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击毁石头
但章文也想着，也许他们并不觉得悲伤或者难过，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每天的他们都觉得这是新的一天，充满希望的崭新的一天。就像他每天醒来时一样，始终对未来抱有希望，有希望，就可以活下去。
旁人眼中的冷暖根本不重要，如人饮水，真的冷暖自知。
章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有了如此多的感慨，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探究下去究竟对不对，此时该不该放下一切直接离开呢？他甚至都没有好好的问过那些人的意见。
晃了晃脑袋，章文决定将一切先抛到脑后，他总觉得这样一个实验没有创造任何利益是不现实的，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才对，总不至于富商投入如此多的物力人力就为了造个试验场体验生活吧，况且这里已经存在四年，期间的维护费用简直就是想不到的天文数字，从商人角度来说，这种没有理由的事情，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
想到这里的章文还是决定再去尝试一次，既然终止实验并没有生效，那不如直接试试拿走矿石？
小陈那处的矿石他是拿不了的，现下能去的也只有花花那边了，为了不多费时间去解释，章文一直在村里等到了花花归来，在悄悄的往那颗树下去，趁着四下无人就开始挖了起来，好在花花藏得并不深，树下挖了没一会，章文就看到了一个深色的木纹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里边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章文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那块石头，灰色的带着许多自然纹路的两只手大小的普通石头，丢在石堆中可能都会找不到它，如此平凡无奇的石头竟然会拥有如此奇特的能量，章文实在无法置信。
他拿着石头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旁边的锤子，费尽全身力气将它敲碎成了无数块，然后将这些碎石带到了机关林的边缘，随意的丢置在其中，时候望了望身后的村子，心中盼望着一切恢复正常。
回去的时候看到村子还在他便放下了心，起初总担心自己破坏了石头会让整个村子灰飞烟灭，好在此刻眼前的一切告诉他村子还在，那就是说至少，最多一切如常，更好的情况是从明天开始时间会在这里继续推进，人们不在失忆，以前还是正常的在推进。
但这一切，只有等到次日才能见分晓了。
次日一早章文又早早的起床，尽管心里知道这一切也许不会有很大的改变，但内心始终还是有所期待。
天气如常，风和日丽晴朗的一天。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花花的作息时间也如同往日一样，慢慢起床，发着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章文的心开始慢慢的凉了。
等到看到那只瓢虫依然在准确时间开始那场永恒持久的爬行后，他几乎确定了，那块石头被敲碎对事情没有一点影响。
果然，在杆子下的小陈依然在忙碌的投入到工作当中，他索性不再去等，一路小跑到了昨日挖掘石头的地方，看见一切都恢复如初，机关林旁也见不到昨日的碎石块，一切恢复原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确认了这些都无效的章文十分绝望，只得再次折返，来到了王点出现的杆子下。
同样的情景再现，王点在一番折腾后确认了章文可信之后又开始了自己的推测，章文漫不经心的打断他，无奈道：“都试过了，我昨天没来找你们，去把石头拿出来敲碎了，可是到了今天一切还是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王点也十分震惊，两人沉默了半晌后，王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字一句对章文道：“既然在试验场内对实验物做的改变并不能改变这个实验，那就只能进行下一个推测了，不然我们永远都不能确定这个试验场究竟是关了人，还是关了意识，这两者的区别太大了。”
章文没想到这么多，只是疑惑道：“要怎么做？”
王点指了指自己道：“按照我对矿石的了解，是不可能对人和物质起到停止时间并循环反复的作用的，现在要证明的我的说法只有一个办法。”
章文集中注意力道：“什么办法？”
王点拿出一把随身的小刀道：“我死了，第二天能否重新上演这一幕，就可以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了。我如果还在，那就证明这一切和我的肉身无关，人死不能复活，只能是虚拟而重复的意识存在其中罢了。”
章文听得虽然一知半解，但王点的意思他却明白了，连忙道：“不行，万一是第一种情况，那你就真的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王点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一般：“没关系，这样的生活我早就不想过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没有自由也没有花花，人生前行的动力也不复存在了，至少我在这里，曾经有一天和花花解释过，也足够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也没有重复的必要，若是我真的只是被困住，及时试验场被解开，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倒不如让我在这里落得一个痛快。”
章文不听他说的这些，依旧极力阻拦，但王点心意已决，章文一个始料未及他便直接将小刀抹向了脖子。
猩红从他衣领间留下，瞬间沾湿了他的衣，章文冲上前去扶着王点的身体，泣不成声。他在心里默默的向王点保证，只要他可以成功的出去，一定要找到这一切的背后始作俑者，为王点也为整个村子的遭遇鸣不平。
这一路看的悲欢离合太多，章文的心却始终柔软，但是此刻的他不在像当初那个懦弱少年一般，自岛屿之后，他已经开始成长，开始有了承担和实践的勇气。
这一晚上章文都没有回去，只是守着王点的身体待了大半夜，直到十一点四十二分，最终时刻到来之际，他看到王点的身体在他眼前凭空消失，才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村内走去。
身体如果消失的话，在第二天，应该又会以全新的活着的状态再出现吧。
第九十二章 推论
章文此刻也不知道明天该看到哪种结果会另自己更好接受一些，王点回不来了，那就证明这些人只是被困在了时间的轮回当中，只要找到办法，就可以解救整个村子里的所有人。
只是牺牲了王点。
可如果王点回来了呢，章文没有仔细去想，这结果是不是好事他也不知道，于是再这样的矛盾与困顿中，他逐渐睡去，到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这个时间距离王点出现的时间也还早，近日来的折腾让章文也十分疲惫，于是只懒懒的躺着，丝毫没有要起身出门的想法。
出了门之后的场景他都可以想象的到，风和日丽，天气晴朗，路边的野花甩着两颗花骨朵，小小的瓢虫正往花儿那里爬去，村里的人偶有外出，看着他偶尔偷来几个好奇的眼神，花花的帘子拉开了，但是依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在房间内磨蹭来磨蹭去。
村远处的山上，其中一个杆子下面小陈正埋头忙碌着工作，中午之后他就会下到那个买着矿石的山坡上，等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二分，他执行命令，按下按钮，一切开始，一切也结束。
章文闭着眼睛，脑中过着这一切，直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才慢慢收拾着准备出门，一路溜达着到了王点所在的那杆子处，心里不由得又想起前几日就说要问问王点每天最早在哪里出发，结果每次都忘了问。
章文不断的告诉自己，王点如果再出现的话一定要记得问，这样不至于每天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去花在等待上。
终于，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王点该出现的时间。章文此刻内心倒是十分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着哪种结果，而无论是哪种，都算不上一个好的结果，于是索性懒得去想，等待着结果就好了。
时间点到的时候，远处的那个熟悉身影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雷打不动的在固定的时间，带着固定的表情，怀揣着固定的心事，踩着固定的步伐，慢慢的朝着章文走来。
章文表情凝固的看着王点，也不知此刻该不该高兴，直到对方来到他的面前，跟他说出了那句无比熟悉的开场白，他才反应过来，一切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又见面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章文看着王点，面带无奈的淡淡道。
对方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一脸防备的转成了防备加怀疑道：“我们何时见过面？”
章文指了指他的口袋：“都在里面的录音笔里，自己拿出来听吧。”
王点一脸惊讶，半信半疑的掏出录音笔，重复的一幕上演，最终他终于相信了章文，两人一起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按照你说的，我昨天已经死了，为了证明人是否是意识或者肉体真实存在于其中？”王点难以相信的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反复像章文求证道。
章文很无奈的点点头：“然后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自杀了，今天的你还是以前的无数次的你。”
王点依然不敢相信这个结论，让章文反复帮着检查身体伤口，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之后才不得已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既然损毁矿石和自杀这两种我们都尝试过了，而一切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话，那至少能说明两件事吧，也是确定的两件事。”王点捋了捋思路，在杆子边坐下，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章文不明所以，但终归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的坐了下来。
“矿石被损毁无效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切的构成都因为矿石，只能说我们损毁的并不是矿石罢了。”王点慢慢的说着，章文却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打断了王点道：“我确信我损坏了矿石，只是第二天又恢复原状了，而且我还阻止过小陈按按钮，结果一样的。”
王点看着章文，慢慢道：“别急，听我说。”
“小陈那里失败和矿石这里失败是同样的道理，因为如果当初那个按钮没按下的话，这一切就一定不会发生。”王点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随即才继续道：“而这一切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一切已成定局，你我都在局中，局外的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了。”
说完这些章文仿佛明白了，这些和他心中隐隐的不妙感也吻合了。
也就是说，章文以为自己阻止了小陈按下按钮，事实上在最初的那一天这个动作开始之后轮回就成了定局，那个时间点也成了轮回的终止点。章文所见的小陈，与小陈所做的那一切事情都是循环里重复的事情，而按下那个按钮就是循环最后的一件事，因此，他阻止的只是像是录音中的一段结尾一般，而是否结束录音的按键却在片场外。
摧毁矿石的道理是一样的，矿石本身已经是循环局里一样东西，无论章文怎么做，摧毁的始终只是它在其中的一个投影罢了。
而最重要的不是这些，王点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他沉默着，始终不知如何说出最后的一个结论，关于他死而复活的结论。
“你知道人死不能复活吧，至少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不可能无伤复活，这就和妖术一样了。”王点看着章文，一字一句道。
章文点头，他昨晚想了一晚这个事情，却最终不肯往深的地方去想，他的心底也很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我的推测不一定对，但是基于现状我们已知的条件，这个结论应该是最近接事实真相的。”王点看着章文，深呼吸一口，缓缓道：“我们都是意识，因此可以不断的死亡在复活，每一天都是重启的新的一天。”
“也正因为此，我们可以不受生老病死的影响，永远以一个恒定的状态生活在这里，在这个循环局里反复的存在，生活着，日日夜夜。”王点说完陷入了沉思，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是章文还是狠了狠心将它问了出来：“你们怎样以意识状态存在呢？”
第九十三章 第一试验场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只是始终觉得匪夷所思，于是拒绝去想，毕竟在这方面章文并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可以确定情况，太荒谬的事情还是交给懂行的王点来推测好了。
“有两种可能。”王点说着抬头看了看这片天空，又低头嗅了嗅这片草地，感觉这里的一切如此真实。
“第一，我们都在某个地方休眠了，也许外面真实的我们此刻都躺在一张张白色的床上，营养液维持着我们的身体运行，而我们的大脑连接着巨大的仪器，我们的思想和记忆依然活跃。”王点说着苦笑了下，自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是以我对富商的了解，且不说做这件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而是从试验的时间长度来说，这种维持是没有意义的，这个试验的目的我们尚且不自知，留着我们，以后就算试验场撤掉，那我们这群人呢？他不解决掉，如果传出去恐怕对他们更不利吧。”
“所以，我个人觉得只有第二种可能，”王点说着看向了章文，“我想你也早猜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我们这里的人，早在四年前的今天晚上，就全部不在人世了。存活至今的，只是我们生前的记忆，和根据我们的大脑状态模仿出的思想，这样两者融合的意识流动在这个既定的场景当中，永远的存在着。”
王点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章文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隐隐的觉得这件事，这个定论尚且有许多疑点，但关于意识这件事，这个推论，应该是确定无误的。
只是如此大的试验场，如此大的牺牲，究竟是为何呢？况且试验场持续了如此之久，那至少证明也许试验还在探索之中，尚且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这种财力和人力，章文很难不联想到新芽，这富商的背后，恐怕就是新芽集团。那真是新仇旧恨能一起算了，可是要弄清楚状况，他至少得先彻底弄清楚真相，然后从中离开才行，现在的他就算不管不顾的离开，他都不能确定前方还有什么等着自己，或许自己就此迷失在这片林子中，到未来，也会变成试验场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忙向王点道：“对了，当初我进到村子，是因为花花救了我。她来到了机关林中把我带了出去，并且她好像对机关林的一切都很熟悉，难道机关林也在循环之中？可是说不通啊，那矮个我可是早就遇到了，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
“机关林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我们暂且把村子设为第一试验场，那么在这个第一试验场里机关林的全部应该是不包含在内的，只有那部分没超越村子地界的范围才在里面。而你说的花花很清楚机关林是正常的，我们都很清楚，那矮个疯了好多年，在机关的改进上也没什么特别，至少那套走法从长辈教给我们开始就没变过。”
王点说完，章文却总觉得依然有很多疑点没有被解决，但是现在的他脑子一团乱，想问王点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皱着眉头，自己在一边干着急。
章文此刻甚至有点希望那矮个在这就好了，但随即想到他疯狂的行为，又觉得估计那人也是半疯癫的，抓来问了也无济于事，况且村里的人不能出去，他此刻又没有那股力量的加持，抓矮个也只是凭空想想罢了。
一切都陷入了停滞当中，即使弄清楚了这一切不过是意识，这一切就是个圈禁意识的试验场，但章文又怎么能够自由进出呢？
王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无法给出一个圆满的回答。
“照理说，这种意识的试验场不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对于真人，是不应该看到的，你更不可能进的来，还和我们有互动。”王点说完章文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样理解的，可是事实情况却和我们理解的不一样，你们这种试验场应该是独立的一个环境才对。”说着又皱着眉头道：“难道我在这里，就照样生老病死，而你们就依然保持着每天的生活循环反复？”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猛地站起来道：“等等，你们如果是意识，活在这既定好的一切当中，那我尚且可以理解。但是我没有失忆，我是保留了每天的记忆一直到现在的，如果你们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那我呢？且不说前面说的无法和你们互动之类，就光是吃饭喝水我也不可能维持到现在啊，早就饿死了吧？”
“即使人类的意识，村子的一切是正常的，那意识如何提供食物呢？那矿石怎么又无法损毁呢？这些都是自相矛盾的。”章文越说越激动，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他迷惘心烦的点，他隐隐觉得，如果他说的一切可以有一个合理解释，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时间渐晚，离王点消失的时间越来越近，可两人讨论出的所有一切并不能完全的让章文安下心来，既没有完美解释这一切，也没有给出一个离开的方法。
“快到时间了，我要走了，你好好理理思路，明天见吧。”王点苦笑着和章文说了再见，随即准时在杆子下消失了。
章文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的坐着，重头理一遍思路。
假设自己是绝对真实存在的人，而这个试验场中的一切已经被确认是意识无疑，那么意识就应该是不可见的，而自己也不应该看得见意识。这是其一。
其二，在意识存在的情况下，村子里所有实质化的东西应该都只存在于意识的环境之中，和章文是不应该有接触的，但这些天来他吃喝的东西显然是真实的，因为他始终保持着正常的体力直到现在。
这就是目前最解释不通的地方，是一个矛盾点。
而要解释这一切，大概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这个试验的范围和矿石的功能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所有人都是真实存在的，被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
第九十四章 意识
只是章文属于后来者因此能随意进出，而那些人因为某种力量可以保持身体所有细胞以及意识，都在一个恒定的时间内重组修复，永远保持在那个状态。
而要做到这一切，还要考虑所有物质的存在，即便被消耗，第二天又会原样出现，这几乎属于凭空再造了。章文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在他现有认知里是不可能做到的，并且持续如此之久，还有如此之庞大的规模，难以想象。
那另一种就简单的多了，如果村子本身所有一切都无法和他的出现自洽，无法在一起被完美解释，那么照目前看，矛盾点只出现在他来之后，也就是说，很可能自己，才是那个矛盾点。
章文想到这里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呼吸有些微的费力起来。
如果真是自己有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这一切岂不是更难解释，他又要怎么离开呢。
就这样，在杆子下一夜无眠的章文在次日太阳出来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等到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他眼下除了等待王点，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百无聊赖扒着杆子下的野草小花。
时间一到，王点准时出现，开通一系列过后王点终于再度信任了章文，两人再次靠着杆子坐下，开始继续讨论昨天没有讨论出结局的事情。
“感觉我们昨天的讨论已经到了没法在继续的地步，可惜我现在又要重头想，一时真的没有思路，你昨天想出什么了吗？”王点不愧是高知人士，对这些匪夷所思的事物接受的非常快，在录音一完加之解释，每次都能立刻相信章文，并且迅速的投入到讨论中，唯一可惜的是每一次他都要重头开始整理思路，而等他整理完重新找到头绪的时候，这一天都快要过去了。
章文也确实没有时间等他再去慢慢想，于是先把自己昨天想到的那些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随即一脸期盼道：“你觉得呢，哪种解释更可能？”
王点认真的想了一会，犹豫着缓缓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吧。”他看着章文，伸出手碰了碰他，感觉对方的存在如此真实，不可思议接道：“矛盾点是你的话，是种什么情况呢？”
章文摇了摇头，一摊手道：“我不知道，我只能大概推测到这里，具体的结论我也猜不出来，我也想不到这是种什么情况。”
两人再度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按照目前的已知条件，整个村子的人至少都是意识了，那如果这一切无关章文都可以自洽解释的话，那么章文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才可以完美的融入这一切呢？毕竟凡事存在总要有个合理解释，如果互相矛盾就一定是哪里没有被正确解释。
会是哪里呢？
王点想了半天，试探性开口道：“会不会你也是意识？”
这个点章文倒也不是没想过，毕竟这也是比较说得通的一种解释了，可是如果他自己也是意识，那么就不会是自主到了试验场中，一定是被安排或者影响的，如果是这样，章文又有想不通的地方了。
“那我为啥没和你们一样轮回？”章文问王点道。
王点皱着眉头，缓缓道：“会不会这样，你的意识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闯入了这个试验场，但是你没有和我们一样在最初就被定格在那个时间循环里，你就像是独立的一个意识，存在于其中，不会消失，不会受到时间循环的影响，所以不会失忆，但有个问题，”王点看着逐渐入神陷入思考的章文：“你如果是意识，就应该不会生老病死。”
“这几天内也看不出来我的生来病死吧。”章文无奈道，单以意识存在是很玄妙的事情，但他目前尚且感觉自己有真实肉体，并且一路来经历的种种都让他时刻体验着自己的真实存在，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会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从而变成了一缕意识。
难道从进入村子之后他就死了？或者在机关林里就已经死了，所以才能遇到花花？
这么一想倒也不无可能，章文的背脊一阵发麻，愣在原地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王点知道章文的想法，但却觉得其中总有说不明白的地方，于是沉默之下扒拉着地上的花花草草，等着章文自己想通。
章文出神的看着远方，时而皱着眉头回过神又看看王点，如此几番，时间已经很晚，王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考：“我快要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章文茫然的点点头，在临近王点消失还有几分钟时，他脑中忽而有道闪电划过，一个念头猛地在他脑海中形成，他忽的对王点道：“你嗅到过味道吗？”说着拔起地上一棵草递到王点的鼻子边，也不管这个举动是否突兀，只急急道：“有味道吗？”
王点虽然被这个举动惊到，但理解此刻章文的心情，随即尴尬又确定的回道：“有啊。”
“意识也有这些五感吗？”章文又道。
王点肯定道：“当然有的，我们如果以意识存在，那试验场里的一切都是那天正常发生并存在的以及被我们正常感受到的一切，这一天，相当于是百分百真实的一天。只不过只有这一天。”
王点不知章文问这个有什么意义，随即不解道：“怎么了？你没有嗅觉吗？”
章文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若头所思道：“我有，但是，”说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他自己也未曾琢磨透脑中所想的这个问题：“我感知到的一切，好像我能够预知到那一切。”
王点听着十分迷惑，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睁大了眼睛，刚要开口，十一点四十二分，原地消失了。
章文无奈的摇摇头，在各种疑惑猜测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次日，重复的一幕继续上演，王点在听完这一切后又沉思了许久，终于和昨日的思绪接上了轨。
“你想起来了吗？你昨天本来要说啥的？”章文迫不及待的问着，眼里满是期待。
第九十五章 幻觉推论
王点又想了一会，犹豫着问道：“你昨天的话是不是这种意思，就是说，你五感所察觉的一切都和你原本想象的是一样的？”
章文体会了一下这句话，猛然间被点醒一般，激动道：“对对，就是这样，就好像我本来就知道这一切是个什么感觉，什么味道，然后它确实也就是这样，没有惊喜和意外。”说着摘下一旁的野花，举到王点鼻子边问道：“你说说，它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王点皱着眉头，仿佛弄懂了章文想要表达和证明的东西，于是将花儿挪到一边道：“嗅觉太难形容了，我们换个东西证明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饼干，递给章文道：“有时候在项目上呆的久没有饭吃，靠这个补充能量，你尝尝看什么味道。”
章文半信半疑的接过饼干，此刻离真相如此如此之近，他心里既害怕又期待。
他拆开包装，拿出那块四四方方的白色饼干放到鼻子下边轻轻的嗅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样子看着像普通的苏打饼，闻起来也是淡淡的奶盐味道，章文心中的期待瞬时被浇灭。
“这是奶盐味，咸咸的和苏打饼干一样口感。”章文说完才将饼干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果然，就是和他想象中完全一样的味道。
王点的眉头越皱越深，神情凝重的看着章文道：“事实上，”他欲言又止，章文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至少事情又有了一个突破点，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这饼干是甜的，齁甜的那种，而且很松软的那种，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出来。”当然，王点说完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章文显然并没有感受到他说的情况，在听了王点的话之后，章文再去咬那块饼干，果然，嘴里仿佛有了一丝甜味，而且口感似乎确实还蛮松软的。
在咬，甜味越加明显，口感也越加松软。总之饼干的味道随着王点的话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改变，而随着脑中映像的改变，饼干的味道也逐渐发生了改变，若不是现在两人正做着实验，日常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章文也并不会注意到。
太平凡普通的一件小事，在此刻却变得不再平凡。
“你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我的五感告诉我的都是我本来以为的，因为也没有人去和我对比这些感受十分正确，我也始终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章文看着王点，等待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王点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你这种情况，我觉得不但是意识这么简单，至少和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你的时间没有被局限，但你经历的一切却是新鲜的，又好像是真实的，这点你确定的对吧？”
章文点点头，发誓表示自己经历的这些真的是做梦也没想过的事情，如果自己能控制就绝对不会这样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这话王点倒也毫不怀疑，表示十分相信。接着继续道：“那就是说，你首先是意识，所以才能和我们有接触，前面我们讨论过的事情才能自洽。其次，你和我们不一样，还是独立与试验场的意识。你觉得这种情况像什么？”
王点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点匪夷所思，于是转而问向章文，看看当事者有什么见解没。
章文听着王点的话随即联想到前面讨论过的一系列事情，猛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不确定道：“难道，我这是幻觉？还是什么？”
章文大概理解了王点的意思，却又无法准确的描述它，心里一时十分着急，于是催着王点别卖关子，赶紧讲。
“我也不确定，只是一个推测。”
“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幻觉，但不是普通的那种。”王点说着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理了理思路道：“幻觉分两种，一种是你的思想进入幻象，一种是你真个人都处在幻象中。现在的你更像是被控制了却不自知，然后你的意识被放逐到我们这个意识试验场中，或者是和我们这个试验场有了联通，从而我们产生了交集，但是你我根本不同在于，幻觉中的人是无法对没经历过的东西产生准确的感知的，但是操控你的系统会暗示你去想象，从而给你的大脑带来一系列的反馈。”
王点说完之后章文消化了一会，随即若有所思道：“幻觉我懂，这好像也是唯一一个能针对眼前状况说得通的事了。”
但他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表情越加凝重：“如果确信我是单纯以意识形态无缝衔接进入幻象的话，那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的呢？”
这一下王点也无法接话了，现实到幻象的无缝接入必定是十分巧妙的，而章文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准确找出那个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章文回忆着这一路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哪些真哪些假他都已经无法分辨，如此庞大的场景，每个人物都各有性格，言行举止毫无破绽，因此这一路来他都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在幻象之中。
如果真是幻象，那这个村子包括前面推理出的试验场的那一切都是不是真的呢？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王点，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疑问，但王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一切，只能无奈道：“我觉得我是真实正常的，我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我的感情状态我都清晰记得。”
章文想想也对，毕竟对方还参与到了和自己的推理当中，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证明这一切是否真实发生过。如果只是给他营造的幻象，那一切都有可能是幻象。
章文只是不明白这幻象究竟从哪里开始的，又要怎么摆脱。
王点在此刻倒是说了句颇为中肯的话：“其实，你在哪里入得幻象根本不重要吧。”章文扭头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王点继续道：“无论你在哪里进入的幻象，现在的你都只是意识罢了，你的本体至少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吧。”
“对啊，我就是要知道我本体在哪里。”章文道，但随即隐约的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明确。
第九十六章 突破
王点摇摇头道：“你本体在哪里都不重要，你只能从这里面清醒才可以摆脱控制，不然就算你找到了幻想开始的节点也还是会和你摧毁石头一样，那些本身就已经只是幻象了。”
说到这里，章文恍然大悟，“对啊，先别说找到那个节点几乎不可能了，就是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啊。”
“那我该怎么办呢？”章文问着，王点沉默着，两人一起再度陷入了僵局，而这个僵局是匪夷所思的，甚至无计可施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再次轮回的时候，王点站起身，看着章文又看看自己，心里也在感叹，这一切孰真孰假，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或者自己难道真的只是别人的臆想而已吗。
时间容不得他在继续思考下去了，他看着章文，想着要好好和他说声再见，因为明天的他不再是今天的他，一切重头，全部清零。
“我要走了，祝你好运。”王点说着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章文的肩，随后无声无息的就在章文眼前消失了。
章文静静的坐着，哪里都没有去，他在想：“我在幻觉里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外面会知道吗？又是谁把我困住了呢？是为了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从最早的入住酒店开始，再到那些诡异房间，如果说是幻觉的话貌似最有可能发生在那里了，可是那里已经被他们证实只是空间腾挪罢了，和这个比完全是两种性质的实验。
接着就是进入树林了，从进入林子开始就是一连串的逃亡旅程，这一路的颠簸坎坷包括那些人，都让章文觉得无比真实，他实在想不通会在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要说中途哪里遇到不对劲的事情的话，那倒也不少，至少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但凡危及生命危险的他都能顺利逃脱。
“对啊，所以我才一直活到了现在。”
章文猛然间意识到不管其他的试验场是否存在，但至少在这个幻觉里，他才是主角，所以一路来明明艰难万分却总是能在危急关头被解救脱围。
因为这一切，就是为他而设的。
事情忽然开始变得有迹可循，他静静的想着，在这些日子的经历中试图找到最初的起点。而终于，在所有神迹般的脱围中他终于找到了第一次，不可思议的逃离。
就是在护林屋里，在桔子都被困住，而他却神奇的从大哥那里逃了出来，甚至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一路上，有合适条件带他进入幻觉的，也就只有护林屋了。不然剩下的棚屋机关林之类，似乎也没有足够的条件去藏匿这试验所要求的的仪器设备之类，况且再往后就要无缝接入村子的试验场了，先不管这试验场是否真实存在，但至少在幻觉中它的表现方式就是纯意识的，在这里开始进入幻觉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应该就是护林屋了。也许章文的潜意识是有感觉的，因此虽然他本身被困在这无尽的幻觉之内，心底里却始终想方设法的要回到护林屋。
所以自己的感受力也被破坏了，因为思维和意识被压制，被迷惑了。
但现在既然已经识破幻觉，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那唯一要做的就是摆脱这种控制，在现实里，睁开眼睛。
章文看着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今天的村子，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感受身边空气的流动所带起的风，感受鼻翼嗅到的若有若无的不在场景内的气息，感受耳旁在静谧之外的滴答声和电流声。
他想要感受真实的世界。
他的感知仿佛在无限延伸的边缘受到了某种阻碍，但此刻的章文明白，这一切阻碍就是自己受到压制的意识罢了。
静下心来，忘记自己在哪里。
去感受周身所有的一切，所有一切生的活力。
“砰，砰，砰。”是人的心跳声，铿锵有力。只有一个心跳，只有一个人。
章文伸出那只手，轻轻的握住了那颗心脏，而后缓缓的，并没有张开口，却听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放开我。”
那人强撑着，也疑惑着，但始终没有妥协，他不能违抗上面的命令。
章文没有勉强他，他见识过新芽培养出的这批鹰犬的忠诚，可以说是真正的死忠了。
他略略放缓了力道，但始终控制着那人的行动，让他无法自杀。他也知道这人一定就是那位护林大哥。
章文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真实的一切。
眼前依然是那个房间，桔子在旁边一直处于宕机但又尝试着重新连接的状态，而大哥正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许久没活动的章文站起身来感受了一下，顺手拔掉了插在自己手臂的输液针管，看起来他和桔子被关在这里有几天了，虽然真实的时间肯定没有幻觉的中的那么长，但照这情况来看，四五天怕是有了。
“你居然四五天都没连接上，也很脆弱喔。”章文一面走到桔子仪器的控制台处，关闭了她的阻断开关。
阻断一停，桔子刷的一下弹起身来，转身一脚踏下将椅子砸了个粉碎，然后撇着嘴道：“没有哦，我可以激活应急系统冲突阻断开关的，但是我知道你在旁边噢。”
章文笑了一下：“哦哦，桔子是怕误伤呀。”
桔子点点头，蹦蹦跳跳的来到章文身边，贴着他的肩膀挽住了他的手，宛如一个甜蜜的小女生一般。
章文无奈的摇摇头，走到护林大哥的面前，蹲下身来道：“新芽的洗脑我前面已经见过了，你会和他们一样吗？”
他放松了对大哥的控制，心里却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答话的准备。
如果他不说的话，那章文还真是没辙，因为这茫茫大树林里想要找一个隐秘的入口那实在是大海捞针。
没想到的是，大哥抬起头看着章文，却没有如他以为的那般露出任何反抗或无所谓生死的态度，而是带着些崇拜和敬畏感道：“你也会神力？”
章文一愣，反问道：“什么？”
护林大哥始终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兀自向前挪了两步，近乎仰望着章文道：“我曾听前辈说这山里有神迹，许多年前我曾远远感受过一次，你这种，也是近乎神力吧，你是来找他们的吗？”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你来山里就是来找他们的对吧？”
第九十七章 神力
这下轮到章文彻底的懵了，先前想好的各种套话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甚至搞不清楚他这番表现是真实的或是故弄玄虚。
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逃出了幻觉，于是重新感受了一下，确认如今的感受力是不受阻碍的才略略放下心来，疑惑道：“什么神？是那种远古传说里的那种吗？”
章文此刻确实是抓不到护林大哥想表达的重点，神是多久远的产物了，是典籍和游戏影视里的东西吧，现如今哪里还会有人突然的说出这种东西来。
大哥也是一愣，随即又道：“难道你只是被召唤前来，也对，你们应该都是这样靠着精神力做指引的吧。”
章文看着这人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只好耐心否认道：“你在说些什么？”
大哥此刻也发觉章文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而并非可以假装，于是站起身来，挪了个凳子自顾自的坐下来道：“我是新芽的人，我自打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这里，我的前辈告诉我，我就是为了这个岗位而生的。所以你们要问的事我都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看着章文，希望他能借这个动作领会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章文还真的看懂了，新芽在保密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现在是它们总部，自然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都用上了。
这位护林大哥无法说出和新芽有关的任何事情，恐怕他的脑中被设置了一道坎吧，如果硬逼着他，最后他也只能一丝了之。
章文无奈，心道自己此刻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一时间对前方该去往何处十分迷茫，他也没有打算对这个大哥下手，于是休息补给了一番，收拾出一个食物包就准备继续出发了。
临走时大哥忽然又开口道：“我的前辈曾经跟我说过山里的事情，直到后来我自己经历过一次，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了。我想你们至少是一类人吧。”
见大哥反复说到这件事章文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了，停下动作转过身道：“什么事？”
“和你一样的，无形的力量，没有任何器械可以达到的那种力量，强大又不可捉摸。”大哥仿佛沉入到回忆当中，眼神开始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也是我这种？”章文不由得真的来了兴趣，如果世界上真的也曾有人这样过，那也许可以顺藤摸瓜解开他记忆中的一切谜。
大哥摇摇头，似乎并不确定的样子：“好像不一样，但是我也说不上来，总之那一整片树林，一整座山的植物，你知道吗？一整座山噢，全部都在瞬间凋零了。”说着眼里露出了不解与恐惧：“我的前辈，也是我的养父，就死在了那里。他去执行一个秘密的任务，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惹怒了神，所以就那么和那座山一起，全都死了。”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外，指了指很远的地方：“如果你们一直往里走，或许可以看到那座山。这么多年过去，它还是比别的山荒芜许多，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章文真切的感受到了大哥的畏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抚，明明自己是个受害者，大哥这么一伤感到让他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愧疚情绪。
“虽然关于你要问的我都无法回答，但是我可以说一件事，”大哥从回忆中抽回神来，依然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章文，看来那件事带给他的阴影真的很深。
“你经历的，也是真实的。我只能这样说了。祝你好运。”大哥此时此刻的祝福倒是真的发自肺腑，明明章文和桔子在这里遭受了诸多艰难，此刻居然被这句话弄得有点兄弟惜别的感觉，章文赶紧晃了晃脑袋，带着桔子匆匆离开。
离开护林屋一段距离后章文开始反应过来大哥说的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了，因为眼前的这一切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即便当初逃亡的过程狼狈而慌乱，但经历的一切他却能够大致分辨出来。
大哥的意思就是，他在幻觉中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也大概正因为如此，所以那一切才显得如此逼真，毫无破绽。
茅塞顿开的章文赶紧挥了挥手，喊过桔子指了指前方道：“能不能带我飞高一点，我想找个地方。”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找到试验场，想要知道试验场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那一切都和他陷入的幻觉一样，人们还可以得救，王点和花花可以醒来，然后解除误会，接着幸福度过余生。
毕竟自己可以解开幻觉，还真的要感谢王点。
桔子并不是一个随身服务型的机器人，所以本身没有任何能携带或者承载人或物的装置，因此两人此刻飞行在天际的状态着实十分尴尬。
而考虑到章文的身体承受力，高度和速度也受到了很大限制，就这么停停歇歇足有一个多小时，章文才终于看到了一处有着牙签般大小的白杆子的山坡，开心的忙打着方向指着那处。
两人慢慢的下降，越是靠近山坡章文就越是兴奋，这和他印象中的场景一模一样，看来大哥说的真的没错，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桔子刚一停稳，章文就撒腿往最初遇到小陈的杆子跑去，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准备离开杆子要下到山坡上去了。
可是走到那里之后，章文却发现杆子下空空如也，不仅如此，那些杆子近看起来也似乎比幻觉中的要陈旧一些，而这颗杆子下的花草倒是十分茂盛，看起来从未有人踏足过。而下边那处山坡也是一片葱葱郁郁，完全看不出来是小陈当年待过的地方。
“也对啊，他们都困在那里了，这里肯定早就荒芜了。”章文想着，心中略为有些落寞。随即往王点出现的杆子处跑去，那里也是花草茂盛，无人踏足的样子。
“我们去村子看看吧。”章文指了指远处，又带着桔子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第九十八章 重回村子
一路上各种熟悉的建筑和接道逐一的呈现在章文眼前，让他亲切又熟悉，但是村中显然已久无人居，因而备显萧条，章文找到自己的住所，门轻而易举被推开，里边的物品和自己居住的时候有些微的不同，但总体环境相差不大。
他又来到花花的居所，屋子内的物品摆放并没有大的变化，也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看样子花花仿佛才刚刚离开。但这屋内灰尘很厚，却又明显是久无人居的样子。
这幅场景让章文想到了曾经在莉莉所在的镇上所遭遇的一切，眼前一幕仿佛旧事重演，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一天之后这里的人们在片刻间死去，身体被销毁，意识被封存在那个永无止尽的试验场中。
“你说，他们还活着吗？”章文在曾经和花花反复证明自己，并且念叨着让她写下那张纸条的沙发上坐下，喃喃道。
桔子仿佛感受到了章文的悲伤，但是依然老实的回答了这个本来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不会活着了，这一路走来村子里到处都是辐射残留的痕迹，这些人早就被一次性清理了。”
章文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沉，即便早就料到了，但此刻听到桔子如此肯定的回答，他心中依然难免一凉，那些微的幻想也不复存在了。
王点和花花的故事早就在多年前结束了，而磁场是是他们的思想得以延续的唯一地方，也是新芽罪恶的土壤。
该怎么办呢。
章文再度陷入了两难，他起身来到屋外，看着外面破败凋零的建筑，这个被荒废的村子，如今得以另一个方式轻松且永恒的活在未来，不也很好吗。
可是导致这一切形成的幕后元凶新芽，继续这个试验场的目的必然也不会是好的。他带着桔子再度来到了花花和王点的那颗定情树下，树上的刻纹模糊可见，章文感慨了一番，将记忆中埋下矿石的那处泥土挖开，不多久便见到了和幻觉里一模一样的那块石头。
可惜的是此处也已经被装上保护设置，手一靠近就会被强电击开。而此时的章文倒也没有着急损毁这个石头，既然石头尚在此处，就证明试验场也依然存在，可是怎样，才能进去呢。
章文心想着要进去，将这一切真相录下来告诉他们，证明给他们看，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要继续或者就此消失。
决定权不应在自己。
眼下王点不在身边，能问的也只有桔子了，他将事情经过大略的讲了讲，也很好奇桔子会怎样想，毕竟纯理性的推论大概会比他自己的结论更为客观吧。
桔子认真的听完章文说的这些，眼睛里蓝光闪烁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道，而此刻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大约是不掺杂自己任何情绪的，因而甚至有了点机器腔的味道。
“从我的了解来说，你是没办法在接入试验场的，即使接入了试验场你也没办法像整个村子的人拿出任何实质性证明，从而证明他们的真实处境。因为你当初是以幻觉的形式加入了试验场，里面的很是实质化的感受是你自己的幻想出来的，然后在潜意识中将它实质化了。”桔子说着走到章文的身边，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现在进去，只能是纯意识的参观者，无法互动，因为你不在试验场的设定之内。所以，就算进去了，也没有用的。”桔子的话章文倒是听懂了，随即也很快就想明白了，确实啊，当初新芽的幻觉试验可能就是包含了试验场在内的一种测试吧，强行将他的意识接入，并且给了他能不在客观存在于其中的能力。
事情陷入了僵局，章文站在石头边徘徊了一阵，犹豫着想着，既然也被装了保护装置的话，就索性不管了吧。
可是桔子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居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一本正经的机械腔道：“你不要毁了它吗？”
章文摇摇头，刚想解释，桔子却又道：“那些人周而复始的活在那一天，也早就一起死在了那一天。他们的人生并没有因这个而延长哪怕一分钟，对于他们而言，你现在结束一切，也就是依然在那天结束了一切。他们的未来已经没有可能和希望了。离开试验场所有一切都会消散，那些意识也是无法保存的。”
到此刻桔子才算回答完章文先前的问题，于是这句话之后脸上又露出愉快的表情道：“章文哥哥，你要我帮忙吗？”
章文听完那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此刻仿佛要亲手结束好友的生命一般，且还是有恩与他的好友，他实在下不去手。
桔子也很乖，没有去继续催问，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块石头，而后忽然抬起头来对章文道：“这石头好像真正的能量源在里面哦。”
章文一愣，“什么意思？”
桔子指了指石头，比了个手势道：“是石芯，这个有一颗石芯。”说着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兴奋道：“要打开吗？”
章文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也下定了决心，桔子所说的一切都很客观理性，只是他自己放任感情左右抉择，因而才差点让新芽的罪恶继续存在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望着村子的方向，默默的和花花及王点说了一声再见。而后冲桔子点了点头：“我们销毁它吧。”
桔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仿佛这次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再次确认道：“我想要把石芯给你。”
章文一愣，“为什么？”
桔子道：“珍贵的能源在我的大脑里是不可以随意被摧毁的，要给主人或者自己保存好。”
章文笑了：“那我也不是你的主人呀，不过你既然有这个规则，你可以保留它。”
“嘻嘻，那我就留下它。”桔子灿烂一笑，一拳击下！
她的拳头穿过保护罩如同穿越无物一般，那块坚硬的石头也不过饼干一般酥脆，而她的力道掌握尤其精确，剥离石芯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桔子只是一拳加吹上几口气就解决了。
第九十九章 再遇疯癫男
石芯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颜色更深更为坚硬冰凉的小石头罢了，这要是丢地上章文都不会多看两眼，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却造出了试验场这样的事物，而正因为有了这个，才有了一个村子的陪葬。
可终归有罪的是人，石头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默默的想着，带着桔子重走了一遍走过许多遍的路，在那山坡下依样拿出了另一个石芯。
矿石被摧毁之后，整座村子看上去倒也没有任何改变，依然破败萧条，久无人居的样子。
章文在王点的杆子下又坐了许久，直等到他该出现时间点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空气，默默的挥了挥手，而后慢慢的起身，对桔子指了指机关林的方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是不是这一路经过的所有幻觉，都真有其人。”
如果有的话，他希望那个疯癫的挖土男人还活着，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误而搭上一条性命，毕竟那人即使在疯癫的情况下，还给了素未谋面的他一间棚屋住。
这一路遇到的好人，其实也很多啊。
章文想着，再次穿过村子，到了机关林的边缘时章文远远看着里边，那些幻觉中的机关依稀可见的挂在树上，但是看上去十分破旧，缺乏保养，甚至很多零件都已经散落在地上。
他和桔子大致说了下来时经历的一切，桔子了然之后，大踏步走了进去，章文看的简直有些艳羡，不禁再次感叹难怪有人想变成机器人，野外生存简直不要太方便。
这些机关不知多久没人保养过了，几乎全部暴露在了视野之内，也几乎都失去了作用，桔子趟了雷之后将情况告诉了章文。
章文想想也对，既然这整个村子都做了试验场，没道理放着旁边的疯子不管，于是试探性的慢慢的走入了林内，而这里边的场景和自己的幻觉相差不大，只是同样的经过了年岁的洗礼，看得出轮廓，却变化了样貌。
而那个矮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至少敏锐如桔子也没有在周边察觉到有任何人的存在。章文想着恐怕自己的幻觉场景与现在有很大的时间差，照这样说来，那棚屋里的人也说不定早就被那个黑影杀死了。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一个普通人尚且撑不住经年累月的被人盯梢随时准备害命，何况那个疯癫的人已经神志不清了，搞不好哪天就把那个黑影当朋友欢饮进棚屋了。
随即章文又想着估计那些人也根本不认得自己吧，只是自己在幻觉中见过他们的投影罢了，单方面的相识啊。
这一路在章文的各种揣测中走得非常快，穿越机关林后按照他的模糊记忆两人还真的找到了那处棚屋，更震惊的是，棚屋看上去似乎还被人翻新过，居然比他幻觉里的还多出了一个前院！
看到这幕的章文喜出望外，这一切都说明那个疯癫人很可能还活着。
他跑进棚屋一看，里面东西不多，也没有像样的摆设，看来即使在这里，那人也并非按照正常人的步调生活着。
接着他和桔子又四处打探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任何人踪。刚刚升起的希望和喜悦此刻又被现实情况浇熄。
此刻天色已暗，按照幻觉里疯癫的生活习惯，他应该是白天挖挖土散散步，然后傍晚就会回家，并且在门口档上那个手做的木头尖刺才对。
可是到了现在，章文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两人失望的正准备离开时，忽而听到旁边一个小山坡内传来了一阵动静，接着一个扎着满头脏乱打结的长发的男人从里面探出了脑袋，对着两人惊喜道：“你们是今天来的客人吗？”
章文听到这话不免笑了出来，回道：“我们是小狸猫哟。”
疯癫男人听到这话没有表现出章文预想里的反应，反倒是看智障一般的看了看章文，随即又转向桔子道：“他脑子有问题吧。”
桔子不知章文为何忽然说出这句话，一时间也十分迷茫，不知如何答话。倒是此刻的章文十分尴尬，只好尬笑几声糊弄了事。
他觉着眼前这个疯癫人和幻觉的似有些微不同，至少除了外表，从言行上神志倒似比以前那个清醒许多。
章文想了想，试探性开口道：“这棚屋是你自己建的吗？”
疯癫男点了点头。
章文又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听到这个的问题的疯癫人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睁大双眼先是露出一脸迷惘，随即低下头掰着手指数了数，可是仿佛怎么都数不清楚一般，逐渐的开始着急起来，捧着脑袋原地转着圈圈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喃喃了一会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一般，匆匆的跑到旁边一棵树蹲下身子挖了起来。
章文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作何感想，眼前的疯癫男确实是幻觉里的那个，看到他还活着章文便觉得庆幸，但随即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帮助他。
于是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漫无目的的挖了一会儿，想在问问他在干嘛，又怕像幻觉里一样惊吓到他，想了很久只好假装随意道：“挖挺久了吧。”
好在疯癫人没有发作，反而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一脸认真的看着章文道：“你怎么知道我挖了很久？”
章文一愣，倒是完全没想到会被对方反问，一时间支吾着答不出话，正好想到了那个黑影，干脆就顺势把话题往那上面引道：“哦哦是有个人每天盯着你看吧，他说的。”说完看着疯癫男的反应，随时准备上去安抚。
没想到对方再次露出了看智障的表情：“哪个人？”
这下章文彻底懵圈了，于是再次确认道：“不是有个人总是晚上看着你吗？你还准备了一个什么木头尖刺挡着的啊。”
这回疯癫男更震惊了，甚至都激动的站起了身来，反问章文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章文愣了，有可能幻觉中的事情不完全真实，也有可能是后来那个人就走了，时间一长疯癫男也就忘了这回事了。
但至少眼前这人还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只是可能随着时间推移，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不像是幻觉中一样了吧。
第一百章 挖掘的真相
想到这里，章文便试探性的再次开口道：“那你每天都在挖着什么呢？”
照幻觉场景疯癫男此时该暴走了，但他没有，非但没有还露出了一脸常人才会有的忧伤神情，黯然道：“我在找我的妻子。”
这个剧情和幻觉中已经完全脱节了，章文此刻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只好继续问道：“你的妻子。。在土里么。”
虽然这个问法不太礼貌，但章文此刻也顾不得怎么斟酌言语了，只想弄清楚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疯癫男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对着两人道：“去我家里坐坐吧。”说着带着两人进到了那处前院，还搬出了两个树桩做的凳子，煞有介事邀请两人坐下，随后关好院门，开始了回忆：“我有时候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很多东西搞不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我记得的，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偶尔会发病，所以如果惊吓到你们，还请不要介意。”
听了这话的章文连忙挥手说着没关系，心道这位果然比幻觉里的更清醒，至少人家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我和妻子酷爱户外探险，多年前我们一起发现了这整片未被开发的山林，于是想到里面看一看。”故事具体开始在2015年，这个时间和幻觉里那个疯癫男说的一样，看样子这件事他从始至今都记得很清楚，但出于一些原因，幻觉场景里的他被抹去了真实人物的他的很多特质，并没有像村子一样，保留完整的他。
而听完故事后章文便明白了，为何在那个幻觉场景里要对他这个人物进行删减和改变，因为有些东西是秘密，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会去承认或者提及。
疯癫男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之前正常生活的他们在哪里，只知道2015年他和他最爱的女人一起，为了庆祝她的生日来到了这片密林。
这也是他梦魇的开始。
进林子的最初，一切都还很顺利，疯癫男和妻子一起在林子里逗留了两天，进到了很深的地方，在发现确实这里除了莽荒就没有其他有趣的东西后，就准备在次日早上折返，同时也担心深入太多之后准备的工具不充足，毕竟两人也只是个业余玩家而已。
在折返的那天两人因为设备异常走错了方向，行进很久之后才发觉不对，而此刻的两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这时妻子远远的看见一栋房子，这块地被人工推平之后改造了周边环境，并在此建了一栋房子。两人都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谁会在这种大山深处建造房子呢？而且，谁能在大山深处建房子呢？
疯癫男不顾妻子劝阻，带着一颗好奇心走了进去，大概是因为房子所在十分偏僻，因此外面没有设置任何安保装置，两人轻而易举的就进到了里面。
房屋空间很大，整座房子就仿佛荒野别墅一般十分神秘，而酷爱探险的两人很快就忘记了它存在的种种不合理，转而一颗心全被好奇填满，只想探索房子内部的秘密。
这栋荒野别墅不算地下室的话一共有五层之多，其中的房间更是多到两人懒得去数，他们甚至想着就算自己在这里偷偷躲起来生活一段时间估计主人也不会发现。
疯癫男说道这里，目光暗淡下来，充满悔恨：“我就没要想到这么大的房子却在荒野之中被维护的这么好，肯定是有人常来照顾它的，而我甚至都没想到在荒野里能做这些的绝不会是普通人。”
妻子看着干净整洁的别墅，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这就是一段奇遇，是这么大以来过得最美妙的生日，当时的疯癫男也不以为然，心中也十分高兴。
他们肆无忌惮的享用着别墅里的美食，使用着各种高档器具，高兴地忘乎所以，只打算等到真的主人出现后给他点钱作为赔偿。
“我早该想到的，那房子就不会是人类的居所，是怪物的，那种传说里的山怪的！狰狞的庞然大物，抓走了我和妻子！”疯癫男说着神志开始混乱，捂着脑袋一直咆哮着关于怪物的话。
章文看着桔子，心道这怪物出现这段肯定是不真实的，房子不用说肯定也是新芽搞得鬼，虽然具体用来做什么不知道，但这种财力物力和这个密林，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新芽了。
疯癫男大约就是受了刺激，所以对两人具体遭遇了什么如何被抓走的这段并没有记忆，并且自己在脑子里把它魔化成了刚刚说的那段。
章文听着虽然还不知道后情，但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对新芽的痛恨又深了一层。
疯癫男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冷静，章文在一旁静静等着，倒也没有去催他，此处虽无火电，但月光如银，倒也不失一番趣味。
“我们被抓走后，送到了一个很小的研究基地里，好奇怪哦，怪物也会做研究噢。”
疯癫男和妻子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是怎样的的，只知道两人被抓走之后送到了一处至少看起来是科技化的基地里，他用了“小”来形容这个地方，那估计范围真的不大，很可能就是一座大的帐篷那样或者和护林屋一样，毕竟到处造别墅也确实费钱了一点。
事情再来到这里之后变得诡异起来，妻子仿佛被拿去做了什么实验，然后慢慢的就开始分不清时间，也逐渐不再认得疯癫男，但是有时候又会很清醒，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一般。
一旁的章文听到这里倒觉得当时妻子的状态和现在的疯癫男很像。
基地里的人也很奇怪，好像每过几天就会把妻子带出来和他见面，然后指着他问妻子一些问题，妻子有时认得他有时又不认得他。
并且总是喃喃自语着自己的丈夫很年轻，描述着和疯癫男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男人。有时还会忽然质问疯癫男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女儿。而关键是疯癫男根本就没有和妻子生小孩，两人本身就是丁克一族，一直以来在子女问题上意见都很统一。
讲到这里章文都分不清究竟妻子说的是真的还是疯癫男说的是真的，反正两人都是在处于不正常的状态下说的这些话。
第一百零一章 过去的事
后来，妻子的不正常状态也没有持续多久，直到某一天她再次见到疯癫男，好像变得十分正常了，甚至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她说：“你又来看我啦，你肯定是我的家人，不然不会总是来看我吧。”
尽管她当时已经完全不认得疯癫男就是自己的丈夫，但好歹在多次的会面中居然在心里重新建立了对他的映像。
疯癫男也不知道妻子究竟计划了多久，总之因为每一次的表现都很正常，至少对那些人来说这样就是正常的，因而放低了对他两的警惕，当时站岗的那人离开两人的会面室往外走去，仿佛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做，只打算短暂的离开一会，而疯癫男在此刻都在感慨如果那人没有离开就好了。
没有离开的话，妻子就不会自杀了。
她当着疯癫男的面，拿出了一只早就藏好的笔，估计这基地里的人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当下阻拦不及，眼看着她猛地一下将笔刺入了自己的颈部，随后保持着狰狞的笑意倒在了地上。
“他们说我妻子太冲动了什么的，然后有一个人出来说着把她埋了，接着又指了指我说要带我做妻子的替代。”
之后发生了什么疯癫男就完全不记得了，总之他的实验应该没有经过很多次，仿佛是基地的人有了别的突破或者是其他原因，就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而从那时起他就只记得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妻子。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脑袋：“今天还没有找妻子呢！”
说着就急匆匆的冲到随机的一颗树下，埋头挖了起来。一旁的章文也不知此刻该觉得惊悚还是悲哀，只默默的看着疯癫男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桔子不按牌理出牌的来了一句：“如果找到那个基地，可以治好他吗？”
这事章文倒是没去想过，此时经桔子提醒，若有所思道：“不如等下问问他，既然是被赶出来的，他又选择在这里定居，说不定还真的和那基地有关。”
待的疯癫男挖完这一轮重新回到院内的时候，章文想了想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到：“你还记得那个基地在哪里吗？”
没想到疯癫男还真的点了点头道：“记得，离这里不远呢。”说着又开始混乱起来：“我就住在这里等她回家呢。”
看来疯癫男始终放不下的还是妻子，估计他内心深处常常觉得是自己要带着妻子来这里，又带着妻子进了那座别墅，从而才会遭遇后面的一切，因而心里十分自责吧。
所以他后来的这些年，要不然就是在挖妻子，要不然就是在等妻子，如今即使章文找到他也无法帮助他回归现实社会，要搞清楚情况治好他只能去一切的源头地看看了。
次日一早，章文便匆匆的喊醒疯癫男，让带路去那处基地。
起初的疯癫男很是抗拒，大概是心底深处害怕那里，尽管为了妻子选择了离那里不远的地方留下来生活，但这些年来他始终不敢往那里去。
章文好说歹说，并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他妻子接回来，这才让疯癫男安下心来，转而变得兴高采烈起来，一路欢腾着带着两人前进，走了大半天之后，周边的林木还是稀疏，地面也越来越多的人工痕迹，再到近处已然清晰可见这片稀疏的林子后那片完整的空地和那一联排的小房子。
章文想的没错，这规模确实和护林屋差不多，考虑到此处环境，守在里面的人也应该不会太多才对。
至少就目前来看，三人在这里蹲了一个小时也就见到一个人走出来过，并且看起来也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这种情况不用多说，桔子自然是第一个出去探路的，一轮打探速度很快，桔子不过十几秒就回来了，且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前空地上冲着两人招手，章文还没来得及为她这清奇的脑回路作反应，她便直接大声道：“都出来吧，都打晕啦。”
章文沉默了一秒，带着疯癫男从林木后走出，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基地”。
一共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房内晕着一人，另一间内晕着两人。章文先将那两人房的人绑好，捆扎实后再来到了那间晕着一人的房间内。
房间内都有很多小的仪器机关，还有很多经年不用的显示屏，包括年久失修的全息仪，总之这里看起来更像是被遗忘或者非常不受待见的一个地方，而守在这里的三人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就是被下放到这里，看着就像是普通安保一般。
章文估计着在这里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但眼下别无选择，只好一碗冷水泼醒了单独的那人，也正好就是来回在屋外晃过几遍的人。
那人晃晃悠悠醒转之后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看着眼前的三人面露异色，似乎全然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陌生人，于是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喊着隔壁的伙伴寻求帮助，桔子见状摇了摇他语气活泼道：“别喊啦，都打晕啦。”
那人一听转而想着要寻求其他支援，章文这下倒是没有阻止他，甚至还盼着新芽总部真的能来人支援，这样怎样去新芽也就有了一个方向。
然而等那人隔空呼叫了三次即时传讯后，空中没有一个系统画面跳转出来响应他，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对着章文抱怨道：“都是些没用的家伙，全部报废了也没人来修，说过好多次了就是没人管。”
章文眼看着希望破灭也跟着一起指责起新芽的不负责，居然任凭一个下属部门破败成这样，还有心思在山里修别墅。
几人感慨一轮，随后又反应过来如今的状况，场面再度陷入尴尬之中。
“所以，你们三就这样被我们抓起来也没人管吗？”章文还不想放弃，甚至还鼓励着对方多想想多尝试，争取可以联系上其他人，甚至为此还给他松了绑，还他绝对的室内自由。
那人心思倒也不多，即便被松绑后也没有任何想逃跑的意思，大概是密林之中他也无处可去吧，此刻联系不上外界的他干脆露出一脸自暴自弃任人宰割的表情。
第一百零二章 基地
听了章文的话后，他淡淡道：“没人管，要干嘛都随便你们啰。”
“你们平时都不和上级联络吗？这些设备坏了这么久也没人来维修更换吗？”章文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起这三人平日里的生活，既然早就没人管了为啥还守在这里。
“上边一年会派人来巡视一次，偶尔也会有不定期的巡视，但是我们汇报的事情都没人管过，大概从这里的任务结束后，就没人管这里了吧。”说着摊了摊手道：“我们在这里都待了十多年了，守着这里混点钱花不也很好嘛。”
这个逻辑倒是没错，章文无话可说，只是十分好奇在这个地方钱还能花去哪里？全用来买线上娱乐吗。
不过十几年的生活方式也很难改变，新芽对下属的洗脑培训还是十分成功的，章文没有在这个方面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想到了来这里的初衷，既然这几人在这里待了十多年，那有些事还是知道的吧。
“你认识他吗？”章文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疯癫男。
对方摇摇头道：“我怎么会认得？”
章文一想也是，毕竟疯癫男如今如此脏乱差，时间又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于是转而换了方向问道：“你们这里最早是干嘛的？”
这人倒是很识趣，章文有问他就有答：“最早啊，最早是一个临时基地，我们只是负责守门等待通知或者接受巡视而已，然后附近有个项目起来了，就把部分的实验放在了我们这里，这个事情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听说那个项目有了突破，专家们就都撤走了。”
他话还未完，章文便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项目具体是什么内容？”
对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懂，但是那会儿总有陌生人会过来。”
章文一听便觉得这项目的实验一定和疯癫男的遭遇有关，忙追问道：“那实验呢，实验的内容你知道吗？”
对方依旧摇摇头，甚至还有些不耐烦起来：“说了我不知道哦，我只负责看看门而已。”
章文无奈，也无法判断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只好继续道：“那实验在哪里进行你总知道吧？”
这回那人总算是点了点头，指了指另一面墙，“就这间房，平时不让我们进去，后来搬走之后我们嫌晦气也没怎么进去过。”
章文让那人带路，几人又来到了他说的那间实验房。
房间里看的出曾有过很多装各式仪器的痕迹，但后来在实验之后这些肯定都已经被全数搬走，只剩下几张破旧的桌椅。
章文随便翻了翻，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有些记载了数字的手写纸散落在抽屉中，但凭这个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疯癫男对这里映像颇深一般，甚至自顾自的坐到了一张白桌的边上，在那里模仿起和妻子的对话场景来。
章文看着他这幅样子也十分无奈，看来在这里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疯癫男疯癫的原因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帮他恢复正常了。
而此时的疯癫男在这房内转来转去仿佛一点点的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他的神情逐渐别的古怪且混乱起来，章文眼瞅着他状态不对，想要将他带走，却没料他忽然一声大喊，然后猛地冲出门外，在众人的震惊中直接一头撞死在了树上。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场内两人都愣在了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倒是桔子早早的发现了情况的变化，只是看着章文不做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查看，于是只好轻轻的戳了戳章文道：“他死了诶。”
章文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去，看这样子估计是救不回来了，主要是这里也没有什么救援人员。
他在震惊之间尚且来不及弄清楚事情原委，却听到身后那人忽而呆呆的来了一句：“今天是怎么了，这场景都好久没见过了。”
章文一听这话就知道其中必有情况，忙转过身道：“什么意思？你见过这种事？”
对方倒也不遮掩，点点头道：“好几年前了，在那个实验团队没搬走的时候总有这样的事发生。”
“为什么？”章文心中一紧，想到疯癫男的妻子当年也是自杀的。
那人摇了摇头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被逼疯了呗。”
章文听了这话更是惊讶，心道什么样的实验这么可怕，难道又是人体改造吗？这样一想倒确实没有注意过疯癫男的身体正不正常，于是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在做什么人体改造之类的违法事情？”
没想到那人一听这话也变得十分震惊道：“什么人体试验？违法的那种吗？你们几个是做这个的？”
章文一看这话题跑的都没边了，赶忙解释道：“我们就是问问，那你说什么试验能接二连三的把人逼疯呢？”
对方煞有介事的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半晌才道：“你这样问起来到让我想到一件事。”
章文忙道：“什么事？”
“以前我听过实验组的成员闲聊的时候提到过什么很多人格，然后被他发现了啥的，所以人们就总是自杀，他们貌似在商量着怎样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然后我也听不太懂，再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成功了，反正整个团队都撤走了。”看这人的表情倒不像是说谎，而从他听来的只言片语来推断的话，章文倒对事情的轮廓有了大概的了解。
虽然这个项目具体是做什么的尚且不知道，但是可以断定的是应该没有人体改造这码子事在里面，估计更多的像是大脑或者人格类的测试，结果实验的过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人衍生了很多人格，并且到后来还有个主人格是知道这些人格的存在的，可这些人格之间却不能很好的处理彼此的关系，于是后来主人格就精神崩溃了，然后就自杀了。
章文无法想象那种状况真的发生是个什么情况，但大概也可以想到如果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互不相识的许多人，每一个声音都在自己的脑海中叫嚣，并且大脑一时之间也处理不了这些纷杂的情况，难免自己也会崩溃自杀。
第一百零三章 照片上的矮个
了解真相后的章文也不知道还能为疯癫男做些什么，而逼问这些人也没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总部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属于边缘人员受直接上级的领导，新芽总部与他们而言是很遥远的存在。
章文在几个房间内匆匆过了一遍，确认没有找到一丝有用的信息，正失望的准备离开时，却忽然一眼瞥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一页纸，抱着不错放一丝可能的心态他捡起纸张反过来一看，当即愣在了原地，桔子见他表情有异，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兴高采烈的蹦过来一起围观。
“找到了总部的信息吗？”桔子凑近一看，却发现纸张的正面是一个人的大头照，样貌甚至都有点模糊了。
章文摇了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道：“这人我认识，”他转而对那名看门的人问道：“你认识他？”
那人看了看，一面嘀咕着怎么还有他的照片，一面点点头道：“认识啊。”
原来那画像上的人正是机关林中想要陷害章文的矮个，此刻章文在这里见到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看来这人和新芽也脱不了干系，从而转念一想，估计幻觉中的人都是就近取材，都是曾在这片林子内活跃过的某个人。
章文指着矮个问道：“他是谁？和你们什么关系?”
那人不明白章文怎么许多的问题，只好无奈道：“这人是个机械师，之前调到我们这里来专门研究一些用得上的机关吧，准备安装在附近林子里的，但是他不常呆在这里，只是偶尔过来在我们这补给一下，好像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机关附近。”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再也没来过了，我们还时常拿着他以前留下的东西笑话他哈哈哈，反正也不是个很正常的人，一天到晚就在机关里呆着。”
那人说完摊了摊手：“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还要我干嘛？”
章文心道这人描述的情况和矮个本身确实很像，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况且矮个本身他倒也并不关心，此刻还是找到新芽的入口更为重要。
于是当下再确认了一遍没有遗留任何信息之后，带着桔子就再度回到了山林之间，朝着之前疯癫男描述过的那别墅的方向走去，眼下这是唯一能和新芽联系起来的新线索了，虽然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但眼下也只能朝着这个大概方向继续找下去了。
章文和桔子断断续续的从黑夜赶路到白昼，在一日后的傍晚总算再次看到了人迹。
只是这人远远看着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一身衣服上满布着暗色的污渍，而他身形高大，腰间还绑着一把刀，尽管章文身边还有桔子，自己本身也不惧任何人，但也没必要上赶着和对方发生矛盾。
“咱们后退点，绕过去。”章文指了指后边悄声对桔子道。
他原本想着万一这人神经也不太正常，毕竟看着样子也不像十分正常的样子，那几人相遇万一爆发了冲突，到时候误伤了别人就不好了。
可没想到这人的感觉却十分敏锐，两人刚走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佯装着没注意到的样子，此刻听到后面的动静仿佛正在远去，立刻转过了身一枚飞刀直接冲着章文这边射来！
好在桔子反应很快，章文甚至都没注意到情况变化的时候，她便已经将那枚手工打磨的坚刃抓在了手中，而后大踏步的往一脸震惊的那人处走去，大声道：“你打人！”
章文此刻也不知道该哭该笑，桔子的这个情商和她如此强悍的身体简直十分不搭，眼见着已经暴露他也只好匆匆跟上，一面桔子误伤了那人。
那人见到两人从树后走出，立刻收起了一副防备的姿态，转而十分诧异道：“你们两是人？”
章文一时怔住，停下脚步思考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只道是这人果然也不太正常，但看这模样也不似个任性的暴力狂。
桔子倒是乖乖的答了一声道：“是呀。”
章文刚想接着说话，却忽然发现那人腰上的刀离得近了看很是眼熟，再一看他身形，随即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就是幻觉中砍死疯癫男的那位。
如今现实里遇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杀人狂，但章文的心里还是对他有了防备，毕竟这人不禁带刀，还带飞刀。
“你能空手接刀？”带刀男刚刚显然见到了桔子的本事，弄不清真相的他不禁十分佩服道：“年纪轻轻这么厉害，哈哈哈哈，我在山里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孩子们都这么厉害了。”说着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见两人都没有答话便收起了笑意解释道：“刚刚吓到你们了吧，抱歉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人。”
章文听着这人说话很正常，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神志不清的人，于是试探性道：“你再这里多久了？”他想着总不至于这人也是个活在五年前的人吧。
带刀男皱起眉头，貌似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即道：“六七年了吧。”
章文忙又道：“那你13年左右进来了这里，再也没出去过？”
看到对方点了点头章文也算放下了心，至少人家的时间概念没有问题，而后又感慨着人家这么多年独居在此还能保持正常的逻辑思维和如此健康的心态，实属不易。如果对方能透露一点跟新芽踪迹有关的发现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章文又道：“你再这里这么久，也是受上级要求吗？”
带刀男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上级，我留在这里有事要做罢了。”说着冲两人挥挥手道：“天色不早，去我家里吧，晚上外面不安全。”
章文倒也没有拒绝，反正带着桔子感觉那里都安全。
跟着带刀男到了到了他的住处后章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瞬间明白了这人为啥还能保持着理智和逻辑，完全不像是深山老林里独居六七年的人。
因为他的家里，居然是完全现代化的模样，关键在于是联网的。
第一百零四章 带刀男
虽然目前全球也几乎找不到不联网的角落，但考虑到未开化的一些原始地方，即使信号可以全面覆盖，人家也不一定有东西去联通。
但是这位带刀男就不一样了，他家的现代化设备一样不少，投影里正在播着当前的热播剧。这幅生活气息浓厚的场景让他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进来的？”现在就算他解释自己不是新芽的人，章文都很难相信了。这些东西包括这个小小的房子，如果没有背后一整个团队的支撑，单凭个人，再有钱也是做不到的。
带刀男到没有避讳谈到这个问题，呲着牙乐道：“现成的，这地方五年前就没人用了，我等到里边的人都走了，确定这里被荒废之后才敢时不时的过来，到现在也没人来过这里，我就干脆整理起来当做了自己的家。”说着指了指屋子里的设备道：“这些东西那些人都没带走，但是电力供应和信号联通都没断掉，是不是很不错。”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章文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之前是作什么的？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待着不走呢？”
疑点太多，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对方道：“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之前这里就有人住，看着像是搞研究的，估计这里是个站点吧，后来撤掉了，他们也就走了，至于我嘛，”带刀男显然并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只匆匆带过道：“我之前和家人一起来林子里春游，结果遇到一些事，越走越深，到后来，反正就剩我了。”
对方既然不想回答，章文也没有勉强他，于是不再追问，只打算留宿一晚再出发，毕竟子啊林子里过夜的舒适性确实很低，到了这里难免想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补给一些东西。桔子就算不需要靠食物存活，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身躯。
于是几人岔开话题，聊了些林子里的见闻，章文也毫不遮掩的将这路上遇到的一些事情简化之后，刨去新芽的部分，大致的做谈资与他聊了起来，直到晚上吃过饭这一路的事情都还没说个一半，带刀男也是越听越诧异，连连感叹章文这一路的丰富遭遇，并不停道：“难怪我说她身手这么厉害，这要是没点本事，你俩也根本走不到现在，不过你俩冒这么多风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章文一时卡住，虽然自己的目的并非不可告人，但说起来又十分复杂，况且眼前这人虽然目前为止都很和善，但究竟是友是敌也还不确定，说的太多难免不好，于是也只好打着哈哈道：“也没啥，就有点事要做。”
没想到带刀男十分识趣，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多做交代，此刻一看倒与章文心照不宣起来，也没有在追问下去。
只是再接着听到章文说起机关林的时候忽然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章文见状停下道：“怎么了？”
带刀男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了：“那个人我也遇到过。”
章文没想到两人竟然还有一样的遭遇，几乎立刻就将对方划分到了友方阵营，连忙道：“你也进了那个林子？”随即又好奇道：“然后呢，是不是也进了一个村子？”
他想着若真是如此，那和对方还真有的聊了，估计能在这里聊上两天两夜。
可惜带刀男摇了摇头道：“村子倒是没有，那林子我也没进去，只是那人诡异的东西多得很，一路上就像是围捕猎物一般围追堵截着我的家人，最后我们没法，只好一路往里逃。”说到这里带刀男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道：“你们呢，也是被他逼到这里来的？”
章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被那矮个逼到这山林深处的，当下也不好再去追问，估计是对方后来的遭遇也不太好，毕竟现在此处的他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家人再旁，随即识趣道：“我们被逼到了机关林中，有了些其他的遭遇，也不算是被他逼到这里的吧。”
说着又把后来的经历删删减减了一些当故事一般讲给了他听，此时入夜已深，带刀男看了看时间，嘱咐两人早点休息，夜间千万不要外出走动，便自行离开去到卧室了。
章文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一片善意嘱咐，于是舒舒服服洗漱了一番，高高兴兴的上床休息了。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也十分疲惫，不到多时就已经进入梦乡，熟睡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将章文从睡梦中吵醒，他本身还未完全放下的戒心此时又提了起来。
听着声音仿佛是从厨房传来，他轻轻打开门走出去，此刻声音更加清晰，竟仿佛是磨刀的声音一般。
听到这里章文的冷汗都留了下来，心道这人难道一到晚上才开始不正常？幻觉里的情形他还深深记得，那一幕场景实在太过可怕，即便他现在可以正常使用能力也依旧心里发毛，正盘算着要不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听见磨刀的声音停下了，那人仿佛要从厨房出来。
章文赶紧躲回房间，想着如果对方推门而入要杀他的话，自己就真的没办法只能出手了。但随着男人脚步的响起，却并没有朝着他这个方向过来，反而是越来越远，似乎往着门口去了。
章文心里好奇，想着这事今晚必须搞清楚，不然觉也没法睡了，于是也不去喊醒桔子，自己悄悄的就跟了出去，听到男人确实出门之后他等了一会，趴在窗口往外看去，起初什么都没看到，正纳闷着打算开门跟出去瞧瞧的时候，忽然一张狰狞的脸贴在了窗上，若不是隔着玻璃几乎就贴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把章文吓得够呛，当即喊了出来。
桔子听到声音立马赶了过来，而此刻窗外一声大吼，一道猩红溅在了玻璃上，那个狰狞的脑袋刷的一下就滚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脖口晃了几晃，随即也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章文别说是弄清情况了，就连自己的心跳也都还来不及平复，此时门又打开，带刀男新换上的衣服上又有了大片污渍，到这时章文才明白他先前衣服上洗不干净的都是暗沉的血渍。
第一百零五章 猴子
“把你们吵醒了，不好意思，你们千万不要出去。”带刀男说着将屋里门窗又检查了一遍道：“没事，别害怕，它们不会进来，只敢在外面吓唬人罢了。”
“这些畜生，狡猾的很。”提起外面的东西，带刀男似乎十分憎恨，低声喃喃着，手中的刀重又举起，如今他凶狠的模样倒是让章文又想起了幻觉中的场景，于是忍不住道：“外面是什么？”
带刀男没有答话，先去洗了洗身上的血迹，而后招呼两人坐下道：“不好意思，我本来想今晚不出去的，但实在是忍不住了，养成习惯了，一天不宰几只畜生我就睡不安稳。抱歉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章文再次感慨起这林子里就没一件正常事，想起来还是和桔子睡在野外的那晚才算得上是正常了。
带刀男叹了口气道：“算了，干脆就说给你们听罢，这些时日来我也没人可以讲，以后我们也不一定能再见了，我就不隐瞒了。”
“外面的那些怪物是猴子。”
章文一听就不乐意了，就算那画面太短暂，但是猴子他还是认得的。带刀男见他不信也没争论，只道：“确实是猴子，只是变异了。”
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了，章文只道：“猴子变异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带刀男给两人倒上水，换了个舒适姿势坐下，慢慢道：“你们愿听，我就细细讲给你们听。”
“这些猴子为什么变异的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很凶残，我的家人就是糟了它们的毒手。”
原来带刀男本身是普通的一个店主，趁着假期带上一家人出来郊游，结果在林子边缘遇到了矮个，随即被一路围捕，越跑越深，到最后在林子里迷了路，转了很多天也找不到出路，最后就到了这里，遇到了这群猴子。
说到这里带刀男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似乎这是他内心最不愿提及的一段往事，他的家人就是在这里，在这片林子里被那群毫无人性的嗜血猴子给生吞活剥了。
从此以后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但又不甘心就此去死，转而化仇恨为动力，从此就在这林间住了下来，逐渐在躲藏间摸透了猴子的习性，慢慢的宰猴子越来越上手，再后来有了这间屋子，剁猴子就成了他唯一的人生乐趣，他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猴子被他杀完了，那他还要不要几乎活下去。
章文听着这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却终于明白为何起初带刀男不愿解释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凄惨故事。
但他也不明白为何他这个形象会被改动之后放在幻觉里，这样说的话，恐怕带刀男住在这里的事情新芽早就知道，并且一直以来不去干涉就把他当做了实验对象一般放任着。
但是章文也不打算像带刀男说明这一切，毕竟现在他的生活也算简单，加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况且他就算真的知道了，估计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杀害他家人的是那些猴子而并非其他。
话题之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章文和带刀男各自怀着心事，桔子只是对这一切都没有好奇，从头到尾都充当着看客罢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去休息吧。”带刀男的情绪在话题后变得失落起来，章文也没有在说的想法，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整片山林都在新芽的阴影之下，而他和桔子恐怕一路都被监视着，只是新芽不把他二人放在眼里，只当是猴子一般散养着，时不时看个热闹罢了。
次日一早章文与带刀男告别，各自祝愿对方前路顺利之后就此别过，又重新上路。而带刀男在他们临行前反复叮嘱着这一带都是猴子的活跃之地，要万分小心。
章文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好几次都想劝对方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但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只好匆匆道谢，随即怀着心事默默的继续前行。
很快，那小房子就消失在两人视野之中。
而此时的林木间总有淅淅索索的响动，章文知道那是带刀男说的变异猴子，但此刻他并未把猴子放在眼中，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找到那栋别墅才是正事。
没走多久，林子里的响动越来越密集，时不时有猴子的身影从两人身前掠过，而这些猴子确实狡猾，仿佛知道这两人不好惹一般，尽管围在两人身边转了又转，却始终不敢攻击。
最后桔子被骚扰的不厌其烦，一时恼怒抓了几只过来杀猴儆猴，她只一下就捏死了一只巨大的成人大小的变异猴子，那些被捏死的猴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哀鸣一声。
章文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在心里默默的默念着千万要保护好桔子，不能让别的系统影响到她，万一她被策反了，那自己只消一秒就会死在她手里，就像这些猴子一样，连嗷一声都做不到。
桔子下手虽狠，但自己却注意不到，一路上玩的还是十分开心，而那些猴子被吓到之后也真的乖了许多，没有在出来继续骚扰两人，但此刻的章文却不安生了，他此刻才发觉这些猴子聪明的有些不对劲。
在这林子里发生的一切既然都和新芽有关，那这些猴子想必也和新芽脱不了干系，他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任猴子不管，于是转而对桔子道：“我们能不能悄悄的跟着这些猴子，去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桔子虽然不明白章文此举的意义，但对于章文的话她就是很听的进去，当下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我们要跟踪猴子吗？”
章文想了想，以桔子的身手跟踪猴子还有点可能，但自己恐怕只能被猴子跟踪。
于是摇了摇头道：“他们很聪明，跟踪是不可能的。”说着停下脚步，看着茫茫密林，忽而心生一计道：“我们不能跟踪，但是可以驱赶，让它们感受到威胁，看看它们会跑去哪。”
计划商定，桔子就开始实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