的火焰。

    乌宿已经模糊的眼中,只见箫棉被紫黑色的火焰一烧而消,火焰中,只剩下一朵散发着五色光芒的花朵,格外刺眼。

    乌宿后来是被溯雪和白泽找到,被白泽解除了身上的火焰和咒术。

    这种咒术很奇怪,白泽从未见过,但这不妨碍他直接性以其能力将邪术摧毁。

    溯雪一旁忍不住佩服,但是只是心里。

    乌宿和溯雪、白泽一起回大荒待了一阵子,才从那团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时白泽已经想到破解无物咒术的法子了。

    但是那火在她心中依旧是块伤疤。

    这块伤疤,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看见火就会想起来她为什么离开人类世界。

完结

    本书完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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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在休假介绍:
为了“生而自由”!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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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意找到混元图时,发现混元图居然趁他沉睡时化生成了一位小姑娘,不仅如此,还对自身施加了封印。
封意:一千年假期还没到,我应该找个帮我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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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遇见封意,莫三辞的情绪偶尔会莫名其妙,但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因为混元图和封意之间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她还是混元图时,她对自身施加了封印,并且对自身隐藏。
莫三辞:……呵呵,我可真佩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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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这是一位远古神明带着他的小姑娘走遍九州四海,寻机缘,断因果,顺手拯救鸿蒙世界的故事。
【阅读指南】
1:本书私设多多,作者胡思乱想,请勿较真;
2:世界构架(大致)在作品相关卷中。大神在休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神在休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神在休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