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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江没有感情     虐文男配想演小甜文txt下载     虐文男配想演小甜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远古召唤师13

    萨达不主动开口,闵恩只管低头忙忙碌碌,两人之间一时竟然有一种诡异的默契。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使萨达尽力无视闵恩的存在,但是这栋房子里还是渐渐布满了闵恩存在的痕迹。

    整日阴沉灰暗的房子,渐渐被阳光侵袭,明亮又温暖,到处都是生命的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但又都变了。

    萨达按照惯例,臭着一张脸推开房门。他不和闵恩说话,自然也没有阻止过闵恩进他的房间,只是每每闵恩帮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他又会自己固执的把房间恢复原样。

    但昨天闵恩没有帮他拉开帘子,今天他出门也没有闻到浓郁的咖啡香气……

    萨达不由皱起眉头,开始若无其事在屋子里各处角落寻找闵恩的踪迹。

    厨房,客厅,杂物间,阳台,后花园,加藤的房间,拉斐尔的房间,冥鸟的房间……通通都没有那抹亮眼的光团。

    萨达起初只是闲散踱步,就像屋子的主人在自己家里随便走走,后来一处不见两处不见,萨达的脚步渐渐快起来,眉头也越锁越紧。

    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暴虐开始疯长,燃烧他的理智。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她想来就来,表现得那么亲昵,好像拥有不会离开,但往往在别人相信的时候就一走了之!

    走吧,走吧!他无所谓,萨达想,十二年,他没有她照样过得好,他早就习惯了!她走了什么都不会变,他还是照样生活下去,什么也没少!

    萨达眼底的阴郁气息越来越重,让和他有着感应的契灵都暴戾不少。

    “萨达?”

    萨达回头,脸色任然不好看,阴郁的神情把闵恩吓了一跳。

    这个点按理说萨达是在外面的,闵恩显然为萨达偶尔不规律的作息感到诧异,开口叫了一声,这才想起对方不想理她来着,闵恩讪讪收回目光,扛着肩上一大半各种植物的漂亮枝条转身飘到花盆前面,把枯黄的枝条抽出来,把新的枝条插进空花盆,把空花盆塞满。

    闵恩收拾得很慢,主要她也没什么事情做,只能插花陶冶情操,主要这快到冬天了也没有花,好在不是所有的植物叶子都是一种颜色,混在一起插出来也还能看。

    萨达看着这一幕,慢慢的,心底那抹压抑散去了大半,他就看着闵恩的身影发呆,竟然一直看到闵恩把造型做完。

    闵恩收拾完发现萨达还站着那里有点诧异,但她也没有问的意思,诧异过后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我要喝咖啡。”萨达神情不善,忽然开口。

    闵恩回头看他一眼,萨达表情不变,心里却悄悄提了起来。

    闵恩非常有眼色,萨达可不经逗,傲娇得不行,要是她故意逗他,估计百分之九十九会立马拉下脸,消失在你面前。

    萨达的成长过程是缺少爱的,所以闵恩出来不过几个月就能给他带来深刻印象,但也因为缺爱,他试探别人只会试探一次……要是不好好把握住,还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下一次有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等一会,我现在去磨。”闵恩应道,表现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萨达心里忽然又不舒服起来,但又松下一口气,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也无话可说,萨达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一本书,像个大爷一样等咖啡。

    闵恩除去感觉能量比较空虚之外,力气还是很足的,她现在还能耍出隔空操物的把戏。

    她只隔空点了点,一缕金光缠在咖啡机上,咖啡机就自己动了起来。闵恩自己则开始在壁炉上烧水。

    萨达手里那本厚厚的书迟迟没有翻动一页,甚至连开头第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是余光落在闵恩身上,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直到闵恩把咖啡煮好,放在萨达面前,萨达这才把手里的书一关,放在桌边,在折起来之前还不忘折上一页,仿佛他是真的看进去了。

    萨达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两人又是相顾无言的状态了。但闵恩丝毫没觉得尴尬,萨达始终是一张眉头微蹙的不高兴样子,自然也看不出什么来。

    萨达吃东西的时候就很快,喝咖啡也不是细细品味的那种喝法,几下杯子就见底了。

    闵恩立马上来收杯子,等到她回来,萨达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

    一见闵恩出来,萨达就站了起来,转过身道:“一起去外面。”

    闵恩眸子一亮,在萨达提脚离开的时候里面跟上去,亦步亦趋。

    萨达没有错过闵恩的表情变化,走的时候脚步也不自觉欢快起来。

    闵恩知道萨达其他三只契灵非常闹腾,但不知道能这么闹腾。

    萨达的小屋建在深山里,原来这不是科兹王国的国土,而是隶属于卡塞王国,但科兹王国大败卡塞,卡塞王国已经解体,这个地方也就划进了科兹王国的地盘。

    萨达偶然误闯过这里,觉得这个地方很美,等到他主动退役后就住在了这里。

    四周都是深山丛林,景色漂亮没话说,这里也栖息着许许多多的动物。但是萨达那三只契灵整天追着那些小动物跑,上头钻地不亦乐乎。他们抓住小动物也不吃,只是把猎物又一放,继续追。

    在整个深山里,可谓人嫌狗憎。只要你远远站着,看丛林里那边声响闹得大,那自然那三只就在哪了。

    那三只破坏力极强。

    三只还是很喜欢闵恩的,但三只的玩耍方式和闵恩理解得不一样,闵恩在空中被他们抛来抛去,就像在打球一样不亦乐乎。

    但他们也没什么恶意,那三只对会发光的闵恩都格外感兴趣,每个人抢到就要上去rua一口。

    四只契灵‘和谐’的在一起玩耍,萨达靠在树干上看了一会,然后终止了四小只的玩闹,开始对其他三只进行每天必备的军事日常训练来。

    这可不是在中级学院里,闵恩学的那些小打小闹,看起来非常严格,萨达又有一板一眼的执着,闵恩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全身酸痛。

远古召唤师14

    闵恩自然没有资格加入进去,她一掌就能被其他三只拍飞,而且这种训练以前闵恩也没有接触过,自然只有旁边干看着的分。

    忽然一朵雪花落下来,闵恩伸手去接,那朵雪花一触即融。接着四周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多,萨达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看着空中的飞雪,愣神看向远处。

    下雪了啊……

    闵恩不用每天都待在家里了,她也跟着萨达他们出去,只是每天都不去同一个山头,总要让那些动物养精蓄锐。

    雪越来越厚,现在竟已经没过了人的膝盖。

    三只契灵对大自然银装素裹的形象也十分满意,在一起追逐打闹,场面一时间还算和谐。

    忽然,三只契灵不约而同朝一个地方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萨达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一怪异的现象,这次他们来的地方离他们的住所有一段距离,主要是萨达怕那三只太捣蛋惹了正在冬眠的动物,让那些动物的生存环境更艰难。

    三只契灵喜欢新鲜的地方,契灵和人不一样,它们不是人类,本性里就有厮杀嗜血的基因,一下脱离了战斗,长年累月的高强度锻炼,一下闲下来就空出许多体力。

    萨达这才每天带他们出来溜溜,以防那三只把家拆了。

    那三只契灵警惕盯着一方,那是一处土坡,被雪覆盖后就像一个小山丘一样。

    那个土包后面走出来一个人,经管身上没有昂贵的服装,也没有戴什么配饰,但是他站在那里,仍旧让人感受到他的贵气。

    “赫尔曼。”萨达看清来人,叫出那人的名字,脸上仍旧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语气里带着几丝警惕。

    赫尔曼笑道:“萨达,好久不见。”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加藤,去。”萨达项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主,毫不客气指使加藤朝着赫尔曼扑过去。

    闵恩也很警惕,除去被萨达情绪的影响,还有就是闵恩熟知剧情,清楚知道赫尔曼的强大。

    他上卡塞王国最厉害的召唤师,是总领。剧情里,主角团也是付出了一定代价,才把他杀死,但不应该是萨达一个人遇见。

    不过,现在萨达的轨迹已经被闵恩影响,原文的剧情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足够杀死我吗?”赫尔曼身后蹿出一只黑色的大熊,和加藤扭打在一起。

    萨达对赫尔曼的警惕很高,当时赫尔曼虽然没死,但也是受了重创的,他除了赌赫尔曼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别无选择。

    萨达不理赫尔曼的废话,拉斐尔和萨达已经完成了合体,冥鸟在空中进行攻击,萨达那双黑色的眼睛变成动物般的竖瞳,浑身散发着黑气,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刀朝赫尔曼砍去。

    赫尔曼背后又钻出一只狮子,和赫尔曼瞬间便完成合体。地面晃动,无数藤蔓破图而出,那藤蔓极长,在空中挥舞,干扰着飞在天上的冥鸟。

    冥鸟不能专注的攻击,只能先解决掉捣乱的藤蔓。好在藤蔓怕火,冥鸟刚好擅长操纵火焰。

    但赫尔曼的契灵不止三只,不知从哪里又出来一只白虎,眼神凶狠,扑向萨达。

    一条背后长着翅膀的巨龙从空中飞过,冥鸟傲人的身形都娇小了几分。

    不止是参战的数量上,而是从整体实力来说,萨达显然打不过这个赫尔曼。

    两人难舍难分数个回合,把山包都夷为了平地,四周树木倒塌,最后萨达还是没撑住,被赫尔曼一脚踹出去飞出十米远,撞在一棵大树上,这才停下来。但萨达和拉斐尔的合体形态也被打散了。

    接着冥鸟也被那只巨龙从空中扑到地面上,在雪地上撞出一个巨坑。

    加藤白色的毛发使得它受伤的地方可以直观看见,现在加藤躺在雪地奄奄一息,白毛被染成血色,已经十分虚弱了。

    赫尔曼手指一曲,五指上弯曲着尖锐的指甲,一步步朝倒在地上吐血的萨达慢慢走过来。

    这是全面的溃败,合体形态被打破,契灵和召唤师都会受到不小的反噬,短期内是没有办法缓过来了。

    冥鸟折了一只翅膀,在巨龙爪下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

    加藤自然不用再提,连呼吸时的起伏都很微弱。

    赫尔曼右手虚握,手里便显现出一把大剑。赫尔曼提剑,那柄剑看着非常厚重,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

    “我并不想杀你,你不该过来的。”赫尔曼扯出一道诡异的笑容,双手巨剑,朝着萨达斩过去。

    萨达并不关心自己是否要死,他奔赴战场,自然早就做好了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的觉悟,他只余光看见一个光团朝自己冲过来,脸色大变:“你走!”

    她冲过来干什么?她应该马上离开!和自己解除契约,反正他们之间的羁绊又不牢固,她解除契约最坏的结果不过陷入沉睡,她冲过来的后果只有死。

    但是那道光团还在急速靠近,只在一瞬就到了萨达眼前。

    闵恩的身躯在那柄巨剑下面根本不够看,就像一只蚂蚁妄图绊倒一头大象。

    赫尔曼还以为有杀招,见只是这样,毫不留情嗤笑出生,那柄大剑只是一顿又重重斩下。

    忽然一道强烈的金光乍现,让在场的契灵和人眼前只余下白茫茫的一片,那道金光直接笼罩了这个山头,直冲云霄。

    当啷!

    金光消散,众人视线一黑慢慢又变得清晰,落下的巨剑砍在一边翅膀上,然后被震开。

    闵恩身形徒然增长到正常人的大小,身后长出两双金色的翅膀,张开把萨达护在羽翼里。

    闵恩凭空凝出一把骑士剑,剑身如同闵恩一样,带着金黄色的光晕。

    闵恩的脸庞精致完美,眼神看着赫尔曼带着蔑视,偏偏赫尔曼在那双浅色双瞳的注视下,忽然一动也动不了。

    闵恩双手持剑,悬在半空,冷漠看着敌对的赫尔曼和契灵,双唇微启,威严庄重:“尔等也敢在神明面前撒野。”

远古召唤师15

    赫尔曼已经年过半百,位高权重,也算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这整片大陆,追溯到百年之前,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召唤师。

    怎么会被闵恩一句话唬在原地?

    赫尔曼很快回神复又抡起那柄大剑,重重斩向闵恩。

    一个契灵而已,她的主人都半生不死,她又能厉害到哪去?

    赫尔曼眼底带着轻视,不过是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眼见赫尔曼的长剑落下,闵恩握剑将赫尔曼手里的大剑一挑,轻轻松松就将赫尔曼的杀招接下。

    但赫尔曼是卡塞王国的国师,更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他尽管心里震撼,却并没过多的流露,见一击不中又立马攻来下一击。

    只是那充满轻视的双眼严肃起来,招式越来越狠,但也挡不住赫尔曼渐渐败在下风。

    旁边的契灵接二连三朝闵恩攻过来,那些契灵体积庞大,闵恩与之相比显得渺小万分,但论实力,自古以来,没有谁更大就谁更强的道理。

    闵恩浑身光明越来越盛,招式越来越快,竟以一人之力,与之抗衡还要占上峰。

    赫尔曼没有那套宁死不屈的信仰,惜命得很,眼下虽然只有他和萨达两人,他要是拼尽全力不见得一定会输给闵恩,只是他也难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科兹王国的军队又搜过来,他又身负重伤,真就要走投无路了。

    赫尔曼下命很果断,撤退得也很快。雪花飞扬,视野模糊,赫尔曼声东击西,趁闵恩上钩,毫不犹豫就跑到不见踪影。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结果,是萨达万万没有想到的。

    缓了这么久,萨达已经有力气站起身子,还没等他从事情的转折中回过神,就见闵恩那悬在半空的笔直的身影,忽然如同从半空之中掉下来。

    翅膀化成稀碎的金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闵恩面色比纸还白,原本流光溢彩的金发,也渐渐失去生机……

    萨达下意识就伸手接住半空落下的闵恩,即使闵恩没有再缩回原来的大小,但萨达体型高大,还是把闵恩罩在怀里。

    “你怎么了?”实在不是萨达多想,闵恩的身上的光明以肉眼可见比之以前暗淡不少,就像生命之力随着这些光明消散。

    闵恩虚弱睁开眼睛,看着萨达:“别担心,我只是会睡一觉,就像上次一样,这次不要放弃我,十二年看不见你太久了……”

    神明不灭,只是会陷入沉睡。

    闵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萨达俯耳凑近,才能半听半猜明白第一个大概。

    萨达忽然觉得心里莫名一阵心悸,他失态把闵恩抱进怀里。

    那具躯体,光芒散净,金色漂亮的长发也变得干燥无光,忽然,那具躯壳只一瞬就化成一片晶莹,凭空消失在萨达怀里。

    萨达心头抽痛,隐隐有些喘不过气,只是眼睛干涩,掉不出眼泪来。

    拉斐尔和加藤爬起来没有以往的活泼,冥鸟也只是往萨达身边凑了凑,一声不响。

    契灵与萨达情感或深或浅会互通,三只契灵没有了以往的活泼,都沉默跟着萨达身后,一瘸一拐走回在山林间的那座楼阁。

    推开门入目的一切,都能联想到那一抹金色的光团,小小的一个,却足够照亮其他人。

    萨达窝在自己的座椅上,外面在下雪,天色还没有暗,即使没有太阳,因为白雪的反光,屋子里也足够亮,只是再也没有一束光可以照在萨达身上……

    萨达忽然之间就想起很多,从那束金光出现以来,两人的点点滴滴,她那样懵懂,他却已经早没有了孩子的天真,她为他打抱不平,为他去做那些她害怕的训练,陪他吃饭,站在他的这边,在他受伤的时候会笨拙为自己疗伤,还会毫不保留的对他诉说她对他所有的爱……

    他曾经缺失的一切,在闵恩出现后,忽然就都被填补了。

    只是她也消失得很快,在萨达沉溺其中的时候,她忽然就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他很快就记恨上了她,甚至都没有好好去验证关于她的事情。

    其实一直以来,萨达都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生出感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留情斩断那一点点他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的信任和羁绊。

    她才是被辜负的那一个,只是萨达胆小懦弱,不敢去承认,不敢直面自己。

    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被偏袒,萨达其实一直都放不下闵恩,也放不开她的忽然消失,只是他在以前没有享受过爱,也没有学会怎么爱别人。

    闵恩重新出现,他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却偏偏要假装不记得,他唯恐暴露一点自己的感情,就怕闵恩看穿他的伪装,甚至故意忽视她。

    又害怕她会因此再次离开,又用蹩脚尴尬的理由靠近。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放弃爱他,即使他因为太怯懦而放弃过她……

    一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一阵春风,让大地从新蓬**来。

    萨达已经把赫尔曼的动态第一时间上报给了王国,王国派军过来,也安排了专人来游说萨达。

    萨达归隐的决心很大,以前他归隐是因为找不到方向,这次他选择归隐,是因为有了让他盼望的东西。

    那些人也不是一无所获,萨达把拉斐尔,加藤和冥鸟交了出去,那三只本来也不习惯归隐后的生活,他们喜欢在战场上,他也私心不想把属于闵恩的感情分到其他东西的身上。

    山间是小楼还是那座小楼,只是萨达变了。

    萨达给自己种下的幼苗浇水,仔细观察幼苗的长势。

    鸟儿在指头上扯着嗓子叫,草丛里耸动着白影,忽然蹿出来就叼走了萨达细心呵护呵护的小幼苗的嫩叶。

    萨达从阳台上看见,大呼小叫从楼上冲下来。那只兔子闻声而逃。

    萨达看着光秃秃的小杆子,想着那早就不见踪影的兔子气得捶胸顿足。

    那座小楼没有和山林分割开,而是融入其中,生生不息,充满着生命生长的朝气。

    萨达正闭眼午休,隐隐听见耳边熟悉的呼唤。

    他没有就等,她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月楼阁主1

    闵恩一回神,眼前便闪过一道刀光,凭借下意识闪身躲过,回手一剑封喉。腥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撒在闵恩脸上,使得视线朦胧模糊起来。

    还没等闵恩摸清状况,又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侍卫朝她冲过来,这回有了准备,几招便将几人斩于剑下。

    奈何官兵人数众多,刀光剑影防不胜防,闵恩左臂还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中埋伏了,快撤。”一个黑衣男子杀出一条血路,低声与闵恩说道。

    闵恩虽没来得及接收数据,看眼前的景象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男子扔出两颗小丸子,顿时生出一阵浓颜,闵恩趁机与男子一道跳墙遁逃。

    两人运用轻功穿梭于瓦楞之间,等到彻底甩掉追兵,又逃了几里这才寻了一间荒废的小庙安顿下来。

    刚刚气氛紧张,身体处于紧绷状态,痛感并不明显,如今脱离危险,左臂就开始阵阵发痛。

    闵恩咬牙,撕下一片衣摆,捆绑在伤口上方止血。

    “我去外头守着,天亮之后,再回楼中复命。”男子丢下一瓶外伤药,便闪身消失在庙中。

    闵恩撕开伤处的衣料,撒上药粉,开始接收数据。

    女主叫文秀,是男配魏韩舟精心豢养的棋子,在男配诱骗下,接触男主沈垂川。

    男配是前朝遗孤,从小被送到其他国家当质子,从小被人虐待,性格生的扭曲异常,对自己原本的国家生不出一点感情,对敌国也是满腔愤恨。

    前朝覆灭,新帝登位,不久就歼灭了男配做质子的那个小国,在一片混乱之中,男配利用自己对皇宫更熟悉,逃出一劫,顺利逃出生天。

    男配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演技已经登峰造极,逃出皇宫后靠着一张小孩的嫩脸装无辜,也能让自己饿不死。

    只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正直战乱,百姓家自保还不及,更不会顾及他。

    有次饿急了就偷了过路商人的钱袋,被抓了现行,被揍了好一顿。

    男配满嘴求饶,被踢了几脚后就装死,等人走了拍拍灰爬起来,找了几根鱼藤捣碎了下进那一行人的饭菜里,让那几人吃了一顿好果子。

    这狠毒的性格得到了月楼前楼主的赏识,把男配收于麾下当杀手培养。

    男配因自身的经历比其他孩童的求生欲更高,为了自己能活着对别人下狠手根本没有心理负担,很快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月楼第一杀手。

    男配的锋芒太甚,渐渐有些盖过了下一任新楼主,于是新楼主动了杀心,老楼主有心偏袒只当做不知道。

    于是男配直接弑主夺位,月楼是江湖组织,弱肉强食,男配杀了老楼主和楼主继位人顺理成章登上了楼主宝座。

    月楼在江湖上的地位日渐增长,成为江湖人人望而生畏的存在。于是男配爪牙伸向朝野。

    男主就是男配想深入朝廷核心的关键人物,为此他精心培养了女主,在月楼中,女主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讳世事,天真无邪,不受世俗束缚。

    男配从不去用自己的主观去改变女主,只让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长大,最后道是真养出一个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般人物。

    男主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人人骂他是乱臣贼子,却不知他早就厌烦了每天应对这些尔虞我诈,要不是恩师遗愿,皇子各个都不成器,没有一个可造之材,他是怎么也不会愿意还搅合其中的。

    虽然男主心之所向不在朝堂,但是男主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他素来都心狠手辣,懂得君王之道,让那些有心之人敢想却也不敢翻出多大的水花,最多背后散布一些谣言,让天下不明朝事的百姓觉得男主是个想以下犯上的奸臣。

    女主的出现自然一下就触动了男主的心弦,即使男主知道这是陷阱,但还是不可控制一步一步慢慢落入女主的温柔乡。

    男配计谋得逞,东窗事发,男主为保女主身受重伤,女主这才懵懂明白自己的感情,随后男主和女主就准备一起反抗男配。

    男主不好惹,男配也不是软柿子,相反,男配更心狠手辣,不会给人留下一丝翻盘的机会,他喜欢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让自己成为永远优势的那一边。

    男配不给男主喘息机会,乘胜追击,却被女主拦下,男配也在这时明白自己对女主的心意,他提出要女主跟他回去就放男主一条生路。

    却背地里把男主打折双腿,把人丢下悬崖……

    不过男主掉下悬崖都不会死人,反而在男配与女主纠缠之际强势归来,运筹帷幄,雷霆手段。

    男配论起心狠手辣那必然是全剧情第一人,但要说谋略还是男主更胜一筹,最终男配兵败,战死。

    男女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

    闵恩这次是月楼的杀手,不过月楼最不缺的就是杀手,但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是女主同胞的姐姐,两人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物以稀为贵,要是世上有两件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件物什就会贬值,魏韩舟深知此理,于是只留下一个文秀,至于她的胞姐,则被送去和所有他从外头带回来的孤儿一样,如野兽厮杀才能继续生存。

    闵恩面无表情,容颜绝色,气质清冷。

    因为手上失血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破碎感。

    闵恩伤在左手,偏巧,这次她是个左撇子,右手单手绑绷带怎么也绑不紧。闵恩也没有一直傻乎乎的弄,用嘴要住另一端,右手一紧,将纱布捆牢。

    将地上她留下的痕迹收拾干净,闵恩也没有就地躺下睡觉,而是翻上房梁,将自己的身形隐藏,靠着柱子假寐。

    夜过三更,屋外传来细微的响声,闵恩下一瞬就睁开眼,眼神清明,眼底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杀人,她从懂事起就干的事情,对她来说,这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频繁容易,早就习惯了生命在自己手里戛然而止,沐浴在血色里。

月楼阁主2

    闵恩躲在房梁后,卡在一个死角,把自己的身影隐匿起来,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频率,从腰后,抽出一柄弯刃,蓄势待发。

    外面细碎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闵恩蹲在原地动也不动,显得耐心十足。

    这处小庙荒败许久,大门都是歪的,只能虚虚掩起。一阵风吹过,那门慢慢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接着,月色从窗外透进来,三道黑影一闪而过。

    三人分散开,黑夜里只能凭借月色朦胧看物,他们认准草丛上一道隆起,慢慢逼近,然后一人双手握住剑柄,朝下一刀捅去。

    并不是刀剑入肉的声音,那人还没来得及出声,忽然直觉脖子一凉,一道细线划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闵恩一个飞扑,已经超第二个人攻去。

    那人也不呆傻,这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往后推开一步,妄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化解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但闵恩更快,她早就算好了可能出现的变故,她是多次从百人之中活到最后的那一个,每一次都是在拼命,这样的场面实在算不了什么,她既然出手就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人躲闪不及,被闵恩的弯刀划出一道血口在胸前,还没待他站稳,闵恩手腕发力,那柄弯刃就脱手而出,划开那人的喉咙后又飞了回来。

    闵恩接住弯刀,又朝那唯一的活口奔去。

    最后剩下那人显然要比前两人身手更好,长剑一挡化开闵恩的攻势,随后推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将闵恩手里短刃近身作战的优势破开。

    闵恩也不含糊,一击不中也没有气馁,而是一个闪身又躲进阴影里,静待时机,然后发动攻势。

    两人从破庙一路拉扯到外头的路上,此时,两人身上都添了许多细密的伤口。

    接着夜晚这道月光,闵恩这才看清那人的脸,赫然就是刚刚拉她突出重围的人。

    闵恩并没有惊讶,也没有问那人为什么要背叛月楼,这些都无所谓,在她眼里,所有事都很简单,无非就是杀死别人,保证让自己活着。

    闵恩的武器不止这弯刃一样,她空出右手一扔,几丝银线破空而出,那人四肢躯干一瞬便涌出鲜血。

    闵恩攻势很猛,根本不给那人喘息机会,这会已经越到那人身前,一击弯刃朝那人脖子抹去。

    那黑衣男子将长剑横在胸前,但他刚刚被闵恩丢出的银线割伤。别看那线丝细腻,实则十分锋利,切开的伤口深可见骨,免不了损伤筋脉。

    此时那黑衣男子已经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四肢上传来的疼痛已经让他使不上力气。闵恩那道弯刃渐渐压下来,眼看就要碰到那人的眼睛,那男子紧张得喉口一滚。

    就在那男子注意力都在那柄弯刃上时,闵恩飞快抽出一柄匕首,从右往左在那黑衣男子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噗……

    那人张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就像一个破败的风箱,他剑也握不住,双手死死捂住脖子,但那殷红的血液还是畅通无阻的从其中喷涌而出。

    闵恩在袖口上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那黑衣男子终于膝盖一弯跪倒在地,无声无息了。

    闵恩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隐匿在暗处观察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才动身朝着月楼所在的地方奔去。

    这个地方暴露了,总归不应久留。

    月楼所在的位置险峻非常,沿路布有许多机关,寻常人就算知道月楼所在,上不上得了山也是一个问题。

    月楼并不是一栋楼阁那么寒酸,在这山林险峻之地,还造着一处类似宫殿的建筑群,要是真的存在现实,确实也算得上是世界奇迹之一了。

    那宫殿自然比不上皇宫,雕梁画柱,净显人间富贵,但是也很大气壮观,拥有一股威严的气息。

    月楼的守备很严,闵恩刚到正门就被人堵住盘查,闵恩从腰间取出一枚铜制的雕花令牌:“坤字,行四。”

    那人确定完身份,朝闵恩行了一礼,又隐匿到暗处去了。

    闵恩得了行,飞快朝明堂殿而去。

    明堂殿大门开着,闵恩到了地方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单膝跪地,右手曲肘横于额前,请示道:“坤字,闵恩复命。”

    “进。”里头的琴声戛然而止,一道清冷的男声从殿内传来。

    闵恩起身进入殿内,站在一道屏风外,这次并没有行刚刚那样礼,而是笔直站定,双目垂下看着地面,恭敬道:“公子,那人已经收拾妥当了。”

    坐在屏风后的男子一袭白衣,端得是丰神俊朗,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感情,魏韩舟悠闲执起茶杯,用另一只手刮动茶杯盖,散去一点热气,这才轻抿一口热茶,不急不慢道:“做得不错,下去处理伤势吧。”

    闵恩领命不再废话,很快消失在殿内。

    隔着一层屏风,魏韩舟看着闵恩离开的身影,漫不经心品着茶,他当时并不想留下闵恩的,将她丢进牢里和其他人一用去挣只是因为正好又一处缺了一个人,她不过是充数去的。没想到最后是她挣得了活下来的机会,而且一次一次胜出,活到现在,如今也算昆字里的顶头高手。

    魏韩舟并不健忘,他把人带回来的,那人又凭借自己的本事站在他面前,没理由不知道闵恩是谁。不过他也不会特意关注,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值得他关注,这些人活下来是他们自己的本事,死了他也不会觉得惋惜。

    闵恩凭借自己变成了一把他用得趁手的刀,他也没道理偏要杀死她,文秀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他锻造的一件兵器,闵恩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如今是注定一人在明一人在暗。魏韩舟对闵恩很满意,但他更满意他亲手培育出来的文秀,如果闵恩有野心想如何,破坏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会动手处理她,但如果闵恩一直安安稳稳做一个刺客,那他也不建议留下闵恩。

月楼阁主3

    闵恩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包扎了伤口,就出门去找了文秀。

    在巽、离、坤、震、兑、艮、坎、乾八字里排得上名号的都有自己的房间,但仅仅也就是一个单间而已,顶多排号靠前的单间大一点豪华一点,但那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文秀作为在月楼特别的存在,就和魏韩舟享受着一样的待遇,一个人住一处宫殿。

    说宫殿也不竟然,就是独门独户还带花园厨房之类的庭院,豪华程度甚至比得上绝大多数官家小姐。还有一个小丫鬟常伴左右。

    那小丫头算是月楼里除去文秀外唯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魏韩舟想事情一向周到,不讳世事的小姑娘身边有一个身怀武艺的丫鬟,怎么也不像话,容易惹人生疑,况且在月楼文秀也不会有事,根本不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闵恩想进文秀的院子倒是很简单的。

    文秀如今正值青春懵懂时期,对事事都好奇,整个月楼里已经实在找不出让她打起兴致的东西,文秀想下山,但魏韩舟有自己的盘算,觉得还不到时候,那文秀哪里都去不了,如今正趴在池塘中央的小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扒拉着荷花的花瓣。

    闵恩故意弄出一点声响,百无聊赖的文秀蔫蔫回头就见一身黑衣,黑发束在头顶,站姿飒爽的闵恩站在自己眼前。

    文秀立马爬起来,扑在闵恩身上,高兴道:“姐姐,你回来了?”

    两姐妹懂事起被魏韩舟带回来然后将两人分开,虽然姐妹殊途,但也没有影响姐妹两人之间的关系。

    闵恩被送进与那群人厮杀的那段时间,文秀偷偷省下自己的吃食与衣裳拿给闵恩,她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魏韩舟没有发现,实则是魏韩舟并不打算对文秀过多干涉,想让她更纯真鲜活一些。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妹两人来往从来没有被魏韩舟制止。

    文秀身材窈窕,猛扑过来因为身量小,这么多年养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没有多大劲,但是偏偏,那一下碰在闵恩受伤的位置,绕是能忍至闵恩,也是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文秀心思细腻,发现了闵恩的异常,连忙起身站直拉开两人距离,看着闵恩关心道:“姐姐,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闵恩这会已经缓过来,唇色因为失血微微有些发白,她扯出一丝浅笑从背后拿出一直糖葫芦递给文秀:“无事,已经上好药了,这是给你带的,可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压碎了两颗。”

    “没关系,反正都是要进肚子的,晚点也要被我咬碎,都一样。”文秀看着那串糖葫芦眼冒金光,高兴接过那串糖葫芦,看着闵恩的脸色还是不太放心,又补充道:“我从公子那里得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还有一个去疤膏,我叫春红都拿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

    闵恩迟疑一瞬,开口道:“公子给你的,你再给我不好吧。”

    文秀咬下一颗糖葫芦,嘴里酸甜滋味美得她眯起眼睛,听到闵恩的话不在意挥挥手:“这有什么不好的?公子这些东西既是给了我,自然我怎么处理都是我的事情,那么好的药放着也是浪费,给你用了我才不心疼呢。”

    闵恩这下无话可说了。

    闵恩执行完任务回来,文秀很高兴,这代表闵恩有一段时间不用出去了。

    八字里能排上名号的算是精英,除去非常棘手的事情,一般的事情都是让其他人去做,故而除去大任务紧缺人手,一般负伤了是可以静养在月楼一段时间的。

    文秀一高兴,招呼了春红做了一大桌子菜。

    月楼筑在险要之地,但这山上也不全是石头黄沙那样恶劣,只是一面是断崖的高山,上面的土地也算肥沃,种菜畜牧都不是问题,月楼有专人照看这些,自己也能实现半自给自足。

    至于一些不能弄到的东西,会定期安排人采买,山上的生活过得并不清贫,毕竟那些刺杀任务都是非常赚钱的,更别说,月楼情报也很发达,还有卖情报的收入。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文秀这样,因为高兴就备好一桌子硬菜的。

    两姐妹关系是非常好的,本性都很纯善,闵恩自觉是姐姐,也没有因为妹妹与自己处境天差地别就心生不满。要说起初姐妹二人的家境也不错,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衣食无忧,手里小有富裕,本来生活也就是在一个郡县,开资也不大,祖上都是读书写字文人之辈,书香门第,两姐妹品行自幼就好好教导过。

    父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不重男轻女,对两个女儿非常疼爱,只是事故突发,两姐妹变成孤儿,接着很快被魏韩舟带回月楼。虽然家中突遭变故给两个幼童心里带来了一定阴影,但魏韩舟出现得很快,两姐妹没有被世间龌龊而磋磨,心性都非常好。

    对她们而言,魏韩舟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自是要报答的。

    魏韩舟有需要,闵恩就能努力做好一个刺客,为报恩情。

    文秀心疼姐姐,但也不能忤逆恩人的意思,只好尽自己最大能力让姐姐过得好一些。

    平时这院子里冷清,只有文秀和春红,当然魏韩舟也会时不时的过来坐坐,但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文秀和春红两个人,自然吃饭也在一起,这会三人同桌。

    文秀自己没吃几口,光顾着给闵恩夹,一边夹,一边小嘴还喋喋不休,说起春红的拿手菜如数家珍,活像是自己做的一样在显摆。

    闵恩看见文秀也高兴,比平时的饭量多吃了小半碗。

    姐妹两人虽然不能常聚,但文秀也清楚闵恩的饭量,虽然不是很满意,撇嘴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勉强。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姐妹两人一边散步消食,一边说这话,但闵恩话不多,都是文秀一个人在说,少女表情生动,一颦一笑都非常动人。

月楼阁主4

    两人散步慢慢走到文秀院子里的小厨房,边走边聊这么久,两人消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但闵恩走到小厨房就撸起袖子,似是准备着要大展身手,惹得文秀侧目:“姐姐,你没吃饱啊?”

    话一出口,文秀忽然想起什么,不等闵恩开口,一副了然模样:“又是给公子做的?”

    “我心疼你不让你下厨,还叫春红给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现在看来是白心疼你了,早知道让你也做给我尝尝。”文秀调侃,扇着扇子,凑到闵恩面前。

    “你要是喜欢自然可以吃的,只是给公子留一半,还有别告诉公子,是我做的。”闵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显出几分慌乱来。

    文秀说完之后没有再抓着这件事调侃闵恩,而是等闵恩快要把东西弄好的时候,看着闵恩道:“姐姐,这次又不准备和公子说清楚?”

    闵恩手上一顿,拉住文秀的手,两双手,大小并没有相差多少,按肤色来说,闵恩甚至还要白上一点,但两只手的触感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手上已经布满老茧,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指软得像面团一样。

    “我……按礼来说我不应如此,但我只是想,对公子尽一份绵薄之力,公子他素来更喜欢你一些,你要是送他这次,他定然更加欢喜。”闵恩说着,言语间振振有词的模样,但若是仔细观察她的神态,就能知道她的心虚,越说到最后,闵恩的眼神渐渐就盯着地上去了。

    文秀撇撇嘴,双生子总是有点心灵感应的,不说到那种神乎其神,相隔万里心有灵犀的地步,但闵恩有没有撒谎,对文秀而言是可以微妙感觉出来的。

    比如现在,文秀看着闵恩的神态,就知道闵恩没说实话。

    即使闵恩的表情非常少,最多就是皱皱眉头,抿嘴一笑的程度,但文秀还是看出来这些表情后的不一样来。

    但看出来是一回事,文秀也没打算去戳穿,反正她清楚,闵恩喜欢公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闵恩为她付出也不少,她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自然她也很高兴。

    在文秀眼里,魏韩舟虽然为人看着冷漠了些,但心底是好的。自己的姐姐哪哪都好,也不存在配不配得上魏韩舟的问题。

    从小到大,都是姐姐安慰她,在有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她,让着她,宠着她,闵恩从小习字背书就很厉害,后来到了月楼,闵恩还成了坤字里排得上名号的人物,文秀打心底觉得闵恩非常厉害,非常优秀。

    而魏韩舟呢?他带着两人回来的时候那时不过还是一个少年,却已经管理着这一整个偌大的月楼,收留她们姐妹。虽然手段有些时候残忍了一些,但总归功大于过,优大于劣。再说一个孤儿在这乱世想活下去本来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月楼算是她们姐妹二人的保护伞,文秀也是真心佩服与尊重魏韩舟的。

    现在她姐姐心悦魏韩舟,出于亲疏,文秀立马认得了自己姐姐未来与公子是一对。虽然这么多年,闵恩蹩脚的借口和犹豫看得她干着急,但文秀害怕自己好心办坏事,虽然着急,还是照着闵恩说的做的,兢兢业业帮闵恩打掩护。

    只是出于私心,每次魏韩舟过来她这里,文秀还是忍不住在魏韩舟面前絮絮叨叨开始夸自己的姐姐。

    不过文秀只是心性单纯,但并不傻,提及闵恩时非常频繁但又隐晦,唯恐自己一个言语不当断了两人的缘分。

    这会文秀见闵恩又是一副躲闪为难的样子不再挖苦她,拍拍胸脯把事情应承下来:“行吧,就交给我吧!放心,这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我一定把这汤交给公子,看着他一滴不漏喝下去,对你只口不提。”

    “好了,姐姐,你这眼底都有乌青了,肯定这几天又没有好好休息,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去睡一觉吧,你如今有伤在身可要好好养着。”

    文秀挽着闵恩的胳膊把人往外面带,两人吃了一顿稍晚的午饭,又散了半天步,随后闵恩又在厨房忙活了半天,这会天色确实不早了,闵恩昨晚是连夜赶回来的,都没有来得及闭眼,从明堂殿出来洗了个澡就赶到文秀着来了。

    刀口舔血,赶到月楼之前,闵恩浑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倒是没有觉得累,但一会到月楼,绕是这个地方带给闵恩成长的回忆很残酷,但看见熟悉的景色和亲近的人,这脑海里紧绷的一根线就松下来,这会闵恩确实觉得累了。

    “那我先走了,这盅汤就用这小火煨着便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好了。”闵恩准备走,走了两步又不放心,转过来又嘱托了文秀一次。

    文秀一边推着闵恩走,嘴里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闵恩还是隐隐放心不下,回头看了小厨房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顺从文秀的力道走出院子。

    闵恩走后,文秀彻底就又闲了下来,弄了一些瓜果在凉亭下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抬头看月亮慢慢升起。

    这次文秀没有闲多久,月亮还没出来,魏韩舟就来访了。

    “又在看月亮?”

    文秀正抬头专心看着天上的云彩,这日子属实不好玩,女红她不爱绣,话本子就那么几本,她看了第一句就能把剩下的都背出来,不知道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这月楼里都是忙人,仿佛就她一个人很闲……

    她日子自然是过得安逸舒适,文秀自己也知道,只是锦衣玉食堆砌起来的东西实在是只有一副空壳子,日子过久了,免不了会腻。大家都可以下山,什么时候她也能下山去玩一玩呢……

    文秀想得出神,耳边冷不丁响起的清冷声音让她心跳都快了几分,回头一看,魏韩舟一身白衣握着折扇,站在自己身后。

    魏韩舟是长得好的,气质清冷,面容如玉,属实有让少女倾心的资本。

月楼阁主5

    以前的魏韩舟寄人篱下,实力不足,有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如今他是月楼的阁主,自然对手底下的人就不会藏拙,伪装成无害的模样,月楼里能崭露头角的都是从尸山尸海里爬出来的人,必须得镇得住,魏韩舟也就不用隐藏。

    但在文秀面前,他演起戏来又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周身气质危险凌厉的部分被魏韩舟收敛了一些,那双挑花眼眼神温润,让人莫名就想亲近。

    若是不熟悉魏韩舟的,被他这副模样骗去,认为他只是个温润无害的白面小生也是不奇怪的。

    “公子来了!”文秀想到闵恩准备了一个时辰的那盅汤,顿时来了精神,她总算是有事情干了。

    魏韩舟微微颔首,自然而然坐到文秀对面,这凉亭修在湖心,如今晚霞微风粉荷,景色是十分不错的:“又觉得无聊了,想下山去?”

    文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魏韩舟从始至终都非常顺着她,不曾因为什么事情而训斥她,故而文秀对魏韩舟还是有几分亲昵的:“嗯,姐姐都下山过无数回了,我也想下山看看。”

    魏韩舟看着微风吹过,湖面泛起的涟漪,想起今天得到的消息,开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拒绝文秀:“近日不行,可能要过些日子。”

    文秀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她觉得问一句又不会少一块肉,故而即使每回都被魏韩舟拒绝,但她还是时不时的就会问一句,万一哪天魏韩舟一松口就答应了呢?

    “真的?我可以出去?”文秀后知后觉,激动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高兴得笑成两道弯弯的月牙。

    魏韩舟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文秀,这样的结果他很满意,这种天真烂漫的女子最是能翘开那种人的心扉,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他看着文秀也偶有失神,只不过,他清楚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最不值钱也容易伤人性命,倒是从来没有陷进去过。

    文秀高兴了一会,招呼春红把闵恩煨在灶台上的那盅汤给端了过来,自己又凑上去问魏韩舟,他嘴里的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春红手脚麻利,不一会就端着那盅热汤走了过来,看着亭内气氛融洽和谐,相谈甚欢的两人,忍不住偷偷在心里给两人拉了郎配,放下汤的时候,见文秀不会邀功,就斗胆多嘴了一句:“公子快尝尝,姑娘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做好的,一直坐在这处等公子过来。”

    春红和文秀再近,在文秀心里也是近不过自己的胞姐的。闵恩和文秀两姐妹有时候谈心或者会面会背着春红,道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闵恩自小以来长成的环境迫使她并不容易去亲信一个人,春红和文秀熟,但对闵恩来说,春红不过是眼熟一些的外人,像给魏韩舟煲汤,绣护膝之类的事情,闵恩都是避着春红,和文秀私下交代的,春红不知道很正常。

    汤和东西都是从文秀手里送出去的,从春红的视角来看,文秀就是心悦魏韩舟。况且,文秀整天待在院子里蔫蔫的,一碰到魏韩舟来就有了精神,这误会就更深了。

    在春红看来,文秀那是非常心悦魏韩舟,只是因为矜持,每回都言语含蓄,没有好好邀功。一次两次的,看多了春红哪能不急?于是这次就大胆了。

    文秀没想到春红会这么说,怕魏韩舟真的误会,立马就阻止春红道:“你说什么呢!?别乱说了。”

    随后又对魏韩舟解释道:“春红净会夸张,你别听她的。”

    魏韩舟神色似笑非笑盯着文秀。

    文秀摸不准魏韩舟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好气偷偷瞪了春红一眼。

    春红和文秀表面是主仆关系,实则两人相处关系密切,算情同半个姐妹也不为过,春红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她准备要说的话开口就容易很多。

    春红假装看不见文秀嗔怪的眼神,又开口道:“上次姑娘送公子的护膝可是让姑娘不眠不休熬了几天夜,这眼下那几天都是乌青的,你知道姑娘从来不做重活,爱惜自己那双手,却为了公子又是煲汤,又是缝护膝。”

    魏韩舟来文秀这小坐,一般文秀都会准备东西,一些像现在这样的补汤是经常的事情,魏韩舟从小因为在他国当质子,冬日被人推下过水,冰水刺骨,他大病一场,好了之后也落下了体寒的毛病。

    月楼上一任阁主有个宝贝,会发热的白玉床,魏韩舟夺位之后,这样东西就落在了他的手上。每次下雨,他感到寒冷难耐之时,夜晚他就睡在那张床上,便可缓解。

    只是他总不能一直躺在那张床上,白日他关节也是寒冷刺骨,只是不像夜晚那样难熬。

    文秀曾送过他两对护膝,他不过是逢场作戏戴戴,没想到确实异常好用。

    文秀看着春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眉头蹙了起来:“春红,你先下去吧。”

    那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春红见文秀的表情,生气不似作假,也明白自己这是越举了,服了服身拿着东西退下了。

    等人走远,文秀给魏韩舟盛了一碗汤,这才看向魏韩舟,解释道:“你别听春红的,她说话一向爱往大了说,这些都是没有的事。”

    魏韩舟结果汤碗,拿着勺子轻轻刮着汤水:“这些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文秀正想否认,忽然想起闵恩的嘱托。

    闵恩是不希望魏韩舟知道这些事情是她做的的……文秀有话不能说,脸色憋得不太好看。

    尽管那汤是闵恩做的,她在旁边只是陪着说个话,她连那些酱料都分不清楚;尽管那护膝是闵恩缝的,她那几天只是碰巧从闵恩那得来了一本新的话本子,熬了几天夜才看完,那护膝是闵恩做好了直接送到她手上的……

    文秀如今只觉得自己骑虎难下,看着魏韩舟探究的神情,嘴一张一合,最终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算是把事情应了下来。

月楼阁主6

    魏韩舟神色不变,端起那碗汤吹了吹,一勺一勺下去,一碗汤很快见底。

    文秀对他有感情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这样一来,文秀更专心,坏事就是这样就不好把她安排在别人身边,文秀是一颗他别出心裁培养的棋子,只不过这样对他自己来说,同样是好坏参半。

    沈垂川算是天之骄子,久居高位,见多识广,寻常的女子自是入不了他的眼,灵动的女子容易按自己的意愿做事又不好操控。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魏韩舟不急于对文秀的感情接受或者拒绝,开口把闵恩的注意力应用这件事想达到控制闵恩的目的。等事情明朗一些,再做选择也不迟。

    “放心,这些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魏韩舟放下碗,从凳子上站起来,只是这一颦一笑,怎么看都觉得早有安排。

    文秀艰难点点头,也没有好再多解释,心虚懊恼的连在得知能出山的消息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

    魏韩舟是个人精,文秀生得灵动但少了几分心机,那些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魏韩舟见此只是小坐了片刻,喝了两碗参汤,便早早离开了。

    魏韩舟甫一出院子,四下无人时,脸色的温润之色便淡了淡,粗看还是那副表情,细看就能发现此刻魏韩舟眼底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冰冷,看起来仿佛一起都事不关己。

    差不多时机就要成熟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的计划要执行,缺少的也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一个把文秀送到沈垂川身边的巧合,重要是,沈垂川觉得这是巧合。

    ……

    闵恩这段时间显然是成了一个闲人,每天除去在文秀小院里坐一坐的时间,其他的时间都会用来偷偷看魏韩舟。

    这份喜欢倒不是闵恩过来后有意为之,原著里她也是心意魏韩舟的,只是她喜欢的克制又隐忍,在得知魏韩舟心悦之人其实是她的妹妹文秀之后,便是把这份感情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那完全算一场一个人的单恋,除了她自己,魏韩舟对她的评价仅仅只是一把好用听话的刀。

    闵恩被传送过来,这些原来身体就会进行的小动作,她也没有办法改,更何况,她也没有必要去改。

    她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身影,足够小心,不贪心靠得太近,几个年岁下来,饶是小心如魏韩舟也没有发现过她的存在。

    但如今换成闵恩,她就有意弄出了一点破绽,破绽不多,只是让魏韩舟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对魏韩舟自然要细水长流的感情才能奏效,魏韩舟骨子里就是一个反浪漫主义,一见钟情说出来只会惹他发笑。原著里魏韩舟能够沦陷多是归功于女主对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但这些关心细说起来都是闵恩做的。

    但是就这样跳出来,直接大声告诉魏韩舟那些都是自己做的也不行。魏韩舟最爱疑神疑鬼,怕是比起他相信闵恩对自己用情至深,他更愿意觉得这是闵恩不甘心姐妹两人差距太大,对他使出的美人计,是别有所图。

    最好的,就是留出线索,不能太多,只能是一点点,让他自己去把这件事的真相剥开。

    因为留下来一处破绽,魏韩舟很快就发现了有人暗中在注视自己,反复几次,魏韩舟警惕之下发现这道身影没次似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看了他一会又消失。

    魏韩舟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他并没有因为发现了这一处疑点,表面就有很大的变化。魏韩舟看起来与之前无异,他不清楚这月楼之中是不是又出来奸细,恐怕打草惊蛇,毕竟他素来对谁都也只信三分。

    一时间两人竟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两人互相假装不知道,互相不拆穿。

    闵恩每天都在子时出来,站在树梢上看魏韩舟一会,又很快离开。

    要是时间久了,凭借魏韩舟的心计与脑瓜想猜出是谁并不难,很快就能查到闵恩的头上。

    但闵恩丝毫不心虚,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魏韩舟很快就不会再分出太多的心力去关心她这件小事。

    毕竟魏韩舟肯定觉得她背后还有一条大鱼,他并不准备打草惊蛇,而是准备找到一个时机,将她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如今眼下对方虽然每天都会出现一小会,看起来也做这件事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对方似乎短期内并没有行动的意思,魏韩舟稍一掂量就把这件事往后压了压。

    如今正是安排文秀出现在沈垂川面前的好时机,错过了这次,之后就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了。

    文秀知道自己不日就要下山,显得格外兴奋,絮絮叨叨拉着闵恩说了许多。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文秀自从幼时上山就再也没有下山过,如今弹指间十二年过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难免还是有些近乡情怯。

    闵恩得不到任务是不下山的,月楼的杀手如今有头有脸的也能告假,去处理一些私人恩怨,或者满足一些自己的私欲。但要闵恩跟着魏韩舟和文秀下山,那是万万不能行的,就怕魏韩舟觉得闵恩是别有所图,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魏韩舟向来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故而,即使文秀想要拉着闵恩一起下山,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闵恩还是非常懂眼色的拒绝了。

    “姐姐,你真的不同我一道下山吗?”文秀挽着闵恩的胳膊,文秀没有习过武,姐妹二人身量虽然都非常纤细,但闵恩因为习武锻炼的缘故长得更高,劲装在身,四肢纤细,背脊挺直得像一颗小松,看起来英气十足。文秀穿着烟粉色罗裙拉着闵恩的手,言语中透露着的埋怨,撒娇意味明显。明明是相同的两张脸,却没有人会把两人弄混。

    闵恩余光看见了慢慢朝着两人走近的魏韩舟,垂眸再次拒绝道:“你与公子去,我放心,我还接了任务,这次也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月楼阁主7

    “任务?什么任务?你伤势才刚刚好,不好好养着,怎么又接呀!姐姐,你……”文秀咬住下嘴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想让闵恩不要这么拼命,但她有什么资格呢。她生活得这么好,都是姐姐替她还恩换来的,姐姐如此拼命也有她的缘故。

    “反正山下我经常去,景色也都看过,你只管与公子好好玩,听公子的安排,山下并不太平。”闵恩说完这句话,魏韩舟已经快要走到两人面前了。

    文秀心里有些难受,还欲再说些什么,被闵恩开口打断。

    “见过公子。”闵恩单膝下跪,右手曲肘举于额前。

    魏韩舟微仰下巴,对闵恩识时务的做法很满意:“起来吧。”

    文秀欲言又止,把话咽进肚子里,对魏韩舟服了服身,开口道:“见过公子。”

    “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明日一早我们可就要启程了。”魏韩舟对着文秀明显亲近一些,抬手虚虚托了托文秀的手腕,眉眼比对着闵恩时柔和了不少。

    “公子,属下还有私事未处理,先行告退。”闵恩非常有眼色,双手抱拳,得了魏韩舟颔首同意,便低头倒退几步,转身飞快离开了院子。

    文秀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闵恩说,但现在碍于魏韩舟在,只能先把这事搁浅,专心应付起魏韩舟来。

    闵恩离开院子就回了自己的寝殿收拾东西,杀手出门自然不像文秀出去游玩一般大包小包带上一堆。

    闵恩包袱很简单,除去一点银钱,就是一套换洗的黑色劲装,她有许多这种黑色的劲装,款式基本一样,只是一些细小的地方各自不同,这劲装就一个款式,都大同小异。除去这些,还有就是一些必备的药品,比如金疮药,解毒丸,和一些迷药。

    带得自然是上好的,这些东西贵精不贵多。

    她这次任务的地方并不是瞎选的,她早就谋划好了。

    魏韩舟此次主要是把文秀顺理成章的弄到男主沈垂川面前去,因此是做戏做得非常认真。甚至是自己也受了一点伤,只是这事说来巧,正巧碰上月楼的仇家,一帮人陷入混战,机缘巧合的,魏韩舟不甚落崖了。

    当然落崖只是缓兵之计,本来这次魏韩舟只是打着带文秀下山看看的旗号下山的,随行的人并不多,为得就是要事情合理。

    两人刚被魏韩舟安排的刺客冲散,就真的遇上了月楼的仇家。这也不是魏韩舟得罪的人,毕竟魏韩舟得罪的人,他都尽量以绝后患了。这帮人算是月楼之前那位阁主的仇家,但老阁主死了,月楼还在,他们的仇就算在了月楼头上,魏韩舟稀里糊涂的背了这笔糊涂账。

    说来也是时运不济,对方人数众多,魏韩舟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这样的举动太冒险,容易让他的计划前功尽弃。

    魏韩舟不是鲁莽之辈,素来是进退有度的,从过往经历来看,魏韩舟素来会忍,后来他做了月楼的阁主,需要他忍的事情就少了许多,特别是月楼在他手下渐渐壮大至今。但这不代表魏韩舟就不会忍了,他心狠手辣,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权衡利弊,魏韩舟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跳崖假死。

    这才男女主刚相遇呢,怎么想男配兼剧情里最大的反派也不会死在这个时候。

    魏韩舟心里有数,跳下去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因为磕到头,有一段时间短暂失忆,但恢复得很快,他一记起就传信让月楼的人来接应了。

    要攻略魏韩舟细水长流是一个办法,温水煮青蛙,只是魏韩舟更多疑敏感,要真是温水煮青蛙不知道这锅水要烧多久才能把青蛙煮熟。

    也许是十年,二十年,闵恩还得冲业绩呢,上个位面莫名其妙的,她就少了十二年,虽然换算成她工作的真实时间也没多少天,但是,她这个位面再来个十二年,那她就又要垫底了呀。

    素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闵恩决定趁着魏韩舟失忆好好表现,争取快点推动故事发展。

    魏韩舟带着文秀出发之后没多久,闵恩也跟着队伍下山去执行任务了。

    魏韩舟和文秀虽然早走了一步,但他们只是下山看风景,一路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

    这次任务很容易,执行任务的都是新手,闵恩的出现就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任务提早完成,离上山的时间还有一阵宽裕,那些新人想早些回去邀功,但闵恩对那点小奖励不感兴趣,只是回去的时候,有意无意误导几人往魏韩舟在的那个方向赶路。

    三天之后,不负闵恩悉心计算,时间刚刚好,他们正巧就赶上魏韩舟遇刺。

    闵恩资历最老,主动揽上上前探察的任务也没人阻止。

    闵恩身手敏捷,在站圈外围看了一圈,确定了魏韩舟的大概位置,就回来对余下的五个新人说了情况。

    闵恩蹙眉,神色凝重。

    五人看着闵恩的神色,都心中暗暗警惕起来:“前面什么情况?我们不可以绕开吗?”

    五人现在是着急赶路,去汇报任务,这次他们完成得好,越早汇报也许奖励就会丰厚一些。

    闵恩摇摇头:“怕是不能越过去了,我看见阁主了,如今形式对阁主不利。”

    五人面面相觑,心思百转千回,他们自然是没有资格见到阁主的,但闵恩有,她说是,那阁主八成就在前头。如今阁主被困,他们正巧遇上,就算他们不想去,也拦不住闵恩。

    闵恩如果去了,回头阁主问起来,自然就知道他们五人没有去,那他们几个怕是到时候没什么好果子吃。

    提前回去领奖赏固然重要,但如果他们去或不去都会陷入两难之境,不如他们主动一些。

    如果这次他们救了阁主,并且活下来,那奖励自然不可能比这任务的要少,还有可能因此成为阁主跟前的红人。

    闵恩见五人表情慢慢松动,心里暗暗高兴,面上不显。

月楼阁主8

    闵恩带着五人渐渐摸到战圈附近,寻找最薄弱的一点,几人出现得出其不意,让那些人有些措手不及,人员填补不及时,只是这么短暂的一瞬,就让闵恩从侧面撕出一道破绽来。

    闵恩能在昆字里排上名号,自然功夫是非常了得的。刺客多学的是一招毙命,和江湖上其他的侠士不同,故而闵恩这一路过去一招便是一条人命。

    这些人其中大部分的武功实在不算高,但人多势众,魏韩舟也有别的顾虑,这才被人围在悬崖上。

    魏韩舟脸色不变,看着眼前乌压压狞笑的众人连眉头也不曾皱。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只是挑在这个时间出来让人有些烦闷,放在平时,这些人即使再多出一辈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魏韩舟上位后清除了许多与月楼有过节的宗门氏族,面前这些人他没清除过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宗门不太够看。

    本来就是一些入不了眼的猫猫狗狗,铲除之后对魏韩舟也没有好处,还费时间,不过他是放过了他们,但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既然自己硬要凑上前,那他日后也应当有所表示。

    魏韩舟早就在心底有了一番思量,他能爬上月楼阁主这个位置,自然的武功不错,从悬崖上跳下去,他有七成把握能活。

    如今的情况,棋差一步,他忍得起。

    魏韩舟想着,一步步退到悬崖边,粗略看了一眼地势,便毫不犹豫张开双臂从下倒去。

    闵恩从人群间隙之中,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手上的功力是十成实的一掌,将身边欲拖住她的那人打飞出去,压倒了一片。

    闵恩足下发力,赶在魏韩舟跳下去的下一瞬,飞身一跃,借着这力道,她追上下落的魏韩舟,抱住他,将两人在空中调换了位置,用自己身躯挡在下面,势要保下魏韩舟。

    魏韩舟看见一道黑影从他跳下的位置跳下来,在闵恩扑上来之前,两人短暂在半空四目相对。

    魏韩舟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他跳下来,月楼的人都是从尸山尸海里爬出来的,骨子里充满兽性,慕强,平时顺从他,不过是他够强,月楼又是他们在这世间最好的庇护之所。

    如果他哪天不测,相信不少人会上来补上一刀,拉踩他上位。

    魏韩舟不曾对月楼中的其他人掏心掏肺,自然也不天真认为他们会对自己忠心,要想控制一个人,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有利益经久不衰。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是有人为了他跳下来,魏韩舟也想不到会是闵恩,这么多年,闵恩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爬到如今的位置,魏韩舟知道之后觉得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闵恩能迅速从一个富家小姐成长起来倒是让魏韩舟有几分刮目相看,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每年月楼培育出那么多杀手,每一个都是养蛊似的一百人里挑一个,其中形形色色的人各自不同,而闵恩不过是那么多人之中的一个,又有什么值得让人侧目的。

    闵恩渐渐在月楼中展露头角,能力自然足够出色,但她比其他的人更内敛,只做不说,两人之间的交流也中规中矩。在魏韩舟乃至月楼其他人眼里,都是容易忽视的一个存在,即使那张脸不逊色文秀,同样倾城绝色。

    魏韩舟看着那仅仅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的闵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魏韩舟并不相信感情,但在那双眼睛里,他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影子,眼眶绯红,夹杂着很多很多其他的感情,有担忧,有关心,有决绝……

    一个见惯了杀戮的刺客为什么眼底还会有那么多的情绪呢?那清澈的眼神,比上文秀也要干净赤裸几分,里面的情绪实在没有遮掩,即便魏韩舟想从中看出什么别的意图,也是一无所获。

    在那双眼睛面前,他所有最坏的猜测就像浮萍,立都立不住,他即便想信也太过牵强,连勉强说服自己也做不到……

    魏韩舟不过这么一愣神,闵恩就已经把他抱住,并且凭借巧力,让两人在空中调换了位置。

    魏韩舟本来对这次落崖有七成把握能相安无事到达崖底,被闵恩这么一束缚,生还的希望也只有五成……

    落崖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魏韩舟看着怀里死死将自己抱紧,护住他重要位置的纤细身影,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挣开。

    两人抱在一起越落越快,最后,两人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就眼前一黑,双双失去意识。

    ……

    闵恩一睁眼,自己便趴在一地石头上,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浑身湿漉漉的,只有上半截是勉强半干。

    看来她在这个地方昏迷也有一段时间了,闵恩身上细小的划伤不少,只有右腿和右臂两处伤得有些厉害,右腿约莫是骨折了,右臂的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现在已经和布料黏在一起了。

    闵恩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靠着一处大石头坐下,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开始一瘸一拐找魏韩舟的身影。

    两人是抱着一起摔下来的,即使落水被冲散,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才是。

    下流的位置很平坦,水位也很浅,也许冲得动闵恩,但魏韩舟那么一个大人,应该是冲不动的。

    闵恩随手捡起一个枯枝,一瘸一拐往上游方向走,好在事情与她所料相差不大,她只是沿着河流网上走了几十米,就在岸边发现了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魏韩舟。

    闵恩丢掉枯枝,忍着右脚钻心的痛感,架住魏韩舟的胳膊,把人往岸上拖。

    即使闵恩能忍疼,但肌肉的生理抽搐她仍旧决定不了。闵恩右腿完全使不上力气,身体平衡不好掌握,就这么短短几步的距离,闵恩狼狈摔了好几次。

    魏韩舟不胖,但长得高,常年习武的人肉身都很扎实,反正魏韩舟的体重不似他表面看起来那样轻飘飘的,弱不禁风。

月楼阁主9

    也许是感受到被人拖拽,魏韩舟挣扎着睁开厚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这回没有面巾,魏韩舟确认了面前的人的确是闵恩。

    那张漂亮白皙的脸上有几道划痕和擦伤,头发也散乱在脑后,只是敷衍的固定住个大概,有些发丝随着闵恩的动作会落在魏韩舟的脸上,让他觉得皮肤有些发痒。

    看时辰约莫是正午,魏韩舟半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刺眼,照得人发晕。

    迷迷糊糊之间,魏韩舟再次陷入黑暗……

    闵恩把人拖到树荫下,细细检查着魏韩舟的伤势。前有闵恩护住,后来两人巧合落水,要说什么大的伤口也没有,单论伤势,其实闵恩伤得还严重一些。

    但也正因为两人落水,这回怕是麻烦不小。

    从皮肤泡水的状态来看,两人泡在水里有一段时间了,泡在水里对闵恩来说没事,皮肤发白发皱过段时间就好了,但对魏韩舟来说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魏韩舟寒气太重,本来放在平日,雨天都是要在那张暖玉床上度过的,现在泡在水里这么久,怕是寒气入体,会有不小的麻烦。

    闵恩探了探魏韩舟的额头,果然已经开始发烫了。

    一般顺着水流方向走,大概率都能碰到村落。毕竟古代不比现代,有自来水,但凡群居的地方必不可少得有水源。

    而且这下游地势平坦,遇到村落的概率就更大了。

    魏韩舟发热了耽搁不起,闵恩自己又受了伤,靠她一个人把魏韩舟救活希望实在渺茫,且不说她能不能在这山上凑齐一副药给魏韩舟服下,就算能,她这一瘸一拐的实在耽搁时间,这荒郊野岭的要是在她离开这段时间蹦出一个野兽,魏韩舟昏迷不醒人事怕是要被活活咬死。

    闵恩又仔细把自己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刚刚把魏韩舟拽上岸,牵连着她身上好几处伤口又重新裂开。

    包袱因为捆得紧还在她身上,只是里面的药泡了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闵恩还是把瓶子砸碎了,将成糊状的药粉倒在自己伤口上,总归聊胜于无。

    闵恩处理完胳膊上的伤,咬住一块碎步,狠狠心,把自己右腿的骨头摸索着接回去。

    骨头移位的疼痛让闵恩额角的青筋暴起,等到自己把骨头全都正位闵恩已经浑身大汗淋漓。

    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下,等那阵痛感弱下去一些,闵恩又随手捡起几段枯树枝,把她小腿固定好,用布条缠住。

    这么几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晚了,怎么说都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闵恩不再耽搁,周围没能找到合适的东西能帮她拖动魏韩舟,闵恩只能把魏韩舟绑在自己的腰上,一手抓着魏韩舟的手,一手拄拐,慢慢的往下游方向走。

    闵恩腿是用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用右手拄拐才能堪堪维持两人的平衡,小臂上刚包好的伤口只能又再次裂开。

    闵恩带着魏韩舟没有一步一个血脚印那么夸张,但等闵恩终于看见炊烟,并带着魏韩舟往村子里走去时,两人的惨状还是让村民大吃一惊。

    魏韩舟身量修长,闵恩不矮,但魏韩舟这一个大块头压在她身上让她显得格外娇小无比。

    特别是闵恩右手明显在滴血,顺着那根拐更是好不凄凉。

    见到人的那一瞬,闵恩心中的紧绷感徒然一松,整个人忽然眼前一黑倒下去。

    隐约间听见众人的惊呼,但闵恩就像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隔绝在外,眼皮重得睁不开,耳边的声音也朦胧模糊,渐渐所有的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

    ……

    “这两个年轻人真俊呀,外地来的吧?”

    “可不是嘛?看着就和我们不一样,那男娃女娃都白白净净的嘞,那衣服料子我瞅着也不便宜,我看镇上那十两银子一匹的布都没有那男娃身上的好嘞。”

    “哟!那可不得了了,那布料那么贵啊,可比得上我家一年的开销啦。”

    “那男娃和那女娃是什么关系?李婶子,你知道不啦?”

    “去去去,你们都围在这一堆吵吵啥,那姑娘和那位公子一看两人就是夫妻,你别把主意打人家身上,拆人姻缘是要遭天谴的。”

    “李婶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不过就是问问,走了走了,如今李家是攀上贵人了,看不起我们嘞。”

    ……

    闵恩真开眼,很快清醒过来,看了看身上盖的被子和已经被换掉的衣服,闵恩暗暗打量着四周没有说话。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娃和一个小男娃跑进房间看见闵恩醒了,一大两小对视了一会,还没等闵恩开口,那两个小娃娃又牵着手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娘,娘,大姐姐醒了!大姐姐醒了!”

    李婶子刚打发走那几个人,脸色被说得也不太好看,见家里两个糟心的小娃娃还在闹腾,本想揪住好好教训一顿,就听见两个娃娃从里屋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醒了?”李婶子擦了擦手上的水,走进里屋,就见闵恩正坐在床上。

    那天两人刚进村子,虽然脸上脏兮兮的有些狼狈,但从两人气质来说,在这个小村子里面是不常见的,看起来比之村里的男男女女的扎眼不少。

    等两人昏迷,被送到村长这屋里,李婶子帮着给两人收拾,把身上的污秽都擦掉,这才看清两人的五官,精致好看得不行。

    就是县里的那个美名在外的官家小姐与闵恩比起来,那也是比不上的,不管是闵恩还是魏韩舟,一跃成为了李婶子见过最俊的后生。

    原本闭着眼也足够惊艳,如今闵恩睁开眼,眸光波光潋滟间,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李婶子还好,只是愣了一瞬,就凭借多年处世经验看出来闵恩的不自在,主动开口解释道:“姑娘,你这衣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是我大闺女的旧衣服,你先将就一下,你身上那身我帮你洗了,晾在外面呢。”

月楼阁主10

    闵恩多年习惯,对周围万事都很警惕,见周围两小一大都是老弱,心底戒备放下一半。闵恩只是与月楼之外的人鲜少相处,但年幼的记忆总归让她还是清楚该怎么与人交往。

    闵恩对那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因为许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往后定涌泉相报。”

    “穷人家哪有这么讲究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改口叫我李婶子。”李婶子被闵恩一句夫人逗得乐呵,又被她这知恩图报的行为拉了好感,心里原本因为外貌对闵恩的几分好感,瞬间拔高了一个度。

    闵恩闻言非常上道改口,还挣扎着欲行一礼。

    李婶子见闵恩要起床,连忙把人拦住:“姑娘你这可使不得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这条腿不好好养着怕是要废了。”

    经常做农活的妇女手劲大,但也大不过闵恩的力气,但闵恩又没准备对面前这中年妇人出手,于是她顺从李婶子的意愿重新坐会床上。

    “不知你们可见过与我在一起的那位男子,身量八尺有余,穿得是一身白色的衣裳。”

    闵恩这醒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模样看得李婶子心里暗惊,闵恩身上的药可是她帮着擦的,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就凭闵恩现在这幅没事人的模样,还真让人觉得她身上就是一点小伤。

    李婶子不同医术,但老李头是个赤脚大夫兼村长,要说其他的毛病老李头可能是个半斤八两半吊子,但这禾谷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总免不了一些跌打损伤,溺水发热的,这些都是老李头拿手的病。

    李婶子尽管是不懂医理,但这么几十年来耳读目染的,对这些也是有一些浅显的了解。

    手上被划伤一道,这每天下地干粗活的谁没有受过伤?绕是如此,闵恩小臂上那道长长的划痕更显触目惊心。特别是闵恩还非常瘦,皮肤天生就比别人白,做刺客一般都捂得严严实实,就让闵恩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白了一些,透着一股子苍白。因此更显得那道伤口狰狞,就像要把她右手的小臂生生撕开。

    更不用说,闵恩这右腿的骨头断过,但来的时候,老李头检查的时候却发现这骨头已经接回了。

    这浑身大小伤口一堆,但如今闵恩脸色却只是苍白了一点,这确实非常让李婶子侧目了。

    “你说的那位公子就这偏房呢,热症已经消了,不日就会醒了。”李婶子见自己话音刚落,闵恩又挣扎着起来,连忙劝阻道:“姑娘,你身上的伤比起那位公子可重多了,你先安心躺着,我帮姑娘盯着,要是公子醒了,我一定立马过来告知你。”

    但李婶子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闵恩了,见闵恩实在坚持,李婶子没办法,只好把一根拐放到闵恩手里,扶着闵恩走进偏房。

    那拐杖可不是闵恩原先那根从路边随便捡起的一根木棍,而是由人雕刻过的,专供人断腿时用的。

    闵恩伤得尴尬,受伤的都是右边,如今伤口都止了血,但难保一用力会不会重新裂开,李婶子怎么看也不放心闵恩自己拄拐,就放闵恩右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帮衬着扶着闵恩的腰往魏韩舟躺着的屋子带。

    魏韩舟还没醒,面色苍白,唇色带着病色,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像是做着什么噩梦。

    李婶子扶着闵恩坐到魏韩舟的床边,就退出去了,还把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娃娃也提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闵恩和魏韩舟。

    闵恩摸了摸魏韩舟的额头,诚如李婶子所说,魏韩舟的高热已经退了,只是因为久未进水,嘴唇发干有些起皮。

    闵恩起身,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半杯白开水在杯子里,用手指蘸水往魏韩舟嘴唇上抹,小心均匀的把嘴唇打湿。

    魏韩舟只觉一阵清凉从嘴唇处袭来,他奋力睁开眼睛,视线朦胧模糊的一片。

    他感觉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努力聚焦视线,就只看清一双满怀关心担忧的双眼,随即又是一阵天昏地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魏韩舟昏睡得比闵恩预想的时间要久一些,这一段时间,魏韩舟需要医生,闵恩自己都行动不便,自然不好带着魏韩舟离开,于是就一直待在了老李头家。

    老李头怎么说也是禾谷村的村长,还有医术傍身,禾谷村地势偏远,离村镇远,离县城更远,古代交通不便,村民最多只有牛车,连匹马都是买不起的,禾谷村的村民都是半避世的,并不富裕。但老李头家日子过得也并不苦,虽然老李家没有壮丁,但禾谷村就这么一位大夫,村子里大家都没钱,多用以物换物,老李头帮人看病,也有人送来猎物或者一些粮食,一家人也过得去日子。

    但住在老李头家自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闵恩就等着魏韩舟醒来,就在村里另寻一处空置的地方住,或者自己盖一处,这是一个和魏韩舟名正言顺单独相处一段时间的最好机会,闵恩自然不会傻傻带着魏韩舟屁颠颠就回月楼去。

    但这一等,就等到了闵恩右臂上的伤口结了一层痂。

    闵恩现在身体好了一些,总不能在老李头家白吃白住,就坐在外头用斧头劈柴,她是个左撇子,舞刀弄棍惯了,劈个柴不过是小意思。

    一开始李氏夫妻二人还拦着,但见闵恩虽然身量纤细但劈起柴来倒是利索得很,就不再阻止了。

    只是闵恩醒过来的种种行为难免让人生疑,李婶子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在老李头面前暗暗盯着闵恩的身影叹气了。

    老李头在小板凳边沿敲了敲烟杆,一边把自己制的烟草放进去,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我说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那咋叫瞎操心?你仔细看看这两人像普通人?那姑娘也怪,若是给我们家带来祸事可怎么办?”李婶子不乐意,抖了抖手里的衣服,挂在屋内的晾衣杆上。

月楼阁主11

    “那还能不救了?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像坏人,谁没有个难言之隐,能帮一把是一把。”老李头神色闪了闪,吐出一口白烟。

    李婶子想反驳,看着闵恩的背影又不说话了。闵恩话不多,但很勤快,自从伤好了就帮着家里忙里忙外,做事利索,看着喜人得很……

    李婶子撇撇嘴,把盆子里的衣服都晾好,抱着盆又进屋了。

    这一进屋,下一瞬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闵恩反应快,丢下斧头拄着拐就往屋里走,老李头也不慢,因为闵恩瘸了一只腿,两人不过相差三步一同进门。

    闵恩一进门就见一个高瘦的身影,头发有些乱,站在堂屋内双手紧张搅着衣摆,将那身原本就短了一些的衣服卷成一团。

    “公……”闵恩看着魏韩舟眼底难掩诧异,后者见到拄拐走进来的闵恩,飘忽躲闪的眼睛突然一亮,朝着闵恩跑来,抱着闵恩的腰,躲在闵恩身后,怯生生的。

    李婶子和老李头对视一眼,李婶子率先开口:“先进房吧,如今快入秋了,这时露气重别染了寒气。”

    一开始两人一起出现在禾谷村,不少人就猜测两人是夫妻,只是闵恩在老李头家住的这段时间,让他们觉得两人是兄妹也不一定,但这会见两人抱在一起,自然的,大家又都认为两人是一对落难的小夫妻了。

    闵恩被魏韩舟抱住的那一刻就确定了魏韩舟的不对劲,魏韩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打动的人,不会因为她随着他一起跳崖就对她产生感情,魏韩舟只会想到给闵恩补偿,也许是钱财,也许是地位,总不会是感情。

    而且魏韩舟哪里会轻易亲近一个人?就算对着文秀做戏的时候,他能做到最大尺度也不过就是扶文秀一下,要说抱文秀,那是从未有过的。

    魏韩舟最是不喜与人肢体亲近,无关男女。

    但此刻,魏韩舟却紧紧搂着闵恩的腰,身体贴着闵恩紧紧的,一副唯恐闵恩丢下他的模样。

    闵恩一愣,听到李婶子的话,犹豫对魏韩舟开口试探道:“我们进房间去说好不好?”

    闵恩也不确定魏韩舟会不会答应,要是换做平常,闵恩是绝不会对魏韩舟说出这句话的,但闵恩能明显感受到魏韩舟的异常和对她不同寻常的依赖。

    闵恩只是试探性问了一句,没想到魏韩舟闻言渐渐松开了箍着她腰的手,改成拽着闵恩的衣服,慢慢往屋子里走。

    魏韩舟明显非常怕生,八尺有余的身量尽力缩在闵恩身后,怯怯看着老李头和李婶子。

    老李头和李婶子都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李婶子率先开口:“我们先出去,你们小两口单独说说。”

    说完,李婶子带着老李头利索到了屋外,还不忘把门给两人带上。

    连同从外头野完回来找饭吃的两个小娃娃也被拦在外头。

    闵恩拄着拐缓缓转身,魏韩舟慢慢放开攥着闵恩衣摆的手,一双桃花眼干净明亮,盯着闵恩的脸好奇打量。

    魏韩舟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双眼睛,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只有看见闵恩他才安心。

    “公子?”闵恩低声道:“公子可还认得我?”

    魏韩舟看着闵恩的脸,郑重点了点头,他记得,也只记得她了。

    闵恩眨眨眼,又问:“那公子记得自己是谁吗?”

    魏韩舟眉头一皱,许久,看着闵恩摇摇头,眼神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幼雏。

    “不记得就算了,往后总会想起来的,你只需记得你是魏韩舟。”闵恩看着魏韩舟干净的眸子,眼底对她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让她忍不住心头一动,抬手帮魏韩舟理了理他头上凌乱的发丝。

    “你……以后……会……和……我在……一起吗?”魏韩舟许久为开过口,嗓音沙哑,吐词一顿一顿的,眼底的恳求与急切之意快要溢出来。

    闵恩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个浅浅弧度的笑容,将一缕发丝别在魏韩舟耳后,回答道:“自然,我会一直陪着公子。”

    就如同昙花一现,即使此刻魏韩舟并不明白惊艳是什么,只知道闵恩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闵恩还在笑,但魏韩舟已经开始忍不住想她下一次笑会是什么时候了。

    魏韩舟躺了这么久,每天只能由闵恩面前灌一点米粥,还不能太稠,都是稀得像水一样的,故而魏韩舟比起原来瘦了不少,如今真是只剩下一身皮包骨了,只余下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纯净。

    如今的情况对闵恩非常有利,她不确定魏韩舟在恢复后会不会记起这段时间的事情,但她向来不会在人设上露出马脚,一直非常敬业。

    尽管现在屋内就闵恩和魏韩舟两个人,魏韩舟还烧坏了脑袋,闵恩还是眼眶一红,背过身偷偷拿手背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魏韩舟虽然什么都不记得,而且明显如今智力也不太正常,但对人感情的敏感倒是有增无减。闵恩做这些动作都是背对着他的,但魏韩舟还是感受到了闵恩情绪的异常,伸手把闵恩的左手牢牢抓进手里。

    闵恩感到手上一暖,回头就见魏韩舟一脸担忧,眉头紧锁看着自己,闵恩勉强扯了扯嘴角,反握魏韩舟的手,询问道:“饿不饿?”

    魏韩舟一醒见到陌生的景物非常不安,看见闵恩才放松一些,被闵恩这么一问,肚子就应景咕咕叫起来。

    “韩舟饿。”

    闵恩对魏韩舟笑了笑:“那我带韩舟去吃饭。”

    魏韩舟高兴点点头,任由闵恩拉着自己的手,自己乖乖跟在闵恩身后亦步亦趋。

    原先的早饭只准备了李氏夫妇和闵恩还有李氏两个小娃娃的,这会魏韩舟醒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男人,饭量不会小,原先的那些东西自然就不够吃了,于是李婶子又下厨,打了一碗鸡蛋汤,又把葱切碎和面粉搅成糊,做了几张烙饼,端上桌。

    食物都是热的,散发着香气,瞬间就勾起了魏韩舟肚子里的馋虫。

月楼阁主12

    鸡蛋是家里养的鸡下的,但在人都不太吃得饱的时候,给鸡吃的更少,养的鸡自然也不多,食不足,每只母鸡也不是天天都有蛋的。

    总之,鸡这东西基本每户都养,鸡自然是舍不得吃的,鸡蛋对人来说也是稀罕物。

    魏韩舟闻着食物香味对着桌上的蛋花汤流口水时,李婶子那对龙凤胎也看着那碗蛋花汤流口水。

    禾谷村里许多青壮猎户,吃肉的机会倒是不少的,老李头家不说顿顿有,但三天两头起码有两餐带荤腥,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看着东西馋,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

    “娘,我也想吃蛋花汤。”小女娃春兰拉了拉李氏的袖子,看着放在魏韩舟面前的那碗蛋花汤咽了咽口水。

    李婶子也不算那种委屈自己要奉献别人的大好人,见自己两个孩子馋那一碗蛋花汤自己也难受。但李婶子也不是小气抠搜的性格,闵恩这些天帮着她们家干了许多活,有回她还看见闵恩在院子里教春兰和秋收识字,再看魏韩舟昏迷这么久呢,瘦得脱相正是要好好补补,其他放李婶子也舍不得拿出来,但家里也不缺这一个鸡蛋,再扣扣搜搜的也不像个样子。

    李婶子抬手拍掉春兰的手,装了一碗粥放在女娃面前,粥是杂粮熬的,放在现代倒是不少人养生爱吃,但顿顿吃这个,粥又没有味道,小孩是不爱吃的。

    李婶子见两个小娃娃挑嘴的模样来了火气:“我看就是一天天给你们喂太饱了,不吃别吃,饿一顿就好了。”

    魏韩舟睫毛颤了颤,他对外界情感的感知很敏感,此刻也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吵起来的。但魏韩舟倒是并没有把面前的蛋花汤推出去,而是扒着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看了一眼闵恩,把碗往闵恩面前推了推。

    “你吃。”

    闵恩看着魏韩舟没有说话,心里倒是暗暗诧异,魏韩舟这变得有点痴傻之后,对她比她预料的还要亲近……

    魏韩舟见闵恩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着急,如今他心智不成熟,心里想什么,面上就表现出来一个十成十。魏韩舟以为闵恩不肯收,又忘闵恩手边推了推。

    蛋花汤的热度透过瓷碗碰到闵恩皮肤上,闵恩看着魏韩舟瘦脱相的脸颊,把蛋花汤推回去,浅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我不吃,韩舟吃。”

    怎么说呢?闵恩醒来后对着李氏一家四口只是态度上感激有理,但没对他们笑过。只是人与人交往,能感觉到对方对你是不是真的友善,闵恩虽然没笑过,但李氏夫妇道也没觉得闵恩是看不清他们。闵恩行事作风一向都是少说多做,李氏夫妇只觉得闵恩只是不爱笑,但是个勤快懂事的好孩子。

    如今魏韩舟醒来,闵恩的变化在众人眼里大着呢!

    庄稼人,自问是不看重皮相的,但闵恩不仅生得好也勤快呀!再看看魏韩舟瘦得一阵风就能撩跑的这幅模样,还有这痴痴傻傻的现状,想起两人初来禾谷村的惨样……

    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瞧着那衣服两个人家里定是富裕的,起码李婶子见过最大的官的官小姐也没闵恩生的漂亮精致,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姑娘,还断文识字,如今两人倒是为了一碗鸡蛋汤推来推去。

    李婶子忍不住又动了恻隐之心,狠狠心,回头又去厨房下了三个鸡蛋,一人弄了一碗鸡蛋汤。

    只是这后面是三个鸡蛋分三个大人和两个小孩,自然蛋花就稀一些。

    闵恩不在意这个,小孩子只盼着解馋,两个小娃娃倒是没有那么小气有一口汤喝也不闹其他的,李婶子和老李头自然不用说了,苦日子过惯了,如今这碗蛋花汤也算打个牙祭。

    魏韩舟见闵恩也有汤了,也不坚持把自己汤推给闵恩,自己咽了口唾沫,捧着碗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碗汤加上一碗稀粥和一块饼,倒也能把肚子吃的饱饱的。

    现在魏韩舟看着心智不全,只有五岁孩童模样,除了亲近闵恩,缠着闵恩一早上,得了安全感之后,就眼睛一直咕噜噜盯着李婶子那对龙凤胎,眼里就明晃晃写着想和他们一起玩。

    闵恩帮着李婶子收拾碗筷,抬头就看见这一幕。闵恩招来在院里嬉戏打闹的两个小人,弯腰问道:“姐姐可不可以拜托你们一件事?”

    春兰和秋收面面相觑,本来两人也亲近闵恩,这会闵恩有事情找他们,用的是平等商量的语气,两个小娃娃人小鬼大,感觉很受用,拍着胸脯一口就应下闵恩的请求,带着魏韩舟一起在院子里抽陀螺玩。

    闵恩见魏韩舟玩得高兴,把那一垒碗送到了厨房。

    李婶子本来为自己一时冲动一顿早饭用了四个鸡蛋心疼,闵恩进来之后,立马收敛了神色,热情道:“把碗放下就好了,我来洗,你这手刚好,还是别碰水得好。”

    闵恩看人门清呢,李婶子嘴上有时候有些计较但为人很淳朴,容易心软,待人接物其实没有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小气,老李头是个话不多的中年男人,瘦瘦的,也不算高,面相和善,为人忠厚,夫妻两人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闵恩没见过,剩下两个年纪尚小的双胞胎,女娃娃活泼,男娃娃不怎么说话,但懂事乖巧,一家人都不错。

    但闵恩和魏韩舟一直住在李家也不是个事,非亲非故的平白在家里添两张嘴,时间久了难免惹人不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和魏韩舟没有独处的时间呀!

    闵恩帮李婶子洗好碗,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拉李婶子到了屋内。她出任务时带了一些碎银子,虽然不多,但对这个贫瘠的小山村来说,倒不失为一笔巨款。

    闵恩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李婶子手里,她手头还剩一点,总归是不敢带多的,多疑如魏韩舟,若是闵恩揣着几张银票放身上,怕是要把闵恩拷起来审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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