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澹州刺杀
叶家酒店包间。
“公子,四叶处传来消息,鉴察院六处在澹州的人马已全部撤走,只留下四处的人。”一叶汇报道。
“红甲骑士到哪儿了?”叶草问道,相比起鉴察院,他更关心来接范闲的队伍。
“今日午时便到范府。”
“嗯,”叶草拿起陶埙准备吹,忽又问了一句“范闲几天没来了?”
“五天了。”
范闲对叶草逼着自己杀人这事还是十分介意。
说起范闲,他现在正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似小叶子一般将自己藏进被子里,而仅仅只是坐在窗边发呆,至于脑子里在想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而就在这时候,红甲骑士到了,但是范家老太太连门都没让他们进,他们一大帮子人就静静地跪在门外等着。
老太太在京都生活了大半辈子,她知道京都是个怎样的地方,所以她不希望范闲孙儿去。
“少爷,老夫人叫用膳了。”门外传来一名丫鬟的声音。
范闲没有应答,而是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去用饭。丫鬟一言不发在后头跟着。
看得出来,少爷这几天心情不好,她们不敢多说话。
范家虽是官宦人家,但老太太出身贫寒,所以两个人的餐桌上,仅仅摆了四道家常菜。
“奶奶。”范闲按照规矩,向老太太行了个礼。
“嗯,吃饭吧。”
范闲坐了下来,鼻子微微一动,却是将一盘土豆丝拿了起来,三两下便将之吃了一干二净,然后对老太太说一声:“奶奶,我吃饱了。”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老夫人,少爷做的这也太……”管家却是看不惯范闲这般作派,想说几句却被老太太阻止了。
范闲家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原本呢他虽然是私生子,但他是范建唯一儿子,以这年头的财产继承权来说,他将继承范家所有产业。
但是十六年前范建娶妻‘柳氏’又生了儿子,虽算不得嫡子,但因为其原配早亡,幼子至少是比范闲身份更为尊贵的。
柳氏为了防止范闲这位私生子,往后回来跟自己儿子争夺家产,所以就派了管家来到老家,明着是来伺候老太太,实则是为了盯着范闲,知道范闲的一举一动。
所以说范闲从小到大,管家时不时就会在老太太面前告他刁状。
那么说范闲在饭桌上,为什么这般没有规矩呢?
因为他嗅到了,土豆丝里有毒,虽不至于致命,但能让人上吐下泻,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
所以他一股脑全给吃了。他是被毒大的,虽做不到百毒不侵,但些许小毒奈何不得他。
范闲走出门一看,院子里已经倒了一大片,他们都中了土豆丝里的毒了。
“今天菜是老哈送过来的吗?”范闲跑到厨房,抓了个人来问。
“不是,是老哈的侄子。”
“毒不致命,就拉肚子而已。”范闲丢下一句话便急匆匆往老哈家里走去,而比他先一步离开范府的有红甲骑士跟四梅。
红甲骑士是去老哈住处,投毒者杀无赦;四梅则是将此事传递给叶草,而后前往老哈住处。
“公子,我们需要过去保护少主吗?”一叶问道。
“不用,有四梅在。”叶草摇了摇头,而后既像自言自语,又像问一叶道:“你说,他会杀刺客吗?”
范闲拦住了红甲骑士,让他们回去保护老太太,他则向他们借了一把刀,来在了老哈住处。
方一进门,即见老哈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棉花,还没等范闲上前解救老哈,便有一把刀向他砍来。
刺杀他的是一名青年,招招狠辣,每每都想取范闲性命,只可惜仅七品实力,并不是范闲对手,被范闲刀架在了脖子上。
“为什么投毒?”
“引你来,杀你。”
“为什么要杀我?”
“鉴察院‘密令’诛杀国贼……”青年人还想说什么,话却被范闲掏出来的一块牌子给噎住了。
“你是提司?”青年人不解,提司是独立于八大处之外,跟八大处主办有同等权利的特殊存在,相当于鉴察院里的特派员,怎么会是眼前这小子。
“如假包换。”范闲收回了腰牌,这牌子是当年费介临走的时候交给他的,说是院长陈萍萍给的。
“你叫什么?”范闲问道。
“鉴察院四处,滕梓荆。”青年人如实回答。
“谁下令杀的我?”
“不知道,我只听令行事,不问上头。”滕梓荆倒是很有个性。
“不过你既然是提司,那么这条命令应该是假的。”滕梓荆竟还帮着范闲分析。
“嗯。”范闲自是知道密令是假。
国贼什么的,自己从来就没出过澹州,怎么可能是国贼。
范闲继续问道:“范府规矩极严,你是怎么装成老哈侄子的?”
“规矩严?”滕梓荆很诧异,自己分明就畅通无阻的啊。
“我知道了,你走吧。”范闲收起了刀,转身便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对着空处喊了一声:“别杀他。”
四梅本想动手杀滕梓荆,却因为范闲这句话而退了回去。
滕梓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站了起来快速离开。
“呜呜呜……”
可怜的老哈,他还被绑在柱子上呢。
范闲着急赶到家,发现管家已经被绑着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这才放下心来。
当滕梓荆对范府严格规矩不屑一顾时,范闲就知道,府里一定有谁配合滕梓荆,范闲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管家。
果不出所料,还真就是管家放滕梓荆进来的。他收到来自京城的信,让他配合滕梓荆行事,做好这件事后,他就可以回京都那个花花世界了。
“闲儿,你从小就主意大,奶奶知道你一定会去京都。记住我的话,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心狠。”老太太慈祥地教导着范闲。
“知道了,奶奶。”范闲认真且郑重地点了点头,京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为什么连慈祥的奶奶都变了。
“来人,把他送上渔船,这辈子都别让他上岸了。”老太太一声令下,便有护卫将嗷嗷乱叫的管家拖了下去。
“老太太老了,心肠也变得软了。一叶,传令回去,送那管家去小船,并挑断他手筋脚筋。”叶草给管家稍微加了点料,海上孤独航行最是折磨人不过。
“四梅,滕梓荆实力如何?”叶草问道。
“几近宗师。”四梅回了四个字,虽然滕梓荆骗过了范闲,但骗不过四梅一双眼。(猜猜滕梓荆是谁)
“呵呵,陈萍萍倒是有意思的很。”叶草呵呵一笑道:“准备准备,明天出发去京都。”
第四十七章 入京都
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行走在入京都的官道上。叶草坐在马车中,闲来无事正看书,书的名字叫《红楼》,只是没有翻看几页就腻了。
如他这般‘心狠手辣’、‘生存至上’的人,又怎能看进这浓情蜜意与期期艾艾。
“还给你。”叶草将红楼还给一叶,顺便问了一句“好看吗?”
“很好看,少主真是一代文坛大家。”一叶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对于红楼她是极其喜爱的,不然也不会将之当作床头书。
似乎有这样一种说法:红楼是鉴别男女性别的一大利器。一般女子都喜欢看红楼,男子就如叶草看不进去,虽然它的作者是位先生。(个别心思细腻,美如冠玉的人除外)
“那就将这消息放出去,我要范闲一入京都便名动天下。”叶草所指是,将《红楼》作者是范闲的事传开来去。
一代文坛大家强势入京,可比一个默默无闻、乡野村夫进入京更有意思。
造势我们是认真的。
即便叶草知道,范闲仅仅只是抄书罢了。
“吁—”马车忽然停住了,一叶随即撩开窗帘一看,正见得一名男子,笑呵呵地冲着她行礼。
“啊呀,小姐生的真是花容月貌,人比花娇,就似那天仙下凡……”男子见得一叶却是一通夸,一叶自己听着都有些脸红,却不知他是如何能说得这般面不改色。
“说事。”叶草听不下去,说了两个字。
“啊呀,原来车里还有一位公子。王某这厢有礼了。”因看不到车中叶草模样,所以他没有夸赞,当然了,如果真让他看见叶草,保管他跑的比嘴皮子还要快。
“公子与小姐是头一回来京都吧,京都广大,常有迷路者。王某此处有一份舆图,只需十两银子便可。”老王笑眯眯地递上来一个信封。
“走吧。”叶草一声令下,车继续往前走了,只留那王某人在后头吃灰。
“哎哎哎,不买就不买,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老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见到有马车来,又笑眯眯地迎上去,这回他开价五两。
“公子,他是鉴察院的人。”一叶言道,那老王穿着鉴察院制服,想不让人认识都难。
“城门口贩卖京都舆图,呵呵。”叶草笑着摇摇头。不用看他都知道,那舆图必定是假的。
京都乃国之重地,其舆图可算是机密,莫说贩卖了,便是绘制也是犯法,还胆敢明目张胆在城门口贩卖?
纵然是鉴察院中人,也不可如此嚣张,更何况鉴察院整治的就是这等嚣张之人。
此人必然另有目的。
想来大家也是猜到,此老王正是那入错行的相声演员—王启年。
当年他进入鉴察院,那全然是机缘巧合。他竟是跟小叶子又遇上了,而彼时鉴察院初创不久,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便在小叶子照顾下,陈萍萍将之收入其中。
叶草并未见到他面容,所以没认出来。至于声音,这人中年发福之后,声音自也是有些变化的,更何况这等小角色,叶草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么说,王启年目的是什么呢?
接触范闲。
他算好了日子,范闲明日就到。但是演戏演全套,他提前几天就在城门口开张,遇到马车就上去推销舆图,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那白花花的小宝贝,亲亲抱抱举高高,外带着还得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哒哒哒……”马车进入京都后,在大道上穿行,叶草忽然叫停了马车,走了下来。
在马车对面就是鉴察院,叶草独自一人往鉴察院走去。
当然,他并不是去鉴察院办业务,也不是投案自首,而是为了看一块碑,一块被灰尘封印了的碑,那碑就矗立在鉴察院门口。
“呼—”叶草先是吹了一口气,而后取出手帕来将其上的灰尘一点点擦干净。
看着碑上那熟悉的文字,叶草仿佛回到了那一晚,小叶子对着他慷慨激昂地说:
在我生活的世界: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
在那里我们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
没有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在最后落款‘叶轻眉’三个字上抚过,叶草转身又上了马车。
流晶河,京都第一大河,沿岸茶楼酒肆、青楼技馆比比皆是,河上画舫更是多如多如繁星,而那最大,内中最豪华的一座画舫,就是叶草产业。
作为海贼王,水上的家伙什叶草自是要最好的,不然别说叶草了,手底下人都不答应。
而在房间中,正坐着一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听得外面动静急忙站了起来。
“见过公子。”美人恭敬地向着叶草行礼,并向着一叶微微点了点头。
“哦,若若来了,坐吧。”叶草指了指椅子,美人也不拒绝,大方地坐了下来。
此美人正是范若若,当年她因体弱在澹州修养,算是个瘦弱的丑丫头,而如今却是长成了京都有名的美女与才女,可以说都是叶草的功劳。
若若在澹州时,范闲都会将之带来叶家酒店,叶草在放养范闲之余,也顺道地指点小若若,修炼真气最能增强体质。
另外还有四梅给她念诵保养方法、美白秘籍,她这些年一直都是照着做的,再加上生的不算矮,所以才完成了华丽的蜕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叶草与若若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多年来也一直有着书信往来,这回是知道叶草要进京所以来此相见。
说起来,她可是比范闲更早知道,叶草是瀚海王,拥有四叶处这等机构,甚至于她自己,便是四叶处中的一员。
只不过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是个特别存在,在四叶处除了四叶外就数她最大。
当然四叶要想指挥她,那得看我们家若若小姐的心情。
可以将若若理解为:四叶处的提司。
“公子,一路上幸苦了吧,您喝茶。”若若仿佛主人一般招呼叶草,为其斟茶倒水,却是将一叶的活计给抢了去。
“你这丫头如此殷情,是要打听范闲那小子吧。”叶草微微一笑,端起茶来喝。
“嘻嘻,”若若可爱一笑,问道:“公子,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到?”
“少主明日午后便能到京城,不过回府路上会发生一些事,恐怕会有些耽搁才能进范府。”一叶如此言道。
“什么事?我怎么没得到消息?”若若有些紧张,对范闲这位哥哥她是在意紧了。
第四十八章 真凶是谁
若若一听范闲会遇上麻烦,当即心下一紧,对于这个多年不见的哥哥,她最是在意。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这些年两人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哥哥对自己的关爱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若若在那深深的范府中,其实是最缺乏亲情与关爱了的,毕竟娘从生下来她后就过世了。
亲爹范建又整日忙于政务,柳如玉这位姨娘又不能交心,同父异母的小弟,则是个十足倒霉孩子,能与之说心里话的就只剩下范闲了。
“无妨,都是小事,有五竹与四梅跟着他,他想死也死不了。”叶草放下茶盏,对此不以为意。
说起来范闲那可真是命好,即便是庆帝的护卫也才仅仅只是九品,他却有两名宗师级高手作保镖。
正如叶草所说,在这等护卫下,范闲是想死也死不了,所以他才提前一步进京。跟着范闲一道速度慢不说,还容易惹人注意。
虽然叶草不怕麻烦,但是他讨厌麻烦。在京都,在这个他大开杀戒,杀人皇后的京都,他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对于范闲澹州遇刺一事,你怎么看?”既然谈到了范闲,叶草也就稍微考校若若一番。
“绝对不是柳如玉。”若若当即便做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范闲或许会怀疑柳如玉,那是因为他没跟柳如玉相处过。但是若若这么多年与柳姨娘相处下来,已然对其有足够了解。
柳如玉是个很有心机与手段的人,是正统官宦人家培养出的女儿,纵是放在宫中当娘娘,那也必然是个狠角色。
也正因为如此,她绝不会傻到写信给管家,让自己这位亲信配合鉴察院刺杀范闲,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必然是找个毫不相干的人来配合。
而且纵然是她有手腕,但这手腕也不可能强大到能伸入鉴察院的程度。
鉴察院,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听命于皇帝,也只听命于皇帝。柳如玉一个小小的侍郎妻子,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插手鉴察院。
还有一点,如果柳如玉想刺杀范闲,管家放在澹州那么多年,早就可以趁着范闲,还是小孩子时候动手。
诸如走路不小心摔一跤给摔死了;上茅房不小心掉进去臭死了;到海边玩耍不小心掉海里淹死了;过马路时不小心,被受惊的马踩死了……
总而言之,有一大堆方法弄死范闲,何必出动鉴察院这个机构,这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那你说说,是谁要杀他?”叶草显然是同意了若若的观点,微笑着看着若若,继续喝茶。
“长公主,李云睿。”若若睿智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此处应该加上一个推眼镜的动作,只可惜若若并不近视,真是遗憾。
“哦,为何如此肯定?”叶草再问。
“原因有三……”
第一:李云睿虽是个女子,但是野心不小。把持了十几年的内库,各方势力都没能插足进来,那哪里是内库,分明就是他李云睿一人的公司。
试问一个如此爱权势的长公主,如何甘心将自己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内库,拱手让给范闲。
纵然你是我儿子,我也舍不得。
说到儿子,就要提到,李云睿出手的第二个原因: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林婉儿’,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范闲小子,更何况他还是叶轻眉的儿子。
李云睿当年与小叶子有些嫌隙,以至于一想起小叶子,她就恨的牙痒痒。恨乌及屋,她也不喜欢范闲这个,素未蒙面的澹州私生子。
还有第三点:她贵为长公主,是皇室中人,而且鉴察院一应资金都出自内库,她就是鉴察院财神爷,能接触到鉴察院的人,也能在鉴察院中培养自己的人。
总结一点:既有动机又有能力,是她没错了。
“听说李云睿忠心太子,为什么不是太子呢?”叶草问道。
“太子或许想杀哥哥,但他绝对不会动用鉴察院,因为那是陛下的大忌。纵然太子在鉴察院中有暗手,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暴露。”
“毕竟陛下春秋正盛,二皇子又虎视眈眈,而且哥哥明面上,仅仅只是个乡下来的小子罢了。”
“啪啪啪……”叶草鼓掌道:“不愧是范家才女,果然不凡。”
“多谢公子夸奖,”若若甜甜一笑,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言道:“公子又是如何确定,我说的是对的?”
若若方才那些,不过只是猜测罢了,可听叶草的话,他分明知道若若说的就是真相。
“我自有我的渠道,”叶草高声莫测地笑了笑,而后说了一句:“拿上来吧。”
只见得一叶手中拿着两件东西:一件极有品味的男士衣服,以及一个长条锦盒。
衣服的衣角处,绣着一朵完整的不死草。在整个祖洲岛系统中,只有叶草有资格绣上整朵,而今又多了一位范闲。
打开锦盒一看,是一支上等的狼毫笔,以楠木为柄。所谓的狼毫笔,是用‘黄鼠狼’毛做的,而不是那种‘嗷呜嗷呜’的狼,所以它笔头是黄色的。
“这是给我哥的?”送衣服若若可以理解,有了不死草标志,在京都一切四大处势力,都会暗中协助范闲,但是送这笔是什么意思?
“靖王世子李弘成,不日将举办诗会,会邀请范闲参加。穿戴上需得体些,还有让他把字写端正了,别跟他娘似的,糟蹋了这好笔。”叶草言道。
“哦知道了。等等,您怎么知道,靖王世子会邀请哥哥?”若若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靖王世子李弘成时常举办诗会,这在京都不是秘密,可叶草凭什么就断定,他会邀请范闲呢?
“明日一过,范闲即是一颗文坛新星。既然太子一方要打压范闲,二皇子当然要扶持范闲,诗会便是一个结识的契机。”
“你只需带范闲上街走上那么一圈,自然就有人邀请他去参加诗会。”
叶草对若若倒是很有耐心,不像是对范闲那般,爱咋咋地。
甚至于都知道了是李云睿要杀范闲,也并未有所动作,发动四大处手段宰了李云睿。
用叶草的话来说:这小子欠练,需好好摔打摔打,没死就行。
还有啊,叶草忽生了一个恶趣味,他想看看,范闲会怎样对自己的丈母娘呢?
哦,那靖王之子李弘成是二皇子一党,常以诗会为由,为二皇子招揽人才。
当然了,叶草说‘李弘成会邀请范闲参加诗会’,这可不仅仅是分析猜测出来的,而是得到了确凿情报,这件事必然会发生。
“若若你回去吧,想来你那柳姨娘,已备下了手段对付范闲呢。”
“若若告退。”范若若很听话,拿着衣服与锦盒回去了。
“王,首座。司理理姑娘求见。”有那一叶处成员禀报道。
第四十九章 范闲我爱你
“王,首座。司理理姑娘求见。”有那一叶处成员禀报道。
禀报者名叫‘知画’作新妇人打扮,虽比不得若若那般清丽脱俗,却也有那独属于浓妆艳抹的魅惑。
司理理,流晶河上一大花魁,所接待的无不是达官显贵、文人骚客。
当然,这仅仅只是表面身份,其隐藏的身份是‘北齐暗探’,是北齐安插在京都的眼线。
所以跟叶草这艘画舫有关系,不是因为她知道叶草的真实身份,而仅仅只是与名义上的画舫主人,一叶处‘知画’熟稔。
就像北齐暗探需要伪装一样,一叶处在京都也需要伪装。这艘画舫前面就做着风流生意,知画名义上是这艘画舫的主人,也即是‘妈妈’。
画舫中的女子虽不能都算一叶处成员,但也确实都是一叶处的人调教而出,姑且算是一叶处外围成员吧。
司理理作为北齐暗探,自是要探听清楚,自己旁边这艘最大的画舫到底归何人所有,所以几年前来查探过。
彼时叶草在澹州并未踏入京都一步,说起来,自杀了皇后之后,这还是叶草头一次来京都。
所以,画舫就跟其他做生意的没区别,只是收费更高。司理理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倒是因为常来走动,与知画渐渐熟稔起来。
两者都有各自秘密,所以说话都有分寸,感觉十分有默契,所以闲来无事时,她们彼此间也会串门子,反正两艘画舫离得不远。
“去吧,照常即可。”一叶言道,至于叶草则只是喝茶罢了,并未说话。
相较于司理理的一无所获,知画可是将司理理的底细给翻了出来,不过因为对自己不妨碍,所以一直就保持着监视并未有所动作。
司理理来跟知画说了些什么,两人之间又做了些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爆炸性消息在京都轰然传开。
红楼的作者就是范闲,而且他明天就要来京都了。
千万不要低估了,在小说在这个时代的杀伤力。
在有网络有消遣的时代,小说都能火上天去,能有无数人追更,更别说这个消遣娱乐,极其匮乏的年代。
那些个官宦家的女子,说好听是大家闺秀,实际上那就是一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
当红楼一书从范若若手中流传出去后,立即横扫了整个宅女圈。
有多少人梦想着要给作者‘曹先生’生猴子,而南庆素来民风彪悍,即便是在深闺中的女子,也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所以一大早上,城门口就被马车堵塞了个水泄不通,一众小姐都坐在马车里翘首以盼,丫鬟们更是时不时跑去张望。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那守将刚来上班,一看到这阵仗,都傻了眼。
看了半辈子门了,这种大家闺秀齐出的场面,还是头一次遇上。
“将军,这些小姐都是来等曹雪芹(范闲)的。”有那门军禀报道。
“将人轰走,实在影响交通。”将军言道,京都繁华,商贾众多,这一辆辆马车将城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是他这位门军的失职。
“将军,您看那儿。”门军低着头,往那边一指,将军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正见得一位英姿飒爽、一袭红衣的女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眼睛正往这边看来。
将军见得此女子,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提什么轰人的话了,而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末将见过小姐。”一门守将对那女子极是客气。
“啊,忙你的去吧,别挡着我。”女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而后如所有大家闺秀一般,焦急地等待着范闲到来。
此女子名为叶灵儿,乃是京都守备将军‘叶重’的女儿,即叶流云的孙女。
方才那位门将也算是叶家门徒,所以对其这般尊敬,不对,那是到了惧怕的程度。
你别看叶灵儿是个女儿身,但跟她祖父一样,是个武痴,在那校场之上打起来,那可比男人狠多了。
而且是得叶流云这位宗师教导,实力出类拔萃,同龄人中,难觅敌手。
不过呢,再是强悍的女人她终究是个女人,在自己闺蜜‘林婉儿’那儿,偶然看到《红楼》这本书,她也是深陷其中。
得知作者范闲要来京之后,她原本是想拉林婉儿一起来看。
可不巧的是,林婉儿一大早就被庆帝叫去了,她扑了一个空。
“婉儿你放心,我今天一定替你看看,范闲长什么样。”
叶灵儿今天除了来追星之外,还带着别样任务。需得帮自己闺蜜看看,这位与之有婚约的人样貌如何,是否配得上我家婉儿。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人群立时骚动起来,那些大家闺秀也纷纷下了马车,同往城门口涌去。
“呱嗒,呱嗒……”红甲骑士当先走着,那领队见得城门口异样,当即皱起眉头。
“啊!曹先生!”
“范闲我爱你!”
“曹先生!”
“范闲!”
女孩们的欢呼声十分热烈与刺耳,那狂热劲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根本就是一群疯狂粉丝啊。
“退后!”
“不得靠近!”
红甲骑士实在不明所以,这到底什么情况,谁是曹先生?
他们都上过战场,上万人的围攻大场面他们都经历过,但是被这么多小姐围攻,还是头一回,除了喝退外,全然不知所措。
他们是精锐,所以并不傻,没见得那些门军正在看他们笑话,毫无半点上来维护秩序的意思。即可说明这些小姐非富即贵,他们不能当做是刺客拔刀来杀。
红甲骑士,南庆王牌之师,平日里那端的是眼高于顶,傲气的很。
进出城门也都仰着头出去,全不将这些门军放在眼里,今日里能见到他们吃鳖,门军表示心里很舒服。
这么大动静,范闲自是听见,遂即撩开车帘来查看。
“曹先生好帅!”
“曹先生,请一见。”
粉丝们透过车窗看到范闲半分样貌,场中气氛更热烈,范闲就在这山呼海啸中,从车里走了出来。
“大家好,范闲这……”范闲正想与众粉丝们打招呼呢,却是遭到偷袭。
呼啦抄一下子,成百上千只香囊,就向着范闲砸了过来。
得亏是香囊里头没有石头啊,不然非得鼻青眼肿不可,但是被一阵香囊雨洗礼,范闲也并不怎么好。
头发乱糟糟的,因香囊香味各不同,所以浑身上下那味道,那真是一言难尽。
“啊切!啊切!”
投掷香囊,这是南庆女子示爱的一种方式。假如你收下了女子香囊,就表示中意这名女子,即刻便能商议婚事了。
“谁让你们扔香囊的!”叶灵儿爆喝一声。
奶奶个腿的,香囊是随便就能扔的吗?那是对单身男青年扔的,范闲可是跟我家婉儿有婚约的,你们这群人,想都不要想。
当然了,也不能怪粉丝们,范闲与林婉儿的婚约只流传在高层之中。毕竟仅仅只是庆帝口谕,并未有明旨下达。
她们只知道,范闲是户部侍郎养在澹州的私生子,至今未婚。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道路清出来。”叶灵儿一声令下,那门将当即带着门军维持秩序。
“让开!让开!”
“走走走!”
如此这般,范闲才得以进了京都城门。
“婉儿,你真是太幸福了。”叶灵儿心中无比羡慕林婉儿。
虽说是包办的婚姻,但能嫁给范闲这样一位,文采好又长得帅的丈夫,真的是羡煞旁人啊。
“踏踏踏……”叶灵儿策马而去,她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婉儿。
“呜呜呜……”这是来自王启年的哭声,接近范闲计划宣告失败。
你说你个大老爷们来凑什么热闹,女粉丝往上冲你也跟着往上冲,就你一个男的,红甲骑士不打你打谁。
“哎!俺老王的鞋呢?我的发簪呢?呜呜呜……破财了啊!”
第五十章 鸡腿姑娘
说实话,得到一叶来报说,城门口闹出这般动静,叶草委实吓了一跳。
原本只是想给范闲建立起一些声望,却哪里想到,这些大家闺秀会如此疯狂。
“红楼真有这么大魅力吗?”叶草不禁再问了一叶一遍。
“公子,您或许不知道,画舫中的姐妹可都是少主粉丝,都等着见一见少主呢。”一叶笑着说道。
若非是叶草在此,若非范闲是少主,姐妹们也一早就去城门口迎接范闲了。
“额—好吧。范闲现在到哪儿了?”叶草问道。
“已被侯公公接往庆国神庙。”
“这么说,李云睿的把戏没有得逞?”
“没有,南庆这位皇帝陛下也是个心狠的,将那些试图拦路的宫女全给杀了。”一叶言道。
长公主李云睿原是给范闲准备了大餐,安排了一众宫女在他去范府的必经之路上,只待范闲过来便一拥而上,败坏范闲名声,以此来达到退婚目的。
“他不过是想维护皇家尊严罢了。等范闲进范府后,让四梅回来见我。”叶草也不想听了,现在需要午睡一番。
至于他所说的庆帝维护皇家尊严,宫女虽然地位卑微,但也是皇家奴仆,用她们的身子来败坏范闲声明,纵然范闲名声会臭,皇家也会沦为笑柄。
笑柄多了,敬畏也就少了。
而敬畏,是统治的一大手段,就如叶草一般,他并不介意人们将他这位瀚海王,形容成一个妖怪。
“哦对了,把滕梓荆的资料准备好。”临睡前,叶草补充了一句。
侯公公,庆帝最亲近的太监,所以由他驾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庆国神庙,而彼时庆帝就带着林婉儿在庙中进香。
庆帝此举,便是想要见一见范闲这位私生子。将之放在澹州这么多年,虽然时常有关于他的消息传回京都,但至今没能见上一面。
之所以将林婉儿带上,是想着先让两个孩子私下里见见面,就当是相亲了。
婉儿这个孩子啊,庆帝还是满意的。
生性善良,不像她母亲那般有野心,是一只小白兔,而且患有肺痨身体不好,极容易对付,或笼络或杀之都十分简单。
范闲是在偏殿中见到林婉儿的,因为患有肺痨的关系,各路名医都不准她吃荤腥,所以一有机会她就会偷偷吃肉,这不今天就拿着一根鸡腿,在偏殿里头吃。
当林婉儿从供桌底下钻出来时,范闲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傻了,浑身都酥了。
这这这,这不是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嘛,真人竟是比画中更美十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原先范闲也不信,但是现在他相信了,就那一眼他就爱上了林婉儿。
当然了,其实也有叶草事先给他画像的基础。多少个夜里,血气方刚的范闲梦中,总会出现林婉儿的倩影,埋下了爱的种子。
只可惜因为只是画像并不真实,今儿个见到真人,爱的种子当即破土而出,并在瞬间,长成一棵坚定不移的参天大树。
“你是仙女吗?”
“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这些经典台词范闲都说了,成功撩动了林婉儿心弦,却愣是忘了自我介绍,待得意识到这件事后,林婉儿已经离开神庙了。
看着手中那被咬了一口的鸡腿,范闲傻嘿嘿地笑道:“鸡腿姑娘,我吃定你了。”
听到四梅的场景重现,叶草不禁挑眉叹气道:“这小子平日里挺能说的,怎么一遇上女孩子就变得笨了。”
作为长辈,最操心的也就是晚辈婚姻大事了,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竟不表明身份,简直急死个人。
“不过两人看对眼了倒是一桩喜事,范闲接手内库也是迟早的事了。”虽说是包办的婚姻,但彼此间能一见钟情,可谓是天大幸事。
叶草知道,这桩婚事,绝对不可能出问题了。就像范闲说的,他吃定鸡腿姑娘了。
“滕梓荆呢,这几天可有异动?”叶草问四梅。
“范闲入京后,他便离开了。”四梅回答道。
“接下来范闲那边你不用去了,给我盯住这个滕梓荆,我要了解他在京都的一举一动,四叶处会配合你。”叶草下令道。
这也是他将四梅招回来的原因,毕竟滕梓荆实力几近宗师,纵然是九品也很难跟踪他,非得四梅这位宗师不可。
“是。”四梅得令专门去盯着滕梓荆,至于范闲那儿,就先由五竹盯着吧,而今他已入住范府,一位宗师保护已经够了。
至于范闲入范府后,柳如玉给他准备的那些下马威,因为有范若若帮衬,全都没有奏效。
范建这位便宜老爸,也对范闲极是维护,所以饭桌上一派欢声笑语,和睦景象,却是将范思辙,这位视财如命的小弟弟给看傻了。
之前老娘还跟范闲势成水火呢,怎么突然一下子比对自己这亲儿子还亲,那一口一个‘闲儿’叫着,怎么听得那么瘆得慌。
是日夜,四梅传回来消息:滕梓荆与那王启年见了一面,言说伪造滕梓荆身份文卷一事,而后便来在了范府,演了一出苦情戏。
“丁字五三四号文卷,你是鉴察院提司,调取他不难。只要你调出来,我滕梓荆这条命就是你的。”
“我不要你的命,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调取文卷?”
滕梓荆是这么描述自己的:当年一对夫妇,不小心将脏水,泼到礼部尚书之子‘郭宝坤’身上,被其护院当街殴打,他路见不平一声吼,阻止了他们行凶。
可没想到,自己救了他们,他们后来反倒出庭作证说,自己刺杀郭宝坤这位‘东宫编撰’大人,被判了满门抄斩。
后来是鉴察院看他是个人才,所以将之吸收,成为自己鉴察院四处的人,妻儿才免于株连。
他所以假传消息出去,说自己被范闲所杀,而后以死人身份来到京都,就是为了带着妻儿远走高飞,从此过上幸福生活。
可他回到家,发现家早已经被搬空了,妻儿也没了下落。
那丁字五三四号文卷即是滕梓荆档案,上头记录了他一家妻儿所在,因其不便再入鉴察院,所以这才拜托范闲这位鉴察院提司去调取。
听到这么一个‘扶老人’的故事,范闲他答应了。
“公子,需要将真相告诉少主吗?”一叶问道。
“时机未到。”叶草摇了摇头。
他所说的时机未到是指,范闲还没有被骗惨,等他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时,再将这盆凉水浇下去,那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还是那句话,人啊,不摔打摔打,怎么成长的起来。
叶草向来是个心狠的。
第五十一章 可怜
次日里,因为范思辙要请范闲吃饭,范若若想到叶草吩咐说带范闲出去溜达溜达,也即劝说范闲去了。
一食居,这家京都城中最有名的饭馆,东西好吃到不行,当然了价钱也十分感人,腰包要是不鼓啊,还真消费不起,小财迷范思辙当场脸就绿了。
“姐,我说请客,但这一食居是不是也太……”范思辙好不容易,从娘那里讨来些银子,本想就请范闲吃碗面就得了,能省则省了,却哪里想到会是来这顶贵的所在。
“你自己说请客的。哥哥刚来京都,自然要吃最好的。走,哥,我们进去。”范若若言罢,就要挽着范闲入一食居。
“公子,买书吗?”
一妇人抱着个小孩,来向范闲推销小说《红楼》,范闲接过一看,脸也跟着绿了。
“多少钱一本?”
“八两。”
我他妈!
若不是看在孩子份上,范闲真要狠揍那妇人一顿。
盗版竟是如此猖獗,我这个作者还没赚过一两银子呢,你这盗版的倒是赚盆满钵满了。我怎能与你罢休,还不快快与本公子分银子!
“多少,八两!哥,这书是你写的吧。写完了没有,有正经书商吗,你赚了多少银子……”
范思辙一听八两银子一本,小眼睛立时就亮了,粗略一算,一年下来就是几万两银子啊,发了,发了。
“思辙,我们先进去吧。”若若招呼了一声,终是将范思辙给拉回了现实。
“哎!我那文采斐然的哥哥呢?”
“打击盗版去了。”若若弱弱地回了一句,迈步进了一食居。
在范思辙美的时候,范闲已然制住了妇人,让她带着自己找那盗版头子,今天非得端了他老窝不成。
可恶的盗版,躺在我们这群作者身上吸血不说,作者还一分钱得不到。自己吸到爆炸,还嫌弃说文质量下降,有这么不要脸的吗。
无君子不养艺人,无收入不养作者啊。
咱们王启年,王大人那可真是不容易,这回总算是跟范闲接上了头,打了照面了。
王启年虽实力不济,轻功却是不俗,没说几句话呢,就带着书跑了,令得范闲有些懊恼,也让他记住了这位王大人。
“哥,这里。”
见得范闲回来,若若急忙招呼他过来坐,正好就坐在了能看到街景的位置,窗子开着,那是深怕别人看不到他。
“哥,怎样了,打击盗版成功了吗?”
“没有,这种事光靠我一个人,力量还是不足。”范闲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启年不过是一个盗版头子,还有很多个王启年呢。
“简单啊,你跟我联手。你写书,我创办书局。收入你六我四,我们将书局打造成全国,全世界最大的。广招人马,那些盗版的来一家我们灭一家,来两家我们灭一双。”范思辙说的那是唾沫横飞,慷慨激昂。
“好。”
范闲同意了,就该狠狠地揍他们,欣喜之余夹了一口菜吃,当即眉头一皱,而后淡然地喝了口水,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哥,快点回来啊。”范思辙翘首以盼。
现如今范闲那可是他的摇钱树,别说是叫哥了,就是叫爷爷都行,不过好像爹不会答应,那还是算了。
范闲并未去厕所,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是在一包厢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叶。
厨师这个行业,范闲从事了十多个年头,技艺可谓是精湛,就方才尝了那一口菜,他立即就品出,这是叶家酒店的手艺。
同样的一道菜,一食居凭什么就比别人做的好吃,凭什么就卖的比别家贵,全然是因为,有如叶草酒店一般的独家秘方。
真相只有一个:一食居是叶草的产业。
叶草这种人,不会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要在京都安插自己眼线与势力,自不仅仅只是一艘画舫,其作为一名‘特级厨师’,餐饮业便是最好的选择,结果一不小心,一食居就做成了京都第一餐馆。
多年来,叶草也不入京都,京都谍网基本不运转,搞的一食居掌柜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原是一名探子,每日里跟账本打交道,杀人的手艺都生疏了。
活活把副业发展成了主业,也不知道这种人算不算人才。
见得范闲过来,一叶微微向之点了点头,而后打开包间门让他进去。
“师傅。”范闲虽然因为叶草逼着他,杀张老三一事心里有个疙瘩,但他知道叶草是为了他好,既然今天遇上了,他作为弟子就该当来拜见。
包间中就叶草一人,叶草坐在主位,可在他对面却还摆着一副餐具。
很明显今天范闲与他并不是巧遇,而是叶草特意安排的邂逅。
“嗯,坐吧,”叶草变得很亲切,还为他夹了一块肉放进盘子里“尝尝看,他的手艺比你如何。”
“谢谢师傅。”说实话,范闲真的有些意外,自家师傅从没对自己这么亲切过,向来都是“吃”或者“爱吃不吃”。
难不成是他良心发现,觉得对自己教育方法过于极端,所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达歉意。
范闲表示,既然师傅认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夹起一片肉来品尝,笑道:“味道不错,但比起我来还是差些。”
范闲真是想多了,叶草会检讨自己的教育方法,那真就有鬼了,他还嫌弃自己不够极端呢。
只不过是想到之后,要送这傻徒弟一份大礼,一想到他那副可悲、可笑的模样,叶草觉得他‘可怜’,这才表现得稍微亲切了些罢了。
随后叶草取出一张纸道:“这是治疗肺痨的方子,既然认定了人家,就对人家好一点。”
“多谢师傅。”范闲差点感动到哭,不过终究是成年了,愣是给憋住了。
继续闲聊了几句,叶草说道:“你家兄弟有麻烦了,快去看看吧。”
“范思辙!”
范闲当即起身出包间,来在了自己的包间。此时包间里只剩下范若若一人,至于那范思辙则在街上,正与人争执呢。
“郭宝坤,你懂个屁!红楼一书这么多人爱看,就说明它好,你张嘴就要禁了,脸怎么那么大呢你?”
范思辙这位正四品户部侍郎之子,指着郭宝坤这位正三品礼部侍郎之子的鼻子,一通臭骂。
“给我打!”
郭宝坤今天本就是来找茬的,更何况还被范思辙这么骂,那真是火冒三丈。
更重要的是,你爹的官没我爹的大,今天不打你一顿,还真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什么意思呢。
护院狗腿子领命,一拳便捶打向范思辙。
第五十二章 诗会邀请
眼见得一拳就要将范思辙打飞,范闲急忙发出了一个暗器‘筷架’,只听得‘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护院手上。
护院至多不过六品实力,挨了范闲这一下不免吃痛,惨叫一声后立即回撤,喝问道:“是谁偷袭!”
“哗”
范闲从楼上飞身而下,迈着大步向郭宝坤走来。
“哥,打的好。”范思辙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便宜哥哥了。
问世间所有弟弟,哪个不喜欢护短的哥哥。
“你就是司南伯养在澹州的私生子,红楼的作者范闲?”郭宝坤倒也不怯场,今天他还真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郭宝坤是吧,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不想打人,立刻离开。”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范闲真是要好好揍一顿这京都恶少,为滕梓荆出一口恶气。
“范闲,你写红楼这等污秽杂书你还有理了?似你这等人,根本就是我们文人中的败类。”郭宝坤见得范闲‘示弱’,当即就开骂了。
“我……”这边范思辙就要发飙,可还没轮到他呢,却听得一声惊呼。
“快让开,马受惊了!马受惊了!”
哒哒哒……一位红衣女子策马而来,那马像疯了一般朝着人群冲撞过来。
顿时人群一阵骚乱。
“快走。”当此时,范闲提着范思辙往后撤。
“公子小心!”郭宝坤护院也想如法炮制,却是忘了自己手腕受伤,虽将之往后拽了一些,却终究没能来到安全地带。
眼见得那马就要从郭宝坤身上踩过去,郭宝坤这个自诩为文人的文人,很是干脆地晕菜了,身子一软就躺在了地上。
“哒!”
可也正因为如此,郭宝坤捡了一条小命,马完美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不伤其一分一毫。
“驭!”红衣女子猛勒缰绳,终是将那马制服,停住,那女子翻身下马,却是不管躺在地上的郭宝坤,反而来在范闲面前。
“范公子,您没事吧。”
“请问小姐是?”
“在下叶灵儿,京都守备之女,是您的书迷。”叶灵儿言道。
“叶小姐,今天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们郭家一个交代。”郭宝坤的护院也算是胆色过人,竟敢质问起叶灵儿来。
不过呢,他也是硬这头皮上的,身为护院没能保护好少爷,老爷杀了他都是轻的,若是不刚一下,实在不好交差。
“交代什么?马受惊那是常事,他郭宝坤就这么给吓晕了,还算不算男人?简直丢我们庆人的脸。”叶灵儿是骄横惯了的,你个小小护院也敢来质问,当即便怼了回去。
而此时范若若已经来在了范闲身边,与之低语道:“叶灵儿,是嫂嫂的闺中密友。”
“啊呀,叶小姐说的好,若是换做范某啊,必当为小姐降住受惊的小马儿,真不是个男人。”范闲一听叶灵儿是林婉儿闺中密友,急忙上前帮腔。
开玩笑,诚不见有多少对情侣,都是毁在了闺蜜的一张嘴上,这种人最是得罪不起。更何况跟闺蜜打好关系,那是攻陷她闺蜜的最重要一步。
枕头风这个事情,闺蜜吹起来也是很有效的。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护院觉得自己表演已经够了,遂即撂下一句狠话,让人抬着郭宝坤走了。
“叶小姐,相请不如偶遇,可否入内喝上一杯?”范闲邀请道。
“好。”
叶灵儿自不会拒绝,当即便随着范闲一家,进了一食居。
而方才这一幕,被坐于楼上的叶草看的明明白白,其会心一笑道:“这丫头有点意思。”
人们只知道是叶灵儿马儿受惊了,却是不知道那根本就是她在说谎,不然哪能那般轻易就将马停住,此女子马术惊人。
郭宝坤是奉太子之命,来诋毁范闲名声的,所以践踏《红楼》那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此事很快就传开了,恰好就被路过的叶灵儿听见。
叶灵儿一听,那该死的郭宝坤,竟然诋毁自己心中的神书,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便策马而来,并假装是马儿受惊,要给郭宝坤一个好看。
她原本计划着:马儿从郭宝坤头顶上越过去,吓他个魂飞魄散。
却没想到这郭宝坤白长了那么大一个,竟然直接给吓晕过去了,设计的高难度动作都没能完成,真是颇为遗憾。
当然了,叶灵儿纵然是再嚣张,这种事也不好明着说出。
若是有意往大了说就是蓄意谋杀,若是无意也至多是一场交通事故,而且也没伤人,小事故而已,以她们家的地位,郭家就只能认了。
范闲等人正在吃饭时,隔壁包厢则走出一位,颇有书卷气的世家公子。
“若若,灵儿。”那公子竟是认识范闲这一桌的女生,笑着来打招呼。
“拜见世子。”灵儿、若若、范思辙当即起身行礼,只有范闲在状况外,仅仅只是站了起来。根本不认识这谁,而且他自诩现代人,不习惯这种礼数。
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那靖王世子李弘成,当若若看到他时,差点就惊呼出来“公子说的真准”。
“想必这位,便是名动京城的红楼作者,曹雪芹曹先生吧。”世子呵呵笑着,对于范闲不向自己行礼,似是一点都不生气。
“幸会,幸会。”范闲意思意思,向靖王世子拱了拱手。
“哈哈哈……”靖王世子笑了笑,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或许是因为场面尴尬吧。
“范公子,明日我府上正好要举办一场诗会,不知可有兴趣参加,好让我等见识见识,曹先生的风采。”靖王世子向范闲发起了邀请。
“写诗,我不……”范闲刚想说自己不会写诗,却觉得自己袖子被拉了拉,回头一看是若若。
若若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但根据嘴型范闲看出来了,是‘嫂嫂’二字。
“好,范某明天一定到。”范闲立即改口。
“好。”目的达成,李弘成心中欢喜,转而问范若若道:“若若,明天你也来吗?”
“哥哥去,我当然也去。”
“明天我也去。”却是叶灵儿说话了,霎时间,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她。
叶灵儿虽算不得文盲,但向来痴迷于武艺,写诗是断然不会的,这种活动她也从不参加,缘何今日却主动要求去了。
“额,我,我就是想去看看,看看。”方才话一说出口,叶灵儿自己都觉得有点怪怪的,急忙补充了一句。
“那好,灵儿可是我请都请不来的客人呢,那么我们见。”李弘成就此离开了,他还要回去复命呢。
“来,叶小姐。吃菜、喝酒,来来来……”李弘成走后,范闲急忙殷情地‘服侍’叶灵儿,并如数家珍地为其介绍菜色。
这位姑奶奶可得好好供着,不仅是闺蜜,现在她还是红娘啊。明天能否与林婉儿,在诗会上见上一面,可就全指望她了。
不过方才叶灵儿都那么说了,意思也再明白不过,她明日就是想带婉儿,一起去参加诗会。
第五十三章 熟悉的小诗(第三更)
且说那范闲一食居聚餐后,便来在了鉴察院去调取滕梓荆文卷,而那看管档案库的文书,正是王启年。
一段精湛的演技之后,王启年终于是将范闲忽悠着等到明天,说丁字卷繁多找起来麻烦,明天送到府上去。
但是故意留下破绽,当范闲一说丁字五三四号文卷时,他当即便知道那是写滕梓荆的。
你逛过图书馆吗?
图书馆管理员,既然能说出书的书目来,当时怎么可能找不到书在哪儿?
可范闲愣是没想到这一茬,他心心念念明天与婉儿见面。
滕梓荆本该是心急如焚,着急妻儿下落,听到范闲这么一说,竟是点头了。
可笑,如果翻找文卷需要这么长时间,那鉴察院就可以关门了。
所谓情报那是有时效性的,最是争分夺秒,哪用得着这么长时间。
“唉—”叶草长叹一声,这徒弟实在太难带了。
罢了,罢了,看在小叶子的份上且先忍耐吧。
“安排一下,明天我也去诗会。”叶草言道。
“是,您是真面目,还是易容?”一叶问道。
“易容吧,免得麻烦。”叶草长的这般标致,若是被哪家公子看上可还了得。
倒也不需要杀个人顶替他身份去,这点小事四叶就给安排了。
比起杀人,安排一个身份更加简单。明日参加诗会者众多,滥竽充数者也不少,不抢眼便无人记得他。
诗会如期举行,范闲也穿上了叶草为其准备的衣服,那可谓是盛装出行,毕竟是要见自己媳妇。
不得不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范闲这小衣服一穿妥妥帅哥,单以卖相来说,那些文人才子都被之比了下去。
滕梓荆则以范闲护卫身份,跟随范闲前往诗会。
“世子殿下,我们准备的座位不够了。”有那下人悄声与靖王世子道。
“此等小事,也来烦我?”靖王世子不悦道,座位不够再添不就行了。
“世子殿下,您往那儿看。”靖王世子顺着下人手指方向看去,竟是看到了一奇景。
与会人员那可说是达到了历史之最,这也就罢了,与会才女竟是往常三倍以上。
她们都是冲着范闲来的。转念一想也对,叶灵儿那个武痴都来参加了,那些个大家闺秀一听曹先生来诗会,岂不挤破脑袋来参加。
诗会本着是笼络人才,人越多越好的宗旨,所以即便是王府内的诗会,审查不会太严格,只要有请柬,无论带多少人都行。
这玩意儿就像酒吧一样,女孩子多了,男孩子也就多了。
会不会写诗不重要,重要的是光明正大看妹子,这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吧,这场诗会变味了,即便不会变成范闲的粉丝见面大会,也会变成相亲大会。
可以想见,男儿们待会儿会像孔雀一般疯狂开屏,来展现自己的美,貌美、才美、形美。
“二皇子殿下,红楼真那么好看吗?”李弘成不免转头问向正在看《红楼》的二皇子。
“旷世奇书。”二皇子给出了四字评语,对于这本红楼他可是爱不释手呢。
“会场改在花园吧,速去准备。”李弘成一声令下,府里一大帮人就动了起来,将那桌椅板凳之类纷纷地往花园搬,至于他自己则出来安抚。
“哈哈哈,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日诗会……”李弘成还想寒暄几句呢,却听得人群中有人问道:“世子殿下,曹先生何时来?”
“对啊,曹先生。”
“快了,快了,大家稍安勿躁。”李弘成表示自己心里很受伤,我好歹也是王府世子,还比不得范闲招人待见吗?
此时叶草已乔装改扮来在了人群中,一叶随侍左右,其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看向一个地方。
那地方叶灵儿正与一女子有说有笑。那女子虽也跟着笑,却是不敢如她那般肆意,总是收着些,时不时还咳嗽几声,更多时候是温婉地看着她在说。
“公子,那位就是林婉儿。”一叶言道。
“嗯,真人倒是比画上更美三分。”叶草点点头,若是能跟范闲好好过日子,倒不失一段良缘。
“曹先生(范公子)到了。”
顿时间人群一阵骚乱,纷纷往门口而去。
一开始是女粉丝们走去,接着是男孔雀们走去,林婉儿略有犹豫,却被叶灵儿生拉硬拽也给拉走了。
“我们也去迎一迎吧。”为了不显突兀,叶草也只好与一叶同去门口迎接范闲。
“我去。”范闲刚一出马车,就被这场面吓的给缩了回去。
“曹先生!”
“范公子!”
千呼万唤,范闲终是没出来。
“哥,怎么了?”范若若问道,自家哥哥不是期盼这场诗会,期盼了一整晚吗?一大早上就起来打扮了,如何到了门口,却又缩回了马车?
“我怕香囊。”
城门口那场粉丝见面会还历历在目,确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他可不想再被人砸一轮香囊。
“交给妹妹我了。”范若若信心满满地下了马车,凭着在京都宅女圈“超然”地位,三两句就说服了粉丝们,让她们今天含蓄一些,不准扔香囊。
如此这般,范闲才下了马车。
方下马车,他便瞧见了红衣胜火的叶灵儿,继而瞧见了在她身旁的林婉儿,一时间两人四目相望,含情脉脉。
“哥,收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范闲这才清醒过来,在一众人簇拥下,去往诗会会场。
“婉儿,你怎么了?”婉儿此时还呆呆望着范闲背影呢,灵儿不免问了一句。
“他就是范闲?”
“是啊,怎么了。”
“没有,很好。”婉儿甜甜一笑。
原来他就是范闲,范闲就是他。神是觉得亏欠我太多,所以补偿给我吗?
只是我这身子……
这场诗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全然就是范闲个人专场。
无论那些世家公子、文人才子表现有多好,她们眼里就只有曹先生,范公子。
可怜郭宝坤还抱着,将之打落文坛的想法来参加诗会,却在诗会上被叶灵儿瞪着,一言不敢发。
哇,曹先生长的好英俊。
哇,曹先生说话好好听。
哇,曹先生写字真好看。
哇,曹先生这首七言绝句——真好。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叶草看罢,道了一声:“好熟悉的诗。”
那他可不是熟悉,当年第一次看到北齐老皇帝时,他就说了最后两句,来形容当时的老皇帝。
装徒弟的逼,让徒弟无逼可装,嘻嘻。
第五十四章 牛栏街刺杀上
今晚,范闲与司理理没有交集。
因为他已在靖王府中跟婉儿搭上了线,红线,要为她守身如玉。(守身如玉,这个词,也不知会不会,消失在历史尘埃中。)
从靖王府回来之后,王启年便送来了滕梓荆文卷,上头写着“郭宝坤杀了滕梓荆全家”,滕梓荆当场暴走,表示要杀了郭宝坤为妻儿报仇。
“若若,将郭宝坤今日行踪告知我。”范闲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若若很快就告诉了他。
是日夜,范闲与滕梓荆,将郭宝坤于牛栏街暴揍了一顿。
“谁是滕梓荆?什么杀人全家?我没做,别冤枉我。”麻袋里的郭宝坤真个是冤枉死了。
此时范闲才意识到,文卷是假,想到了王启年故意露出的那个破绽。
“范大人果然聪慧,文卷确实是我改了,滕子京妻儿已被我安置在了城外。”
如此,王启年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范闲视线中,并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绝好的印象。
虽然贪财,但是忠义,这种人虽有瑕疵,但活的真实。
至于王启年王大人,他是否真的贪财呢?
那也确实是真的。
次日里,范若若着急忙慌来找叶草。
“公子不好了,哥哥被京都府的人抓走了。”若若心急也顾不得礼数,一进来就着急说道。
“不急,先喝口水。”叶草却是稳如泰山,这事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若若看着那一叶为自己倒好的茶,哪里喝的下去,言道:“公子,他们不会对哥哥用刑吧,哥哥不会受伤吧。我们是否安排劫狱?”
“若若,你莫不是忘了,那小子还是鉴察院提司。”叶草言道。
“呀,我却是将这件事给忘了。”若若关心则乱,倒是忘记自己哥哥还有这一重身份。
鉴察院直属陛下,京都府尹还无权审讯,更何况范闲还是同八处主办一般地位的提司大人。
昨晚范闲打郭宝坤,虽没嚣张到自报家门,但郭宝坤还是认出了他的声音。
且这几日来,郭保坤对范闲的恨意那是与日俱增,便不是范闲打的,他也得栽给范闲,更何况还真就是范闲打的。
郭家一纸诉状,将范闲告上了京都府,京都府尹接到状纸,第一时间便派差役来范府拿人,要范闲与郭宝坤对簿公堂。
因此,若若才这般焦急来找叶草,甚至都想到劫狱这条路了。
因为范闲告诉她,人就是他范闲打的。
这场官司按正常来说,范闲不会有事,因为郭宝坤没有证据,单凭声音没有人证,那可断不了案。
只是后来郭宝坤后台‘太子’殿下来了,并且还拿来了滕梓荆,滕梓荆身上无伤痕以及血迹。
根据四梅的回报,京都府差役来去滕梓荆家拿人时,他是束手就擒的。
“范闲,滕梓荆不是你被你杀了吗?为何还好端端在这里?你这可是欺君啊。”太子质问道。
“太子殿下明鉴,滕梓荆之假死,乃是鉴察院另有安排。”
“可笑,鉴察院另有安排你如何得知,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鉴察院的人?”太子嗤笑一声,关于范闲生平在其入京之前,太子就查的一清二楚,从未出过澹州。
“哎,还真让殿下猜着了,范某不才,正是鉴察院中一小小提司。”范闲很是潇洒地,亮出提司腰牌。
“你你你……我们走。”太子无奈,只好灰溜溜走了。纵然是他,也是无权插手鉴察院的。
京都府尹见太子都走了,他当然也不会再为难范闲,当庭便释放了范闲与滕梓荆,至于郭宝坤被殴打一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打了也是白打,而且事后还被粉丝们“污蔑”成是嫉妒曹先生的才华,所以诬告曹先生。
一时间,郭保坤在京都的名声那真是臭气熏天。
冲着范闲提司身份,梅执礼连连向之赔罪。鉴察院,那可是悬在他们这些当官头上的一把剑呢。
“为了我一个护卫,暴露你提司身份,太不值了。”滕梓荆言道。
提司身份向来都是保密的,以便暗中行事,而今范闲在大堂上亮了身份,过不了多久就会弄的满城皆知,将会由暗转明,失去了提司的机动性。
“你不是,而是我朋友。”
范闲手搭在滕梓荆肩上,去往范府,看背影真是像极了兄弟。
若若在经过叶草点醒之后,便急忙回府去了,其马车正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那辆马车中坐着林珙。
林珙者林若甫二子,林婉儿同父异母的二哥哥,而护佑他的几名剑客,则是四顾剑的徒孙。
林珙此行虽来流晶河,却不是冲着叶草来的,而是来寻司理理。
并不是与司理理谈论风月,而是冲着他北齐暗探的身份。
“司理理交出令牌,我们可以替你保守秘密。”林珙威胁道。
“保守秘密,你们想用令牌控制程巨树,帮你当街击杀范闲,我的身份还如何能保住?”司理理嗤笑一声。
“你别无选择,若是不答应,我大可杀了你取令牌。”林珙杀气腾腾地说道。
“拿去。”如林珙所说,司理理别无选择,只能乖乖交出令牌来保密。
“我们走。”林珙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也不再多留,当即带人离开了画舫,去布置剩下的事。
北齐程巨树,与司理理一般都是一名暗探。不过此人相貌丑陋、不善言语,虽有八品实力,可也得听命司理理,更多还是充当杀人机器。
除了司理理手中那块令牌外,程巨树不听任何人命令,即便司理理当面他也不会领命。
林珙与司理理这段谈话,却是被隔壁画舫中的叶草与一叶,听了一清二楚。
“公子,是否杀了他们?”一叶嘴上说杀人,身体却优雅地为叶草斟茶。
“不用,区区程巨树八品而已。对于人生导师,我们要表示感谢。”
“是。!!”一叶陡然一惊,就抬头那瞬间,叶草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叶草来在了司理理的画舫上,悠悠然道:“司姑娘果然美艳动人,名不虚传。”
司理理立时间脊背发凉,明明刚才身后还没人的。
“哈哈,司姑娘不必紧张,喝口水压压惊,我不是林珙派来灭口的。”叶草很是温柔地,为司理理倒了一杯茶。
司理理听到那倒水的声音,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却是见得一位绝世佳公子在那坐着,一脸和煦地看着自己。
“奴婢司理理,拜见叶公子。”
司理理当场便向叶草拜下,她竟是认得其身份。
第五十五章 牛栏街刺杀下
“奴婢司理理,拜见叶公子。”司理理当场便向叶草拜了下去。
“哦,你认识我?”这叶草倒是有些意外,自己虽在北齐生活了十多年,但那时候司理理应该还没出生呢。
“奴婢乃是太后麾下,太后有令,凡见公子者,必得以主侍之。”司理理这般言道。
太后?
南庆有太后,北齐怎么会有太后?当年老皇帝可是杀了太子全家的,皇帝之母当夜便死了,什么时候蹦出来个太后了?
其实这太后不是别人,正是皇帝乳母海棠。从小皇帝就长在海棠身边,由她抚养长大。
海棠对他也是视如同己出,甚至比对自己亲女儿海棠朵朵还要好,那感情可不是一般奶娘可以比的。
皇帝长大后,为了报答自己的乳母,便将海棠封为‘太后’。
刚开始朝野上下自然不是不同意,一位奶娘当太后,从无此先例。
但是苦荷同意了,他一直以为海棠是叶草的女人,海棠朵朵是叶草的女儿,自是觉得其配享此称号。
而且皇帝从小无父无母,太后什么的也不打紧,皇室也没人会反对,而且后宫之中本就以海棠为尊。
顺带的,也将海棠朵朵也被封为圣女,全然没有任何阻碍。
“哦,原来是海棠的人。”念及海棠,叶草对她还是有些情份在的,当年海棠侍奉他可谓妥帖,一叶便是照着海棠样子教的。
海棠也是念主,即便叶草离开北齐多年,她竟也交代手下暗探,见得他要视之为主。
“多年不见,她身体可好?”叶草问道。
“太后身体康健,只是时常盼着公子回去。”司理理言道,却是不知她后半句话是真,还是想打感情牌好让自己活命。
“放心,即便不看在海棠面上,我也不会杀你。”叶草给司理理吃了一颗定心丸,而后问道:“听说你有一面令牌,不知何等模样?”
“我这便画给公子。”令牌已被林珙拿走,司理理只能在纸上,将令牌的样子画出来。
结果叶草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当年,天师宫的不死草令牌嘛,其上图案跟自己衣角上的,那是一模一样。
叶草微微一笑道:“身份即已暴露,便退回北齐吧,往澹州坐船回去。”
“奴婢遵命。”司理理敢不从命,不说她方才说的话无半分虚假,便是叶草大宗师实力,她也不敢有丝毫违逆他的话。
纵然是暗探,却也是要珍爱生命的。至于明日里,二皇子于画舫之中约见范闲,管他的呢。
次日里,范闲如约出府,前往流晶河司理理画舫,滕梓荆此行既是护卫也是车夫。
“嗖!”
至牛栏街中段之时,突有冷箭向他二人射来,得亏二人身手不凡,不仅躲过了冷箭,还反杀了射冷箭的两名刺客。
刺客不是别人,正是那四顾剑的徒孙。
只是还未待他们揭开两名女刺客的帷帽,便有一两名巨汉冲了出来,其凶猛如虎,直向着范闲杀来。
“北齐程巨树!”滕梓荆当即便认出了巨汉身份,惊呼一声。
嗖嗖嗖,滕梓荆衣服里,那涂毒的暗器,就向程巨树射去。
“叮叮叮”只可惜,程巨树一身横炼武功,暗器竟是不能刺破他皮肤。
“噌!”
范闲也不闲着,拔出那把象牙匕首,向程巨树刺去,只可惜程巨树并不是木头桩子,不会站着不动,其一拳轰来,生生将范闲击出三米远。
范闲与程巨树同样是八品,但八品与八品之间是不一样的。
相比较于程巨树这杀人机器来说,范闲可算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临战经验不足不说,更是少了那一股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狠劲。
“啊!”滕梓荆却是表现出了拼命架势,疯狂向程巨树进攻,可他仅仅只是‘七品’实力,与程巨树整整相差了一个大境界。
“噗!”
滕梓荆重伤吐血,摇摇欲坠。
“五竹叔!”范闲无奈只得高喊一声,向暗中保护的五竹发起求救。
五竹当即就要出手斩杀程巨树,却不料被四梅出手拦住。
“为什么?”
“公子吩咐,范闲不死便可,你不能帮手。”四梅严格执行着叶草的命令。
“如果范闲有事,我会杀了他。”五竹冷酷的说道,而他口中的他,是指叶草。
“五竹叔!”范闲见得没有动静,便又高声呼喊了一句,只可惜还是没能召唤来神兽,程巨树的拳头又来了。
“啊!”范闲也是不管了,只能靠自己去拼杀,滕梓荆则是拖着‘伤重’的身体奋力搏杀。
“嘭”一声,滕梓荆终是倒地不起。
“梓荆!”范闲悲痛,不免分神,被程巨树一拳打飞出去。
“呼呼呼—”人飞在空中,衣服也随风飘荡,衣服一角映入程巨树眼帘。
程巨树愣住了,还真就像个木桩子一般,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啊!”范闲可不管他为什么傻了,体内霸道真气爆发,一刀便捅进了程巨树喉咙。
“咳咳咳……嘭。”程巨树手捂着喉咙,不甘地倒下。
就此,程巨树,北齐八品高手,死在了牛栏街,死在了范闲手中。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范闲衣服上,有独属于北齐天师宫的,不死草图案?
“梓荆!”范闲要去查看滕梓荆生死,可刚走到一半路,便眼前一黑,也随之倒了下去。
当此时,五竹就要上去给范闲做急救,却又被四梅拦住了,其言道:“无致命伤,有人来了。”
四梅话音刚落,王启年便仗着高绝轻功,先鉴察院一步来在了案发现场。
“大人,范大人,范大人。”王启年声声呼唤范闲,但是范闲却始终紧闭双眼。
“大人,您还活着吗?”王启年这话,是跟滕梓荆说的。
“腾”
本该死透了滕梓荆飞身而起,一副生龙活虎模样,其擦去嘴角鲜血,森冷道:“带范闲去疗伤,而后依计行事。”
“是,大人。”王启年领命,背起范闲赶往最近的医馆,五竹紧随其后。
至于滕梓荆则张目四望,确定四下无人,无需灭口之后,这才离开了牛栏街。
他却是没有发现,四梅就跟在其身后。
“王,王启年,滕,滕梓荆怎么样了?”范闲一醒来便打问滕梓荆情况。
王启年悲戚道:“滕梓荆战死,尸体就在那张棺材里。”
“啊!”范闲攥紧拳头,青筋暴起,仰天咆哮。
第五十六章 我愚蠢的徒弟啊
此时的范闲可谓是痛心疾首,悲愤交加,强忍着一腔怒火,拉着滕梓荆的尸首来在了城外,藤家小院。
“嫂嫂,前日我遭到刺杀,梓荆为了护我,战死。”范闲当场,向滕梓荆的妻子跪了下来。
他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都是因为自己,这才天人永隔,我范闲欠你藤家一条命。
“呼—”藤家嫂嫂吹熄了桌上,自前日便点亮的灯火。
她强忍泪水道:“范公子,以后你还是别来了。梓荆愿为你豁出性命,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识大体,我心有不甘、难掩怨尤,还请范公子海涵。”
范闲浑身颤抖,行礼拜别道:“范某告辞。”待得出了院门后,他已泪流满面。
他真是将滕梓荆认作了兄弟,京都到处都是勾心斗角,能有一个朋友真的很可贵。
“驾驾驾!”范闲翻身上马,一路向流晶河行去,四梅虽靠着两条腿,却也先其一步,来在了叶草身边。
“他跪过了?哭过了?”叶草问了四梅两个问题。
“是。”四梅点头。
“嘭”一声巨响,叶草房门被大力推开,门险些都要散架了。
古往今来,敢这么闯进叶草房间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即便那人是范闲。
此时的范闲怒发冲冠,用那看仇人的眼神看着叶草,胸膛处剧烈起伏,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喝问叶草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五竹叔出手,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滕梓荆死?”
“他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啊!”范闲撕心裂肺地向叶草吼叫。
看到范闲这幅状态,叶草笑了,笑中皆是讽刺。
“笑?你还笑的出来,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有妻有子,他刚一家团聚,他用生命护我,而他本不应该死的。”
“你说,你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做?”范闲这般怒吼,叶草却始终未发一语,一如既往般淡然,甚至还端起杯来喝茶。
“啊!”范闲被叶草这一作派彻底激怒了,做出往日里绝不会,也不敢的举动来。
“嘭,咣当”
大散手,范闲一掌,便将叶草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桌上茶壶与茶杯碎了一地,茶水流淌而出,流在了范闲脚下。
叶草从容地喝完杯中茶,一双眼平静地看着范闲,而后将杯子递给一叶,站起身来,来在了范闲面前。
他拍了拍范闲的肩膀,说了一句:“我愚蠢的徒弟啊。”负手而立走出了房间,一叶则将早已准备好的,有关于滕梓荆的所有资料交给范闲。
范闲打开一看,越往后看,手就越是颤抖,就越觉得自己可笑、可悲。被人玩弄鼓掌之中而不自知,竟还将之视若生死弟兄。
世人皆可笑,世人皆可悲,而尤我范闲最甚。
范闲瘫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手插进头发里,指甲攥进肉里,久久不语。
滕梓荆,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能查到其最早来历,就是八年前那一次:路见不平一声吼救下了那对夫妇,而后反被诬陷说刺杀朝廷命官,刑部捉拿,发下海捕文书。
祖籍何处?父母是谁?师从何人?一身武艺如何得来?缘何三十几岁才娶妻……等等全都追查不到。
滕梓荆说,自己放过了那对,做假口供的夫妇,可四叶处查到的消息是:早在八年前,那对夫妇便横死家中,是被高手所杀。
普通夫妇,如何能得罪高手?凶手自是滕梓荆无疑了。
还有滕梓荆的妻儿,八年前藤家嫂嫂卖身葬父,滕梓荆将之买回来成婚,可那是在那对夫妇死了之后,所发生的事。
另外四梅给滕梓荆的评价是:几近宗师。
试问这样一个高手,怎么可能会丧命在,程巨树这区区八品的手下。
腾
范闲面色铁青地出了画舫,策马奔向城外。
“呜呜呜—”叶草在这流晶河上,用那陶埙,吹起了一首悲伤的曲子。
范闲策马来在了藤家院百米外,翻身下马悄然靠近,此时已至夜,屋内却未点灯。
“娘,今天怎么不点灯了?不是说每晚都点灯,等爹爹回来吗?”小滕问道。
“呜呜呜……”藤家嫂嫂抱着小滕哭泣“等不到了,永远都等不到了。”
听到这段对话,范闲悄然退走,来到了附近的一座新坟,墓碑上写着“夫滕梓荆之墓”,范闲二话没说便开始挖坟掘墓。
随着“嘭”一声响,棺材被暴力破开,露出内中一具尸体。
尸体面目已看不真切,似是被人一拳给打扁的,其衣着服饰、身高块头与滕梓荆一般无二。
但是,这仅仅只能用来骗骗普通人,范闲他可是从十岁开始就跟尸体打交道了。
但见得其娴熟地为自己戴上手套与口罩,俯下身子开始验尸,得出的结果是:此人虽死于重击,但非练武之人,绝对不是滕梓荆。
如果说之前,范闲对那些资料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他是百分百相信了。尸体是不会说谎的,而他专长从尸体上找到答案。
“滕梓荆,滕梓荆。”
范闲在坟地里闭上了双眼,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关于滕梓荆的一切,半分钟后,他猛然睁开眼。
“驾驾驾!”范闲翻身上马,去到了京都一座偏僻的院落,只是门前屋后,空无一人,甚至于内中桌椅板凳都没有一张,整个院子都被搬空了。
“王启年!”范闲咬着牙,说出了一个名字,这股恨意趁着夜色,潜进了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王启年身上,令得其打了个寒颤。
范闲不傻,既然滕梓荆是假,那那位暗中帮助滕梓荆家小,伪造假文卷的王启年,必然也有问题。
只可惜此人轻功高绝,又兼胆小如鼠,竟是被他提前察觉跑了。
实际上,这里并不是王启年的家,那仅仅只是他选中的一个景,家中一应摆设也不是被搬空的,而根本就是王大人不舍得花钱,从始至终都没有置办过。
怪只怪,范闲从未进过王启年的家。
“是谁想杀我?又是谁在戏弄我?”
范闲回到了画舫,质问叶草道:“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被人戏弄,看着我流泪,你就那么开心吗?”
“嘭!”
叶草一巴掌将范闲的头按在地板上,而后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以一双无情的双目,居高临下地看着范闲。
“你太令我失望了。”
第五十七章 滕梓荆身份
“你太令我失望了。”叶草用那无情的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范闲。
“自己愚蠢至此,竟还有脸来质问我?”
“范闲,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逼我杀你。”
叶草最后一句话冷冰冰,他不是在开玩笑,杀人他是随意的,也是认真的。
“咳咳咳……”范闲咳嗽着站起来,捂着胸口再次问道:“是谁要杀我?是谁在戏耍我?”此时范闲眼中出现了杀意,带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决心。
“把资料给他。”叶草勾了勾手,便有人将一大份资料送了上来。
“若若!”范闲陡然一惊,那送上资料的人,竟是范若若。
“四叶处范若若,拜见少主。”若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今日里她所以暴露身份,主要是担心哥哥一蹶不振,被真相给击溃了。
不得不说,有一个贴心的妹妹真好。
范闲不愧是在费介与叶草,这两个怪人教导下长大的。今日里虽连遭重锤,却依旧坚挺,在短暂惊讶之后,便开始逐一翻看资料,若若也陪着哥哥一起。
“残忍。”五竹冷不丁蹦出了两个字,换做一般人绝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叶草明白,他所说的是自己这种教育方式过于残忍。
就像范若若所担心的那样,如果范闲内心不够强大,他很有可能就会如,地震中的高楼一般轰然倒塌,叶草分明就是在玩火,在赌。
“这样最有成效。”叶草怎么可能会去反省,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做的无比正确。
即便范闲崩溃了,成了一个傻子又如何,难道我堂堂祖洲不死草,无敌瀚海王还养不起他?
纵然卑微的活着,也终归比死了强。
“小姐不喜欢。”五竹言道。
叶草微微一怔,小叶子自然不会喜欢,她那么善良与仁慈,怎么会采用这种教育方式。
“她还未醒,范闲我说了算。”叶草是个倔强的男人,即便是小叶子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司理理是北齐在京都的暗探首领,她现在人在哪儿?”范闲抓住了一点关键,程巨树是北齐暗探,难不成是北齐要杀我。
“被我放走了,她不重要。”叶草没给范闲发问的机会,范闲只能再看资料,再进行分析。
“林珙,是婉儿的二哥要杀我?”范闲翻看了资料后,得出了这个答案。
“准确来说,是长公主李云睿,指使林珙杀你。”叶草补充了一句。
“嘭!”范闲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自己与婉儿一见倾心,定下了海誓山盟,为何造化偏偏如此弄人,剧情这般狗血?
“澹州刺杀,也是出自长公主之手。”叶草恰当好处地又补了一刀,并示意若若将那天分析的,澹州刺杀幕后主使之人,再重新分析一遍给范闲听。
而这个过程中,叶草一直在观察范闲的反应,从一开始愤怒,到最后默然无声,其整个人似乎在瞬间便成长了。
“那么滕梓荆呢,他到底是谁的人,还有王启年,他是长公主的人吗?”
叶草听到他的问题,略带欣慰地点点头,这小子总算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在确定了谁要杀他之后,就再分析滕梓荆是谁的人。
“不对,滕梓荆不是长公主的人。”很快,范闲自己就否定了猜测。
方才已经得出结论,长公主确实是要杀自己。
如果滕梓荆是她的人,当初在儋州的时候,滕梓荆就该表现出九品上的实力来,在老哈的院中就可将自己击杀,至少表面上实力是这样的。
可是他没有,从始至终一直以七品实力示人,而且回京都后,也没对自己展开刺杀。
就拿前日牛栏街刺杀来说,若滕梓荆是长公主派来杀自己的,与程巨树前后夹击,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如果滕梓荆不是长公主的人,那么他会是什么人?
据说鉴察院暗探收人十分严谨,滕梓荆如此身份不明,如何能在四处任职,而且还长达八年之久?
鉴察院中有人为其做掩护。
是王启年吗?
不对,他就是一个小小文书,身份不够。
八处的各位主办们,亦或是陈萍萍这位院长?
再回过头来想,滕梓荆不是来杀自己的,那他在自己身边做什么?
保护我?实力不足,至少表现的仅有七品实力,还没我厉害。
戏弄我?没人会这么无聊,谁也不会为了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就动用滕梓荆这种隐藏极深的人。
那么滕梓荆到底是谁的人?
范闲陷入了死循环,脑袋已是一团浆糊了,头发更是被其抓挠成了鸡窝。
“石碑!我娘跟鉴察院什么关系?”范闲抓住了一个重要线索,他急忙追问叶草。
“鉴察院是小叶子提出,也是她一手创立的。”叶草回答道,能想到这一点说明范闲还不笨。
“陈萍萍,滕梓荆是陈萍萍的人。”范闲得出了一个结论。
“嗯,那他到底是谁呢?”对于范闲能猜出这一点,叶草丝毫不意外,而是问了一句。
“鉴察院的九品高手,又如此神秘,且陈萍萍费力遮掩……影子,鉴察院六处主办,那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杀手影子。”九品高手毕竟不是大白菜,更何况还是几近宗师的强者,即便是以武立囯的南庆也没有多少,更不可能在鉴察院藏有两个。
“啪啪啪……”
叶草鼓掌,为范闲鼓掌,也为猜对的所有人鼓掌。
牛栏街刺杀后,四梅就跟着滕梓荆出了城,亲眼见到他换上影子的装束,并赶往陈萍萍所在。
“可陈萍萍为什么这么做?”
是啊,陈萍萍派遣影子在范闲身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就要当面问他了,他快入京了。”叶草言道,滕梓荆为何假死托生,就是因为陈萍萍快回来了,他需要近身保护。
“相较于此,林珙与李云睿你准备如何处置?”叶草笑着问道,颇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也是范闲想回避,却终究不能回避的话题。
“我可以帮你杀。”五竹站了出来,细细想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杀人了,手中的铁钎已饥渴难耐。
第五十八章 让陈萍萍滚
杀人对五竹来说很简单,尤其是并无宗师守护的林相府。
“不,”范闲摇头,其言道:“他们都是婉儿的亲人。师傅,我知道他们该杀,可如果我杀了他们,以后我又如何面对婉儿,难道我要将婉儿也杀了?”
“将所有人都杀了,那即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范闲的话对叶草有些触动。
于他而言这是一场游戏,世人皆可杀,但于范闲而言,这是个真实世界。往后余生他都要在此度过,如果连枕边人都要杀的话,活着实在太孤独了。
“那你想怎么做?”叶草问道。
“他们想要杀我,不过是舍不得手中权力,那我就让他们滚出京都。”范闲眼中出现火光。
“哦?这似乎比杀了他们更难操作。”叶草倒是想听听,范闲想怎么将林珙与李云睿拉下马。
“叛国之罪。”范闲道出了四个字。
牛栏街刺杀时,范闲认出了那两名女刺客的武功,是那四顾剑剑法,而四顾剑是明面上杀皇后的人,林珙跟四顾剑徒孙搅和在一起,往大了说那就是叛国。
“叛国之罪,该当株连九族。”这是重要的一点,范闲既然不想杀他们,就不能这样让这个罪名做实,可是没有这个实在的罪名,他又搬不倒林珙。
“可皇后并不是四顾剑杀的,而是师傅你杀的。”
范闲这么一说,叶草总算是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
叛国是大罪,必会交由庆帝来审,而没有人比庆帝更清楚,杀人者不是四顾剑,只是当时政局需要,强行栽赃给四顾剑的,而这件事林若甫作为丞相也是知道的。
林若甫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林氏满门,绝不可能看着庆帝将这项罪名坐实,他会将这件事给捅出去。
庆帝形象届时就会从英武帝王,成为一个欺软怕硬,欺骗世人的昏君。
所以庆帝与林相会退一步,只是暗中将林珙贬谪出京,以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
至于怎么让皇帝知道这件事,那手段有很多。
可以去京都府击鼓鸣冤,由范闲出面状告林珙,只是如此一来,两家面上不好看,此乃下策。
亦或是将材料直接交给鉴察院,范闲好歹也是提司,只不过陈萍萍态度不明,不到万不得已范闲不会这么做。
二皇子应该是很乐意相助的,只要将桌上一些资料给二皇子,他必然会进宫告御状,因为林珙是太子门下,使把力说不定还能扳倒宰相呢。
如此说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二皇子了?
可是范闲,又不是那种甘于人下的,投于二皇子门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而且万一二皇子出卖自己怎么办,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照顾婉儿感受。
“遍洒言纸于京,弄他个满城风雨。”范闲想到了这个办法。
“李云睿呢,你准备怎么对付?”叶草再问,这些资料之中可没关于李云睿的,而且此人做事干净,从不沾手。
“岳母大人?陈萍萍会帮我对付的,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范闲笑道。
“哈哈哈……你回去吧。”叶草满意地笑了,打发范闲与若若带着这些材料回去。
“哦对了,专练霸道与散手吧,资质太差。”叶草最后补充了一句,险些没让范闲栽进河里。
不到二十已是八品,虽算不上天纵奇才,但也是一代翘楚吧,怎么得到“资质差”这等评语。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范闲杂而不专,不然十多年修行,怎么也得九品了。
李云睿既然将手伸进了鉴察院,陈萍萍作为狠辣著称的院长,自然不会放过她。
而且从澹州那一场刺杀可以看出,陈萍萍其实早就知道,鉴察院中出了内奸。
不然也不会及时调离,澹州附近专管刺杀的六处成员,将刺杀一事转给四处滕梓荆,而滕梓荆是影子。
陈萍萍不过是顺水推舟,甚至这次外出,就是有意为之。他在京都那些蛇虫鼠蚁不敢冒头,所以他故意离开,看他们一个一个地爬出来。
当然以上仅仅只是猜测,若想得到验证,还得陈萍萍亲口说。
三日后,京城各处,遍洒有林珙勾结四顾剑徒孙的证据,一时间城中物议沸腾,庆帝不得不插手此事。
就如范闲所说的那样,林府并没有坐实了叛国的罪名,而是将林珙驱逐出京,并由鉴察院八处出面,控制舆论、息事宁人。
两日后,画舫来了两位神秘客人。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蒙着脸,一个敞开脸。
“咯吱,咯吱——”这是轮椅碾过船板的声音。
“小姐的尸首在哪里?”轮椅上,那面白无须的人,毫无情绪波澜地问叶草,似乎只是出于好奇发问。
可叶草知道,他的内心已掀起滔天巨浪,虽然竭力控制呼吸,但休想逃过叶草这位大宗师的耳朵。
“你谁啊?”叶草蔑视地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他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陈萍萍,陈大院长。
但是,你谁啊。
我凭什么告诉你,便是范闲也不知道小叶子所在,你又算哪片叶?
陈萍萍自是听出了叶草的轻蔑,手不由在轮椅的扶手上,紧握了一分。
“怎么,想杀我?即便这轮椅是小叶子为你设计的,可想凭此机关杀我,你还做不到。”叶草对自己的实力极是自信,哪怕他知道,陈萍萍按下轮椅上的机扩,便能发射一击散弹。
“我跟你是一样的,都希望范闲好。”陈萍萍虽然是个残废,但他能站着的时候是一名高手,所以他知道叶草的恐怖,知道即便出动绝招,也不能杀叶草,所以他服软了。
“一样?”叶草不由得看向陈萍萍下面,霎时间杀气散发,直骇的陈萍萍与影子脸色苍白。
陈萍萍是个太监,所以你知道叶草为什么生气了吧。
“呼—”叶草强忍怒气,收回杀气,问道:“影子为何接近范闲?”
“考察,范闲将来是要接手鉴察院的。”陈萍萍强作镇定道。
鉴察院是个强大而且特殊的机构,是由小叶子一手创立,从一开始,陈萍萍就想将之交到范闲手中。而这些年,关于范闲的一切都是情报传回,并未亲眼见过。
所以陈萍萍派出了自己的影子,亲自下场考察范闲,并命令王启年配合滕梓荆。
是的,王启年并不知道滕梓荆就是影子。
“结果呢?”
“这孩子虽然不缺勇武、智慧,但太善良也太容易相信人了……”陈萍萍长叹一口气,似乎对范闲这位接班人,并不是太满意。
“但是像极了小姐。我会交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鉴察院,他可以保持他的善良,现在的庆国太过狠辣了。”倒是没想到,陈萍萍还能有别样的见解,而以狠辣著称的他,却是向往善良。
“你可以走了。”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叶草也该睡觉了。
“小姐在哪儿?”
“滚。”
影子推着轮椅,带着陈萍萍离开了画舫。
“小叶子,你的魅力真大,便是一个太监也对你死心踏地。”叶草喃喃自语,而这也是他不杀陈萍萍的理由。
第五十九章 舔包(求票)
“范闲现在在哪儿?”叶草随意问了一句。
“少主此时正与婉儿郡主,郊外游玩。”一叶躬身回答道。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先是范闲在靖王府中一诗震乾坤,接着是范闲遭遇牛栏街刺杀,而后是言纸遍洒京都林珙被逐。
范闲与林婉儿的心情都不佳,倒是林相觉得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有了变化,所以在竭力促成两人的婚姻。
林若甫虽不知范闲是庆帝私生子,但他知道满朝文武,年轻才俊中数范闲第一,最重要的是,陈萍萍力挺范闲。
用不了多久,范闲接手内库后,便将成为南庆第一权臣。婉儿若是嫁给这样一个人,可保林氏一门,最重要的是二人两情相悦。
所以在范闲提出郊游时,林若甫当即就答应了,让他带着婉儿一起去,多接触接触促进感情,婚后更为琴瑟和谐。
“郊外?我也好久没有野炊了。”叶草进京后基本都在画舫,许是觉得烦闷了,听到范闲郊游,竟也起了野炊心思。
一叶立刻去准备,大约两刻钟后,准备停当驾马出城。
郡主出府,自是有护卫随从,他们于那头嬉戏玩耍,叶草则在另一边,吃过烧烤后对柳吹埙。
听到埙声,范闲耳朵动了动,与怀里的婉儿道:“我去方便一下。”
“嗯。”
小河边,柳树旁,春风抚来,燕子高飞,范闲循声而至来在了叶草身边。
“师傅。”范闲恭敬地向叶草行了一礼。
“坐吧。”叶草指了指,地上的毯子,范闲点头坐下。
“知道那是哪儿吗?”叶草指着对岸一处院子问道。
“太平别院。”范闲回答道。
“你果然是冲着它来的,五竹是想起什么来了吗?”叶草是知道的,当年太平别院一役,五竹几乎将京都的一切忘了干净。
“只是些片段,并不清晰,五竹叔只说当年娘住过那儿。”范闲如实回答道。
“是啊,住在那儿,也倒在那儿,你则出生在那儿。”对岸那个院子,对叶草来说可谓是伤心地,当年如果自己能早些赶到,小叶子就不会成为植物人。他现在还清晰记得,小叶子倒在自己怀中的画面。
“据说娘当年留下一把钥匙,很有可能就藏在里面。”范闲看着太平别院方向。
“走吧,我与你一同前去。”叶草收起陶埙,轻轻松松,一步便迈过了小河,范闲则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冲力这才越过小河去,跟在叶草身后。
太平别院虽算不得荒废,却也没有了当年盛况,有些丫鬟仆人在看着,虽有些护卫却也是惫懒的很。
这家院子已经很久没有过主人了,庆帝虽然会来,但一年次数也十分有限,且每一次来,院中服侍与防务都会被宫中人接管,全然没有他们的份。
坐吃等死,这个词就是来形容他们的。
因此,叶草与范闲在这别院中就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来在了当年,小叶子居住过的房间。
内中摆设依旧,摇篮就在床边,甚至一尘不染,便是床上被子也鲜亮如新,看似有人居住,实则佳人已去,物是人非了。
“嘚嘚嘚……噔噔噔……”范闲在房中一通敲打,终是在床上发现了蹊跷。
“老娘藏东西可真不讲究。”范闲吐槽一句,而后掀开床单,用匕首撬开了暗格。
其实房间就那么大点地方,根本没多少地方能藏东西,不藏床上也就藏床底下,了不起就是地砖下面。
实难想象一个小仙女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抠地砖的模样,有些辣眼睛。
叶草走近一看,正见得四方暗格中,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钥匙。
“应该就是它了。”叶草言道。这种造型的钥匙,在这个年代是不存在的。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范闲当即将之取出,而后将床单复位,甚至于连那褶皱,也跟原先一模一样。
两人就此神不知鬼不觉地退走,并在不久后就结束了这次郊游活动,心急如焚地拿着钥匙回去开箱。
老娘到底留下些什么?小叶子到底留下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五日后庆帝来在了太平别院,打开了暗格,却是发现当中已空无一物。
庆帝并未愤怒斥责护卫们,而是微微一笑,并如范闲一般,将床铺恢复原样。
“咔嚓”范闲拧动钥匙,将那长箱子打开。
“滋——”甫一打开箱子,便弹出一块手机大小的显示屏。
就仿佛电脑开机一样,动画过后让你输入密码,可选择26按键输入,也可选择语音输入。
“这这这……我老妈真是穿越来的!”范闲惊呼出声。
其实关于小叶子的穿越者身份,范闲早有猜测。
那玻璃老娘发明的,棉衣老娘创造的,一介女流却在短短几年之内,创立了天下第一商号。
还有鉴察院门口那快碑,如果不是经历过现代世界的人,如何能写出那样一段话来。
如今这个箱子一打开,老娘的身份便实锤了,老娘跟我同样是穿越者。
“别发呆,打开。”叶草一给了范闲一个脑瓜崩。对于这种落后的科技,他并不熟悉,不知该如何操作。
“好好好,我试试看。”范闲急忙蹲下身子,开始试着破解口令。
“错误!”
“错误!”
“错误!”
“啊!密码到底是什么!”接连的错误提示,让范闲几乎崩溃。破解密码是个技术活,光靠瞎猜,一辈子可能都猜不中。
“躲开。”叶草也失去了耐心,右手成爪,一爪子便向着箱子抓下去。
“嘭”一声闷响,箱子竟是分毫无损,内中隔板材料竟是比外箱更为坚固。
“呲—”显示屏也因为叶草的攻击,黑了屏幕。
“完了,这下真的打不开了。”范闲叹气道。
“口令正确”却是那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屏幕黑屏,而是老旧的设备受到震动,自动切换成了语音输入。
“确实是她。”叶草苦笑一声,能想出这样古怪口令,也确实符合小叶子的性格。
“老娘真会玩,让我看看她留下了什么东西。”范闲搓搓手,揭开了箱子的神秘面纱。
你玩过吃鸡吗?你见过大狙吗?你听过子弹上膛的声音吗?你听过狙击枪枪响吗?
箱子第一层,便躺着一把被拆卸了的狙击枪,正是当年小叶子从‘博物馆’中取出的,型号M82A1巴雷特狙击步枪。
“咦,竟然还有一层。”
第六十章 老李是谁?(求票)
对于狙击枪,叶草自不会有太多惊讶,当年他就知道,这箱子原本就是用来装枪的。
“哈哈哈,神器啊!神器!”范闲哈哈大笑,有枪在手一切我有啊,一枪过去,即便是叶草这位大宗师也挡不住。
只可惜,仅剩下了‘四发子弹’。
在范闲把玩大狙时,叶草揭开了箱子的第二层,其内放着几件东西。
一把象牙匕首,一根银针,一块白布。
叶草微微一怔,只一眼他便认出来,这些就是当年边城分别时,自己送给小叶子的东西。
一把匕首是让她防身用的,一根银针是让她验毒用的,一块白布其实是那帷帽上的布,只是帽子太大放不下,小叶子便将纱布整块从帽子上拆了下来。
原来小叶子一直将这几件东西珍藏着,放在了这比城墙还要坚固的箱子里。
“咦,这把匕首,倒是与我这把相像。”范闲自不知道这几件东西意味着什么,只看那象牙匕首与叶草送他的一模一样。
这两把匕首原本就是一对。
范闲伸手拿起匕首,因没了匕首重量压着,其下的东西也鼓胀了起来。
“咦,竟然还有一层。”范闲惊咦一声,叶草则是直接揭开了第三层。
第三层铺了一层信,大约有十封,信封有新有旧,七八封信件封面上,都写着三个字“小叶啟”。
“师傅,这都是你写给老娘的?”范闲笑嘻嘻地,目光古怪地看着叶草,意思不言自明:师傅,你竟然给老娘写了这么多情书。
“嗯~”叶草看了范闲一眼,骇的范闲当即收起笑容,紧闭着嘴面露严肃。
“你可以看。”
范闲心中一喜,却又不能表现出一副八卦模样,干咳一声,正正经经地拆开一封信来看。
“读出来吧。”叶草却也坦荡。
“嗯嗯嗯,”范闲清了清嗓子,读信道:
信已收到。想要我夸奖你,还是等哪天,你真正成为女首富再说吧。
我等着你养我。
财富越多,越要小心自己安全,万不能让五竹离开。
最后:你的字实在太丑。
噗噗。
范闲读到最后一段,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他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叶家酒店’那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来,确实够丑。
见到范闲这般,叶草也是微微一笑,这是他写给小叶子的第一封信,彼时小叶子还在东夷城,写信过来说:哥我养你啊,我很快就能成为女首富了。
虽然字很难看,但却是一封十分暖心的信。
范闲憋回了笑,继续念诵第二封:霸道真气突破宗师时有一个坎,浑身经脉尽断,需以强大意念控制体内真气游走全身。
四本功法中它威力最大,也最是凶险。
最后: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字太丑了,好好练练。
叶草记得,之所以写这封回信,是因为五竹亲自送来了一份小叶子的信。
彼时叶草刚入住祖洲岛不久,五竹一叶扁舟也不知找了多久,浑身湿透地来在了祖洲岛,将那封还干着的信送到了自己手中。
上面没有任何客套,小叶子直接就问:修炼霸道真气后经脉尽断,该当如何?
字迹十分潦草,不是一般的丑,看的出来写信时很着急。
“五竹啟,这是写给五竹叔的。”范闲手一扒拉,却是将一份压在底下的信翻了出来,其上赫然用‘叶轻眉体’写着五竹啟三个字。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看。”五竹言道。
“那我就念了。”范闲喝了口水,念诵道:
可爱的小竹竹,来亲个。
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多次想给你介绍个媳妇儿,结果你总是冷冰冰的。
老娘,不对,辈分乱了,老姐我觉得你要是能多笑笑,一定特别招姑娘喜欢。
这会儿,我一个人留在京都,就想着写封信给你,也不知道你把信送到了没有。
我一直担心一件事,担心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好奇,没有欲望,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把这封信放在箱子里,可又没让你打开。
如果有一天你能主动打开箱子,读到这封信,那我会很开心,也会很意外。
老娘我来到这个世界(老娘就是老姐),我来过,看过、玩过、当过首富,我还拔过老皇帝的胡子,就差统一天下了,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说我还有想做的事,就是想让这世界更美好一些,让所有的人笑更灿烂一些。
听上去很傻,是不是?不许笑,写着写着怎么觉得像遗言。
小竹竹,不知道你看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多久,不知道我还在不在,如果我已经不在了,就把这箱子毁了吧,老娘的故事不需要其他人知道,他们不配。
“小叶子说的对,你该多笑笑。”叶草见得五竹绽放笑容肯定的点点头,这样才是个阳光少年。
“四梅,你也笑笑。”
“无聊。”四梅傲娇地别过头去。
“哎,这封信应该就是给我的了。”范闲欢欢喜喜地拆开一封信,他倒是想看看,老娘给还没懂事的孩子写了些什么。
“儿子你好啊,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见面了,娘有些激动,但听说生孩子很疼,我最怕疼了,只可惜现在打胎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段就是一张信纸,信念到这里的时候,范闲一脑门子黑线,感情自己险些没能出生。
范闲换了一页,继续念道:“生孩子果然很疼,但是看到你小手小脚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值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母爱爆棚。”
也不知道你长了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梦想,娘这一辈子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都写在鉴察院的石碑上了,长大之后你可以去看看。
或许这个目标永远都无法完成,但是我永远不会放弃,哪怕失败了又如何,至少我为此努力过了,我这一生没有留下遗憾。
娘希望你也一样,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收获很多。正因为我的坚持,你才能来到这个世界。
将来也不知道你会娶个怎样的媳妇,只要你喜欢,什么身份、地位都不重要,老娘我最是开明不过。但最好还是别找丑的,咱家的基因不能毁在你手里。
好像想的太远了。
对了,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记住:要好好练字,别像我一样写的这么丑,你叶草大舅很凶很凶的,他会打你小屁股。
老娘我就算了,哈哈哈……
“嗯。”对于叶草很凶很凶的这个评价,范闲举双手双脚赞成,当年因为字丑这个事,没少挨他的踹,不得已范闲只能下了一番苦工。
“这个小叶子。”叶草听罢摇摇头,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心理,自己完不成的事,就寄托在孩子身上。
“师傅,还有一封是给你的。”范闲就像是拣宝一样,又从箱子里挑出一封上书“大哥啟”的信来。
但听的范闲展信件读道:哥,现在你应该已经收到信了吧。我知道自己未婚先孕,你会很生气、很生气,但是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一发热就给‘老李’下了药。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想要个人陪我,结果就怀孕了,本想悄悄将孩子生下来,但不告诉你一声,我又怕你打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声。
我送你的那个陶埙,应该已经会吹了吧,我要当你第一个听众。
不说了,孩子哭了,我得哄孩子去了。
小仙女虽然仙,却也是个没正经的,给叶草写了一封这么不正式的信。
“不是,老李是谁啊?”范闲有些懵圈,自己爹是范建,也应该叫老范啊。
老李他妈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