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榆木疙瘩(第二更)
二层小木楼内。
结束了训练的岳婉宁坐在一楼大厅内。
面前木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甲片。
身后不大的空间内,堆积着无数铁甲。
这不过这铁甲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罢了。
岳婉宁手中那支一尺长的铁针不断的穿梭于甲片缝隙之间。
不多久,一件崭新的裙甲便出现在岳婉宁手中。
岳婉宁双手举着那件重新修补好的裙甲,脸上露出满意而开心的笑容。
徐阳推门而进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徐阳看了一眼岳婉宁手中的裙甲笑道:“你年龄还小,训练本来就够劳累了,这些话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岳婉宁修补的铁甲不是别的,正是青云山谷外,被徐阳等人打坏的那两百多具铁浮屠盔甲。
岳婉宁装作生气状气哼哼的说道:“过完年我都十七了,哪儿小了,像我这个年纪的姑娘,好多都当娘了。”
说罢将手中裙甲高高举起,递到徐阳面前说道:“看,修补的怎么样?想不想全新的?”
后世十七岁估计正准备高考呢,这个年龄哪儿大了,终究是时代不同罢了,这个时代十四五岁嫁为人妇的姑娘实在太多了。
徐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问题,目光看向岳婉宁手中裙甲。
细细打量,裙甲上的甲片各个明亮崭新,无一丁点血迹与破损痕迹。
将目光转向岳婉宁脚下那堆明显破损被替换下来的甲片。
徐阳开口笑道:“不错,修补的挺好的,不过以后这种活还是交给小虎他们去做吧。”
前两句听的岳婉宁脸上喜笑颜看,徐阳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岳婉宁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岳婉宁语气略冷的开口说道:“怎么?瞧不起我这女儿身?”
这倒也怨不得岳婉宁生气,任谁辛辛苦苦一心一意想为某人分忧,但某人却死活不领情时,谁都会感到委屈、生气。
此言一出徐阳那还不知道岳婉宁误会了,开口解释道:“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岳婉宁面色涨红生气道。
徐阳开口解释道:“主要还是这种活太脏太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军打仗,随军训练,还担任飞虎军枪法总教头,本就够累的了,没必要让自己累上加累。”
徐阳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岳婉宁在军中的所有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说实话,很多事情有时候大老爷们都不一定有岳婉宁做的好。
更何况岳老伯是让他照顾岳婉宁,并不是让岳婉宁给他当保姆。
岳婉宁干的越多,徐阳心中的愧疚感就越重。
“原来是这样。”岳婉宁闻言心中火气渐渐散去。
徐阳伸手接过岳婉宁手中裙甲,递给身旁亲卫,吩咐道:“将这些铁甲全部送往库房,年后再统一修补。”
说罢徐阳看向愣神的岳婉宁,轻声说道:“好了,别愣着了快回房间休息会吧,今天都腊月二十四了,年前飞虎军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明天午时之前,犒赏完士卒后,拿着军饷去给自己置办一些新衣服。”
“毕竟马上就过年了,新年要有新气象嘛”徐阳笑道。
岳婉宁自从那天离开家门之后,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三件衣服,一件是接她那天徐阳亲自为她披上的棉甲,一件是回营之后徐阳命人重新为她定做的一件小巧棉甲。
最后一件,则是征战时所穿的铁甲。
这些事情徐阳如何会忘记?之前连番大战实在是顾不上这些事情。
现在战事结束,岂能还对这些事情视若未睹?
至于为何不是直接给,多日相处下来,徐阳岂会不知岳婉宁的性子。
这姑娘有时候看似柔弱,实则极其偏执,若不是因此,当初岂会被岳连升母子二人殴打成那副模样仍不妥协?
岳婉宁听着徐阳在耳边不断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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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明日发响之后去买些衣服。
什么卖完衣服去街上多逛逛。
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学会打扮打扮自己,不要总是不爱红妆爱戎装。
一句一句唠叨的话语,如同暖流一般,渐渐温润着岳婉宁的内心。
听着听着,岳婉宁明眸中渐渐湿润了起来,不一会眼里的珍珠仿佛不要钱一般啪嗒啪嗒一直低落。
“怎么还哭了?嫌我唠叨?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快去休息吧。”徐阳开口说道。
“没...没事...只...只不过是...好...好...好久没人...这么关心过我了。”岳婉宁眼泪直流哽咽道。
徐阳上前半步,伸手擦去岳婉宁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岳老伯既然把你交给我,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闻得此言岳婉宁愣愣的望向徐阳,哽咽道:“一家人?”
徐阳点了点头说道:“嗯,一家人。”
岳婉宁呆呆的满脸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一家人?”
徐阳这次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一家人,若不嫌弃,以后你就别叫我徐将军了。”
岳婉宁脸色稍红,低声询问道:“那叫什么?”
徐阳笑道:“以后你和小虎一样,叫我徐大哥就好。”
只是大哥?岳婉宁本以止住的眼泪再度留了下来。
这次任由徐阳费尽心思,说尽各种好话,都没办法止住岳婉宁的眼泪。
就在徐阳渐渐崩溃之际,原本趴在木桌上哭泣的岳婉宁不知为何忽然站了起来。
双眼红肿的看着徐阳开口说道:“那,以后我就叫你徐大哥了?”
徐阳此时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但见岳婉宁不在哭泣,也不深究其内因由,笑道:“好。”
岳婉宁双眼红肿着喊了一声:“徐大哥。”
徐阳乐呵呵的点头答应道“嗯。”
随即唤来亲卫吩咐道:“去少些热水送来。”
待亲卫走后关心道:“一会亲卫送来热水,好好洗洗脸,都成小花猫了。”
岳婉宁嘴角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道:“好。”
徐阳望着岳婉宁牵强的笑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楼大厅内的空气逐渐凝固起来。
好了那亲卫效率高的离谱,不一会便送来了热水。
徐阳开口说道:“洗完脸赶紧去休息吧,眼睛都肿了。”
岳婉宁点点头走向水盆,洗过脸后打了一个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岳婉宁低声哽咽道:“只是大哥....”
“若是你到泰安城先去寻我,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刚刚只不过是怕徐阳担心,这才装作气消了的模样。
实则那根本就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委屈罢了。
岳婉宁靠着房门渐渐的停止哭泣,眼神中突然浮现一丝色彩。
仿佛再度坚定了一个目标一般。炯炯有神。
口中喃喃道:“蝉儿姐姐说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一个榆木疙瘩!”
第一百八十章:花钱如流水(第三更)
二层小木楼一楼大厅内。
徐阳看着岳婉宁回房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女人还是太麻烦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生气。
徐阳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惹到岳婉宁了。
竟使得一个冰山一般的女子低声哭泣。
实在想不通便先暂且搁置,日后好好观察观察再说。
打定注意,徐阳手持一沓宣纸,迈步走向楼梯。
.......
二楼书房内,徐阳将宣纸一张张铺在桌面上。
将纸上数目全部记在脑海中后。
重新将桌面收拾干净,取出文房四宝。
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纸上记载的数据。
许久。
徐阳睁开双眼。
取下一支狼毫笔。
默默在纸张上书写起来。
“出征前还剩三千两银子,存放于秋竹处。”
出征前夕,需徐阳深怕自己回不来将身上仅剩的三千两银子,交于耿蝉儿婢女秋竹保管,并叮嘱道若是他战死沙场,将这些钱财用于飞虎军士卒的安葬与基础生活上。
现在他活着回来了,那这三千两银子择日便要从秋竹哪儿收回来。
虽然连番大战,犒赏与缴获的金银完全可以堆积如山。
但这并不是白白丢出去三千两银子的理由。
毕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
徐阳沉思片刻,缓缓在纸上写下下一行字。
“青云山谷缴获金银珠宝折合白银,一万一千两,另有金国交子(也就是银票)八千两。”
“上交大元帅府白银五千五百两,金国银票四千两。”
徐阳皱眉喃喃道:“这四千两金国银票,想要在泰安城出手,按照黑市行情最多能给到九成,如此一来白白亏损四百两白银。”
徐阳一时间感到无比心痛,四百两白银啊,能做不少事情了。
只不过这些金国银票目前只能通过那些行走于两国之间的商贾出手,徐阳初来乍到别无他法。
想到这儿,叹息一声,亏八百两就亏八百两吧,这也没办法,总不能拿着这些银票去金国消费吧。
此事暂且放下,徐阳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书写。
“金军大营缴获金银珠宝折合白银约四万三千五百两。”
这笔金额,是徐阳在大战结束的当天夜里,派赵小虎率黑衣卫前去偷偷搜刮的。
当陈亮将赵小虎口述的清单交给徐阳时,徐阳不止一次感到愤怒。
无他,金银珠宝太多了,单单是十取其三便有四万三千五百两,而这还仅仅只是从普通士卒帐篷中搜刮而来的。
由此可知,那完颜金洪麾下士卒究竟对汉人百姓做了多少惨无人道的事情。
又会有多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金军而支离破碎。
又会有多少汉人,因为金军的到来,惨死刀下,家破人亡。
吐出一口浊气,徐阳继续往下书写。
“大元帅府犒赏白银十万两。”
“目前飞虎军全部可动用资金共有十五万五千六百两。”
其中原本的三千两、青云山谷缴获五千五百两、金国银票兑换后三千六百两、大元帅府犒赏十万两。
徐阳深思片刻,将手中纸张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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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纸张全部燃烧殆尽后,徐阳再度取出一张宣纸。
铺在桌面上开始重新研墨。
重新书写起,近期需要的开支。
其中之前答应好的为战死袍泽建庙之事,理当放在首位。
而建庙的预算,徐阳初步估算两千两白银差不多能拿下来。
其中大头支出还是建庙的土地费用。
之后便是战死袍泽的抚恤金,这笔开支大部分会用于姜武阳与毕志北麾下战死的士卒。
而飞虎军因大部分都是流民出身,孤家寡人的在泰安城也没有家眷。
这笔支出至少需要一万五千两白银。
而军职不同,抚恤金金额自然也不会相同
徐阳在纸张上轻轻写下“抚恤金额,两万两白银。。”
写这句话时,徐阳内心没有丝毫心疼。
或许说他本就是那种金钱花在刀刃上的那种人,该花钱时从不心疼。
死人顾忌到了,活人自然不可避免,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算上伤员、算上黑衣卫、算上那些投靠来的士卒,飞虎军目前共有八百六十三人。
按照每人三十两银子的赏金计算,这便需要两万五千八百九十两银子了。
而军职不同赏金自然也不会相同。
因此徐阳在纸上轻轻写下一句话:“犒赏金额三万两。”
犒赏、抚恤、建庙,这三项全部搞定至少需要五万两千两白银。
至此三分之一的钱财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
还是那句话,这些钱,是必须花的,要不然今后谁还会给你卖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是势在必行的。
那便是家眷区的建设,此举利弊徐阳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家眷区的选址倒是简单,直接在五千亩良田附近的村庄麦迪见乌堡就可以了。
但能够容乃至少五万家眷的家眷区,再加上家眷区内的一系列设施与工坊。
全部下来徐阳估摸着至少也需要五万两白银。
不过这是一项长期投资,后续那些工坊有了产出之后还能贴补一下飞虎军。
徐阳在纸张上重重写下:“家眷区建设,预算五万四千两白银。”
至此,十五万五千六百两白银的总钱款,随着徐阳写写画画瞬间便缩水到只剩下五万两。
而这五万两中有很大一部分还需要留作军饷。
另外很大一部分需要留作军工坊的建设。
所有规划写完,徐阳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宣纸。
不一会便将纸上所有规划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吹燃一支火折子,将桌面上写有规划的宣纸全部点燃。
待宣纸彻底化为灰烬后,徐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内心不禁叹息道:“挣钱如吃屎,花钱如流水,十五万多两白银,还没捂热乎呢瞬间就没了。”
就这,徐阳的很多计划还根本就没有往纸面上书写。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改进金军弯刀。
徐阳私下里曾询问过不少士卒,可能是由于两族习惯问题,或者其他方面的问题。
十个士卒里面至少有八个说金军弯刀不如大宋手刀好使,用的不太习惯。
第一百八十一章:互惠互利(第四更)
飞虎军营地内。
陈亮告别徐阳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返回会客厅。
反而是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从房间书房内取出一物这才再度返回会客厅。
刚一进会客厅的大门。
陈亮便歉意笑道:“蔡文林,久等、久等了。”
蔡福晨急忙起身迎接:“不久不久。陈军师事务繁忙,能理解能理解。”
陈亮摆手示意蔡福晨无须多礼。
二人重新入座,蔡福晨提起茶壶半弓着身子为陈亮倒了一杯热茶。
双手将茶端到陈亮面前,问道:“陈军师,犒赏等物数目可对得上?”
陈亮从袖中取出文书递给蔡福晨笑道:“蔡文林办事,陈某还是相当放心的,这是文书,陈某专程去找徐将军签押过的。”
蔡福晨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眼后合上文书直接放进袖中。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也别给谁玩聊斋,刚认识哪儿来的信任?更何况去了那么久,你说只是去签押?诡才信。
看透不说透这才是官场为人处事的秘籍,蔡福晨笑道:“陈军师,辛苦辛苦。”
二人一番推诿闲聊,时间很快就过去小半个时辰。
蔡福晨抬眼看了一眼门外天色,起身开口说道:“陈军师,天色不早了,下官就不过多叨扰了。”
说罢蔡福晨踢了踢身旁困的直点头的刘主簿。
刘主簿起身恭声说道:“今日刘某多有失利之处,改日陈军师与徐将军若不嫌弃,刘某愿在醉仙楼摆下赔酒宴,给二位赔礼道歉。”
陈亮起身哈哈笑道:“刘主簿今日如此困乏,也是连夜为我飞虎军清点物资造成的,赔酒宴就不必了,改日刘主簿路过军营时,若不嫌弃可进营喝两杯浊酒。”
三人一番客套推诿,蔡福晨二人便步行至迎客厅门口。
正当二人想要推门而出时。
陈亮忽然叫住二人:“二位且先稍等片刻。”
说罢陈亮从一旁黑衣卫手中取过两个信封。
亲手将信封递到二人手中:“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结个善缘,日后多多走动。”
蔡福晨本不愿手下信封,正要推诿,可听到陈亮最后结个善缘,多多走动的话语之后,瞬间顿住了想要推诿的双手。
现如今泰安城谁不想与飞虎军结善缘?人家陈军师看的起你,才如此待你,你若不识趣,日后休想再与飞虎军有所来往。
蔡福晨二人深知此点,笑呵呵的接过陈亮递来的信封。
蔡福晨玩笑道:“到时候陈军师可莫要嫌弃下官隔三差五经常叨扰。”
刘主簿则笑道:“日后陈军师有事没事,可到大元帅府礼房寻我,老叟别的没有,三无坛自酿好酒还是拿得出来的。”
这信封岂是那么容易拿得?拿了陈亮的信封,日后二人恐怕便与飞虎军脱不开干系了,但凡大元帅府有一丁点关于飞虎军的动静,他们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陈亮。
但这信封又不得不拿,一来飞虎军现如今可谓是泰安城名头最响亮的一直军伍,人家飞虎军军事亲自送上信封,诚意如此满满,你若拒绝一个你试试?
二来,飞虎军主将徐将军现在可谓是大元帅府的红人,多少人巴不得与他扯上关系,现在自己二人有这个机会,岂能不珍惜。
陈亮闻言笑道:“好说好说,日后咱们定要多多走动。”
说罢陈亮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递给蔡福晨后开口说道:“蔡兄,这是适才答应你的徐将军的墨宝。”
蔡福晨闻言惊喜的接过卷轴,并未打开直接说道:“有劳陈兄费心了,改日蔡某再携小女登门拜访徐将军。”
陈亮闻言莞尔一笑,这蔡福晨,到现在还没彻底打消联姻之事。
陈亮亲自将二人送到军营外。
待二人走远后陈亮依旧死死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直到二人彻底消失在街角,陈亮才转身离开。
“一个文林郎、一个礼房主簿,若是用的好了,与飞虎军日后发展定有大用。”
“这二人官职不大,但经常游走与各个军营之中,若说外人谁最清楚那些军营内的情况,恐怕非二人莫属。”
“既然打算混迹于百姓中,那么便从这二人开始吧。”
“军中有主上在,一切都能安好如初,飞虎军目前最缺的便是情报这一块了。”
“亮不才,只能想办法为主上竭尽全力弥补飞虎军这最后一块短板,以此报答主上的知遇之恩。”
陈亮叹息一声,想到一开始自己的豪言壮志,脸色瞬间胀红了起来。
当初豪言壮志吹的多响亮,在军中这些日子就被徐阳打脸打的多严重。
论计谋,徐阳不输他。
论勇武,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徐阳。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徐阳在厉害,也不可能事事亲为。
情报工作看似简单,实则无比繁杂,哪怕黑衣卫再厉害,也难免会收到一些假的情报。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判断情报的真假了,这种事情总不能指望只能简单书写的赵小虎、赵铁柱二人吧?
好在今日与徐阳的一番畅谈,又让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此时的陈亮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
远离飞虎军营地的一辆马车内。
原本闭目养神的蔡福晨与刘主簿同时睁开了双眼。
蔡福晨伸手拉开车厢内遮挡的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
见已经远离飞虎军营地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合上帘子,车厢内的光线瞬间又变得昏暗起来。
蔡福晨看了一眼对面的刘主簿。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同时从袖中取出陈亮送与的信封,打开一看,二人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将信封重新收回袖中。
蔡福晨试探着询问:“一百?”
刘主簿缓缓点了点头道:“一百。”
蔡福晨低声道:“是不是太多了些?”
刘主簿点了点头:“是多了些。”
刘主簿叹息一声低声说道:“看来日后你我二人是与飞虎军脱不开干系了。”
蔡福晨缓缓点头:“这样也好,你我不过是九品小官,人家看得起咱们,也是咱们的福分。”
“是啊,一百两银子,够咱们十年俸禄了。”刘主簿叹息道。
一年十两银子的俸禄,这还是因为他们是大元帅府的官员,若是下面县城官员,估计俸禄会更低一些。
十两银子看似不少,但也只够一家人在泰安城勉强顾得上温饱罢了。
陈亮这次的大手笔着实震惊了二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的不说淡淡冲着这一百两银子的面子,就完全足够他们冒着风险想陈亮透露不少消息。
要知道,大元帅府每年分拨的军饷与犒赏,大部分都是通过宣政司与礼房之手。
而二人混迹宣政司与礼房十余年,关系早已熟的不能在熟了。
若是能够与飞虎军长久这么下去,无疑是一种互惠互利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二章:蔡雪凝的小心思(第五更)
自汉一来,若说哪个朝代女子社会地位最高,当属宋代无疑。
她们的身影经常会出现在各种场合中。
他们可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
可以在马球场上挥汗如雨。
可以在香烟渺渺的佛寺中虔诚跪拜。
还可以在书声琅琅的学堂内像男子一般识文断字。
宋代《名公书判清明集》中明确记载,“在法:父母已亡,儿女分产,女合得男之半。”
这意味着在宋代,女子同男子一般是同样享有财产继承权的。
纵使现在大宋已经灭亡百余年,但女子地位依旧不低。
泰安城东城书香苑巾帼学府。
这是一家女子书院,明亮的书院课堂上。
年迈的老先生捻着胡子,之乎者也的讲述着四书五经。
学堂下,一花样年华的貌美女子,双眼死死盯着讲台上的老先生。
看似是在努力学习着先生讲述的经意。
实则内心早已跑回青衣巷那个两进小庭院中。
跑到卯时便穿戴好青衣官府,前往大元帅府领职的父亲身上去了。
无他,父亲昨夜曾说,犒赏飞虎军的差事不出差错定会交到他的手中。
一想到父亲此时可能正与那位大名鼎鼎的飞虎军主将徐阳徐将军开怀畅谈。
说不定还会为自己求来一副徐将军的墨宝。
自己也没别的爱好,就爱收集城内有功将领的墨宝
每次借着父亲职务便利,从犒赏将领哪儿求的墨宝都能让自己在学堂风光数日。
此番若能求的徐将军墨宝,那么书香苑巾帼学府中谁又能不羡慕本小姐?
想到这儿女子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激动。
就是不知那徐阳徐将军究竟是何等模样。
前几日城内还传徐将军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似修罗呢。
可不止为何自今日辰时开始,城内关于徐将军模样的传闻便变了。
从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似修罗变成了身姿英俊、貌比潘安了。
‘也不知道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徐将军,想必定是第二种,毕竟像徐将军这样的沙场名将,长相定会不错。’
想到这儿女子不由得暗暗懊恼:“早知道昨日就不去参加那劳什子文会了!”
“蔡雪凝!”
“蔡雪凝!”白胡子老先生连叫两声。
那女子仍无反应。
老先生不由得暗暗气恼,拿起戒尺走向蔡雪凝。
一戒尺重重拍在蔡雪凝面前木桌上,瞬间发出一声巨响。
巨响声成功的将蔡雪凝从神游中拉回现实。
慌慌张张的起身低声道:“先生。”
“哼!马上过年了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年后若是还敢在我课堂上神游物外,那以后我的课堂你就别来了!”白胡子老先生本想发火,可转念一想即将过年,过年期间生气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只好轻拿轻放暂且放过这蔡雪凝。
蔡雪凝闻言连忙低声保证道:“先生放心,雪凝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胡子老先生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三尺高台,手中戒尺重重拍在讲台上。
“自今日开始,直到正月初五,学府闭府。”
此言一出明亮的学堂内瞬间传来阵阵欢呼声。
白胡子老先生再次将戒尺拍向讲台,这才止住欢呼声。
白胡子老先生开口说道:“待明年正月初五正式开府时,每人呈上来三首新作诗词,否则戒尺伺候。”
说罢老先生步履阑珊的走出学堂。
一时间,学堂内哀呼声一片。
:“三首新作诗词?还不如不休假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都和颜家三小姐约好去东平湖游玩了,哪儿还有时间作诗词啊。”
:“哎呀!你们是不是笨啊,每年东平湖集会上都会涌出来不少诗词,随便抄三首不久可以了嘛。”
:“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哎,你们说今年的东平湖集会徐将军会去吗?”
:“你说的是哪个徐将军?”
:“哎呀,当然是这次立了泼天功劳的飞虎军徐将军了。”
:“他去不去有什么好期待的?功劳再大不还是长相奇丑无比,青面獠牙似修罗嘛!”
:“你消息究竟是有多闭塞?昨日去过点将台的人都说徐将军身姿英俊,貌比潘安!城内不少大家闺秀都暗许徐将军呢。”
:“说不定咱们的颜三小姐也对那徐将军芳心暗许呢。”
:“对呀,咱们的三小姐论身份、论美貌、论才华哪点比不上其他家的大家闺秀?”
:好了好了,讨论徐将军就讨论徐将军,莫要带上我。”
:“三小姐,你的脸....哈哈哈..怎么红了。”
蔡雪凝见同窗渐渐将话题从三首诗词谈到飞虎军徐将军身上,瞬间来了精神。
几次想要加入谈话,可总是插不上嘴。
所有人都围着颜家三小姐转圈。
不由得暗暗着急起来。
她也想和颜家三小姐打好关系,颜家三小姐与人打交道时永远是一份和气模样,好像从来都不会与人生气一般。
但蔡雪凝知道,这颜家三小姐看似和善的为人处事中,实则暗暗潜藏着淡淡的疏远。
正是如此,学堂内的诸多学子才想方设法的想要与颜家三小姐打好关系,若真能成为颜家三小姐的闺中好友,那不仅仅代表自己走大运榜上一个大靠山。
同时也意味着自己父辈也榜上了颜长白颜副帅。
蔡雪凝见颜淇玉莫名脸红。
忽然心生一计,快步走向三尺高台,拿起先生遗落在讲台上的戒尺。
重重朝着讲台拍下。
“啪”的一声巨响。
学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身穿海棠红缠枝莲纹立领袄子的少女望着三尺高台上装作先生模样的鹅蛋脸蔡雪凝眼神中闪过一丝揶揄:“蔡雪凝,你这家伙又搞什么诡。”
蔡雪凝闻言笑道:“颜三小姐,你们刚刚不是正热火朝天的讨论飞虎军主将徐将军嘛。”
颜家三小姐颜淇玉听得此言,脑海中瞬间想起,这蔡雪凝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仅仅只是九品上等的文林郎。
但大元帅府的犒赏多数是此人负责,因此此人也被人称之为蔡财神。
昨日大元帅在点将台犒赏三军,想必那飞虎军的犒赏也定是今日送达。
若是如此。
那岂不是说,蔡雪凝的父亲很可能会负责飞虎军的犒赏?
想到这儿颜淇玉询问道:“你该不会想说,你父亲这次负责飞虎军的犒赏吧?”
蔡雪凝站在三尺高台上,手掌轻轻一拍玩笑道:“颜三小姐果然还是这么冰雪聪明。”
颜淇玉轻笑一声说道:“正经点,敲响戒尺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罢,天色也不早了。”
蔡雪凝快步走下三尺高台,朗声说道:“诸位皆都知道,我父亲虽官职不大,但深得宣政司宣政郎老爷器重,经常行走于各大军中为功勋将领颁发犒赏。”
“实不相瞒,今日家父卯时前往大元帅府领职时曾说过,若是不出意外,那前往飞虎军的重任恐怕会交与家父之手。”
“而家父向来最是疼爱小女,每次前往军营都会为小女求来一副功勋将领的墨宝。”
“这次若是不出意外,当能求来徐将军墨宝。”
说罢,蔡雪凝悄悄看向颜淇玉。
见颜淇玉面色上带着丝丝好奇,心中不禁暗暗紧张起来。
能不能搭上颜家这艘巨船,在此一举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颜家三小姐(第一更)
一入侯门深似海,颜家在泰安城的地位不是侯门胜似侯门。
颜家内外存在有诸多,正当、或不正当的竞争。
其中最为惨烈的当属,颜淇玉的一母同袍的亲哥哥-颜家嫡长子颜明海与那庶出的二哥--颜明川之间的竞争了。
颜家百年经商,直到二十年多年前家逢大变,颜家家主颜长白,率颜家大小三百余口携无数钱粮转投耿大元帅之后。
颜家便从经商世家摇身一变成了泰安城四大副帅之一。
又因颜家无领兵之才,颜家兵权一直掌握在外人手中。
颜家家主颜长白自然不甘心一直如此下去。
故、颜家嫡长子颜明海与次子颜明川,自幼便被委以重任--勤习军事,以图早日收回自家兵权。
二子之间经过无数次斗争,最终次子颜明川更胜不止一筹,成功从颜家脱颖而出,一举成为颜家兵马大将军。
至此,颜淇玉与其长兄颜明海的苦难日子便正式开始了。
直到,前几日一快马,带来颜明川战死沙场的消息。
那日,颜家上上下下皆沉浸在悲伤之中,唯独两人例外。
那二人正是颜淇玉与其长兄颜明海。
颜明川一死,颜家兵权十有八jiu会被大元帅重新收回、委派其他将领暂任。
颜家自然不想这么被动,可颜明海的军事才能始终不能让人信服。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战功赫赫的将领做一下担保,那么事情将会变得无比简单。
若是那将领愿意伸出援助之后,在颜家军伍中,挂一个虚职,那么此时将会更加简单。
现如今的泰安城若说哪位将领最是战功赫赫,当属那飞虎军的徐阳徐将军无疑了。
若是能够通过蔡雪凝与徐将军搭上线,那么兄长的兵权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儿,颜家三小姐颜淇玉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
颜淇玉轻笑道:“若真能一觑徐将军墨宝,当是我等之幸。”
“雪凝,你父亲此时可归家了?”颜淇玉柔声问道。
蔡雪凝骤然听到雪凝二字,心中不免一阵激荡,要知道往日里颜淇玉可是直呼她的名字。
从未叫的如此亲切过。
蔡雪凝看了一眼天色兴高采烈道:“此时父亲差不多已经到家。”
颜淇玉掩嘴轻笑:“既如此,我等诸位同窗与你同去家中一观徐将军墨宝可好?”
蔡雪凝张口便要答应。
好在仅存的理智,即使制止了她。
到了此时她也不知父亲究竟是否去了那飞虎军,又是否见到那大名鼎鼎的徐将军,徐将军又是否不吝赐下墨宝,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又如何敢轻易答应。
家中若是又徐将军墨宝还好。
若是没有,那岂不是成了她在哄骗颜家三小姐?
到了那时别说打好关系了,不交恶便算万幸。
忽然,蔡雪凝灵机一动。开口说道:“此时天色尚早,此地距离我家,若是快马加鞭不消两刻钟时间便能赶到。”
“一去一回之间,半个时辰足够。”
“稍后诸位同窗可以移座香茗馆,若是家父能够求的徐将军墨宝,这自然是极好的。”
“若是求不得,至多耽误诸位同窗半个时辰时间。”
“三小姐,您看如此可好?”
蔡雪凝实在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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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三小姐真的兴致冲冲的去了她家中,她却取不出来徐将军的墨宝,那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如此一来,倒也是个折中的好办法。
半个时辰而已,诸位同窗还是能等的。
颜淇玉闻得此言,立即知道这蔡雪凝打的什么注意。
不过若是真能就此与徐将军搭上线,半个时辰而已,她还是不在乎的。
颜淇玉扭头看向身后一众同窗开口说道:“诸位若是无事,不妨同去香茗馆品茶等候。”
身后一众同窗家世皆不如颜淇玉,如何敢不答应。
:“半个时辰而已,三小姐等得,我等自然也等得。”
:“好久没和三小姐同坐品茶了,这不就赶巧了嘛。”
:“适逢学府休假,你我同窗定会多日不见,小聚一番岂不美哉。”
:“雪凝,稍后你做我家马车前去吧,如此还能快一些。”
众人极尽脑筋,想方设法的恭维颜淇玉。
颜淇玉面露微笑开口说道:“雪凝,还是做我家马车前去吧,我家马车固然不是诸位同窗间速度最快的,但车夫是我家十几年的老奴,驾车最是稳当。”
“莫说是半个时辰了,再多等半个时辰也无妨,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便好。”
蔡雪凝闻言心中一暖,不由得暗道:“颜三小姐,还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蔡雪凝双手交叉行了一礼郑重道:“诸位同窗且放宽心,无论家父是否求得徐将军墨宝,小女子定会快去快回。”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走出学府大门。
踏出学府大门,直奔街道对面的香茗馆。
蔡雪凝手持颜淇玉信物踏上颜家马车,赶往家中。
一踏上颜淇玉的马车,蔡雪凝便满脸震惊。
车厢内整体铺着羊毛毯子,拖鞋踏上去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车厢顶部悬挂着串串水晶与珍珠穿成的吊坠。
坐在马车向上望去,仿佛看到星空般美丽。
而作为倚靠的靠背更是通体包裹着昂贵的苏绸,伸手摸上去手感滑挺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最最让蔡雪凝感到不可思议还是车厢四角悬挂着的四个香囊。
蔡雪凝凑近去闻,许是家世不够、阅历不足、蔡雪凝竟完全闻不出里面盛放着何种香料。
只觉得那香气闻起来给人一种清新扑鼻的感觉,竟让她这一坐马车就感到头脑昏闷的人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马车缓缓行驶,透过车窗,蔡雪凝看到两侧街道的景物正快速的向后退去。
显然此时马车的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蔡雪凝东瞅瞅西摸摸,心中不禁感叹道:“到底是豪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单单这辆出行的马车,若能卖出,完全足够一户贫民百姓生活十余年的。”
一时间蔡雪凝心中对豪门大户充满了向往。
“若是我能出生在颜家这样的显赫家族该有多好啊。”蔡雪凝心中暗暗想道。
“身世这种事情又岂是我能决定的。”蔡雪凝叹息一声暗暗摇头。
“若是能够借助此次机会搭上颜家这艘巨舰那该多好啊。”蔡雪凝暗暗期待。
“希望父亲真的能够求来徐将军的墨宝。”蔡雪凝心中祈祷道。
马车一路快速形势,不多久,窗外的景色便变得无比的熟悉起来。
眼看马车缓缓驶入青衣巷,蔡雪凝的心中竟不由的暗暗紧张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心思(第二更)
宁静的青衣巷忽然驶入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这不由得让道路两旁的原居民,纷纷侧目相望。
青衣巷、青衣巷、从名字便能看出来此地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八jiu品的底层官员。
宋制:三品以上紫衣(耿昌与四大副帅均为紫衣。)
五品以上绯衣(徐阳的掌书记在泰安城是绯色官府。)
第六、第七品为绿衣。
第八。第九品为青衣服。
这些底层官员平日里出行大都是驾驴车出行,因此青衣巷内很少有马车通过。
更何况还是如此豪华的马车。
路人一时间不由得纷纷好奇起来。
:“这是哪位青衣升官了?”
:“不知道啊,这种马车怎么会来我们青衣巷。”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你想给你家夫君找麻烦?这种大人物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万一冲撞了贵人,这责任谁担得起?”
:“也是,不过远远瞅一眼总没问题吧?”
:“那...那就远远瞅一眼...”
马车内的蔡雪凝见往日里那些邻居纷纷出门观看。
心中不由得兴奋起来。
心中巴不得马车能够走的慢一些。
这样便能在更多邻居面前出出风头。
可转念一想,颜淇玉还在香茗馆等她,总不能为了炫耀而得罪了颜家三小姐吧。
蔡雪凝叹息一声,掀开帘子低声为车夫指路。
:“快看,是蔡家丫头!”
:“蔡家丫头怎么会做这种马车?”
:“难道是蔡文林升官了?”
:“你傻了吧蔡文林再升官也不可能从九品一下子蹦到五品以上。”
:“更何况五品官也够呛能坐得起这种马车。”
:“那...这意思是蔡家丫头走了好运被大人物看上了?”
:“蔡家丫头姿色是不错,可若是放在东城也只能居于末位,依我看不像。”
自蔡雪凝掀开车帘后,青衣巷的邻居算是彻底炸开锅了。
刚刚唯唯诺诺不敢上前的七大姑八大婶,此时亦缓缓靠近。
蔡雪凝自掀开帘子听闻众人议论后,便再也没有放下帘子的打算。
强忍着心中骄傲,低声为车夫引路。
不一会,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小庭院门口。
此地便是蔡家了。
之所以叫蔡家而不是蔡府,一方面是因为蔡福晨的官职不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蔡家的宅院实在是太小了,仅仅只有两进。
蔡雪凝学着颜家三小姐那般模样,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面色不变,保持着颜家三小姐往日里的姿态,缓缓走进蔡家大门。
转身,微笑着与众多邻居摆手打了个招呼,缓缓关上了蔡家大门。
“呼。”蔡雪凝长出一口气。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平稳了几下呼吸,蔡雪凝快步跑向后院。
边跑边喊道:“娘、娘!爹爹回来了没!”
蔡雪凝到了此时仍未忘记颜淇玉还在香茗馆等她。
蔡福晨此时亦是刚刚到家不久,刚刚将那身青衣换成了常服。
蔡福晨踏出房门大声呵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蔡雪凝才不理会自家父亲硬装出来的威严,快步跑到蔡福晨身边开口说道:“爹爹,你今日去飞虎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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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蔡雪凝双眼充满期待的看着蔡福晨。
蔡福晨捋了捋胡须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蔡雪凝。
蔡福晨笑道:“诺,知道你喜欢收集军中将领的墨宝,给,飞虎将军徐阳徐将军的墨宝。”
蔡雪凝闻言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蔡雪凝一把将蔡福晨手中的卷轴夺走,似是深怕自己的粗鲁弄坏卷轴般。
拿到手中之后,细细查看,见卷轴没有破损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蔡雪凝喜笑颜开道:“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
说罢蔡雪凝转身便往前院跑去。
“哎哎,干什么去,你娘亲都做好晚饭了。”蔡福晨连忙说道。
蔡雪凝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说道:“去香茗馆,颜家三小姐还在等我呢。”
一溜烟的功夫,蔡雪凝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院内。
蔡福晨沉吟片刻:“颜家三小姐?”
脑海中忽然想到这颜家三小姐是谁。
不由的暗暗好奇道:“凝儿什么时候和颜家三小姐关系那么好了?”
蔡福晨百思不得其解,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想了,若凝儿真与那颜家三小姐交好,倒也是件大喜事。”
蔡福晨摇头晃脑的走进客厅,端起桌面上的一杯酒水,喜滋滋的自酌自饮起来。
“自家女儿与颜家三小姐交好,自己与飞虎将军交好,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
出了自家大门,蔡雪凝不再理会那些围观的邻居。
直接踏步走向马车。
“快、快、快回香茗馆。”蔡雪凝双手将卷轴抱的死死的,喘息着快速吩咐道。
车夫闻言,道了一声:“小姐坐稳了。”
说罢高高扬起手中鞭子,不重不急的抽了一下拉车的马匹。
马车一起绝尘的快速驶出青衣巷。
一路上蔡雪凝一次也没有拉开车帘。
此时在她心中,炫耀完全比不上尽快去寻颜家三小姐交差。
若是因此与颜家三小姐交好,到时候什么样的马车借不来?
什么样的炫耀,炫耀不出来?
这点道理,蔡雪凝还是懂的。
马车快速奔往香茗馆。
一路上,蔡雪凝双手死死抱住那副卷轴。
仿佛深怕那卷轴会凭空消失一般。
一路上,蔡雪凝连打开卷轴查看一眼卷轴内究竟是字帖还是书画的想法都没有。
此时的她一门心思的想要尽快赶往香茗馆。
至于卷轴内究竟写了什么、画了什么、蔡雪凝心中丝毫都不关心。
只要这卷轴之内的东西,出自徐阳之手便好。
随着距离香茗馆越来越近。
蔡雪凝心中忽然有说不出来的紧张。
“也不知道这墨宝,三小姐能不能喜欢。”
“三小姐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之前一直没有嫁人是因为颜家的安排?还是三小姐一直没有找到意中人?”
“三小姐深的颜副帅喜爱,许是颜副帅舍不得三小姐嫁人?”
“看三小姐的表情,似是对徐将军深感好奇。”
“我若是能撮合这二人见面畅聊,是不是大功一件?”
“稍后留意三小姐的表情变化,若是真有意,那么求也要让父亲去求徐将军到家中一叙,好给三小姐制造机会!”
距离越近,蔡雪凝脑海中的思绪就越乱。
第一百八十五章:物以类聚(第三更)
泰安城最出名的茶馆,当属巾帼学府门前那家香茗馆了。
这家香茗馆正是泰安城四大副帅之首的张安国张副帅家的产业。
背靠大树好乘凉。
每当有商贾送来新的茶叶,这家茶馆总是能第一时间弄到手。
再加上这家茶馆开在巾帼学府门前,从二楼雅间向下望去。
时不时的总能看到那些衣着秀丽的大家闺秀,抱着书籍进出学府正门。
这道靓丽的风景线无疑又给香茗馆加分不少。
种种原因之下,香茗馆的生意向来不差。
张安国与安宗旺二人斜靠在香茗馆二楼雅间的窗台前,眼神有意无意的飘过不远处的巾帼学府正门。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句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而这张安邦成天游手好闲,交的朋友自然也是游手好闲之辈。
这位名叫安宗旺的公子哥,来历同样不可小觑。
此人父亲便是那四大副帅之一的安守礼。
只不过自幼安守礼便格外疼爱他的亲兄长,也正是因此自幼这安宗旺性子便有些叛逆。
这种人与张安国成为好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安宗旺端起香茗一口饮尽,百无聊赖道:“大哥,咱们这看了半天了,全是歪瓜裂枣的没甚意思,还不如红袖招花魁好看呢。”
张安国与他父亲互为亲家好友,按理来说这安宗旺应该称呼张安邦为小叔。
但他偏不,偏要称呼张安邦为大哥。
由此便能看出,这安宗旺是真的叛逆。
张安邦轻抿一口香茗面无表情道:“你急什么急,这才刚开始休假,好多漂亮小娘子还未出来呢。”
安宗旺不服道:“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儿去?能漂亮过红袖招的花魁?”
张安邦鄙夷道:“花魁?那些花魁哪一个本公子没见识过?你随便说个花魁名字,本公子张口就能说出那花魁最是擅长什么。”
“真的?”安宗旺问道。
“真的!”张安邦信誓旦旦道。
安宗旺嘴角咧出一丝揶揄的笑容,张口缓缓吐出两个字:“严蕊。”
那严蕊姑娘琴棋书画样样了得,最难得的还是严蕊花魁极善诗词,自严蕊花魁出现之后,整个泰安城的花魁可谓是一听严蕊二字便面色发白。
由此便能看出,那严蕊花魁将整个泰安城青楼的花魁们给打压成什么模样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严蕊花魁是个清倌人,以清倌人的身份能将泰安城诸大花魁打压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那严蕊花魁的诗词造诣高到何种程度。
不是没人想过用强,上一个相对严蕊花魁用强的人现在还挂在泰安城东城们内。
据说这严蕊花魁深的耿大公子喜爱,对严蕊花魁用强,无疑是对耿大公子不敬。
果不其然,严蕊二字一出,张安邦脸色瞬间变了。
张安邦气急败坏的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口中骂骂咧咧道:“整个泰安城谁不知道那严蕊是耿克金的人?我敢动她?我他娘的还想多风流几年呢!”
安宗旺一边躲着张安邦踹来的大脚一边笑道:“不能用强我们可以用文啊。”
“那耿大公子再强势,也只是规定了不能对严蕊花魁用强,但是我们可以用才华打动她啊。”
张安邦闻得此言追得更快了,口中一直不停的骂骂咧咧道:“才华?你我二人有个屁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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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就快被张安邦追上,安宗旺急忙将心中想法说出:“我们可以找人代笔啊。”
此言一出,张安邦瞬间顿住了身子内心暗道:“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还能请人代笔这种方法呢!”
安宗旺便往后退边继续说道:“严蕊花魁过几日不是说要在红袖招举办贺新年文会嘛。”
“小道消息说,当晚文魁会有机会近距离与严蕊花魁交流诗词。”
“我们何不趁着这次机会请人代笔夺那文会文魁,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严蕊花魁芳心暗许呢。”
“若是两人真心相爱,相信耿大公子也不好棒打鸳鸯啊。”
张安国此时回过神来,惊喜道:“没错没错,宗旺啊宗旺,还是你这小脑袋瓜好使。”
安宗旺再度靠近窗台笑道:“这还用你说!”
张安邦原本熄下去的火气瞬间又上来了。
快步几步这便要继续踹安宗旺。
脚步刚抬起来便听到窗台边的安宗旺大叫一声:“大哥,快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张安邦便大步走向安宗旺。
安宗旺急忙说道:“颜家三小姐!”
“颜家三小姐?颜淇玉?”张安邦疑惑道。
安宗旺急忙回应道:“没错,就是她,看着模样是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
“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张安邦快步走到窗台向下望去。
“滋滋,几年没见这颜淇玉倒是越长越有滋味了啊。”张安邦感叹道。
安宗旺眼望着下方开口说道:“她们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喝茶的?”
张安邦瞥了一眼安宗旺:“来香茗馆不喝茶难道来喝酒?”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这人数是不是太多了。”安宗旺回答道。
“你管那么多干啥,走,跟我去会一会这颜家三小姐。”张安邦说罢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你不会打算对颜淇玉用强吧,他爹可是颜长白啊。”安宗旺满脸惊讶道。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什么叫用强?老子只不过是下去打个招呼罢了!”张安国骂骂咧咧道。
颜淇玉身为颜家三小姐,本身地位是不如他的,但奈何人家天生聪明伶俐,性格又是极致温和,深的颜长白的喜爱呢。
现在张家不比以往,得罪人的事还是少干得好,更何况还是地位不低的颜长白颜副帅。
张安邦纨绔是纨绔了点,但此人绝不是傻子。
张安邦踏步走下楼梯。
刚走到一楼正好与颜淇玉正面碰见。
“淇玉?”张安邦轻声问候道。
颜淇玉抬眼见是张安邦,温和笑道:“小女子见过张大公子。”
张安邦笑道:“叫我安邦就好,叫什么张大公子,多见外啊。”
颜淇玉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安邦继续问道:“你们这是?”
“有一同窗回家去取徐将军墨宝,正好休假无事,我等便想在香茗馆等候片刻。”颜淇玉笑着回答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泼脏水(第四更)
张安邦脑海中快速回忆,军中将领姓徐的是不少,但写字好的还真没几个。
能被颜淇玉称之为墨宝的,百分百是没有的。
一个个字写的和狗爬似的,还没自己写的好看呢。
“徐将军墨宝?哪个徐将军?”张安邦好奇道。
徐阳来泰安城之后不久便参与了连番大战,因此颜淇玉并不知晓张家兄弟与徐阳之间的矛盾。
闻的张安邦发问。
颜淇玉笑着回答道:“当然是泰安城大名鼎鼎的飞虎军主将徐阳徐将军的墨宝了。”
张安邦听到徐阳二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你说的徐将军是徐阳?”张安邦脸色难看的再次确认道。
颜淇玉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见张安邦听到徐阳二字瞬间变了脸色,那还不知道张安邦与徐阳之间定有矛盾。
颜淇玉小声询问道:“张大公子与徐将军有嫌隙?”
张安邦脸色铁青想要发火怒骂,可眼前的颜淇玉实在是太温和了,温和到他都不忍心当着颜淇玉的面说脏话。
张安邦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
随即脑海中想到大战之前,岳连升给自己出主意,让自己邀请徐阳参加文会,在文会上羞辱徐阳的事情。
后来张安邦采纳了岳连升的注意,连着邀请了徐阳几次,每次都被徐阳以军务繁忙给挡了回来。
当时张安邦还叹息道徐阳为了躲避被他羞辱,真是各种借口随口就来。
如今听闻徐阳写的字居然被当成墨宝?不由得感到这或许会是一次羞辱徐阳的机会。
张安邦低声询问道:“徐阳的墨宝?淇玉你见过徐阳的书法?当真写的那么好?”
一般被称之为墨宝的,至少也要书法极好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墨宝。
他还真就不信了,你徐阳大战厉害,书法还能厉害?
若真是文武双全,为何这么多年一直籍籍无名?
颜淇玉柔声回答道:“小女子尚未见过徐将军墨宝,只不过是应同窗邀请,一观徐将军墨宝罢了。”
“至于是不是墨宝,需待看过之后才能下定论。”
张安邦开口说道:“既如此,淇玉介意不介意一同观看?”
张安邦极力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但颜淇玉何等聪明的一个人。
从张安邦前后变化中便能大致猜出张安邦内心的一些小心思。
颜淇玉不知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矛盾,但心中既然考虑拉拢徐阳,那么事先便要先了解好徐阳的敌人究竟有那些。
拉拢徐阳得罪他人,究竟值不值得,这也在颜淇玉的考虑范围中。
张安邦想要一观徐阳墨宝,颜淇玉自无不可。
她还想趁此机会多了解了解二人之间的矛盾呢。
颜淇玉笑着说道:“何来介意不介意,张大公子想要同观,那便同观,多个人还能多份鉴赏呢。”
颜淇玉语气温和,说话时时时带着笑容。
交谈几句之后,张安邦心头火气竟渐渐消退许多。
张安邦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怪我怪我,说了那么就,淇玉口渴了吧?香茗馆新到了些不错的茶叶,咱们边品边聊。”
颜淇玉自无不可点头回答道:“还请张公子安排。”
张安邦本想将众人安排到二楼雅间,但转念一想。
香茗馆平日里生意就不错,往来无白丁。
今日馆内新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
看这时间,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诸多达官贵人前来品茶。
其中自然不乏一些书法大家。
若是有他们在场点评,只需要简单点评一两句徐阳的书法一般。
那么想必用不了多久,整个泰安城便会人人皆知。
毕竟现如今的飞虎军与徐阳可谓是城内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要有关徐阳的事情,总会有人千方百计打听与传播。
想到这儿,张安邦顿住脚步。开口说道:“那便在大厅品茶等待吧。”
张安邦伸手一指颜淇玉身后的同窗继续说道:“二楼雅间恐怕坐不下这么多人,淇玉的同窗好友,便是我张安邦的同窗好友,总不能怠慢诸位同窗吧。”
张安邦深怕颜淇玉拒绝,连忙将她身后的诸位同窗当作挡箭牌。
说着,张安邦挥手叫来小二。
吩咐道:“去,将店内最好的茶叶取来,今日本公子亲自沏茶。”
说完张安邦伸手指向一楼中间最大的茶台。
开口说道:“淇玉,就在这儿吧,地方够大,完全能够坐下你这诸多同窗。”
颜淇玉自无不可,笑着点了点头,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向茶台。
不一会,硕大的圆台坐满了人,一些小门小户的同窗,一会看看颜淇玉,一会瞅瞅张安邦和安宗旺。
心道:“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大纨绔张安邦?看起来也挺彬彬有礼的?”
众人不知,张安邦的彬彬有礼只是因为此时的她们尚还有些利用价值。
她们若是毫无利用价值的话,最好祈祷自己姿色不够,张安邦看不上眼吧。
否则,后果当真是要自负。
不一会小二便端来几份包装华丽而精美的小盒子。
张安邦伸手接过小盒,取来热水,亲自将盒中不多的茶叶沏泡成茶水。
一阵花里胡哨的茶技表演之后。
张安邦满脸自信的将一盏茶推到颜淇玉面前笑道:“淇玉,尝尝本公子亲自沏的茶味道如何。”
颜淇玉笑着接过那盏茶水,掩面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夸赞道:“张大公子好手艺!”
张安邦闻言瞬间笑的合不拢嘴,谁又不爱听别人夸赞呢。
颜淇玉面上夸赞,实则心中叹息道:“好好的大红袍经过你手,彻底变成路边摊了。”
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安宗旺听得张安邦哈哈大笑。
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犹如看傻子一般看向张安邦。
安宗旺心道:“就你这茶技,不是水撒了,就是茶泡过了,有什么好炫耀的。”
茶也喝过了,颜淇玉当然没有忘记正事,开口询问道:“张大公子与徐将军有嫌隙?”
张安邦此时最不能听到的名字便是徐阳。
闻言脸色略微有些难看道:“那徐阳看似忠厚,实则一肚子坏水。”
颜淇玉低声再次询问张安邦与徐阳之间究竟有何嫌隙时。
张安邦却死活不愿意再提起徐阳。
颜淇玉无奈,只好端起茶盏装作品茶模样。
谁料,就在颜淇玉刚刚将茶盏放下时。
张安邦开口说道:“我与徐阳之间的嫌隙实在不好与外人诉说。”
也是,他总不能说,徐阳抢了别人送给她的女子,还抢了他单相思的耿蝉儿吧。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张安邦给徐阳泼脏水。
张安邦看向颜淇玉叮嘱道:“但那徐阳看似忠厚,实则心中弯弯绕绕极多,淇玉日后若是与他打交道,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颜淇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张安邦还想再多叮嘱几句。
忽然,颜淇玉起身说道:“张大公子稍带片刻,我那同窗来了,我去迎迎她。”
颜淇玉起身走向香茗馆正门。
蔡雪凝刚一进门便看到颜淇玉站在门口笑着看向她,心中不由得感到一股暖意。
蔡雪凝小跑几步,将手中卷轴快速挥舞几下乐道:“三小姐,幸不辱命。”
颜淇玉说道:“一路平安便好。”
蔡雪凝感动的连连点头。
殊不知这正是颜淇玉御人的惯用手段。
世家子弟,哪个不会一些御人手段?
当然张安邦这种暴发户除外。
第一百八十七章:小心思(第五更)
颜淇玉拉着蔡雪凝的胳膊缓缓走向大厅。
张安邦与安宗旺抬头看了一眼蔡雪凝后便将目光从蔡雪凝身上转移到她手中的卷轴上了。
无他,阅遍诸多花魁的二人还真看不上相貌普通的蔡雪凝。
更何况此时与女人相比,当然是羞辱徐阳更为重要了。
颜淇玉拉着蔡雪凝入座。
颜淇玉伸手介绍道:“雪凝,这位是张安邦张大公子。”
张安邦?泰安城最著名的纨绔张安邦张大公子?
此人可万万得罪不起啊。
蔡雪凝想到这儿,连忙起身,双手交叉,身躯微微向下弯曲行万福礼:“小女子蔡雪凝,见过张大公子。”
张安邦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种不漂亮的小角色让他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世家子弟最是讲究礼仪。
颜淇玉看了一眼张安邦,内心不由得对此人观感更差了几分。
颜淇玉面不改色的伸手指向安宗旺,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安副帅次子,安宗旺,安公子。”
“又是一个大人物,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蔡雪凝心中突然一紧,有些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越是如此,蔡雪凝便越发的小心,毕竟家世在哪儿放着呢,这两人随口一句话就能让自家老爹革职。
蔡雪凝急忙又做了一个万福开口说道:“小女子蔡雪凝见过安公子。”
安宗旺虽有些玩世不恭,但基本礼仪他还是遵守的。
安宗旺笑着回应道:“蔡姑娘无需多礼。”
蔡雪凝慌忙坐好,双手死死抱着手中卷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固然爱慕虚荣,但如此大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慌张倒也情有可原。
颜淇玉善解人意的低声解释道:“雪凝,张公子和安公子想要与我等一同观赏徐将军墨宝。”
蔡雪凝闻言急忙点了点头。
努力平复了平复心情,蔡雪凝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怀中卷轴放在桌子上。
随着卷轴放置在桌面上。
众人的目光瞬间便被桌面上的卷轴所吸引。
蔡雪凝见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的卷轴。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时间心中紧张竟消去大半。
稳了稳心神,蔡雪凝朗声说道:“诸位,这便是飞虎军主将徐将军的墨宝。”
说着,蔡雪凝起身便要将卷轴打开。
蔡雪凝刚刚将手伸向卷轴,张安邦便大喊一声:“且慢。”
蔡雪凝闻言不知所措的顿住了伸向卷轴的双手。
眼神中略带惶恐的看向张安邦。
“是我说话声音太大,失了礼仪了吗?”蔡雪凝心中忐忑不安。
“张...张公子...有..有何吩咐。”蔡雪凝结结巴巴的说道。
张安邦直接无视了蔡雪凝的问话。
目光透过蔡雪凝看向她身旁的颜淇玉。
张安邦笑着说道:“淇玉,现在时辰尚早,倒也不急着品鉴书法。”
说着张安邦伸手指向另外两个尚未打开的小盒子继续说道:“这味茶是袁州金片,又被称之为金观音茶。”
“还有这味茶,名为顾渚紫笋,产自湖州。”
“这两味茶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茶,放在之前,那可是官家御用的贡茶。”
“今日有幸得到几钱,不妨咱们先品品这两味贡茶。”
“品过之后,再去品鉴徐阳的书法,可好?”
张安邦开口说话时,眼神一直看着门口。
在一想到现在这个时间,恐怕不久后香茗馆便会客满为患。
想到这儿,颜淇玉哪还猜不到这张安邦的真实想法。
不过这倒也正中颜淇玉的心思。
若是真的只是单纯欣赏徐阳墨宝,颜淇玉又何必同意将地点选在香茗馆呢。
还不是打着,若徐阳墨宝真的很差,那便表现出一副欣赏的姿态,好以此接近徐阳。
若是徐阳墨宝真的很好,有大家之范,那么借助着香茗馆往来无白丁的特性。
倒也可以借此机会为徐阳扬名。
世间哪个男人不爱出风头?一来二去这交情不久扯上了吗?
既然张安邦想要拖延时间,那便拖延时间。
颜淇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张公子说的甚是有理,既如此那小女子恭候张公子的好茶。”
张安邦见颜淇玉挺上道,不由得有些开心起来。
急忙唤来小儿,再度填上热水。
这次,张大公子心情不错之下,竟要来长嘴壶,亲自表演了一番茶几。
只见那张安邦张大公子如同猴子一般,上窜下跳,好一阵忙活。
可惜,功夫茶的功夫没有到家,一壶茶水大半洒在了外面。
但张大公子竟不以为耻,反而满面红光道:“淇玉,尝尝我这独家功夫茶。”
颜淇玉笑了笑,端起一盏香茗,掩嘴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张公子好手艺。”
张安邦闻言哈哈大笑道:“既然淇玉喜欢,那我便多露几手。”
一时间张安邦在香茗馆一楼,将那长嘴壶舞的天花乱坠。
当然,乱坠的并非是天花,而是那满壶的热水。
不久,张安邦刷的累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边喘粗气,边打量着香茗馆一楼。
见馆内大半位置都坐满了人。
其中更有几位身穿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不断的冲着张安邦喝彩。
张安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把时间拖延下来了,这么多人也足够了。”
殊不知,他内心的小九九早就被颜淇玉看穿。
自始至终,颜淇玉都如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上窜下跳。
张安邦喘息片刻后开口说道:“茶也品过了,天色也渐晚了,淇玉不如现在打开卷轴,大家共同鉴赏一番。”
颜淇玉自无不可,微微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蔡雪凝。
蔡雪凝早已等的无比焦急,此时闻得张安邦言语,又见颜淇玉点头。
急忙站起身。
努力做出一番大家闺秀的姿态。
双手缓缓将卷轴打开。
张安邦的一系列操作早已将众人的好奇心彻底勾了起来。
见卷轴打开,纷纷起身观看。
这一看之下,众人直接目瞪口呆。
卷轴内,应该......应该算是一首诗。
只不过这诗....有点...有点太那啥了。
众人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诗词。
第一百八十八章:墨宝真相(五千大章)
当诗名出现的那一刻。
众人便意识到这是一首咏雪诗词。
现在时值冬日,大战前几日,泰安城刚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相比这首诗词就是大雪那日徐将军所做的吧。
如此想来倒也应景。
可当看到第一行诗词时,众人面色齐刷刷一变。
这?这是否太过简单了一些?
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的咏雪诗词。
可随着卷轴缓缓打开,第二行诗词显露在众人眼前时。
众人心中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这也叫诗?”
不用看,众人都已经能够猜出来下一行写的是什么了。
卷轴缓缓打开。
众人皆仰面抚额,果不其然,还真是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唯独只有张安邦,自看到第一行诗词时,面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开心起来。
一直看到第三行,张安邦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喜悦。
大声哈哈笑了起来。
闻得张安邦大笑,蔡雪凝一时间顿住了拉开卷轴的双手。
甚至蔡雪凝已经毫无心思继续打开第四行了。
固然心中早有预料,知道这些领兵将领的诗词书法不堪入目,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不堪入目的诗词。
相比徐阳的诗词,之前那些不堪入目的将领墨宝,真的能够称之为墨宝了!
张安邦不顾旁人眼光,放声大笑。
不一会许是这样笑无法诠释心中的痛快。
张安邦换了一个姿势,双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颜淇玉听着张安邦的哈哈大笑。
目光快速的从徐阳诗词上挪开。
“太....太不堪入目了...”颜淇玉内心暗暗想道。
一时间,颜淇玉内心真真正正的犯了难。
这......这要怎么帮?
一时间颜淇玉还真想不出来怎么帮徐阳扬名。
别说扬名了,夸赞的话她都有些说不出口。
无他,这首诗不用看第四句,单单是前三句就已经差的不堪入目了。
此时那第四句看与不看,已经意义不大了。
忽然。
颜淇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急忙将目光再度看向徐阳的那首诗词。
看着看着,颜淇玉的眼神渐渐发光,嘴角渐渐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好笨啊,刚刚光关注诗词本身了,却忽略了徐将军的字迹。”
“这字迹......这字迹看的怎么这么熟悉。”
颜淇玉越看徐阳的字迹越是熟悉。不知不觉间脑海中浮现很多人的名字。
“王羲之、黄庭坚、颜真卿、苏轼、赵孟頫。”
“他这是融合了多位书法大家的笔意,从而寻到了自己的书法风格。”
颜淇玉越看越心惊,徐阳的诗词如此暂且不做评价,单单是这书法便能被称之为一绝。
“这徐阳为何书法如此之好,但诗词却如此之差?这不应该啊。”
颜淇玉心中越是对徐阳书法赞赏便越是不解。
按照常理来说,能将书法练到这种地步的人,诗词不应该会如此的差才对。
就在颜淇玉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一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的张安邦终于止住了笑声。
张安邦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爬到了茶台上。
双手用力拍了拍。
“咳!咳!”张安邦站在茶台上,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见香茗馆一楼客人的目光皆被自己吸引。张安邦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畅快。
内心暗道:“有这么多人在,我看你徐阳这次名声扫地不扫地!”
张安邦大声开口说道:“诸位!”
“诸位可知那飞虎军主将徐阳!”
香茗馆品茶众人中除了颜淇玉与她的同窗之外,皆是达官贵人。
这些达官贵人,哪一个不需要讨好张安国?
若不是存了讨好张安国的想法,又为何会频频出现在香茗馆。
要知道领兵将领的产业,对于泰安城的百姓来说是没有秘密的。
毕竟每一次产业更换,内城城门内外都会张贴告示。
众人闻得张安邦问话,虽不知张安邦意欲何为。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附和。
有蠢笨一些的直接回答道:“现如今泰安城谁人不识那飞虎军主将徐将军。”
而聪明人则是回答:“飞虎军主将徐阳?倒是听的耳熟,张公子何故问他?”
张安邦见有人回应急忙大声开口说道:“今日,偶得徐将军一副诗词。”
“特邀诸位共同品鉴,若是诸位感觉徐将军诗词写的好,还望诸位在城内多多为徐将军宣传宣传。”
众人见张安邦说的情真意切,哪儿敢不答应,连忙回应道:“好。”
张安邦目视前方大声说道:“诸位且听好了!”
“这徐阳徐将军所做诗词名叫!飞雪!”
张安邦话音落罢,便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
眼含期待的看向下方诸多达官贵人。
那双眼,满含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众人的夸赞。
现在众人夸的越狠,一会打脸便会打的越狠。
而打脸越狠,众人便会愈发的厌恶徐阳。
不得不说,张安邦内心的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
而那些阿谀奉承的达官贵人,见张安邦顿住不说话,又眼含期待,瞬间便明白了张安邦的意图。
心道:“这是在等着大伙夸赞啊,只不过单单一个飞雪也看不出好坏啊。”
众人脑海思索片刻开口说道:“飞雪?好名字好名字。”
:“飞雪?这是那日大雪时所做?倒也符合实景。”
:“如此看来,那徐阳徐将军倒也是一个写实的诗人。”
:“单单飞雪二字,便能看出徐将军诗词造诣不低,老夫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鉴后文了。”
众人夸赞的越多,张安邦脸上的笑容便越多。
而张安邦脸上的笑容越多,众人便夸赞的越起劲。
颜淇玉有心想要阻拦,刚站起身,香茗馆的门帘便被人掀起。
一位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位同样身穿儒衫却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
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巾帼学府的老先生。
颜淇玉见到二人急忙想要起身行礼,那中年儒衫男子眼角撇到这一幕,直接摆了摆手,示意颜淇玉无需多礼。
颜淇玉见状不在起身,微微低了一下头颅,以示尊敬。
若单单只是巾帼学府的教学先生,只需要简单执一下弟子礼便可以了。
真正让颜淇玉想要起身行礼的是搀扶着老先生的那位中年男子。
那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泰安城最大的书院,徂徕书院的院长。
山东路文坛第一人、书法第一人!金国高官厚禄招揽了数次皆被他拒绝!
并亲自发下誓言!此生但凡他执掌徂徕书院一日,徂徕学子便一日不可在金国为官。
于此同时,他还是泰安城四大副帅之一,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董学孟。
董学孟搀扶着老父亲坐在香茗馆一角。见馆内众人皆对那站在茶台上的张安邦极尽所能的阿谀奉承。
不由的缓缓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若是泰安城的官员都是这副模样,那泰安城亡矣!”
董学孟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员,并将那些官员模样所穿官服一一记在脑海中。
而这一切,那些官员浑然不知。
毕竟此时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张安邦身上。
张安邦见众人奉承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刀子宰杀了!
张安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待香茗馆一楼彻底安静下来之后。
张安邦再度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现在!就请大家好好品鉴品鉴飞虎军主将徐阳的诗词--飞雪!”
飞虎军主将徐阳,这七个字,张安邦咬的死紧。
台下那些身穿红袍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听出张安邦语气不对,众人心中大叫一声:“坏了!看这情况,张大公子是与徐将军有仇啊!刚刚如此夸赞徐将军,这回....唉...丢人丢大发了...”
张安邦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继续开口说道:“这第一句便是!一片一片又一片!”
“一片一片又一片?”众人心中暗暗咀嚼、细细品味。
不一会便有人脸色变得意味难明。
这也叫诗词?
这也太简单了吧?
若这也叫诗词,那民夫奴仆恐怕也能做的!
这就是徐阳徐将军的大作?这...这这....这这这...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这这这了半天也无法精准的将内心想法表达出来。
一时间众人脸色变得有些纠结、有些难受。更有些难看。
张安邦居高临下将众人表情全部收入眼帘。
一时间竟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大笑出声。
好大一会,张安邦强行忍住笑意继续说道:“诸位且往后品!这徐阳徐将军的第二句便是!两片三片四五片!哈哈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
张安邦手脚并用哈哈大笑。
瞬间台下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想起自己刚刚夸赞的话来,恨不得大耳刮子直抽自己的嘴。
不过。
好在。
终究是在官场商场混的人。
这些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心黑手狠之辈。
这点丢人显眼,纵使心中在怨恨,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彻底弄清楚情况之后,众人瞬间便将刚刚自己被打脸的事情给翻了一个篇。
:“这...这徐将军的诗词,真是一眼难尽啊。”
:“这写的也太差了吧!”
:“就这也敢吹嘘自己这叫诗词?”
:“我家三岁幼童都比他写得好!”
:“真想不到此人打仗如此厉害,竟是个目不识丁之辈。”
:“别吓说,那徐将军识字,但这文采嘛,滋滋,真是一言难尽。”
众人越是贬低徐阳,张安邦便越是开心。
“想必经过这次反转,众人嘴上不说,但心中肯定恨死徐阳了吧”张安邦心中暗暗想道。
定了定心神,张安邦继续说道:“别急,别急,还有第三句呢!”
:“张公子,第三句不用您说我们都能猜出来是什么!”
:“不错不错,按照前两句推断,这第三句肯定是六片七片八九片!”
:“哈哈哈,没错没错,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从前两句便能看出徐将军的才华。”
:“哈哈哈,徐将军可真是‘文’武全才啊!”
张安邦见众人如此反应。
哈哈大笑道:“诸位大人猜测的没错!这徐阳第三句诗词正是六片七片八九片。”
“哈哈哈,这徐阳果然是不世出的诗才啊。”张安邦阴阳怪气道。
众人随即附和着又是对徐阳一阵口诛笔伐。
仿佛整个香茗馆内,谁若是不贬低徐阳便与众人格格不入一般。
董学孟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表演,内心早已决定好。
年后第一时间去大元帅府,将这些阿谀奉承之辈统统贬职!
在董学孟心中,无论徐阳诗词做的何等差,也不是众人明目张胆的嘲讽一个对泰安城、对泰安百姓有大功劳将军的理由!
若无飞虎军浴血奋战!哪来的你们谈笑风生!
董学孟本想年后在算账,可谁料众人竟越说越离谱。
不一会就将徐阳贬低成了一个爱慕虚荣,不懂装懂的下九流之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董学孟对着自己老爹窃窃私语几句,站起身快步走向众人。
正要大声呵斥时,忽然,茶台旁的蔡雪凝手一滑。
正好将卷轴全部打开。
第四行字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直观赏徐阳书法的颜淇玉见状不由得惊讶一声。
颜淇玉伸手拿起茶台上的卷轴。
细细品读道:《飞雪》
“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传到已经走到面前的董学孟与茶台上的张安邦耳朵里。
张安邦哈哈大笑道:“淇玉,你是不是也觉得徐阳做的诗烂到了极点。”
颜淇玉并未回应张安邦,反而是继续往下读了下去。
“六片七片八九片。”
“飞入芦花都不见。”
“好一个飞入芦花都不见。”颜淇玉感慨道。
一旁的董学孟口中喃喃两句:“飞入芦花都不见。”
董学孟眼神一亮大声说道:“好一个飞入芦花都不见,初闻前三句,简直一窍不通。”
“但这第四句,飞入芦花都不见却好似点晴之笔。”
“直接让原本一窍不通犹如顺口溜的诗词,峰回路转,变得趣妙横生起来,甚至还融进了一丝奇妙的禅意。”
听得有人真心实意的夸赞徐阳,张安邦的火气瞬间便上来了。
张安邦大叫一声:“谁!是谁!”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眼无珠!分不清好坏诗词!”张安邦大叫一声低下头四处寻找。
待看到自己脚下时,整个人如同被雷给劈了一般呆在当场。
原本因生气而潮红的脸庞,瞬间便的惨白一片。
张安邦连滚带爬的爬下茶台。
尚未站稳,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在下张安邦,见过董副帅!”
董学孟瞥了一眼张安邦冷笑道:“是我有眼无珠,张大公子打算怎么处置老夫啊。”
张安邦低下头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在下属实不知是您驾临。”
说罢张安邦急忙唤来小二:“董副帅来了还不快去备上上等好茶!”
“董副帅,您快请入座。”张安邦连忙拉开椅子,请董学孟入座。
顺手还用袖子擦了擦桌面和凳子。
董学孟身为泰安城副帅、徂徕学院院长,还没掉价到和一个纨绔子弟斤斤计较。
冷哼一声坐进凳子。
张安邦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泰安城四大副帅中张安国张副帅是他亲大哥,他自然不怕。
安守礼安副帅,和他大哥是儿女亲家,两家关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他自然也不怕。
颜长白颜副帅,经商世家,颜明川一死,兵权几乎完全不保,他自然也不怕。
可这董学孟不单单是徂徕书院的院长,更是执掌一万五千兵马的实权副帅啊。
最最关键是,这董学孟嫉恶如仇,油盐不进啊。
张安邦心中暗道:“遇到董副帅,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在看样子董学孟没打算深究。”
张安邦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在场的那些达官贵人了。
一个个达官贵人目瞪口呆的双膝下跪口中大呼:“下官见过董副帅!”
董学孟冷眼瞥了一下跪了一地的达官贵人开口说道:“全都免礼。”
免礼,并不代表董学孟不与他们计较,只不过是因为自家老爹再此,不宜大动刀戈。
更何况日子长着呢,过了年,在场的这些官员,一个也跑不掉。
董学孟看了一眼桌面。
张安邦立即心领神会,急忙端起茶壶给董学孟倒了一杯热茶。
董学孟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一旁的张安邦惶恐不安,不知董学孟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好持着茶壶,在一旁像一个店小二一般随时待命。
张安邦再纨绔也知道此时的张家绝不能在到处树敌了。
像董学孟这种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文坛影响力都是首屈一指之人,更是他万万都得罪不起之人。
张安邦求助似的看向一旁手持卷轴同样站立的颜淇玉。
颜淇玉看到张安邦的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
毕竟此事对她来说只是随手为之,如此简单便能收到张安邦的感激,这生意在划算不过了。
果不其然,颜淇玉一点头,张安邦瞬间便松了口气,连忙张嘴无声道谢。
颜淇玉笑了笑,手持卷轴缓缓走向董学孟。
“先生。”颜淇玉手持卷轴柔声行礼道。
董学孟扭头看了一眼颜淇玉询问道:“淇玉现如今学业如何?”
颜淇玉柔声回答道:“回先生问,尚可。”
董学孟笑道:“过谦并不是一件好事,别忘了教你四书五经的先生可是家父。”
颜淇玉做受教状道:“淇玉受教了。”
说罢颜淇玉双手托住手中卷轴,恭敬道:“董院长请看。”
董学孟笑着接过卷轴开口说道:“能让颜家小才女这么郑重想必其内必有内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董学孟、颜淇玉的打算
香茗馆内。
董学孟眼见颜淇玉眼含期待。
亦是不忍心拒绝父亲门下这位品学兼优的女子。
董学孟伸手将卷轴缓缓打开。
打开一看,董学孟直接愣了片刻,随后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卷轴上的字迹。
不一会原本正常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董学孟大叫一声:“好字!”
说罢董学孟继续观看
缓缓将卷轴合拢,似是深怕自己动作粗鲁,损坏了卷轴内的字迹一般。
待卷轴彻底合拢后,董学孟猛地站起身。
快步走到门口老先生处:“父亲,您看这字迹!”
世人只知董学孟是山东路文坛第一人,书法第一人,殊不知。
董学孟能有今天这般成就,自身努力好学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有一个大儒父亲。
可以说若是没有这位大儒父亲,董学孟的文学成就恐怕没有这么快便能达到如此高度。
董学孟恭恭敬敬的双手托着卷轴,呈现到自家父亲面前。
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接过卷轴训诫道:“身居高位之人,岂能如此毛毛躁躁!”
董学孟听得自家父亲训诫,连忙回答道:“孩儿知错,回家后自罚抄写家规三遍。”
“三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反问道。
“十遍。”董学孟急忙改口说道。
闻言,老先生点了点头,缓缓将卷轴打开,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书法能让一向宠辱不惊的儿子如此失态。
卷轴缓缓打开。
老先生初看之下并未发觉多少异常。
只是感觉这字迹中包含了太多人的笔意。
“王羲之、黄庭坚、颜真卿、苏轼、赵孟頫。”
老先生口中缓缓说出五个名字。
老先生继续往下看去,越看越挪不开眼睛。
口中喃喃道:“能将多人笔意融合贯通,形成自己的笔意,这人倒也算是别树一帜。”
老先生合上卷轴开口问道:“此书法何人所写?”
董学孟回答道:“据说是飞虎将军徐阳所写。”
老先生继续问道:“那徐阳多大年纪?”
董学孟长年居于徂徕书院,从未见过徐阳,去哪儿知道徐阳的年纪。
董学孟转头看向颜淇玉。
颜淇玉快走几步,走到老先生面前柔声回答道:“回先生,徐将军今年二十一二岁模样。”
老先生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笔意,倒也算得上是个天才。”
此言一出,一旁的董学孟瞬间满脸震惊。
知父莫若子,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家父亲这二十多年来只点评过一个人。
那便是耿昌耿大元帅,而父亲给耿大元帅的评价也单单只是一个人才。
而现如今,父亲却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评以天才,由此可见父亲究竟是有多看好那徐阳。
董学孟不解的询问道:“父亲?”
老先生看了一眼董学孟反问道:“从这首诗词与字迹上你能看出来什么?”
董学孟沉思片刻后回答道:“但看诗词,前三句彷如孩童嬉闹的顺口溜。”
“但这最后一句飞入芦花都不见,确如画龙点睛一般瞬间升华了前三句原本只是如同顺口溜般的境界。”
“使得整首本来看似已经朴实无华到极点的诗词,在意境上,立刻峰回路转,变得妙趣横生起来,隐约间甚至还融进了一丝奇妙的禅意。”
老先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字意呢”
董学孟回答道:“这徐阳的书法,看似是模仿了诸位书法大家,但他却能从其中开辟出自己的一条书法大道,单从这一点上,孩儿不如这徐阳。”
老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见字如见人,单单从书法一道上便能看出一二。”
“模仿王羲之等人的笔迹,能不被王羲之等人的名气笔意所困,勇于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书法大道。”
“这样的人,其内心一定坚毅无比。”
“而内心越是有大毅力之人,便越能做成一件事。”
董学孟闻言深深的点了点头,父亲所说与他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老先生继续开口说道:“走吧,此间甚是无趣。”
董学孟自无不可,将卷轴还与颜淇玉后笑着点了点头。
转手将自家老父亲缓缓搀扶起来。
二人缓缓走向门口。
张安邦见董学孟即将离开,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恭敬道:“恭送董副帅!”
香茗馆内其他达官贵人齐声道:“恭送董副帅!”
董学孟头也未回的搀扶着老父亲踏出了香茗馆大门。
待将老父亲搀扶进马车后董学孟便要亲自为老父亲驾车。
“孟儿。”老先生开口喊道。
“父亲,孩儿在。”车下董学孟恭声回答道。
老先生开口叮嘱道:“年后将徐阳请到家中来,此人将来必成大器。”
董学孟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孩儿明白。”
心神坚毅,书法出众,作战勇猛,敢打敢拼,这样的年轻人董学孟又岂会轻视。
...........
张安邦眼见董学孟走出香茗馆。
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茶壶直往嘴里灌。
少顷。
张安邦目光转向颜淇玉手中的卷轴,一时间怒上心头。
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竟会出现一个拦路虎!
而且还是一个自己招惹不起的拦路虎。
今日的算盘算是彻底白打了!仔细想想今日自己的一举一动像极了路边被耍的猴子!
张安邦心中怒急,起身推开凳子,手掌猛拍了一下安宗旺的肩膀大声说道:“走!”
安宗旺急忙问道:“去哪儿!”
“走就行了!别多嘴!”张安邦又是一巴掌拍下。
安宗旺无奈只好起身走向香茗馆大门。
张安邦急忙大声喊道:“站住!”
安宗旺转手疑惑的看向张安邦。
张安邦直接骂道:“蠢货!走后门!”
张安邦宁愿走后门,也不愿再碰见董学孟。
说罢,张安邦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安宗旺只好紧紧跟着。
颜淇玉手持卷轴冷眼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心道:“就这么点定力也配和徐将军为敌?”
张安邦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徐阳会与这样的张安邦为敌?
想不通便先不想了。
当务之急还是趁机接近徐阳为好。
没有接触,便没有发言权。
若徐阳真的不堪,顶多也只是浪费一点心力罢了。
若那徐阳真的如先生所说那般,与徐阳交好说不定会为家族带来新的转机。
颜淇玉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第一百九十章:颜淇玉的善意(万更完毕)
香茗馆内。
随着张安邦愤愤不平的离开。
尴尬瞬间便转移到那些达官贵人身上了。
之前贬低徐阳贬低的有多狠,此时便有多尴尬。
众多达官贵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董副帅与其父亲都夸赞徐阳的诗词和书法了,自己这些人再贬低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忽然最角落一人悄悄溜向后门时。
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壶。
“啪唧”一声,茶壶四分五裂。
那人想要偷偷溜走的身影,瞬间定格在茶壶落地的一瞬间。
馆内众多达官贵人,包括巾帼学府的那些学生们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那人。
许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
那人瞬间回神,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朝着后门走去。
随着此人的离开,其余诸多达官贵人仿佛看到一条可以避免尴尬的生路一般。
一个个的起身在桌子上丢下一些碎银子,然后头也不回的直奔香茗后门。
估计以后这些人可能终生都不会再踏入香茗馆半步了。
巾帼学府的学子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与经过。
此时见诸多达官贵人一个个落荒而逃,不由得轻笑出声。
闻得身后诸多学子轻笑,那些达官贵人不由得跑得更快了一些。
心中已然将徐阳与张安邦恨得要死了。
但张安邦他们惹不起,没有张安邦罩着他们甚至连徐阳也惹不起。
一时间各个面色难看,心道:“这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眨眼间,整个香茗馆一楼便只剩下颜淇玉与她的那些同窗门了。
颜淇玉手持卷轴重新坐好,将卷轴递给身旁的蔡雪凝。
颜淇玉柔声问道:“令尊与徐将军关系如何?”
在颜淇玉向来,既然蔡雪凝的父亲能为她求来徐阳的墨宝,向来两人之间关系定是极不错的。
否则的话为何要赠送他墨宝?单单是因为送了以此军饷?
蔡雪凝哪儿知道自家父亲与徐将军关系如何,刚开始满心思的想要尽快拿了墨宝回来炫耀。
哪儿有心思询问父亲是如何得到的徐将军墨宝。
若是之前,蔡雪凝肯定毫不犹豫的吹嘘自家父亲与徐将军关系怎么怎么好,关系不好怎么会得到徐将军墨宝呢。
毕竟之前她也是这么吹嘘的。
但这次,蔡雪凝忽然不想说谎了。
无他,刚刚张安邦与那些达官贵人被打脸的场景此时还在她脑海中环绕。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场面。
蔡雪凝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我...我也不知...当时赶回来的比较急,忘了询问父亲了。”
颜淇玉闻得此言柔声说道:“雪凝,若是令尊与徐将军关系尚可,可以试着帮我约一下徐将军。”
“只要徐将军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组织一次文会。”颜淇玉伸手拉着蔡雪凝的手柔声说道。
颜淇玉固然为人柔和,但何时与他人如此亲近过?
蔡雪凝一时间竟感到无比荣幸,恨不得为颜淇玉抛头颅洒热血。
这种情况下,蔡雪凝又如何会拒绝颜淇玉呢。
蔡雪凝直接保证道:“回家后,我定第一时间询问父亲。”
颜淇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唤来店小二,再度续上热水。
众人品茶一番后,依依不舍的道别。
颜家马车上,颜淇玉将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快速的复盘一遍。
不一会,颜淇玉脸上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天色渐晚,马车缓缓行驶在夕阳下,渐渐不见了身影。
.......
腊月二十七日。
香茗馆一事,经过三天发酵。
成功的加入了泰安城百姓的茶余饭后谈资中。
尤其是此事还与飞虎军主将徐阳徐将军有关。
一时间泰安城百姓的谈兴更加浓烈了。
大街小巷、茶楼饭馆、甚至青楼画舫无处不在谈论。
路边酒楼内。
三个民夫打扮的成年汉子,忙碌了一天后相约小酒楼喝上几杯。
酒菜刚刚上完。
为首一精壮汉子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水。
精壮汉子“滋”了一声,好似在回味口中美酒。
少顷。
精壮汉子开口问道:“小五、小六、那事你们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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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呼为小五的成年汉子夹了一口菜,大口吞下,口中含糊不清道:“王三哥你说的什么事?最近泰安城大事太多了。”
说着小五摆开手指说道:“你看啊,耿大元帅凯旋归来算一件吧,徐将军怒斩完颜金洪算一件吧,耿大元帅犒赏三军算一件吧。”
小五还想再数,王三哥一脚揣在小五大腿上。
怒骂道:“就你知道的多!”
“老子说的是董副帅点评徐将军的事情。”
小五拍了拍大腿上的泥土,也不生气开口说道:“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听说了怎么了。”
“不止听说了,徐将军的诗词我还会背呢。”
“听好了。”
小五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一片一片又一片。”
“两片三片四五片。”
一旁一直闷声吃菜的小六接话道:“六片七片八九片。”
小五瞪了一眼小六继续说道:“飞入芦花都不见!”
说罢小五炫耀的看向王三哥开口说道:“王三哥,怎么样看我背的没错吧。”
随即小五感慨道:“徐将军才是真的文化人啊,他写的诗咱们这些贫民百姓都能看的懂,不像其他人写的诗,什么狗屁玩意,我都看不懂。”
精壮汉子双手抚额道:“老子不是说的这首诗!”
小五不解道:“不是这首诗那还能是那首诗?我记得我没记错啊?”
精壮汉子恼羞成怒,一脚将小五踹倒在地气恼道:“老子说的是董副帅说徐将军是个人才!难得的人才!”
当日董学孟的父亲亲口所说的是天才,传来传去天才变成人才、老爷子说的变成了董学孟所说。
这一切都离不开颜淇玉的叮嘱。
颜淇玉始终感觉天才这个评价太高了,恐怕会对徐阳不利,而这也算是她便向的卖徐阳一个好。
这件事之所以能够在三天时间传遍整个泰安城,自然也是颜淇玉亲自安排的,其目的便是为徐阳扬名。
毕竟徐阳迟早会与董副帅见面,到了那时,相信以徐阳的智慧定能猜出她的良苦用心。
小五显然是被王三哥打习惯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重新坐回酒桌,端起酒壶痛饮一口,不等王三哥发火,小五快速开口说道:“原来王三哥说的这件事啊,有听闻。”
王三哥低声说道:“你们就没什么想法?”
“想法?”小五不解道。
“王三哥是有什么打算吗?”小六询问道。
王三哥端起酒碗痛饮一口低声道:“我也不卖关子了,直说了吧,我打算去投飞虎军。”
“一来,城内百姓都说飞虎军待遇好,这点向来是不差的。”
“二来,跟着徐将军能打胜仗,打胜仗就意味着有钱了!”
“三来,董副帅是什么人?那可是徂徕书院的院长,他老人家亲口说徐将军是人才,那还能有假?跟着徐将军混,早晚能出头。”
“难道咱们就活该干一辈子苦力?”
小五小六闻言皆陷入沉默。
你们需要时间考虑,那我便给你们时间慢慢想。
王三哥也不催促,重新做好,一碗接着一碗喝酒。
许久,小五端起酒壶再度猛灌一口,恶狠狠的说道:“王三哥!我跟你一块投军!富贵险中求!人死鸟朝天!”
“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王三哥大喜过望连连拍着小五的肩膀。
片刻后二人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小六。
小六见状笑了笑开口说道:“去投军,岂能少了我?老子早就过够这种狗屁日子了!”
王三哥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说罢,王三哥重新给两位兄弟将酒水满上。
王三哥端起酒碗开口说道:“来,你我兄弟痛饮一碗!”
三兄弟齐刷刷的仰脖将碗中酒水喝干,一时间三兄弟心中竟生出万丈豪情。
王三哥放下酒碗郑重道:“我已经打听好了。”
“飞虎军年后会扩军至一万一千人。”
“优先招收民夫和良家子,你我弟兄三人皆属于民夫行列。”
“凭借你我三人的力气,想来投军不难。”
“到了军中争取咱们三人分在一个伍,若是不能那也不能忘了往日里的兄弟情谊。”
“谁若是在军中发达了不提携兄弟,必将天打五雷轰!”
小五小六闻言急忙发誓道:“若发达了,不提携兄弟,必将天打五雷轰!”
毒誓发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
同样的一幕在泰安城各大酒楼中皆有发生。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泰安城生活了十余年的精壮民夫。
也正是这些人,才会对董副帅的话言听计从。
毕竟当董副帅拒绝金国的高官厚禄,并发下誓言后,董副帅在这些民夫心中的口碑已经仅次于大元帅之下了。
董副帅说徐将军是个人才,那徐将军便一定会是人才!
不知不觉间因为颜淇玉传递的一个消息,飞虎军潜在兵员增加了数倍。
也不知当徐阳知道这一切后会做何感想。
第一百九十一章:犒赏与问题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精彩。
外界的纷纷扰扰对军营生活的人来说,仿佛如同一阵微风般,完全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腊月二十七日。
飞虎军营地内。
经过了两天时间的辛勤核算。
此时飞虎军众士卒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日子。
休假与犒赏。
午时。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飞虎军营地校场上。
一个又一个小长桌,如同排兵布阵般排列整齐。
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酒菜。
小长桌旁,笔直的站立着一个有一个身穿棉甲的士卒。
众士卒精神抖擞的站立在小长桌旁。
目光整齐划一的注视着正前方空无一人的点兵台。
片刻后。
徐阳率姜武阳、赵铁柱、赵小虎、王大力这四位飞虎军仅剩的四位校尉与军中唯一的军事陈亮,登上了点兵台。
徐阳身着与众士卒同样的棉甲,站在点兵台上目光望向下方整齐划一站立的七百余飞虎军士卒,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七百余飞虎军士卒身姿笔直的站立着,脸上同样洋溢着快乐,目光坦坦荡荡的与徐阳对视着。
这一刻,空气稍微有些凝固,一种名为幸福的物种,漂浮在整片校场上。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注定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徐阳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坐!”
“唰”的一声。
七百余士卒闻得命令,条件反射般,整齐划一的坐了下去。
徐阳目视前方,面带微笑的开口说道:“废话不多说,直入主题!”
“今天召集大家来此,只有两件事情。”
“其一便是年假的事情,按照泰安城的规矩,腊月二十四日便应该休年假,正月初五年假结束。”
“但因为此番统计军功过于繁琐、过于复杂,导致军功统计拖延了三天时间。”
“我代表整个飞虎军统计军功人员,向大家道歉。”
说罢徐阳与身后四大校尉唯一军师,齐刷刷的对着台下的七百余飞虎军士卒深深的弯了一下腰。
台下众士卒,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其他军营校尉之流哪怕做了天大的错事,有何时向麾下士卒道过歉?
更何况,道歉之人中还有他们最是敬重的主将。
众士卒纷纷面色大变。
此时的他们顾不得军令,纷纷起身躲避徐阳等六人的鞠躬。
:“徐将军,使不得啊,哪有主将向小兵道歉的啊。”
:“是啊,徐将军,您这是折煞我等啊。”
:“我们都知道连番大战想要准确统计战功很难,三天时间能统计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是啊徐将军,真的,有时候晚上出来起夜我们还能看到您居所亮着烛光呢,您肯定是连夜为我们统计的啊,您...您不必如此啊。”
:“就是就是,晚三天怎么了!我们都已经将飞虎军营地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了。”
台下众士卒拼命躲避徐阳等五人的行礼。
台上徐阳率四大校尉唯一军师,一直长鞠不起。
片刻后,徐阳起身。
见台下士卒各个满脸紧张,惶恐不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起来。
徐阳严肃道:“十息时间,全部回到原地!”
“十!”
“九!”
当徐阳数到三的时候,七百余士卒已经全部归位,且队形丝毫不乱。
徐阳双手抱拳严肃道:“飞虎军是一个讲军法、讲规矩的地方,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后仍不自知。”
“无论是谁,只要犯的不是原则性的错误,那么犯错后勇于改正便还是一名合格的好士卒。”
“更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诸位又岂能因我等官居高位,便放纵我等犯错?”
“这一礼,是我等身为军中主将,却未能即使记录战功,从而导致诸位晚休假三天的歉意。”
“此礼,诸位受的!”
说罢徐阳再此深深的朝着台下七百余士卒鞠躬道歉。
身后四大校尉外加唯一军师,齐刷刷的随着徐阳鞠躬而鞠躬。
他们身为高层,最是明白徐阳此人最是注重规矩。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在飞虎军中不仅仅只是一句空话。
台下众士卒望着点兵台上的六道身影,一时间再也不敢乱动。
徐阳说的没错,飞虎军是一个讲规矩、讲军法的军队。
在这个军队中,只要你遵守军法,遵守徐阳制定的一系列规矩。
那么你的晋升,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徐阳用实际行动,向麾下士卒证明了,那些规矩不单单只是针对底层士卒。
军规,面向的是所有人。
这一刻所有士卒心中彻底明白了这一点,一个个眼含热泪的望着前方点将台的五道身影。
军规、军纪下,主将也好、校尉也罢统统与底层士卒一样,在飞虎军中从没有什么特权。
军规、军纪便是一切。
徐阳再度起身,见众士卒坦然受之,面上不由得再度带上了微笑。
徐阳点了点头再度开口说道:“现在开始说正式,首先便是大家最关心的年假问题。”
“考虑到军中不少士卒家在兖州城,这一来一回便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因此今年年假,从今天正式开始,到正月十六正式结束。”
此言一出,台下众士卒皆哗然,无他,这年假时间太长了一些。
不过徐阳并未给众士卒过多惊讶的时间。
徐阳摆了摆手,压下些许喧哗声严肃道:“家在兖州城的士卒,年后可以将家眷全部接到泰安城来。”
“前三个月,家眷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部由军中负责。”
“至于家中土地,可以持地契到陈军师处兑换成泰安城的土地。”
“三个月后,再场的诸位弟兄,都可以优先挑选家眷区住房。”
话音落罢,下方士卒果然不出徐阳所料,再度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这也太好了吧!”
:“本来还觉得有些对不住家中妻儿,徐将军...徐将军此举当真是解了我等的心头顾虑啊。”
:“有主将如此,纵使战死又何妨!”
:“家眷区?什么是家眷区?”
:“应该是专门划分一个区域让家眷居住的吧?”
众人议论逐渐从土地、距离转移到了家眷区上。
而徐阳等的就是这一刻。
徐阳摆了摆手,再度压下喧哗声。
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弟兄们是不是都不知道什么叫家眷区?”
众士卒齐声回答道:“是。”
徐阳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所谓家眷区,便是由军中出资购置一块土地。”
“再这片土地上,按照统一的规划,建设一栋栋样式相似,面积大小略有些区别的房屋。”
“而这些房屋建设好之后,将会免费赠送给诸位弟兄的家眷居住。”
“与此同时,家眷区会全部围上围栏,只留四个进出口。每个进出口都会安排将士们昼夜值守。”
“除此之外,每当到了夜晚,家眷区内也会安排将士们全副武装来回巡视。”
“以此,来保证没有宵小敢来惊扰家眷安稳生活。”
说罢,徐阳微笑着看向众士卒,并非徐阳故意停顿,实则是徐阳也想听听诸位士卒对家眷区的想法。
总不能自己闷头干了,最后众士卒皆不满意。
那不成媚眼抛给瞎子了吗?
果不其然,再闻得家眷区部分建设规划后,众士卒瞬间如同炸开了锅般热闹。
:“这就是家眷区?这简直就是天堂啊。”
:“先不说免费房屋,单说那保护力量,就已经是军伍级别的了,哪个宵小敢去家眷区找死?”
:“这一点俺赞成,村里还会有恶霸,但是家眷区绝对不会有恶霸,一来大家都是飞虎军士卒,二来军中规矩大于一切,想必家眷区也会有家眷区的规矩。”
:“有些规矩是好事,没规矩不成方圆。”
众士卒议论纷纷大体上还是对家眷区满意的。
毕竟房子免费住,房子外还有固定的安保力量来保障家眷的安全。
不过总会有一些明眼人,能够看出其中的缺陷。
刘二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
徐阳目光环视台下时,正好看到刘二高举右手,笑着说道:“刘二,有什么话要说。”
刘二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后开口问道:“将军,属下有几处疑惑,还望将军解疑。”
徐阳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刘二继续说。
刘二见状见状恭敬道:“请问将军,我等兖州城家属搬来家眷区之后,该当从事何等营生。”
此言一出,家眷在兖州城的士卒无不点头。
一开始大伙处于兴奋中,丝毫没有想到这件事,他们家眷原本在兖州城,各自都有各自的营生。
来到泰安城之后,总不能全都不干活,坐吃山空只等着他们那点军饷吧。
飞虎军军饷远超其他军伍这点是没错,但也仅仅只能顾得上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的。
总不能让后代继续走他们的老路吧?哪个当爹的不想让自家儿子将来比自己更有出息。
而想让自家后代更有出息,这便离不开钱,没钱怎么上私塾?没钱怎么买笔墨纸砚。
一时间来自兖州城的士卒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点兵台上的那个男人。
他们相信,他们最敬爱的徐将军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明明自己都疏忽的事情,徐将军他总能记得,并为大家处理好一切。
第一百九十二章:家眷区的规划与反响
点兵台上。
徐阳望着台下来自兖州城士卒渴望的眼神。
点了点头笑道:“这一点,军中已经为大家考虑好了。”
“关于营生问题,首先要向大家解释的一点是,整个家眷区将会建设的特别大。”
兖州城士卒闻言皆都不解,家眷区建设的大与小,对营生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飞虎军有飞虎军的规矩,众人此时也不喧哗。
只是默默的将目光看向刘二。
此时的刘二俨然成了兖州城士卒的代表。
承担这么多人的期盼,此时的刘二俨然有些骑虎难下。
但转念一想,徐将军对自己人向来和善,自己多问几句,徐将军定然不会嫌弃我事多。
刘二哪儿知道,此时的徐阳巴不得有人多问一些问题,问的越多,他便越能看清自己规划的家眷区是否还有缺陷。
刘二定了定神恭敬的询问道:“敢问徐将军,这家眷区大小与家眷营生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徐阳笑着解释道:“存在关联。”
“家眷区建设的越大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将居住区与生活区做一个简单的划分,从而做到互不打扰。”
刘二迟疑道:“生活区和工作区?”
徐阳解释道:“家眷区规划中分前院与后院两个大的院子,后院全部都是飞虎军士卒的家眷的家眷区。”
“与此同时,后院生活区内会配置一些诸如菜市场之类的生活用品商铺,所有生活所需的物资全部平价出售。”
此言一出,台下七百余士卒无论来自泰安城还是兖州城,亦或者是流民出身,各个皆面露兴奋之色。
所有商品平价出售,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家眷不用再辛辛苦苦跑菜市场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要知道往日里去一趟集市往往要走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而现在家门口便是菜市场。
节省下来的这些时间,能够多做多少营生?又能够多挣多少铜板?
这些时间都是钱啊。
不过这是营生中的生,营生中的营徐阳还是未向大家解读。
众人转念一想,瞬间意识到徐阳刚刚说的是生活区和工作区。
工作区便是营生?众人不解。
于是纷纷将目光看向刘二。
刘二无奈之下,只好恭声询问道:“敢问将军,那工作区是否就是家眷们做工的地方?”
徐阳点了点头解释道:“工作区顾名思义就是做工的地方。”
“诸位都知道,咱们的军饷大元帅府只负责一般,另一半则是由一些商业来替代。”
“商业,无非就是做生意。”
“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卖东西,没东西怎么卖?难道要一直从其他商人那里拿货来卖吗?”
“这样的话,岂不是很多商品的利润都被中间那些商人赚走了?”
众人闻言瞬间觉得徐阳说的不无道理。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徐阳笑着继续解释道:“既然如此,何不建设一些工坊,诸位的家眷闲来无事可以到工坊做工,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商品供应问题,又解决了诸位家眷的营生问题。”
“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更何况飞虎军工坊开出的工钱要远超市面上同等工坊的一成。”
此言一出,众士卒皆面露兴奋之色,先不提工坊就在家门口这等天大的好事。
单单一个工钱远超市面同等工坊一成,便足以让众人兴奋了。
远超市面同等工坊一成这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干十个月便能多拿一个月工钱啊。
一时间七百余士卒皆喜笑颜开,心中不自觉的对飞虎军的归属感更强了一分。
徐阳笑着询问道:“还有其他问题吗?”
刘二闻言赶紧行了一礼,恭敬道:“没了没了,谢将军解惑。”
待刘二重新落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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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阳继续开口说道:“家眷区的好处不只如此,除了生活区和工作区之外,还会建设一些私塾。”
“但凡是飞虎军士卒的子女,适龄之后,皆可免费入读私塾。”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如同黑火药爆炸般不断的在众士卒心中炸响。
这家眷区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又是免费给房子住,又是平价生活物资,又是远超市面一成的工钱。
现在又有免费的私塾。
这天大的好事竟然全部让他们给占了。
这...这这这...
语言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众士卒内心的激动。
“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响起。
有士卒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用实际行动来验证自己是否活在梦里。
待感到疼痛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刘二率先起身出列。
面朝点兵台上的徐阳。
重重的双膝跪地。
口中大呼:“属下刘二,愿为徐将军,为飞虎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余士卒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起身出列下跪口中大呼。
“属下愿为徐将军,为飞虎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属下愿为徐将军,为飞虎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属下愿为徐将军,为飞虎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呼声直震云霄,这一刻哪怕是徐阳赶他们离开飞虎军,他们都不会走。
徐阳摆了摆手待声音彻底平复下来后。
徐阳郑重开口说道:“连番大战中,诸君不负飞虎军,飞虎军岂能负诸君?”
“这一切,都是你们靠着战功靠着血与泪换来的!”
“没有你们浴血奋战,便不会有如今的飞虎军,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这一切都是你们应该得的。”
“我徐阳郑重向天发誓,但凡我徐阳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让我飞虎军士卒受一丁点委屈!”
“但凡我徐阳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取消家眷区!”
“我与飞虎军与诸位同在!”
“吼!”众士卒齐声发出一声大吼!
:“飞虎军!”
:“飞虎军!”
:“飞虎军!”
三遍飞虎军之后众人再度齐声呐喊:“徐将军!”
:“徐将军!”
:“徐将军!”
徐阳身外,陈亮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心中不由得感叹道:“主上的御下手段越来越高了,单单一个家眷区的建立,便足以让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卒誓死效忠了。”
“连老卒都尚且如此,年后那些尚未经过战火洗礼的新兵就更不用说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准备发钱
飞虎军校场上。
七百余飞虎军士卒齐刷刷的面朝徐阳下跪行礼。
徐阳清了清嗓子。
大声开口说道:“全部起身。”
闻得军令,七百余士卒迅速从地上起身站好。
起身后,徐阳这才看清,七百余士卒中大半都眼含泪花。
徐阳平静道:“坐!”
待士卒全部做好之后。
徐阳继续说道:“年假与家眷区的事情到此为止,一切都等三个月后,家眷区建好之后再说。”
说着,徐阳见场内氛围有些不对。
许多士卒尚未从巨大的喜悦中走出来,一些士卒哪怕到了此时,身躯仍有些颤抖。
原本打算立即宣布犒赏的徐阳。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先缓缓,免得有士卒彻底抽过去。
徐阳平静道:“一刻钟后,再论功行赏,弟兄们先吃点东西垫补垫补肚子。”
说完,徐阳率四大校尉与军师走向点兵台后方。
将整个校场留给了七百余士卒。
随着众人远离校场,一时间校场上再度喧哗了起来。
于普生和张裁缝悄悄走向刘二。
“乖乖,这次徐将军可是下了血本了啊,这家眷区听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将妻儿老小现在就接过来了。”于普生感慨道。
刘二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吐出一口酒气说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徐将军的了。”
张裁缝有样学样道:“谁不是?”
“徐将军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军歌中唱的他都做到了。”
“我张裁缝,这辈子除了老当家的之外还真没服过第二个人。”
“现在,徐将军便是我张裁缝这辈子服的第二个人,也将会是最后一人。”
于普生做到刘二旁边拿起酒壶仰脖痛饮。
“砰”的一声,酒壶被于普生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于普生眼含热泪道:“你说...若是他们还活着该多好啊。”
刘二与张裁缝闻言皆面露哀伤之色。
他二人岂会不知道于普生口中的他们是何人。
当初三百多弟兄下山,最后活着走到现在的只有他们二十余人。
若是那些弟兄此时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若是他们还活着,此时说不定会抱着徐将军的腿痛哭流涕。”
“又岂是小鼻涕,那小子我记得最爱哭了。”刘二追忆道。
于普生哽咽道:“是啊,小鼻涕还活着一定特别好玩,像徐将军这样好脾气的人,估计也会被小鼻涕哭的想打人。”
说着说着于普生眼中热泪彻底留了下来:“小鼻涕死的那年才十五岁吧?”
张裁缝低声回答道:“十四岁半。”
于普生叹息一声哽咽道:“若是小鼻涕活到现在应该已经成家了。”
刘二劝解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于普生叹息道:“是啊,都过去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弟兄三人同时举杯一口喝干杯中酒水。
酒水喝干之后,三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了下来。
许久,刘二开口说道:“我打算今年在泰安城过年。”
张裁缝惊讶道:“你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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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回答道:“回,回去接上妻儿老小便立即赶回泰安城。”
张裁缝不解道:“为何如此着急?过完年再回来不是更好吗?大过年的舟车劳顿图啥啊。”
刘二洒脱一笑道:“咱们都回去过年了,徐将军怎么办?那些没有家眷的弟兄们怎么办?”
“我知道,原来飞虎军的那些老卒都是流民、溃兵等出身,没有家眷,过年他们恐怕会抱团取暖。”
“我也知道,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可不知为何,我总想多陪陪他们。”
“这些人虽然认识时间并没有多久,可总感觉大家仿佛从小玩到大一般熟悉。”
“过年要吃饺子啊,总不能让他们一群糙汉子自己动手包饺子吧?”
说罢刘二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水继续说道:“一群糙汉子包的饺子能叫饺子?不吃饺子能叫过年?”
张裁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我也快去快回,今年就在军营过年了。”
刘二与张裁缝同时看向于普生,眼神中的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于普生抹了一把脸,擦去眼角的泪痕:“我也在军营过年,兖州城那地方,一点年味都没有。”
三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在兖州城,他们是土匪兵,从不招人待见,而在泰安城,他们腰身一变成了万人敬仰的飞虎军士卒。
两种身份的转换不会简简单单的只体现在他们自己身上。
其家眷也会受他们身分影响。
就连他们千辛万苦送去私塾的子女,有时候都会因同窗的流言蜚语而产生退学的想法。
相比来了泰安城,这些流言蜚语之类的统统都会消失吧。
......
一刻钟时间,完全足够七百余士卒发泄心中的激动。
一刻钟后,徐阳率四大校尉与军师再度登上了点兵台。
随着六人上台,校场内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徐阳待喧哗声彻底平息后,双手轻轻的拍了几下。
不一会便有数十名黑衣卫抬着十几口大箱子登上了点兵台。
从黑衣卫的动作中,不难看出那十几口大箱子各个都十分沉重。
“全部打开。”徐阳吩咐道。
随着一口又一口箱子被打开,众士卒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看傻眼了。
成箱成箱的金子、银子、铜钱啊。
这还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了。
前段时间大元帅犒赏三军,他们因距离过远只能远远的瞅一眼,还看不多清楚。
而此时,十几口装满金银的大箱子就摆在他们眼前。
众人如何能够不震惊。
下方士卒眼中的渴望之色皆被徐阳尽收眼底。
身为后世之人,徐阳自然明白,有时候光和士卒谈理想是没用的。
只谈理想不谈钱那不就是耍流氓吗?
大家伙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了命的打仗是为了听你谈理想的?
正是明白这一点,徐阳才会竭尽所能的给予众士卒尊重和金钱。
家眷区的建设的固然有徐阳的种种考虑,但最重要的一点。
还是为了让众士卒在训练、作战之余,没有后顾之忧。
而依靠军功大小来发赏金,其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给众士卒一个拼搏的方向。
在原计划中徐阳的打算是按照官职大小来发赏金。
但后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徐阳还是决定按照军功大小来分发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