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悚然
林言本以为会清闲几天，等离昭准备好就能启程回家。
第二天却收到了拜帖，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神庭的柳若虚。
她很纳闷，柳若虚找自己干啥。
他们毫无交集，只是在离昭的宴请上见过一次，都没有打过招呼。
但人家主动前来，不好拒之门外。
等见到人，林言开门见山问：“不知阁下来找我所为何事？”
柳若虚第一句话，就让林言不淡定了。
“你变化不大，一见面我就认出来了。”
“此话何意？”林言疯狂搜索，完全没有此人的信息。
柳若虚淡淡一笑，“那是二十年前了，我途径荒原，无意间碰到你，看见你大开杀戒，又心怀慈悲，放过一对虎兽。”
林言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去查看西天路进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
“所以呢，阁下来找我叙旧？”
“非也。只是碰上了，你的成长速度惊人。今日得闲，过来和你闲谈几句罢了。”
笑无常从不知他，何来的叙旧。柳若虚接着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交好一个强者，神庭需要朋友。”
“天宫也有此意。不知阁下打算怎么交朋友呢？”
柳若虚在神庭地位超然，实力强劲，能交好的话，林言自是不愿意得罪。
他去过荒原，那么多太阳联盟一定所有了解。不知道近些年，神庭对荒原的关注有多少。
柳若虚直接道：“当年离开荒原后，我每隔几年会过去看一眼，不得不佩服你们，变化太大了。天宫的崛起是必然，你们做到了我始终没有做到的事。”
“说实话，老夫也曾年轻气盛，心怀傲骨，想凭一己之力改变，但终究还是徒劳，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
“那时候，别人都当我是个异类，不理解我为何要对那些低等人心怀怜悯，去做一些毫无意义之事。直到去了荒原，看到了你们所作所为，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暗中关注荒原的一举一动，看着天宫一步步壮大。”
林言只觉得毛骨悚然，有这么个人暗中盯着，他们一无所知。若此人有敌意，早就完蛋了。
他们把金星当成心腹大患，想隐瞒荒原的一切，原来一切早已暴露在有心人的眼中。
柳若虚是神庭的人，不同于金星个人，神庭是个庞然大物，堪比一个皇朝帝国，这样的势力没有人想得罪。
看出她的警惕，柳若虚笑道：“我今日前来，只是想如实以告，并无恶意。且这些仅是我个人所为，和神庭无关。”
“只是因为相同的抱负或是信仰？”林言反问，一个人真的可以如此吗。
太阳联盟所作所为和柳若虚的观念应该是背道而驰，被认同才会显得滑稽。
柳若虚：“信仰，对，还是你说的准确。我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词合适。就是同样的信仰，你们所做的是我一直想要实现的。看到那么多人因天宫改变，我更坚信这点。”
“……”林言没想到年纪一大把的老头还有这样的热血信仰，“所以，您来就是告知我这些？”
柳若虚点头，“我更想促成神庭和天宫的合作。天宫独木难支，想要立足做大，需要盟友。”
“您能代表神庭？”在林言的认知中，神庭比任何皇朝和帝国都要复杂，遍布大陆，没有人敢说能完全统领。
神庭和圣殿类似，人员混杂，没有人能一言九鼎。
柳若虚摇头，“没有人能代表神庭，一切以利益为先。但我相信和天宫的合作，能让神庭受益，不会受到阻挠。”
说白了，只要有利可图，就有结盟的可能。
神庭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天宫还是一棵小树，需要时间成长。
林言并不反对与神庭联手，“您打算怎么合作？”
人主动找来，应该是早有想法。
柳若虚的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神庭的优势在于人员遍布各地，庞大的组织需要资源。
天宫的货物正是柳若虚看重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是日常生活所需，只要量做起来，绝对稳赚不赔。
神庭当然有自己挣钱的路子，扩增业务并非难事。
正中下怀啊，林言心中暗喜，若能和神庭合作，把荒原出产的货物推广到大陆各地，分散到各皇朝和帝国，绝对是大赚特赚。
两人相谈甚欢，签下了合约。
亲自把人送走，林言脸上的笑容落下来。
跟在她身边的白洛小声道：“刚刚谈成合作，您不高兴？”
白洛刚刚二十岁，正是年轻有为之时，是天宫在东离皇城的总负责人，最近经常跟随在林言身边见人，以后这边的事就要交给她全权处理。
“高兴啊。能挣钱我都高兴。这个单子做成了，会解决联盟无数人的就业。”
“可我看您并没有那么高兴。”白洛实话实说，这些天接触下来，和盟主说话随意了很多。
刚开始时，她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盟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是她心中最敬仰的人。
当和偶像亲自接触后，她发现，盟主很好相处，有啥说啥，不摆架子和排场，对年轻人更是谦和友善。
林言看着白洛年轻的脸庞，轻声道：“你以后要留在皇城，和这些人相处时要多想想，他们的观念和我们相差太大，怎么把握要由你来决定。你的生长环境和他们不一样，认知差异大，不要试图改变他们，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白洛还太年轻，是太阳城土生土长起来的，有些观念刻在骨子里，让她来处理这些事，是经过多重考量才做出的决定。
天宫在东离皇城的总负责，位置很重要，必须是绝对信任的人才能担任。
白洛天赋好，有实力，为人善于变通，在天宫历练两年，已经是能挑出来的最佳人选。
林言的提点，在她刚刚任命时，夜星辉也说过类似的话。
白洛保证道：“您放心，我明白怎么做，一定全力以赴。”
“明白就好，以后和离昭、柳若虚他们的联系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白洛信心满满，路已经铺好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
第541章 被拦
三天后，离昭带着人亲自找林言。
林言看到他身后的十个人时，心中凛然，离昭真的只是派人找金星吗？
这个阵容未免豪华了些，十人中修为起步就是神王，有一人看不出深浅，至少是神皇。
离昭介绍了十个人的领头者，华廷文，约莫四十来岁，沉稳干练。
“无常护法，他们我就交给你了，还请你多多关照。”
林言忙道：“能为太子效劳我自是愿意的。您的人各个能干，以后谁靠谁还真不好说。”
“无常护法的实力有目共睹，就是为人太过谦虚。总之，他们就拜托了。”
离昭态度诚恳，像是真的为自己人打算，以皇太子之尊，今天他本不用来的，他能亲至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林言满口应下他所有请求，至于以后要怎么做谁知道呢。
一行人没有耽搁，当天就出发了。
天宫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单打独斗，派了五人随行。
若只是她一个人回去，肯定不必如此。但有了离昭的人，该有的阵仗必须有。
毕竟是离昭的人，天宫要照看几分。
让林言欣慰的是，这些人都不是多事之人，一路顺遂，抵达天断山西麓已经是一个半月后，有离昭的手令，顺利通关。
一进入天断山，林言注意到那个叫风老的老者，敏锐地打量起来。
做的不动声色，但还是没逃过她的眼睛。
联盟在天断山里做了很多，实力高深的人察觉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像她自己，即便不清楚防御线到底在哪儿，但敏锐的感知在第一时间就警惕起来，那是一种直觉，来自危险的警告。
华廷文恭敬地道：“风老，可是有不对？”
他虽然是领队，但队伍的定海神针是风老，这一路上很少见风老如此。
风老是个孤傲的老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越往深处走，风老的身体越紧绷，他没有找到不对的地方，但直觉告诉自己，这里一定有问题。
“笑护法怎么看？”
林言一愣，这是风老第一次主动找她，同为神皇级别的强者，她若说正常会被怀疑，“感觉不太对，但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风老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先停下，仔细搜查。”
华廷文立即照做，该听谁的，他一直谨记在心。
然而，他们搜查一遍又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华廷文硬着头皮问：“风老，笑护法，咱们继续往下走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荒原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感觉不对，还没看见潜在的危险，这么放弃是不可能的。
他们一行人，实力超然，即便是遇到危险，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到的。
林言面上严肃，心里却乐的不行，联盟出品的防御利器，哪里是没接触过的人能看出来的。
她刚刚看到，那一片布置的无形防御网，触动后不会有反应，但一定引起了警报，只是华廷文他们不知道而已。
风老那强劲的神力，一触碰就引起波动，防守在此的人一定发现了，幸好她早就传信，让静观其变。
在天断山里走走停停八天，终于进入永固关。一露面，就被守军团团围住，尖刀利刃、黑黝黝的枪口，震慑扑面而来。
如此情况，让华廷文一行人傻了眼。
荒原对他们来说就是荒野之地，一群罪恶的人在此挣扎求生，他们应该是肮脏的，低贱的，穷苦的，而不是眼前这样。
这一切与预期中截然不同，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里还是荒原吗？
华廷文很快回神，客气道：“为何如此对我们？”
武致操着蹩脚的口音，“这里是永固关，入关者必须接受检查。”
“检查什么？”华廷文不解，荒原什么时候变了的。听人说过，这边混乱不堪，罪恶的人扎堆求生，很欢迎新流放的人。
“东西放下，拿出通关文牒。”武致有些不耐，他在这里驻守三年了，见过很多被流放过来的人。
这一行人完全不像是被流放的犯人，没有一点点怨愤、狼狈，更像是来荒原郊游的。
华廷文拿出离昭签发的手令，这一路上过来，凡是见到的人都乖乖放行，给他们极大的尊重。
但这一次失算了，武致看过后，“你们不是犯人，来荒原做什么？”
这些年，还没接待过这样的人。他看向一个手下，眼神示意快去禀告。
华廷文受不了被责问的语气，脸色一变，“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拦住我们想干嘛。”
林言忙道：“你先别急，我来问问。”
她笑盈盈地看向武致，“我们初次来荒原，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请勿怪。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对我说。”
武致打量着林言，金发耀眼，身材高挑，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温和。他的态度好了一些，“这里是永固关，任何想要过去的人都要接受检查，谁都不能例外。你们都是神使？”
林言点头承认，“我们是从东离皇朝而来，没有恶意，只是听说荒原变得不一样了，过来历练。”
“怎么，荒原不允许神使来吗？”
武致摇头，“并非如此。两年前，就允许神使通关。”
“哦，那怎么还要检查？”林言似是不解，“在山那边，神使地位优越，没有人敢拦。咱们这里对神使不太友好。”
武致一点儿不通融，直接道：“荒原绝大多数是普通人，神使对他们来说威胁太大，为了保证安全，必须检查。你们要承诺，不伤害荒原人，不随意动手。如果是你们挑起斗争，会受到严厉制裁。”
华廷文忍不住道：“怎么制裁？”
神使对普通人的威胁太大了，随便动动手，普通人就反抗不了。
他不明白，荒原的人哪来的底气制裁他们。
武致意味深长道：“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我奉劝各位，不要挑衅，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起的。”
风老抬眼看了武致一眼，敢说这话的人，是什么给了他底气。
林言笑着道：“我们接受检查。”
她向华廷文使眼色，别对着干，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听话。
第542章 所图
检查很严格，不放过任何东西。
对每个人来回盘问，林言看到，离昭的人几次都忍不住要动手，是风老制止了。
这个风老还真是深藏不露，能沉得住气。越是如此，她觉得，此人越难对付。
不管怎么样，已经进入荒原，到了她的地盘上，想要翻出浪花并不是那么容易。
入关后，她已经给蓝月送信，让她做好准备。
不管风老是否有察觉，这些人暂时不能离开荒原。
一行人被客气地请到了一处院子里，院外驻守无数士兵。
华廷文忍不住怒气，“真是胆大包天，区区凡人，竟敢这么对我们。在东离皇朝，我早就让他们去死了。风老，您为何不让我们动手？”
林言诧异地看向华廷文，真没看出来，他的谦逊沉稳都是表面功夫啊。此时才露出真面目，原来骨子里的高傲只是暂时隐藏起来罢了。
风老平静地道：“荒原变了，不是我们以为的那般。大家多小心，别意气用事。”
“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华廷文不可置信，“我刚仔细看过，没有几个神使，都是普通人，我们这么多高级神使，对付他们手到擒来，没必要委屈自己。”
风老摇头，“你只看到了表象。那些古怪的武器，周围的布置，都是陌生的，别冲动行事。”
华廷文再多的不甘，在风老面前也只能收敛。
他看向林言，“笑护法，天宫被这么对待，您就忍了？”
“不忍又能如何，咱们来是办正事的。这个时候起冲突，后面再想好好相处就难了。”
林言面不改色，“要我说，互相客气些，把事情办好了才是目的。”
“话虽如此，但这明显是要监禁，不知道什么才能放了我们。”华廷文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心气很不顺。
林言安抚道：“别着急，正好一直赶路，就当休息了。明天我去问问，争取让尽快放了我们。”
另一处院子，武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永固关的最高长官明远督察，“您要放了他们？可他们明显有问题，放进去对我们有很大的威胁。”
那伙人心怀不轨，还都是高级神使，一个都不好对付，更何况是一群。一旦放进去，很难控制住。
在武致看来，不如趁现在动手，把人拿下。
明远严肃道：“这是命令，你我只需要服从。别问那么多为什么，这是军部下达的最高指令，不是你我能够置喙的。”
武致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难道军部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明远摇头，“别过度揣测，遵守命令即可。明天去把人放了，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他有些猜测，但不好对武致说。
听闻蓝月部长回来了，命令是她亲自下的，那么事情肯定不简单。至于真相如何，是蓝部长他们该操心的。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林言去询问，武致亲自前来，放他们入关。
一行人踏上荒原的地盘，架着马车徐徐而行。
风老时不时地看向车窗外，布满风霜的老眼里都是沉思。
林言已经无力去管，荒原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明显，怎么也无法掩饰。
宽阔的道路，行人的服饰谈吐，路上的自行车、货车，很难不让人怀疑。
也是巧的很，他们刚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碰到骑自行车的人，那一瞬间，除了林言，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瞪着看了很久。
那是超出他们认知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明白。
甚至有一人冲动地想把自行车抢过来研究，被林言阻止了。他们初来乍到，不宜惹事。
然后，他们遇到了货车，从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到看到实物，震惊了所有人。
货车相比于自行车，那绝对是庞然大物，装载量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一切都是新奇未知的，华廷文等人越来越沉默。
他们在想，荒原到底怎么了。
到了下一个落脚地宁川镇，风老下令，暂时停留一阵子。
他们需要时间打听荒原的一切，之前仗着修为不把人看在眼里，但现实给他们上了一课。
林言带来的天宫五人，都是东离皇朝土生土长的人，这次带回来也是为了让他们见世面。
宁川镇人口不多，但所用物资却不差，几乎都是最新的。
在这里，天宫经营的瓷器、玻璃器皿、铁器等物品随处可见。
落脚两个小时后，风老单独来见林言。
“风老，有什么话请直说。”她一路观察，风老是个睿智的老者，观察力惊人，她就没想瞒过他。
“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风老已经证实心中所想，“天宫的目的是什么？”
林言笑了，“您老觉得呢？”
“所图甚大。作为天宫的护法，您在太阳联盟又是什么身份？”
风老一针见血，他算是看明白了，皇太子被人耍的团团转。若不是亲自来到荒原，他从不敢想象，见到的一切。
荒原是个异类，不同于任何皇朝帝国，江湖势力。这样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
人心所向，利益牵连，远比权利的压制更让人忌惮。
风老只在宁川镇转了一圈，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已经预料到，太阳联盟的潜力。
那些新奇的东西，这里的人称之为科技和知识的力量，完全超出他们认知，才是最为致命的。
林言笑了，“风老真不是一般的敏锐。皇太子这么看重您，果然是有道理的。不过，有一点您说的不对，天宫没有所图甚大，只是为了自保。我们不愿挑起矛盾，只想和平共处。”
“此言差矣。天宫即便没有恶意，当太阳联盟暴露在世人面前，必然会引发阶级矛盾，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风老目光如炬。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兼顾眼下，太阳联盟只是在自保，想要苟活罢了。”
风老摇头，“非也。太阳联盟在下一盘大棋，早就开始布局，天宫只是其中一步。”
林言否认，“并非如此。荒原的生活太苦了，不得不改变。太阳联盟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做出改变。”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林言确定，老狐狸动了杀心。
第543章 露馅了
华廷文咋咋呼呼闯进来的时候，两人正互相对视，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笑无常，天宫和太阳联盟早就有了联系，你这个骗子，一路欺骗我们，居心何在？”
林言耸了耸肩，“是我让你们来的吗？错，我是被动的，从东离皇城出发，都是你们主动要来，我只是恰好和你们一路同行。”
“就是如此又如何，你有很多机会说出真相，却瞒着我们，到了永固关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再说，你们也没问啊。”
“你这是狡辩，把我们骗来，是想做什么？”华廷文怒不可抑，“我们是皇太子的人，受命而来，迟迟不回去无法交代。你可别胡来。”
林言不解，“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又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你们想要荒原，就和你们同路罢了。到了这里，该做什么，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说的简单，天宫和太阳联盟亢壑一气，一定有阴谋。”
风老指了指门，让华廷文先出去。这样大吼大叫能解决什么问题，不过是无谓的情绪发泄罢了。
林言警惕起来，“风老想动手杀了我？”
“要是能杀，老夫不会和你说这么多。”其实，在察觉到的第一时间，风老就想过杀人。
思虑良久，他觉得没有万全的把握。
这里是荒原，没搞清楚天宫和太阳联盟的深浅，贸然动手，后果难料。
更何况笑无常本身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是风老，也不敢肯定能把她杀了。
“风老，您这么睿智，不必绕弯子，想说什么请便。”
林言也没想过杀人，只是想把人暂时留在荒原。离昭这个人，她还不想把人得罪死。
东离皇朝是太阳联盟的近邻，还是要以交好为目的。
“你打算怎么对我们，囚禁还是斩草除根？”
林言摇摇头，“您老想多了，在荒原，你们是自由的。我不会杀人，更何况也做不到啊。您把我想的太厉害了。”
“你有这个能力。太阳联盟也做得到。”
风老相信自己的直觉，笑无常此人十分危险，除此外，那些新奇的东西，给他的危机感更重。
没有亲眼见过其威力，但给他的感觉更是危险。风老不想以身试法，更不想他们十人白白送了性命。
林言否认，“您高看我了。接下来的路，还请您老带人跟着我一起走才好。”
风老点头答应，“以后就要你多多关照。”
两人走出屋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不快。华廷文一看更心急了，张口就要责问，被风老一个眼神制止。
等笑无常走了，华廷文再也忍不住，“您老是什么意思，笑无常不怀好意，就这么放过她，我咽不下这口气。皇太子看重她，可她却欺上瞒下，罪该万死。”
“说完了？”风老淡淡反问，“那你能杀了笑无常，还是能走出荒原？”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华廷文不满风老的不作为，“您比笑无常厉害，杀她还不容易。还有我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走出荒原更不在话下。我不明白，您老到底怕什么？”
“既然如此，你先去试试，后果自负。”
华廷文犹豫了，“您真觉得不行？”
“看到那座院子没，里面的东西很古怪，给我的感觉十分危险，哪怕是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风老指的是宁川镇东边的一座独院，那里很安静，进出都是军队的人。
华廷文也看出那里的不同，但他没觉得有多危险，只是军纪严明了些，来往的人眼神犀利，步伐坚定。
风老道：“我探查过，那个院子能阻挡神力，还能预警，仅此手段，就能说明很多。听镇上的人说，那里是军用物资存放点，放的东西威力巨大，能在瞬间移平一座山。你还要去试一试？”
华廷文很识时务，立即摇头，这么厉害的东西，就算神皇也不一定行，他就不凑热闹了。
“风老，荒原处处古怪，您说那个太阳联盟到底是什么样的？”
“多出去看看听听，你就会明白。”风老高深莫测地道。
短短一天，他就发现，太阳联盟会是各皇朝和帝国的强敌。
这个大陆上，太多的底层人，他们麻木、愚昧，太阳联盟是一道光，一旦照亮了这些人，将会是燎原之势。
现在这道光被束缚在荒原，待其绽放之时，会是无数身处黑暗之人的救赎。
自小从底层拼杀出来的风老，经历过太多，对人性的了解更多。如果在多年前，知道有太阳联盟的存在，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加入。
有风老镇压，华廷文等人没闹起来。
尽管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主次有了变化。他们从主角沦为了配角，让天宫占据了主导。
笑无常做的不明显，也没有欺压他们，华廷文心里还是不舒服。
在宁川镇停留两天，林言带着人前往永城。随行的有一队军人护送，由武致带队。
路上，武致不停地打量林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回想出发时督察的叮嘱，让他听笑无常的调派，无条件服从。
督察当时的神情很认真严肃，再看笑无常，武致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笑无常的身份有异是肯定的，能调动军令，让督察严阵以待，可见她的身份一定不低。
他在脑子里划拉着联盟的大人物们，只有一个人的特征最为相符，但他不敢把两人画上等号。
那个人距离他太遥远了，他不敢相信，会这么出现在身边，能有幸同行，肩负保护之责。
尽管不敢相信，但武致的行为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面对笑无常时异常恭敬，时刻关注着她的安危。
凡事亲力亲为，说话不敢大声，稍有异动就十分紧张。
林言注意到了他的变化，趁着无人时小声提醒：“表现太明显了，像平常一样就好。”
风老已经看过好几眼，这个傻憨憨还没发现，围在她身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样。
武致脸色涨红，支吾道：“我会改的。”
看到他这个样子，林言眼里都是笑意，前后反差太大了。
当时拦住他们检查时，威风凛凛，正义凛然的样子，怎么看都和眼前的人不沾边。
第544章 身份
抵达永城，这个昔日的大城，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更加繁华壮丽。
全新的面貌，街上行人不绝，脸上的笑意和身上的欢快，是东离皇朝各城池看不到的。
行人衣着干净，收拾利落，鲜少看到乞讨者，更没有年幼稚儿流浪街头。
没有权贵横行，不用避让贵人，不必躬身跪地，人人能挺起腰杆子行走。
孩童嬉闹，笑脸盈盈，热闹喧嚣是属于每一个人的。
这大概就是盛世之景了。
风老出神地看了许久，内心波澜起伏。
他想，能生在这样的地方，是多么的幸运。在这样的地方成长起来的人，内心会更加充盈和平和。
若是他小时候在这里长大，这一生就不用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在阴暗的泥淖中挣扎。
一样的场景，看得人心情完全不同。
华庭文只觉得愤怒，那些贱民怎么能和贵族平起平坐，他们生来低贱，就该被欺压，他们不配和贵族享受同样的待遇。
太阳联盟这么做是在践踏贵族的尊严，凭什么让罪恶的人安享生活。
他生来就是贵族，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不能忍受低贱的人翻身做主。
太阳联盟没有奴隶，没有仆人，宣称人人平等，尊重每一个生命，这些在他看来都很可笑。
然而，不管他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
风老不作为，他翻不出大浪，为了性命着想，更要小心翼翼，不敢惹怒笑无常。
华廷文也不傻，这个时候表现出愤怒来，只会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只要他敢表现出来，不用笑无常动手，有的是人收拾他。
行至永州驻军府，武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那十个神使突然发难。
再次见到铁明奇，林言笑得十分灿烂。
这些年铁明奇驻守永州，担任永州驻军府总督察，少年英才，已经成长为国之栋梁。
铁明奇恭敬地向林言敬礼问好，彻底暴露了林言的身份。
武致是了然，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原来真是盟主本人。
风老和华廷文等人，在看到铁明奇时，心神一震，又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强者。
不同于笑无常的温和，此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凌厉，如利刃一般锋利，一身悍勇之气。
这样的人定是经过血雨腥风的磨砺而成，是一块硬骨头。
让人把风老等人带走安排，铁明奇仔细打量林言，人完好无损，他道：“盟主此行太冒险了。只要您一声令下，联盟有无数人可去，何必您以身涉险。”
他是在林言和蓝月走后很久才得知的消息，为她们的大胆而心惊，时刻关注永固关和飞门关的情况，随时做好援助准备。
蓝月悄悄回来，他第一时间赶过去，就一直等着盟主回来。
林言笑道：“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你们就是过于担心了。人就交给你了，别让他们兴风作浪就行，若能拉拢最好。”
“明白。您先洗漱休息，稍后咱们细谈。”铁明奇外粗内细，看到林言一身风尘。
这一路上带着十个高级神使，压力肯定不小，要镇压住他们，必然要绞尽脑汁。
林言没有客气，立即去洗漱休整。
美美地睡了一觉，吃完早饭，林言再次见到铁明奇。
“他们闹腾没？”
铁明奇摇头，“吃好喝好，一点儿没闹。盟主，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做什么。”
“交给你，我很放心。就是为他们感到可惜，立场不同，注定不能成为同盟。尤其是风老，多么睿智的人啊。”
铁明奇不置可否，盟主亲自把人带回来，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天宫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你要做好准备，随时协助天宫，不能让多年辛苦白费了。”
铁明奇点头，“蓝月部长给我说过这些，我也做了一些安排。您带回来的那几个天宫人，受到的惊吓不小，不管他们？”
“让他们到处走走看看，只要不闯祸就行。”
林言笑道：“几年不见，你这一身威严更甚，一看就是铁血军人。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决定参军的那天，我就想得很清楚，这一生要为联盟战斗到底。上天给了我天赋，又有和您一样的先辈带领，是我的幸运。”
铁明奇亲自去看过天断山那边人的生活，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别这么严肃，上纲上线的，抛开身份职责，我们也算是朋友。”
林言看他一板一眼的，忍不住说道：“你年龄也不小了，结婚没？”
铁明奇摇头，“我不着急。”
“有没有人给你介绍姑娘？”
铁明奇点了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林言觉得自找无趣，起身道：“走，我们去永城里转一转。就我们两个，不带人。”
铁明奇没坚持带护卫，以盟主的实力，加上他，在永城能伤到他们的人几乎没有。
“你就打算这样和我出门？”林言指了指他身上的军装，这样出去看见的人都知道他是谁了。
铁明奇囧了囧，“您稍等，我去换身便服。”
十分钟后，两人悄悄地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林言也给自己装扮了一番，戴了顶帽子，把那头显眼的金发遮掩起来。
走在永城繁华喧闹的街道上，林言忍不住感慨道：“变化真大。多年前，第一次来这里，入眼所见真是记忆尤深。也是那一次，我遇到了丫丫，决定带她回去。”
提起丫丫，林言脸上的笑意更多，“真不敢想，我要是没带走她，今天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早就饿死病死，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林言总是忍不住庆幸，丫丫给阿娘的晚年生活带去了慰藉，让她还有一个家。
她们互相依赖，成为彼此的亲人。
铁明奇实事求是道：“能遇到您，是丫丫的幸运。是您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给了她一个光明的未来。将来，她也会如您一般优秀。”
“哈哈，原来你也会说好听的话。我一直以为，你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严肃。”
林言笑够了，“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铁明奇硬邦邦道：“没生气。”
在军队待得久了，他越来越冷厉，说话方式也一直如此。也只有盟主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第545章 调查
两人随意闲逛，林言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会停下来。
铁明奇亦步亦趋地跟着，全程紧张盟主的安全。
林言让他放松，见他嘴上答应着，身体却紧绷着就不再管他。
路经珍宝商铺，林言停了下来，打量着华光闪烁的灯牌。
多么熟悉的名字，时过境迁，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一笔。
“还真是财大气粗，灯牌做的都比别家绚丽多彩，夺人眼球。”
铁明奇看了眼，不解盟主怎么会对一家商铺这么在意。
“一年前，永州通电后，广告灯牌就随处可见。商家为了吸引人，都会把灯牌做的如此绚丽。”
永州已经算是落后，太阳城早几年都是如此。其他州的商人羡慕地眼睛都红了，终于等到了通电。
林言笑着没多做解释，“我们进去逛逛。”
琳琅满目，华光溢彩，比起多年前，名副其实。
林言挨着看过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贵，无愧珍宝之名。
每件展品明码标价，绝对的高奢，让人望而却步。
然而，她刚这么想就被打脸了。
旁边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华贵，身姿窈窕，一连挑了五件，价值十五万元。
女子轻描淡写地结账走人，无视店里服务人员的巴结和讨好，姿态傲然。
那是十五万，不是十五元，林言忍不住咋舌。
虽然这些年有不少富商，很多人抓住机遇暴富，但这么消费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以林言的身家，让她花费百元，她都要考虑一下。
铁明奇看盟主盯着人家看，上前解释道：“那是苏玉婵，永城名媛。”
“出身显赫？”林言不得不这么想，在永城归顺前，最大的贵族就姓苏。
铁明奇点头，“苏玉婵是苏家遗珠，当时她的年纪还小，没被清算。这几年，她突然活跃起来，除了身世，最受瞩目的是她的交际手腕，游走在永城各个圈子里。”
“有富商为她一掷千金，政界名流给她站台，军中也有人为她撑腰。苏玉婵一时间声名大噪，成了永城的名媛。”
林言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以铁明奇的性子，一心投入在工作中，哪有功夫管什么名媛。
铁明奇面无表情解释，“我怀疑苏玉婵的动机，特意盯着她，已经半年多，还没找到证据。”
“……你干得不错。”林言差点儿语塞。
一个年轻的美人，身世坎坷，一朝翻身，豪掷千金，的确需要怀疑。
说实话，她刚刚也是这么想的。还想着是哪个富家千金，命好躺赢了。
“不对啊，这么个名媛，手腕高超，怎么会不认识你？”
林言突然反应过来，铁明奇在永州绝对是权力顶尖的人，苏玉婵不该认不出来啊。
“我低调。”
实际上，苏玉婵多次寻找机会想要见他，都被他避过了。
林言佩服地看着他，“这么个大美人，多少人趋之若鹜，你一点儿都不动心？”
铁明奇尴尬地挠头。
林言不逗他了，认真道：“查出什么没，苏玉婵都和哪些人有来往？”
这个苏玉婵确实值得怀疑，她也有此感。这么高调张扬，不符合她的身份。
以前的那些权贵后代，都在极力低调，生怕被人发现。
苏玉婵反其道而行之，委实透着怪异。
铁明奇四处看了看，设了个精神力罩，“苏玉婵来往的人有三十多个，都是有身份背景的，其中身份最敏感的是沈天麟。”
林言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沈天麟任永州长，位高权重，他和苏玉婵的交集，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事情超出预想，林言道：“先回去再说。”
等他们一走，珍宝商铺的店长立刻给太阳城发了电报。
珍宝商铺有过前科，被盟主抓了现行，从那以后格外小心。
今日盟主和总督察联袂而来，店长很敏锐，立刻察觉到，静观其变。
不是来找茬的，安心的同时，店长按照规定立刻把消息传送回去。
看完苏玉婵的所有资料，林言皱眉不语。这个人明显有问题，但却没有实证。
铁明奇的预感是对的，此人牵连到了无数政商界的大人物，处理起来很棘手。
想了几秒，林言决定去见沈天麟。
盟主突然而至，沈天麟错愕至极，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怎么，受到惊吓了？”林言明知故问，她这样神出鬼没，吓到人很正常。
沈天麟没敢接这话，“盟主亲至，是惊喜。”
“又惊又喜？”林言挑眉，“别装了，脸上的表情都没收好。”
“盟主什么时候来的永州？”沈天麟决定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之前他听说盟主出远门了，归期未定，这么快就回来了。
“昨天刚来。”林言没打算隐瞒，“我可是十分想念沈州长，立刻就来找你了。不过，看样子，沈州长似乎不想见我啊。”
“没有，绝对没有，盟主您能来，我倍感荣幸。”沈天麟多年老油条，如今两人身份差距，有些玩笑话不能乱说。
“盟主，快请坐，我给您倒茶。绝对正宗好茶，是太阳城最受追捧的茶叶，我也是附庸风雅，显得自己不那么落伍。”
沈天麟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如今发展太快了，尤其是太阳城，每年流行的花样繁多，永州离得远，总是赶不上趟。”
林言笑了笑，“都是一些闲人折腾出来的，沈州长何必如此呢。”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错，茶香清醇，韵味深远。这茶叶怎么卖的？”
“五元一两。”
“多少钱？”林言惊诧，她怀疑自己幻听了。离开不过大半年，物价飙升的这么快？
沈天麟本以为她知道，但显然猜错了，“我也是听商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您也知道，那些商人为了赚钱，会故意抬高价格，说话没边，信不得。”
“那沈州长这茶是怎么得来的？”
沈天麟尴尬笑笑，“不瞒您说，这个是一个商人送了我一点，一听价格，我都舍不得喝，一直珍藏。这不您来了，当然要拿出最好的给您享用。”
林言对沈天麟侧目，才多久没见，这人变化挺大啊。
第546章 求证
两人闲扯了一番，林言直入主题。
“沈州长认识苏玉婵？”
沈天麟点头承认，“这几年，苏玉婵在永州名声大噪，认识她的人很多。我也是在一次宴请上经人介绍见过她，后来没什么交集。”
“哦，我怎么听说，苏玉婵和沈州长相交颇深，关系匪浅呢。”
“盟主何意，我最多见过她几面，绝对没有深交。”沈天麟面色变了，这才是盟主前来的用意吧。
苏玉婵此人身世敏感，手腕颇高，他身为州长，很清楚什么人能交好，什么人不能。
别看联盟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但身为官员，哪些事不能碰，底线是什么，这是基本操作。
“沈州长别着急，我就是随意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林言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拿出调查资料，让他过目
沈天麟看得很仔细，越看眉头皱的越深，仔细回想资料上所写的每一次情形。
那几回，他确实见到了苏玉婵，但事情和资料所写截然不同。
“盟主，我承认，资料记录我见苏玉婵的时间都对得上。但只是点头之交，最多寒暄几句，绝对没有深入交流。”
“这份资料记载的，我和苏玉婵深情对望，眼神流转，一起去吃饭游玩，简直一派胡言。这些我绝对没有做过。”
沈天麟很气愤，“我一个糟老头子，苏玉婵是个年轻姑娘，怎么也不会做这些事。”
林言安抚道：“别生气，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些。一看到资料，就拿来和你求证了。你没做过的事，自是不会让人污蔑你。放心吧，这事还要仔细调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沈天麟对林言很信服，这么多年，她做事讲究证据，尊重每一个人，不会凭心情胡乱处置。
这一点让很多人佩服。不像是以前的掌权者，生杀予夺。
“盟主能亲自来找我，就是对我的信任。”沈天麟深知这一点，“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有损联盟的任何事。”
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沈天麟绝对不想毁之一旦。
太阳联盟让他实现了抱负，夙愿得偿，他又不是昏了头，怎么会让辛苦多年的成果被毁。
不过，苏玉婵这个人，的确要上心了。种种迹象表明，此人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送走林言，沈天麟越想越觉得不对，忙起身找人调查苏玉婵。
铁明奇见到林言直接问：“沈天麟怎么说？”
林言重复了两人的对话，“他的解释也说得通。有可能是苏玉婵单方面制造出来的假象，营造给众人一个画面。此事交给特安局去查吧，你也多操心。”
铁明奇点头，“任何威胁到联盟安全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知道。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适当的享受生活。咱们这么努力，创造出来的盛世，要多看看才行。下一代人才辈出，让他们去干活。”
林言虽然也是个工作狂，但她还是想劝铁明奇别那么拼。联盟是所有人的，不是某个人的，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守护。
这些年，铁明奇冲在最前线，为了联盟鞠躬尽瘁，也该歇一歇了。
铁明奇感谢盟主的好意，但让他放手不管也做不到。
永州位置特殊，是联盟的西边门户，一定要守好。
五天后，林言去见了风老。
风老他们的自由没有限制，只要有人陪同可以在永城内随意闲逛。
这两天，风老一点儿没闲着，天天到处逛，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极了。
像是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显得他很孤陋寡闻。各种电器，小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买了不少带回来准备研究。
“风老这几天过得可好？”林言明知故问，真没看出来老头还是研究狂人，对新事物好奇心爆棚。
“还不错，每天都抓心挠肝的。”风老一改沉稳的模样，话多了起来，“听说你是科研领路人，亲自带人做了很多东西。这里的每一种新奇东西背后都隐藏着你的功绩。咱们好好聊聊？”
林言预感不妙，她觉得不该来。
风老眼里的光芒她可太熟悉了。科研院里经常见到，她不想被缠着，转身就要溜走。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风老预判了她的动作，提前一步拦截。
“风老，我还有急事，就不打扰您老研究。”
“我的事也很着急。”风老不为所动，以实力压制，让林言留了一个多小时。
见风老沉迷其中百思不得其解，林言瞅准机会脚底抹油赶快溜走。
当天下午，林言乘坐专车回太阳城。
蓝月提前得知消息，专程等她回来。
“金星怎么样了？有审问出什么吗？”
蓝月：“人很好，能吃能睡，问什么都很配合。”
“对荒原，他的说法有变吗？”
蓝月摇头，“金星坚称，记忆中的荒原和如今完全不同。没有太阳联盟，更没有我们这么多人。”
“不过，他提到苍昊帝国此时正在经历皇权之争，年底就会出结果。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等得起。”
林言眼睛一亮，其实科技馆已经给出判断结果，金星没有说谎。但能亲自证实，更可靠。
“苍昊帝国的人有消息传回来？”
蓝月点头，“八九不离十。”
“这么看来，金星眼下不能杀了。”林言语带可惜，“有这么个先知在，咱们行事会方便很多。”
蓝月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把对金星的关押级别提到最高等级，除了仲裁者，谁都不能去见。
“苍昊和东离都是动荡之时，咱们要不要添把火？”
看着蓝月跃跃欲试，林言诧异，“你想做什么？”
“联盟一直被动防守，一旦暴露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做些什么，让他们无瑕顾及我们。”
林言：“……让我想一想。”
她只想着提高联盟的实力，不被动挨打，一直不愿挑起战火，也是不想更多的无辜者卷进来。
战火一旦挑起，太阳联盟想独善其身很难。
当年安州和永州之战，林言每天看着战况数据，夜不能寐。
那时候为了一统荒原，提供安稳的环境不得不打，这一次呢，真的要浑水摸鱼，搅动风云？
第547章 矛盾
思虑几天，林言私心里还是不想搞事。
五位仲裁者齐聚，黄莺、水生和石智打量着林言，她好像有心事。
“怎么，这次出去遇到烦心事了？”黄莺先问。
林言苦笑：“遇到什么事，你们不是一清二楚。”
“那你怎么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水生问。
林言看了眼蓝月，“问她吧。”
蓝月脸色如常，平静地说完当前形势，陈述她的观点。
三人秒懂林言为何发愁。
水生坚定道：“暴露不可避免，我赞同蓝月，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为我们争取最大的利好局面。时机不等人，我们要快一些。”
石智也道：“先把水搅混，对我们最有利。等东离和苍昊自顾不暇，我们渔翁得利。”
黄莺看向林言，“你不赞同？”
林言摇头，“我只是担心挑起边界战火，会殃及无辜者。”
“如今的处境，我们什么都不做，不是个好选择。”黄莺理解林言的担心。
这么多年，大家越来越了解彼此。别看林言之前一心向外扩张，一统荒原，但她的内心却是最柔软的，最看不得贫苦大众受苦。
战火挑起，必然会殃及无数人。林言一时心软，难以决断，符合她的作风。
林言也看明白了，只有她犹豫不决，他们四个都是一样的态度。
她道：“按你们的意思办吧。蓝月已经有了详细计划，我只希望，别牵连太多无辜者。”
手上一旦沾染鲜血，想要停下来就难了。
黄莺笑道：“你还是这么心慈手软。”
“这样不好？”林言反问。
“好不好你心里自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权衡利弊的侧重不同，选择自然不一样。”
他们这些人中，也只有林言始终坚持生命至上。她对生命有种与生俱来的敬畏之情。
林言又说了此去东离皇城的种种，重点提及了离昭和柳若虚。
“未来的太阳联盟，你们是怎么想的？”
积蓄力量几十年，有了争霸的资本。天断山能一直矗立在那儿，亘古不变吗？
最近，林言一直在思考太阳联盟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几人对视一眼，身处他们的位置，这个问题不可能不想。
水生霸气道：“太阳联盟要做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惧怕任何一方势力，谁也不敢侵犯。”
石智：“我们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和武器，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蓝月：“我只希望太阳联盟越来越强大，无人敢欺。让联盟的子民生活在安定的国度，生活富裕。”
黄莺：“路要一步一步走，在我的设想中，未来五十年，太阳联盟会是这片大陆上的巨无霸。”
林言听明白了，“你们就是一个意思，守住现有的基业，开疆扩土，建立更强大的太阳联盟。”
几人齐齐点头。
黄莺：“你不认同？”
太阳联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无数人努力的结果。其中，林言是最大的功臣。
她是前进路上的灯塔，为所有人指明了方向。此时，黄莺却觉得，林言在迟疑犹豫，不再那么坚定。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我们只要守好荒原就行。称霸，从来不是我的梦想。”
“你真这么以为？”蓝月反问。
林言点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天断山外面的世界，和我无关。我只想守好荒原，安心做科研，早日突破技术壁垒，走上另一个时代。”
自从开启科技馆第六层，信息计算时代，让谢逸秘密研究后，她就在挣扎。
她想在科研上投入更多，举联盟之力奋发向上，早日实现技术的飞跃。
她一直坚信，科技可以改变一切。称霸天下又能如何，那不是她的人生目标。
水生若有所思，“所以，你在挣扎矛盾。不想参与东离和苍昊的内斗中，支持天宫，也只是为了扩大外需，带动联盟的经济发展。”
林言点头，“说的对。金星找到了，你们想必都去见过。荒原的一切隐瞒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要暴露在外界面前，质疑、欺压、霸凌这些可能都会发生。”
“这是必然的。利益驱动，就没有不贪心的人。”黄莺虽没出去过，但看问题却很透彻，“那些皇朝和帝国的人，一旦证实荒原的真实情况，会把这里当成肥肉争抢。”
蓝月：“已经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们必须掌握先机。我建议，军部即日起开始调动，做好随时打仗的准备。”
石智：“同意。敢来的，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最好把他们打怕，再也不敢来犯。”
“你们两先别急，就算要调动军队，也得做好各方面的安排才行。”黄莺劝道。
水生：“打仗更烧钱，得提前准备。这几年税收都用在民生基础建设上，耗费巨大。国库没多少钱。”
“一时还打不起来。”林言哭笑不得，转而道：“石智，永城有十个高级神使，你可以去研究研究。”
石智眼睛一亮，“我马上就去。”
他接触过的神使就是金星，样本太少，不具有统计意义，没有研究价值。
一旦真打起来，高级神使的杀伤力才是他们要重点防备的。
普通人来再多，也抵挡不住联盟的炮火攻击。
联盟顶尖玄者数量还是太少，要另辟蹊径。
散会后，蓝月留了下来。她看着林言，什么都不说。
但林言看懂了她的意思。
“你放心，事关联盟未来大计，我不会一意孤行。”
蓝月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向有主见，很少犹豫不定。这一次，我觉得你很矛盾，是什么让你如此？”
“你总是这么敏锐，一针见血。”
林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说起。
蓝月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夜色降临，屋子里一片漆黑。两人像是在耗着耐心，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林言败下阵来，“好吧，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生而知之，无所不能？”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你的确和我们不一样。”
这一点，蓝月一直坚信不疑。林言从小就表现的与众不同，带领他们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548章 质疑
林言知道蓝月说的是真心话，这一点她从不否认。
她的经历离奇，这么说也不为过。
生来带有记忆，又有时光科技馆这个外挂，走到今天，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中途有过迷茫，痛苦，尤其是对亲人的情感，让她的心更柔软。
她一直觉得，只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向着目标努力，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她闲来无事在科技馆闲逛时，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没在意的线索。
这几天，她仔细求证，得出的结论让人心惊万分，更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还记得多年前，老黑挖出来的几枚无用的石头和白辰送回来的那个小盒子吗？”
蓝月点头，玄者的记忆力惊人，堪称过目不忘。只要是经历过的，都会储存起来，需要的时候拉出来。
“这两个东西有什么联系？”蓝月一头雾水，很不明白这些和林言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
“我起初和你一个想法，看起来全无关联的东西。”
林言解释：“几天前，我发现，那个盒子和那些石头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蓝月觉得脑容量不够用。“那个地方是哪儿？”
“一个未知之地，更像是天外投放进来。不属于本土的东西。”
蓝月一脸问号，“然后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言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惊骇，“我得出一个结论，一切都是被设计的，包括我的出生，我的一切。”
“被谁设计？”蓝月不由地严肃，听起来像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动摇原本的认知。
不过，能设计一个人的出生、思想言行，这也太逆天了。谁能有如此本事，若真有这样的人，不该寂寂无名才对。
回想起林言小时候的种种，除了比别的孩子聪明，知道的多，没有别的不同。
一番头脑风暴后，蓝月觉得，林言是在胡思乱想。
林言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是谁，但所有证据都在表明，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若真是如此，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是我自己想做，还是被人操控。”
认知被颠覆，林言想了很多，但她觉得没有人能懂。
“什么样的证据，能让你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
蓝月觉得事情严重了。
“那些石头根本不是石头，也不是远古巨兽蛋。是用极为特殊的材料包裹的生命因子。特殊材料和神秘盒子的材质类似，里面的书册记载的是现有水平根本不可能有的技术。”
看蓝月要问，林言摆手让她先别说话，她会解释清楚。
“生命因子类似于人类的遗传物质基因，比基因更加高级神秘。这些生命因子一旦进入人体，会改造人体基因，携带原有的遗传信息，如记忆、能力等，会在某一时刻表达出来。”
“简单来说，我的生而知之，不是天生的，而是被操控的结果。我甚至怀疑，我的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编织好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而我还傻傻地以为是真实的。”
“这么多年，我为此努力拼搏，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我怎么能不怀疑一切，寻根究源，操控这一切的背后主谋又是谁，想达到什么目的。”
蓝月努力消化完就傻了，太高深。她对基因的了解仅限于林言的科普，一直半信半疑，还未证实。
林言现在说的生命因子，听上去更是天方夜谭。
远超认知，林言也明白，蓝月一时半会儿难以理解。她道：“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她怀疑自己，质疑所有。以前的种种被推翻，她甚至怀疑科技馆的存在。
尽管科技馆是真实的，可为何偏偏选中了她。
林言大胆推测，科技馆和生命因子，神秘盒子都是有预谋的安排。
遍寻记忆，她对以前以为的前世今生，很多事都模糊起来。她只记得，自己生在全能科技时代，是个科技狂人，热衷于一切科学研究。
因试验事故意外来到这里，开启了一段传奇人生。
如今回想起来，好像接受的理所应当，也没什么破绽。
当科技馆第一次突然出现的时候，她有过怀疑，但找寻不到答案，选择顺其自然。
若非前几天突发奇想，看到科技馆的检测结果，把一切联系起来，她怎么也不会起疑。
蓝月看着痛苦挣扎的好友，她知道任何安慰的言语都太过苍白。
走过去抱了抱林言，她轻声道：“你还有我们陪着，不是一个人。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我一直都在。”
林言紧紧抱回去，久久无言。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不用陪着我。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联盟的事情要你多费心。”
蓝月把林言送到家里，出来后吩咐云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林言。
云影也察觉到了盟主的反常，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暂时说不清楚，我们也帮不上忙。”蓝月认真看向云影，“盟主的安全最重要，不能让她单独离开。”
云影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蓝月，心里更是担心，“我们是盟主的警卫，听从盟主吩咐行事，无权干涉盟主的任何事。”
蓝月立刻明白，是自己心急了。她道：“你只要尽职尽责守着，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其实，她更想亲自看着林言，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林言也不会同意她守着，只能另找他法。
云影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只要是对盟主好，不违背职责，她可以做。
屋内，林言正在出神，丫丫敲门端着切好的水果拼盘走了进来。
林言回神，“这么晚了，你还准备这些干啥，最近学业累吗？”
丫丫已经长成大姑娘，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正是最青春靓丽的时候。
“老师，您难得在家，我正好闲着，过来看看您。这是最新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梨瓜，很好吃，您尝一尝。”
林言接过，尝了一口，点头赞同，“很好吃。你喜欢的话，让谷义多买一些回来。”
丫丫笑了，“不用您吩咐，谷管家都准备好了。我也是借花献佛。”
林言也笑了，这丫头是察觉到了什么，专门过来逗她开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