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靳舍
虽然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可李嗨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张夕，毕竟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而那家伙可是个瓷娃娃，张瑰把他弄过来说不定也是觉得这家伙有些烦人，因此才扔给李嗨减轻负担。而张夕虽然不是聪明绝顶，可倒地还是明白了自己姐姐的意思，所以这两天来的表现才如此的不正常。
当天晚上李嗨就修了一封书信让人带给秦无衣，已让自己在长安的计划更加舒畅一些。
其实回到子午坞后，李嗨就没怎么见过秦无衣，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估计就是被张瑰使唤走了。
一夜无话，等第二天清晨吃过饭后，李嗨终于等来了那御史的消息。
呼延瑞的手信是他家里仆役带来的，上线只写了御史的性命和让李嗨立刻去见这御史，到时候以幕僚的身份协同调查。
不过这御史的姓名倒是引起了李嗨的注意。
这御史姓靳名舍，而靳这个姓可是在这个时代很有名的，虽然只是一个污名，但也足以让靳这个姓传遍天下了。
来不及思考这靳舍到底和原先的靳准有什么关系，李嗨换上常服之后就立刻带着信物去手信上的地方去见这位靳御史去了。
见面的地点当然不可能在这位靳御史的办公府衙，而是在一个酒楼中。李嗨想来这靳御史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顶个名字，估计不会对这件事出大多的力气，不过作为回报要是救出了林耑，这里面的好处肯定都是这个靳御史吃掉了。
李嗨对于这件事情是无所谓的，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取得刘胤真正的信任，而林耑自己早就见过来，这当事人清楚过程就行了，李嗨并不在乎别的东西。
龟寿楼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但不同于现代，古代的乌龟就是祥瑞和长寿的象征，取这样一个名字也让龟寿楼迎合了历史潮流。所以等李嗨到了这里之后，就发现这里的生意着实不错。
和店小二递了信物和靳御史的名号之后，李嗨就被这小二领到了二楼的静室。
顺着渐渐推开了的房门，李嗨看到里面正坐着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人，模样打扮与其他这个年纪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这人就是靳御史无疑了。
李嗨很安静的矮着头走到了靳御史的矮几对面，随后不吭一声，等着靳御史发声。
靳御史本来见李嗨年纪小有些失望，觉得这次捡便宜的事情可能是没有了，但看到李嗨进门之后的一连串动作以后，靳御史倒是觉得面前这少年不可貌相了。
就算是他在李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么沉稳的表现，可见任何人能挤进一个圈子是绝对有他的本事的。所以靳御史也不再浪费时间，从身后取出一卷纸和三个竹简放在了面前的矮几上面，随后指着这些东西对李嗨说道：
“这些就是卷宗和相关人员的笔录，而这张纸上的东西则是林耑夫人朱氏的死因推断，上面有仵作的签名，是老夫找人取来的。剩下的事情老夫就不管了，你拿着这些东西好好琢磨。明天就是朱氏出殡的日子，而再过两日就是老夫复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在这之前希望你能有所建树！”
李嗨并没有当场看这些东西，而是一一将这些资料都拿自己准备好的布包好，系好，然后对着靳御史施礼道：“谨遵大人吩咐。”
“嗯——”靳御史拖了一个长音，显然是对李嗨的谦恭姿态很满意，于是直接说道：
“我要做的事已经了了，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今日你先离去做事吧！”
李嗨一言不发，再给靳御史施了一礼后就抓起包好的证据退出了房间，然后径直走到这龟寿楼的门口。
取了马之后，李嗨决定今天先回花蒔楼去处理自己得到的这些线索，毕竟这长安城这么大，自己就算跑一天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收获，不如等秦无衣来再说。
而以秦无衣的速度，李嗨估计最快今天傍晚或是明天早晨，秦无衣就能带人进长安城。
自己给秦无衣的书信当然是张瑰先看到，毕竟这邮差就是张瑰的人，她没有理由不看。所以李嗨早就把这前因后果写好了，想来张瑰也没有理由不放人。
抱着怀里的东西李嗨火急火燎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直接锁闭房门，又叫来一个仆役帮自己把这门，毕竟这些靳舍给的东西不易让第二人再看见。
摊开这些纸卷和竹简之后，李嗨屏住呼吸慢慢看了起来……
粗糙！
一口气看完一个大概之后，这些看似详尽的记录只给了李嗨这一个感觉。
不说别的地方，单是这给林耑定罪的证据就很草率——就是一包从林耑书房中搜出来的毒药。
当然这毒药与致朱氏死亡的毒药是同一种，而这个时代也并没有什么指纹之类的玩意，想必这种程度的证据也应该满足了这个时代草率的定罪。
而剩下对林耑不利的证据就是一份口供，不过这份口供只写了林府仆役的字样，除了一个嫣红的指印再无它物，想必就是这份口供提供者的指印。
这份口供上只写了这人最近听到林耑和朱氏时常争吵，所以这几乎也把林耑的杀人动机给锁定了。
就算是这个年代，李嗨也觉得这两个证据实在是太荒谬了，而且几乎是漏洞百出。而这份林府仆役的口供李嗨也是十分怀疑其真伪的。
杀死朱氏推给林耑的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卑劣和草率了，做得根本不像是一个成熟的封建社会人士该有的水准。
而这也说明了林耑之事要么是为了泄愤而突然为之，就是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看完这些东西之后，李嗨也明确了秦无衣来了之后的行动方向。
无非就是按照毒药，口供，和林耑所说的催眠异香这三条线路。而李嗨觉得这其中最有可能找到线头的就是这催眠异香，而要找这个异香的源头，就毕竟要进一趟林府去查看林耑的书房中还有没有残留，若是没有的话，李嗨就只能带着自己找到的所有可能异香再进一趟大牢去见林耑了。
第168章 约法二章
解决完现阶段手头上的事情后，李嗨决定去找找张夕，先把这个不安稳的炸弹给安抚好，不然这个家伙给自己惹点事出来还不是个麻烦？
找到张夕之后，李嗨发现他居然还在研究一道函数习题，但是看他那抓耳挠腮的样子，李嗨就清楚这家伙不过是在消磨时间罢了。
这足以可见这时代的人娱乐方式是有多稀罕，闲得无聊的张夕只能对着函数题发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大爷把好玩的，能玩的都玩腻了。
张夕扭过头看到来人正是李嗨，于是笑开了口，说道：“可是有了主意？”
李嗨说道：“是有了主意，不过说之前我得先和你约法三章！”
张夕赶紧点头道：“你说，你说！”
李嗨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你这几天不要出这花蒔楼，即使万不得已要出去也一定要告知管事，不能自己瞎胡跑！”
“好！”
“第二，这四五日内我有大事要办，今夜过后你万不可来打扰我。但若是有急事可以去找管事，要是我当天夜里能回来，那就一定给你处理。”
“没问题！”
“第三先欠着，全当你这次的报酬了！”
“这……好吧！”张夕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现在正是在从孩子往成人脱变的过程，这个年纪的人尤其会对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渺茫。
虽说张夕不用在意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甚至这天下间他算是过得最好的一拨人了。可天生身为男子的张夕还是被自己那种责任感驱使到了李嗨的身边，想要从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当，但仿佛天选之人的身上得到一些启示。
李嗨见张夕仰着头瞧着他，也不再啰嗦，直接说道：“这事我过一阵正好要找你阿姐说，既然你想要找事情做，那我就交给你好了！”
张夕的眼睛闪出了光芒，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何事！”
李嗨带着莫测的笑容，说道：“种地！”
这两个字顿时让张夕的心脏骤停了几秒，不过片刻就有反应过来了，就算是让他去种地也不至于直接让他上手，于是耐下心接着听下去。
李嗨将张夕的这副表现看在眼里，等看到张夕听到种地还是沉住了气，李嗨才决定把这件事交给张夕，于是说道：
“民以食为天，兵以粮成军，国之社稷就在于这土地之上的粮食！”
开篇大义的话落下之后，李嗨接着说道：
“上古之际人散于荒野，若是无圣人发现稷黍，使人可以聚众而居，则无有家国。这田垄之事看似稀疏平常，可却是一切的根基。”
“我与你阿姐却是有个计划，不过我还未通她细说，但是你阿姐过半已经猜到了，那我就省了一个力气。这种地之事我正好要交给一个人，如今你凑上来了，那我这计划中的一环就交给你了！”
张夕还没见过李嗨这样掉书袋子，而且这些话说的也是浅入深出，他这个半吊子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对于李嗨的师门张夕是很感兴趣，这说起种地张夕就不信李嗨不会整出世人难料的办法！
在这个时代，对于农业进步最大的冲击应该是新的作物，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科学的办法，虽然农药，化肥这两样神器李嗨暂时弄不出来，可是这科学的种植方法和育苗手段还是可以拿出来的，另外还有不少后世积累千年的经验也可以提前拿出来。
多的不说，就是后世那些更先进的农具，李嗨就可以一个个画出来交给张夕，然后让他去完成，这其中的过程李嗨是不用管了，只要在最后把好关就成。
张夕见李嗨的话说完了也没提到具体的方法，于是问道：“那这……”
这话才说了一半，李嗨就明白张夕的意思了，因此说道：“今天晚上我就找时间拟个过程，到时候你回坞里之后找个地方先实验一下，这话后面还有更庞大的计划，到时候我会一点一点和你说的！”
李嗨看见张夕听完这话有些得意的样子，似乎是知道自己给的都是好东西，于是警告道：“我先把丑话说道前面，这差事是比较辛苦的，你这说不准要整日泡在田地里，到时候我会定时检查你的成果的，要是达不到我的最低预期，那这件事我就另找他人了！”
张夕马上开始拍着胸脯和李嗨保证，而李嗨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真诚，于是不再和他说什么，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拟个大概的流程。
这过程左右不过是闭着眼睛抄，任何的一刀切，直接把这些办法扔到农人面前是很蠢的事情，所以就是试验田的制度，而且要多在几个地方同时实验，等到了收获的时候，显著的对比才是最好的宣传办法。
虽然这子午坞的土地都是张夕和张瑰这姐弟俩所有，自己就算是不用这个办法都会让所有的改良一下子铺开。
可李海清楚这件事情太大了，张瑰确定不会这么做，而且那些农户和佃农当然会对这些有很大的疑问，甚至一个子午坞的平常管事都无法弹压这件事，毕竟谁也不像把自己一家大小来年的命赌上去。
本来李嗨是准备把这件事给自己的第一个同事苗方的，可李嗨就是犹豫苗方能不能胜任这件事情，毕竟这种程度的改良是需要一点地位和魄力的，最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因此李嗨一直都在思考这合适的人选。
好巧不巧，在张夕求李嗨给他找事情做的时候，李嗨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要求和张夕给对上了，而且细细一想就发现张夕和这件事简直是天作之合，可以说整个子午坞再也没有比张夕更合适的人了。
告别了张夕之后，李嗨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里拿出竹简和毛笔开始细细写着试验田的东西，虽然说直接抄不用费脑子，可这些要抄的资料里有很多字和词是这个年代没有的，而且很多的数据李嗨也不能写出来，于是这简直就是把白话文论文翻译成古文的过程，直到月亮都快下去的时候，李嗨才把这件事做完。
第169章 再聚首
李嗨也有几天没这么忙了，于是第二天直接睡到了快中午了，起来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同样睡懒觉的张夕，于是李嗨顺手就把自己昨天晚上整理还的东西端给了张夕。
之所以用端这个字，是因为李嗨用掉的竹简足足有六卷，这一大堆竹简可不轻，于是李嗨只能用专门盛竹简的方木盘端给了张夕。
张夕看到这一盘子的竹简眼睛都快瞪直了，接过来之后问道：“你昨天晚上没睡？”
李嗨听到这话打了一个哈欠，舒服的眼睛都湿润了，答道：“是啊！折腾了几乎一夜，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心血’，你可要保管好了！”
张夕严肃说道：“放心！”
见自己有了事情做，张夕很快吃完了饭就端着这些竹简回自己的房间了，看来这好学和想做事的心确是不是假的。
李嗨慢悠悠地吃完饭，正奇怪都这个点了秦无衣怎么还没来，就听到正在收碗筷的仆役说道：“今早从坞里来了人，我见您睡的正香就没打扰，现在您也用过膳了，是要现在见坞里来的人么？”
坞里来的人！
那一定就是秦无衣！
李嗨本想质问这仆役怎么现在才通知自己，不过顷刻间就明白过来人家并没有什么大错，于是说道：“让人快点来！”
“是！”
仆役抬头看了一眼李嗨，见这位公子并没有露出怒容，然后才端着碗筷快步离开，同时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位贵公子还是挺好照顾的，不像自己家的坞主那么难缠，一天到晚汤咸了淡了都要叫唤。
等李嗨喝完一杯水之后，秦无衣就像往常那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主上！”
李嗨摆了摆手，示意秦无衣起来，随后从怀里掏出另一本竹简递给秦无衣，等他看完之后，李嗨才说道：“招你来要做的事情我都写在上面了，具体的过程我都照往常那样写的很清楚，你们照着做就行。不过这次的事情比较急，你们尽快做，一定要在三日之内查清楚！”
秦无衣应了声事，然后把竹简揣到自己的怀里，正想和李嗨告别的时候却在转身之际停下了脚步，重新坐好问道：“主上最近身体如何？”
李嗨说道：“很好，只不过现在劳于案牍，等南阳王回长安城后，我可要回坞里好好锻炼锻炼！”
秦无衣很欣慰的笑了笑，似乎对李嗨身体健康这件事感到很高兴，随后就没再发一语直接快步出去办事了。
见事情终于交到了秦无衣的手上，李嗨也算是放心了，于是打算先回去睡个回笼觉，因为刚才起来洁面的时候，李嗨发现自己因为昨天晚上熬夜都有了一点黑眼圈了。
……
匿字营这次有一半以上都随着秦无衣到了长安城，虽然匿字营原本就有五十人的规模在长安城，可秦无衣不清楚李嗨要做的是什么事，于是又带了五十个人进了长安城。
这匿字营的人数一直是飘忽不定的，甚至连秦无衣这个老大也不清楚倒地有多少人，因为这匿字营的人都来自秦岭的深山处秘密有人在培训着，等被培训的差不多合格了，才会送到秦无衣的身边。
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孤儿，因此匿字营的人手是从来不缺的。
先不说本来见就在长安的这五十个匿字营的人，就是秦无衣带来的这五十人也是先后乔装打扮混进来的，这一点倒是一个密谍的基本功，要是混不进来那也不用来当密谍的。
至于匿字营的武器自然是跟着子午坞的商队马车混进来的，精钢长刀和劲弩可不是寻常人能带的武器，而刘曜却无可能让这样的武器明面上进入自己的城市。
秦无衣换上了常服，身上只有些特制的短刀插在腰间，手上还有一把精巧的臂弩用来防身，至于别的东西明面上也看不到。不过这秦无衣换上了常服倒是体现出他的神采挺拔了，而且秦无衣的脸蛋长得也不错，想来若是使出美男计也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匿字营在长安城自然也有秘密据点，甚至不止三五处，此时在其中一个据点内，秦无衣和这一百个兄弟说清了李嗨下发的任务，基本上就是分成了三波去处理李嗨列好的三个要点。
号令说完之后，这些密谍好手就跟着自己的队正出发了，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的声响，宛如一群鬼魅一般。
不过秦无衣却清楚这只是匿字营在长安城中的第一仗，接下来匿字营没完成一个任务，都会让李嗨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而这也是秦无衣的目标！
想起李嗨给自己承诺的那天，秦无衣的眼睛在黑暗中几乎像是猫一样反射出了亮光……
似匿字营这样的风波涌动在长安城这个大池塘里也不过掀起了一点波澜罢了，也就是一些地方会发现比平时能多出几十个人而已。
而自古这座城市就埋下了不少传奇，似是匿字营今天的行动，完全不足以被记录下来，甚至只有几千人以上的场面才值得在史书上写上一小行字。
但是此刻的刘胤却清楚自己回了长安城之后会有怎样的待遇，于是坐在马上身着盔甲的他无时无刻不是在用微笑来掩盖心头的狂喜。
人欲之极无外乎于权，而权之极则莫非帝王。
刘胤很清楚太子之位对于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自己那个看似精明，其实很冲动的弟弟先死了之后，身为大赵大单于的自己最后就会得到自己父皇的皇位。
想起自己的父亲，刘胤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抓紧回到长安，他们两父子向来感情甚笃，刘胤至今也忘不了自己很忐忑的来到长安见到父皇时候的场景，他那个一世英雄，已经坐上了皇帝宝座的父亲居然流下了两行热泪。于是刘胤下意识地催动马匹跑快点，这下连带这他身后的大军都开始加快了行军步伐。
可惜陇右的道路实在是不行，到处都是石子，于是小跑了几步之后，刘胤就慢下了速度。毕竟他身下的宝马可是他的父皇送给他的寿诞礼物，平时刘胤根本不舍得骑，若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让马儿受了伤那可就不好了。
第170章 两个消息
花蒔楼是个好地方，不光有美景美人，而且这里也懂得技艺精湛的厨子更是能让人流连忘返。
李嗨就是这流连忘返的其中之一，要不是每天出去都能碰上一两个或是热情奔放，或是欲说还休的小姐姐，李嗨差点就把花蒔楼当成饭馆子了。
虽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秦无衣，但是李嗨并不能闲着，于是这两日准备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农业政策。
可惜这土地的产出不是一朝一夕的，而且小而精的公众方式也根本满足不了李嗨的要求，所以这两年多的时间李嗨估摸着等这一茬粮食收获完，也就剩下两年了，而这两年的时间还要经历试验田的示范来带头，到时候能多出两三成的粮食李嗨就觉得满足了。
所说这件事投入这么大的经理显得有些多余，可李嗨知道这田地的事事百年之计，这时候虽然时间紧，可开头无论何时并不嫌晚。
秦无衣这次来也顺便给李嗨带来了邺城的情报，主要描述了他带走冉闵母子之后，邺城倒地是个什么情况。
自李嗨他们走了之后，还留在邺城的探子已经不多了，可任何的风吹草动却也瞒不过这些老手的眼睛。
毕竟李嗨带走的可是一位未来的侯爷，根据描述来看，石勒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他寿诞的第二天黄昏了。
石勒年纪大了，再加上前一晚喝了太多酒，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正午，等起来之后就开始处理朝政，到了黄昏的时候石勒手下的人确定了冉闵母子消失的消息之后，这才通报给石勒。
而石勒听到这消息之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又追问了三遍才缓过劲来。
由于不清楚具体的原因，石勒方面最开始还以为是冉闵母子私自逃走了，可等到石虎的女儿在这之前被人绑了几天的消息传了出来，这才清楚是有人混进了邺城故意为石闵而来。
但冉闵毕竟是侯爷，这件事情要是传遍了天下不是在打石勒的脸么？
因此这件事情就被石勒封锁在了当时在场的人员范围内，没有再扩大范围。对外就说冉闵的母亲因为身体不适被接进了宫里，而冉闵就够好说了，他本身就久居皇宫之内。
以匿字营的情报来看，李嗨这一趟拐人做的可谓是天衣无缝，虽迫不得已绑了石虎的女儿，可当时李嗨他们穿的是氐人的衣服，而且就李嗨说了一些羯人的语言，至于具体的相貌，这邺城当时的氐人那么多，根本无从查起。
这也好在当时李嗨和秦无衣买贺礼的时候带了一个大包裹，因此也没有从这方面露出马脚。
至于从相貌方面入手，那石虎的女儿也不过看了李嗨和秦无衣三两眼，就被打晕带走了，从那以后也没让这女子再看到过任何人，因此她哪里能说出什么具体的相貌。
不过石勒暗中的搜查力度并没有减弱，据说已经查到了并州境内，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李嗨也不自信这件事情一辈子不露马脚。
但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最起码被保护在子午坞里的冉闵母子，若是没有十万精兵围城一两年，恐怕还难以拿子午坞有一点办法。
情报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条，也就是最近秦无衣出去做的事情——
评估凉州的张氏家族在战败之后的走势。
刚刚当上凉州牧，接了刘曜封赐的王位的张骏这一仗可谓是败的惨极了，连在张氏家族中的地位都有所下降。虽说没有被族中长老褫夺家主之位，可很多权力已经被张氏家族中的宿老给接管过来了，并打算再考察张骏几年看看。
至于凉州张氏家族还有什么前途，李嗨已经不再往下看了，因为这件事还没发生的时候李嗨早就有了结论。
连看完两个情报之后，李嗨也没感觉累，反而感受到了一些人在堂中坐，俱知天下事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上一次能感受到，还得算到李嗨最后一次打开自己的手机。
都说娱乐至死的年代拖延了人类的发展，可在李嗨看来，就算是没有手机，人类还是在这之前孜孜不倦的发明各种打发时间的娱乐。
因此能不能静下心来做事还得看个人，什么外界的干扰根本不是借口。
看着时间尚早，而今天匿字营也不太可能带来又用的情报，因此李嗨开始思索自己的种田大计。
……
这几日张瑰难得有些清静，毕竟把张夕送到长安城之后，她就不用为自己这个弟弟头痛了。
只不过她唯一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是自己的老师去了一趟中南上之后，就直接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而且再也没出来过。
张瑰不是没试过偷偷潜入，可发现自己偷偷留的几个暗门都被老师去除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次老师是碰到大事了。
聪明人和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通或者是心照不宣的，张瑰很清楚自己平时能偷偷潜入老师的房中是因为老师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可能发现自己留的机关之后反而露出的是淡淡地笑容，等着看自己的弟子是如何运用他交给的东西。
子午坞平时的事务也很繁忙，光是每天看各地传来的情报都让张瑰废了不少的时间，因此也没在顾得上自己老师具体的状态。
隔三差五的，张瑰在入睡之前，都会拿出自己母亲留下来的古琴弹奏一曲，而且经常忘我的‘徜徉’在她营造的音乐‘海洋’中。
张家内宅的人都知道自己坞主的怪癖，因此每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都会迅速的远离仓楼。
这天晚上的时候，张瑰正陶醉的时候，手指正飞舞的畅快的时候。
她就听到咚的一声，
她的房门居然被人直接踹开了！
若不是来人速度快，立马就闪进来了让张瑰看清楚他是谁。
怕是张瑰要直接开粗口了。
出现在张瑰面前的正是她的师傅嵇先生。
嵇先生现在看起来很糟糕，全然不复平时的仙风道骨，头上也没有插发髻，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没换，看起来真是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第171章 匿字营的进展
张瑰还从未见过自己师傅这副模样，大惊失色下直接声音都高了八度，说道：“师傅！你这是……”
嵇先生搓了两下脸回了回神，就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自己徒儿的问话，说道：“这几日过得真快啊！”
这没头没脑，似有感慨的话听到张瑰的耳中，却让她安宁了下来。因为张瑰能听出来自己师傅的气息很平稳，而且吐字很有力，因此估摸着身体并无大碍。
虽说嵇先生邋遢了一些，但身上并无怪异的气味，依旧还是浑身的中药香气。
于是张瑰不再弹琴，小步跑到自己师傅身边，关切地问道：“您有什么话想说？”
这几日不露面嵇先生也算是入关了，这在终南山上的隐士中并不少见，而既师傅一出来就来见她，张瑰知道定然是有话想说的。
嵇先生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取出一个系带将头发扎了起来，随后目露精光的看着张瑰问道：“这几日为师想了很多，其中最难取舍的就是有些后悔让你接触李嗨，为师现在算出那小子身上背负着一个大劫难，恐会殃及天下，不知道你对此有何打算？”
张瑰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信的说道：“若是那小子是个祸害，那直接打……打杀了也不算难。”
“你迟疑了！”
这明显的迟疑被嵇先生看在眼里，马上指正出来自己徒儿的问题。
张瑰旋即分辨道：“他一个无来处无去处的人，现在能有今天都是子午坞和徒儿的功劳，这……这打杀了他又有什么难得！”
“外强中干！”
嵇先生给张瑰的表现做了一个总结，然后笑道：“为师就是试探试探你而已，何必装作这么不在意那小子，你若真的有心除了他，怕是会直接悄无声息的去做，何必给为师演这一出。”
张瑰吐了吐舌头，拉着嵇先生的衣袖摆了摆，说道：“那李嗨虽然麻烦一些，可这近来做的事情没有不利于天下和子午坞，师傅这几日是算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
“哎！就是看不透才难以捉摸，为师从山里弄出来的东西至今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用卜卦也能吃知道那些东西不怎么好，正所谓未知即恐惧，为师也是钻进了死胡同，到底怎么回事来日去见这李嗨一面不就行了！”
张瑰心中舒了一口气，因为若自己师傅真的想对李嗨不利她也没有多余的法子，最多就是把那个臭家伙送的远远地。
他不是说他从大秦来的么？
就把他送回大秦！
这想起大秦来了，张瑰于是想到了那天初见李嗨的时候，彼时的李嗨在张瑰看来还很稚嫩，而且眼神中也有慌乱，但那张嘴还是和现在一样，净会说些稀奇骗人的话。
不够想起李嗨在自己面前吃瘪的样子，张瑰倒是不经意笑了出来，似乎这件事成了她十分可乐的事情。
嵇先生没有打断自己徒儿的联想，不过倒是又用手指相互点了点，于是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心中想道：“老夫算的瑰儿的姻缘倒是错不了！”
张瑰师徒俩的这件事也是一件秘闻，耳传不过两双耳朵，也不知道这十几年来在这仓楼之上这师徒俩还有什么轶事。
说不准还和张瑰神鬼莫测的琴技与音乐天赋有关系……
……
这个世界的秘密总是特别多，但若要算起当今世上谁掌握的秘密最多，那就非得算上同样穿梭在阴影中，不见来去的匿字营了。
对于李嗨来说混进林耑家很难，不是舍不得办法，而是今后李嗨都在明面上在长安城混，到时候难免和林家的人打交道，若是因为这事被人诟病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匿字营就没这种顾虑了，甚至有是个匿字营的人以各种名义混进了正在治丧的林家，等到晚上出来之后，已经把李嗨吩咐的和没吩咐的都查了一遍。
林耑的书房虽然被封住了，但是有心人一样可以进去，虽说没有找到那令林耑昏睡的檀香残存，不过有经验的匿字营还是很耐心的刮掉了所有香炉四周的香灰，等回去以后看能不能用特殊的手段找到一些线索。
毕竟论用这使人昏睡之物，匿字营才是专业的。
但这条线索终究能不能就此接上还是个疑问。
跑去查明那给出致命口供的匿字营密谍也找到线索，也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五人之内，想必这两日之内就该有了答案。
毒药自然是最快找到的线索，而这也是林耑这个案子的关键点，秦无衣亲自带队，在正午就查清了贩卖这种毒药的地方，等到晚上的时候，已经把这些店家的出售清单都拿到了。
令林耑妻子朱氏死亡的毒药是一味药材，其名为洋金花，又名曼陀罗。这种药材关中是没有的，多在温润潮湿的地方，但在中原地区也有出产，因此长安城中有这味药材的药铺并不多，因此这个线索汇总到了秦无衣的手上是也就是几卷竹简而已。
先头工作已经做完，于是秦无衣让手下人汇总起来解决手上的线索，如此忙绿半个晚上应该就能确定明天该做什么了。
加班这种企业文化对于匿字营来说再平常不过了，毕竟这一行做的就是一个急而快的事情，若是慢悠悠地，那黄花菜都凉了。
如此夜晚，李嗨也在忙碌着，因为他清楚等明天秦无衣就会把所有的线索都给自己，明天的此时此刻自己一定还在忙碌，因此这茬抓紧时间再拟一些关于种田的章程。
在李嗨看来，张夕其实算不上太笨的人，因为能生硬的算出那道题已经证明了张夕是一个拥有合格智商的人，最起码放到后世混一个大学毕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张夕从小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这做起事来虽说有些随心所欲，可倒地还是有些章程的，只要李嗨看的紧一些，也绝对不会坏了自己的事的。
粮草这件事是李嗨今后二十年都要抓的核心问题，因为有了粮草李嗨才能扯起大军去评定天下，有了粮草也才能安定天下，让这天下之人尽量少受些饥饿之苦。
甚至李嗨已经在心中决定，一旦打败了羯人，就立刻在东海营造船只前往美洲寻找那三件高产作物，甚至一些不服王道教化的族群，李嗨也顺道给他们重新找个家
第172章 逼近真相
光明的未来是可以期望的，不过太过好高骛远就会显得本末倒置，李嗨当然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展望未来也算是减轻现在身上压力的一种办法。
脚下的路一步步走过去就会抵达终点，而一直抬起头朝前看始终找准位置自然可以让自己走的更加轻快安逸。
这几天的李嗨做的都是案牍的工作，等到秦无衣带着所有的情报回来之后，李嗨也已经在头一天晚上解决完了手边的事情。
这时正是傍晚，清早的时候李嗨就看到了林家出殡的队伍，长安城附近自古就是风水宝地，依水傍山的好地方自然是古人追求的上好寿穴。
清晨的时候李嗨看到那被布幔盖住的漆黑棺椁，就在想林耑的媳妇看着队伍的行走方向该是埋在了南边，也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层层叠叠的祖先们到了后世会不会嫌挤。
李嗨可是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修地铁可是慢的要死，听说一条线路上为这些先人的寿穴浪费了相当多的时间。
但李嗨也很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这地下大军的一员，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清扫自己的棺椁，看看自己活着的时候都喜欢什么。
清晨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嗨脸上露出了坏笑，决定搞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让后人头痛头痛。
但此刻的李嗨和秦无衣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因为这汇总过的情报还是很繁杂，但大体也给李嗨一个清晰的判断了。
不过万事无绝对，匿字营的好汉们虽然精于此道，可毕竟不是神仙，所以这口供的追查就在得出那人名字的时候断掉了。
想来无外乎这攀诬林耑的人要么是被杀了灭口，要么是被给了一大笔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鉴于这个时代的特点，李嗨更相信前一种可能，于是对秦无衣说道：“这个叫王齐的人本事林家的仆役，可林耑夫人死了没三两天，就在林府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告了探亲之假。你们追到这王齐的家中也没有发现人，我觉得这人大概率是被灭口了，但这世间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追查王齐下场的事情也要接着做！”
能做密谍的人自然要关注所有小的细节，甚至很多密谍就是高明的痕迹学家，虽说现在还没有这个说法，但匿字营也是精于此道的。
秦无衣笑道：“这一点属下已经想到了，只是照常例派了三两个人去调查，若是这件线索确是重要，属下再加派几个人就好。”
李嗨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于是指了指他房里的一个小锅对秦无衣说道：“知道你要来，今天清晨我就煮了茶，若是渴了你自己喝。”
秦无衣听见这话立马行动起来，拿起旁边的漆碗就舀着锅里的清茶喝了起来。
李嗨头也没抬，抿了一口自己跟前的茶水后就拿起另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这个竹简里是对那曼陀罗的追查，所谓是药三分毒也算是古代医学里的范畴，很多药材能救人也能杀人。
这件事的追查最是麻烦，因为这曼陀罗虽然关中不产，可这五六家药铺的流水也是不少，而且又要去这些买了曼陀罗的人那里核对，因此这件事花的时间是最多的。
不过这努力不一定会有成效，曼陀罗这件事虽然匿字营这两天追查到底，可最后还是没有获得一点有用的情报，可见这毒死朱氏的曼陀罗一定另有来历。
连着看到两个情报都没有查出最直接的证据，李嗨也并不意外。因为他假想中的此事主谋是该有这样的能力的，不然若是能被轻易地找到破绽，那不就显得现在的太子刘熙实在太没能耐了。
于是李嗨将手上的竹简放下，也没有和秦无衣补充什么，因为这条线索应该是彻底断了。
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李嗨打开了最后一个竹简，这里面应该就是那催眠香的事情。
细细看完一遍，李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是被他给抓住了！
虽然有人很仔细地清理过香炉里的东西，可匿字营还是在香炉壁中的粉末里找到了能催眠人的成分，而且正好匿字营里也有这样东西，平时的用途也就是用在此道。
这东西名叫纳拉古塔夫，是个西域的名字，而这种香料的来源也就是及其偏远的西域某国，原本是当地人用来治疗失眠的药物。
后来被运到了关中，可是这玩意单纯烧起来并不香，反而有股异味，只不过因为其药力足够，才能勉强被关中制香的铺子接受，因此才保留了下来。
普通的香铺自然没有高明的手段调配这种外来的药物，所以整个长安城能做出此香的店铺也就寥寥两家而已，甚至这两家还是一东一西两个亲兄弟开的，看来这配香的房子定然是这两兄弟家中所传。
而且因为原料不多，甚至匿字营已经查出来这一两个月里买过此香的所有人性命，除却和这件事没关系的人以外，匿字营发现有两个人有最大的嫌疑，而这两人盘综错杂的关系也遥遥指向太子幕僚里面的两个人。
不过要想摆脱嫌疑的最好办法还是找到真正的凶手，也就是给朱氏下毒的那个人。
而根据李嗨的推测，这给林耑下催眠香和给朱氏下毒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太子的幕僚找来毒药和催眠香之后为了方便，定然会收买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情。
不然人越是多就越是容易暴露，而且一个人到时候也很方便收尾工作。
王齐！
李嗨顿时又想到了这个名字，而好巧不巧，这个王齐就是林耑和他夫人这个院子里的老资格仆役，想必太子的幕僚一定下了重金，要不然这个给林家做了快半辈子工的王齐绝对不会谋害旧主。
其它是非曲折已经不是李嗨考虑的了，至于那天他在林家附近的小巷子里偷听到的东西，那估计是太子幕僚另外派来收尾的人，毕竟治丧的林家要比平时更好混进去。
彻底锁定了心中的猜想和真正的幕后黑手后，李嗨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匿字营做了很多重复且没有结果的工作，但是这的出来的东西还是给了李嗨巨大的帮助。
起码明天跟着靳舍去复查此案的前期宗旨李嗨已经清楚了。
第173章 龚楣
第二天一大早，李嗨就收拾打扮妥当，直接前往刑狱衙门和靳舍汇合。
等到了地方之后，老远李嗨就看到了靳舍的马车，这马车装饰很是华丽，可以看出这靳舍家中应该是十分富裕的。
第二次见面也没有说什么，靳舍又开始甚至连脸都没漏，直接隔着马车的车帘和李嗨交谈了一番，无外乎就是李嗨继续捧着靳舍，让这个派头大的御史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乱世的律法一向是比较严苛的，就算林耑是士家出身，可要是犯了死罪，还是要走一走流程直接处死的，因为这年月朝廷可没有余粮把犯人喂到秋后。
还好林耑毕竟是也是士族，因此这复审之事自然是要摆到台面上，于是也才有了靳御史带着李嗨走进这刑狱衙门。
李嗨跟着靳御史一步迈进去后，隐隐觉得这一步其实并不容易，因为若是按照平时的规则是没有复审这会事的，林耑应该是直接找时间处死的。
脚下这跨过门槛的简单一步，李嗨不知道这一步之间会存在多少明争暗斗。
刑狱衙门的人对靳御史还算客气，对于李嗨这个小跟们就完全视而不见了，不过李嗨能看出来这些公人对靳御史虽然客气，但是完全是公式化的那套，可能打心里这帮子人就不怎么待见李嗨和靳御史。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对，想想你本来的工作都要做完了，上面临时又说你这工作还得再核对一遍，那任谁都是开心不起来的。
复审不像李嗨想象中的那样，还要把林耑弄来当面对质，而是靳御史带着他在一个幽暗的房间中和这刑狱衙门的副官比对所有的证据，只是看看这件案子的审理过程正不正确。
通常这事就是走个过场，不过今天可是例外，李嗨看到这个副官面带冰霜，连笑都不笑一下，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冷飕飕地读着竹简上的之乎者也，每读一遍就要抬起头等着靳御史点头才继续读下面的。
李嗨不清楚这副官是天性如此，还是他就是太子的人，专门等在这里保证林耑翻不了身，但这些李嗨都不在乎，因为他今天就是来搞事情的！
“于耑书房内发现曼陀罗粉末三两，且耑拘捕，查其仆役所述证词如下……”
这个叫做龚楣的刑狱大夫说起话来一字一顿，活活像个机器人一样，听到靳御史都快睡着了，只不过习惯性的点头让龚楣误以为靳御史还在听，于是他就接着读了下去。
“综上所述，乃捕耑，虽耑拒不认罪，但铁证如山，此案如此，靳御史可以签名盖章了！”
龚楣应该看出了靳御史快睡着了，因此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大声，直接把昏昏欲睡的靳御史给吵醒了过来。
眨巴了几下眼睛之后，靳舍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过他清楚此行的任务，这个签名盖章是万万不能做的，于是赶紧咳嗽了两声示意李嗨该说话了。
“龚大人安康，在下李嗨，是靳御史的幕僚，此案在下已经听完了，可发现其中疑窦重重，不知可否说上几句？”
龚楣皱起了眉头，带着万分不解的神情看向了靳舍，反而对李嗨的话不作回答，显然是对现在的状况很是诧异，因为李嗨一个小小的幕僚怎么能在这种场合插话。
靳舍又咳嗽了两声以演示自己的尴尬，接着装作大气的样子说道：“龚大人还请耐心，因我不懂这刑狱之术，因此才特地找来这个李嗨，你可不要以为他是个少年郎就瞧不起，这刑狱之事他也算是各种好手。”
龚楣听完这话脸上表情像是慢慢开放的菊花一样笑了起来，只不过配上他那张苦瓜脸和瘦弱的身材显得十分诡异，笑完之后，龚楣说道：
“靳御史不愧是长安城里的名人，这行事风格倒是向来如此不羁！这等人命大事，国之重器居然想要操于一个小儿郎之手。我执掌刑狱之事已有十年了，怕是开始查验各种千奇百怪的尸首时候，这个叫李嗨的少年郎还在他娘怀里讨女乃吃吧！”
龚楣的这段话说的可是毫无留情，而且这段话可谓是讥讽的敲到好处。李嗨也不清楚这靳御史因为什么而闻名于长安城，不过以龚楣的语气来看，多半不是是么好名声。
至于讥讽李嗨年龄的事情，李嗨可不打算就此罢休，于是还击道：“古有十二岁的少年丞相，冠军侯得封之时也不过十七。自古以来只听闻有达者为先，还未曾听过活得久的乌龟被人当成祖宗的。”
李嗨的反击很犀利，虽然在后世的人耳中乌龟是骂人的话，可这时还没有这个概念，因此李嗨这句话放在现在这个场景就显得很有水准，因此但不会让在场的两个长者感到难堪。
似乎李嗨这句话也给了靳舍勇气，于是他直接沉着脸说道：“有没有水平龚大人不妨让李嗨说完在看，而且你既然说了这是国之重事，尚且这次的案子牵涉了两家大士族，想必龚大人也不希望这件案子将来变成冤案错案吧！”
龚楣依旧没有表情，不过看向李嗨的目光倒是带上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这复查之事本来就是靳御史的主场，对方既然执意让一个幕僚开口，龚楣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哼了一声道：“哼！那就说来听听，不过要是过不了我这一关，还请靳御史早早签字盖章，省的今夜磨刀的刽子手白费了功夫！”
不过听到这话倒是让李嗨皱了下眉头，看来今天若是没有什么变化，怕是林耑明天这个时候就要成了刀下鬼了，所以李嗨整理了一下思路就接着说道：
“这案子小子听来已有两个疑点，其一为人犯林耑被捕时还在昏睡状态，而且这曼陀罗粉末居然还剩下三两之多。难道一个专管将作监数据的官吏连算毒药多少才能毒死人都算不来么？更可疑的是这证人的证词完全指向林耑，简直是为林耑之罪埋下了根基，更有甚者这作证之人只以林家仆役为署名。在下姑且以为是为了保护这作证之人，可您身为此案的主官，也不清楚这作证之人姓甚名谁么？”
第174章 对准频道
龚楣听完李嗨的话之后瞳孔猛地一缩，他是这刑狱衙门的副官自然清楚林耑这个案子的疑点，只不过这案子表面上是他来督办，可背地里龚楣没少受到自己上官的施压，明里暗里都在示意他快速了解这个案子。
但是龚楣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这也让他心中起了警惕，因为要得出这些消息最少也得完完全全看完这些案宗，这没有三两日的功夫根本做不了此事。
因此龚楣已经完全可以断定靳舍和这李嗨是有备而来，甚至这两个人的身后也代表这一股势力，而且看起来他俩背后的势力是绝对不想林耑有事。
想到自己到了现在这种难上难下的局面，龚楣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两个大了。但事情已经临头，龚楣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自己身为这个案子的主审，万没有骑墙的可能，只能选择一方加入，这样才能保全自身。
咬了咬牙，龚楣决定试探一下李嗨这一方的能耐，于是才开口说道：“刑狱之事向来是要用真凭实据说话的，你这小子虽然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可若是没有别的真凭实据，那这光是张张嘴可行不通！”
靳舍本来就对呆在这阴暗的刑狱衙门有些不满，而且这一进来就是一个上午。先别说靳舍饿不饿，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歇歇。
李嗨的话靳舍自然是听懂了，而且这龚楣也没有马上反对，可见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因此对于龚楣刚才这句话他十分的不满，他的眉头刚皱起来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李嗨拉住了，扭过头靳舍看到李嗨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于是知道这个漂亮小子已经有了办法。
靳舍是个很懒的人，平时在家里几乎就没正经坐在那里，甚至很多饭都是直接在床榻上吃的。他这御史的官职也只是因为祖辈的蒙荫，平时就是一个闲职，当差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就是爱去不去。
而他又喜欢玩乐，于是就算是去点卯了，可经常是点完卯就直接出去了。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御史，这总会有工作轮到他，可是经常找他也找不到人，而因为靳舍的家世实在不简单，所以也没人敢对他的行为有所责备，最多也就是私下里说说。
不过这御史衙门可不是孤岛，于是靳舍的名声也就随着御史们逐渐喝多的酒慢慢传播于长安城的八卦中了。
这也是先前龚楣说靳舍有名的来头。
靳舍这样的人本来就怕麻烦，见李嗨有了包揽之意，于是重新低着头开始打瞌睡，将这场面留给了李嗨与龚楣。
李嗨也是听出了龚楣话里的暗意，因此才拉住了想要发怒的靳舍。
其实根据李嗨的猜测，这个龚楣能平安让林耑脱离死罪的概率并不大，毕竟这个刑法是第一个经过的就是龚楣的手拟出来，然后才经过层层审阅到了刘曜的面前。
所以说这样的事情想让龚楣推翻是千难万难的，李嗨估摸着他和靳舍就算是使再大的劲，最多也就能拖延几天。
而李嗨本来的目的也就是拖延几天时间，以求找到那个王齐的下落，这事也只能等找到他才能算是迎来的新的转机。
其实李嗨找的那些漏洞最多也就是可以说明证据需要复查，根本无法推翻刑狱衙门已经做好的结论。
但是李嗨却没想到这个龚楣看起来冷冰冰地，但其实已经发现了目前的尴尬，要不然也不会问自己有没有新的证据。
想清楚了这层，李嗨知道能不能争取到龚楣在自己这边会给接下来的事情带来很大的变化，最起码有了龚楣这个主官，那很多事情就能节省李嗨大量的经历，甚至可以借助龚楣的力气来寻找王齐，而这样的话自然能更快的找到这个人。
“刑狱衙门想这么快解决此案，是不是因为南阳王就要归朝了，所以才不想那时候处决林耑，破坏了到时候的气氛？”
李嗨没有直接说还有没有证据，而是立刻回答了龚楣其实更像知道的答案，也就是想要林耑活着的人到底是谁。
刘曜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南阳王刘胤在这位皇帝心目中倒地是身为位置，而且这几年刘胤的一步步掌权也很明确的给这些政治动物放出了一个信号——
这大赵的天下将来很可能是刘胤的，现在的太子刘熙最多能和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平分秋色。
所以说除了一心想要林耑死的那帮子太子幕僚，这些还在观望或者中立的官吏都万不敢得罪刘胤，而出身不怎么好，通过自己几十年慢慢爬上来的龚楣也正是还在犹豫的人之一。
此时听到李嗨说出了南阳王的名号，龚楣淋漓柯就明白过来了，想到自己那个老上司的急迫感后，龚楣觉得自己这是被人挖了个坑，说不定这事以后就得他来背锅，而林耑一旦死了，刘胤的怒火肯定会撒在他的头上。
想明白这点之后龚楣的身上除了一层的冷汗，同时心里的狠劲也出来，他本来就倾向于去结交刘胤，毕竟掌握了兵权的人才是这乱世真正的王者。
可是龚楣为人比较孤僻，在这刑狱衙门里也没有结交几个朋友，所以一时也找不到门路来接近刘胤。
此时他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之后，马上就想到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对刘胤投诚，所以龚楣接着说道：“这刑狱之事怎么可能因为谁而改变，该受到律法惩罚的犯人定是跑不掉的，可是若是有了疑点而不去求证，这冤枉了人可不是律法的初衷！”
龚楣毕竟是一个坐到了中高层的大官，这官腔自然是要摆足的，因此说起话来虽然还是冷冷地，不过李嗨脸上已经快浮出来笑容。
但是李嗨毕竟是专业的，这点程度还是能轻松忍下来的，听到这话李嗨就知道这是龚楣在变相的告诉他：自己有意投向刘胤这一派，而你若是有了什么眉目就赶紧说出来，我肯定是会帮忙的。
第175章 押运者张山
就在两人达成暗中协议之时，昏昏欲睡的靳舍已经垂着头起不来了，而且因为他垂着头睡着压着气管，一阵微微的鼾声已经传了出来。
李嗨和龚楣这样说话其实很累，不过这种场合就是需要这样的试探，而若是说的太露骨且被拒绝或是达不到自己的期望，那这就显得说起话来甜美水平了。
而且华汉人这字创造出来就是如此的华丽，若是说不出这样似有深意的话，不是显得这些方块字太寂寞了。
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而且靳舍的鼾声确是让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因此李嗨和龚楣看到靳舍的状态后马上相视一笑。
接下来的过程就简单了，李嗨和龚楣互报了家门，而且一问之下二人还都是左冯翊人，这还成了同乡了。
所以二人的称呼也从冰冷的龚大人与李家子变成了龚伯伯与李贤侄。
而随着双方越来越亲近的称呼，二人也交换完毕了所有的情报。
龚楣听到王齐的名字之后也没有惊讶，反而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于是李嗨也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刑狱高手早早就看出了那些证据的疑点，只不过碍于上司的压力只能选择草草结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查清了口供的来源，也知道了王齐这个人。
而李嗨提供的情报则把最大的嫌疑指向了王齐，于是现在失踪的王齐也成了龚楣必须要寻找的目标。
时间紧迫，虽然二人站在了相同的战线上，可是就像李嗨最初的目的一样，就算是龚楣也没有权力改变已经被刘曜批过的案子，除非真正的凶手被找到了，而且必须是铁证如山。
所以龚楣和李嗨说自己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另外再派些心腹也去找王齐。
事情已经谈完了，这刑狱衙门也没什么好呆的了，倒是原本被找来替李嗨撑场子的靳舍此刻还在熟睡。
于是李嗨去衙门口找到了靳舍的仆役，让他们去解决该不该叫醒靳舍这件事。
不过靳舍的仆役应该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直接从车里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毯子，跑到龚楣的房内把靳舍卷进这毯子里直接扛回了马车里。
这等场面看的李嗨真是瞪大了眼睛，而龚楣倒是没觉得意外，反而向李嗨解释起了靳舍在长安城的名声。
又闲谈了一会儿之后，李嗨就和龚楣告别了，准备回花蒔楼去等等秦无衣的消息，因为说不定这半天的时间里秦无衣就找到了王齐的线索。
拍马回到花蒔楼之后，李嗨在自己的小楼里没看到秦无衣，却看到了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对自己憨笑。
“张……山叔！”
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都得被吓一跳，李嗨也不能幸免，还是直接叫了张山一声。
虽然李嗨看出来张山穿着一身常服，可是他这个子和身材实在太过出众，在这个时代人们都会称赞一声这样的汉子不去战场上扬名立万实在是太可惜了。
张山平时也是不苟言笑，可不知为什么他看到李嗨就很高兴，总是笑呵呵地。他清晨就进了长安城，却没想和李嗨差了个前后脚，也是就在这小楼里一直等待李嗨。
而李嗨看到张山的第一反应就是以为他是来找张夕的，于是直接高声呼喊道：“张夕！快下来！你阿姐让你回家了！”
“李家小哥，坞主一看见我就直接跑走了，而且我来找的不是坞主，而是你！”
张山的声音还是低沉的很，像是隔着一个大瓮对着李嗨说话一样。
不过李嗨还是被张山这句话震到了，于是问道：“找我？”
张山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去长安找李嗨非得是他，随便叫个李嗨相熟的人不就好了。
但是听到张瑰对自己说：“你给我绑也要绑回来！”之后，张山就明白了自己来这里的意义了。
捏了捏拳头，张山说道：“坞主和老神仙要见你！”
其实子午坞有两个坞主很麻烦，尤其是在这同时知道张瑰掌权的亲信之间，不过好在大部分的语境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比如：
“坞主让你们再加把力气，这件事做好了赏赐绝对不少！”
“听说坞主还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算术！（听说坞主又闯祸了！）”
这两个坞主鲜明的的画风足以让人分清楚倒地是在说谁。
张瑰和……
老神仙！
李嗨顿时大脑有些短路，张瑰又要见自己并不奇怪，可是子午坞传说中老神仙李嗨也是听说过的，甚至在仓楼上和终南山里李嗨还见过一面。
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要见自己？
长安城现在的事情虽然重要，可是李嗨清楚自己在这里就是统筹匿字营的工作，而且长安城离子午坞很近，自己就算是回去了也不会耽误这里的事情。
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可是李嗨还是直接跟着张山走了，因为李嗨很清楚张瑰叫张山来的原因，恐怕就是事情太过重要，这是害怕自己推诿或者不要回子午坞的保险。
幸好李嗨早晨的时候为了脑子更清楚一些就吃了一些食物，不然这正午的时间还不得饿的厉害，于是走的时候李嗨还带上了花蒔楼的‘盒饭’，也就是用上好的漆器装好的现成食物。
看来这花蒔楼的管事不愧能在张瑰手上领到了这个肥差，这把控他人心思的手段真是练得炉火纯青。
一路急行向南，赶着天正热的时候李嗨就和张山回到了子午坞。
午后的子午坞就显得很安宁了，毕竟这等酷暑的天气走在外面就是受罪，哪怕是天下最勤劳的农人也不愿意在正午的时候劳作，所以子午坞的人都在进行午休。
就连往日来往不断的商队马车都停在了子午坞的阴凉处，脚夫和马夫们都挨着马车藏在阴凉处休息起来。
虽然马骑起来风很大，可这样的天气连风都是滚烫的，李嗨感觉自己这一路像是有人不停地在用大号吹风机在对着自己吹热风。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李嗨决定直接也像那些脚夫一样蹲在地上吃完花蒔楼的‘盒饭’，而张山见李嗨老实跟自己回来，也不再催促，反而去给李嗨找来了清水，等着李嗨吃完这顿该是在长安城吃完的饭。
第176章 李嗨的棺材板
李嗨也不是犯人，所以张山看着李嗨走进了张家内院之后就离开了。
被这么请过来李嗨并不觉得生气，因为在子午坞待了这么长时间，李嗨已经很清楚张山在这里的地位到底是怎么样的。
根据李嗨的观察来看，张山这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神出鬼没类型的，能见到他最多的地方往往是在张瑰的身边，这足可以见得张山就是整个子午坞里张瑰最信任的人。
爬上了仓楼之后，李嗨就看到张瑰背着身等着自己，而等李嗨瞧见张瑰背影的这一刻，她就直接抬脚向上走去，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李嗨看着张瑰的背影笑了笑，虽说张瑰哪里看着都比较完美，但是这背影的肩膀看起来确实是宽了一些，这走起路来颇有一些气势，但是这双肩膀的线条还是极具几何美感，用肩若削成这四个字依然是很合适的。
而能有这样肩膀的女子，定然是个身材高挑之人，稍微估摸了一下，李嗨发现张瑰依然还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
看来这几个月不光自己的身体在生长，张瑰的个子也是没落下。
女强人李嗨不是没见过，滋养他的那个年代风气不是现在可以同日而语的，很多优秀的女性李嗨也是见识过的。
可张瑰这样正在二八年华的女子，李嗨觉得也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看见，对于这个时代的荒诞足可见到。
一直走到最顶层的房门口张瑰才停下脚步，扭过脸看着李嗨，说道：“我师傅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由于张瑰的表情比较正经，李嗨也没好意思在开什么玩笑，于是点了点头就直接推门而入。
可他刚买进去一只脚，还没等看清这间子午坞里最神秘的房间是什么样，就听到身后的张瑰又说道：“和师傅说完了之后来我房里一趟。”
“好……”
李嗨回过头想看看这位大小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可这一扭头看到的还是张瑰的背影，于是李嗨将脑袋扭了回来，开始审视这间‘老神仙’住的房子。
“老朽这房中没什么好看的，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神仙。”
李嗨的眼睛刚一瞟，只看到了一排连城片的柜子，还没等看清楚这柜子倒地是什么，就听到嵇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安康。”李嗨行了一礼，又在嵇先生的指引下坐到了他的面前，不过李嗨一坐下来就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因为一股似有似无的数码产品的味道从自己面前这桌子上的包袱里传了出来，而且还有一些焦糊的味道。
对于这种味道李嗨当然很熟悉，数码产品自身就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像是塑料又像是里面的电子元件散发出来的。
嵇先生当然洞察到了李嗨的注意点，见他果然一眼就开始查看自己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
人这一生对于时间的观念是随着年龄不断的增加而改变的，年纪尚小时总是觉得时间漫长，大多时候都过得比较无聊。
但是慢慢地，随着年龄和责任一同到来而且越来越多的时候，猛然一回首就会发现可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从自己面前划过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嵇先生年纪已经大的吓人了，当然知道时间的紧迫，于是也不装腔作势，直接打开了桌子上的包裹，让这件东西出现在李嗨的面前。
于是，一个小臂长度，手掌宽度的透明蓝色玻璃就出现在了李嗨的面前，上面还有一些黑灰，应该是燃烧过的产物。
用大吃一惊已经无法来形容李嗨的反应，要不是这骑马骑了半天他的腿有些酸，李嗨很可能直接就跳出来，毕竟自己面前这件玩意哪里是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东西。
这透明蓝色玻璃也就是李嗨的第一印象，但是这玻璃里面还有着无数像是电路一样的金色细线，说实在的李嗨更认为这东西是一件电路板或者直接是自己根本无法解释的高科技。
“这是什么？”
“您的培养皿上的电控设备，来自阿拉尼公司出品，拥有着最好的品质！”
得到桃宝给的答案后，李嗨反而镇定了下来，因为他不可能是明白出现在这个时空的，至于怎么解释这个过程李嗨是认真听了‘希望’的建议，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学习它们的高科技上面。
李嗨伸手摸了一下蓝色玻璃，却发现这东西摸起来却不怎么像自己印象里光滑的玻璃，反而有一种塑料的质感，但是李嗨摸了一下之后，就发现这玩意上面的黑灰不是因为它被燃烧而产生，而是附着在它上面的，李嗨手摸过之后，这些黑灰就粘在了他的手上。
嵇先生被李嗨这一连串操作惊得眼皮都跳了跳，这东西他从山里开始接触未知一直没有直接用手碰过，甚至这是上面的黑灰嵇先生也不敢随意触摸，这才几乎让李嗨看到了这件东西在当时那个现场的状况。
其实嵇先生那天在山里发现的现场就是个有一丈宽的圆阬，圆阬的四周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这种蓝色玻璃，至于其他的东西嵇先生并没有看到，猜测应该连同周围被烧焦的树一样变成了黑灰。
嵇先生纵然博学广识，可这种东西和情况哪里见过，而最让嵇先生感到危险的就是空气里那股被李嗨称之为塑料焦味的味道。
潜意识里嵇先生就觉得这种味道不好，毒性根本无法确定，所以才没让徐九他们跟着自己进来。
而这个现场也就是李嗨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地点，至于他为何醒来的时候没在嵇先生发现的这个地方，李嗨也根本不知道了，反正他是一睁眼就看到了茂密的树林子。
嵇先生一直在观察李嗨的表情，等看到李嗨直接用手去摸这东西，而且脸上表情根本没任何变化，嵇先生就清楚李嗨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的，最起码从李嗨的行动看起来自己拿回来的这玩意是没有什么毒性的。
饶是嵇先生如此行事，其实也对这蓝色玻璃有着莫名的恐惧，因为这等造物看似简单，可他清楚能造出这种东西的势力是有多强大。
见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猜测的一致，嵇先生这才缓缓开口……
第177章 嵇先生在乎的
“你对这天下倒地存着什么样的想法？”
嵇先生没有选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读的书越多嵇先生也就越清楚自己知道的其实很少很少，而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已经可以放下原来的好奇心了。
于是来历神秘，似乎是从星空中降下的李嗨究竟对这片土地存着什么心思才是嵇先生最想知道的事情。
一般的人嵇先生并不会怎么在乎，就算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嵇先生也不在乎，因为他清楚所谓的王侯霸业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就在他这一生里就已经看烦了人们之间为了那个位子而争斗。
可是李嗨不一样，若是李嗨没有和张瑰扯上什么关系，嵇先生并不会在意他，就算李嗨将这天下搅得一团糟嵇先生也不在乎。
但嵇先生算到李嗨会出现在张瑰的面前，而且这两个人注定会纠缠一生。
所以嵇先生之情与其等待注定的命运来到，不如直接就站在命运的面前，看看他倒地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本事。
因此张瑰才会出现在那条小溪的旁边，而两人看似是草草一见，可李嗨还是被人带进了子午坞，从此嵇先生就知道自己的的想法是正确的的。
毕竟现在所谓的异人，自己面前的李嗨已经和子午坞的关系很亲近，甚至认了一个义父，而且还在努力的奋斗着什么。
可是从李嗨带回来冉闵之后，嵇先生才猛然发现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甚至几十年后的大事就被李嗨给改变了。
这就是如此，嵇先生才会选择亲自进入终南山去寻找李嗨的来历，可是就像嵇先生这几十年来看书一样，知道的越多就是知道的越少。
于是嵇先生才会在苦死了几天之后才决定立刻把李嗨找回来，要亲自看看他倒地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这天下人嵇先生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张瑰是嵇先生一定要保护的那个人！
嵇先生眼光中充满了审查和智慧，李嗨觉得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自己根本撤不了谎，而且从这眼神来看，自己要回答的并不是这么表面的问题。
于是李嗨思衬了一会儿，就开口说道：“人与天下其实并无什么关系，甚至相比于天下，人实在渺小的可怜，犹如沙河中的一粒沙子。可是河沙生于河中，自然想要这条河越来越好。但又有河沙不甘于只存在于河底，于是就随着河流到了岸边，可谁知今后再难有河流的重新滋润，说不定会被烈日暴晒成灰。”
“简而言之！”
李嗨本来想起个文青一些的开头，准备好好提高一下后面自己话的格调，可是嵇先生却越听越皱眉，觉得李嗨说的似是而非，十分的啰嗦。
不过同时嵇先生也放松下来，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小子果然有意思，见过那么多人的自己都会觉得他有趣，就是有时候这没油头的抽风让人没头没脑的。
见文青的路子走不通，李嗨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握紧自己的拳头绷着身体，咬着牙带着坚定的目光看着嵇先生说道：
“关中是我的家！我要自己亲手护着它！”
嵇先生看着李嗨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摆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甚至歪了一些自己的头，万分不解的看着李嗨。
不过等看清李嗨的表情后，嵇先生知道李嗨并没有和他开玩笑，刚才说的都是很认真的话。
于是嵇先生马上哈哈大笑起来，直接站起了身子弯着腰笑了起来，这笑声很大声，听得李嗨的脸有些红，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很中二的事情。而楼下的张瑰正在清理自己的琴以安定心神，顺便准备等会儿先给李嗨一个下马威。此刻听到自己师父的笑声却突然安心下来，嘴角带着微笑开始擦拭古琴。
等嵇先生觉得这种大喜不太合适之后，于是生硬得忍住了自己的笑声，重新坐好，调整好脸上表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条路十分艰辛，你有信心可以保护的好这里么？”
想了想已经被自己带回来的李矩和冉闵，在想想自己还知道的那些人，李嗨觉得自己只要发挥好口才就行了，于是很有信心的对嵇先生说道：“自然是有的！”
“很好，少年立志便是最好的，你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抱负实在难得，不过你若想要保护好关中，那自然要与天下人争霸。先不说东方的强敌，光是南方的旧朝就有着天然的法统，你将来若是有幸称帝，不知意欲何为？”
李嗨知道这是嵇先生在考究自己，所以很郑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小子对于帝业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若是可以随意体验几天试试倒是还有些意愿。但是想着自己坐上那个孤独的位置，小子就觉得可怕，宁愿不去与天下人挣。”
“可是世间安得两全法？小子很清楚若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就算你自己真的不想登上那个位置，也会被下面的人抬上去。而至于那时候小子还有没有现在的纯粹之心，小子是可以保证的，因为帝王的游戏对于小子来说实在是乏味可陈。”
“你倒是想的通透，可是这世上哪有可以保证的未来。老朽只希望你将来达成所愿之后，还记得子午坞最开始给你的帮助就好！”
听着嵇先生说出这句话，李嗨清楚这是他代表子午坞决定完全支持自己的计划，所以李嗨觉得自己这趟回来算是没白费功夫。
虽然张瑰一直很客气，或者说是很有默契地支持者自己，但是李嗨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地，因为若是脱离了子午坞的关系，李嗨知道自己除了去‘希望’那里再要些‘好东西’直接平a之外是很难有办法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李嗨觉得自己的来历不明才是最大的痛点，白手起家又太慢了，也就只有抱着张瑰的大腿才能顺利的混下去的感觉。
李嗨心里一直以来最大的一个石头放下了，于是赶紧很恭敬地起身对着嵇先生施了一个大礼，说道：“若小子得天下，必于坞主平而分之！”
嵇先生听完这句话，脸上又浮起了他标志性的诡异笑容。
第178章 唯独对李嗨无效
葡萄在张瑰眼里虽然不算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看着自己的侍女一大早就从果园里挑的这串上好的葡萄被李嗨几乎浑吞吃完，张瑰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所以张瑰能怎么办呢！
加大力度！
张瑰摆弄自己面前这张琴更卖力了，仿佛琴弦弹得更快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断掉，蹦到李嗨的脸上给她好好出出气。
张瑰自己也不清楚，每次看到李嗨都会觉得心里有些气，但是又不知道这些气怎么来得，不过奇怪的是每次和李嗨分别后张瑰倒是觉得心里这股气却消失了。
重金属摇滚！
李嗨简直惊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个时代听到自己以前最喜欢拿来解压的音乐，吃完了手里的葡萄之后，李嗨才睁大了眼睛看着张瑰舞动的飞快的手指，想要知道张瑰是怎么把一张古琴弹出重金属味道的。
其实这古琴再怎么弹也不会有那么高亢地声音，但是李嗨就觉得张瑰的琴声有那么一股重金属的味道。
所以李嗨一边听着就一边下意识地摇着头，等看到张瑰啪的一下弹出了结束音，李嗨立马下意识地鼓起掌来，不过一边嘴里却问道：“你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看看你的琴技？”
张瑰啪的一声把手掌按在琴弦上，然后带着一脸无奈地表情看着李嗨，心里想着：自己平时这百试不爽的琴音怎么对这家伙没用？
李嗨当然不知道张瑰的这项技能，或者说他来到这个时代到现在为止还真没有怎么领教关于音乐上的事情。
古人的音乐大都悠远，清雅，很少会有嘈杂的声音，远不如李嗨原来听到的各种各样的音乐，所以相比较其他人，李嗨对于张瑰这点音量噪音还是很有抵抗力的。
见下马威给不成了，张瑰只能进入正题了，说道：“我那阿弟如何了？”
李嗨堆起笑，说道：“你每天都有情报过眼，花蒔楼什么样子你好不是清清楚楚，张夕每天都做什么你又何必问我？”
“咦！”
啪！
张瑰口中发出疑问，同时拍了一下面前的矮几，说道：“我问你问题，你倒反问起我来了？我现在就想听你说！”
李嗨摇了摇头，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说道：“你阿弟确是也长大了，前几日缠着让我给他找事做，这两天才想好了法子。”
“什么法子？”
“让你阿弟去种地！”
……
李嗨的话一说完，张瑰立马沉默了下来，似乎在快速思考怎么理解李嗨的话。
张夕，我阿弟！
侯爵！
去种地？
张瑰开始觉得让她阿弟张夕去接触李嗨完全就是个错误，还不如当初那副浪荡的样子。
看看吧！
自从碰上了李嗨，她那阿弟不是整天呆在房中，就是整天吵着要去找李嗨。
嘿！
现在好了！
直接让堂堂一个侯爵，子午坞面上的坞主去种地。
张瑰皱着眉头，面带杀气地看着李嗨，真是打心底想撬开李嗨的脑壳看看那里面装的倒地是什么！
但是张瑰也知道李嗨是个异于常人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情，于是按耐住了心里的怒火后，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李嗨一直盯着张瑰的表情，看她生气的时候脸上粉红的十分好看，不禁觉得这倒地还是一个少女，还是没有太多城府的。
听到张瑰的问题后，李嗨回答道：
“大司农算起来也是种地的那一类，你那阿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还能真让他种地？”
“说清楚！”
听到李嗨的解释，张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大司农可是九卿之一，虽说主管的就是天下的农事，可还真不是会天天下地的。
少倾，张瑰就明白了李嗨的意思，这应该是让她阿弟去做类似大司农这种的工作，而子午坞多的是田地，李嗨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张瑰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了。
李嗨将自己的计划和张瑰详细的解释了一边，顺便那套试验田的方法也告诉给了张瑰。而科学技术与生产力的关系李嗨觉得说起来还是太负责了，就是说出来张瑰也不一定明白，于是就决定等结果出来之后直接让张瑰看到一定会更深刻。
听到李嗨这一连串的话，张瑰确是十分心动，因为这些年子午坞自己的田地其实根本没存下什么粮食，坞里仓楼存的粮食都是张瑰一点点存下来的，还有赶跑张宣之之后抄来的钱买的。
身为子午坞的坞主，张瑰再清楚不过粮食的重要性了，更何况前些年多是天灾人祸，能保着子午坞生存下来已经十分不易了。
张瑰自然能分辨出来李嗨说的办法好不好，微微思量了一下她觉得这件事很有操作的空间，于是又想起李嗨让张夕来做此事，顿时觉得不很妙，毕竟张夕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所以张瑰说道：“此事很可行，不过就不必交给我阿弟来做了，我在另选几个得力的人给你就是！”
李嗨摇了摇头，很正式地对张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阿弟了，这是我答应他的。而且我把具体的过程也都给他了，你找的那些人回头就听你阿弟的就好，不过你放心我会定时让你阿弟来给我说情况的，而且这也是我们俩的约定，你万万不可违背。”
“行吧！你出的主意你说的算！”
张瑰又细细一想，就知道按着李嗨的法子来办多半是没问题的，至于她那阿弟跟着玩玩就好。回头她再让自己那些手下另外再认真做就好，左右就是十亩地的事情，碍不着什么事。
“若是没别的事了，那我就要回长安了，那里还有一堆事情。”李嗨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自己还是一个城门的校尉，但是若是半夜去敲城门应该是敲不开的，可这一夜不知道林耑的事情又会有什么变化，李嗨不在跟前待着着实有些不安心。
张瑰扫了一眼李嗨急切的神情，嘴角不屑道：“不就林耑那点事情，看把你弄得急的，给！”
话闭，张瑰直接甩给了李嗨一卷被系好的纸卷，大约手掌大小，已经被卷成一根棍子一样被李嗨直接捏在了手上。
第179章 五个大字
听张瑰的口气李嗨就知道这卷纸里是什么东西，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这卷纸塞进了袖口里，在用袖口里的带子固定牢靠。
摸着袖口中关于王齐的线索，李嗨觉得自己这下还是灯下黑了，自己最近都一直住在长安城最大的非官方情报头子的地盘，怎么就没想到直接去找张瑰问这件事，
不过要想把一张纸卷成这种程度的纸棍可不是一时的功夫，看来张瑰早就知道自己参与进了林耑的事情中。
“你走吧！不过今天晚上希望你回去看看甲叔，他毕竟还是你的义父，这功名利禄得了再多，若是成了孤家寡人也没什么意思，我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记住这句话！”
张瑰没去看李嗨略显复杂的眼神，拿着一卷书就看了起来，头也不抬的对着李嗨说着这句话。
李嗨倒是觉得这楼上楼下住着的师徒俩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就连劝解自己的话都差不多，可能张瑰憋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这句话罢！
不过李嗨可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问刘翼要那一座宅子，他自己就一个人在长安城哪里不能窝着，就算不买房产，就是这花蒔楼还不是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李嗨轻笑一声，对张瑰说道：“我置了一个房产，最多一月之内就能把义父接走了！”
“哦！”
张瑰听完这句话放下了书卷抬起头看着李嗨，语气略显落寞地说道：“不准备住在坞里了？”
李嗨撇了撇嘴，说道：“离得又不远，何必说这样的话，若是得了空自然会回来转转，而且我估计义父在长安也呆不住，说不定一个月也就在长安住个几天。”
末了，李嗨故意揶揄道：“哎，你若真的想见我直接叫张山找我不就得了，就像今天这样！”
张瑰脸一红，将手上的书卷砸向李嗨，嘴里骂道：“赶紧滚！”
最后那句话一说完，李嗨就直接夺门而逃了，刚好张瑰扔来的书卷砸在了李嗨关门的手指上，倒是不痛不痒。
但是张瑰的话李嗨还是挺近耳朵里了，自己这很长一阵子很少在义父身边，所以还不管张瑰给的情报是真是假都决定今天暂时不回长安了，直接在义父家歇息。
取回了自己的马，李嗨牵着马走在子午坞的道上，虽然他来到这里不过三四个月，可每次走在子午坞里都会有不同的心态，这坞堡还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李嗨觉得走在子午坞里确是很轻松，而且很有安全感。
回了家，李嗨见义父没回来，想着老人应该是寂寞出去转了，于是亲自去炊房里找到了自己买好的白面和肉，又翻出了葱和酱以后，李嗨决定今天做个肉酱面。
等李嗨吭哧吭哧揉好面，等着醒面的功夫丑事臊子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轻轻地哼歌声，看来义父今天心情很好。
李嗨连忙出炊房迎接，也让张甲吃了一惊，不过脸上立马就浮现了喜悦。
肉酱面做的还算成功，虽然李嗨觉得味道只能算一般般，可看着义父吃的很香，李嗨也呼噜呼噜吃的干干净净。
父子俩聊了很久，李嗨只是说自己最近差事做的还不错，隐瞒了自己深入朝堂漩涡的事情，此外父子二人的话题都是愉快，李嗨也觉得自己紧张了足足快十天的神经随着这一声声聊家常而送快下来。
很安稳的睡了一觉之后，李嗨起来就和义父吃完了早饭，随后在张甲的催促声中骑着马返回了长安。
李嗨没提自己置办宅子的事情，也是想到时候给义父一个惊喜。
暂离了子午坞，李嗨重新出现在长安城里，而且这一晚上秦无衣也没给自己飞鸽传信，说明事情都在很顺利的进行下去，于是李嗨直接返回花蒔楼，刚一进花蒔楼的大门，李嗨就接过了仆役递上的书信。
李嗨打开一看是刘翼给自己的，说是房子大概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家具若是李嗨没被的意见的话他就直接给买一套。
但是宅子里用的人还得李嗨一定过目，不过刘翼是清楚李嗨很忙碌，信里只说李嗨有了时间就来找他便好。
走进自己休息的小楼，李嗨先回自己房间里拿出走得时候写好的其他种田要点，然后敲开了张夕的门。
张夕倒是很认真，李嗨看见张夕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可见这家伙这次是真的在好好做事。
但是李嗨很清楚张夕的改变是怎么回事。
学习数学是最开发脑子的事情，毕竟大部分人都对数学深恶痛绝，如此可见人类的大脑并没有开始普遍性的适应这门科学。
而一旦深刻钻研过数学，甚至从中得到乐趣之后，这人的脑子就会习惯性的开始运动，可以说是分分钟都停不下来，而这样自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勤奋和更聪明。
不过李嗨只是根据自己观察张夕的行为还有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推断出来的，其中更深刻的原因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张夕自己从小的经历和态度应该是更重要的原因。
杂事处理完毕，李嗨开始看昨天一天匿字营送来的情报，请报上多半就是几个字，不过串联起来李嗨就知道虽然追查王齐很难，毕竟一个消失在长安城里的人是很找到的。
不过有了龚楣的帮助，匿字营的进展很顺利，已经查到了王齐三日前的活动地址，正准备今天去现场查找线索，而若是顺利的话，三两日之内就能找到王齐倒地是死是活。
见匿字营干的很漂亮，李嗨自信满满地取出张瑰给的线索，料定这卷纸上就算有线索也不一定就会比匿字营领先。
开始李嗨的自信在打开这卷纸之后顿时变得稀碎了，因为这卷纸上就写着五个大字：
王齐在花蒔楼！
李嗨顿时觉得心脏在隐隐作痛，王齐自然不会自己跑到花蒔楼的，看来张瑰的情报网要比自己想的可怕的多，这王齐可能前两日就被抓到了花蒔楼。
而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花蒔楼管事这几天是怎么看他和秦无衣的。
李嗨马上发觉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管事才是城府最深的！
第180章 王齐的短处（感谢张振华12大佬打赏）
等李嗨瞧见这个不知道脸上套了几个面具的管事的时候，迎接他的还是平时那个让人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笑脸。
微胖的提醒，再加上不起眼的衣着，甚至从身高和其他方面来说，李嗨平时根本不会留意的这个管事居然成了他此刻最关键的人物。
“公子有什么吩咐，可是晚上想吃些什么？对了楼里今天清晨刚进了蜂蜜，小人记得公子最喜欢这一口，今天晚上给公子准备几壶蜜水？”
悄悄！
李嗨顿时觉得匿字营那群自命不凡，平时眼高于顶的专业密谍在这位管事面前真是弱爆了。
这人看到自己火急火燎地样子还是不急不慢，开口就是一套再平常不过的话，若不是李嗨手里捏着那张纸，他还以为面前这个人不是张瑰的得意心腹，还真是一个小客栈的老板。
李嗨也没废话，直接把手上的纸条递给了他。
管事扫了一眼纸条，等确认这是张瑰的笔迹之后，一边很淡然地撕着这张纸条，一边对李嗨说：“原来公子是为这件事而来，您且在这里等候，在下去把人给带来。”
既然有求于人，李嗨也不再摆谱，看着管事出去之后，就老老实实坐在房中等待，同时心里暗想着自己到底还是年轻了。
不过李嗨听那管事说话的口气，觉得王齐应该还活着，要不让那管事也不会说亲自把人带来。而且张瑰既然早就暗中开始帮助自己，那这王齐肯定是会要活的。
没等多久那管事就推门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瘦高的汉子，穿着仆役的衣服，正按住一个头发和胡须半白的人走进了进来。
李嗨打眼一看，只是扫了一眼被按住送来的王齐，但是把注意力却放在了压着王齐的这两位身上。
虽然看起来这两个人是仆役打扮，可李嗨清楚像这种人身上的肌肉可能不多，但都长在了要害的部位，这瘦长的体型更便于灵活的行动。
将视线重新放在王齐身上，李嗨发现他目光呆滞，口中还留着口水，看起来情况很不明朗，不过李嗨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王齐，于是赶紧把眼神投向管事。
管事一挨着李嗨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公子莫担心，这人只是被我们用特殊的药物暂时制住了而已，不用担心他的神志问题。”
李嗨嗷了一声，不过王齐虽然找到了，但是看他这制住的样子，想必反抗肯定很激烈，说不定还有寻死的举动，不然这花蒔楼的管事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如何说服一个人去送死？
这就是李嗨要面对王齐考虑的问题，首先讲道理和感情应该是行不通的，要不然这王齐也不会因为厚利而背叛林耑，甚至他还极有可能是害死林耑夫人的凶手。
如此行径的人肯定是厚无颜耻的，于是李嗨很多的手段也没了用途。
不过这王齐能逃过太子幕僚的扫尾工作，可见还是有一些本事的，这种人最是狡诈，李嗨也不确定就算自己当时能说服他，可等事情到了临头这家伙要是变卦的话，那才是最要命的情况。
可这种人恰恰是最怕死的，李嗨临时想了个办法，准备等会儿先试试，若是不管用的话等秦无衣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李嗨这会儿思考的功夫，那边花蒔楼的管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下了上面的木塞，随后在王齐的口鼻间放了一会儿。
看着这场面，李嗨以为会是制住王齐药物的解药，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李嗨立马被接下来的场面震惊了。
因为一条黑黢黢的虫子居然缓慢地从王齐的鼻孔中钻了出来，然后嗖地一下就钻进了那个小瓷瓶里面。
蛊？
李嗨脑海里立马冒出了这个字，而这也是他能想到唯一解释。
管事似乎是觉察到了李嗨的震惊，于是将那装着蛊的瓷瓶有塞回了自己的怀里，才对李嗨说道：“在下来自岭南，这些小手段其实没什么可提的，不过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权益之法，让公子见怪了。”
看着管事离自己近了几步，李嗨下意识就想向后退几步，他并不是怕这个蛊，而是李嗨自小就害怕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此时见过了管事的手段，李嗨可不认为他身上就这么一个小瓷瓶。
不过李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站在了原地，然后说道：“这世上奇人确实多，管事您这法子真是让我开了眼见，不过看样子这王齐很难驯服，不知道您可有办法？”
“公子说笑了，这点小伎俩在您面前不算什么的，您是做大事的人，很多劳神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这几日控制住这王齐是为了不让他寻死，而人都是有弱点的，王齐在林家做了几十年的仆役了，向来老实。公子您猜猜为何这王齐会突然背叛林家，要知道林家若是知道了，这王齐在关中可就待不下去了。”
李嗨垂着眼睑想了一会儿，随后眼皮突然一抬，应该是已经想到了为何。
“按说这王齐该是个贪财怕死之人，可落得这等田地应该死命求饶，可居然还会寻死，想来他之所以背叛林耑，应该是自己有什么短处被人拿住了！”
管事赞许的笑了笑，说道：“公子不愧是在下见过才思最敏锐的人，只是稍稍思考就想出了原因。”
“没错，在下这几天制住王齐之后就去寻找他的软肋了。王齐的卖身契是最低等的，就连成家都不允许，可没想到他这几十年熬下来倒是碰见了宅心仁厚的林耑，于是渐渐有了一些闲钱。所以就拿着这些钱捡了一个逃难的女子在外面偷偷成了亲，这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而后来王齐就和这女子有了儿子。”
管事解释完了，而李嗨也明白这前因后果。
看来王齐这私密的事情并没有隐藏的很深，而且以他的身份是不能有后代的，因为他当初是被发配到林家的，所以必须终生为奴，不得有后代。
第181章 上位者不劳力
可见太子的幕僚做事根本不顾手段，但是李嗨也有了心理准备，管事既然自信满满地去取了王齐的蛊，看来应该是已经把他的软肋捏在自己的手上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被解决了，李嗨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心里已经对继续追进林耑这件事没了兴致，这也就如同看了一大半的侦探小说一样，既然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局，那后面的就没必要再看了。
因此李嗨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暂时交给管事您和秦无衣追进了，我回头给那边的人联络一下，这王齐回头吐露了东西就直接送过去吧！”
管事笑着应了下来，似乎对李嗨的表现很满意。
李嗨是注定要成为上位者的人，这一点管事很清楚，要不然坞主也不会动用花蒔楼的人来协助此事。
而张瑰的用意也很清楚，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李嗨以后像这个等级的事情他就不用管了，上位者就该有自己的格局，若是事必躬亲的话怕是要累死了。
李嗨也是隐隐猜到了张瑰的用意，不然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此时王齐咳嗽了几声后早就清醒过来了，而他半天也没说话，甚至没有反抗，除了惧怕了管事的手段以外，应该是把刚才李嗨和管事说的话都听在了耳中。
所有的阴谋之下都要有小人物出力和牺牲，身为小人物的王齐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回到自己的小楼后，李嗨看见了秦无衣正在等着自己，于是他连忙走到秦无衣的身边坐下，但是双腿却伸直了，用手臂向后撑着自己的平衡。
秦无衣脸上都是疲惫，看起来这几天的忙绿确是折磨着他，不过他的眼神还很清澈，想来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看到李嗨的奇怪举动后，秦无衣没出声，而且李嗨身上的气质不同于前几日的万般接在掌控，反而有一些看透之后的索然无味。
“无衣，王齐已经找到了，而且所有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
李嗨晃动着自己的双腿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他扭过脸笑着想看看秦无衣是什么表情。
“应该是坞主帮忙了吧！”秦无衣也不是笨人，于是也说出了正确的答案。
李嗨笑了笑，说道：“这件事劳累你和匿字营的兄弟好几天了，现在被他人拿下了头筹，你就没有一点失落的感觉。”
秦无衣放弃了正襟危坐，学着李嗨的样子伸直了腿，这才发现这样子的确是舒服多了。
听到李嗨的疑问后，他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匿字营也不是万能的，虽说跟着主上您去中原和冀州做了两件大事都成了，可实际上这些年失败的时候也很多。而且说到底坞主也不是外人，既然能节约主上您大量的时间，那不是正好么！”
秦无衣比李嗨想到还开，但是李嗨听到秦无衣的这句话却立刻炸毛了，站起来高声说道：“什么不是外人？张瑰她姓张！我姓李！我们还能是一家人？”
“嘿嘿嘿——”
“你笑什么呢！”
……
林耑的事情没有在牵扯李嗨另外的精力了，因为作为回报张瑰向李嗨索要了更详细的粮食增产计划书。
李嗨很爽快的就把自己整理的所有东西，再加上张夕一起给送回了子午坞，如此李嗨也想明白为什么张瑰会那么轻松地就把王齐送到自己手上了。
虽然不知道张瑰是不是存着一种恶趣味，说不定想着是在最后的关头才把王齐给自己，李嗨也懒得管这些细节了。毕竟这件事情双方都获得了利益，而且秦无衣那天奇怪的举动确是让李嗨心里有了别样的悸动。
子午坞种田的事情得等到秋末了，所以现阶段李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迎接刘胤的到来，并且想尽一切办法使劲往上爬。
今天已经是见到王齐之后的第三天了，李嗨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去见了龚楣把事情都讲清楚了，顺便带上的还有很乖巧的王齐，这样的效率自然让龚楣大吃一惊，倒地是对李嗨刮目相看了。
顺便李嗨还去见了呼延瑞，将事情解决的过程都叙述了一遍，呼延瑞并没有吃惊，而是带着很赞叹地眼光和语言鼓励了李嗨。
昨天的时候李嗨同时邀请了呼延瑞，刘翼与龚楣到了花蒔楼。
这场宴会终于变成李嗨是主人了，主要的用途是为呼延瑞介绍龚楣，让他可以进入到刘胤的圈子里。
呼延瑞本来就是为刘胤物色人才的，对于龚楣的投诚很是开心，于是看着李嗨的目光更加和蔼了。
等到宴席散了之后，刘翼跟李嗨提了买仆役的事情，李嗨觉得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没必要跑了，于是都全权交给了刘翼，毕竟若是刘胤真的像安插人进来，那是怎么都防不住的。
到了今天之后李嗨也没有闲下来，毕竟张瑰要的是最详细的增产计划书，李嗨这几天抽出时间也一直在做这件事，而到了今天也应该能完成了。
和呼延瑞的宴会李嗨也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刘胤将于后天回到长安，而到时候长安城外除了有刘曜亲自为他儿子接风之外。
还将有一顶至高无上，现阶段在长安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单于王冠要带到刘胤的头上。
呼延瑞透漏这些消息的时候很是志得意满，一副终于混出头的样子，看来当初刘胤给他许诺的位置可不低。
当然李嗨和龚楣这两个新人也将在那一天去迎接刘胤，到时候除了可以正式进入刘胤的圈子外，加官进爵也是不在话下的。
刘胤的单于台需要的官员数量很庞大，而这个时候哪里给找真么多有才而闲置的人，所以刘胤很多的心腹除了在朝堂上有着官职，在单于台也会另领一个官职。
李嗨不在于自己能领到什么重要的官职，毕竟现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自然是慢慢和刘胤与他那些手下玩上两年多，随后这世界的主动就要握在他自己手里了。
抄了半天脑子里的资料，李嗨抬起头准备歇一歇，而这一抬头他就发现目光正朝着西方，于是李嗨眯着眼睛向远方眺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刘胤带着大军扬起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