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阳光刺破夜晚的雾气，照射进了子午坞旁的军营中。
中军大帐里，张甲正在为李嗨穿戴盔甲，这两年张甲倒是被李嗨照顾得很好，脸上的皱纹都因为吃得好睡得好而消失了一些。
望着已经和自己齐头高的李嗨，张甲颇为欣慰地笑了起来，接着他还是紧了紧李嗨盔甲上的系绳，不停地拉扯着系绳，似乎在检验制作这套盔甲的匠人有没有偷懒用了破烂系绳。
“娃，上了战场就别脱这甲了，羯人可不会提前约好时间打上来的，有这盔甲就能救你很多命！”
“省的了！”
李嗨的心情虽然有些忐忑，毕竟这大帐外面可是有一万八千多名勇士在等着自己，但终究也就是那么回事，因为这次出征并没有离开关中，而是联合潼关的八千守军一起驻守潼关。
守家卫土的战争总是最能激发战士的勇气和热血，而且于情于理，李嗨也没有畏惧石勒派来的人，因为原本第一个入关的人就是石生而已，这位石家人并没有太大的本事，只是刚好驻守在洛阳才得以趁了这大功劳，而且这石生差点没压住刘曜。若不是最后石虎赶了来，说不定刘曜还真能回到长安城边上。
出征总是得说些什么的，所以前两日就搭好了一个高台，用以做今天李嗨讲话的地方。
走出中军大帐之后，李嗨就看到了面前这个用原木搭好的高台，也就两层楼那么高。登上高台之后，李嗨瞬间就被眼前的场面给镇住了。
一万五千人，密密麻麻地排列整齐，全副武装的出现在李嗨的面前，随着李嗨出现在高台上之后，整齐划一的吼声响彻云霄，这是在告诉他们的主帅，身为一个士兵自己是如何的雄壮，足以追随您踏破这天下任何的地方。
李嗨先前一伸手，顿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李嗨感觉到了这一万八千多双眼睛是如何的炙热，同时心中的热血也翻滚了起来。
“今日之事，是大义！这里是吾等的故土，这世上除了吾等再无人可信！”
“刘家人等会儿也要走，拉着这些年吾等给他们交的赋税跑去上邽。他们决定抛弃这里！”
“吾等——”
“不抛弃！”
最后一声，李嗨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这声音大的他自己都没想到，总而言之这次出征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而且这一万八千多人中有一大半都是和子午坞有关联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年比较良好的生活是如何的难得。
“吾在这里与诸君约定！”
“胜羯人之后归来，必与诸君奉上良田以为战功！”
当兵也是一种职业，而且还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所求也不过是肚中饱腹，余资能赡养家人。若是运气好了没死，那得了战功就可以拿下封赏。
这其中除了爵位之外，最珍贵的就是土地了。
李嗨名下就一个宅子，在没有买更多的土地，因为关中最大的地主匈奴刘氏就要走了，回头空下来的地自然要重新分配。
而这也是李嗨得以团结成功长安城里其他汉人士族的许诺，甚至因为自己掀起对抗石勒的旗帜，很多关中的士族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相比较别处的士族，关中的士族还是很团结的，而且这里的人总有那么一股子愣气，能出现这种情况也没超出李嗨的预料。
甚至李嗨本以为最棘手的辛恕还是最先向子午坞表明愿意抵抗的人，这一点没有让李嗨觉得有什么，因为从他让刀笔吏开始写假冒的圣旨开始，李嗨就知道自己按下了历史转弯的按钮。
李嗨再没有说什么，因为没有必要，这一万八千人都是关中子弟，从来还没见过保卫自己的家园还需要下大力气做思想工作的。
话虽然说完了，可一万多人的大军要重新整理成行军队伍还需要时间，于是李嗨也没下这高台，开始观察李矩和那些校尉们是如何运用旗帜和鼓声来控制这支大军的。
其实这样的训练老厉害这几年已经见过无数遍了，这支军队从刚开始的青涩走向成熟的速度很快，李矩的军事实力让李嗨觉得自己当初的路没有白跑。
李嗨的亲卫见主帅还没有下来就直接上去催促了，这几个人都是李矩挑出来的好汉，专门来保护李嗨的，平时严格按照李矩立下的规矩来规范李嗨，于是李嗨也只能下了高台，看着自己的中军大帐正再往马车里收。
说实在的，李嗨觉得自己这中军有三百名亲卫实在是有些多了，这事也多次向李矩提过，可每次都被一句：“主帅就该有主帅的样子。”给怼回去了。
李嗨把头盔取下来夹在胳膊之间，找了一个大青石坐着又开始看李矩等人整理大军，没过片刻，李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向自己传来。
只是一听，李嗨就清楚来人是张瑰，因为这独一无二的脚步声实在是忘不掉。
“你怎么来了？”李嗨扭过头，看到张瑰穿的还是男装，不过眉毛到没像昨天画的那么浓，显然是回去之后就明白过来李嗨为何对她无故发笑。
“刘胤他们已经从西门走了。”张瑰也一屁股坐在了大青石上，出口就告诉李嗨刘胤已经出发的消息。
李嗨点了点头，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只不过刘胤现在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走，而我却想一直留在这！”
张瑰看着面前的大军，啧啧称奇，接过李嗨的话头说道：“你该真不会是大秦来的吧！这还真是你的故土，怎么说的这么情真意切的？”
李嗨望着远处的秦岭怔怔出神，没有回答张瑰的问题，而是在想这场面对石勒的小考试自己会回答的怎么样，因为现在看得见的敌人还好，‘希望’话中的那些毁灭一切的东西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真无聊！这个给你！”张瑰来找李嗨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见李嗨又开始发呆但也不气恼，反而是脸上终于下定决心，随后直接把一小串金灿灿的玩意丢到了李嗨怀里，然后径直跑了。
叮铃铃——
李嗨低头一瞧，一小串金色的小铃铛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