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织机
一走出大门，林言愣了下。
昨天回来都没注意，街道上竟然铺上了砖。
她顺着街道看过去，整条八街都铺成了地砖。
一路走过去，遇到的人看见林言，纷纷停下来拉着她说话，言谈间都是对她的夸赞。
林言笑眯眯的应对，和人闲聊几句，慢吞吞地走着，等到了试验室，已经是半小时后。
走到门口，碰到下课回来的石智，林言笑着道：“今天是你去上课啊。教的啥？”
“嗯，你终于回来了。”石智高兴地迎上来，“算术。上课的孩子还小，只开了两门课程，认字和算术。”
“快进去，我们做出来了新的纺机，你来看看还有没有要更改的地方。”
石智拉着林言快步跑向他的屋子，台子上摆放着一架很大的纺机。
“这和之前设计的不一样，大了很多。”林言一眼看出不同，“怎么会做的这么大？”
“之前的设计转动一次能带动三根线，这台一次能带动八根线。用同样的力量，一次做出三根线和八根线的区别很大。做这么大就是为了提高效率。城里的人做衣服都要用麻线，需求量极大。纺机必须改进。有了锋利的刀具，做出来的零部件更加精细，才能做出来这架大纺机。”
“不错。已经投入使用了吗？”林言看着眼睛发亮，有了改进当然是好事。纯手工劳作效率低下，远远不够。
石智摇头，“还没有。这还是个样品，正准备多做几个。红灵家的纺线作坊十分需要。已经预定了三架，一架20元。可我不想把时间都用在做纺机上，正在想办法解决。”
“你找几个人带着，让他们做不就行了。”林言觉得这不难，“这么大的纺机，也是由各个零部件组装起来的，你带几个人，指导一下，做出零部件，你再组装就好了。不想组装，就教他们全做。”
做木工活需要力气，石智觉得做这些费时间，他只对设计和改进有兴趣，不想花费时间大批量做。
石智喜笑颜开，“我之前也这么想过，这不是要找你们商量一下。找人干活就要给钱，这个要你说了算。”
“你出技术，别人干活挣钱，和我有啥关系？”林言觉得并不需要自己来做决定。
“他们不是试验室的人？”石智一愣，“你的意思是就和红灵家的防线作坊一样？”
“对啊。试验室需要的是研究型人才，不管干活。”
石智明白了，“叶聪也参与了设计，我去找他商量一下怎么做。”
刚准备走，他才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忙停下来，“去红灵的屋子，那里有惊喜。”
“惊喜？”林言愣了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做了不少事啊。”
“那是，大家每天沉迷各种试验中，做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啥都有。”石智不无得意，“不过还是你最厉害，能用铁打造锋利的刀具，促进了其他方面的改变。”
他们两进来时，红灵、叶聪正围着一堆木头说着什么，手里拿着锯子在比划着。
“这是在干啥呢？”林言一眼看过去，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木头碎屑。
红灵头也不抬道：“做织机。”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来了。”
叶聪丢下手里的锯子，高兴地走向林言，“我早上去找你，你还没起来。快来看看我们做的织机。”
拉着林言来到屋子的角落，叶聪一边指着织机的部件一边给她解说。
第一个织机，是脚踏提综斜织机，有一个机架，经线面和水平机座成一个角度，可以坐着操作，手脚并用。
做的很小巧，织出的布宽幅不到二十厘米。
红灵亲自上手示范，不一会儿就织出了一小片麻布，比起人工编织快了很多。
叶聪兴奋地道：“我们正在改进，把宽幅增到一米，分开经线的奇偶数。你来的正好，帮我们看看咋改。”
林言看过科技馆里原始织机的构造，很快就指出了几个问题，和他们一起忙起来。
石智也跟着出主意，帮着刨木头。
几人干起活来，完全忘我，直到花敏进来，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下午已经过去。
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林言外出的遇到的新鲜事。
林言兴奋地道：“找到小麦了，明年就能培育种植。还是蓝月发现的，她太厉害了，过目不忘，一眼就能分辨出各种植物，幸亏带了她去，不然就错失了很多宝贝。”
花敏忙道：“快让我们看看这长啥样。”
“在家里放着呢，等你们有空去我家看。只有二十三个麦穗，以后的粮食就要靠它们，我哪敢带着到处乱跑。”
林言对麦穗的保管十分小心，生怕不小心损坏一点点。
“蓝月这么能干啊，下次我也要出去。”花敏羡慕地道。
“等你更强大时再出去。”林言突然沉默起来。
“怎么了？”红灵察觉到不对，轻声问道。
“这次出去遇到了猞猁，防不胜防，伤亡了两个人。想到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外出是要付出代价的，每一次出去都意味着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几个人都沉默了，他们都还年轻，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但每走出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生老病死在部落里很常见，听老人们说，以前每天都有人意外死亡。但这种情况，在太阳城建好后得到了改善，伤亡率大大降低。
没有亲自经历过，听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
红灵劝道：“伤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把伤亡降到最低。有人死亡，我们固然难过，可生活还要继续。先辈们不会因为伤亡停止狩猎，我们也不能止步于此。”
“说的对，林言，伤痛会过去，我们要努力做到更好。”花敏拍了拍林言的肩膀，“听说，仲裁者亲自去了死者家里，给予安慰和补偿。每人5元钱，他们的阿娘或是户主可以领用这笔钱。”
太阳城里的财产继承暂时是这么规定的。每个家庭都是女子为户主，女子到了十六岁后可以找个男子生娃。
男子是否愿意到女子家生活完全看个人意愿。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几乎都是同姓氏的人为一个家庭。没有人愿意去别人家过日子。
林言只坚持了一点，同一个家庭和近亲的男女不能生娃，其他完全看个人意愿。
逝者已逝，林言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难过罢了。
看着大家都担心地看着自己，她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想到他们，白辰、黄莺和林云呢，怎么不见他们。”
092 新的一年
几人一起去了白辰的屋子，她正埋头看着面前的陶罐在沉思。
屋子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写满字的石板和木片。
自从造纸暂停后，就做出了各种木片，用来做记录。比起石板，更加轻便好用。
花敏悄悄地走到白辰身后，对着她大喊了一声。
白辰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们，惊喜道：“你们咋都来了？”
“来看看你忙啥，这罐子里是什么，你咋看着它发呆？”花敏头伸过去看罐子，“啥玩意，闻着酸臭的，看着却是白中泛黄。”
说着伸手就要把罐子端起来。
白辰忙道：“别动。”
“啥东西这么宝贝？”花敏缩回了手。
其他人也看向罐子，难得看到白辰这么激动，罐子里到底是啥东西。
“是造纸的浆液，先给你们看看新做出来的纸。”
白辰起身，从台子下面把东西拿出来，展开在台面上。
泛黄的纸张，比起最初的草纸天差地别。厚实，偏硬，纸上没有洞洞，也看不到草茎叶的痕迹。
林言激动地跑到跟前，上手仔细地摸了摸，“入手厚实，滑腻了不少。虽然还有些微的凹凸不平，但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你试过没，能用笔写字吗？”
白辰点头，“试过了，炭笔可以书写，但用墨汁会晕染。这纸太厚实了，浆液刷的太多，我重新调配了浆液，准备做的薄一些。压力还是不够，才没有那么平整细腻。罐子里就是新调制的浆液。”
其他人也伸手摸，石智道：“这就是纸啊，算是成功了吧。”
林言肯定地道：“肯定是成功了。和草纸相比，白亮了，也平整细腻了很多。再稍加改进就能用了。”
这可真是个巨大的好消息，原本她还以为，想要做出纸来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没想到白辰会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接下来的几天，林言一直泡在试验室里，和白辰一起造纸。
石智他们在忙着做织机。
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九月二十九日，气温降低，冷气来袭，太阳纪元三年的寒季来了。
短短两三天内，天地陡然换装。
林言每天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穿着两层麻衣，外面套上厚厚的皮衣，顶着寒风往返于家里和试验室。
当时建造试验室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寒季太冷，屋子里设计了管道，在一边烧火，烟顺着通道冒出去，屋里也不算太冷。
再摆放几个火盆，完全不影响做试验。
这个寒季，家家户户都在忙碌，不再如从前那样窝着不动弹。
冶炼厂和烧窑厂都没有停工，里面烧炉熔炉燃着，寒季干活再合适不过。
第二批运回来的精铁和矿石，已经投入到冶炼厂。寒季不用外出狩猎，大多青壮都去冶炼厂里干活挣钱。
剩下的老弱病残在家里也各有事做，纺线织衣忙个不停。
除了特别小的娃娃，大一点的孩子都在学校上课。
有了去年的经验，人们早早就储备了度过寒季的食物，每家都养着数量可观的鼠兔，还有风干的肉，毛栗子，野鸡蛋等。
家里有余粮，寒季也能去厂里干活挣钱，人人都觉得这个寒季过得分外不同，生活有了奔头。
时间快速流逝，等林言和白辰终于做出来能用的纸后，寒季已经到了尾声。
她们经过多次试验，在浆液里加入了毛栗子粉、麻子油，油脂等，终于做出来勉强能用的纸。
虽然达不到林言的预期，但书写已经不成问题。
用墨汁后晕染的很轻，可以书写做记录，也能装订成册。
石智、叶聪和红灵也把织机的样机做出来了，可以推广使用。
寒季取得了圆满的成绩，在最后的几天，大家都心满意足地回家好好歇息。
太阳纪元四年一月二日，气温上回升，新的一年开始。
造纸的事交给白辰，织机由红灵负责。
石智和叶聪投入新的研究，研制木制品。
他们三人和工业部部长白辰商议过后组建了一个木工厂，做纺机、织机还有各种家具。
木石就是木工厂的一员，在寒季已经做出来一批木头家具，给好多人家装上了木门。
林言顾不上别的事，她一头扎在自家地里，把小麦种子种下，每天观察。
去年，花红一个人新开了两亩地，和原来的地连成一片。
寒季过去，花红也在地里忙活，把杂草树根清理干净，洒下苴麻、大葱和韭菜种子，感觉几亩地还是太少了。
其他人家也和她们家一样，扛着头去种地。
大多数人家都开了几亩地，种植苴麻和毛栗子，果树等。
去年看到了苴麻的收益，很多人都在暗戳戳地期盼着寒季快过去，今年一定要开出更多的地来。
去年没开荒的人也在暗暗后悔，都憋着劲等着新的一年到来。
挣钱冶炼厂和烧窑厂都是好去处，可需要的人数有限，不是想去就能去干活。
剩下的人自然要另想办法挣钱，种地成了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看到花红每天卖力的开荒，更多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跟着她家走绝对不会有错。
于是，在太阳纪元四年到来之际，鼠兔原上到处都是人，吭吭哧哧地挖地干活，砍伐树木，一片火热景象。
等林言把小麦种子埋到地里，才发现她家地的北边，已经被人圈定了。
是明兰家的人，明亮打头带着一家人开荒。
他高兴地对林言说：“以后我们两家的地就挨着了，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告诉我就行。我家里人多，干活也快。”
和花红家两人相比，明家确实是个大家庭。有二十一个人，不足十岁的小娃娃就有十个。
明兰是一家之主，有个阿妹明香，第二代就是明亮这一辈，已经成年的女子有三个，男子四人。家里劳力足够用了。
被明亮灿烂的笑脸恍惚了一下，林言忙道：“好啊，有需要我就找你。你家打算开多少荒地啊。”
明亮指了指北边，“那一片都准备开出来，大概有六亩地。今天先把地圈出来，怕被人抢先占了。这几天好多人家都在圈地，你家地边上可抢手了。”
“都在圈地？”林言惊了惊，“我家这片地离街道有点儿远，都已经圈到这儿来了。”
093 圈地开荒
明亮点头，“挨着街道的地都被开出来了，现在开荒要向更西边去。”
林言家当时选中这片地，完全是因为好开荒，要砍伐的树木不多，还有一片野生毛栗子，离家有些距离，南边挨着野鸡林。
开荒的人家大都选择离家近好开荒的地方。
明兰家可是在十五组，和林言家相距不近，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跨越了几十个街道。少说也有二三里路。
“你家在北边，干嘛跑这里来啊，太远了。”
明亮挠了挠头，“我阿娘让来这里开荒。”
明亮的阿娘是明香，也跟着来开荒。
“我阿娘很喜欢你，想和你家地挨着，就让我们来找这边开荒。”
“完全没必要啊，离得近又能咋的，下地走的太远了。”林言觉得明香这个想法很不明智。
“趁着还没开荒，你去劝劝你阿娘，还来得及。”
明亮却不这么认为：“只是走远一点，没事。我们全家都同意这么做。你要不要先把周围的地圈出来，省得被人抢了。”
林言看了看周围，觉得很有必要。地连成一片，以后也好打理。
她去找花红，在西边圈出一片地，约有十几亩，准备今年开荒。
如果小麦种植成了，开荒种地是必然要做的。先有地开出来，才能快速地繁殖更多小麦。
就像苴麻，这两年家家都种，已经成了规模。每年产量很高，能供应上人们日常所需。
小麦和苴麻不同，将会是主要的粮食来源，一定是多多益善。
每天扎在地里，偶尔去一趟试验室，林言的生活十分充实。
在如火如荼的开荒大军卖力下，半个多月后，太阳城西边的大片地开垦出来，一眼望去光秃秃的，每家的地界用石头做了标记。
走在街边，看过去不再是郁郁葱葱，像是一条黑土带把鼠兔原和太阳城隔离开来。
看到这般景象，林言心道，鼠兔原地势平坦，非常适合种地，要是能全开出来，将会是何等景象。
种下的小麦已经出苗，长势一般，林言十分担心，生怕活不了，每天都要去地里看一眼，做好记录。
这一天刚从地里回来，就见黄莺找过来，让林言去公务院里议事。
林言一边走一边问：“咋这么突然？要商议啥事？”
黄莺别有深意地看着林言，“火家和金家打起来了。”
“为啥打起来？”林言只觉得奇怪，“火家和金家为啥打起来，再说打架让仲裁庭处理就好，找我干啥？”
黄莺看着她的一头黄毛提醒：“那是金家。都是大家庭，双方矛盾由来已久，这次圈地打架激化了矛盾。”
林言一愣，意识到了是哪个金家。
这几年她和金家交集很少。金家有一部分人拥有一头黄毛，和她的头发一个颜色。这么明显的特征，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和金家关系匪浅。
林言也向花红证实了，金仔就是她的阿爹。
金仔出自金家，是一个拥有二十多人的大家庭，是金仔的阿娘金婆子当家做主。
金婆子是个老顽固，十分强势，家里大小事都要插手过问。她坚定地认为，只有自家女人生出来的娃娃才是自家人。
像林言这样的，不是金家人。
金家的女人和金婆子如出一辙，霸道张扬，相对的，金家的男人则弱势，甚至不敢违背家主意愿，关心外面的孩子。
在林言的认知里，金仔从不主动出现，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们没啥关系。
至于金仔和花红之间的事，花红从不主动提起。但林言从人们的闲言碎语中猜测，无非就是两个绝望的人相遇，意外有了她而已。
花红重获新生，对未来有了期盼。至于她和金仔还没有联系，林言也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和我有关？”林言指了指自己，她觉得这就是胡扯，金家和她就没有交集。
黄莺也是一言难尽，“金婆子提到了你，把金仔拉出来顶事，你觉得能置身事外吗？火焰是九组的组长，也是仲裁庭一员，金家说火家仗势欺人。火家说金家胡搅蛮缠，故意把火家开出的荒地占为己有。双方各执一词，金家提起你，双方就纠缠起来，非要把你拉进来。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有个心里准备，金家不好招惹啊。”
围观全部过程的黄莺，对金家的作风实在不敢苟同。
林言十分无语，“我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金家又不听我的，他们有自己的小心思吧。”
“不错，金家就是想占便宜，没想到火家是个硬茬子，互不相让，这才打起来。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各家因为圈地开荒矛盾不断，经常为了地界而起纷争，我看仲裁庭是想让你一起商议这个事。”
林言了然地点头，她就说嘛，打架这事，仲裁庭就能解决，用不上自己。黄莺善察言观色，这么说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一进公务院的大门，林言就听到吵闹声，乌泱泱的都是人。
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把火家和金家的人围在里面，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赶来。
黄莺大嗓门喊道：“都让一让，让一让。”
看到她们，人们挤出一条缝，让她两钻进去。
一进去，就见到金家以金艳为首，她是金婆子的大女儿，下一任家主。火家是火焰为首，双方正在对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手画脚，俨然又要动手的架势。
金仔低着头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啥。
仲裁庭的人明兰、风华和白云站在另一边，看着他们吵闹。
看到林言，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瞬间成了焦点。
金仔抬头看了林言一眼，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神里有了起伏，带着难堪和歉意。
他每次只在人群中偷偷地看她，从不敢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就怕给她带去麻烦。可没想到，还是把她牵连进来。
她还那么小，不该承受大人之间的纷争。可恨他什么都做不了，无力反抗自家人的蛮横无理，只能默默承受。
林言看了一圈，看到金仔时没有什么波动，和看其他人一模一样。
这样的眼神，让金仔难过不已。
094 纷争
白云把林言拉到身边，笑着道：“我们先进去，火焰和金艳跟着一起。”
外面人多吵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想要解决问题半天都说不清楚。
火焰没有犹豫地跟上，金艳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金仔，“你也进去。”
进了仲裁庭的议事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金艳脚步微微停顿，等金仔跟上来一起走到林言身边站定。
仲裁庭的人到了五位，由阿蓝主持，其他人都忙着没空过来。
火焰是当事人，不参与仲裁，就剩下白云、明兰和风华。
阿蓝看着金艳和火焰道：“人都到了，开始吧。先说说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是谁先动的手。”
金艳抢先道：“是火家先说那块地是他们家的，我们家已经把苴麻种子种下了，他们还要抢回去。说着说着，也没看清楚就打起来了。”
见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她忙看向林言，“我说的都是真的，火家非要给个交待，说金仔伤人在先，要赔偿，还要把地还回去，哪有这样的事。”
她又看向金仔，“你说，是不是这样的，我们家啥错都没有，就是火家仗势欺人。”
金仔低着头沉默不语。
阿蓝等了等道：“说完了，我们再听听火家是怎么说的。”
火焰缓缓道：“那块地是我家火强开出来的，和金家的地挨着，两天后火强去播种，金艳说那片地是他们的，已经播了种子。火强和她理论，金艳拒不承认，还叫来家里人一起打人。我们就来找仲裁庭，金艳把金仔推出来顶缸，又把林言扯进来，非要把她叫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眼看金艳又要开口，白云忙道：“你先别急着争辩，火焰说完我们仲裁庭才好发表意见。”
“我这不是怕你们和火焰是一伙的，偏向她。”金艳耿直道，说完特意看了林言一眼。
林言很无奈，这才是她的大实话吧，也是扯上自己的原因。
不管和金仔的关系咋样，她站在这里，就是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金家的小算盘打的贼精。
白辰秒变严肃脸，义正严词道：“仲裁庭的人绝对公平公正，我可以保证。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该赔就得赔，谁也阻止不了。”
林言附和：“仲裁庭管理整个太阳城，他们的判决一定是站在客观的事实面前，不会因个人枉顾事实，更不会徇私情。收起小心思，干正事，别总做那些败坏声誉的事情，损人不利己。”
“说的对，做人还是要自身正。纷争虽然有，但闹到这样的还是少见。”风华跟着说，“金艳，事实如何，再狡辩都没用。我们还会询问别人，了解事实真相。”
阿蓝总结道：“双方各执一词，仲裁庭还要调查取证，你们先回家等结果。”
金艳不甘心这样，“火焰就是仲裁庭的人，她留在这里不行。谁知道会不会背后告状，你们偏心火家。”
白辰严肃道：“火焰虽是仲裁庭的人，但她也是另一当事人，这件事她会置身事外，这点仲裁庭绝不会徇私。”
“事情暂时这样，金艳你先回家，我们还有事要商议。”风华直接赶人走，再说下去，以金艳的胡搅蛮缠，不知道还要拉扯多久。
金艳像是没听到，把金仔推到林言面前，舔着脸笑道：“林言，你可一定要帮帮金仔，不能让他吃亏。火家要赔偿一大笔钱，金仔可没钱赔给人家。”
“金家有钱赔就行。”林言直接道。
金艳愣了一瞬，立即道：“这件事是金仔惹的祸，就该他来赔。金家要养那么多人，哪有钱赔啊。林言，听说你的工资很高，一个月加起来有5角钱，这大半年过去，一定存了不少。万一金仔要赔钱，不如你替他赔吧。”
“金艳，闭嘴。”阿蓝厉声喝道，“你当林言是什么人，任由你欺负。这里是仲裁庭，再胡说八道，就接受处罚。现在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金艳立即闭嘴，转身走了，对阿蓝她还是挺怵的，毕竟是部落最有威望的人，她也会看人脸色，知道谁不能惹。
金仔也忙跟着走人。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又不能不听阿姐的。
人走了，风华担忧地看着林言，“别怕，金艳那人最爱胡说，别管她，金家的事和你无关。”
“嗯，我知道。”林言点了点小脑袋，“金家本就和我没关系，他们的事我不会在意。”
阿蓝道：“别小看林言，她的脑袋瓜那么聪明，又胆大，怎么会被金艳吓住。好了，人走了，我们来说说眼下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圈地开荒起冲突，金家和火家只是其中之一，他们闹得比较大而已。有的人家仗着人多势众欺压侵占小户，这样的事不能继续下去，否则迟早会出大事。针对这事，大家来想想办法，看怎么解决。”
明兰犀利道：“鼠兔原那么大的地方，非要争抢别人家开出来的地，就是懒和贪欲作祟。这样的事应当严惩，让他们好好记住。”
“这就是明抢，当重罚。”白辰也道。
风华：“这事确实不能纵容，但严惩也要了解实情，花费时间。还是要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谁家开荒，地就是谁家的，不容他人侵占抢夺。”
阿蓝：“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是怎么解决，你们有啥好办法。地就在那里，不能时时有人看着，也没写上谁家的名字，起了纠纷，不好处理。”
几人说着话都期待地看向林言，她一向办法多，总能想到好法子。
林言：“……”
这事太突然了，她还没想过，怎么给答案。
白辰见状忙道：“事发突然，林言也没时间想，不如让她先好好想一想，我们先来处理金家和火家的事。我刚才问过几个人，都说看到火强在那里开荒，地是火家的。金家这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还故意伤人，应该重罚。”
风华和明兰都点头，她们也询问过了，没有一人说地是金家的。
阿蓝见此道：“事情清晰明了，金家做的事太过，就拿她家开刀，以正城里的风气。”
095 困境
从仲裁庭回来后，林言就一直在想，怎么解决土地的问题。
纵观人类历史，远古时期生产力低下，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源。
为此爆发过无数的战争，人们打的头破血流，只为了一口吃的。要是有先进的生产力，哪会争的那么激烈。
可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土地刚刚见效，没人愿意把自己辛苦开荒的土地拱手让人。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影响会非常大。
为了鼓励人们主动开荒，田地肯定不能收回公有，若是这样，人们哪还有动力去干活。
再者说，人们费劲开出来的荒地，凭什么收回公有，真这么做，太阳城的人可能会发生暴乱。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明确田地的归属，让人不敢随便侵占抢夺呢。
把科技馆里的书翻了一遍，冥思苦想几天，林言找到了一点儿头绪。
太阳城的土地刚刚兴起，只能用最简单有效且适合现有情况的办法。
她想的办法很简单，谁家开出的荒地就是谁家的，任何人不得侵占夺走。这是最基本的权益，谁也不能改变。
五天后，看完地里的麦苗，林言去了公务院。
她先找到阿蓝，说了自己的想法，讨论是否可行。
林言提议，让仲裁庭出人去测量记录开出的荒地，每一块荒地进行编号，发放木牌。
木牌上记录荒地的编号和大小，仲裁庭留档的记录要更详细，除此外，要记录开荒人、测量登记的公证人员。
一旦出现纠纷，查阅记录核对便可。
阿蓝沉思后道：“若是有人伪造木牌咋办？怎么辨别真假？”
“这个问题不可避免，我们要在木牌的材质和书写的笔墨上区分，刻上防伪编码，且木牌和留档的记录要对上，暂时只能这么做。”
“看来你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那我就放心了。你先把木牌样式做出来，让仲裁庭的人看过后再做决定。”
说完荒地的事情，阿蓝深深地叹了口气，忧心道：“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小娃娃占比太大，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大户人家的人越来越多。长此以往，我担心大家庭若是联合起来，仲裁庭的管理会越来越难。”
“人心复杂多变，以前大家忙着争一口吃的，如今却不一样，为了钱财，各种纷争不断。”
林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利益相争，在所难免。我们能做的就是制定制度，加以约束。现在的家庭形式的确有很大的弊端。”
阿蓝何尝不知道，可却力不从心，“黄叶身体越来越不好，等她逝去，靠我和黑土怕是威望不够。”
提起这个，林言也很难过。
黄叶的身体越来越差，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这两年她已经很少出来理事，都是阿蓝出面。
黑土忙于军部的训练，仲裁庭这边难免顾不上。
阿蓝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林言却觉得推行新的制度条件还不成熟，比如改变家庭结构，制定新的规则等。
她原本的计划是，这两年先大力发展种植，解决温饱。
“你想怎么做？”林言看着阿蓝，她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想做些什么。
阿蓝道：“我想分化大家庭，让成年的男女另外组成家庭。每一家差别不大才更好管理。我也和黄叶透露过此事，但她坚决反对。”
林言诧异，阿蓝家也是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她能为了太阳城的长远发展，不顾自身利益提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
黄叶家是太阳城人口最多的一户，她的立场至关重要。
“你想让我去劝说黄叶？”
阿蓝点头，“黄叶对你不一样。你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的。”
林言摇头，“要是其他事，让我去劝说或许有可能，但这件事不行。”
她了解黄叶，看似随和好说话，可骨子里却是执着的。分化大家庭，可能只有阿蓝会这么想。
其他大家庭哪一个不是以人多引以为傲，让他们分家太难了。
现在人才是第一生产力，人多才能吃饱穿暖，才能不被人欺负。每个大户里的男子都不愿离开自家，大多对外面生的娃娃不管不顾。
这样的想法早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突然要改变太难了。
林言突然一愣，每一家那么多女子，却只有一个户主，若是她们愿意自立门户，或许可以一试。
女子能自立门户当家做主，自然会有男子跟随。想要瓦解大户，还是要从她们内部分裂。
从公务院回来后，把木牌的事交给石智去办，一连几天，林言都是心事重重的。
她每天除了去地里看麦苗，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花红每天忙忙碌碌，在第三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林言不对劲。
“想啥呢？”
林言回神，看到花红站在面前，“在想将来。”
“将来咋了？”花红挨着林言坐下，“现在生活多好啊，每天干活都有劲不少。照我看，用不了几年，家家都能过得很好。”
“阿娘说的对，这样挺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林言不知怎么开口说出心里的困扰，太阳城看着的确是越来越好，不出几年，就能吃穿不愁。
这是大多数人都喜闻乐见的，也是她想要的未来。
但阿蓝的担忧也是必然的，矛盾已经出现端倪，要居安思危。
这几天林言想了很多，太阳城的未来要怎么走，要怎么管理，但始终没有头绪，像是陷入到了一个困境中。
她翻看了很多书，试图寻找一条合适的道路。
可最后却发现，太阳城的情况和任何时期都不一样。
历史上，母系氏族时期存在的时间短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弱化女性的地位，甚至把女性当成男性的附庸。
这样的情形她不愿意看到，她更想要大家平等相处，无论是父系还是母系都不应该贬低另一方。
人是一个个体，应有生而平等的人格，应是自由的。
可现实情况却难以达到如此，即便是未来科技时代，也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不能狭义的以男女来区分人，而是应该尊重每一个人，能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力求相对的公平。
096 新法初立
林言如此想，但要求人人和她一个想法，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她还没有这么天真。
就拿黄叶来说，想要实现平等，就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阿蓝只是想分化大户，黄叶已经极力反对，仅是这一件事做起来就万分艰难。
林言赞成阿蓝的做法，大户的存在确实不利于发展。
人多势众的家庭，总是有优越感。若是家风正还好，若遇到金家这样蛮不讲理的，欺压小户，日积月累，会激化内部的矛盾。
趁着现在，大户还没有形成气候，就该把危机扼杀。
新生儿越来越多，人口增速很快，正是加强管理的时候。
太阳城应该建立规章制度，人人都要遵守，不能肆意妄为。制度是约束，也是一种保护。
想明白后，林言去找了阿蓝，谈起自己的对未来的设想。
阿蓝听后大加赞赏，“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比我想的更周到，正是我想做到的那样。我们先列出制度，让仲裁庭的人讨论修改。”
阿蓝很兴奋，她觉得林言说的就是她想要的太阳城的样子，只是自己却描绘不出来。听完林言的想法，茅塞顿开。恨不得马上就能大干一场。
“这个先不急，这里涉及了太多的问题。比如你说的大户分化，家庭关系，男女婚姻等等，都不是立刻能做到的，我们要缓缓图之。先找几个人私下征询一下意见，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林言觉得和她们想法一样的人太少了，现在的仲裁庭成员，估计只有阿蓝投赞成票。其他人要么坚决反对，要么保持沉默。
虽然难做，但却不能不做，能向前走一步是一步。
阿蓝冷静下来，“你说的对，这些问题太尖锐，只要黄叶反对，其他人就不会同意。”
“我们不如换个思路，不明确提出分化大户的概念，只制定制度，规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坚决不能做，明确个人享受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先让人们心里有个基本的认知，明白制度是保护个人的基本权益不被侵害。”
阿蓝犹豫了一下问：“那这条该怎么规定？”
林言狡黠一笑，“我们只规定年满十六岁的男女可以自愿成家开户，不强求，谁想自立门户都可以。”
“要是这么规定，意图确实没有那么明显。”阿蓝眼睛一亮，“既然是单独立户，就是新的家庭了，与原有的家庭就脱离了关系。”
“正是这个意思。”林言点头，“总有人想分户另过，只要有一人做了，其他人也会跟着做，时间会让我们达成所所愿。”
两人说了很久，罗列了要列出来的条目，林言称这是太阳城的基本法，人人都必须遵守。
接下来两个月，仲裁庭的人都在忙着基本法的确立，林言全程参与其中。而她种植的小麦已经长出麦穗，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成熟。
小麦的生长周期比苴麻长，林言估计要四个月左右才能成熟。
三月二十五日，仲裁庭召开全体会议，黄叶撑着病体出席。
同时参会的还有试验室的所有人，各部的管理人员。
这次共聚是为了讨论第一稿基本法，进行删减和修改。
人都到齐后，阿蓝朗读了第一条，基本法的确立是为了保护每个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保护太阳城的利益，人人必须遵守。
这一条大家都没有异议，阿蓝继续读第二条。
人人生而平等，生而自由，享有独立的人格和生命权。
刚读完，黑土就问：“独立的人格和生命权是啥意思？”
阿蓝道：“独立的人格是指人的独立性、自主性和创造性。它要求人们既不依赖于任何外在的精神权威，也不依附于任何现实的政治力量，在真理的追求中具有独立判断能力，在政治的参与中具有独立自主精神。生命权是指人依法享有的生命不受非法侵害的权利。生命权一旦被剥夺，其他权利就无从谈起，所以，生命权是最根本的人身权。”
这段话还是林言从书中找到的，可以说太阳城基本法大半内容都是她搬运过来的。
阿蓝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把里面的每个字词都了解的透透的，由她全程来解答论辩。
激烈的论辩持续了三天，确立了太阳城基本法，共三十二条。
其中规定了身为太阳城子民应有的权利和义务，人人应当遵守，也涉及到了土地、公职人员的选举和轮换，基本法的修订等等。
一切准备就绪，四月一日，太阳城基本法颁布。
同时也给人们带来全新的震动，基本法是写在泛黄的纸上的，黑色的墨迹，工整的字迹，一页纸就写完了。
人们看着那轻飘飘的纸，只觉得在做梦。不敢触碰，生怕一碰就碎了。
基本法的原版是在众人的见证下，逐字核对刻在石板上，由仲裁庭严格保管。发放出来的纸质版本都是手工誊抄出来的。
白辰在造纸一事上展现出了绝佳的能力，进入所有人的眼中。
这一刻，很多人才意识到，试验室的存在意味着什么。那些孩子每天埋头苦干的是什么。
阿蓝和黑土也把目光投向了试验室的人身上，以前只觉得林言带着一群孩子折腾。现在，他们不这么想了。
隐隐地察觉到了，试验室的存在是改变太阳城的关键。不管是铁器的研究，还是做出来的纸，都是前所未有的。
这一关注才发现，印象中还是小娃娃的他们都长大了，各个都能独当一面。
震动太阳城的两件大事，林言都没时间去关注，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地里的麦苗上。
三月末的时候，麦穗已经饱满，到了四月份渐渐泛黄，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成熟了。
当时的二十多个麦穗，变成了几百个麦穗。沉甸甸的，看着人心情大好。
确定成熟可以收了，林言亲力亲为，把每一个麦穗割下来，认真地观察记录空壳和饱满的比例。
最后总结发现，空壳占比近三分之一。
四月下旬，她把空壳很少的麦穗挑选出来一部分，单独种下。
又把其他的麦穗种在另一片。准备观察下一代的情况。
097 逝去
每天沉迷在地里的林言，无暇他顾。
吃饭的时候听花红说起，要组织人去矿山，林言才想起来，今年还没去挖矿。
矿石想需求量很大，但距离太远了。每次去一趟来回要三个多月，费时费力，带回来的矿石却有限。
“你这次不跟着去吧？”花红看着林言，生怕她又要去矿山。去年把她担心坏了，就怕林言在外面出点啥事。
花红不想再经历一遍。
想了想林言摇头，“这次就不去了，我要盯着地里的麦苗。”
花红松了口气，“听说还是黑土带队，去的大多都是老人手，也有一些年轻小伙子想去，还没定下来。阿蓝还想让蓝月一起去，说是锻炼她，我就不明白了，蓝月还不到十岁，去外面能锻炼个啥。那么危险，不如等长大了，身强体壮，有自保的能力再去。”
“阿娘想的也对，但孩子对外面总是好奇的，没去过的人都想出去闯荡。蓝月跟着也好，能做很多事。”
林言自己不去，却不会阻止蓝月。若不是麦苗实在重要，她也要跟着一起。
想到上次回来后的勘测情况，林言忙整理了一番，带着去找黑土和蓝月，他们可以试着改变路线，节省时间。
黄纸虽然做出来了，但产量有限。白辰给林言分了一些，她把路线图画在了纸上，标记了方位和以前走过的地方。
黑土听了林言的来意，认真地看着路线图，指着一处道：“你想让我们走这里，绕过这一段路。”
“不错，已经走过两次，在这里绕了好几个弯。我观察过那一片地方，地势平坦，没有沟壑，从这里直接穿过去，至少会节省五天时间。还有这几个地方，都是如此，你们这次走过一遍，让蓝月做记录。以后要经常去矿山，要找到一条便捷的路，节省时间和成本。”
“你说的对。要是有捷径，谁想绕远路。这路线图太有用了，这次我带队走新路线。”
黑土仔细地看着路线图，珍重地收起来。看向蓝月，“你真要一起去？已经去过两次，路线也熟悉，应该不会有啥事。”
蓝月却道：“我的感知力敏锐，能察觉危险，带上我有利无害。再说，我的运气好像不错，总能遇到好东西，带上我不亏。”
她喜欢在外面闯荡，虽然危机重重，但心却是欢快的。也喜欢军部的管理，长大想加入军部。
当然这只是她内心的想法，目前还没人知道蓝月有这样的心思。
黑土也知道蓝月说的是事实，她虽然年纪小，但有精神力，是部落除了林言外精神力最强的。只是这样的人才，却要跟着去冒险，他心里有些担忧。
林言见此说道：“蓝月想去，就让她去吧，要不是有重要的事做，我也会一起去。这次你打算带多少人？”
“带一百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军部暂时交给一中队队长石勇，日常训练狩猎不停。”
黑土已经安排好军部的事情。
从成立至今，大半年时间过去，军部形成了自己的管理模式，日常训练很艰苦，也经常狩猎加以锻炼，为太阳城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平日里，有些人舍不得杀家养的鼠兔，就赚钱买狩猎带回来的肉吃。军部也为财政做了一笔贡献。
林言看向蓝月，“记得找到好东西给我带回来啊。若是再遇到小麦，也一定要带回来。”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一遍。”蓝月笑着说，“等我回来，小麦应该成熟了吧，希望能看到你说的惊喜。”
林言信心满满，“一定会的。”第二茬小麦已经种下，四个月后就能成熟，她每天那么尽心地守着，绝不容许出错。
不守着也不行，自从开荒越来越多，鸟雀也多了起来，经常到地里偷食。
林言生怕鸟雀把她的小麦给霍霍了。
四月二十日，挖矿队出发，全城人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次的队伍装配更加齐全，每人配备了武器，有大刀，大板斧，长矛，弓箭等。
第二批运送回来的矿石，大半都用来打造武器，小部分做成铁锅等工具。如今能用的矿石已然不多。
看着远去的人，林言心里生出了担忧。自己在队伍中只觉得要奔赴新的地方，心情激动。可看着他们离开，却是另一种滋味。
黄莺站在林言边上，低声道：“心里不好受吧，你也能体会到每次看你离开时，我们的心情了。”
“心情挺复杂的，为他们担心啊。”林言轻叹，“你们真不容易。你阿祖身体咋样了？”
黄莺摇了摇头，“不大好，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前几天就时常昏睡，全靠你们带回来的野山参吊着一口气。”
黄叶的病情严重，林言也束手无策。如今缺医少药，救不了命，只能看着黄叶日渐衰老。
犹豫了一下，黄莺道：“我阿祖想见你，你有时间去我家吗？”
林言点头，她除了去地里，最近也没别的事。去一趟黄莺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你阿祖找我干啥？”
黄莺摇头，“不知道，阿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也不怎么说话，我很少见到阿祖醒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再次见到黄叶，林言虽有预期，可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人看着真的是不行了。躺在炕上，缩成一团，面如死灰。
等了十几分钟，黄叶睁开了眼睛，呆滞无神，在看清楚林言时，有些微的光亮。
她有气无力地道：“你来了。”
林言点头，“我来看看你。”
黄叶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摸一摸林言的脑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许久才听到她说：“也没啥事，就是想着闭眼前再看你一眼。”
“有你在，太阳部落会更好。”
“我，我也能放心地闭眼。”
面对迟暮的老人，林言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面对生老病死的无能为力，让她挫败又难过。
“傻孩子。”黄叶看着紧绷着小脸的林言，吃力道：“别难过，我已经很幸运，能，能看到太阳部落的兴起。”
黄叶最终没能熬下去，在四月二十六日离世。一个鲜活的人，埋藏在地下，终究淹没在时光里。
098 亏空
人们难过悲伤一阵后，日子还要照常过。
随着黄叶的离世，一个冲裁者的位置空出，又成了新的话题。
林言也很难过，但她也清楚，这就是现实。
人终归要老死，没有人可以永远活着。而活着的人，只能尽己所能把自己的一生过好，不留遗憾。
她突然想到，万一有一天自己突然死了，会留有遗憾吗？
这几年看着太阳城越来越好，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而她想要创造一个更好的太阳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到。
现在的生活，还很落后。人们勉强能糊口，不忍冻挨饿，吃的那么贫乏，连盐都没有。
要努力的事情太多了，这些都需要时间。
林言晃了晃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掉，还是专注于眼下，耐心地为以后奠定基础。
看着生长健壮的麦苗，这才是她这一年要重点关注的东西。
仲裁庭把土地登记的事情交给了雨彩负责，她是八组的组长，以后由她管理所有开荒事情。
这几天雨彩已经着手开始登记，她带着两个人测量各家的荒地。今天正好到林言家。
看到林言在地里转悠，而地里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
雨彩蹲在地里认真地看了看，林言家这一片都种着一样的东西，像是白茅草，但颜色加深了些，是墨绿色，叶子也更厚实。
“这种的是啥东西？”
林言笑道：“小麦。这一片都是麦苗，再过几个月就能收割。”
“小麦？”雨彩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谷物，能够广泛种植，产量要是上去，完全能解决所有人的吃食，比铁还重要。”
“这东西真的能吃？”雨彩怀疑地看着麦苗，“像是野草，吃啥？”
“这才刚种下没多久，会长出麦穗，结出麦粒，那就是果实，能吃的麦子。”
“麦子能直接吃？就像苴麻的麻子那样吗？”
林言摇头，“麦子不能生吃。磨成粉就是面粉，能用来做面条，蒸馒头，烙饼，做出无数种吃食。”
雨彩听着很是眼中闪过异彩，“真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来，好吃吗？”
“好吃。”林言很肯定，作为人类发展史上十分重要的粮食之一，麦子的地位不言而喻。
盯着麦地看了看，雨彩道：“我家也能种吗？你有种子没，我可以买。”从这几年林言做的事来看，跟着她做就对了。
“等明年吧，我家这一片收割后，能收获不少麦子，到时候分给你一些。”
“好，千万别忘了啊。”雨彩不放心地叮嘱，又不是只有她盯紧林言的动向，其他人一定也在打着主意。
“忘不了，你是第一个要种麦子的。我一定先把麦种给你。”
看了看雨彩身后的两个人，她问道：“你们是来量地的吧，已经量了多少人家的了？”
雨彩乐呵道：“才开始没几天，只量了十几户。今天量你家的，这一片都是你家的？”
林言指了指连成一片的地，“这些开出来的地都是，那边是没开出来的，我们打算今年全部开完，能一次量完，一起登记吗？”
“可以。好多人家都是这么做的，把圈出来的地都登记好，后面慢慢开荒，也省得我们还要再量一遍，加大工作量。”
林言跟着雨彩，给他们指地界，和她家挨着的是明兰家的地，已经开了一片出来，两家的地之间隔着三米多宽的灌木丛，那是专门留出来的，将来准备修路。
等测量完，林言家的地一共十六亩，雨彩他们先登记好，等各家的地测量完会制作木牌发放。
等人走了，林言看着雨彩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仲裁庭现在以阿蓝为首，她是个实干派，事情敲定后雷厉风行。
这才过去十多天，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土地登记管理交给了雨彩，那么其他事呢，应该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吧。
想到这些，林言难免好奇，当即去找阿蓝了解情况。
阿蓝正埋头写着什么，桌子上堆着不少木片，看到林言来吃了一惊。“你咋来了，不忙了？”
她听说林言最近一头扎在地里，试验室都去的少了。
林言笑了笑，“嘿嘿，忙啊，这不是有事来找您嘛。”
阿蓝把手里的活放下，“说吧，你可是大忙人，难得来一趟。听说你在研究麦子，怎么样了？”
“还好，要多种几代才能看出来。刚雨彩还和我要麦种，打算明年种麦子。”
“有种子了？”阿蓝忙问，“听说麦子种好了就不愁吃不饱，我家也种一些。”
“种子不够，初步估计麦子一年能种两季。等明年有了种子，找几家试种再观察一年，挑出优良的种子一代一代培育。大范围种植还要等等。”
“照你这么说，还要等两三年呐。”
“嗯嗯，理论上是这样的。需要时间来筛选好麦种，才能种出来高产的麦子。不过，优良选种是个长期的过程，明年的麦子就会种植出来不少，除了作为种子的，应该能吃上。”
“那就好，我家明年也种些麦子，尝一尝你说的麦子是啥味道。”
林言点头应下，从她今年的试种来看，两三斤麦种就能种一亩地。到时候挑选一些人家，每家分上一亩地的麦种。
“今天雨彩带着人去量我家的地，我来是想打听一下，其他事情进行的咋样了。户籍管理是谁负责的？”
阿蓝立刻懂了林言的来意，把最近的安排说了说。
户籍管理的事情交给了夏丽，她是十二组的组长。她已经带人在统计人口，给每户登记存档。
基本法和政策的宣传工作交给了十一组组长夜梦。每天都能看到她挨家挨户地上门宣讲。
军部的二中队队长云轻，负责太阳城的安全防卫。她是女性在军部职位最高的一个，只在黑土之下。
“目前看来，每个人都在尽职尽责，进展还不错。刚刚财务部来报前三个月的账目，我正在看。”
阿蓝停顿了一下才道：“根据去年的结算，支出远大于收入。今年的也是这样，这么大一笔钱，要怎么来填补。”
林言来前，阿蓝正在发愁，亏空的太厉害。养着那么多人，都要发工资，哪来那么多钱啊。
099 太贵
太阳城看着蒸蒸日上，其实流通的钱并不多。财务部的账目却已经堆积出大笔的金额。
每个月给公务人员的工资占了最大头，而收入来源却很少。
军部狩猎的肉是一部分，冶炼厂的铁器占了大部分，再没有别的入账。
阿蓝想过铸币，但却被风华严词拒绝。铸币坊目前是由财务部管着，风华是直属领导。
了解详情后，林言也是头大，一个城市的运行要靠税收，可太阳城目前没有适合纳税的项目。
阿蓝忧愁道：“再这样下去，可咋办啊？付不出工资，我们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不会的。”林言劝慰，“现在带回来的矿石，大部分用于武装军部。等下一次的矿石回来，打造出来的武器和工具用于售卖，就是一大笔进项，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阿蓝想了想，觉得林言说的对。矿石运回来越多，加工后售卖，养活这一群人问题不大。
林言看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问道：“有出来单独立户的人吗？”
“有，听夏丽说，这几天来找她的有六个，都是成年女子，她们想立户当家做主。”提起这个阿蓝就高兴，“我们当初的计划成功了。”
有就好，林言松了口气，有些事情不能明着做，但潜移默化地影响下，会慢慢改变的。
见林言要走，阿蓝看了看门外，这才低声道：“黄叶不在了，空出的仲裁者人选，你有啥想法没？”
“啥意思？让我当？”林言讶异，“这不可能。”
“想哪儿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蓝忙摇头，“你太小了，肯定不行。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看好的人选。”
林言拍了拍胸口，大松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嘿嘿，我还以为你想让我上呢。”
阿蓝白她一眼，“我有这么不靠谱吗？”
“嘿嘿，你最靠谱了。”林言嬉笑着，“人选我也没啥想法，让大家选呗。支持谁的人多就是谁。”
阿蓝摆摆手让她走人，自己要忙了。
林言忙溜了，她也很忙的。
回到家里，花红刚准备做饭，灶火烧了起来，铁锅里的水快要沸腾。
“阿娘，今天做啥吃的？”
花红笑道：“韭菜炒蛋，烤毛栗子，肉汤。”
其实每天吃就那几样，林言也知道，完全就是随口一问。
林言看了看堆在院子里的苴麻，“第一茬苴麻已经收了，吃完饭我和阿娘一起剥麻丝。”
“好啊，你今年长高了一截，力气也大了，是该干活了。”
“这一茬麻丝全卖给纺线作坊吧，自家以前留的完全够用了。”纺线费时的很，花红一天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干这个。
花红一想也是，自己纺的线和作坊做的质量差太多，不如直接买线，或是买麻布。“听说作坊已经在做成品衣服卖，等下我们过去给你买两身。”
林言的确是长个儿了，以前的麻衣裤腿短了一截，虽然在热季穿着也行，但她经常去地里，虫蚁多，最好还是穿长衣长裤。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腿，林言才意识到自己长高了，“好啊，等下我们去买衣服，给阿娘也买两身。”
花红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相当粗糙，开荒又划出来一道道口子，已经很破了。
“作坊做出来的衣服一定结实耐穿，阿娘就不用自己做了。”
林言对红英家的作坊很有信心，毕竟有最好的纺机和织机，做出来的麻布一定是最好的，缝制出来的衣服有保证。
剥着烤熟的毛栗子，林言觉得这是目前吃到最好的食物。
“阿娘，毛栗子粉也能做吃的，我们哪天试着做一下吧。”
“咋做？”
“把毛栗子的果肉剥出来晾晒后碾成粉，用水和粉搅匀做成饼，把饼放在刷了油的锅里烤熟。”
“听着不难，等闲了我就试试。”花红对林言说的吃食都有兴趣，总会想办法尝试。
纺线织布的作坊就在红英家里，她家人口多，房屋也多，腾了三间房出来用。
红英身为组长，每天琐事不断，今年把作坊交给她二妹红秀打理。
看到林言和花红，红秀忙出来招呼，“真是稀客啊，你们还是头次来这里。林言难得来一次，等下好好看看，多给我指点指点。”
花红笑道：“林言还是个小娃娃，哪有这个本事啊。你们家的作坊生意红火，可见做的多好。这不我们就来看看，想买些麻布和衣服。”
“林言那么聪明，作坊能有今天，有一半是她的功劳。”红秀笑盈盈的，对林言赞不绝口，“快进来，麻布和衣服都在屋里，我带你们去看。”
林言看着热情洋溢的红秀，仿佛看到了红英的影子，不愧是姐妹两，真像啊。不过，红灵生在这样的家里，怎么却大不相同呢。
“作坊里做出来的麻布都在这里，宽幅都是一米二，长八米。麻线的粗细不同，做出来的布也不一样，你们上手摸一摸就知道了。”
花红挨个摸过去，有厚有薄，手感各不一样。惊叹道：“真的都不一样哎，这一匹最厚实，花纹看着和别的不一样。”
“这是加厚的麻布，用了新的织法，非常耐磨，适合外出时穿。军部的人都选用这种麻布做衣服。”
“咋卖的？”花红看中了最厚实的麻布，摸着就不一样，做成衣服一定耐穿。
红秀笑着说道：“一匹麻布整卖1元2角，按长度裁剪的话，一米是2角钱。”
“太贵了。”
“贵有贵的道理，这种麻布做起来费事，用的麻丝最多，投入成本大。那边的就便宜一些，这一匹只要5角，这一匹6角，一分价钱一分货，完全由你选呢。”
花红不舍地放下麻布，“有做好的成品衣服吗？”
“有有有，刚做好一批，正好有你们能穿的，就在那边，我们去看看。”
林言收回摸麻布的手，红秀说的很实在，的确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越贵摸着越厚实。
不过，以她的工资，要两个月才能买得起一匹布，确实是贵。
看到成品的衣服，询价后，娘两都觉得家里的钱不够用。
100 买衣服
林言还小，一身长衣长裤因用的麻布不同要2角起。
花红是大人，一套衣服4角起。
考虑到花红做衣服手艺确实不行，她们还是选择了成品衣服，每人买了一套便宜的短袖短裤，一套稍微贵些的长衣长裤，花了1元5角钱。
看到那边有摆放的鞋子，林言惊奇道：“这不是草鞋。”
“不是，草鞋在那边。”红秀指了个方向，“这是新做出来的麻布鞋，鞋底和鞋面都是用麻布做成，比草鞋穿着舒服，也更耐磨，一双能穿很久。”
林言选了一双，上脚试了试，“确实舒服，咋卖的？”
“给你算便宜些，一双1角8分钱。其他人我最少卖2角钱。”
“好，我买一双。”林言当即就道，完全拒绝不了。比起草鞋，舒适度提升了不少，当然是选更好的。
花红也愿意给女儿花钱，但对自己却不舍得，她选了一双草鞋。
林言也劝了，但花红不听，她也没法子，等以后挣到更多的钱，花红可能才会舍得给自己花。
做成一笔大单，红秀笑得更加可亲，硬是留林言和花红在家多坐会儿，拿出新鲜的果子招待她们。
言谈间对林言更是赞赏，不停地夸奖，十分遗憾自己没有这么聪明能干的女儿。
刚走出红家大门，花红就一脸肉疼道：“今天真是花大钱了，衣服太贵，存的钱一下子大半都花出去了，以后要好好挣钱。”
“阿娘，我的工资和奖金每个月加起来也不少，等回去我就给你。”
大半年过去，林言的工资和奖金领了都没花，全存了下来，大概有3元钱。
花红听了一惊，“这么多，从去年七月到现在，你挣的比阿娘多了不少。”
“阿娘，我的工资你也知道，基本工资一个月3角，还有外出一趟的奖金，加起来就这么多。阿娘要忙着干活，挣钱的时间少，平时家里的花费都是阿娘管，所以才没存下多少钱。以后，我的工资一半交给阿娘管，剩下的我自己用。”
花红想了想，摇头道：“阿娘是大人要养家，你还是个小娃娃，挣的钱自己存着，以后用得着。”
“好，那阿娘缺钱和我说，我给你。”
看着脚上崭新的麻布鞋，和书里提到的千层底布鞋类似，林言感叹：“新鞋就是好，穿着一点儿也不硌脚。阿娘，你也给自己买一双试试。”
想当初编出草鞋后，人们日渐习惯了穿草鞋，林言穿了几年草鞋已经习惯了，猛然换上新鞋才惊觉，她对生活的要求变得太低了。
路上遇到的人，看到花红和林言，都停下来聊几句，拉着林言问东问西。
走到街头拐过去的角落，站了个人，吓了她们一跳。
花红一看是熟人，“兰花，你站在这干啥呢，也不出声，怪吓人的。”
林言也曾见过兰花一次，那时候她才十五岁，畏畏缩缩的一个女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年满十八岁。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这几年人们的生活过得好了，面貌变得更好，兰花好像不是这样。她的脸上多了几道疤痕，像是被利器划过留下来的旧伤。
兰花像是受惊的兔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言看着她微微皱眉，“你在这儿干啥，等我们？”
兰花怯怯的点头，“我，我找你。”说着话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暗暗松了口气。
林言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在想，她找自己干啥，还怕被人发现。
她期待地看着兰花，“你说吧。”
花红觉得没自己啥事，看兰花紧张担忧的模样，走到一边等着。
兰花这才小声道：“我想单独立户，可我家人不同意，立户后真的不会被外人欺负吗？”
“你在家经常被欺负吗？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林言不答反问。据她所知，兰花阿娘去世后，家里还有长辈在，是她的姨母当家做主，怎么也不该任由兰花被人欺压才是。
犹豫了一下，兰花才道：“家里人不喜欢我，不给我吃的，我就自己出去找，受了伤。找的吃的还被他们抢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林言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说，“太阳城基本法已经施行，你要是想自己立户，直接去找夏丽，她会帮你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也可以找你们组长花香，她会帮你的。”
兰花咬了咬嘴唇，“我，我知道。立户后我就是一个人，他们再来抢我的东西是不是要受罚？”
林言点头，“当然，即便是不立户，违背你的意愿抢你东西的人，也会受到处罚。你别怕，去找花香，她要是不帮你，还可以去找阿蓝。你是个人，就像是基本法里规定的那样，享受平等的权利，应该被公平对待。基本法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很多人还没把它当回事，那是不知道阿蓝对推行它的决心，一旦有人触犯，定不会轻饶。
兰花像是受到了鼓舞，点了点头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林言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她也清楚，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矛盾，可兰花这样的，显然是经常被欺负，家里人都习以为常了。
花红摸了摸林言的头，“回神了，我们回家。”
“阿娘，你知道兰花家的事吗？”
花红点了点头，“知道啊，她家那点儿事城里都传遍了。”
“传啥了？我啥都不知道。”
“兰花家的人都不是东西，都欺负兰花没人依靠，把娃逼得没法活了。家里的活都让兰花干，还不给吃的，这家人坏透了。”
“花香不知道吗？”
“肯定知道，但这是人家的家事，花香出面说了几次，兰花又没有主动求助，花香也不好多管。”
林言想了想，“要是这样，花香的确不太好做。城里像兰花这样的女孩子多吗？”
“不多，哪家的女孩子会像兰花那样被欺负啊。要我说，也是兰花自己不够厉害，不敢反抗，才会被欺负。”
“阿娘说的有道理。要是自己都不争取，别人确实没法子。”
花红转而道：“兰花刚来找你，这是忍到头了？”
林言点头。可不就是嘛，人被逼急了，还是会站起来的。
101 任重道远
林言和花红回家拿了工具，直接去了地里开荒。
圈出来的荒地还没开出来，花红抽空就扛着头等工具去地里，
看着地里飞来飞去的麻雀，这数量也越来越多，得想个办法才是。
这麻雀个头大，一次吃的也不少，以后要是种小麦，来一群麻雀偷吃，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忧愁地看了许久，林言又低头看着长了不到十厘米高的小麦苗，拿着她的小锄头锄草。
这野草真是疯涨啊，几天不来锄草，就把麦苗给淹了。
回想当时发现麦苗的时候，那长的弱不禁风被野草掩盖住还坚挺着的样子，林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目前这情况来看，麦苗的竞争力不行啊，和野草完全没有可比性。若是不好好打理，产量堪忧。
当初刚找到麦苗的时候，她曾畅想着一两年就能大范围种植，实现粮食自由。但现在，林言都不敢这么想了。
想要实现粮食自由，不光要下苦功夫，还要防着鸟雀和虫蚁的霍霍，任重道远啊。
每天干活，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过完年还白胖的林言，每天沐浴在阳光下，晒的黝黑。
除了衣服遮挡的皮肤，和暴露的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红灵见到林言的时候一愣，“你咋变得这么黑了？”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做织机，想用麻布更高效的做出衣服和鞋子，降低成本，让大多数人都能买得起。好长时间没见林言了。
听说前几天林言去作坊里买东西，就想着来见一见她。
“每天在大太阳下晒着能不黑嘛。”林言看着自己黑黝黝的爪子，也很忧伤，“我也不想这样，可下地避免不了。晒成这样，不知道一个寒季还能养回来不。”
“应该可以吧，你本来生的就白，好好养一养就回来了。”红灵安慰道，看到这样的林言，大家都不会再羡慕了吧。
城里最好看的小娃娃也变得和其他娃娃一个模样了。
“希望如此吧，你找我干啥？”
红灵这才想起来意，忙道：“你也看到了吧，衣服和鞋子都很贵，买得起的人很少。我想把成本降下来，可却总找不到头绪，这才来找你支支招。”
“是挺贵的。”林言深有同感，前几天才花了一大笔钱，“你算过没，衣服这么贵，成本主要在哪方面。是人工贵，还是原料贵？”
“我把全过程做了核算，原料便宜，主要是织机和纺机的投入太大，和产出相比不成正比，加上人工成本，勉强能维持。但目前的效率很难提升上来，想要扩大产量又要投入，如此循环下去成本也降不下来。”
“还是效率太低了。”林言叹了一口气，“想要人人都穿上好的衣服，难啊。”
“是啊，现在大多数人家还是舍不得买衣服，穿着自己做的破烂的麻衣，对比太明显了。我担心时间久了，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所以想把成本降下来，让更多的人都能买得起。”
“红灵，你看得挺透彻啊。贫富差距的确会越来越明显，但这是发展的必然趋势，如今只是刚刚开始。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一直在同一水平上。总有人因为自己不努力，总想走捷径而被抛下。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那些想过好日子，靠自己努力拼搏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让太阳城变得公正和公平。”
“这才是仲裁庭成立的意义吧。”红灵若有所思，“最近推出的太阳城基本法也是为此。”
“不错。我想通过法律来治理太阳城。但总归还是会有漏洞，那是以后要改进的方向。能不能让所有人都买得起衣服，还得你来想办法，我现在没空想这些，要盯着地里的小麦，那可是重中之重。”
红灵也不是没想过，“我想还是要改进纺机和织机，提高效率，同样只是一个人，同样的时间才能做出来更多的线和布，才能把成本降下来。”
“你的方向是对的。过几天我给你几张图纸，你和石智他们一起研究一下，或许可以改变。”
林言突然想起来，科技馆里有更好的纺机和织机，白辰也造出来了黄纸，她只要把东西复制出来交给他们就行。
红灵忙问：“是纺机和织机的图纸吗？”
“对，我这儿有很多好东西，以后会慢慢见到的。”
“好，那几把图给我，我们自己研究。”
红灵说完才意识到纸也很贵，而且产量十分少，“纸很贵，还没大量做出来，你有纸吗？”
“有一些，白辰做的第一批给我分了些，我都没用。”
等红灵走了，林言接下来的几天，白天下地干活，夜晚在火光的映照下，当一个勤恳的搬运工。
从科技馆里挑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摘抄出来，纸有限，她要省着用，都是挑的干货来复制。
让林言无力的是，她的手拿起笔在纸上画出来的东西，总不能和原来一模一样，相差的不是一个档次，果然是动手废啊。
虽然勉强相似，但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林言想，希望红灵和石智他们能看得懂吧。
从其中汲取有用的，加以改善，在现有的基础上做出来更高效的纺机和织机。
熬了五天，林言去试验室找人。
结果一个人没都在，她把每个屋子找了遍，都没见到个人影。
“难道是今天运气背，人都出去忙活了？”
“你说啥呢，一个人站在这儿。”
花敏上完课过来找东西，就看到林言背对着大门口，还在嘀咕着什么。
“你回来了啊。”林言转头看到是花敏笑了，“人都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啊。”花敏怀疑地看着她，“这么大的事你没听说，种地种傻了？”
“啥大事？”
林言还真不知道花敏指的是哪件事，这几天的确忙得晕头转向，一心当搬运工，没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花敏没时间细说，当即道：“时间来不及了，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我们一起过去，路上边走边说啊。”
看着花敏匆匆跑进去，林言张开的嘴巴默默地闭上了。
102 犁地
花敏手里提着一个篓子匆匆跑出来，拉着林言就要跑。
“发生啥事了，你这么着急干嘛？”林言用力拽住花敏，阻止被她拉着跑。
“木工厂那边有大事，人都去了那边，我们快过去。”
“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是啥大事？”
花敏神神秘秘地道：“说出来就没惊喜了，你去看了一定很惊奇。”
林言的好奇心被激发，和花敏一路小跑到了木工厂。
很多人都在向这边赶过来，她更加好奇，到底是啥大事，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一群人拥着往外走，打头的是云轻，她身后跟着的人扛着一个东西。
只一眼，林言就愣住了。
“怎么样，是不是个大惊喜？”花敏贴着林言笑着说。
林言点头，“啥时候做出来的？这是要干什么去？”
“前两天做好的，下地去给大家展示一下。最初是由木工厂做出来的木犁，试了后犁头容易断，林云和石智一起把犁头改成了铁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围过来，都想看一看这铁犁的效果。”
“很好，我都没注意到，你们竟然干出了这样的大事。应该没问题，铁犁更坚硬耐用。只是用啥拉犁，不会是人吧？”
花敏摇头，“之前是人拉的，铁大试过后觉得换成牛更好。你们不是带回来两头小牛崽子，已经长大了很多，铁大把它们养的很好。”
“你不说我都忘了牛崽子，走，快去看看。”
林言迫不及待，当初把牛崽子带回来，就交给铁大他们养着了，她也没管。铁大就是外来人口大石，他们全都改成姓铁的。住在最北边，平时很少见到。
到了地里，铁大已经牵着牛等着了。当初的小牛崽子已经长成了大黑牛，看着就很彪悍。
黑牛打了鼻环，用绳子拴着，眼神平和，没有野牛的凶戾。
几人把铁犁用麻绳等工具套在黑牛身上。
铁大牵着牛，云轻扶着犁把手，慢慢地动了起来。
看着他们走过的地方，翻起来的一道黑土壤，大家都裂开嘴大笑。
“这速度比人挖土快多了。”
“铁大把这黑牛制住了，乖顺不少，我家要是也养一头牛就好了。”
“嘿嘿，野牛那么多，你去收服一头不就有了。”
“这不是去找死嘛，野牛太凶，收服不了。还是要从牛崽子养起来，要不我们去偷牛崽子。”
人群议论纷纷，犁地的人一直没停，渐渐地加快速度。
不到半个小时，翻了一大片地。看到这样的效果，谁不心动啊。
林言也很心动，她家那么多地，靠花红一人拿着头挖，费时费力，要是能犁地几天时间就能翻一遍。
不仅如此，犁出来的地沟壑深，把野草都翻了个过，叶子埋在地下，根须暴露在外，太阳晒过后，死的很彻底。
比起人挖地，又快又好，是种地的不二之选。
铁二就在林言不远，看着她羡慕的样子，憨憨道：“我去给你家犁地。”
“真的吗？”林言眼睛晶亮，“我给你报酬，你帮我家犁地。”
牛可是稀罕物，目前只有两头，铁犁倒是能做出来很多。
铁二是铁大的弟弟，他们兄弟两对林言佩服的很，太阳城的每一次变化在他们眼里都是新奇无比。
他忙摇头，“不用给钱，我愿意给你家犁地。”
“哪能让你白干啊。”林言不同意，“你付出了劳动，就该收到报酬。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家的地开出来，我找你。”
这一天的太阳城十分热闹，铁犁和牛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那两头牛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被看了个稀奇。
很多人想租用牛，也有人想让铁家连牛带人一起去犁地，犁一亩地给1分钱。
等林言晚上回来，就听花红说起，已经谈好了，铁大同意给城里人犁地干活，一亩地1分钱。
花红羡慕道：“谁能想到啊，那两头牛竟成了宝贝。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自己留下了。”
“阿娘哪有时间去养牛。牛可比鼠兔吃的多，每天光割草喂养就够忙的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铁大他们是外来者，有个赚钱的路子，也能让他们融入太阳城里。”
“我这不就是羡慕嘛，有一头牛，犁地多快啊。干活省心省力，咱家那么多地要是都开出来，翻一遍地要花不少时间。”
林言笑着道：“请铁大他们帮忙啊，花钱就能办到的事，阿娘就不用劳心劳力的挖地了。等明年，要种更多的小麦，阿娘还要一起锄草呢。”
娘两一边闲聊一边吃了饭。
她已经把图纸给了红灵，让他们自己研究。不用再抄书，林言专心修炼完就睡了。
每天下地干活，晚上就能秒睡，一觉睡到天明，又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日子过得很快，进入了六月中旬，麦苗在林言每天精心照料下，长得比第一代要好很多，叶片更厚实，茎秆看着也强壮。
照这个趋势，再过两个月，就能收获一批好的麦种。
拿着树枝把麻雀赶走，林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每天在地里跑来跑去，她的小身板瘦了，却更有力量。
曾经是个胖娃娃，如今就是一个精瘦的黑猴子，还学会了爬树。
不知是不是修炼精神力的缘故，她的力气也大，身体倍棒儿。
吃的也多，花红每次看到乐的笑开了花。看到这样的林言，她再也不用担心养不活了。
第二茬苴麻收获的时间到了，人们都在地里忙活着，背着成捆的苴麻往家里送。
苴麻的产量很高，茎秆、麻丝、麻子都能用上，可以说一身就没有浪费的地方。
不过，麻子堆积的越来越多，也没人每天都闲着嗑麻子，消耗量有限。
这几天林言听到很多人谈起麻子太多，除了做种子和吃一点儿，有的都放坏了。
辛苦种植收获的麻子，就这样浪费掉十分可惜。
不像麻丝，产的再多都不够用。
麻丝能卖钱，麻子可卖不出去，每家都有，野外也有不少，谁家会买啊，人们都担心砸手里。
103 榨油
让花红在收苴麻时，照看一下麦子地，林言去了试验室。
石智和叶聪正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屋子里很混乱，到处都是木头，木屑，钉子等。
“这是在干啥呢？”林言看着地上没一处干净地方，下脚踩在一堆木屑上。
“做一个旋转装置。”叶聪头也不抬，手里拿着钉子，准备把两块木头钉在一起。
石智一听声音忙抬头看，“你来了，快来看看我们的新设计。”
“不急，我找你们有事，先把手里的活放一放，等会儿再干。”
叶聪和石智乖乖照做，林言如今可是无事不找他们，找来肯定就是急事。
林言直接说道：“城里的麻子产量太多，堆积着都放坏了，我想让你们一起做些工具榨油用。”
先把麻子碾碎，用工具装起来压制，等麻子油流出来就好了。
这是冷法压榨，林言觉得效率很低，不如把用热法，把麻子碾碎后做成饼团，放在火上蒸，麻子油流出来的速度会更快。
听她说完过程，石智道：“看着不难做到，工具都简单易制，我们先试一试。”
“行，那这事交给你们了。榨出油来，麻子就有了去处，油也有很多用途。最主要的是能炒菜，做成油灯等。”
之前是她忽略了这个问题，才让麻子堆放过多，浪费了不少。其实，能做木工后，榨油就不难，只是没想起来做而已。
说完榨油的事，林言看了他们新设计的织机，在原有的基础上，按她给出的图纸又做了改进。
穿线引线加快了不少，若是做出来，效率至少是之前的一倍。同样是一个人，用前代织机要十几天织一匹布，换做新式织机，同样的时间至少能做出来两匹步，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正是红灵想要的，可以大大降低成本，把麻布的价钱降下来。
林言赞赏的地看着他们，“好好干，你们太聪明了，动手能力也强，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来。”
石智每天沉迷其中，乐滋滋道：“做这些太有意思了，就像你说的学以致用，在做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东西是贯通的。”
“就是这样，做出来的每一种新东西都能让生活更便捷快速。”叶聪也喜欢现在这样，“林言，你的麦子种的咋样了？”
“挺好的，等这季成熟了才能知道结果。不过，看现在的趋势，应该是没问题的。”
看着精瘦的林言，石智取笑道：“要是不好，也对不起你每天起早贪黑，晒的太阳啊。”
“嘿嘿，还真是这样。林言已经变了个人，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这样看着更精神，像个野小子。”叶聪哈哈笑道。
“找打啊，谁是野小子。”林言不服气，“我可是个女娃娃，比野小子金贵多了。”
“对对对，你最金贵。”石智笑道。
几人说笑着，黄莺走了进来。
“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听错了，过来看看，你果然在这里。”
石智调笑，“林言现在长在了地里，想让她来一趟太难了。”
“正是，以前她也是天天泡在试验室的。”黄莺接话，“看你们高兴的样子，是有好事啊。”
“织机有了新的进展，值得高兴。”林言笑着看向黄莺，“你找过来有事？”
黄莺自从去年就沉迷于草药的钻研中，不是在试验，就是在寻找各种草药，很少见到她人。
“是啊，难得碰到你，正好有事问。我发现，草药的用量对伤口的治愈有很大影响，有些草药用的多了会适得其反，想问问你这是为啥？”
黄莺起初觉得草药的用量加大会让伤口愈合加快，但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她曾给一个伤者处理伤口，加大了用药量，结果却让伤口恶化了。
从那时候起，黄莺就陷入了困惑，又观察了很多天，依然没有理出头绪。
她把从林言那儿得到的关于每种草药的信息整理了一遍，还是不得其解。
林言一愣，她觉得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不好回答。翻了关于草药的书籍，她觉得很玄妙，和她理解中的治疗完全不是一个领域。
“我也不知道。”
黄莺呆了呆，“真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等我忙完了，给你找些书，你自己研究吧。”
林言想把草药基础概论抄出来送给黄莺。研究医药也是一个重要的方向，既然黄莺有兴趣，就让她自己琢磨吧。
只是那本书太厚了，不知道啥时候能抄完。她也不能从里面挑拣重点来抄，感觉少了哪一页都不对。
过了差不多十天，石智和林聪就把榨油的工具做好了，经过试验，可以榨出油来。
林言看过后，觉得榨出的油有些浑浊，加了一道过滤，用粗麻布叠加了几层充当滤网。
“这样做看着好多了，这麻子油真能炒菜吗，我们要不先试一试？”叶聪跃跃欲试。
石智也道：“林云的屋子里有锅，我去找些鲜肉，咱们炒肉看看情况。”
“好啊，去吧，我来掌勺。”林言笑眯眯地道。
其实麻子油食用完全没问题，以前都是把麻子剥壳碾碎成麻子酱，里面也有一层油，人们早就吃过了。
但看他们还是不太放心，想要亲自验证，那就做一遍好了。
等肉香飘出来，石智和叶聪深深地吸了口气。
“太香了。”叶聪看着锅里翻炒的肉，不停地吞咽口水。
石智赞同的点头，“感觉比以前做的炒肉香，快好了吗，我要尝尝味道。”
“马上就能出锅。”林言翻动着锅里的肉，闻着确实更香。葱花的香味更重，可能是油放得很充足。
当炒肉入口后，叶聪细嚼慢咽后道：“比之前的好吃，没有那么腻。以后就用麻子油炒肉吃。”
石智咽下嘴里的肉点头，“嗯嗯，我也这么觉得。麻子油看着就清亮，也不结块，不像现在用的油脂，黏糊糊的。”
林言也是这么觉得，有了麻子油，那么多的麻子就有了用武之地。“成功了，现在要建一个榨油作坊，你们两有推荐的人吗？”
技术是他们两的，林言不想插手过多。
104 油坊开张
石智看了看他们两个，“木工厂是我家带头管理，榨油作坊就交给叶聪家。”
叶聪一愣，“我家没闲人，谁管啊。”
林言道：“作坊是你家的，你们可以请人帮忙管理。榨油作坊不难建，找块地盖几间房就能开始，也花费不了太大的成本。等作坊建好，就给更多的人创造了干活的机会，他们也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石智道：“就是，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看他们怎么想的。”
“那也不能全属于我家。”叶聪不同意，“这样吧，若是由我家来建榨油坊，盈利的话给你们两个分钱。”
“好啊，我没意见。”石智乐呵呵的，“谁还嫌钱多，我正愁钱不够用。”
林言的眼睛也亮了，“我也愿意。我和石智也不多要，若有盈利，我们两分一成利就够了。”
几人商量完，叶聪就急匆匆地去找叶子商量去了。
林言看向石智，“怎么想让叶聪家做油坊，你家里人多，完全有能力做这个。”
“一个人不能占全所有好处。”石智不以为然，“钱要一起赚才好。我家得到的已经够多。还有很多人挣钱艰难，叶聪家人口少，他家做油坊，会给更多的人干活的机会。”
叶聪家和石智家人口差距很大，交往的人也不同。虽然力求公正公平，但人情无法避开。
叶聪家代表的是小户，有他们管理油坊，会有更多小户的人有挣钱的机会。
林言不置可否，每一种制度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有人每天干几份工，有人只守着一份活，还有人只要有吃的就满足。
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但绝大多数的人都很勤奋努力。
两天后，叶子家决定建油坊。
林言没去看，她一心扑在地里，每天有干不完的活。
很多人看她年纪小，想来帮她干，都被林言拒绝了。
大家都忙着挣钱，麦苗又十分重要，她要亲自盯着，把每一个过程观察记录好，为以后种植做准备。
油坊建的很快，不过十几天，就已经全部做到位。开工前一晚，叶子来花红家串门。
手里抱着一罐子麻子油，这是试制出来的油，送给花红家尝一尝。
叶子看着林言问：“你觉得麻子多钱收好啊，一切已经准备到位，好几家都把家里的麻子送了过来，量实在是太大，我担心榨出油太多，卖不出去。”
林言认真想了想，“家家都有麻子，能榨出的油不少，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油坊分两种方式经营。一种是带着麻子来榨油，收取榨油费；另一种是低价收购麻子，卖油。”
“第一种好。”叶子毫不犹豫，“这样不用担心油太多卖不了。谁家需要多少油，把麻子送来榨就行。”
“你自己决定吧。这就是个小本买卖，要长期经营可能才会营利。”
林言想到每家装麻子的麻袋堆在一起，榨油也富不起来，要细水长流。
“那就选第一种，榨十斤麻子收1分钱，出油多少都给人家。咱们两家的麻子榨油卖就足够了。你家的麻子，我按1分钱5斤收。麻子出油率高，四斤多能出一斤油，我打算一斤油就卖1分钱。”
叶子家只有不到两亩地，一大半种了苴麻，加上花红种的苴麻，她觉得两家的麻子榨油卖就够了。
花红忙道：“好啊，家里的麻子有十几麻袋，你都拿去榨油。”
“等油坊开张，我就来拿麻子。”
叶子看向林言，“一斤油卖1分钱，应该卖得出去吧？”
林言也不知道，麻子大家都不缺，缺的只是压榨的过程，“先这么定价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调整。”
她突然觉得，要靠油坊挣钱有点儿难啊。
等叶子走了，花红担忧地道：“这油怕不是卖不出去，家家都有麻子，卖给谁啊。”
“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用。总比麻子堆放着坏了好。再说，麻子油做饭都用得上，比荤油用起来更便捷，也算是个好事吧。”
“是好事。”花红肯定地点头，“苴麻产量不错，麻丝不够用，麻子却太多，能榨油也是一个好法子。”
第二天，城里人都知道油坊开张，纷纷跑来看热闹。
看到清亮的麻子油装在陶罐里，一罐罐端出来，叶子亲自给大家演示麻子油的用法。
炒了一盆肉让大家尝，人们吃的很满意。
纷纷打听麻子油的售价，油坊收麻子不。
很快就有人回家扛了一麻袋麻子过来，要榨油。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把油坊挤得水泄不通。
林言就来看了一眼，又去地里忙活了。已经六月底，麦苗快要长出麦穗，她可要看紧一些。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像是补充了营养，地里的杂草疯长起来，林言认命地拿起锄头开始除草。
每天重复着前一天的活，林言早已习惯，就是累了些。好在她的身体越来越强壮，都是练出来的。
每天挥动锄头，小胳膊都粗壮了一些。
干活越来越麻利，大半天就把疯长的杂草清除干净，看着全都是绿油油的麦苗，心情舒畅不少。
苴麻收过后，铁二只用了大半天就把地翻了一遍，又洒下了种子。还没发芽，黑黝黝的一片。
正眺望远处，听到有人喊，林言回头一看是毛木，他已经跑到了跟前。
“林言，城里闹起来了，你去不去看。”
“哪里闹起来，为啥事？”林言并不想去看热闹，城里那么多人，每天都有各种吵闹，都是些小事情。
“公务院，闹得挺厉害的。你真不去？”毛木跑得气喘吁吁，就是想通知林言，和她一起去看。
“你这么闲的，冶炼厂里没活了。”
毛木嘿嘿笑，“活多着呢，我这不是偷个懒。听说公务院闹起来，就来找你一起去。”
“谁去闹事了，阿蓝不在吗？”
“听说是兰家的人去闹了，告夏丽。具体也不清楚，阿蓝在不在也不知道。”
林言一听，当即就道：“走吧。”
“是大事？”看林言态度大变，毛木跟着担忧起来。
平时大家也有各种矛盾，但闹到公务院的却很少，看林言的样子，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105 公开审理
林言摇了摇头，“先去看看啥情况。”
一听是兰家告夏丽，林言就觉得事情不妙。可能是因为兰花的事情。
想到兰花当初找自己的样子，林言觉得她应该是下定决心要单独立户，可兰家的人怎么会让她单独出去过好日子呢。
家里有个免费的劳动力，干得多，吃的少，这样的好事兰家的人怎么会放过。
等他们到公务院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好多人来看热闹，各种传言都有。
夏丽首次挑重担，管理全城的户籍人口。大家都觉得新鲜，现在被人告了，更让人觉得新奇。
要知道平时大家也有矛盾，但大都私下解决，敢闹到仲裁庭的，都是大事。
夏丽是12组的组长，怎么和3组的兰家起了矛盾？还被告到了仲裁庭？
这些问题让很多人抓耳挠腮，亲自赶来求真相。
毛木抱着林言，大喊：“都让一让，别挤了。”
看到是林言，人们渐渐分开一条缝，让他们进去。
一进去看到兰花的样子，林言就觉得事情严重了。
兰花一看就被打了，她的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衣衫破烂，勉强能遮体。脸上、胳膊和腿上都是伤，旧伤新伤叠加，看着十分凄惨。
林言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兰家人，她走向了阿蓝。
此刻，阿蓝面沉如水，眼里看似平静，心里却怒火冲天。
夏丽更是满面怒容，她对着兰家人道：“兰花已经分户另过，你们敢去打她，还有脸来告状。真当律法是摆设，任由你们想咋做就咋做。”
兰家的户主兰草满不在乎地喊道：“兰花是我们家的人，我不同意她分户，是你私下给她办的户口，这件事就是你们不对，至于兰花，胆子太大了，我就教训一下，人又没死，有啥奇怪的。”
“先不说别的，随便打人就是错的。你们没学律法，无知自大，真是胆大包天。”夏丽回道。
兰草看向阿蓝，“夏丽是被告，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我们家要让兰花回来，你咋说？”
阿蓝沉沉地看着她，“你真觉得自己没错？”
兰草对阿蓝还有些怵，但她觉得自己没错，硬是道：“我哪里错了，就是夏丽做错了。她还是组长，是仲裁庭的人，这是以势欺人，我们兰家不服。”
阿蓝看了看人群，“都别吵了，等其他人到了，我们公开审理这桩纠纷，看看到底谁对谁错。林言，你先带兰花去清理一下伤。”
林言没有多说，乖乖照做。
兰家这是撞枪口了，基本法施行以来，阿蓝正想杀鸡儆猴，兰家主动撞了上来。
看着兰花的伤，林言轻声道：“很疼吧。”
兰花的眼眶泛红，立马低下了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傻啊，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跑呢。城里这么多人，还能看着你被打吗？”林言气呼呼地说着，“你的伤很重，我先给你清理一下，等会儿我们去找黄莺，她那里有药。”
兰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真的能躲开吗？兰草说我是兰家的人，将来也一直都是，任由我再折腾也改变不了。立户后，我很开心，可没过几天好日子，他们就找来了，还给夏丽惹来了麻烦。”
“一切都会改变。今天，你就会解脱。”
林言之所以这么说，是她相信阿蓝不会让人失望。新法施行，正是敏感时期，谁撞上都不会放过。
阿蓝要让所有人看到，那并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上面的字各个重若千斤，说到做到。她要让人们认真对待，再把律法不当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言也赞成，想要长远发展，必须秉公执法，捍卫法律的地位。
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深入人心，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兰花惊得抬起了头，“你说的是真的？”
“相信我，今天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结果。他们打你，欺负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兰花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她只觉得，自从阿娘离世，生活翻天覆地，好多次都忍不住怀疑，曾经的生活似一场梦。
林言轻轻拍了拍她，“你要坚强起来，遇到欺压你的人学会反抗。只有自己强大，别人才不敢看轻你。”
兰花沉默不语，道理都懂，可每当事情发生时，都被吓得失去了勇气。
找夏丽立户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概半个小时后，仲裁庭人员除了外出的黑土全员到齐。
阿蓝说到做到，让所有人去了学校的操场，当众审理这件事。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站兰花这边，觉得娃太可怜了。
也有人站在兰草那边，认为一家之主应有这样的权威，人人都像兰花这样自作主张，岂不是乱了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看待问题的角度截然不同。
毛木抱着林言站在前面，低声道：“你看着很不高兴，是为兰花感到生气吧。我也觉得兰花可怜，兰草太过分。不知道仲裁庭会怎么判。阿蓝看着就很严肃，应该会主张严惩兰草一家人。至于其他的人完全看不出赞成还是反对。”
林言也在观察仲裁庭的其他人，叶子一脸愤然，对兰草怒目而视，红英也是这样，两人的怒气很明显。
水婆子和白辰面沉如水，看不出别的。
夜梦面带愧疚，她是负责宣传律法的，兰草这么做就是公然打她的脸。
剩下的人看着面色如常，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蓝沉声道：“人都来了，我们开始吧。先由双方来说事情的经过，兰花你先说。”
众人面前，兰花更害怕，战战兢兢地道：“我，我想从家里分出来单过，就找夏丽立户。兰草和兰家其他人经常上门找我，又打又骂，让我回去干活，我不去，他们就打的更狠。”
“你是自愿立户单过的吗？”阿蓝问道。
兰花点头。
阿蓝看向夏丽，“你怎么说？”
夏丽抬头挺胸，站的笔直，不卑不亢道：“兰花找我立户，她已经年满十六岁，我询问过她的意愿，她肯定的告诉我，要立户单过。按照太阳城基本法的规定，兰花这么做完全没问题，我就给她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