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留宿
晚餐很丰富，鱼被分成两锅，外加几个小炒，一道拍黄瓜，摆了满满一桌。
何妨和赵清两个人把碗筷冲洗一下，帮其他人盛好饭，便招呼着大家落座。
“我哥做鱼特别拿手，多吃点。”
“看出来了。”
秦广林已不像中午那样拘谨，放松了不少，接过何妨递来的筷子，扫一眼桌上的菜，不由又侧头看了何妨一眼。
水煮鱼盆里洒着一层细碎的红辣椒，密密麻麻的，红油浮于表面，一看就是川渝风味。
“快吃吧。”迎着秦广林柔和的眼神，何妨笑了笑，帮他夹了一筷子菜。
三个男人各怀心思，沉默地吃着饭。
秦广林怕自己不讨喜，在两人的事上出问题，到时候难的是何妨；何家两父子不了解秦广林，也怕何妨受了委屈，一边暗暗审视他，一边把自己心里所想隐藏起来。
三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着，却不知他们想法几乎相同。
赵清这半个局外人反倒是看得最清楚的，笑吟吟地看了秦广林两人一眼，低头给何丞夹菜。
如果不是因为她跟何善结婚太早的先例，估计以何爸的脾气早炸毛了。
饭毕，赵清跟何妨两个人收拾碗筷到厨房洗碗，何爸没有再捧大茶杯，而是拿着半瓶白酒坐一边滋溜，何善打了声招呼，回房间坐电脑前处理事务。
“小秦，要不要来两杯？”何爸看秦广林一个人坐坐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样子，发出邀请。
“呃……我不会喝。”秦广林犹豫一下摆手拒绝，下午刚说过一般不喝酒，虽然是未来老丈人邀请，但也不能欣然同意。
更何况他确实喝不惯白酒，啤酒喝几口还成。
何爸也没再劝，拿着酒杯自己吱溜一口，又从桌子上捻起一颗炒黄豆扔嘴里，闭着眼睛享受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向他，“吃得饱吧？”
“嗯，挺饱的。”
“她哥从小就喜欢钻厨房，这手艺没得说，就是小妨被她哥惯坏了，从来没碰过这些锅铲，也就会洗洗碗……我看她发过几次你做饭的照片，在那边都是你照顾着她，挺累的吧？”
“啊？”
秦广林懵了一瞬，疑惑道：“她做饭挺好吃的呀，我都是跟她……”
“嗨，煮方便面挺好吃的。”何爸嚼着黄豆摆了摆手，“我女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别帮她撑面子了……你们——咳……本来还担心她离家这么远，照顾不好自己，听她说找到个在学校做老师的工作？”
“嗯，做小学老师。”秦广林压下心底的疑惑，轻轻点头。
“她在外面也不和我们说过的怎么样，每次问都说挺好挺好，洛城虽然是大城市，但要想过得好哪那么容易……”
“说什么呢，又喝酒，你少喝点。”何妨擦着手出来，看他一手酒一手黄豆顿时瞪眼，把酒瓶拿过来盖好，“喝完剩下的半杯就行了。”
“啧……行行。”何爸耸拉下眉毛，看着手里的半杯酒犹豫一下没舍得吱溜完，只小小的抿了一点儿，又往嘴里扔颗黄豆，“我和小秦说话呢，你捣什么乱？”
“哼，你们说话我不能听啊？”何妨一屁股坐到秦广林旁边，不打算挪步，“说什么过得好不好？我吗？我过得别提多美了。”
“别不说啊，你说，我看你过得多美。”何爸不乐意地说道。
“像花一样美。”
“嗤。”
“那个……天都黑了，我就先回去了。”秦广林待在他们俩人中间不太自在，起身告辞，准备拿着自己的包去外面找宾馆住。
“这才几点，急什么，看会儿电视。”何爸挽留。
“不了……”
“是啊，这么早回去你又没事做，多坐会儿。”何妨也不想让他早早的一个人躺宾馆里，拉着他又坐回沙发。
“呃……那就再待会儿。”
何爸的半杯酒很快抿完，把装黄豆的袋子打个结收起来，又拿着酒杯进去厨房冲洗一下，重新坐回来看着电视，一双眼睛老往二人那边瞅。
何妨倒是没再黏过去，与秦广林保持了一点距离，靠在沙发上一粒一粒的吃着葡萄，秦广林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一直在琢磨什么时候再提出告辞比较好。
赵清在卧室待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可做，干脆出来朝何妨招招手，“小妨，你过来一下。”
“……”
“怎么了？”秦广林看何妨表情有异，低声问道。
“没什么。”何妨叹了口气站起来，慢吞吞地过去，和赵清一起进了自己房间。
嫂子和秦妈不一样，不会三言两语打个哑谜扔本书出来就完事儿，一个少妇一个女孩……呸，严格来说是两个少妇凑一起，谁也不知道她们嘀咕了些什么。
许久后，两个人神色如常地从房间走出来，秦广林趁机起身，又准备拎包告辞。
“晚上住哪儿啊？”何善也已处理完事情，出来看秦广林要走，随口问了一句。
“呃……还没定，先出去看看，附近哪里有宾馆酒店吗？”秦广林见他问了，回答的同时问一下路，中午来时并没见到哪里有投宿的地方。
何家不小，但也不大，何善夫妻一间房，何爸一间，何妨一间，何丞自己一间小屋，已经没有客房。
就算有客房的话，首次来也不好留宿，总是要出去找个住的地方。
“还没订啊……”何善凝眉沉吟一下，“现在黄金周，大晚上不知道能不能订到……你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哎呀，我把这给忘了，平时都随便有房的。”何妨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腿，看向何善，希望他能打电话订到。
“嗯……你把电话给我吧，我出去看看，不行的话再我再打电话自己订……”秦广林不好麻烦他，掏出手机准备记电话。
何爸看着他们几个思索一下，起身把秦广林的包接过来拿手里，“别这么麻烦了，住这儿吧。”
“啊？”
“嗯？”
秦广林跟何妨愣住，何善捏着手机也顿在原地，转头看向何爸。
“现在都这么晚了，万一没房了还得再回来，不如干脆在这儿借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出去找酒店。”
何爸扭头看向秦广林，“你在河城待几天？”
“呃……”秦广林恍惚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借住在这儿……未来老丈人这么开放的吗？
他转头看向何妨，犹豫道：“可能……好几天吧？”
“爸……”何妨出声。
“啧，第一次来让人大半夜出去找房，没这种事。”何爸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秦广林张张嘴还想坚持一下，首次来就住这儿，挤在何老师闺房……怎么想都感觉不太好。
却见何爸拎着他的包到自己房间打开门，回头道：“今晚咱俩一起睡。”
“……”
“……”
第204章：他八成会当你妹夫
夜。
何爸卧室。
两个人相对而坐。
秦广林前一天晚上没怎么睡，早上又早早的起床赶动车，眼皮一直打架，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入睡。
因为何爸还在拉着他聊天。
“那么早下班，又不喝酒又不打牌，你都做什么呀？”何爸拎着茶壶给二人续上水，自从秦广林进来后，茶水就一直没停过。
“做饭，吃饭，跑步，歇一会儿，然后睡觉了。”
“跟小妨一起吗？”
“嗯。”
秦广林点着头打个哈欠，见何爸忽然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不善，困意顿时一扫而光，激灵了一下赶紧道：“不不不，我是说一起跑步，一起吃饭，然后各回各家。”
“啊……哈哈哈。”何爸干笑两声，握紧的拳头悄悄松开，“当然是各回各家——我就是问你跟她是不是一起跑步吃饭的，哈哈……她住哪里？学校宿舍吗？”
“嗯……嗯……是的。”秦广林一脸认真地对着何爸点头，“她住在学校宿舍。”
“哦～”
何爸彻底松了口气，“哈哈，喝茶，喝茶——你住哪呢？”
“我住家，我家就在洛城，离上班的地方不是太远，不用住宿舍。”
秦广林算是彻底搞清楚何爸为什么让他留宿了，从学校开始一直问到工作，得亏他跟何妨提前通过气儿，倒也都能答得上来。
“那个小妨……她去过你家吧？”
“去过，去过……”
……
另一边卧室。
何善穿着睡衣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一本《远见》，已翻开三分之一，他低着头像是在认真研读，却久久没有翻页。
“你觉得怎么样？”
“嗯？”
坐在书桌前正操作电脑的赵清愣了一下，回头瞅瞅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你是说秦……秦广林？”
“不然还能是谁，估计现在还在隔壁和老爸聊天呢。”何善朝一边努努嘴，“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人还不错啊。”赵清随意道。
“什么叫还不错，你得说说哪不错啊。”
“谦恭有礼，待人温和……”
“停停停，别整这些虚的。”何善捂了捂额头，有些无奈，“认真点，这是小妨第一次带回家的人，也是我知道的第一个男朋友，得好好应对一下，不行的话就得和小妨好好谈谈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嗯……”他忽然卡壳，片刻后叹了口气，“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发展去。”
赵清撇嘴，嗤道：“谈什么？人家谈个恋爱你在这儿管东管西的，小心下次她不回来了，再回来的时候给你个外甥。”
“我是她哥！”何善听着她的话不由拧起眉头，“要是这小子不靠谱，我肯定得管。”
“行行，你管。”赵清翻个白眼把电脑关机，穿上拖鞋趿拉两步到门口关上卧室的灯，一边往床上爬一边道：“她男朋友怎么样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还问我……就是瞎操心，我看小妨眼光不错，虽然打扮得有点土，但还挺稳重的，一点也不像刚毕业的年轻人那样毛躁——
重要的是对小妨好，你翻翻群里小妨发的那些照片，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咳，这秦广林是真的喜欢小妨啊？”
“那照片拍的又不能说明是日常，也许就是偶尔那么一次，所以才拍下来……对，就是很少见的才有拍下来的意义，然后顺手发到群里去了。”
何善拧紧的眉头慢慢舒展下来，却还在嘴硬，试图找出有力的证据说服自己，“而且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你就是抬杠，偶尔一次……偶尔一次能让小妨把他当个宝贝一样？你是不是当你妹妹瞎呀？”
“这人一恋爱，那智商就嗖嗖嗖……”
“你别嗖嗖嗖了。”赵清被他嘴硬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打断他道：“今天你也看见了，俩人那习惯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出来的，你都没吃过我的剩饭……”
“你也得给我剩呀。”何善忍不住插话。
赵清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小妨一直都挺聪明懂事的，带回来给你们见，那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小秦，是认真的想让你们认识一下，然后好好发展下去，你别老在那挑刺，改天和小妨说这个人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你不是给她添堵吗？”
“我没有……诶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帮那小子说话？”
何善纳闷的不行，“你看上那小子哪点了？你这是丈母娘看女婿，直接看对眼儿了还是怎么着？”
“去，什么丈母娘……我有预感，他八成得当你妹夫。”赵清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钻进被窝里不再出声。
“不是……怎么就八成当我妹夫了？你给我说道说道。”
何善把膝上的书合起来放到一边床头柜上，把小夜灯调暗后拱进被窝，趴在赵清身后追问，“我听听，你怎么下这个结论的，哪啊就八成了？”
“女人的第六感。”
“别整那玄乎的，从哪看出来的？”何善不信那一套，什么第六感乱七八糟的。
“你中午不是说小妨有点不一样了吗？”赵清反问。
“嗯，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何善犹豫着说道：“变化挺大的，可能是工作了气质就不一样了吧？”
具体是哪不对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举手投足都和上次回家有了不同，却又很自然的样子。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赵清笑着哼哼一句，脑子里又浮现出下午时何妨和她说话时的眼神。
“不对，现在不是说秦……秦广林呢吗？怎么又扯到小妨身上，小妨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也不能带到家里来，现在重点是他对小妨是不是一样的，别搞半天是……”
“一样的，你放心吧。”
“怎么说？”何善问。
“眼神。”赵清的话语很笃定，“眼神是没办法掩饰的。”
“什么眼神？”
“他看何妨的眼神，和你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嗯？”何善愣了愣，“我怎么没看出来？什么样的？”
“哼，男人。”赵清嗤了一声，“你能看出来才有鬼了，净盯着人家哪里有问题了。”
“那你说说，我看你是什么眼神？”
“色色的那种。”
“……”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你做什么？”赵清问。
何善的手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你不是说我那什么吗？”
“别闹，现在不想。”赵清哼唧着躲了躲。
“这是你的义务和责任。”
“法律没有规定。”
“法律上没有婚内强的条文，就是隐性义务。”
“但之前有过这种判决……”
“别扯远了，你就说给不给吧。”何善才不想这时候和她讨论什么案例，一扯就没边儿了。
“嗯……”赵清笑着回头瞅瞅他，“给你五分钟机会让我改变主意。”
“三分钟就够。”何善身子一缩就猫进被窝里。
“……”
第205章：你信吗
清晨。
秦广林早早的醒来，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神，也没想起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聊着聊着就躺下了，躺下后继续聊着……然后就到现在了。
“醒这么早？”
何爸正坐在书桌前泡茶，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两个黑眼圈很是醒目。
秦广林看着他的黑眼圈愣了愣，犹豫一下没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一边起身一边回道：“习惯了，一直都起得早。”
何爸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秦广林。
“怎么了？”秦广林感觉他眼神怪怪的，又找不出原因。
“……”
何爸没说话，摆了摆手继续泡自己的茶。
秦广林莫名的挠挠头，纠结着出去洗手间洗漱。
梳洗完毕，他走出去看看，客厅空无一人，想了一下准备出门，去买早餐给何妨还有她家人带回来。
“早。”
刚到门口，穿着运动背心短裤的何善刚好推门进来，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一脑门汗地朝他打招呼，“这是准备出门？”
“早，准备去买早……”秦广林点着头回应，视线落到何善手上时说不下去了。
“我买了，过来吃吧。”
何善笑了笑，回身关上房门，提着早餐放到客厅桌子上打开，拿出来一份准备拎回卧室，朝秦广林努努嘴，“先吃，等下他们起了就过来了。”
“好，谢谢。”
“爸，吃早餐了。”何善到了卧室门口见何爸卧室的门没关，抻着脖子喊一声，才推门进去自己卧室，“赵清，起床，今天买了糯米糕……”
客厅又剩下秦广林一人，他瞅瞅那一袋早餐，晃悠到何妨门口敲门，“何老师，起了没？”
“进来。”
听到门内应声，秦广林压了下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何妨穿着睡衣正靠在床上，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熊猫揉眼睛。
“吃早餐，你哥跑步带回来的。”
“帮我拿进来。”
“……等一下啊。”秦广林回身出去拿早餐，又重新进来给她提到床边，“给。”
“你笑什么？”何妨看他坐在旁边偷笑有些奇怪，纳闷地问道。
“刚刚你哥给你嫂子也提早餐进去屋里吃。”
虽然不算什么事，但这种感觉让秦广林有种莫名的愉悦感。
何妨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吧唧一口咬掉半个糯米糕，见他没拿自己吃的，把剩下半块塞他嘴里，吸两口豆奶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吧……你爸拉着我聊到半夜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都聊了些什么？”
“在学校的一些事，还有你工作，我们两个平时干嘛……对了，我和他说你住学校宿舍，你别说漏嘴了。”
“他信了？”
“为什么不信？”
“也是……要是我哥的话你肯定糊弄不了他。”
何妨把手里的袋子塞秦广林手里让他帮忙扔掉，然后拿下巴点了点门口，“出去关好门，我要换衣服了。”
秦广林也没皮，老实地退出去把门关好，站在门口静等一会儿，何爸那边正吃着早餐，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包子，“吃过了没？喊小妨一起吃。”
“她刚刚吃过。”
“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早上秦广林都感觉何爸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直到吃过午饭，他跟何妨一起出去订酒店，才松了口气，与何妨说起这事。
“怪怪的？我怎么没感觉？”何妨回想了一下，“倒是没什么精神，好像没睡好的样……”
她表情忽然一凝，闭上嘴巴看着秦广林，脚步慢下来。
“对！就是你这个眼神！”
秦广林眉头一跳，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睡着了以后……”何妨欲言又止，想想干脆闭上嘴巴，拉着秦广林加快脚步，“赶紧找住的地方，不能让你俩一起住了。”
“不会吧？”秦广林被她提醒，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
说梦话了？
还是……他心里一慌，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早知道昨晚就坚持出来找地方睡，现在我还怎么回去？”秦广林懊恼的不行。
跟何老师睡一起久了，被她影响也变成半个八爪鱼。
每天早上醒来俩人都是各种姿势腻在一起……想想就可怕。
再回忆一下何爸精神不振地带着两个熊猫眼……
咝～秦广林莫名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别乱想了，反正睡都睡了。”何妨瞅他一眼，半无奈半好笑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前面，“以前那边有个酒店来着，后来出了点事倒闭了，现在想找还要走好远才行。”
何家虽然在河城，住处却比较偏，再远一点还有城中村，没有开发完毕，街道上的闲散人员也比洛城多上很多。
在洛城，穿着背心拖鞋大裤衩拿个蒲扇在街上晃悠的大叔大妈指不定身家多少，在这里，八成就是闲散的社会人员，没事打打零工什么的——从脸上就能一眼看出来，那种麻木懒散的眼神，还有蹲在地上的姿态，不管穿着干净还是邋遢，都藏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气质。
秦广林走在路上看着周边，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庆幸，握着何妨的手紧了紧，“一会儿回去买菜，我们给你家人做顿饭吧？”
把何妨培养得这么优秀，何家父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何妨想了想，摇头道：“买菜可以，做饭就不用了，你现在也不会做什么……下次再来的时候吧，等你什么菜都会了，再过来给他们亮亮手艺。”
“也行。”
……
“何善，你过来一下。”
何爸在阳台背着手沉思良久，招手把何善喊过来。
“怎么了爸？”
“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吧，没什么大问题……”何善见何爸的表情不太对，瞅了瞅外面，把阳台的门拉上，低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他不太靠谱。”何爸一脸严肃地对何善说道。
“怎么不靠谱？”
“他昨晚……咳……”
何爸犹豫一下，往阳台边角挪了挪，小声道：“那小子睡觉不老实，昨晚一直伸手往我这儿凑。”他伸手比了比自己胸口，浑身不自在的扭动一下，皱着眉头继续道：“你说要是……嗯……我问过他了，他说他自己是个画画的，住在自己家，小妨住在学校宿舍，你想想，那学校能让外人挤进宿舍里去吗？对不对？小妨更不可能住到他家了，这没可能的事……他这毛病哪来的？
我看这小子保准不老实，不定交过几个女朋友呢，还和我说以前没交过，你说，可能吗？忒不老实了，不行，你想想办法跟小妨……”
“等等，等等……”何善看他伸手在那儿比划着声音越来越大，赶紧打断他道：“你刚刚说，他跟你说小妨住学校宿舍？”
“嗯，是啊。”何爸点头，“昨晚那小子和我说的。”
“你看啊。”
何善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群聊天记录，把何妨以前发的照片找出来凑到何爸眼前，“学校宿舍哪来这么大的厨房？还有你看这房间摆设，这客厅的桌子……小学老师的宿舍？你信吗？”
“……”
何爸愣在那里，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家的白菜肯定被猪拱了。”何善叹了口气，瞅着何爸道：“这俩人肯定住在一块儿。”
“……”
第206章：养猫千日，该报恩了
到酒店订了房间，秦广林两人没有上楼，交过钱就转身出去闲逛，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一起去菜市场买晚饭的菜。
“你家人都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我爸不吃茄子，我哥不吃苦瓜。”
“哦，还有呢？”
“没有了。”
“那就不买这两个……你爸为什么不吃茄子？”秦广林随口问道，不吃苦瓜挺正常的，但茄子……很少见到不吃茄子的。
“他觉得茄子长得贼眉鼠眼的。”
？？
秦广林一脸迷惑，“你刚说茄子怎么了？”
“我爸觉得茄子长得贼眉鼠眼的，所以从来都不吃……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何妨耸耸肩，“反正我家饭桌上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茄子。”
“……你哥不吃苦瓜，该不会也是……？”
“那倒不是，他只是单纯觉得苦瓜苦，不喜欢那个味道。”
“哦。”秦广林看着菜场的茄子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跟何妨一起在菜场上兜兜转转，直到下午四点多，俩人才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进了家门，客厅里赵清正在盯着何丞写作业，何善没见人影，何爸一个人坐在阳台静静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你们买菜了？”赵清一眼看到两个人手上提的袋子，朝何妨道：“快给你哥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别让他买一大堆菜冰箱都放不下。”
“哦，他也去买了？怎么没碰见……”何妨说着话把手上的袋子递给秦广林，摸出手机拨号。
秦广林把所有东西接到手里提到厨房，何爸已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从阳台起身进来，转头看看俩人，咂咂嘴没出声。
心情复杂。
这小子从女儿的男朋友一下升级成准女婿，他还没转过弯儿来，瞅着何妨有些恨其不争的感觉。
出去上个学，就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臭小子给拐跑了。
“你有事吗爸？”
何妨打完电话一回身就看见何爸盯着自己，不由奇怪的问。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何爸收回视线，捧起大茶杯凑到嘴边，才发现里面的水早已喝光。
“给我烧壶水去。”
“好嘞。”
何妨应了一声，笑着跑去厨房，见秦广林还在把买来的菜分类拆开包装，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放着吧，现在又没到做饭的时间。”
“反正没事做，现在把它……”
“叮铃铃叮铃……”
手机音乐打断了秦广林的话语，摸出手机看看，是肖宇打来的。
何妨没打扰他，转身到一边拿着水壶接水，秦广林也没回避何妨，直接接起来。
“喂？”
“林子，在哪呢？”
“什么事？”
“无聊，请你吃个饭，帮你浪费浪费时间。”肖宇在那头嘿嘿笑。
“没空，在我老丈人家呢。”秦广林见何妨看过来，朝她挤挤眼睛。
“小心我爸听见揍你。”
何妨凑过来小声哼了一句，拎着水壶出了厨房。
“我去！不是吧？！”肖宇真的惊了，“你这有点……不是有点，是太迅速了！”
“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秦广林瞅瞅外面，压低声音道：“我还要和老丈人去下棋呢。”
“……别挂别挂，其实是有点事。”肖宇在那边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直到秦广林再次催促，才开口道：“就是……那个……你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是怎么和她说的？怎么让她同意的？”
“哈？”秦广林靠在橱柜上挠了挠头，“这还要同意？她直接说想去我家看看呀……你小子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就这样吧，我先挂了。”肖宇酸溜溜的掐断了线，问题一点都没解决，还凭白让秦广林炫耀一下。
气人。
肖宇挂断电话把手机扔一旁，瘫坐在沙发上呻吟一声，一脸烦躁的样子。
怎么开这个口呢……
秦广林那货都开始见老丈人了，他一想就各种羡慕，怎么会那么顺利的？
明明大半年前还问自己怎么撩妹来着……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躺在沙发上纠结半晌，肖宇一骨碌爬起来，拿过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一定得主动。
手放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小花猫甩着尾巴跳上茶几，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好奇地看着铲屎官坐在沙发上纠结。
肖宇与花猫对视半晌，看到它不耐烦的打个哈欠，忽然一乐，低头哒哒打字。
“我家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来看看？”
……
秦广林还在陪何爸喝茶，只是没像昨晚一样聊个不停，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出声。
何爸瞅了他半晌，莫名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都已经进自己家门了，何妨那么喜欢这小子，那狗屁的破睡觉习惯在自己女儿身上养出来的，总比是在别人身上养出来的要好吧？
起码说明这小子不像昨晚自己想的那样，是个大渣男在骗女儿。
这应该算是件……好事？
何爸想到这里，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复杂，恨不得拎着秦广林揍一顿。
女儿才刚刚大学毕业就被给祸祸了，这小子忒坏。
“那个……”
“那个……”
俩男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您说，您说。”秦广林狗腿的低了低身子让何爸先说。
“河城离洛城挺远的。”何爸咂咂嘴，停顿一下看着秦广林，然后才继续道：“我们本来一直想让她回来来着，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依靠，一个人在那边太累了……”
秦广林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静静听着没有出声。
“……从小被她哥照应着，这么一离开家，我们还怕她在那边上学不习惯，结果上了四年学，她从来没喊过苦啊累啊什么的，甚至有两次寒暑假都没回来，留在那边和同学一起做什么暑假工……你说这么小的孩子，上什么班呀是不是？——那时候我和她哥都是这么想的。”
何爸叹了口气，喝一口茶水继续道：“我们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着，直到现在她把你带回来了，我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真的长大了……变成大人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他抬眼瞅瞅正厅里正在和侄子逗着玩的何妨，又看看秦广林，“洛城是个大城市，确实不错，她想留在那里发展，我和她哥也都是担心她在那边过得太累，没有干涉她想法的打算，也干涉不了，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你……我们才认识两天，准确说还不到两天，互相也不怎么了解，但既然她把你带到家里来，那就说明是真的喜欢你……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何爸见秦广林想开口，伸出手虚虚压了一下，继续道：“这两天你表现得小心翼翼的，我也看得出来，你挺在乎她，她经常在手机上发些照片什么的，看上去确实是对她很好，嗯……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去发展，我只有一点要求——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别欺负她。
我是第一次当爸爸，她哥也是第一次当哥，怎么教女儿我们都没经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惯坏了，反正在我们眼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的，你要是觉得她哪哪不好了，觉得受不了，就把她送回来，我们还继续惯着，你千万别欺负她。”
第207章：河城，夜（二合一）
何爸一番话说得秦广林心里沉甸甸的，又有些开心。
这意思应该是……初步同意了俩人交往的事。
何爸不同意也没办法，俩人都住一块儿了，只能好好叮嘱一番。
“在我眼里她也是最好的。”
秦广林回头看看正厅，眼底露出一抹柔和。
何妨正在跟何丞玩闹，眯眼儿笑着很是得意，丝毫不知道两个男人正在谈论她。
转回头，何爸也正看着正厅玩闹的两个人，片刻后收回视线，与秦广林目光相对，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相似的东西。
他们两个对视片刻，忽然有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
惯——或者说宠着她，在这件事上，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
都希望何老师能好好的，一直这样开心。
“多的不说了。”
何爸站起身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准备吃饭吧。”
“嗯，好。”
晚饭是赵清做的，除了秦广林两人买的鸡鸭和时蔬，还有何善带回来的麻辣兔头。
看到赵清用那秀气的手掌托着一盘呲牙裂嘴的骷髅兔头摆到桌上，秦广林木木的转过头看向何妨，发出求救的讯号。
他怕何家人热情地给他盘子里放上一两只，真的顶不住。
“其实挺好吃的。”何妨戴上手套给他扒下来一丝肉放碗里，“你尝尝。”
“……”
只是一缕肉丝，这秦广林还能接受得了，只要不是对着脑袋啃就没什么大问题，拿筷子夹起来试探地放进嘴里，火烧火燎的辣味确实不错，他见何妨又准备往下扒，赶紧拒绝，“你吃吧，我吃菜就好了。”
“小秦不吃兔头？”何爸经过一番交谈，倒也没像昨天吃饭时那样一言不发，见二人的动作出声问道。
“没吃过……有点难接受。”秦广林老老实实点头。
“可惜了，尝一次你就知道美味了。”何善有点惋惜，把手上的头骨掰成两半，有滋有味的吸着。
“……”
“那你就多吃些菜。”
何爸把秦广林带来的青花郎打开，倒上两杯给秦广林推过去，“陪我喝点。”
秦广林下意识看向何妨，何妨翻翻眼皮看看两人，探身把何爸手里的酒拿过来，“喝吧，我给你们倒，说停就得停。”
听到何妨的话，秦广林心底一松，有个女人管着，总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安，他朝何妨点点头，笑了一下，双手端起酒杯转向何爸，杯子压得很低，朝准丈人示意。
两人举杯对目，张张嘴都没什么可说的，干脆没出声，闷掉杯里的酒，拿起筷子吃菜。
像是在无言中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气氛在不知不觉间轻松不少，平淡中带点温馨，秦广林扭头看看何妨，感觉自己正在融入她这个家里。
就如同当初她去他家时一样，只是没有她那么快，现在还只是初步被认同而已，而且还不是靠自己——秦广林心里明白，何爸与何善这两父子，更多的是因为何妨喜欢他，所以才不得不试着接纳他。
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何妨，而不是他多么优秀，这点与何妨去他家时是不同的，何妨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被秦妈所喜爱，而他是靠着何妨对自己的喜欢。
不过结果相同，这就够了，他是为了何妨而来，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让人满意。
三杯酒下肚，算下来不到二两，何妨就把秦广林的酒杯收起来不让再喝，见何爸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酒，她犹豫一下又给老爸多滋溜了两杯，然后把盖子拧上再也不肯让他多喝，吃完饭后他还得喝点，现在得严格管制。
“你不能多吃，只能吃半个。”赵清见何丞吃完碗里的半个兔头又伸手去拿，出声制止。
兔头太辣，小孩子吃太多不好。
何丞嘟着嘴不乐意，瞅着兔头很是不甘，“为什么你们可以吃那么多？！”
“因为我们是大人。”
“哼。”
赵清见他嘴撅的都快挂油瓶了，笑着摇摇头，把兔脑用小勺舀出来递过去，“再给你一口。”
“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何妨笑眯眯的看着何丞，晃了晃手上的骨头，“小兔子哦，就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那么可爱，你还忍心吃它吗？”
“啊？”何丞刚吞了一大口兔脑，看着桌上的兔头愣住了，“这是小兔子？”
“是的，你还要吃吗？”赵清也笑了，又舀出来一勺兔脑在他嘴边晃晃。
“吃。”
何丞一口把勺子含进嘴里，睁大眼睛惊叹道：“小兔子那么可爱，还那么好吃，妈妈我们养几只兔子吧？”
“……”
“……”
“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何妨瞥了秦广林一眼，又帮他扒下来一块儿肉放碗里，“多好吃，就是不会享受啊。”
“吃货不分年龄。”秦广林耸耸肩，被这个小侄子逗得有点想笑。
这就是何家的遗传基因吗？……不知道何老师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吃完饭，何妨坐在椅子上剔牙，看秦广林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朝赵清打了声招呼，“嫂子你歇歇，别忙活了。”然后转向秦广林，朝他甩了甩头，“去，洗碗去。”
“好！”
秦广林乐颠颠的过去抢赵清摞起来的碗筷，“嫂子你歇着，我来，不能老坐着吃吃喝喝一点事不做……”
“……”
赵清跟何善对视一眼，干脆利落地把手中筷子放到碗上，“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秦广林捧起一摞碗进到厨房，脸上挂满了笑意。
如果一直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客人，现在能做些事参与劳动，说明关系已经更近了，他巴不得连饭都做上，可惜现在的厨艺不允许。
“看来你没少欺负他。”何善瞅瞅秦广林颠颠跑到厨房的背影，转头对何妨说道。
“我男朋友爱让我欺负，你管得着吗？”
何妨得意的哼哼着，把牙签折一下扔垃圾桶里，拍拍手站起来，“嫂子，你得使劲欺负欺负我哥，你做完饭他连碗都不收拾，越来越懒了。”
赵清笑吟吟地抬眼看她一眼，“我可舍不得。”
“收收，收收。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再秀也没用。”何妨皱着脸摆手，见没什么事做，扭头跑去厨房。
秦广林正拿抹布洗着碗，忽然被何妨偷摸的进来亲一口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辛苦，奖励一下。”
他扭头瞅瞅外面，压低声音道：“不奖励点别的？”
“等回去的，现在别想。”何妨翻了个白眼，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揉两下，“这几天老实点。”
“我又没说什么……走吧，出去再坐会儿，我就该回去了。”
秦广林把手上盘子洗完，随意在身上抹了两下擦干，带着何妨回到客厅，何爸独自坐在角落又拿着黄豆在偷摸的吱溜酒，何妨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让他自在一会儿，打算等差不多的时候再过去给他收起来。
赵清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忽然眉头一皱，扭脸看向何善，“你为什么自己偷偷把树种下去了？我还想攒多点能量换个更大的。”
“什么叫偷偷的？”
“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是偷偷的，这样不对。”
“我浇水最多，我有这个权利，这是正当行使自己应有的权利，不能叫偷偷摸摸。”何善随意说道，摸出来手机点几下，“我觉得这个更好看。”
“……”
赵清不乐意的靠在沙发上没出声，何妨在一旁嘿嘿笑，“揍他，我哥就是欠揍。”
“去，边儿上呆着去。”何善瞥了何妨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
“不对。”赵清沉默半晌，支起身子瞅着他，“这个活动不是按份共有，而是共同共有，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无法分割，是不是？”
“呃……是。”何善皱眉。
“共同共有的处置要经过所有共有人的同意，一方处置无效，是不是？”
“嗯……”
何善愣了愣，抿着嘴没搭话。
“现在你随意处置了，你还说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你有什么权利？”
“……”何善拧巴半天，又点开手机看看，“……好吧，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处理掉我们的共有物，我道歉。”
“哼，我接受了。”赵清得意的扬扬眉毛，神清气爽地吐出口气。
揍什么的，都是弱者行为，她才不屑于动手，强者就该在精神上打败他。
秦广林在一边都惊了，愣愣地看看俩人，又瞅瞅何妨。
这什么神仙夫妻？
“我没吓你吧。”何妨早已见怪不怪，眯眼儿笑着凑到秦广林旁边咬耳朵，“你要敢变混蛋，他俩随随便便就能让你光着屁股出门。”
秦广林莫名的脊背一凉，连忙摇头。
“不敢不敢。”
“共有的还是私有的？”
“你的，都是你的，私有的。”
“嘿嘿。”何妨得意的笑笑，偷摸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我们两个人的。”
“咳……”何善轻咳一声，不满道：“小丞还在呢。”
“小丞，你看见什么了吗？”何妨不在意的问。
“我看见你啃我姑父的脸了，小姑，你是想像吃兔头一样吃掉他吗？”
“看吧。”何妨朝何善耸耸肩，“看到了也不懂。”
秦广林不自然的动了动离她远点，“那个……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天都黑了……”
在女朋友家亲昵，总觉得不太对劲，好想有点没礼貌的样子，他一直刻意保持了些距离，抵不过何妨主动凑过来。
还是回去好。
“这么早……”何妨看了看表，不想让他一个人早早的回去，干脆起身道：“我们出去逛逛吧，在家待着也挺闷的。”
“快去吧，整天就会逗小丞，也不知道怎么当姑的。”何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催促。
“早点回来啊。”赵清嘱咐，“大晚上的别逛太晚。”
“知道了。”
“我会把她送回来。”
……
来到楼下，秦广林明显松了口气，“在你家能不能收敛点，你看你哥他们瞅我的眼神……”
“忍不住嘛。”何妨笑眯眯的又叭了他一口，“要不要跑个步？两天没跑了。”
“改天等回去再继续吧，这黑灯暗夜的我又不熟。”
“我带你熟悉一下。”
到小区外的奶茶店打包两杯奶茶，两个人吹着夜晚的凉风走在路上，时不时互换一口，路灯下的影子连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
“你爸今天和我说了一些话，我琢磨着他态度大概就是不赞同不反对，挺好，第一次来就有这样的结果，是个好开始。”
“我都把你拱了，他能怎么反对？不赞成也得赞成。”
“你说他知道我们……”
“大概能猜出来几分吧，反正我哥是肯定能猜出来的，还让我嫂子给我普及教育了半天，嘁……”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啊，你以为我们在房间谈什么？”何妨低头啜一口奶茶，仰起脸对他笑了笑，“怕我和他们一样。”
“呃……你哥确实是挺厉害的。”秦广林对这个未来大舅子表示佩服，“咱不学他们。”
“肯定不能学。”
何妨挽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朝路边大排档扬扬下巴，“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吃，在你家吃挺抱了。”
“真的？”何妨怀疑他有意控制着饭量，其实根本没饱。
“真的，你没看我吃了两碗吗？”
“我家的碗小……”
“但我压得实。”秦广林朝她挤挤眼睛，“特别饱。”
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肚子，他都拿饭勺使劲往里面压实，而且菜也挺多，倒确实是吃饱了。
“好吧，那就再转转，然后把你送回酒店独守空房。”
“我送你回去，不是你送我……”
秦广林忽然顿住脚步，前面黑影绰绰，有五六个看上去喝了酒的年轻人正打量着他们两个，他心头一跳，转身道：“走，现在回去吧。”
人生地不熟的，小心为上。
“哥们儿，你是嫌我长得丑吗？”一个剪着毛碎儿的男人喊住他，笑嘻嘻地往这边靠近，“怎么看见我就往回走了？”
“别理他，快走。”何妨低声道，拉着秦广林加快脚步。
喝了酒聚成一群大晚上在外面晃荡的社会小青年都是一群二逼，谁也不知道他们游手好闲会做些什么。
像是谋划好的一般，前方又出现两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第208章：平不了
10月3日。
“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多勇，从我这儿抢把刀就冲出去了，我赶紧追出去看……”
大排档老板拿手比划着，指了指桌上的行车记录仪，对何善道：“等下，等下就出来了！”
视频里，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数次想要往前走，都被秦广林伸手拽回来，对旁边的拳脚毫不在意，不依不饶地阻拦着他们脚步。
视频没有声音，像是在上演一出默剧。
直到有人伸手朝他脑后挥了一下，众人的动作止住，画面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何善脸色阴沉地看着视频，没有出声，双拳紧紧地捏在一起。
“出来了！”
随着老板话语响起，何妨的身影在视频里出现，从街道上一路跑过去，与众人对峙着，只有一个背影，画面上没有声音，听不到在说什么。
“草！”
何善爆了句粗口，拍桌子站起来。
“诶诶，那是我的……”老板见他把记录仪揽进包里，不由伸手阻拦。
“拷贝一下，回来还你。”
几张红票被何善拍桌子上，而后出了店门拿起手机拨号，大排档老板犹豫一下，收起钱到门口记下他车牌号。
“小杰，过来加班……到第二医院再说，我在那等你。”
停在门口的别克轰鸣着引擎自西向东，在清晨的街道上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
秦广林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何妨趴在他旁边，把脸垫在他的手上，正在打瞌睡。
“咝～”
他稍稍一动，头上传来的痛感忍不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醒了？！”何妨猛的清醒过来，站起身紧张地盯着秦广林，伸手想捧他的脸又怕牵动他伤口，焦急地捏着衣角，“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群崽子……啧，下手真狠。”秦广林试探地摸了摸头顶，忍不住又抽口凉气，“你没事吧？谁把我送医院来的？”
酒瓶碎裂，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强撑着回头看了看，街道上已经没有何妨的身影，因此并不是太过担心。
“我没事。”何妨摇摇头，心疼地凑到他脑后看看，“你等我喊医生过来看看，别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没事，皮外伤。”秦广林伸手拉住她，“今天刚睁眼看到你，亲一口再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
何妨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甩了甩手没甩开，秦广林紧紧地握着她手腕不肯放开，只好无奈地凑过去。
吱呀。
“那几个小子已经逮……”
开门声跟何善的声音一同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你们忙，我等下再进来。”何善尴尬地抬抬手，又准备退出去。
“我去叫医生。”何妨剜了秦广林一眼，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看向何善，“那几个人找到了？”
“找到了，还在家睡大觉呢，一脸懵逼地就被请进去了，然后其他的一串全提溜出来。”
何善说着话坐进来，朝何妨摆摆手，“快去吧，等下说。”他转头看向秦广林，“什么时候醒的？”
“咳……刚醒。”秦广林还有些尴尬，不自在地转过头望向别处。
墨菲诚不欺我，偷摸干点坏事绝对会被人碰到。
“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还有些疼。”
“放心吧，那几个人找到了，等下去验个伤，不会让你吃亏的。”
何善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准妹夫第一次登门，出门就被人开个瓢，这叫什么事？
怎么让人看河城？
要迷信一些的，指不定会以为何家谁和他犯冲呢。
一群比崽子，天天吃饱了没事干。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拍秦广林肩膀两下，认真道：“做得不错。”
换作是他在场，也没办法做到更好，一个人对几个人，能拖住就是赢了。
更别说被人一瓶子砸头上，秦广林还能强撑着回头看一眼，确定何妨已经脱离打斗范围才放心倒下。
是个男人。
“应该的……何妨没事吧？”秦广林还想确定一下。
“她差点拿刀子和人血拼……”
“啊？！咝～”
秦广林听到他话猛的回头，牵动伤口忍不住龇牙咧嘴，一边抽气一边问：“怎么回事？她不是走了吗？！怎么会……”
“她没和你说？”何善摸了摸鼻子，才意识到秦广林说的刚醒不是客套，而是真的才刚醒，连句话都没说。
刚醒就亲上了……
啧。
何善摇了摇头，见秦广林焦急的样子也没卖关子，从手机里找出来大排档老板的行车记录递给他，“看看吧。”
他把监控拿出来也有些私心，按他估计，何妨大概率不会老实一五一十地告诉秦广林昨晚后面的事，很可能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这不行，不能让秦广林以为他妹妹偷摸跑了。
那样不利于两个人感情。
何善再看一遍记录仪录下的影像，心情除了早上第一次看时的愤怒，更多的是复杂，谁能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妹妹能拎着刀去和人当面对峙？
看她早上与自己谈话时的眼神，何善毫不怀疑，昨晚对面如果没退，她真能捅得下去。
那事情就大条了。
“她……和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会忽然走了？”秦广林沉默了半晌，把手机递还给何善。
“就说已经报警了，这里没监控，现在走不追究什么的……当时你已经见血，那群小崽子也怂了，就那么走了。”何善早上时已经问过何妨，一边收起手机一边说道。
“不追究……哼哼，做他的白日梦去，伤情鉴定等会儿我去安排，你好好养伤，别的不用管。”
何善眼底的狠色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那副和善的样子，“这群崽子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丢我们河城的人……放心吧，不会让你吃亏的。”
“哥，医生来了。”何妨带着白大褂进来，回身关好房门，指指外面道：“有人找，你出去接待一下。”
“谁啊？”何善纳闷，看了看手机也没消息电话之类的。
“还能是谁，寻着味儿过来了，想私了。”
“动作这么快？”
何善愣了愣，回味一下站起身来，朝何妨做个放心的手势，“交给我，不管他打哪儿来，我都给送回去。”
站到门口，他又停住脚步，回头问：“什么条件能平？先给我支个声。”
“平不了，等鉴定。”何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们不缺钱，自己会赚。”
“妥了。”
第209章：凡人
“我是律师，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
何善人如其名，笑眯眯的一副和善的样子，说出的话语却让对面三个人懵了。
律师？
不过是打一架而已……怎么连律师都出来了？
“那个……”最中间那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迟疑一下，开口道：“小孩调皮打了一架，我们过来看看情况，不至于……”
“小孩调皮？”何善歪了歪头，打断道：“小孩不用负刑事责任，可能分局那边抓错人了，你要不先过去看看？我们这边都是成年人的事。”
“你……”
“至于这边的情况嘛……伤得很重就是了，如果你们此行是来慰问当事人的——他们现在不太方便，还是改天再来吧。”
“……”
“……”
“你是哪门子律师？我们要和当事人谈！”中年妇女不耐烦地开口打断，“小孩打个架还搞到住院，不就是想讹……”
“闭嘴！”
中年男人皱眉打断她，考虑片刻后又看向何善，刚要开口，却见何善笑眯眯的从上衣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过来，不由伸手去接。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谈，当事人不想见你们——如果你们没搞错的话，我们这边没有小孩的事，又不是什么明星三十多岁了还能当孩子，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得负责，不是一句小孩就能揭得过去的。”
“……”
“那个……不严重吧？我听说就是……”
“严不严重得医生说了算，鉴定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清楚。”
“直说吧，要多少钱。”旁边另一个微微发福的男人开口。
“请问你是……？”何善看着他问道。
“别管我是谁，又是住院又是律师的，还鉴定……不就想把事情闹大吗？说吧，要多少，别过分我们都可以考虑。”他儿子莫名被请进局子里，现在正心急，看到何善笑眯眯的模样更加烦躁。
“别过分？”何善玩味了一下，整整领子轻咳一声，“我用伤者哥哥的身份问一句，什么叫过分？出门逛个街被人打进医院过不过分？”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
“别急，我们又不是来吵架的。”精瘦的中年男人伸手按了他肩膀一下，有些头疼。
“小孩子一时冲动，大家最好坐下来一起聊一聊……”
“我能理解，谁没有冲动的时候呢？”何善点点头，朝后面指了指，“刚好他们也正是冲动的时候，谈就不必了，嗯……我建议你们尽早找个律师，没有的话我也可以帮忙介绍一下。”
“……”
“大家都冲动一下，很公平嘛，对不对？”
……
“想吃什么？”
等医生检查完，何妨剥了一颗橘子塞一瓣到秦广林嘴里，看着他问道。
“随便……有没有沙县大酒店？想吃蒸饺。”
“那我去给你买。”
“等下。”秦广林拉住她，“现在还不饿，一会儿再去吧。”
“一天了还没吃东西，鬼才信你不饿。”
何妨翻了个白眼，又塞一瓣橘子到他嘴里，“你等着啊，楼下就有，我很快回来。”
起身到门口还没出去，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赵清拎着饭盒进来递给何妨，何妨回来床边对秦广林摊摊手，“蒸饺没有了。”
“嗯？想吃蒸饺？”赵清跟在后面闻言搭话，“早说啊，我在楼下带两份上来。”
“哇，猪蹄比蒸饺好吃多了，嫂子做的饭就是香。”
何妨打开食盒惊叹，朝赵清夸赞一声，在桌子上陈列摆开，然后看向秦广林，“用不用喂你？”
“不用，我这就一点皮外伤，搞得和什么一样……”秦广林慢慢支起身子，向赵清点头，“谢谢嫂子。”
“谢什么，你们两个一天没吃东西，她哥让我做了带过来的。”
赵清坐在一旁四处瞅瞅，又转向二人，“怎么样？伤得不重吧？”
“不重，没什么事儿。”
“刚我看到你哥在外面和人讲话，对面好像不太愉快。”
“愉快才有鬼了。”何妨冷笑一声，“做什么事都有代价的。”
“啧，怎么下这么狠的手。”赵清摇摇头。
“早知道昨晚不带你出去了。”秦广林叹了口气，“你们这儿……”他顿了一下，看赵清一眼没继续说下去，转口道：“不是说抓到了吗？代价肯定会有的，别气了。”
赵清却看出了他想说什么，不在意的道：“河城治安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这种事也是碰巧……”
“一次碰巧就可能毁人一生。”秦广林没抬头，平静说道。
幸好不是何妨一个人出门，不然想想都有点后怕。
这次他只是被酒瓶伤了头，下次呢？遭殃的又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治安很重要，虽然不应该以一次偶然事件来看待河城，但他就是忍不住心底的那丝厌恶。
没出什么大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现在有什么打算？”赵清抿了抿嘴揭过话题，这事没得反驳，虽说渣滓哪里都有，但河城这种小地方明显更多一些。
“看我哥的。”何妨拿下巴点了点外面，“不接受和解，该怎么办怎么办。”她转头看向秦广林，“你说呢？”
“应该的。”
“行，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忙。”赵清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们的意思，站起身往外面走去，看看何善那边的情况。
自家准妹夫第一次登门就被人打进医院，这事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谢谢嫂子。”
看着赵清出门，何妨舀起一勺汤吹了两下，喂到秦广林嘴边，“你昨晚把我吓坏了。”
“这不是没事吗……”秦广林笑了笑，“叫你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真以为我会走啊？”
“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我最多被他们揍一顿，你好好的就行了。”他摸摸何妨的脸，认真道：“下次不能这样了，不然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就亏大了，学聪明点，见事情不妙赶紧跑，你跑了我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我还能跑，总比你在旁边要轻松得多——
你没看电视上演的吗，步惊云他们都是被女人坏了事，这种事你就是个小累赘，跑得远远的才是最大的帮忙。”
“嘁，你还步惊云呢。”何妨垂着眼哼一声，沉默片刻后忽然落泪，赶紧转过头去拿手指抹一下。
“怎么了？！”秦广林呆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变成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吗？小伤……”
何妨深呼吸一口平复一下心情，红着眼框重新看向他，“下次不许逞强，要跑就一起跑。”
“那不……”
“你不是步惊云，我们都是凡人，要先保护好自己，别老是先想着我行不行？”
“不行，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第210章：我恨不得他们死
秦广林想法很简单。
自己皮糙肉厚的，对面就算人多，也最多挨一顿揍，甭管事后怎么样，当时能让何妨走是第一目标，先把她摘出去才有空考虑别的。
如果对面下手真没轻没重的，那就更不能让她留下。
“回去不跑步了。”
“嗯？”
“我要去健身房。”秦广林鼓了鼓并不明显的肌肉，“练成大肌霸。”
“练成什么？”何妨一脸迷惑，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块头。”
秦广林摸了摸她的小花脸，帮她擦一下眼泪，朝洗手间努了努嘴，“去洗个脸，不然一会儿你哥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等何妨洗完脸出来，收拾一下二人吃完的饭盒，她又趴在床边，握着秦广林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摩挲。
“昨晚没睡觉吧？”
“睡了一会儿。”
“上来再睡会儿吧。”秦广林才不信她睡得着，刚刚自己醒来时她还和磕头虫一样困得不行又撑着不睡。
他说着话往旁边让让，方便何妨上来，何妨也没拒绝，脱掉鞋子躺到一旁，抱着秦广林拱了拱。
“晚上饿了我还没醒的话就叫醒我，我下去帮你买蒸饺。”
“行，快睡吧。”
秦广林轻拍着她的背，静静看了天花板一会儿，也闭上眼睛养神。
谁能想到见个老丈人，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虽然新闻上这种事不算少见，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感觉有些魔幻。
他微微低头看着何妨露出的半张侧脸，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仔细端详许久，直到房门又响，见到何善进来，秦广林抬起头做了个嘘的手势，何善站在那边犹豫一下，点点头没出声，又重新出去。
“怎么又出来了？”赵清正准备进去拿饭盒，见到何善出来不由问道。
“小妨昨晚一宿没睡，现在休息一下，等晚上再过来吧。”
“要不让她回去睡，我们……”
“别。”何善摇头，“你觉得她能放心回去吗？走吧，看看小杰那边怎么样了。”
赵清没再言语，悄声进去收拾了饭盒，又关上门出来，跟着他一起往医院楼下走去。
“这个国庆过得真是……”
坐到车上，赵清系好安全带后叹了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怎么做怎么做。”何善握着方向盘思索了一下，“我好像看他们有点眼熟。”
“嗯？”
“等我打电话问问，之前同事好像接过他们的案子，也是打架斗殴。”
……
天空渐渐暗下去，夜幕缓缓降临，秦广林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胳膊，看着手机有些出神。
这下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必要让秦妈知道他来一趟河城还进了医院，凭白担心。
好像只能在何妨那儿住到伤好，反正现在基本是长期同居状态，半个月一个月的不回去，应该……没事吧？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
“请进。”
赵清又提着饭盒进来，秦广林愣了一下，不由低头看看何妨。
老想着出去买饭，又不知会一声家里人不用送饭，真糊涂。
“还没醒啊？叫起来吃饭了。”赵清把饭盒放到旁边桌子上，朝他怀里的何妨努努嘴。
“谢谢嫂子。”
现在有人在场，自然不能用正确的方式喊女朋友起床，秦广林道一声谢，轻轻摇晃何妨。
“嗯？饿了吗？”何妨倒也没像之前那样哼唧半天醒不来，只晃动两下就已经醒过来，一边爬起一边问道。
“别……嫂子送饭过来了。”秦广林尴尬地拿手抵住她额头，转过脸说道。
“啊？”
亲亲失败的何妨这才转过头，看到在一边偷笑的赵清，无所谓的耸耸肩，亲一口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快吃饭吧。”赵清抿嘴笑笑，倒也能理解热恋期情侣的腻乎。
看两个人摆好餐具吃饭，她坐旁边也无事可做，想想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报纸抖两下展开，一边道：“那群人里面的几个早在之前就已经上过报纸了，就喜欢晚上在没监控的地方堵一些情侣，然后让女孩儿看着他们打那个男的……”
“这么变态？”秦广林皱眉。
“一群渣滓。”
“因为很少下重手，又是晚上没什么监控，有些人就忍了，有些人报警也很难找到人，所以经常都是不了了之……被抓到过两次，也是赔钱和解。”
“里面有两个大三的学生，说是第一次跟他们一起玩……”
“等等，玩？”秦广林不由侧目，“他们这么说的？”
“……那两个学生的父母是这样说的，最急的也是他们，下午和你哥纠缠了一下午。”赵清朝何妨说道，“他们不知道听谁说我们想转成刑事案，顿时急了，联合了四个家长，听你哥说好像是凑到二十万还是多少，想把这事儿平了。”
“动作这么快，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何妨吃着饭没抬头，“十年圣贤书教出来这种渣滓，要是夫子知道了得气成什么样？”
“不是读了圣贤书才变成人渣的，是人渣恰好读了几年书，这可怪不到夫子身上。”秦广林朝何妨笑笑，转向赵清道：“刑不刑事，不是我们说了算吧？”
“你这个伤……说轻了就是皮外伤，说重了的话……轻伤就够入刑标准了，这不算什么难事。”
“哦，那就判刑吧。”何妨吹着勺子里的汤说道。
“……”
赵清愣了愣，“他们……”
“不接受调解。”
“……”
二十万，能在河城这种小地方买半套房了，赵清没想到刚毕业没半年的何妨就这么眼都不眨地拒绝掉。
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这都能算是一笔巨款。
“四个家长？我记得昨晚打我的是七个还是六个？”秦广林好奇问。
“有几个二流子没人管。”赵清回了一句，犹豫一下后又看着秦广林，劝道：“这事如果再给些压力，估计再多点也能……”她比了个手势，“主要是那两个学生家长，为了孩子借也得借出来，这钱不是小数……”
她是真心为两个人考虑，都是刚毕业的人，有他们夫妻二人帮忙调和，拿钱息事是最优解，有了这些钱，就算在洛城生活也能提升起码一个档次。
一个巴掌赔十几万的事也不是没有，说到底，人活在社会上都是为了钱，出口气什么的心里是舒坦了，但没半点实质性好处，她不想让两个人冲动。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好处该拿还得拿。
秦广林确实有一丝心动，转念想到昨晚何妨持刀与几个人对峙的样子，那丝动摇顿时消失无踪。
如果是他自己挨一顿打，换来一笔钱，和解也就和解了，毕竟对面也算付出了代价，但牵扯到何妨，这件事情就再没和解这个选项。
在他们想拦何妨的那一刻，就已经和钱无关了。
见两人不言语，赵清猜不透他们想法，停顿片刻后继续道：“你的伤最多两个月就好了，没必要置气……”
“嫂子。”何妨放下勺子对赵清露出个笑脸，“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就是这样了，如果你觉得想不通的话，那换种方式想想，如果昨晚不是我男朋友，而是我哥呢？你自己会怎么选？”
“……”
“伤得重不重，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了，是我男朋友运气好，是我拿刀子挣回来的，伤的是脑袋，是后脑，最脆弱的后脑，要不是运气好，我男朋友差点就没了——没了！”
“我恨不得让他们死。”
第211章：说过吗
赵清走了。
没多说什么，虽然对那钱还有些可惜，但对二人的决定也表示支持。
没受什么重伤，确实是运气好，最主要的还是何妨提刀对峙，逼退了那伙人。
不然后续再被一群喝醉了的二逼青年拳打脚踢，耽误一下送医的时间，秦广林现在估计都没办法自己吃饭。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她几乎已经确定这两个人会走到最后，不结婚都说不过去。
“会不会觉得我很凶？”何妨坐在病床边上又在给秦广林剥橘子，算是饭后水果。
“你昨晚一定更凶。”
“那是，我就像女武神一样，嘿哈……张嘴。”
“哎呀……好酸，这个你自己吃吧。”
秦广林半靠在床上正看赵清留下来的报纸，皱着脸把橘子咽下去，将报纸翻一面继续看着。
“两个学生……十年苦读，一朝白费。”他忽然叹了口气。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何妨吃着橘子，扭头吐出来两颗籽，然后抬头瞅他，“不忍心？”
“没有，就是有些感慨……何必呢？”
秦广林收起报纸折叠两下，随手放在一旁，见何妨又递过来橘子，下意识吃进嘴里，又被酸得眼睛挤起来，“吸溜……你自己吃……那两个人，又没人逼他，没人强迫，自愿做这种事，现在被抓了，能怪谁？
——话说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以伤害别人为乐，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术不正？”
“我还以为你不忍心，想放他们一马。”何妨看秦广林呲牙裂嘴的样子笑了，拿着一瓣橘子又往他嘴边晃来晃去，试图引诱他吃下去。
“我不吃，你自己吃。”秦广林推着拒绝。
“这样你要不要？”
何妨把橘子叼嘴里朝他扬头，“嗯嗯？”
“……不要。”
“你变了，以前你都肯定会要的。”
“别闹，那你要不要吃糖？”秦广林摸兜，才反应过来衣服已经被换下去，“我衣服收哪去了？”
“上面沾了不少血，扔了。”
“哦。”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何妨把手上橘子吃完拍了拍手，坐在床边握着秦广林的手用脸蹭两下，“幸好你没事，等过两天检查一下，我们就回去，回洛城，不在这里待着。”
“见个老丈人，有取经的感觉了。”秦广林拿手指拨着她唇瓣，思绪慢慢飘忽，“我回去……得在你那儿住到伤好，不能让我妈知道，免得她瞎担心，你也别说漏嘴，记得啊。”
“知道了，秦长老。”
何妨在他指头上轻轻咬了一下，又抬起脸看他，“觉得那钱可惜吗？”
“当然可惜，六位数巨款呢。”秦广林咂咂嘴，这比他的存款还多，“要是我自己过去被揍一顿，拿笔钱带着你回洛城多好？”
“呸呸呸。”
“嘿嘿，说笑的，别咬……你哥能把这事办妥吗？”
“相信他，别看他整天眯眯眼儿笑，其实就是个讼棍。”何妨趴在床上玩着秦广林手指，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还有我嫂子呢，你别觉得我小题大做就好了。”
“那不会。”
秦广林摇头，想了想道：“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能容忍所有人，除了不容人的人’，我觉得这样很对——我们可以原谅一些无心之失，即使他们对我们造成了伤害或困扰，但只要不是有意的，那都可以看情况去理解，去原谅。
但是这种无缘无故伤害别人，并且以此为乐的行为，本质上已经是反社会倾向了，不管我伤得重不重，都是不应该的，像他们……”
秦广林伸手指了指报纸，继续道：“根本不配被原谅，如果今天放他们一马，给他们一个机会，那就是给我们这样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头顶悬上一把刀，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这不公平，要么就不做，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们发着善心任由他们随意伤害别人，那才是错误。”
人活于世，最重要的就是规矩，规矩摆在那里，守不守全在自愿，这没人管得了，但做选择的同时，也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就该料到这种结果，现在放他一马，那是坑害别人。
“啧……你要是去取经，八十一难得缩减一半。”何妨笑着走到门口处锁上房门，拿过一边的毛巾脸盆进去洗手间。
“只是可惜了他们的父母。”
“没什么好可惜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不善，同样都是错误，不守规则的人，害己无所谓，害人是大罪过，这个锅他们的父母甩不开。”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然人，虽然说是说养不教，父之过，但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成长过程里改变人的因素太多了，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自己负责，父母只能算一部分……”
“行了，闭嘴。”何妨端着水盆出来放到床边，拿毛巾浸到里面抽洗两下，“你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你，所以就此打住——把衣服脱了。”
“我可以洗澡吧？”
“不可以，头上不能沾水，你脖子那里也有伤口……别废话，快脱。”
何妨不耐烦地扯他衣服，“又不是没看过，扭扭捏捏的和个大姑娘一样。”
“什么扭扭捏捏，我就是觉得擦不干净，洗一下更好……别动，我自己来。”
秦广林嘟嘟囔囔地除去病号服，小心地趴在床上，“你用力点，不然擦不干净，昨天我倒地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咝～别这么重，皮都掉了。”
“就得用力，给你去、去、晦、气！”何妨咬牙哼哼着，一双小手卯足了劲儿在他后背来回擦拭。
pia！
何妨在他腚上拍一巴掌，“翻过去！”
“这边你别太用力，给我搓坏了麻烦了。”秦广林别别扭扭地翻一面儿，歪着头看向窗帘，就是不与她对视。
很奇怪，两个人赤诚相见的时候一点没感觉别扭，但一个人衣着整齐，另一个人果着，就会感觉到不自在。
“搓坏了就修修。”何妨撇嘴，继续哼哧哼哧拿布像抹桌子一样给他抹过去。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她翻个白眼，伸手轻轻拍它一下。
“这又不能怪我。”秦广林一脸无辜，“你不是说受你控制吗？”
“……”
何妨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言以对。
好像确实说过来着。
第212章：喜羊羊表示很淦
10月6日。
实在躺不下去的秦广林不顾何妨反对，强行下床办理出院。
“换药哪里都可以换，一直躺这儿我都快长毛了，回去，你刚工作就请假也不好，回去教你的学生，我看情况请两天假在家休养休养就行了。”
“行行，你等一下。”
何妨看他没什么大碍，也没非要求再在医院躺着，除了头上的纱布还有些碍眼，确实挺活蹦乱跳了。
打个电话通知何善，黑色的别克车很快停在医院大门口，两人提着包包和没吃完的水果一起坐到后排，关上车门后车子又缓缓启动。
“要回去了？”何善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二人，感觉秦广林比刚来时顺眼了许多。
这小子其实挺不错的。
“嗯，我们还得上班，提前一天回去不用那么急。”
“行，这边该做的也都做好了，剩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我来处理，你们放心回去——买票了吗？”
何妨看向秦广林，“买了吗？”
“正准备买。”秦广林拿着手机晃晃。
“不用那么急，先回去一起吃个午饭，我再把你们送去车站，买下午的吧。”
“也行。”
别克一路驶到何家，何善把二人放下，问了一下想吃什么，又独自开车去市场买菜。
秦广林上楼与何妨收拾了一下东西，完事后被老丈人……呸，被准丈人拉着去下棋，不出意外连跪三把，惨烈无比。
“允许你悔一步。”何爸偏还就爱虐菜，手上拿着两颗棋子掂来掂去，瞅着秦广林紧锁的眉头，劝他悔棋。
“又欺负我男朋友，这局不算，毁了毁了。”
何妨叼着冰棍过来，伸手一把抓乱棋盘，倚在秦广林肩上晃了两下，“重新来，我教你。”
“啧……你就不能等等吗？这下一半儿毁人棋。”
何爸气得不行，又没什么办法，埋怨着又把棋子一个个摆上。
“反正是我输了，一两步的事。”秦广林安慰一句，侧头看向何妨，“你也会这个？”
“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厉害。”
“……”
“让本老师来指点你……先手过宫炮埋伏他一下。”
“车，车……哎呀不是，另一个，推到河沿上去。”
“……换，和他换。”
何妨把冰棍吃完，拿着小棍在旁边不停指点，何爸糟心得不行，皱着眉头在那儿思索，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连环马，踩他，将！”
“不是……”何爸终于忍不住开口，“我送你出去念大学，你就学一肚子这个回来给我添堵？去去去，边儿去，我和小秦下得好好的，净捣乱——观棋不语真君子知不知道？”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女人，小女人。”何妨得意的挤挤眼，又拿冰糕棍往棋盘上一指，“跳，将！”
秦广林偷乐着推了一步棋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将军。”
反正何老师的就是他的，棋艺也一样，这样很妥，终于能扳回一局。
“……”何爸脸色凝重得一比，手里棋子也不掂了，紧紧握在手里琢磨着如何应对。
难。
太难了。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啧，你快走吧，别耽误到吃饭，那就是耍赖了。”
“我这不是正想呢吗？催什么……”
“就那么一步可走，想个屁，赶紧让我们赢了。”
“行行行，你们赢了。”何爸臭着一张脸站起来，顺带提起自己的大茶杯，“不玩了。”
“哼哼，我厉害吧？”何妨拿手肘推了推秦广林肩膀。
“厉害厉害，不愧是何老师。”
秦广林看着棋盘乐了一下，扭头瞅向何妨，“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学的？”
“让你看出来还得了？论下棋我可是寝室第二。”她得意的挑挑眉毛，伸手拉起他，“走，看看饭怎么样了。”
“第一是谁？”
“吴芸芸，说了你也不认识。”
午饭很丰盛，全是硬菜，何善忙活了大半天，摆了满满一桌，算是把这几天欠的全给妹妹补回来。
秦广林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何爸也不好跟何善两个人喝，干脆到楼下提了两大盒椰汁，一桌人全都满上，一起碰了一杯。
何家两父子虽然态度没有表现出太大转变，但饭桌上气氛已经融洽不少——毕竟人是来登他家门的，现在在这里出了事，怎么说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愧意。
更别提秦广林的表现一点毛病都没，甚至可以打个优。
对于二人交往捏不捏鼻子都要认，还不如开开心心接纳这个土里土气的傻小子，何爸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受了伤得好好补补身体，多吃点。”
何善把一盘猪脑推到秦广林面前，秦广林顿时又木住了。
这未来大舅子看来是‘吃什么补什么教’的信徒，脑袋被砸一下就吃猪脑来补。
“那个……我吃不惯这种……何老师吃吧。”秦广林婉拒着顺着他的手推一把，猪脑到了何妨面前。
“我也没法子。”何妨咬着筷子看了秦广林一眼，表示自己也没法接受这个东西，顺手一推，“小丞学习辛苦，多补补。”
“谢谢小姑！”
何丞倒是不挑食，拿着勺子一伸就挖起来一大块送嘴里，“好吃，这是什么？”
“小猪佩奇。”
“……”何丞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瞅瞅何妨，又瞅瞅何善，“骗人！”
“不信你问他们。”
见何丞看向自己，赵清乐了，“小姑没骗你，真的是佩奇。”
“爸爸好厉害……”何丞看着那一盘猪脑，眼睛都快冒光了，“能不能抓喜羊羊……”
“不能。”何善不满地瞪了何妨一眼，“能不能给你侄子留点童年回忆？”
“这回忆还不好吗？电视上能看得见的都吃一遍，超棒。”
“我怕他哪天让我抓杰瑞给他吃……”
“得，别说了，正吃饭呢。”赵清听到这话脑袋里不由出现一只死耗子，赶紧打断他们的话语，“吃饭吃饭。”
何妨抿嘴偷笑，瞅了瞅何善，凑到秦广林耳边低语两句。
“……”
秦广林忍不住扭头看看何善，满脸都是敬畏的神色。
“她说什么了？”何善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菜很好吃。”
第213章：齿轮
吃完饭也没耽搁，下午三点多的动车，两点多何善已经把两人送到动车站，在旁边商店买一些小零食，便挥手分别。
“快回去吧，等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嗯，你们路上注意点。”
“再见。”
何善招招手，转身离开。
这个国庆过得一点都不喜庆，一家人没好好在一块儿待几天，还老跑医院来着。
一群渣滓，就会找事儿。
“终于可以回去了。”秦广林感叹着进站，“不容易，感觉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
“在我家很难受？”何妨笑问。
“不，是在医院难受，在你家还行，和你爸下下棋就过去了……注意点，小心脚下。”
秦广林提醒一句，带着何妨走过安检，坐在大厅倚子上休息等待。
来见老丈人前的种种不安都已经消失，只留下一肚子感慨与复杂的心绪。
不管怎么说，主要目的算是比较圆满地完成，已经见过何妨家长，并且相处勉强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为下个阶段做好了铺垫——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意外事故在医院住了几天，但也算因祸得福，凭白加了一些好印象。
“到河城六天，只在你家住了一天，酒店交了订金都没住，其余时间全消磨在医院里了，来之前谁能想到会这么曲折？”
秦广林稍稍后仰靠在椅背上，抓着何妨小手揉搓两下，感受着她手背的光滑细嫩，眯起眼睛道：“这算不算好事多磨？”
“还说呢，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运气这么背。”
“还好吧，反正我又没出什么大事，此次老丈人家之旅圆满结束，下次再来我就要提亲了。”
“提个屁，先让我同意再说。”
“你还能不同意？”
“你要娶我这么大的事，我不得好好琢磨琢磨吗？”何妨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总不能你一提，我就嫁了，多没牌面——不行，你得好好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再考虑让不让你提亲。”
“好啊，把你伺、候舒服了。”
“你说的伺候……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吗？”何妨虚着眼看他。
“应该是吧……”
“呸，鬼才信。”
……
动车很准时，在约定的时间抵达车站，停靠一会儿后又缓缓启动，加速到最快向着洛城呼啸而去。
何妨看着窗外，秦广林看着何妨，出神许久，他思量着开口道：“我觉得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这几天她出神的次数明显变多，时不时就会盯着某一处发呆，一开始秦广林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但现在恢复情况很好，她依然还是这副样子，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有什么事总要商量着一起解决才好。
“心事？”何妨听到他的话顿了顿，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没有啊，就是担心你的伤，本来就傻乎乎的，千万别变得更傻了。”
“我觉得不太对，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放心吧，你可是我的秦同学，我怎么会瞒你呢？”她摸了摸秦广林的脸，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回身从包里拿出来在站外买的零食示意一下，“要吃吗？”
“不吃。”
“给。”
秦广林张嘴接过她递来的零食，咀嚼两下开口道：“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胖子，一定是被你这样投喂的。”
“那不给你吃了，我自己吃。”
说完话，一袋零食吃了两口，她又递给秦广林，“不好吃，你吃掉吧。”
“……”
何妨看着他吃了一会儿，慢慢靠到椅背上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继续思量着这几天的事。
她确实有心事来着，但没办法跟秦广林说，准确来讲是没办法和任何人说——
蝴蝶效应，来了。
在她经历过的那个时间线上，秦广林头上并没有受过任何伤，她也从来没红着眼睛提过刀，何善更是没有帮两人打过官司。
虽然只是简单一件事，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影响都会慢慢积累，直到彻底失控。
其实仔细想想，早在二人确定关系之初，一切就已经都不同了，只不过她一直下意识没去深究，总觉得时间会慢慢修正一切。
原本秦广林应该一直待在家里画画，提升自己的画艺，即使结婚后也是埋头接单，不温不火地过上几年后才遇到机会，在画展上一鸣惊人，从一名小画师一跃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而现在，他在搞什么劳什子漫画，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漫画上，还是在一个马上垮掉的工作室里面。
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慢慢地，轻轻地，却无法阻止，无力改变。
何妨劝不动秦广林，如果想要强行掰正，就只能硬逼他离开——但那样的话，只能把事情越搞越糟。
她不敢动。
就如同那晚一样，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引子，便会牵出各种意外。
而这些意外，又会变成新的引子。
比如秦广林主动要去健身房，练成大块头……
纷杂的思绪萦绕在何妨脑海，让她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直到感受到秦广林手指抚过来，她才睁开眼睛看向他。
“你有事。”秦广林没再询问，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
何妨还想否认一下，看到他的眼神后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没意义，两个人都能看得清对方的心思。
“好吧，我不问。”秦广林拿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你不想说也可以，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千万别憋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说的事，都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没必要刨根问底，他能理解。
“……”
何妨犹豫一下，反握住秦广林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你可以辞职吗？”
秦广林愣了愣，没想到她忽然又提起这事，还没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待在家里继续画画，我给你做早餐和晚饭，你只要画画就行了。”
“……为什么？”秦广林仔细想了想，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说个理由。”
“没有理由。”
“……”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后秦广林抬手摸了摸她脸颊，“辞职可以，但待在家里画画不行，我得工作。”
自由画画的变数太大，他没信心给何妨稳定的生活，现在正是年轻的时候，该拼就得拼，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出名上。
在家里虚耗几年，实属不智。
第214章：当乌云不断堆叠
“画画这件事，更多的是看运气，很多画家死了那么多年，作品才被人发掘出来。”
秦广林伸手揽住何妨的肩膀让她靠过来，慢慢说道：“你看我费那么多天劲，熬死不知道多少脑细胞才画出来一张端午的画，最后靠运气拿个优秀奖，才三千块。
平时帮人画一张画才几百块，现在科技越来越高，很多图都能用电脑直接做，也有用触控板直接在电脑上画的，传统画的出路一直在被压缩，它最后只能当艺术，虽然我想当个伟大的艺术家，但这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得用画这个东西重新找其他路子发展，我觉得漫画挺不错的啊……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不知道你是不喜欢我在这个公司还是不喜欢漫画，不喜欢公司我可以辞职，不喜欢漫画我也可以去学习一下插画师或者原画师之类的，但待在家里真的不行，万一我蹉跎几年没什么进展，到时候拿什么娶你……唔……”
秦广林语重心长地跟何妨讲着道理，何妨却不想听他讲这些狗屁道理，直接捧起他的脸把话语给他堵回去，
许久后，何妨放开手退回去，重新倚靠在自己座位上，“跳过，不要提了。”
“好的。”秦广林擦了擦嘴，歪着身子把头搭到她肩膀上，闭上眼睛道：“你好好做好你的老师就行了，其他的放宽心，交给我。”
何妨没再出声，轻轻侧头与他靠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但事关两人，事关家庭，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国庆住院四天，头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就是命运给她的教训。
时至天黑，动车抵达洛城，穿着蓝色牛仔裤搭配白色外套的何妨与戴着鸭舌帽的秦广林站在洛城站外，看着夜色下闪烁的霓虹灯与来往的车流，都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过短短一周而已，竟有了久未回家的那种感觉。
“走吧，我们回家。”
“嗯，回家。”
从何妨嘴里听到我们回家这四个字，秦广林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包，朝路边出租车走去。
回到家里，一切都没变，安静的卧室一如两人离开时那样，秦广林摘掉帽子啪嗒一下躺到床上，张着嘴伸个懒腰。
“去，打水给我洗脚，擦身子。”
感受完何老师软软的大床，他悠哉悠哉的晃着腿，朝何妨抬下巴指指门外。
“看把你美的。”何妨瞥他一眼，看他那副大爷的样子忍不住笑，“等着，马上来。”
经历过在医院几天被无微不至的伺候，秦广林那点羞耻心已经完全散去，麻溜的把衣服剥掉，躺成太字形就等何妨来帮忙。
“老实点。”
何妨轻叱，在医院还好，回到家这货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很久没那什么了……”秦广林猪蹄子乱探。
“不行，你伤还没好。”
“又不碍事，等伤好那得多久……”
“就是不行，起码要等不用换药了以后，起开，再动我就……你就睡沙发去。”
“……”
“……”
何妨抻着他胳膊用毛巾抹过，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有些想笑。
“德性。”
“我前几天英勇护妻，又光荣负伤，到头来还得睡沙发去，你白长这么大颗良心了，外白内黑。”秦广林不满地嘟囔。
“行了行了，不就这么几天嘛，忍忍。”
“连个奖励都没有，让壮士寒心，让丈夫心凉，让……我这心拔凉拔凉的，你摸摸，是不是比冰还凉？……你变了，要在之前你肯定……”
欲那个求不满的男人唠叨起来比老太太还磨叽，何妨翻着白眼啐他一口，把毛巾放到水盆里抽洗两下，又直起身子拍它一把，“过几天，过几天给你奖励。”
“过几天就不能算奖励了，本来这就是正常生活。”
“嗯……那就……”何妨想了想，又瞅瞅秦广林，俯身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老实待几天，等你伤好了我可以……”
“真的？”
“真的，算不算奖励？”
“算算算，说好了啊。”秦广林猛点头，又牵扯到伤口，哎呦哎呦吸着凉气，还是忍不住脸上的惊喜。
“啧，小心点，疼不疼？”何妨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他，凑过去对着他脑袋吹两口气，“你这样不注意伤口，说不得要很晚才能好。”
“一定好得很快，我感觉现在就差不多了。”
“现在不行，伤口崩了怎么办？你血液集中到大脑，然后又哗哗流血……而且还降低免疫力，万一感染了呢？对了，等明天我把枕套什么的都洗一遍……脚伸进来。”
帮秦广林擦洗完毕后，水还是热乎的，何妨扯着他的脚放进水盆里，用小手细细揉搓一遍，秦广林眯着眼睛享受得不行，真有点地主大老爷的感觉了。
“看把你美的，抬起来。”
拿毛巾帮他把脚擦干，何妨拍了两下，才端着水盆出去。
“等我好了，也这么伺候你一个月。”秦广林美滋滋的对着门外喊。
“做梦！”何妨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
她哪里不知道秦广林是什么龌龊想法，就是馋她身子。
呸，下贱。
秦广林躺在床上直乐，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爬起来又朝门外喊道：“诶对，你说的那个，白的还是黑的？”
“随你，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别弄五颜六色那种奇奇怪怪的就行。”何妨说着话走进来，看一眼他欣喜的表情，顿了一下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晃，笑眯眯道：“只能选一个。”
“嗯……”秦广林陷入纠结。
白，还是黑呢？
“你慢慢想吧，小心点别压到伤口。”
何妨从衣柜里拿好睡衣抱在怀里，嘱咐一句后趿拉着拖鞋去洗澡，等一身香喷喷地出来时，秦广林已经拿着手机在下订单。
“买好了？”
“买好了。”
“哪种的？”
“保密，到时候你穿的时候就知道了。”秦广林抱着手机傻乐。
谁不喜欢这样的女朋友呢？
真是爱死何老师了。
“哼，不好看你就自己穿。”何妨关掉卧室的灯，只留一个小夜灯暗摸摸地挂在墙上，调好空调模式后慢吞吞地钻进被窝，靠在秦广林怀里闭上眼睛。
“早点睡，有利于伤口恢复。”
“好。”
房间里寂静下来。
一夜安稳。
第二天起床，大早上外面天色就灰蒙蒙的，乌云堆叠到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前特有的沉闷。
何妨煎好两个煎蛋与秦广林随便吃过早饭，趁着还没下雨，拎上伞到菜市场备好一整天的菜提回家里。
刚到家，暴雨便倾盆而下，一直持续到中午还未有丝毫减小，街道上的积水已能漫过人的小腿。
何妨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秦广林坐在阳台静静看着外面，大雨天待在家里，总是能让人感受到别样的宁静。
“你说这雨不会下到明天吧？”
秦广林还没请假，感觉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打算明天戴个帽子去上班，看着雨势不由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看这雨势估计持续不了多久。”何妨端着菜出来瞅了瞅外面，又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也是，幸好今天下雨，不是明天，不然上班都不方便。”
连绵的阴雨才喜欢持续好几天，这种大雨一般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行了，别在那看雨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来了来了……真香，何老师太棒了。”
“耳朵都起茧子了，能不能换个词儿夸？”何妨解下围裙挂到墙上，回身拿手指蹭蹭他脸蛋。
秦广林使劲叭了她一口，一边洗手一边回头笑道：“色香味俱全，口感也好，堪称完美。”
“说我还是说菜？”
“都一样。”
休息日的午饭总是很丰盛，今天也不例外，秦广林享受着何妨的手艺，忽然开口问道：“那天我听你爸说你只会煮泡面？明明手艺这么好，比你哥也不差。”
何妨喝汤的动作顿了顿，不在意地对着碗轻吹了两口气，然后才开口：“我在家很少做饭，都是我哥做……主要在大学里练的。”
“哦，真厉害。”秦广林又吃了口菜，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干脆不再去想。
“我比你哥他们还会享福，天天能吃到你做的菜。”
“喜欢吃就多吃。”
何妨温笑着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喝着鸡汤，垂下眼眸看着碗里的油花，片刻后又出声问道：“他还说别的什么了？”
“没什么了，就一些日常琐事。”
“哦。”
一顿饭吃完，何妨收拾碗筷端进厨房，以照顾病号的名义把秦广林推出去，把做饭洗碗全都包圆，处理完一切后又让秦广林找个电影出来一起看。
暴雨并没像两人以为的持续不了多久，一直到晚饭时分才由大转小，淅淅沥沥还在滴落着雨珠。
“请假了没？要不明天你别去上班了，本来就怕沾水，淋湿了怎么办？”何妨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朝秦广林嘱咐道。
“嗯……”
秦广林犹豫一下，还没说话，床边的手机亮起微光，而后铃声响起。
他拿过来看一眼，划动接通。
“喂。”
第215章：一码归一码
孙文走了。
随着他一起走的，还有公司半数人。
陈瑞早早的来到公司，没有进去办公室，而是坐在孙文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司门口，等着人来上班。
九点十分已过，诺大的公司算上他，只有区区六个人到场。
没有往常的招呼声，也没有交头接耳，其余五个人都没说话，坐在自己位置上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空气静悄悄的，让人不由感到有些压抑。
陈瑞有些僵硬地微微侧头，目光从剩余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沉默半晌，身子忽的塌下去，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无力地靠到椅背上，眼神有些飘忽地游移半圈，最后落在秦广林位置那里。
两个主笔，一个上色，一个编辑，两个助理，还有一个文案，全都没来。
如果是半年前发生这事，他还能勉强把公司撑起来，现在业务已经扩开，光是连载的系列就有五部还没完结。
现招人来不及，只能把业务外包出去，但如果外包的话，不仅质量难说，利润方面和后续工作的开展……
这一刀，捅在了他心窝子上。
其余人看到陈瑞有些灰败的脸色，心中更加忐忑，互相对望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老板……”
“对不起，迟到了。”
秦广林戴着鸭舌帽的身影随着声音一同进到公司，抖了抖手上的伞放到一旁，伸手打卡，滴的一声后转头扫视一圈，却见陈瑞愣在那里。
“你……咳……”陈瑞声音干涩地开口吐出一个字，顿了顿，轻咳一声后继续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班呀。”秦广林笑了笑，“不然怎么拿工资？”
他也没想到孙文动作会这么快，这么果决，一点不留情面，说走就走，只在临走前夕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昨晚接到孙文的电话他只思索了短短一瞬，就决定照常上班，这是早就想好了的，能不能撑过去是陈瑞的事，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陈瑞闻言又愣住了，“你和孙文……”
“同学，朋友。”秦广林耸耸肩，已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整理东西，边打开包边道：“但不是上下级，也不是合作伙伴。”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还坐在那里的陈瑞，“呃……现在还用上班吗？”说着话，他目光扫过公司，以往热闹的办公区现在冷冷清清，熟悉的几个面孔都已消失不见，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
看来要忙了。
“……”
陈瑞眼中一点一点现出光彩，认真看了秦广林一眼，又扭头扫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其余五人，抿了抿嘴。
“用！”
一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他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上班！”
陈瑞大步从孙文的位置离开，走到秦广林近前看着他张了张嘴，没出声，把手放到他肩膀上微微用力按了一下，扭头回到办公室。
没问为什么不跟孙文走，也没问为什么回来上班，现在人已经在公司，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没过片刻，陈瑞又重新出来，手上抱着一堆资料与画板，放到之前属于江玲玲的位置上开始整理。
秦广林一个人就抵得上孙文和另一个画师，甚至还要再加上余乐，他们两人相互配合，很有可能把公司重新撑起来。
一个人独木难支，现在是两个人，能拼，也得拼一把。
“要辛苦了。”
陈瑞整理完桌面与文件，抱着其中一小半放到秦广林桌上，“这两个系列都是每周更新两次，每次两话，加上你原本负责的那个……”
秦广林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话末，陈瑞停顿了一会儿，郑重地看着秦广林，开口道：“两个月，最多辛苦两个月，我们把它撑过去。”
“好，放心吧。”
秦广林应下来，敛了一下桌上文件，“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工作了。”
同时负责三个不同画风的漫画，勾稿分镜上色基本一个人完成，再加上一些其他琐碎项目，确实是辛苦。
但……钱应该也是三倍起步，他相信陈瑞的为人。
劳要有所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急，先开个会。”
陈瑞站起来拍拍手，坐到旁边大桌旁，让众人都坐过来，没有谴责孙文的行为，只把目前的发生的，与将要做的事说一遍，重新调整一下职责分工。
会尾，陈瑞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接下来一段时间，辛苦大家。”
能共患难的，才是真正的伙伴。
……
晚，九点。
秦广林结束一天的工作，拒绝了陈瑞请宵夜的心思，一起来到公司楼下，在陈瑞的坚持下搭陈瑞的车回去。
“怎么一直戴着帽子？”陈瑞忙累一天，现在坐到车里才放松下来，随意问道。
“受了点小伤，不太雅观。”
秦广林倒没遮掩，坐在副驾驶上把帽子摘下来侧头给他看了看，帽子拿在手里没再戴上，老闷着对伤口不利，下班了不用再戴。
“怎么搞的？过个国庆和人打架去了？”
“说来话长，就不提了。”
“和女人有关。”陈瑞肯定的道，“是不是？”
“算是吧。”秦广林笑笑，确实跟何老师有关系。
陈瑞开着车没再出声，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直到下一个红灯时，才看了秦广林一眼，沉吟开口：“孙文……”
“他找过我。”秦广林没等他说完，便点头道：“很早之前就找过……我该给你道个歉的。”
“没必要，我能理解。”陈瑞摇头。
一个哥们，和一个老板，两者之间，秦广林没帮着孙文一起捅刀子就已经够了，确实没必要道歉。
“你为什么没跟他一起？”这是陈瑞从早上开始一直想问的。
“为什么要跟他一起？”
“自己做老板，总比打工好。”陈瑞见绿灯亮起，缓缓启动车子，看着前方道：“他不会蠢到让你给他打工，找你的时候一定是说的合作。”
“做老板当然比打工好。”
秦广林摆弄着手上的帽子，毫不在意道：“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如果他换种方法来自立，我说不定就会同意了。”
“三观很正，很难想象你们两个是好哥们儿。”
“朋友归朋友，事归事，不能归在一码，其实他……”秦广林顿了顿，摇头道：“……如果有得选，谁会愿意被人戳着脊梁骂？”
“是吗？”
“都是被生活逼的。”
车子掠过黑夜，在道路上平稳行驶，顺着导航的指引很快到达南飞路。
“是这里吗？”
“对，这里停就可以了。”秦广林等车停稳后打开车门下车，回身道谢。
“别。”陈瑞摇头，“我该谢谢你才对。”
“一码归一码。”
“那，谢谢你能回来。”
第216章：一生多长
拿出钥匙打开门，客厅与卧室亮着灯，何妨倚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正看。
见秦广林进来放下包，她把书放到一旁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打水帮忙擦洗。
“回来这么晚，累不累？”
“当然累。”秦广林轻轻抱住何妨，把头埋进她脖颈间轻吸口气，“但看到你就不累了——我自己去洗澡吧，小心点就没事了。”
“我看看你的伤。”
何妨挣开秦广林的胳膊，压着他肩膀让他坐到椅子上，轻轻掀开头上的纱布仔细观瞧。
“很好，没被淋湿。”
“当然了，我很小心的撑着伞的。”
秦广林从椅子上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抱着走去洗手间，“养生之旅再次开始，你接着看小说吧。”
“千万别被淋到……要不你戴帽子洗吧，明天我买些浴帽，你先戴着这个。”何妨说着话把他放在桌上的鸭舌帽拿出去，给他小心的扣在脑袋上。
“要不你帮我？”秦广林拿着花洒想了想，看着何妨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嗯……”何妨还真担心他不小心把头打湿，点头同意道：“你别捣乱。”
“可以可以。”
秦广林欣喜地准备洗澡，接着愣住了，“你不是洗过了吗？”
“衣服会湿。”
“……”
……
受伤不是很疼，但受伤带来的后续影响让秦广林很难受。
穿睡衣躺在床上，看着一旁何妨那凹凸有致的轮廓，他更难受。
“你们公司没有解散？”何妨双腿叠在一起，斜靠在床头把书放在膝盖上，一边看着一边出声问。
“哪有那么容易，接下来要忙几个月，嗯……大概要到元旦吧。”
虽然陈瑞说辛苦两个月，但两个月估计很难缓过来，按他推测三四个月还差不多。
“别说话。”秦广林见何妨抬头，伸出食指压她嘴上，继续道：“要辞职，也得等缓过去或者公司撑不下去再说，我现在不能走。再一个来说，我也不是白费力，一分劳动有一分收获，这班不是白加的。”
“我都没开口，你知道我要劝你辞职？”何妨扒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
“那你要说什么？”
“按你说的，到元旦，如果元旦还是这样，你必须得给我辞职，我们不用那么累。”
“再说吧。”秦广林摇了摇头，“你这还不是让我辞职？”
他一直想不通何妨到底哪里看不上这个公司，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你不是说要练成大肌霸吗？现在这样跑步都没时间，还哪有空去健身房。”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在家就不要谈工作的事了，来，给我抱一下。”秦广林蹭过去把她膝头的书拿到一边，伸手一抄就环着她的腰把整个身子搂过来，“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在河城损失的那二十万，过年前就能赚回来。”
二十万，说不心动是假的。
以他的能力来说，二十万很遥远，也很近，关键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平台，自己画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攒得够，他现在的存款都没有这么多。
但现在，机会来了，这也是他做这个决定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一个人，赚三份工资，虽然要加班到很晚，可赚钱哪有容易的？机会来了，就要好好把握住。
孙文的出走，不仅是孙文自己在寻找机会，同样也是给他创造了机会。
让他现在辞职，不可能。
除非公司倒下，或者下个月的工资条上没有预期的数字。
一想到六位数的存款，秦广林心头就有些火热，低头看看何妨，却见她表情淡淡的，抬着眸子静静看着自己，那清澈透明的眼神，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二十万。
“怎么了？”秦广林被她盯着，心底忽然冒出一丝不适，心头的兴奋也稍稍散去一些，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不该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听到二十万时该有的反应。
虽然在河城时她也没表现出多少心动，但现在不一样，这是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是她看上的男人用双手挣出来的，再怎么看淡，也该有所表示一下吧？
“你不信？我给你算算啊，上个月杂七杂八的提成奖金加起来有一万四，还只是一部漫画，现在我负责三部，就算不看在我关键时刻雪中送炭的份上多给一些份额，只按原来的算，那么……”他的话语声越来越小，何妨还是那样看着他，没有出声。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见他没再开口，何妨才出声问道。
“哪个？”秦广林问，两个人说过的话太多了。
“第一次跑步时，我们在那边小广场的长椅上说的。”何妨提示道。
见秦广林抬起眼皮思索，她继续道：“钱多就多花，钱少就少花，一万四不够吗？不够的话还有我的，虽然不多，但也能把日常吃穿用度都解决，你的钱你可以全都存起来，我想要的是下班就能看见你，不是一个人亮着灯等你到半夜……”
“你的，你的钱。”秦广林察觉到不对，赶紧开口，“什么我的钱我存起来，那不都是你的嘛，存起来也是给你存——我这不是想让你过得更好吗？二十万……呸，不说那么多，就算十万，十万到手里我再添点，买辆车，上下班我把你送去学校，咱不挤那公交车，不好吗？”
“好。”何妨点头，“和不用挤公交比起来，一起下班买菜做饭，一起散散步看看电影，逛逛公园，哪个更好？”
“呃……”
秦广林愣了一下，微微蹙起眉头沉吟片刻，抱着她紧了紧，摇头道：“不对，这又不是二选一，忙也只是这几个月，有了钱，我们才能更自在的享受生活，你想太多了，我……”他顿了顿，郑重道：“钱会有，时间也会有，何老师，你要相信我。”
“确实不是单选，但欲望是无止尽的，过上二十万的生活，你会不会想要四十万的生活？”
“不会，你放心，我正年轻，该拼就得拼，等什么都有了，我就闲下来。”秦广林支起身子往上靠了靠，继续道：“而且也就只是这几个月，等忙完以后，就恢复到之前了……你想太多了，真的，不用担心那些，我又不是工作狂，怎么可能放你天天独守空房……”说到这里他笑着拨了拨何妨唇瓣，“嗯？我舍得吗？”
“我今晚已经守了。”
“那我犒劳犒劳你……”
“走开。”何妨扒开他不老实的手，顿了顿问道：“你算过一生有多长吗？”
“……”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按活八十岁算，总共不到三万天，按我们的年纪来算，还剩差不多两万天。”
“过一天少一天，我们得珍惜。”
第217章：开花了
一生多长，三万多天。
这个数字摆在面前的时候，秦广林忽然心里一紧。
好像……是挺短暂的。
现在二十多岁，除去睡觉用掉三分之一，上班用掉三分之一，剩下的，真正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就几千天而已。
“你这么一算，我感觉好像真的时间不多了一样。”
秦广林被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吓到了。
“呸呸呸，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会变味？”何妨低下头不满地嘟囔。
“哪里变了……你别拿数学题算这个活多长，我们在一起还有好多年呢，现在辛苦一点，以后就轻松一点……”秦广林捏着软肉慢慢说着，低头亲她一口问道：“我发现你越来越小女人了，怎么回事？嗯？”
他已经想不起来何妨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黏人了……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又好像不是，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说着想要在一起的话。
“哪里就小女人……关灯去，我要睡觉了，总之你记得，刚刚说好了最多元旦，过了元旦要是还这么忙，就不要碰我。”
“好好，一定，我也舍不得天天让你等这么晚。”秦广林爬起来把卧室的灯关掉，没躺回来，蹲在床尾顺着她脚丫抚上去，“你说过一天少一天，是不是要及时行……”
“不行，不是说好了等你伤好吗？”
“我感觉我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状态出奇的好。”
“去，去，赶紧睡……别闹。”何妨扭动着身子，哼哼道：“很困，快睡觉，等伤好了再说。”
秦广林不干，现在这年纪恨不得夜夜日日，从九月底到国庆七天，一直都没碰过不说，偶尔还被她故意逗几下，早就想着从老丈人家回来后好好拱一番，什么伤不伤的，伤口在头上又不是在腰上。
“已经好了，我证明给你看。”
“嗯，不要……”
……
事毕。
秦广林靠在床头还没多少睡意，何妨已经疲累地趴在一旁入睡，他把手搭在何妨背上，感受着那份滑滑的手感，忽然有些明悟。
其实他什么控都不是，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就是馋何老师身子，哪都馋。
静静回味一会儿刚刚的余韵，精力旺盛的秦广林又有些蠢蠢欲动，转头看看何妨的睡颜，帮她掖好被角没有打扰她休息，悄悄披上睡衣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接下来几个月估计要时常像今天这样加班到八九点，约稿的事没时间去弄，只能先暂停接单。
艺术的主观性很强，有人看上了可以出上千上万来买一幅作品，看不上的话一百块都没人买，像之前画的那幅雨中山水图，到现在还挂着没卖出去，只能被动约稿根据客户要求去画一些商用画。
和漫画比起来差太多。
漫画的核心是故事，然后才是画风之类的，公司提供好剧本，他提供手艺，两者结合根本不用多费事，只需要时间把作品做出来，自然就是精品，然后依据流量推广出去，不愁没钱赚。
二者无论是收益还是稳定性，都差得太多。
把一切都搞完，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秦广林张嘴打个哈欠，轻手轻脚地关掉电脑，钻进被窝抱着那个香香的身子揉摩两下，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可能是吸足了元气的缘故，何妨早上比秦广林醒得还早，闭着眼睛拱在他怀里温存一会儿，才抬起头凑过去亲他一口，然后小心扒开他的胳膊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角拉过睡衣套在身上，下床上个洗手间，打着哈欠从冰箱里拿出来鸡蛋，开火煎蛋。
秦广林一直没掌握煎蛋的技巧，不是打散掉就是翻面时搞烂，干脆不再浪费食材，他起得早的话就去楼下买现成的早餐，包子油条豆浆小米粥换着来，如果是何妨早起，就是简单的两个煎蛋，一盒牛奶。
厨房滋溜的响声传进卧室，秦广林反手一摸旁边没有熟悉的触感，才睁开眼睛坐起来，醒一会儿神后趿拉着拖鞋出去洗漱。
“你们加班有没有宵夜吃？如果回来很晚的话我晚上再帮你煲个汤什么的。”
何妨不想他天天很晚回来，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劝不动也就只能支持。
不然还能怎么办？吵一架？那更不是她想要的。
“嗯嗯，有，加班了都会有宵夜。”
“那你多吃点，别给你们那个臭老板省钱。”
“不给他省钱，放心吧……嗬喽喽喽喽呸。”
秦广林漱完口擦擦嘴，凑过去在她脸蛋上叭一口，也没为老板辩解，迁怒就迁怒吧，反正少不了一块肉。
“诶，你这……蒜苗是吧？真的会开花呀？”他坐到沙发上左右瞅瞅，忽然目光一凝，好奇地走到客厅角落里蹲下身子认真看那株当初被他戏称为韭菜的花。
当初八月份帮忙浇水时叶子都已经干枯掉，他还以为养死了，没想到现在再看，叶子没有长出来半片，土里却抽出来一条碧绿的茎杆，上面鼓鼓的像是个花苞。
“什么？”何妨愣了愣，回头见他蹲在那里，心里忽然一跳，关掉火跑出来，怔怔看着花盆里那株花苞。
“你也没见过？”
秦广林看她样子问道，又回头瞅瞅花盆，“等下再看，反正没开花呢，一会儿蛋焦了。”
“哦。”
“我们还打赌来着是吧？看样子我输了，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一定满足你的愿望。”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辞职，现在辞职太败人品，我心里也过意不去，老板对我那么好，教我挺多东西，我关键时刻掉个链子，说不过去。”
“以后再说吧。”何妨微蹙着眉头回到厨房，看看煎蛋已经差不多好了，拿镊子夹起来放盘子里端出来，眼神不由又落到角落里那盆石蒜上。
怎么会开花了？
“在想什么？”
秦广林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夹着煎蛋咬一小口，“这个花……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不知道，我也才看见——它花期就是这时候吧？”
“……”何妨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又侧头看那边的花盆一眼，点头道：“没错，一般都是九月十月……洛城的气候大概就是十月开花。”
正常的石蒜大概是这时候开，可是这一株开得不正常……不对。
她眼睛微微眯起，想起来之前被她忽略的事。
十年不开，开在盛夏。
上一次才是不正常的，洛城哪有六月开花的石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