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来的很早。
何尘在家里站在窗台边，看着外面的，开一下窗，冷风飕飕钻进来，又赶紧关上。
屋里温暖如春，这种天气就该在家躺尸。
因为供暖的缘故，电视旁种的姜苗依然翠绿，之前已经很茂盛了，后来因为长太快，被赛丽亚捞起来切了一半拿去做菜，新鲜的姜吃了对人体好处多多。
赛丽亚没有在家，出去和季初柔溜逛。
在何尘心里，虽然没领证，但现在已经算是真正的结婚了，脱离了未婚的身份，作为一个丈夫，需要多做一些事，分担一下家里的家务，比如照顾一下花草，那罐薰衣草好像快发芽了，土微微拱起来一点。
浇点水下去，就冲出来一抹绿芽，何尘仔细瞧了瞧，拍张照给赛丽亚发过去。
正在商场和季初柔闲逛的赛丽亚摸出手机看一眼，脸上露出笑意。
“你老公发的？”
“……”
赛丽亚叹了口气，明明还是男女朋友，在季初柔嘴里就变成老公了。
脖子上围着山羊绒格子围巾，一身羽绒服厚厚的，在商场里有些热，赛丽亚扯了扯围巾放松一点。
旁边季初柔穿着长靴，加棉的光腿神器露出来一截，开襟风衣，比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好看的多。
比自己这个修炼之人还抗冻。
赛丽亚是很佩服的。
不过转念想想，现在出门坐车，下车就到商场或者奶茶店什么的逛逛，不会在外面停留太久，也不会多冷。
“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还早得很吧，怎么也得先买房。”赛丽亚道，这是何尘说的，办婚礼要住进新房。
“又买一套啊……真羡慕。”
“哪里又，现在住的是他父母的，不是我们的，靠我们自己还要等很久，你才是厉害。”
“早晚的事。”
季初柔没她那么多想法，什么家里的不家里的。
到旁边店铺捧杯奶茶，两个人在商铺间逛，赛丽亚想给何尘买个帽子，寸头在冬天会冷。
“你好，可以加个微讯吗？”
两个好看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总是容易吸引到目光，会有勇气跑过来的寥寥无几，今天就被碰到了。
赛丽亚捧着奶茶侧头，眼前是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年轻小伙，正拿着手机，见她看过来晃了晃，屏幕上面是个二维码。
她怔了怔才道：“和我讲话吗？”
“呃……对。”
季初柔差点笑出声来，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个可怜小伙。
人家都要结婚了……老公还是个天天练剑的狠人，连自动饮料机都被打下去一个凹坑。
就算不结婚，以她对赛丽亚性格的了解，也是不会理会这种搭讪的。
赛丽亚拉了拉毛绒绒的围巾，想了一下道：“好吧。”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扫一下，加上这个人好友。
“喂……”季初柔惊讶了片刻，忍不住出声。
“嗯？”赛丽亚侧目。
“没什么。”
季初柔摇了摇头，看两人加上好友，眨了眨眼，也摸出手机对男孩道：“要加我一下吗？”
“……”
小伙儿愣了一瞬，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看赛丽亚一眼，犹豫道：“嗯……好吧，交个朋友。”
互换了微讯，赛丽亚继续捧着奶茶，和季初柔一起往前逛。
“为什么加他？”季初柔看那人走远，凑近了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她加这个人就是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竟然让赛丽亚都没有拒绝。
“加个好友，为什么拒绝？”赛丽亚问。
“嗯……这明显就是搭讪的。”
“搭讪吗？”
“肯定啊。”季初柔吐槽，没想到你这个文文静静的家伙，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又搭不上我。”
赛丽亚拿着手机点点点，和刚加的那个人打招呼。
“图片.jpg”
“图片.jpg”
“图片.jpg”
“……”
一连七八张红薯干的图发出去。
“你要买红薯干吗？同城免邮费”
右边走：“？？？”
“呃……”
季初柔看她这操作顿时僵住了。
好嘛，还以为她早就放弃了。
“我家还有一大包红薯干，当初买的太多了。”赛丽亚愁的叹了口气。
“我在想刚刚那个人的心理阴影面积。”季初柔默默地道。
“他要是买的话，就让何尘给他送上门，反正何尘天天闲的没事，让他活动活动，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赛丽亚拿指头点着手机道，另一手拿着奶茶啜一口，金桔柠檬没办法做热的，只能和季初柔一样选红豆奶盖。
小桃：“都是手工做的，保证没有添加剂”
右边走：“那个……不用了吧，你是做这个的吗？”
小桃：“不然为什么要卖，当零食可以吃很久，你吃过吗？”
右边走：“没吃过”
小桃：“那你更要尝一下了，虽然卖相不好，但都是人工晒的，吃一次就知道。”
小桃：“你要的话可以打个折”
右边走：“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小桃：“买我的红薯干，我们就是朋友了”
小桃：“好东西就是要和朋友分享，对吧？”
‘右边走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他把我删掉了。”赛丽亚可惜地摇摇头，做生意好难，又被何尘的乌鸦嘴说中了。
卖红薯干的后果就是自己存了一大堆来吃。
乌鸦嘴……
“删掉才是正常的吧。”季初柔无语，人家来搭讪，结果让人家买你红薯干。
傻子才会买好吧。
“唉，要是快递不收那么贵就好了，我的商业大计就成功迈出第一步了。”
“什么商业大计？”季初柔没想到她还有这种东西，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商业机密，被你偷去了怎么办？”
“嘁……”
“哎，过来看看，这个帽子不错。”赛丽亚拉着她拐进店里。
手机震动一下，季初柔拿出来看看，是刚刚那个人。
右边走：“你好”
季初柔拿着手机看赛丽亚一眼，忍住笑。
酸奶美少女：“你要买红薯干吗？”
右边走：“……”
两个神经病啊！
小伙儿深吸口气，转头看见旁边超市，进去找找，花五块钱买个包装精美的红薯干付过钱，拍照给季初柔发过去。
右边走：“我自己有！只是想交个朋友”
‘酸奶美少女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过道里，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小伙看着手里的红薯干恍惚出神。
为什么要买这玩意？
吃个鬼的红薯干！
小伙儿心态崩了，始作俑者却毫不知情，还在想办法把自己的货清理掉，免得到时候被何尘笑。
在商场挑了半天，最终买下一款二十多块的针织帽，藏青色，很搭平时何尘爱穿的那几件衣服。
季初柔看赛丽亚拿着帽子试来试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一个人的时候这儿也好那儿也好，单身很快乐很方便，一想到要谈对象的麻烦事，就感觉很烦。
但身边人给喜欢的人挑东西的时候，又会觉得孤单，有点羡慕。
唉……
“人就是一直纠结着的。”季初柔摇头道。
“什么？”
赛丽亚自己戴上了帽子，长发从两侧披下来，看上去萌萌的。
“结婚这种事会传染。”
“会吧。”赛丽亚明白过来，点头肯定一句，瞧着季初柔笑了笑，“其实真的很好啊。”
“好在哪里？”
“睡觉暖啊，不会嗡嗡，嗡嗡……”
“要死啊你！”
两个人在僻静处小声打闹，奶茶喝完扔进垃圾桶里，继续在商场逛。
外面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小雪也停下，天空依然黑压压的，像是在酝酿着下一轮大雪。
“不钓鱼了？”
“太冷了，等天气好的时候再钓。”
回到北望路附近，季初柔抬头瞧瞧天气，对这种天气无感。
“好吧。”
赛丽亚反而觉得下雪更有意思，独钓寒江雪……好像是这么说吧，一人一蓑，迎着雪擒着鱼竿，很有何尘喜欢的江湖大侠的感觉。
余光处瞄到一个穿着臃肿棉衣的身影，像一个小肉球。
“小言？”赛丽亚叫了一下，看到这小丫头还是很开心的，暑假一起做题的革命战友。
“我先回去了。”
季初柔手上提着好几个包，相比于赛丽亚只买个帽子还戴在头上，她才像正经购物的，招呼一声便回家。
赛丽亚随口应声，往小言那边走几步，很奇怪，这小丫头也没像之前那样喊着小桃姐姐跑过来，反而有点紧张的样子，旁边的小伙伴也都一样。
在拐角处，小言和几个小伙伴紧紧握着拳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警惕而慌张地盯着某个怪物一样。
“怎么了？”她走近了问，这时更看出来不对劲，几个小孩儿僵着身子，只敢微微动动脑袋看向她。
有个比小言还胖的小胖子简直要落泪了的表情，紧贴着背后的墙。
“小桃姐姐……”小言见到赛丽亚走近，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下一刻，一道呜声响起，拐角处忽然蹿出一条大黄狗。
看着那条很凶的狗朝自己冲过来，小言登时僵住了，神色间满是惊恐。
“啊！”
“快跑！”
“哇！”
“嗷呜～”
几个小孩的惊叫声里混进了奇怪的声音，小言等了两秒，捂着脸从指缝里看过去，顿时嘴巴张得大大的。
那个做题都没她快的小桃姐姐，正一手捏着大黄狗的脖子，伸长了胳膊拎着它。
“擒月炎！”靠墙的小胖墩儿一声惊叫，胖脸上还带着泪花，现在却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大了。
砰！
赛丽亚冷着脸把它甩出去，捏了捏拳头弯下身子，准备再过来就甩它一巴掌把它狗牙打下来。
她高估了这畜生的勇气。
大黄狗夹着尾巴跑了，小言还没回过神，反而是那个小胖子围过来，带着泪花的眼里冒着光，脸憋的通红不知道说什么。
小胖子激动的嘴皮子都在颤，完全不记得刚刚都快吓尿了。
他见过传说中的这一招，那是街头霸王的拿手招式，曾经以为绝迹于江湖，没想到现在重现了。
赛丽亚看着他脸上的鼻涕，不动声色地离远一点，这小孩太脏了，一点都没小言可爱。
“赛丽亚姐姐！”
小言眼睫毛还是湿湿的，小脸冻得通红，拿袖子抹一下眼泪，下一秒就笑起来，又蹦又跳。
“你好厉害呀！”
“快回家吧，一会儿它又跑出来了。”
赛丽亚扯扯袖子，上面被狗爪蹬了一下，有点脏痕，让她忍不住懊恼，早知道……
一群小孩围在身边，让她有些不习惯，喊他们各回各家，然后被小言拉着手往小区里走过去。
“高手！收我为徒吧！”小胖子在后面大喊，寒风中鼻涕拉的老长。
“……”
“姐姐不要理他，他那么胖，肯定是坏人。”
“……”
“姐姐……”
小言裹得像个小圆球，一蹦一跳的跟在身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在她心里，赛丽亚现在简直就是心中的女神。
“刚刚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哦。”
“好！”
把小言送上楼，程婶也刚要下楼去找她，在楼道里对接，客套两句，赛丽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下楼回家。
“我给你买了个帽子。”
回到家，赛丽亚嘿嘿笑着把帽子摘下来，扣到正刷剧的何尘头上，再帮他整理一下弄正，退后两步看看，还挺合适。
“你出门大半天就买个帽子？”
“没别的喜欢的嘛，何况还要攒钱买房子。”
“不差这一点。”
何尘拉过她的手想亲一口，被赛丽亚躲开。
“我先去洗手。”
“你袖子上这是什么？”
“摔了一跤。”
赛丽亚若无其事地进去浴室，拿毛巾擦羽绒服袖子上的脏痕。
“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何尘问。
飞檐走壁的女侠出去逛街不小心摔一跤……这要说出去，村头的二傻子都不带信的。
“你不傻吗？”
“赛丽亚同学，我希望你能诚实。”
“我……”
赛丽亚洗完手擦干出来，凑到何尘旁边，想了想又站起来，跨坐到何尘腿上，一双眼睛瞄瞄别处，游移片刻，和何尘视线对上的时候才低下头，一头闷进他怀里。
“刚刚路上碰到小言了。”
“嗯，然后呢？”
“她被一条大狗追，那么大……不对，那么小的一条小狗……好吧，很大，很大的一条狗，我就把它抓住扔出去，然后把小言送回家了。”
“用手抓？”何尘关注的重点明显和赛丽亚想的不一样，“你把它掼在墙上还是按死在地上？”
“没有，就简单扔出去，怕踢坏了要赔嘛，不然我就一脚过去……”
赛丽亚眼睛眯了一下，接着又变成憨憨的样子，趴在何尘身上道：“我没有和狗打架，我是在救小言。”
“下次碰到这种直接踢死。”
“啊？”
“赔咱们赔得起，追小孩儿的狗踢死也活该。”
何尘抚着她的背，有些想笑。
和狗打架……
一代女侠沦落至此。
在这个寒假，这片街区的孩子间流传起了街头霸王的传说，有个女街霸会使用擒月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别人都在王者峡谷里面对抗的时候，一个小胖墩儿反而痴迷单机游戏，时不时模仿两下里面的招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