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科室主任就带着整个科室开了个小会。
简单地介绍了新人，又向新人介绍了科室的基本情况。
岑北辰看着规规矩矩坐在那、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的霍千楚，一时有点恍惚。
他上次见她，还是她出国的那天，他远远地看着她，那会她的伤还没彻底好，要坐在轮椅上，因为手术剃光的头发也刚长出来一点。
他的记忆里，她一直是长发，有时候还喜欢染成各种奇怪的颜色。
三年没见，她确实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穿着粉嫩的裙子，动不动就会哭鼻子的幼稚鬼了。
甚至于……她也就只是在主任介绍他的时候，才朝他看过来，眼神与看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岑北辰的手落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捏着口袋里的笔，清脆的一声之后，笔断了。
分配好了带教任务，会后，各自带着各自的人离开，主任留下了岑北辰一个人，“北辰，我昨晚想过了……”
“主任。”岑北辰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隐约猜到他要说的话。
梁主任抬手打断他的话，“人你来带没问题，但也不能让人家一直不进手术室吧？之后我这边有手术，会通知你，让她去看或者参与。”
“好，谢谢主任。”岑北辰点点头。
“哎。”梁主任叹口气，“你自己这也总得想办法克服，前几天你姐姐找过我了，说不然就安排你去病理科，我可是用了这张老脸给你争取了一年的时间，要是一年之后，还进不了手术室，那就只能服从医院的安排了。”
*
岑北辰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霍千楚就站在门口，低头玩着手里的瞳孔笔，像是很有意思的玩具。
他看了会，才走过去，轻咳了一声。
霍千楚赶紧收起瞳孔笔，抬头看过来，有些紧张的模样，对着他鞠了个躬，“岑医生好。”
岑北辰的眼底略过一抹笑意，声音也放柔了几分，“跟我来吧。”
“好。”霍千楚跟在他身边，“岑医生，我们见过的，我之前在这个医院住过院，医生查房的时候见过你，不过你可能没印象了。”
岑北辰眼底笑意消失，心里开始萦绕起丝丝绵绵的痛。
见他没说话，霍千楚又继续道，“我听许教授说，你也是他的学生，不过比我高几届，那也算是我学长了。”
“嗯。”这一次岑北辰倒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许教授对你赞不绝口，我刚刚给他发信息说你带我，他还挺高兴说的说过几天邀请我们一起去他家吃饭。”霍千楚晃了晃手机，表示自己没有在说谎。
岑北辰的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
“我加一下你好友吧。”霍千楚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道，“我们之前培训了一个星期，不过国内外的规章制度相差好多，很多跟我之前在国外实习的时候都不一样，我怕自己搞错，要是有拿不准的，就得麻烦岑医生了。”
岑北辰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依旧没有说话。
科室群里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照片外加真实姓名，所以找到岑北辰也很简单，霍千楚点开他的头像，才发现对方已经是自己的好友了，她像是怔了下，“嗯？我们加过好友了？”说着又点开对话框，什么时候加的好友已经不知道了，不过对话框一片空白，没有说过话。
随即她又很快解释，“可能是以前加的，岑医生，抱歉，我出过车祸，有些事情忘记了，所以咱们……以前就认识？”
岑北辰捏着口袋断了的笔，断口刺痛着他的皮肤，又只是简单地应了声，“嗯。”
霍千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也是，咱们都是许教授带的，估计是早就认识的，怪不得那会我住院的时候，每次你都和我的主治一起来查房。”
岑北辰没再说话。
霍千楚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边，拿着手机给闺蜜发信息，【这狗男人可真会演戏。】
【怎么了？上班第一天就气着你了？】闺蜜很快回了信息。
【呵，我当时出车祸命悬一线，他连个脸都不露，听说我失忆了跑得比兔子都快，如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霍千楚继续打字。
【哎，就说你不要回去找虐了，这种狗男人让他跟云浅那样的绿茶自我消化不是挺好的么？】
【那可不行，有仇必报，等不起十年那么长。】霍千楚眯了眯眼。
【行吧行吧，需要支援随时call，这次可别失身失心再把自己小命搭上。】
岑北辰听着女人没了动静，一转头就见她手指飞快的打字，在跟人聊天，他轻咳一声，“上班时间，不要闲聊。”
“不是闲聊呢。”霍千楚有些委屈地抬头看他，“是我在国外带的病人，有些问题在问我。”
看着她略带些委屈的模样，岑北辰蓦地心头一软，轻咳了一声收回目光，她一贯会拿捏他，以前是，如今……失忆了，却一样还是，“今天在门诊，你先帮我打病历。”
“好。”霍千楚乖巧地应了一声，收起手机。
一整个上午的坐诊，霍千楚只负责坐在岑北辰的身边，帮他打病历。
除了一开始她习惯性的用了英文，被岑北辰提醒一句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再也没别的交流。
等中午看完最后一个病人，霍千楚看着岑北辰小心翼翼收起的钢笔，才问了句，“岑医生，你这支笔真好看，是女孩子送你的吧？”
说着话，眼底却闪过一抹不屑，那笔还是她几年前送他的，那会他刚刚开始出门诊，要时常签字一类的，她特意找人定做了一支笔，笔壳上刻着他的名字，但是笔芯上，却刻着她的名字。
小小的女孩子的心思，就藏在了一支笔里。
那会岑北辰不是不屑么？还有一次她去他家的时候，就看到这支笔被扔到垃圾桶，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擦干净，又放在他桌子上。
呸！
当时她就不该捡！
不，她就不该送！
听到这个问题，岑北辰垂眼看着手里的钢笔，像是出了神，半响点了点头。
“女朋友么？”霍千楚掀了掀嘴角，不屑之情更加明显。
岑北辰这才侧头看她。
霍千楚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头，立刻吐了吐舌头，掩掉自己脸上嗤笑的神情，低头整理东西。
“是。”好半天，男人清冽的嗓音才慢慢响起。
霍千楚收拾东西的手蓦地顿了下——
他不是一向最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那曾经让他不齿的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