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天师15
里面传来一男子的应答声,很快,门开了。
那男子与贺殊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之际,闵恩先认出了男子。
“唉,这不是我们今早见过的那个卖油郎吗?小二叫他……许油郎!”
许油郎对贺殊也有点印象,将他认了出来:“你是今日运来客栈的小道长?!小道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夫人托贫道给你带了一封家书。”贺殊对待穷人比较随意,他将手上的书信递过去。
许油郎闻言瞧着有些生气,但他憨厚老实,习惯与人为善,这会再生气也只是自己脸色气得涨红一片,语气重了几分:“你这道士怎么这样?我妻已经逝去三载,从哪里给我寄家书!”
闵恩不赞同地看着贺殊,皱眉道:“你不能对他好好解释一下吗?你都收了人家钱了。”
贺殊:他还没收到钱,谢谢。
“你夫人叫做汤秋儿,三年前死于花船失火,你叫许助,是也不是?”贺殊言简意赅解释道。
贺殊外表太有欺骗性,表情也始终没什么大变化,说的话都在点子上,让许助信了大半。
再者,就算要骗,也该三年前来骗他,哪有等人死了三年后再来骗钱的道理?
许助眼眶慢慢红了起来,点点头,末了又道:“是我,是我!”
“那便没错。”贺殊说话间躲开许助伸过来拿信的手,在后者疑惑的眼神中,开口道:“送信钱,一两。”
许助愣愣回神,立马跑回屋里就要去拿钱,跑到一半,怕贺殊走了,又回头道:“道长且等等,我去取钱,很快回来。”
许助确实回来得很快,他翻箱倒柜的声响,站在门外也听得见,由此见得他有多激动多冲忙着急。
他将钱交给贺殊,并不是一整锭的银子,而是两粒大小不一的碎银,加三串一百文一串的铜钱。看着就叫人心酸。
汤秋儿一见这银子不是整的,就知道这钱不是她留的钱,而是许助平日一点点攒下来的。他又要买香烛又要给她做新衣,哪能攒下多少钱?估摸这些年攒下的钱大部分都在这了。汤秋儿眼眶红了一圈,只是鬼流不出眼泪,她的眼眶里也没有泪水。
闵恩靠近贺殊一些,避开汤秋儿小声道:“小天师,你不能便宜一点吗?收一两银子也太过了,你刚刚写这封信只花了二十文钱。”
贺殊置若罔闻,眉头也没皱一下。汤秋儿生前是花娘,一两银子还是有的。如今只有他能帮他们两递个话,奇货可居,收一两银子怎么了?
贺殊将信递给许助,后者接过信,却有些拘谨窘迫。他对贺殊笑笑,用讨好商量的语气道:“道长能帮我念一念吗?我并不识字……”
那封家书不薄,且都是体己话,又不给加钱,贺殊并不想念。
贺殊看了一眼汤秋儿。
许助一直看着贺殊,自然没错过贺殊视线的偏移,他若有所感,顺着贺殊视线看向一处,视线落点那里空无一人。但许助却不舍得将自己视线移开,他眼眶发红,声音都在抖,他问贺殊:“她在那里吗?”
一瞬间,汤秋儿与许助视线隔空交会,仿佛真的在对视一般。
但两人一阴一阳,他终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的。
“你让你夫人给你读吧。”贺殊长指夹出一道符纂,在许助眼前一晃,符纸无火自燃,晃得后者下意识闭上眼。
许助再睁开眼睛时,就见自己三步外站在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她身上的衣服是他前几天给她烧的新衣。许助眼眶一红,落下泪来,他慌忙抬手擦掉眼泪,道:“秋儿,你穿这新衣真好看。”
汤秋儿没想到贺殊有办法让她和许助相见,这真是意外之喜!
就在汤秋儿与许助两相对望、泪眼婆娑之际,贺殊忽然冷言道:“这开眼只能持续一盏茶的功夫,你们要说什么,赶紧说吧,信已送到,贫道先走了。”
“道长,等等!”许助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对贺殊拜了拜:“刚刚出言不逊,得罪之处还妄道长海涵。”
许助没读过什么书,勉强文绉绉说了两句,便直奔主题道:“我想日后将秋儿养在身边,不知可行?”
贺殊点头:“自然没问题。”
他都养三年了,能有什么问题。
汤秋儿也十分感动,也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劝他再娶的扫兴话。如今他们可以相守一生,到时候等许助阳寿到头,再一起投胎,也是可以的。
他愿意,她也便愿意。
许助搓搓手道:“不知道长有没有让我一直能看见秋儿的办法?”
“你想一直开阴阳眼?”贺殊意味不明看着许助。
许助点点头:“可以吗?道长。”
贺殊勾起嘴角道:“你开了阴阳眼,看到的可不会只有你夫人一只鬼,你看见她了吗?”
贺殊视线扫过闵恩,许助跟随他的视线,也看见了闵恩,脸色一白。
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头一次见到鬼自然会害怕。对汤秋儿,他有真爱滤镜,对闵恩可没有,只知道她是一只女鬼。
贺殊又继续道:“一些孤魂野鬼若是发现你能看见他们,定然会过来戏弄你,露出死相吓唬你,你要想清楚,可不是所有鬼魂都如你面前见到的这两个体面,你还要开?”
一些捉鬼的道士都并非一直开着阴阳眼,像贺殊这样天生阴阳眼的,平时还会尽量假装自己看不见鬼魂。
许助思索片刻后,还是点点头:“我要开,希望道长帮帮我,要多少银子?”
贺殊见许助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开,嗤笑,真是不知者无畏,他道:“一文钱。”
“哦,一文……啊?一文钱?”许助错愕。
贺殊补充道:“开眼一文,若是之后想消去需得一百两,明白了吗?”
许助反应过来,脸色涨红,看着贺殊满眼都是感激之情,连忙道:“明白,明白,多谢道长!”
贺殊不再多劝,割破自己手指,以自己鲜血做引,嘴中念道:“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永镇中位……太上老君分三清,大日如来定三魂,天地三合三把,赐予法眼观阴阳!开!”
他将指尖的鲜血抹在许助的眼皮上,鲜血如同被吸收般,隐入皮下。
……
贺殊带着闵恩离开巷子,感受到旁边时不时打量的视线,贺殊率先开口:“你要说什么就说。”
闵恩眨眨眼,老实道:“你们都是用血画符做法的吗?干你们这行可真费血。”
贺殊:……
天色已经暗下来,贺殊没准备专门找一处食肆吃饭,这处离客栈很近,客栈一般也会卖饭食。于是贺殊直接带着闵恩回了客栈,晚食就让店小二送到房间里来。
闵恩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仍旧是一叠酸菜,一叠素菜,只有她碗里放着一个鸡腿,勉强让人有点食欲。
神棍天师16
她原本低头吃着鸡腿正香,抬头不经意看见贺殊大口吃酸菜拌饭的模样,脑海里浮现刚刚汤秋儿那一番话来……
常常自己舍不得吃,却舍得给奴家买最好的香油蜡烛……
——贺殊很小气,抠门得厉害,只追求吃饱,不在意自己吃的好不好。但她想吃什么,贺殊都会买,自己舍不得吃的荷花酥,买了三个都让她给吃了……这样想不止荷花酥,之前的汤面与包子,还有鸡蛋都是给她的,她吃不下,他才会吃。
每每换季都会给奴家烧两件新衣,自己的衣服却总是缝缝补补,破得不能再破了……
——贺殊舍得一口气给她买五件衣裳,而自己穿着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的破道袍……
不会吧?不会吧!贺殊不会是一见钟情喜欢她吧?
贺殊今日好像也说过,问她要不要嫁给他的话……
闵恩咬住下嘴唇,神色莫名看着贺殊。
这眼神古怪,存在感十足,贺殊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他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抬眼看闵恩,不知道她又做什么妖:“干什么?”
闵恩舔舔嘴唇,试探道:“小天师,我是要回家的。”
贺殊不在意,她都不记得了,上哪回家?而且他从来没打算过帮她找回家的法子,下一处地方去哪,贺殊自己都不知道,但总归是离遇见她的地方越来越远的,这还能找着家就怪了。他漫不经意应了一声:“哦。”
“等我回家之后,我们就会分开。”闵恩又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眼睛看着贺殊,观察他的反应。
贺殊动作一顿,不知道面前的鬼又是抽哪门子的风,他随口答道:“知道了。”
闵恩看贺殊半晌,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情绪素来外露得很少。但他都听到她的话了,应该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吧?他们是不可能的呀,她是要回家的。
闵恩放下心来,又表现得和往常一样。
贺殊现在闲下来就想研究那本密经,吃完饭之后就在床上打坐。
闵恩也没再烦他,自己去街上逛了两圈。
……
此时,岑府。
岑巩忙完琐事,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中。
岑夫人早备好饭菜热在灶里,见岑巩回来,立马让人将饭菜端上来。
岑夫人如今是双身子,饿的快,晚食自然是等不到岑巩的了,她现在主要是陪岑巩吃,帮他布菜。
“夫君今日消瘦了,该多吃些补一补。”岑夫人见岑巩放下碗筷,转头吩咐丫鬟把汤端上来。
“妾身让人专门炖了补汤,夫君可要喝完。”
岑巩也不想辜负自家夫人一片好意,没有推辞。只是看着岑夫人盛汤的动作,忽然想起白天贺殊递给自己的两道符纸。
比起他自己的安危,岑巩更担心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况且道士也说了,邪祟并非针对自己。
于是岑巩将两张符纸都拿出来,递给岑夫人。
岑夫人看见岑巩拿出两张符纂很是吃惊,看着岑巩问道:“夫君这符纸是哪来的?”
岑巩忧心将邪祟的事情说了会将自己夫人吓到,于是话到嘴边咽下去,只道:“是平安符,我托别人代求了两张,保夫人平安,夫人贴身带着,我也放心一些。”
岑夫人将符纂收好,半试探半玩笑道:“夫君不是素来不信这些吗?”
“权当是个意象,讨个好兆头。”岑巩很快将话题揭过,心里盘算着下次找机会再去找贺殊问一问,有个大凶邪祟在县城里,终究还是隐患太大。
今早是因为在客栈门口,人多眼杂,岑巩才没有多说。
岑夫人看着岑巩喝汤的侧颜,想了想,还是没提自己遇上道士的事情。
一来这鬼缠身的说法实在匪夷所思,她从不曾听闻过;二来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但她也见过怀孕之后特别折腾的妇人,脾气变得喜怒无常的有,变的健忘的有,忽然喜欢吃自己不爱吃的东西的也有,她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孕期反应……而且,关于她怀双子这件事她也并未对外头保密,也并不排除那个道士是从哪听到这件事,然后过来诓骗她……
……
清晨时分,贺殊再次被冻醒。
“小天师,你醒了吗?”闵恩俯身,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贺殊。
贺殊看着眼前放大的俏脸,半点笑不出来。
闵恩这只鬼黏人的功夫十分厉害,耐不住寂寞,而不巧,目前又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要不是每日有宵禁,人又必须得休息,她巴不得他一直醒着陪她玩和她说话。
但,昨日晚食过后,她竟然没有打扰过他。
这让贺殊十分意外,虽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贺殊对此持喜闻乐见的态度,觉得终于可以消停一阵。
只是没想到,她莫名自己好了,他仍旧没能睡个饱觉……
“小天师,秋儿请我们今日去他们家吃喜酒。”闵恩见贺殊要起床,直起腰来,退到一边。
贺殊感觉到身体里的真炁明显又多了几分,早起也不如前几日那样头脑昏沉,于是边穿衣服,一边接话道:“吃喜酒?不去,没钱。”
“秋儿没说要钱,让你务必空手过去,不要带礼,说要好好谢谢你。”
贺殊动作一顿,想着能省一顿是一顿,改口答应下来:“什么时候去?”
“申时。”闵恩说完就站在一边等着。
贺殊手脚很利索,收拾完后发现闵恩今天没有追着他后面要他梳头。贺殊视线不动声色扫过闵恩头上两个小发包,自己也没有多此一举提这件事。
一人一鬼又上街去吃早食了,这回吃的是豆腐脑。
“唔,怎么是咸的?”闵恩将眉头皱起来,看着碗里剩下的豆腐脑。
贺殊淡淡瞥她一眼:“豆腐脑不是咸的是什么的?”
闵恩又吃了一口,舔舔嘴唇,道:“也许是甜的?”
是甜的可真敢想,那还吃什么豆腐脑啊,直接吃银子吧。贺殊皮笑肉不笑道:“你想得美。”
豆腐脑白白嫩嫩,新鲜出锅,散发着豆子的香味。
闵恩也舍不得不吃,只是不太合胃口,吃得明显不如往日香。但一碗豆腐脑并不多,东西还是全部都进了她的肚子。
神棍天师17
今天贺殊仍旧找了个茶肆坐着,不是昨天那处,是个茶馆,里头还有个说书先生坐台。
贺殊只点了最次一等的茶水,坐在靠窗的位置听来来往往的商客聊天。
闵恩今天也不觉得无聊,托腮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讲的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千灯将军。
千灯将军,少年成名。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敌国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说书先生正说到一场战役的小高潮,忽然一拍醒木,道:“预知此事,请听下回分解。”
闵恩回神,因为故事没听完有些遗憾:“那小将军真厉害,不知道他后面怎么样了。”
“自然是死了,战死千灯城。”如今的府城所在正是千灯城的旧址,那位将军的衣冠冢就立在那里,这一带的百姓都知道这位少将军。贺殊听过这位将军很多传说,真假掺半。
“啊?真是可惜。”这故事刚听到小高潮呢,就提前被告知主角要死了,闵恩有些郁闷。
贺殊看了一眼日头,估摸着快到申时了,于是又道:“走吧,去喝喜酒。”
闵恩说到吃喜酒来了精神,将心头的小遗憾抛诸脑后,钻进贺殊的伞下,和他一起往许助家走去。
贺殊脸皮够厚,是实打实的,没有准备一分钱的彩礼。
不过汤秋儿与许助看见贺殊与闵恩来很高兴,汤秋儿留下招呼两位,许助手脚利索的将厨房里,他与汤秋儿准备了一天的饭菜端上桌。
简陋的农家小宅内,门窗都贴满了大大的喜字,汤秋儿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头上还插了一朵红色的花,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婚服,但看着也喜庆;许助也穿着一件新衣,内衬是暗红色,人也是十分精神。
一桌饭菜十分丰盛,有鱼有肉有鸡,不知道比贺殊平时带闵恩吃的好了多少倍。比之在张员外家那一顿也不遑多让。
两人两鬼在小桌旁落座,原本桌上只准备了两幅碗筷——汤秋儿将一些上好的香烛拿出来,款待闵恩。
不过闵恩不吃这些,贺殊拿出符纂秀了一手,于是变成了两人两鬼同桌,气氛更加其乐融融。
闵恩吃得满嘴流油,有感而发:“原来这就是吃喜酒?小天师,我想每天都吃喜酒。”
贺殊不咸不淡道:“又不是每日都有人成亲,哪来的喜酒给你吃。”
就算每天都有人成亲,也不是不随份子就能吃席的。
“成亲?”闵恩疑惑,转头看向汤秋儿,问道:“你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为何还要成亲?”
汤秋儿露出几分羞怯,解释道:“奴家在成婚前去了,还未曾拜过天地,成过礼,这次请道长与姑娘过来,一是为了答谢二位,其次也是想请二位帮奴家与许郎做个见证,如今奴家的身份也不便宴请左亲右邻……”
闵恩眨眨眼,包揽下来:“可以啊,不知道要怎么才算做见证?”
贺殊已经吃饱放下碗筷,解释道:“自然是主持交拜礼。”
闵恩闻言有些犯难,偏头看向贺殊,问道:“这个我不会呀,小天师,你会吗?”
“见过几次,记住了。”贺殊四处游历,见过几次别人办亲事。
闵恩笑起来,拉了拉汤秋儿的手,欢快道:“既然我们都吃饱了,那收拾一下,快点吧。”
贺殊这回也配合,毕竟这顿晚饭吃得十分丰盛。
没有锣鼓,没有爆竹,但小屋内气氛还是很热络,闵恩十分捧场,贺殊念一句,她便在旁边鼓掌。
“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汤秋儿是被家里发卖到花船早断绝了关系,许助则是逃荒此处,与双亲走失,二人都没有亲人在场,拜父母的阶段被贺殊省去,直接念道:“夫妻对拜,一鞠躬,一心一意,一往情深,白头偕老。”
“二鞠躬,两厢情愿,两全其美,永浴爱河。”
“三鞠躬,三生有幸,三星高照,永结同心。”
闵恩在这时,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卺酒递给二位新人。
汤秋儿眉眼含羞,许助黝黑的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红晕,手擘相交而饮。
闵恩见两人喝完,笑吟吟拍手,正预备开口说两句好听的吉祥话,就见原本站在许助旁边神情柔和似秋水娇媚的汤秋儿,忽然散做一缕青烟,飘散在天地间……一张贴着符纂的酒杯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秋儿?!”
“秋儿!”
闵恩下意识伸手去抓那团青烟,张开手心却什么也没有……她转头求助看向贺殊,问道:“小天师,秋儿怎么魂体散了?”
许助原本带着红晕的脸此时刷白一片,他也紧张看着贺殊,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贺殊看着这样一幕,长眉蹙起,这一幕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小时候跟着老道士,老道本事不大,经常接下的还是给死人做丧葬送往生的法事,那些魂体从躯壳出来,也是这样散成青烟,消散天地……
老道也曾收过几个不成气候的怨鬼,那些冤魂怨鬼最终也都是化作青烟……
小袖也是这般……这是去投胎了。
他曾经不曾细想过的一桩桩往事在脑海里闪过,这会很快被贺殊抓住了其中的共同点,他开口:“是……往生了。”
“还能回来吗?”
“入天道轮回,重新投胎,就成了另一个人,回不来了。”
许助身形一个踉跄,扶着一旁的桌角才站稳。
闵恩有些担忧看着许助,一时没人开口,原本屋内热络的氛围安静下来,墙上贴着的简陋喜字也显出几分败落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们之前还是好好的。”
贺殊抿唇,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滞留在人间的鬼魂都是死前有执念不肯入轮回的,夙愿得尝,执念消散,自然也就入轮回了。”
道士收鬼也无非是两种方式,一种是帮鬼魂完成夙愿,一种是物理超度,直接让对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