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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底漫步者     我可不是侦探txt下载     我可不是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时候你笨得都有点可爱了

    粉红色的小行李箱物归原主,角丸雪默默打开箱盖,但脑子里还在想七原武之前的话,再回忆一下两次被“清见琉璃”偷走钱包时的憋闷、烦躁,有点体会到被她以前偷骗过的那些受害者的心情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被伤害时都会痛苦,那好像是不该去伤害一个无辜好人,或许自己真该换换目标,专挑坏人下手。

    是坏人的话,那就该无所谓了吧?

    如果一个人会肆意伤害别人,利用社会规则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用别人的血肉把自己养得肥肥胖胖,那自己也去割他的肉,那总不能没格调了吧?

    她心里思考着,也没在意她之前挥霍赃款购买的那些华丽小洋服、精致小佩饰,只拿起地图册翻了一下,看看那半张照片还在不在。

    清见琉璃在旁边看着,小心问道:“这是你妈妈吗?”

    角丸雪抚摸了一下照片,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愣神,下意识答道:“是的。”

    “在旭日川?”

    “大概吧,听说是去了旭日川,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原来真是去找妈妈啊,清见琉璃的表情不由自主就柔和下来,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又小心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别的亲人呢?”

    角丸雪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打开她的手,但考虑到七原武格调那么高都必须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奉她为首领,想来她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应该非常有手段,硬忍了,被她摸着脑袋,黑着小脸说道:“我叫角丸雪,我别的亲人......当然都死了,我是从东京三谷儿童特殊养护院逃出来的,他们找不到我妈妈,我就被寄养在那里。”

    “逃出来的?"清见琉璃恍然,原来是惯犯,难怪这么快就“越狱”了,但肯定吃过不少苦头,是个小可怜没错了。

    角丸雪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演技真是绝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又被强行压抑住,怕伤害别人自尊心的复杂表情,搞不好能拿去评影姬名人堂大赏——果然专业,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全是同行,这家伙还能演,演得还这么完美,真的好强,难怪能成为首领。

    她觉得七原武和清见琉璃两个人都超厉害,一个好像是传说中的“义贼”,格调很高,另一个手艺高超,还演技过人超级敬业,时刻在保持自己的人设,所以哪怕是句明显的废话,她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是的,那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还经常被人牵去挑三捡四,有次被人嫌弃,我就干脆逃出来了。”

    七原武本来都不怎么想管她了,听到这话又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原来是因为这原因吗?那后来呢,你的手艺是谁教的?”

    角丸雪也没隐瞒,直接道:“一只老乌鸦教的,他很老了,手也被人打残,自己做不了生意,刚巧遇到我逃出来,他就收留我教了我些本事,让我替他赚钱买酒喝,然后他大上个月......大大上个月也死了。”

    七原武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想来是个积年的老手,起码挺会挑人的。”

    果然是个苦孩子啊清见琉璃低低叹息一声,脸上的同情之色更浓了,但没听懂七原武的话,转头向他问道:“为什么说老乌鸦会挑人?”

    七原武向角丸雪呶呶嘴,示意她看看角丸雪的小脸蛋:“你看她的长相和气质,就算和人挤在一起也没谁会嫌弃她,更不会引起警惕,这是当乌鸦的第一条槛儿,以前叫'牌儿靓。单说这一条,她就是第一等的好苗子。”

    清见琉璃仔细看了角丸雪一眼,发现她小圆脸,大眼睛,乌发齐眉,唇红齿白,哪怕就是穿着朴素,看起来还是又乖巧又可爱,瞬间恍然大悟——原本想当个扒手也不简单,要是贼眉鼠眼,或是邋里邋遢,满身异味,往人身边一凑就引起别人警惕或嫌弃,是当不好扒手的,倒是角丸雪这种才合适。

    七原武随口解释一句后也没再多理会清见琉璃,随手向角丸雪弹出一枚硬币,笑道:“看看你的本事,把它藏起来。”

    角丸雪伸指就在空中准确夹住硬币,手一弯就将硬币放进了袖口,而七原武歪头侧耳倾听,又说道:“放到另一只手里去。”

    角丸雪跪坐在那里不动,只是低了低头,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片刻后硬币就从另一只袖口自然滑落,乖乖落到了她另一只手中。

    清见琉璃下巴差点脱臼,吃惊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角丸雪吓了一跳,也吃惊地望向她,忍不住再次敬佩她的敬业程度。

    难怪她是个超级高手,就凭她日常时刻注意维持如此无害的人设,就绝对不能小看一丝一毫。演得真的太真实了,怎么看都是肥羊一样的JK,谁有能想到她羊皮下面是只食人巨兽呢?

    以后要以她为目标继续努力!

    而七原武没搭理清见琉璃,只是微微点头,沉吟道:“天赋比我想象中要好,哪怕比我当年都要强一些,但只是个速成品,难怪之前表现那么差,不过不怪你,是老乌鸦太急功近利,你中指都没完全戳平,有这表现,其实也算说得过去。”

    角丸雪皱了皱眉头,当初老乌鸦可是说她是天生的小乌鸦,绝对罕见的好苗子,顿时有点不服气道:“我是只学了十个月,但他的本事我全学到手了,四大技和二十二骗方我都能熟练运用,从没失过.....只失过两次手,怎么成了速成品?”说着话,她用中食指同时发力,将硬币飞快弹向七原武,“请前辈教教我,我想看看什么是完美品!”

    清见琉璃的水平她领教过,两次无声无息从她暗兜里摸走钱包,她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不想再惹她,但七原武这个跟班小弟的水平还没见识一下,眼见他口气这么大,忍不住就想试试。

    七原武微微一笑也没拒绝,侧耳听风,接住硬币反手一藏,坐在那里毫不动弹。

    片刻后,硬币无声无息就从他耳侧衣领那儿爬了出来,随着他肌肉有节奏地微微起伏,像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往上蹭,这时他这才微微侧了侧头,让硬币爬上脸庞,又慢慢露出笑容,让硬币继续往上爬,最后贴在他额头上。

    角丸雪盯着硬币看了片刻,低下头无话可说,七原武确实有资格能说她一声是速成品,她反驳不了。

    如果七原武仅是想让硬币在衣服里转一圈,估计别人连他身体肌肉发颤都看不出来,毫无烟火气就能把硬币换手,甚至除非把他***光,否则谁也别想找到这枚硬币——能把身体每条肌肉都控制自如,连脸上的肌肉都想让谁动就让谁动,这水平只能说神乎其神,比她只练了手肩的难度要高出几十层楼。

    由小见大,基本功就差这么多,别的更不用提了,那自己败得确实不冤,连小弟功夫也这么深旁边的JK身为首领只能更强,自己的两次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事。

    清见首领则又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十分惊诧地看着那枚硬币,感觉完全背离科学世界,已经开始往玄幻领域靠拢——假的吧,那其实是枚魔术硬币,不然人怎么可能用肌肉颤动就让硬币满身跑?

    角丸雪彻底认输,彻底死了将来报复的心,盖好行李箱,低着头说道:“前辈的话我回去会认真思考,多谢您愿意提点我,我以后.....不管您信不信,我之前其实就只想偷到旭日川,现在更不会再肆意妄为,您可以放心。”

    清见琉璃回过神来,惊讶道:“你这就走吗,你要去哪里?”

    角丸雪呆了呆,不太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迟疑着说道:“我先回沖坂那里.....””

    清见琉璃更奇怪了,“沖坂是哪一位?”

    七原武转身低头说道:“您忘了吗?就是之前玉町交番的沖坂福子巡查,之前帮她作笔录的那位。”

    清见琉璃想起来了,原来是玉町交番新来接替浅井空的那位中年女巡警,好像皮肤挺白,有几颗小麻子,看起来人很好很温柔的样子,但她马上奇怪的向角丸雪问道:“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她不是该送你去福利院吗?”

    角丸雪犹豫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沖坂福子确实想把她送去福利院,但也太小瞧她了,她装了一会儿乖就放松了警惕,被她抓到机会逃走,结果差点引发交通事故——差点引发,她觉得凭自己灵活的身手完全能躲过,但沖坂福子却以为她会被车撞到,扑上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当时她仍然有机会逃走,但就是那一抱,她莫名其妙眼圈就红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或是一种天生本能涌上心头,突然就好想趴在这样的怀抱里哭一场——确实很莫名其妙,无法用语言描述,但那一瞬间她感觉那怀抱真的很温暖,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像回到了婴儿时期。

    她没继续逃,哪怕能轻松逃走也没继续逃,反而因为冲坂福子伤到了腰,一起等救护车来陪她去了医院,又被另一名巡警送去福利院,然后这才连夜锯断厕所的护栏逃走。

    逃走后她又回去找她的行李箱,结果发现不知道被谁挖走了,当时有点怀疑是清见琉璃干的,但也不能肯定,就先在附近打听打听,先排除一下别的可能,毕竟已经吃过大亏,不太想再去招惹清见琉璃这种狠人,结果正巧遇到正休伤假的沖坂福子出来采购日用品。

    当时她看沖坂福子行动艰难,买的东西掉了一地,莫名其妙就上前帮了一下忙,而沖坂福子也没对她喊打喊杀,很温柔地问清情况后就把她领回家吃饭,她也发现沖坂福子因不孕症和平离婚后正独居,有点缺乏人照料,就干脆留下来住几天——开始是只想住一晚的,莫名其妙就住了好几天,要不是遇到七原武,不知道还要住多久。

    反正这事各种莫名其妙,不好解释,角丸雪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笨女人伤到了腰,还是个滥好人,正好我也没地方住,身上也没钱,就利用她一下,暂时住在她那里。”

    她感觉这么和“资深犯罪前辈们”说比较合适,七原武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而清见琉璃则马上不满地说道:“你怎么可以那么说沖坂巡查,这太没礼貌了,不可以这么说!”

    角丸雪则愣了愣,她这还没说脏话呢,怎么就没礼貌了?装乖乖女这么入戏吗?但吃过苦头,又是前辈大首领,有等级压制,她老老实实低头,憋屈道:“对不起,前辈,是我失言了。”

    她这么乖巧老实,倒让清见琉璃不好意思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道:“没什么了,以后注意一些就行了,对帮助过你的人要心怀感激才对。”

    “是,前辈,我记住了。”角丸雪不敢反抗,继续低头任由清见琉璃摸毛,憋屈说话。

    清见琉璃又关心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旭日川找妈妈,有办法去吗?”

    角丸雪更犹豫了,有点莫名其妙舍不得走,但她这次千里冒险的目的地就是旭日川,也没多远了,总要去看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原本想等她伤,嗯,原本我想找到行李箱后再出发,现在找到了,随时可以走,就是钱有点不凑手,可能需要再耽搁一段时间......”

    她现在是个穷光蛋,一路连骗带摸的钱全喂七原武了....

    不对,在她认知里,是被清见琉璃霸占了,这会儿她也不想继续见人就偷就骗,一时很难筹到路费继续出发,而且她觉得,到了旭日川也不太可能马上找到人,估计需要不短的时间,她原计划就不想在旭日川作案,万一失手后果她不敢想,所以在那里生活也需要一笔不小的钱。

    她一边说话一边偷瞄清见琉璃,看她是不是肯开恩还她一部分钱,而清见琉璃现在手头也没多少钱,她妈妈不放心她,怕她拿到巨款就开始无节制乱花钱,伙食费直接给了七原武,应急钱则在町区一个阿姨手里,一时爱莫能助。

    这时七原武在旁突然笑道:“既然是这样,反正我这段时间也没事,路也不远,我陪你走一趟好了。”

    角丸雪愣了一下,犹豫道:“前辈要送我去吗?”

    “是啊,你这么小,自己也不好买火车票吧,一路蹭车也不方便,不如我带你去找找人好了。”七原武很是无良地笑道,“怎么,你其实不想去了吗?”

    “我.....当然想去,就是.....”

    角丸雪有点动摇,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也找不到理由拒绝,而清见琉璃也不同意,以为七原武准备借机出去撒欢,马上就不高兴道:“你现在还需要别人照顾呢,怎么带一个孩子出远门?”说完她就转向角丸雪温柔道,“你再等几天,休息日姐姐送你去。”

    角丸雪如释重负,连忙道:“前辈不必着急,我再等几天没关系。”说完她也不想留在这儿了,爬起身就告辞。

    清见琉璃莫名其妙,但还是好好把她送出门去,看她拖着行李箱一溜小跑离开,转头向七原武奇怪问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有点怪怪的,她不想去找妈妈了吗?还有你,你怎么愿意陪她去,你又占不到什么便宜,怎么变得这么好心了?”

    七原武看着角丸雪小小的背影,微笑道:“有时候,你真是笨得都有点可爱了。”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起点举办了一个彩蛋章抽奖活动,在彩蛋章……这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变成彩蛋章,但在彩蛋章评论回复就可以抽奖,据说最高可以抽到6666点币,运营官让我搞一搞,抽不到大奖有个三瓜两枣也好,所以就写一写。

    按要求本章要包括回顾2022创作故事和给书友们的新年祝福,第一点我想半天……没想到多少内容啊!

    我去年1月手术去了,瞎了一个月,养了一阵子又出了点小问题,5月又去做了一次,等恢复过来都快10月了,去年基本没干什么正经事,主要研究项目是手术后饮酒多少毫升才算过量……

    这个大家以后不用研究了,我已经研究明白,只要饮酒就是过量,需要重新去手术。

    所以咱们就直接跳过2022年的回顾吧,直接进入下一环,就是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骗到奖励。

    在这里,先感谢大家对我长久以来的支持,我就是个二半调子兼职写手,这次选的这倒霉题材也有点蠢蛋,根本不适合日更,大家凑合着看看,不行就弃了,下本咱们再试试别的题材,只要一直这么碰下去,说不定哪天运气好,咱们能碰到一個好题材也说不准。

    然后,我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做一个善良的人,能做一个努力的人,能做一个完全撑控自己的人,能去很远的地方,能买到喜欢的东西,能让爱你的人开心欢笑,能让嘲笑你的人辗转难眠。

    这祝福语是不是有点过时了?毕竟现在咸鱼躺平才是主流,但我想了又想,还是最想祝愿大家心志坚定,不受影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生中虽然是有很多不公和艰辛,但总有什么会散发着光亮,还是值得我们追一追的,就算得不到,摸摸它的屁股也不错,说不定很滑呢!

    好了,骗彩蛋章的废话就说到这里,大家抽奖吧,要是中奖了……月票能不能投一张,我不求票老挨说,好歹让我混一混,完成完成任务。

    2023年……该死的,已经2023年了吗?

    2023年1月15日,爱你的海底LOW敬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没有鱼竿吗?

    送走角丸雪后,七原武和清见琉璃去准备晚餐,清见琉璃很不服地说道:“我哪里又笨了?”

    七原武指挥她干活,顺嘴笑道:“你当然笨了,笨到对感情都很迟钝,角丸雪明显有点喜欢沖坂福子,从她的表现看,这种喜欢还不是单向的,她们正在建立一种互相依恋的关系,正互相填补对方的感情欠缺。”

    清见琉璃若有所思,但马上高兴道:“这不是好事吗?”

    “现在还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七原武摸着下巴沉吟道,“毕竟角丸雪都从东京一路跑到平良野,离旭日川没多远,她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去寻找亲生母亲,那时对沖坂福子就有些残忍了。冲坂福子和她相处越久,依恋关系越牢固,分别后就越痛苦,所以有时长痛不如短痛。”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清见琉璃面色温柔起来,莫名觉得七原武有些体贴,小声道,“所以你才愿意跑一趟,至少让她弄明白亲生母亲那边的状况,好让她快点做出决择,免得伤害到其中一个?”

    七原武点点头,无奈笑道:“算是多管闲事吧,这孩子……和我小时候有点像,忍不住就想多管一下闲事。”

    这话清见琉璃就不能认同了,忍不住偷偷撇撇嘴。角丸雪那么乖巧可爱,怎么可能像七原武小时候,看看七原武现在的德行就知道了,这家伙小时候一定顽皮得厉害,搞不好从小就狗里狗气,以欺负人为乐。

    她脑补了一会儿七原武搭拉着舌头的小奶狗样子,忍不住哼哼了一声,又有点遗憾自己小时候不认识他,不然依她小时候的性格,一天能把他按在地上打三次,早就把他这一身臭毛病治好了,现在的他一定特别乖巧。

    可惜了,可惜了。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差点煎糊了蛋卷,回过神来又向七原武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还等到周末吗?伱现在是个瞎子,带着她出远门我也不太放心,不然我请个假怎么样?”

    七原武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多等几天也无妨。我好歹也拿了她那么多钱了,这几天我先帮她找找妈妈好了,到时她只要做出决择就行。”

    “好找吗?”清见琉璃关心地问道,“不是说之前的特殊养护院都没找到她妈妈吗?”

    七原武信心满满地笑道:“应该不难,金丝眼镜娘的关系不用白不用,顺着角丸雪的出生记录捋就行了,或许有点麻烦,但绝对称不上难。之前没找到,那是福利机构没用心,估计随便打了几个电话找不到人就算了,我至少能比他们专业一百倍。”

    …………

    角丸雪拖着行李箱一路跑回沖坂福子的单人公寓,自己掏出钥匙开门。进门一看,沖坂福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很简单的晚餐,肉沫烧豆腐、炸鸡块和土豆海带汤,再配上一点渍物小菜和刚煮好的米饭。

    “我回来了。”角丸雪小声说了一句,将行李箱在玄关一角放好。

    “晚饭已经好了,快洗手吃饭吧。”沖坂福子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微微笑着说了一句,倒挺习惯的。她是公司职员转职家庭主妇,因不能生育和老公和平分手才又转职成普通巡查,以前就这么日常欢迎老公回家,也想这么欢迎孩子回家,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角丸雪马上跑去洗手,片刻后回来坐到桌前,默默和沖坂福子一起吃起了饭,而沖坂福子也没有表现得对她很亲热,只偶尔给她添添汤,温柔看看她,而公寓很小,一起默默吃简餐也能气氛很温馨,角丸雪很喜欢这种感觉,感觉这里才像个家。

    如果当初在三谷特殊养护院,来收养孩子的夫妇能给她像沖坂福子一样的感觉,也许她就乐意卖卖萌,争取能进入那个家庭。

    晚饭时间很快结束,角丸雪制止了沖坂福子想洗碗的企图,让她好好坐着休息,自己去洗碗,而她正洗着碗,沖坂福子终于轻声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角丸雪个子矮矮小小,为成年人设计的水池不太适合她,她这会儿正踩在一个小板凳上,闻言手上灵巧的作动一停,小声道:“等你伤好了我就走,有前辈愿意送我去旭日川。”

    “是吗?”沖坂福子失神片刻,微笑道,“我的腰只要别剧烈活动就没关系,你早点去吧,她……你妈妈一定也很想你了。”

    “好的,但你以后也别那么滥好人了,当个小巡查就是混份薪水,不用那么拼命。”角丸雪鼻子莫名有些发酸,但强行维持着平静,不想多谈要离开的事,不过心里又开始动摇。

    “你也别再偷东西骗钱了,你那么聪明,到了那边要好好上学,争取考上名校,将来进大公司大银行。”沖坂福子认真叮嘱。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胡乱偷骗了,我也不想做个坏人。”角丸雪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对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她洗好碗后,又从冰箱里取出半盒草莓,洗好放到盘子里,随手用刀都整齐切成两半,插上牙签,拿过去给沖坂福子吃,顺便和她一起看电视。

    沖坂福子冲她温柔笑了笑,将盘子向她推了推,示意她也吃,自己则随手拿着小的吃,顺便还指着电视,对电视剧里的人物评头论足。角丸雪小口小口吃着甜甜的草莓,也忍不住发表点意见,觉得这电视剧拍得有点假,好像刚才的对话没发生。

    看电视剧挺打发时间的,时间很快到了快十点,她们又一起去洗漱,沖坂福子睡卧室,角丸雪睡客厅——沖坂福子原本是想让她睡卧室的,但她不肯——她躺在沖坂福子特意给她铺好的厚褥子上,小心掏出那满是褶皱的半张照片看,再次忍不住动摇。

    她一路从东京偷到平良野,就是想去圆圆小时候的梦,现在离目标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了,就这么停下来吗?

    当年她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清楚,她父亲从没说过,不过从照片这样儿来看,八成是感情破裂了,那当年她妈妈没要她,独自出走异乡,会不会是迫不得已呢?会不会正盼着她去呢?

    那边也有点割舍不下,到底还该不该去?

    但如果不去,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

    她在纠结,时间很快到了周六中午。

    学校休小周末了,一共有一天半的时间,清见琉璃吃过饭就跑回家收拾东西,没多久就弄出一个巨大的登山包,直接背到七原武家。

    七原武拍了拍巨大的登山包,奇怪道:“我们只是去一趟旭日川而已,坐火车也不过四小时左右的车程,最迟明天下午我们就能回来,你这是要把家搬过去吗?”

    清见琉璃拉开登山包给他摸,得意道:“要出远门,当然要准备充足啊,我都计划好几天了!你摸摸,这是牛肉干、巧克力和点心,路上饿了我们可以补充体力;这边是红豆汤、乌龙茶和纯净水,我们路上渴了可以喝,不会缺水;

    这是野餐布,如果累了,我们可以坐在上面休息,不怕弄脏衣服;这是小毛毯,路上你和阿雪要是困了,可以盖着睏觉觉;这是急救包,如果路上我们有人受伤了,可以马上治疗;这是手电筒和应急灯,晚上要是迷路了,可以用来照明……”

    “没有鱼竿吗?”七原武胡乱摸了摸就问道。

    清见琉璃正翻出一大捆绳索,准备介绍一下出远门带绳索的重要性,人太多时可以栓着七原武,或是路上他太烦把他直接吊死,闻声奇怪道:“带鱼竿干什么?”

    七原武忍不住笑道:“反正你都要去野营了,我正好钓鱼消遣一下。”

    “切,有本事到时你别吃别用。”清见琉璃不满地把登山包整理好,重新拉死拉链。

    “我们又不是没钱,四个小时的路空着手去就行了,背这么大的包简直自己找罪受。”七原武更是不屑,“路上自己背啊,背不动就拖着,别指望我帮忙。”

    “谁稀罕你帮忙,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清见琉璃才不在乎这点份量,直接道,“路上你跟紧我啊,人多的时候就拉着我的衣服,别出去帮别人找妈妈,回头把自己搞丢了。”

    顿了顿,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万一你走丢了,就让人送你去最近的车站寄存点,我到时肯定会去找你的。”

    “行了,真啰嗦,这都说了第五遍了,你丢了我也丢不了。”七原武回了一句,拍了拍自己身上,回忆这年代的安检严格程度,觉得自己这一身零碎上火车应该没问题,真打算空着手去。

    清见琉璃哼了一声,准备等七原武走丢了,就躲在一边看热闹,等他急眼了再去接他,接着望向窗外,迟疑道:“她会来吗?该不能不来了吧?”

    之前约定好的就是这个周末,清见琉璃还又去投了一封信说明集合地点和时间,现在时间就差不多该到了。

    七原武倒无所谓,笑道:“她肯定会来的,就算想和沖坂福子在一起,不去看一眼终究是个遗憾,怎么也会去一趟。”

    “那你找到她妈妈了吗?”清见琉璃好奇问道。

    “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七原武笑道,“用平良野警署的名义收发了几次传真就搞定了。”

    嗯,话是这么说,其实过程还是挺复杂的,整整花了他两个白天,顺着角丸雪的出生记录,查到她妈妈的医保记录,又从医保查到社保,再理顺她社保多次变动合并迁移的过程,直到发现她姓名变更后才圈定了她妈妈大概的位置——旭日川的一个周边小镇,和她大部分官方登记中的地址姓名完全不一样,这时代官方记录更新太慢了。

    所以也不怪福利机构找不到,曰本这七八年间一直在搞社保统合,想把五大类社保统合在一起,资料新旧交杂,再加上地区之间没联网,沟通完全不畅,还经常有人乱改姓名,完全乱成一锅粥,要不是警署这种强力机构真不好追查,甚至有时都要抬出伍藤安这块招牌,才能让某个环节动弹一下。

    清见琉璃信不过七原武的人品,但对他能力从来没疑问,马上好奇问道:“那她妈妈现在怎么样?”

    七原武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好,也不知道对她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让她到时自己判断吧!”

    他们聊着天,透过窗户就看到角丸雪拖着行李箱慢慢走来了,小脸上表情黯淡,似乎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毕竟,那可是她在特殊养护院整整两年时间,唯一的精神支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火车上烧烤

    “啊,怎么是观光列车?”清见琉璃领着角丸雪和七原武赶到平良野火车站,在七原武指挥下检票过站,找到火车一看就惊呆了,一头雾水道,“你为什么会订观光列车的车票?”

    七原武推着她上车,笑道:“观光列车怎么了,观光列车就不能用来赶路了吗?你这没见识的家伙,不准歧视老火车!”

    清见琉璃被迫抱着大登山包上车,气道:“但我们是去办正经事啊,又不是旅行,你这是在搞什么?”

    七原武无所谓地笑道:“都一样,搭正常列车过去也是天黑,搭观光列车过去也是天黑,那当然要坐得舒服一些了,而且观光列车我有优惠券,能省钱。”

    “伱这家伙都瞎了还这么爱搞事,你一个瞎子坐什么观光列车……”这和清见琉璃预想中完全不同,她还以为会坐特快加急列车飞一般赶去,迅速找到角丸雪的妈妈再说,结果七原武这狗东西竟然要慢悠悠晃过去。

    她嘴里嘟囔着当先而行,发现这趟列车只分车厢,不分座位,走到车厢中间位置就停下了,不高兴地说道:“坐这里好了。”

    角丸雪兴致不高,怎么都行,默默放好行李箱就坐下了,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正对着车窗。这种观光列车不像普通火车一样座位和过道是垂直的,而是乘客背对过道而坐,不用转头就可以直面窗外风景,面前还有酒吧吧台一样的窄桌,从车厢这头一直延伸到另一头,并无间断。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火车,有点新鲜感,但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有点新鲜感也就那样了,看了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就等着抵达旭日川。

    七原武也坐下了,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发现人很少,满意道:“果然还是这种火车舒服,至少不像个闷罐子。”

    清见琉璃斜了他一眼,肚子里继续骂他浪费时间,决定以后出远门再也不让他去订票,还是得自己来才比较靠谱。

    没错,还是要自己来当家作主,这狗东西从来不让人省心。

    她摸了摸登山包里的绳子,犹豫是不是现在就把七原武捆起来,免得他一路上又搞出新花样,而观光列车票价比较高——七原武有警署给的优惠券、顺便冒充盲人才便宜,正常要超出普通列车票50%到200%的价格——还速度很慢,以及不定期发车,只能提前订票,乘客确实多不起来,没多久就登车完毕,也不管时间,火车头像杀猪一样发出“锥~~”的一声,一侧喷出大量白气,像个八十岁老头一样就慢悠悠起步了。

    清见琉璃听着声音,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外缓慢移动的景物,感觉自己跑步都能比这玩意快,无语道:“这是什么垃圾火车头?”

    七原武倒很享受这种“咔嗒咔嗒呜”的感觉,乐道:“蒸汽车头就这样,听声音动态维持得还不错,刚开始慢,速度提上来就好了。”

    清见琉璃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但忍了忍,没忍住,好奇问道:“什么叫动态维持?”

    “哦,就是早就淘汰的火车头,直接拆了太浪费,就给观光线路用,每个月拉出来跑个两三趟,维持着别报废就行。”七原武颇有兴趣道,“有些喜欢火车的人,专爱挑这种火车坐,但这种老式观光列车无法保证定期发车,全是临时班次,有心想坐还未必能坐得到,这次也是我们运气够好才能订到票,你和角丸都该感激我。”

    感激你个屁,正常列车下午六七点就能到旭日川,坐这破玩意儿九点钟都不知道能不能晃到!

    清见琉璃懒得理他了,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换车,但好奇心当然有,转动脑袋四处看,发现连车厢都有一种六七十年代的老旧感,无靠背的原木坐椅、原木窄桌,窗户也能随意打开,想开多大就开多大,而且车厢连接口那里还摆着些木架子。

    她忍了忍,又没忍住,看火车很平稳便起身去木架子那里瞧瞧,发现一个木架子上是老旧杂志和书籍,大概是供游客路上休闲解闷的,倒还算正常,但另外架子上则是小小的、带着铁丝网的八厘炉和短齿木屐,看着就有点怪了。

    她活了十六年,还真没坐过这种老式观光火车,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七原武那么有病,一时不明所以,回去向七原武问道:“火车上还有八厘炉和木屐,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当然是烧烤用的了。”七原武倒是想起来了,虽没吃过但书上有啊,一时也想试试,马上命令她道,“搬个小炉子过来,然后你去找找餐车,看看有什么能烤的食材,买点回来我们马上开烤。”

    “啊,在火车上烧烤?”

    “这怎么了,以前飞机上还能吸烟喝酒煎牛排呢,火车上烧烤算什么!”七原武取钱给她,让她赶紧去干活,“旁边就有灭火器,乘务员也在到处转悠,烧不死你。”

    清见琉璃也好奇起来,马上搬来小巧的八厘炉——据说江户时代就有的一种传统炉具,小巧但聚火性不错,只要烧价值八厘钱的炭就够能做一顿饭——然后就顺着过道去找乘务员,询问有什么好吃的。

    其实只要过会儿乘务员就会推着小餐车一路问,但七原武使唤她又不花钱,不用白不用,直接就打发她去拿。

    片刻后她端着一个大托盘回来了,里面是腌过的小乌贼、小章鱼、小沙丁鱼和乱七八糟的贝类,超级兴奋道:“先吃这些,吃完我再去买,那些豆包年糕看起来也不错,烤一烤应该也好吃。”

    七原武已经升好火,还把窗子打开一条缝以供排烟,马上接过大托盘小心嗅了嗅,满意道:“还行,至少新鲜没坑人。”

    “我觉得也挺好的。”清见琉璃已经坐下,挽了挽袖子,露出雪藕一样的小臂,当仁不让,拿起筷子就开始往铁丝网上摆小乌贼小章鱼,开始火车烧烤之旅。

    七原武则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些拇指大的小瓶子,里面全是各类调味料,就等着开吃。

    八厘炉小归小,火挺旺,乌贼章鱼贝类也都容易熟,片刻后七原武尝了尝味道,觉得还行,能入口,马上兴致勃勃开始二次调味,而清见琉璃则用小碟子挑了几个烤好的乌贼贝类递给角丸雪,开心道:“阿雪,你也来吃啊!”

    火车上吃烧烤,有点好玩!

    角丸雪其实没什么食欲,但被他俩夹在中间,干坐着也不太好,默默接过小碟子和筷子,说了一声“谢谢前辈”,犹豫一下又问道:“前辈,要不要我来烤?”

    清见琉璃这么热衷于保持人设,表现得像个温柔体贴听话的漂亮JK,毫无破绽,她拿不准该不该插手帮忙。倒是七原武明显在装瞎子,但演技比清见琉璃差远了,装得一点也不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盲人大摇大摆走路,不过她也没傻到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两个人有可能只是在日常修炼。

    “不必,你只管等着吃就好了。”清见琉璃没她想得那么多,手头上继续忙活,反正她平时伺候七原武也习惯了,不怕再多加个小孩子。

    七原武也转头对角丸雪笑道:“对,你只管吃,也别患得患失了,都走到这儿了,再患得患失也不可能影响最终结果,不如我们就这么高高兴兴去。”

    角丸雪默默点头,随意吃了几口小章鱼,觉得滋味还行,心情是好了一丢丢,而七原武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琢磨着她的口味,也分给她一些调味品。

    清见琉璃那边已经开吃了,甚至因为口比较重,觉得火车上腌得不入味,还从七原武随身携带的调料瓶中倒了一点酱油蘸着吃,吃得一包欢乐。

    当然,真论美味,肯定不如家里,七原武的日常伙食标准非常高,一般地方都比不上,但在火车上吃很好玩,普通食物味道都变好了。

    她左右开弓,边吃边烤,而很快车厢广播响了起来,还是那种带电流杂音的老式提醒式广播,她歪头细听了一下就惊讶道:“火车上还能泡温泉?”

    该死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还有这么好玩的火车,每次都傻乎乎去坐JCR线。

    “只能泡脚,用来舒缓旅行期间的脚部疲惫,也不知道当年哪个天才琢磨出来的,六七十年代挺流行。”七原武指了指桌子下面,随口道,“但不用期望太高,是人工调配的假温泉水,火车头顺便加热的。”

    哦,难怪桌子下面有个凹槽,原来是用来泡脚的啊!

    清见琉璃马上擦了擦手,去拿了三双短齿木屐预备着,又打开桌下的阀门,很快潺潺细流就来了,给桌下地板上的凹槽注入略带硫磺味的“温泉水”,也不知道车厢底下是什么构造,好像还能循环不休,水一直注入,水槽却一直不满,始终保持着同一水温,确实有点像温泉。

    她好奇研究了会儿,又左右看了看,发现这节车厢里没几个人,而且都很自觉地保持距离,只和亲朋享受旅行,她也就放心脱掉鞋袜,把白生生的小脚泡进去,然后就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

    水温温热热的,还一直在循环流动,痒痒的像在被小鱼轻轻咬一样,确实有点舒服。

    这时火车的速度突然又降下来,慢慢停靠到一个又小又旧的木制车站旁边,也难怪这趟列车不在乎准不准时出发,一路上它不知道还要停多少次,早点晚点中间挤一挤就抹平了,反正观光线路大家都一样慢,也堵不到别的车。

    这里是个小乡村,有不少人看火车来了就在站台上兜售纪念品和土特产,而有的旅客真下去了,随意挑挑捡捡,清见琉璃也从车窗伸了头去好奇观望,片刻后惊喜道:“有车站便当!”

    刚才七原武给她的钱还剩下不少,她立刻穿上木屐跑下了车,转眼间就抱上来三份便当,给七原武和角丸雪一人一份,颇为兴奋道:“你们快看,这便当盒盖是个面具,我这个是达摩和尚。”

    角丸雪看了看自己的便当盒盖,发现好像是酒吞童子,大概这便当盒就是土特产或纪念品,而清见琉璃这么单纯欢乐,她也发愁不起来了,一时看着这盒盖也觉得挺有趣。

    七原武则看了看便当盒里面的内容,发现就是普通的五味便当,里面有半颗水煮蛋、一只煮大虾、一块扇贝肉、一些深绿色的腌杂菜和一块味噌豆腐,立马没了兴趣,直接还给她:“给你吃吧!”

    清见琉璃倒不嫌弃,马上接过来放到一边,决定路上也没事,正好用来吃饭,而且还和角丸雪热烈讨论里面的菜色,准备下个车站再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还问角丸雪想不想要明信片,要不要去收集车站印章。

    很快,火车头又杀猪一样尖叫一声,喷着白气就离开这个不知名的小站,继续往旭日川进发,而清见琉璃又摆上一个八厘炉,开始烤更多的东西。角丸雪终究是个小孩子,发现前辈装普通JK很入戏,竟然特别好相处,也开始凑热闹,帮她一起烤一烤,吃得也很香。

    清见琉璃扒一口饭,吞掉半个白煮鸡蛋,再咬一口烤得滋滋冒油、连骨头都能咬碎的小沙丁鱼,又在“温泉水”里晃晃脚,蹭蹭七原武的大蹄子,再看看窗外慢悠悠闪过的湖泊、草原和牛羊,觉得这要是冬天就好了,要冬天风景会更好,这么美滋滋坐一天车她都不会烦,甚至能更享受。

    观光列车真是个好东西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桌子太窄了,摆不开太多东西,食材也不太全。

    要是能再摆上个铜火锅,涮点肥肥嫩嫩的小羊羔肉,再让七原武那小子老老实实调一些秘制麻酱蘸料,最后用热气腾腾的小羊羔肉狠狠一蘸,卷一卷一口吃进嘴里,那不得爽爆了啊!

    可惜,真的太可惜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JK

    晚九点一刻,观光列车慢吞吞走到乌尾镇,放下七原武、清见琉璃和角丸雪三人,然后又喷着气“哐当哐当”继续往前走,要一直走到根室才会停下。

    “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竟然吃到走不动路,你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节制吗?真的一点自制力也没有,难怪你是个学渣,将来还一定会变成三百斤的学渣!”七原武指挥角丸雪去找一家叫“花之里”的旅馆,自己则拖着登山包,扶着清见琉璃慢慢走,嘴里一个劲痛骂她。

    清见琉璃搭拉着脑袋,哼哼了一声,嘴上不服道:“要是坐普通列车,我不可能这样,要怪就怪伱非要坐观光列车。”

    这话虽然没道理,但她只能这么说。

    要是坐普通列车,她最多无聊到把登山包里的牛肉干和巧克力吃掉,根本不可能吃那么多烧烤,更不可能每站都下去逛逛,买回来那么多好吃的。

    山芋头好吃,山药糕也好吃,山糯米年糕烤一烤,一咬外面焦黄,里面却像水晶一样透明,甜甜的也好吃;沙丁鱼那么小,烤一烤却能冒油,越吃越香,也挺好吃;车站还有人卖河里钓上来的马步鱼,野生的,烤一烤也特别嫩,只要抹一点盐就非常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反正就怪七原武,他就是个害人精,以前她饭量根本不大的,就是认识他才开始变大,他必须负全责。

    七原武更加没好气了,看她还敢顶嘴,继续喷她:“你这个猪脑子,这种偏僻小站只有观光列车才会经过,要是搭普通列车,我们还要再搭游巴士过来,两者用时差不了多少,我这是选择了最舒适的抵达方式!说的好听,非要跟来照顾我和角丸,现在反倒让我们一个残障人士和一个小孩子照顾你,我们就该把你扔在家里!”

    清见琉璃没话说了,嘟着嘴生闷气,而角丸雪这时跑回来报告,已经问到旅馆位置,三个人又一起去投宿。

    七原武提前电话预约过房间,入住很顺利,他自己住一间,清见琉璃和角丸雪住一间,房间相邻。

    角丸雪路上玩得挺开心,火车旅行她也是第一次经历,真冲淡了不少愁思,但这会儿下车了,紧张心态重新又占到上风,一边打开行李,一边向七原武迟疑着问道:“我妈妈就在这里吗?”

    她还以为会在旭日川市,没想到是在市郊的小镇里。

    七原武笑着点点头:“应该在这里,但具体地址并没有查到,不过这镇子只有万把人,你又有照片,明天随便找找就能找到,不必担心什么。”

    “谢谢前辈。”角丸雪乖巧道谢,感觉七原武真的很有前辈风范,十分稳重可靠。要是她自己跑来旭日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乌尾镇来,七原武这前辈真替她节省了好大一块时间。

    “那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去找人。”

    七原武又说了一句就起身回自己房间,而角丸雪目光转到正喝茶消食的清见琉璃身上,终于开始觉得她有点不对了——你说是演的吧,这演的也过于真实,明明身为首领,竟然被小弟骂得狗血淋头,连嘴都不敢还,只能憋屈地躲到一边喝茶,这还算首领吗?

    但她在特殊养护院待过两年,还早早逃跑在外闯荡过一年,更敢独自上路从东京一路偷向旭日川,心思远比普通孩子复杂,只把怀疑埋在心里,表面上对清见琉璃依旧客客气气。

    这会儿时间已经快十点,又搭乘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二人简单泡了个澡就一起休息——清见琉璃还很热心地帮她洗了头发,她则觉得清见琉璃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

    清见琉璃一路上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好奇心太强,真是见到什么都想尝尝,这会儿脑袋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只是时不时冷笑一声,还含糊地说梦话,什么“你这家伙真是笨死了,一点节制也没有”,也不知道梦里在骂谁。

    而角丸雪想想明天就能见到亲生母亲,一时辗转难眠,花了好久才觉得有困意,迷迷糊糊睡过去。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找到妈妈了,但样子看不清楚,一会儿像照片上的样子,一会儿像沖坂福子,一会儿竟然有点像清见琉璃,而正迷糊着呢,突然听到一声凄厉尖叫。

    她猛然惊醒,还没坐起来就觉得劲风扑面,黑暗中一道身影突然就从她身上窜了过去,瞬间拉开房门就没影了。

    好快的反应速度!

    她大吃一惊,坐起来向旁边一摸,原本睡在她旁边的清见琉璃果然不见了,只有被褥上还有淡淡余温,接着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七原武气恼的声音,“混蛋,你在发什么疯,我就晚上骂了你几句,你夜里就想杀了我吗?”

    她赶紧跑到隔壁房间打开灯一看,发现清见琉璃穿着浴衣,正迷迷糊糊光脚站在被褥上,而七原武也套着一身男式浴衣,正没好气的坐在房间一角,身边还丢着一副小巧精致的隔音耳罩,看样子是睡梦中发觉不对,一个翻滚滚到了那里,避免了被清见琉璃踩在脚下的悲惨命运。

    清见琉璃这时好像才醒,看看七原武,困惑道:“不是你在惨叫吗?”

    “我好好睡着觉,为什么要惨叫?”七原武没好气说了一句,接着将头一歪,侧耳倾听,奇怪道,“但确实很吵,这旅馆在搞什么?”

    他戴着隔音耳罩,听力被限制到连普通人都不如,刚才那声凄厉惨叫他压根儿没听到,反倒是清见琉璃突然撞门冲进来,气压突变,这才本能滚出去好远。

    清见琉璃更奇怪了,马上走到窗口观察院子,发现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倒是院子对面的客房正传来骚动,不少客房的灯都亮了,还隐约能听到抽泣声、惊呼声,不过远远没有刚才尖叫那么刺耳响亮,听得并不清楚——刚才她睡着觉,还以为神秘人X把七原武杀了,本能就开始行动,结果差点过来把七原武踩死。

    当然,现在看看,那纯属是她睡糊涂了,这事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她看了一眼就很激动道:“一定是出案子了!”

    七原武和角丸雪也凑到了窗口,七原武耳朵抖了一下,摸着下巴沉吟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但我真的是随便订的旅馆,怎么还会遇上这种事?”

    清见琉璃才不管他怎么想,这会儿完全兴奋起来了,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就跑出房间,而角丸雪犹豫一下,也跟着去看看情况。

    花之里旅馆当年是家很廉价的过路歇脚店,毕竟乌尾镇现在人口才勉强一万,以前只是个小村子,开大旅馆肯定要倒闭。

    所以现在看起来是个正经旅馆,是北海道开始发展旅游业后才翻新改建的,布局结构没多大变动,整体还是呈一个“回”字型,所有客房都在外围,中间则是装饰用的花草树木、枯石小亭和旅馆的厨房、入住登记点之类公共活动区域。

    事发地点就在七原武他们的斜对面,清见琉璃光着脚顺着木制回廊就跑了过去,这会儿事发房间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有人一脸惊恐,有人表情难以置信,有人则在干呕,甚至还有人进去了,好像正在看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清见琉璃挤在人群里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男人穿着浴衣正趴在榻榻米上,血流了一地,死因九成九是后脑勺受到重击,而再看一眼她就是瞳孔一缩,发现死者手边有一个用鲜血写下的“X”。

    她就看了这么两眼,旅馆的大将和女侍们已经反应过来了,赶紧温言劝客人们回房继续休息,并声明今天餐宿全免,以及请所有人暂时不要离开旅馆,等警方抵达再说——后面这条是警方的要求。

    清见琉璃也没办法,只能按人家的话带着角丸雪返回房间,把刚才看到的“凶杀案现场”向七原武详细描述了一遍。

    七原武根本不关心,又钻被窝了,无所谓道:“和我们没关系的事你就少操点心吧,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赶紧睡觉。”

    “但有人死了啊!”清见琉璃还在想刚才的“凶杀现场”,嘴上不甘心地说道,“有人死了可不是小事情,怎么可能不关心?”

    “你关心也没用,这里是旭日川的地界,不是平良野,没人会找你……本来也没人找过你帮忙,都是我在忙!这里不可能有人来找我们帮忙,这是旭日川刑警的工作,我们没必要多操心。”七原武说着话还指了指睡觉都戴着的墨镜,“再说之前的事还没吸取教训吗?当侦探太危险了,虽然也能赚到钱,但不划算,以后凶杀案和我们无关,我们就专心推进灵媒事业。”

    清见琉璃吃惊道:“不当侦探了,只当灵媒?”

    “废话,上次是运气好,下次万一真被崩死了,我就是人类史上最挫的……那什么,我不想背上这种污名,所以绝对不干了。”七原武盖好被子,又转头向角丸雪说道,“你也不用理她,回去继续休息吧,要是害怕就把被褥搬过来,睡到我旁边。”

    角丸雪倒神经挺粗大,没怎么害怕,只是迟疑道:“听旅馆大将说,警方好像要求所有人暂时不能离开,那明天……”

    死不死人和她无关,但现在影响到她找妈妈就是个问题了,而七原武随口道:“遇上这种事也没办法,不过问题不大,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最多就是简单问询几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安心睡觉,明天我包你见到你妈妈。”

    角丸雪放心了一些,从隔壁把被褥搬过来铺好,就隔着七原武两三尺的距离也躺下了,闭目准备重新休息,默默祈祷这事别妨碍他们的行程。

    清见琉璃犹豫一下也把被褥搬过来了,毕竟刚出了凶杀案,鬼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必须保护七原武和角丸雪,但她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铺好被褥后犹豫片刻,又溜出房门,想探听一下情况。

    她没敢跑远,就在回廊拐角那里偷听了一会儿女侍们的谈话,片刻后一脸惊讶地跑回来了,向七原武小声说道:“真出大事了,听女侍们说,遇害者好像就是名刑警。”

    这边还等着刑警赶来查案呢,结果房间里就死了一名刑警,这该怎么说?

    七原武没话说,他没把清见琉璃举报了就算不错,还能和她有什么屁话说,就闭目不语装死狗。

    他刚来对面就死了人,绝对是清见琉璃有问题,这家伙走到哪凶杀案就出在哪,所以她才是真凶,她其实才是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平良野最近死的人都该算在她头上,旭日川刚死的这个也该算在她头上,真是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JK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狗都喜欢我

    曰本警方对偏僻地区重大刑事案件的出警方式很有趣,案发后先是驻役警赶到看了一眼,对现场提供一定保护,随后是小镇交番巡警们赶到,封锁控制现场,再随后则是分警署的搜查科刑警赶到,但他们完全没有展开问询的意思,一直等到天亮,旭日川总警署搜查课的精英刑警赶到,这才把人员统合起来,开始进行案件侦破工作。

    至少出了人命的大案是这样的,侦破权限在总警署一级,下面各级警员各守本份,都不敢自作主张,生怕引来斥责。

    除此之外,天亮时还有七原武、清见琉璃的一名熟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汽车上溅满泥水,眼里全是血丝,看样子狂飙了大半夜的车,正是平良野的精英警部小栗鸭野。

    他先是和旭日川的刑警们交流了几句,找到自己的同期田切贤治,然后进入案发房间默默看了看死者,没打扰现场勘察,转身回到木制回廊里,默默掏出一根烟来想点上,但连摸了好几下都没摸到打火机,一时有些茫然。

    田切贤治随手划了根火柴帮他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节哀吧,鸭野。”

    小栗鸭野吐了口烟雾,默默点头,然后问道:“案件调查得怎么样了?”

    田切贤治望了一眼屋内,说道:“刚开始调查,但你不必担心,该控制的人都控制住了,小栗君……唉,令弟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无论如何我们也会把凶手找出来!”

    其实就是小栗鸭野没连夜驱车赶来,旭日川警署搜查课也不会轻忽对待此案,小栗鸭野的弟弟也是名刑警,哪怕警衔不高,只是名巡查部长,但依旧是正儿八经的刑警——凶手连警察也敢杀,放到哪个辖区都不可能轻易放过,真是把老鼠洞都刨开也要把凶手揪出来。

    小栗鸭野再次默默点头,然后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我参与案件调查?”

    “别说这种外行话,你是知道规矩的。”

    田切贤治马上拒绝了,别说小栗鸭野执法范围不在这一块,越界干涉同行办案是曰本警界大忌,就单说他和死者有亲属关系就必须回避,不然极有可能造成大量证据失效,但同期守望相助又是曰本职场默认的潜规则,他也不能毫无表示,左右瞧了瞧又低声道:“你要实在放不下,想了解案情随时可以问我,有话……伱也可以单独对我说。”

    小栗鸭野确实知道回避原则,但不问一声实在不甘心,现在能有这种结果也算不错,正准备道谢,突然看到院子对面出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小脸,秀发柔美,明眸皓齿,精致漂亮,颜值竟然高达90分,立刻说了句“稍等”就直接往对面走去。

    清见琉璃刚刚吃过……喝过早餐,她昨天吃了一肚子不易消化的东西,七原武今早只准她喝粥,她两口喝完没事干,就在房间门口探头探脑,想弄到点最新消息,结果一眼就看到小栗鸭野走过来,吃惊道:“小栗警部,您怎么在这里?”

    小栗鸭野点点头,没接她的话,主要是一时忘了她姓什么,直接问道:“七原同学在吗?”

    “呃,在的。”清见琉璃赶紧拉开门请他进来,还回头向七原武说了一声。

    好歹是熟人,小栗鸭野人品似乎也还行,七原武也就放下碗筷,摸起盲杖,戴着墨镜起身欢迎,但看了一眼,笑容一露便收,叹道:“小栗警部,还请节哀。”

    小栗鸭野对他能“感知”到自己亲人刚刚死亡也不吃惊,毕竟七原武上次的“通灵会”更离谱,但看到他戴着墨镜拿着盲杖,起身行走似乎都有点艰难,这才想起来,他因之前连环爆炸案意外受伤了,原本有些想说的话就说不太出口了,改口道:“看到了……你们,所以过来问候一下,你们怎么会到乌尾镇来?”

    清见琉璃张口欲答,七原武抢先笑道:“受了点伤,又正好有道警协会发的优惠券,所以周末就到这边来调养一下。”

    这理由很合理,小栗鸭野点点头,目光掠过角丸雪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他们这对小情侣带着亲戚家的小孩子一起出来玩,而清见琉璃终于能说话了,小心问道:“小栗警部,受害者是您的……”

    小栗鸭野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是我弟弟银川,他在旭日川这边工作。”

    清见琉璃又小心问道:“那案件现在……”

    “刚开始调查,暂时什么都不知道。”小栗鸭野叹了口气,他本想请七原武伸手帮帮忙,现在完全不好意思开口,但也不方便这么直接走掉,想了想取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你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事就打我的传呼……你们钱带的够吗?”

    “够的,谢谢您。”清见琉璃马上接过名片,没想到小栗鸭野弟弟被害还能关心一下他们几个,一时对他好感飙升。

    “那你们好好游玩,乌尾镇的花田很有名,乌尾芋头也是一绝,你们可以去品尝一下。”小栗鸭野又客套一句就起身告辞,又回院对面去了——七原武都瞎了,也就只能指望旭日川这边能给力一些了。

    清见琉璃把名片好好装起来,继续从门缝里观望外面的情况,还是有点不死心,叹道:“小栗警部人真不错,我们真不过去帮帮忙吗?”

    七原武继续吃旅馆赠送的免费高标准早餐,随口道:“对警方有点信心,说不定过会儿就把凶手揪出来了,我们过去干什么?单纯看热闹吗?”

    角丸雪在旁边赞同地点头,她就想赶紧去找妈妈,不想去凑热闹,只要死的不是七原武和清见琉璃,这旅馆里就是有丧尸在啃人也不关她的事。

    清见琉璃没办法,七原武不去她自己没胆量去,而很快问询的刑警就来了,但只是常规问询,查看一下他们的学生证,记录一下他们的姓名住址,免得回头有需要联系不上他们,然后才问了问他们昨夜听到看到的情景。

    刑警简单询问完毕就走人,还好心告诉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只要暂时别离开乌尾镇的范围就行,于是他们就把行李留在旅馆,一起出发去找角丸雪的妈妈。

    但寻找过程中,七原武没让角丸雪出面,指派清见琉璃拿着他“盲绘”的画像四处去询问当地居民,很快就问到了角丸雪妈妈现在的姓名——西成田升子,目前在乌尾镇经营一处花田,兼营花精油加工生意。

    清见琉璃很高兴地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镇子小也有小的好处,才问了这么点人就有人有印象。”

    “那是因为不顺利的事我都提前都做完了。”七原武毫不犹豫就把头功占为己有,眼睛则在偷瞄当地特产乌尾芋头。

    清见琉璃撇撇嘴,懒得理他,转头向角丸雪温柔说道:“好了,阿雪,马上就能见到你妈妈了。”

    角丸雪轻轻点头,但却没有多少兴奋之意,低着头表情很复杂。

    他们继续出发,又寻路前往西成田升子的住所,很快来到镇外连片的花田前。

    花田里种植的是油菜花,正全面盛开,金黄色的花田如绒毯一般覆盖在大地上,被风一吹,如波浪一般起伏晃动,更隐隐透着一股子香甜气息。

    嗯,至少离远了闻起来味道有点偏香甜,离近了就开始有些偏苦臭味了。

    他们又沿着花田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西成田家,是幢二层小木楼,旁边还带着个小作坊,清见琉璃远远看到招牌就一马当先,准备跑过去敲门,但角丸雪却一把拉住她,轻声道:“前辈,等等。”

    清见琉璃奇怪道:“怎么了?”

    角丸雪并非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西成田升子这名字上已经听出某种可能,低声道:“我想……先看看,先远远看看。”

    七原武把路上顺便买的乌尾芋头递给她一个,无所谓地笑道:“那就先看看,反正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等一会儿不要紧。”说着话他还递给清见琉璃一个乌尾芋头,这种芋头很细,长条状,蒸熟后表皮呈乌青色,好像有毒一样,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他想尝尝。

    角丸雪心不在焉地剥着芋头皮,眼睛没离开那幢小木楼,而清见琉璃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这是有点“近乡情怯”,可能需要整理一下心情,便也耐心等待,就仔细剥芋头皮,剥好后就很高兴的要咬一口。

    但没咬到,七原武猪嘴夺食,一把就将芋头抢走了,小小咬了一口,边品滋味边淡淡道:“没说给你吃,别看到能吃的东西就往自己嘴里塞,你昨天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呢,又想肚子痛吗?”

    清见琉璃很不满,正准备回嘴骂他,附近一户民居院子里突然窜出一条黑背大黄狗,似乎闻到什么味儿了,呲着牙就开始冲他们“汪汪汪”,看样子对他们待在附近意见很大。

    七原武马上将清见琉璃拖到自己身前,表情十分谨慎,而清见琉璃不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对大狗一点也不害怕,半蹲下就小声叫道:“汪酱,汪酱,别叫了,快过来!”

    大黄狗愣了愣,嗅了嗅味道,歪头瞧了她一眼,竟然真慢慢走了过来,更加仔细地闻她身上的味道。

    “真乖,是个乖宝宝哦!”清见琉璃很高兴地揉搓狗头,大黄狗竟然不反抗,还伸着舌头很快乐的样子。清见琉璃越发喜欢起来,起身就把七原武手里的芋头抢了回来,塞进了另一张狗嘴,乐道,“我们不是坏人哦,汪酱不用冲我们叫。”

    大黄狗“吧唧吧唧”吃着芋头更快乐了,还伸着狗头拱她,似乎对她极有好感,而角丸雪一时也被吸引了目光,没想到一条凶恶大狗变脸这么快,被清见琉璃揉来揉去都不反抗,微微惊讶道:“你……前辈不怕吗?”

    清见琉璃倒挺习惯的,这种事她从小遇到得多了,得意地哼哼道:“没什么可怕的,狗都喜欢我,一哄就过来。”

    七原武也有点吃惊,没想到清见琉璃除了是个饭桶,竟然还有这种特技,疑似天生狗亲和体质,十分罕见,但他看这狗在清见琉璃身上闻来闻去,越看越不顺眼,直接没好气道:“我们不是来玩狗的,赶紧把它赶走。”

    大黄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转过头来就开始冲他呲牙,嗓子里还隐隐有呜咽声,看样子想和他干一架。清见琉璃赶紧又揉了两把狗头,安抚道:“别理他,汪酱安静,要乖哦……好了,现在回家吧,快回家吧!”

    她哄了大黄狗几句,又给狗头扭了个方向拍了拍,大黄狗还真安静回家了,但没完全进院子,就趴在院门口望着清见琉璃,不时伸舌头舔舔鼻子。

    清见琉璃站起身来,得意道:“厉害吧,和我在一起,你们完全不需要怕狗。”

    七原武不置可否,淡淡道:“没什么用的天赋,给它一脚效果一样。”

    清见琉璃不服道:“怎么没用,要不是有我,就你这人厌狗嫌的样儿,早被追出去三里地了!”

    “你让它过来试试!”七原武完全不怕,但耳朵抖动了一下,转头望向西成田家的房子,轻声道,“不过先放它一马,正事要紧,有人出来了。”

    清见琉璃也停止和他争吵,马上望向西成田家的小木楼,发现果然有人出来了。从相貌上看,正是西成田升子,但已经年华不在,是个中年妇人。

    角丸雪也看到了,忍不住就踏前两步,张口想喊,但马上步子就停下了。

    小楼里又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头就扎进西成田升子的怀里,似乎委屈地在抱怨着什么,随后又跑出来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女孩,似乎想把小男孩拖回去,而西成田升子则很亲昵地扭着他们的脸蛋,开始批评教育他们。

    七原武借清见琉璃注意力全在西成田升子身上的时候,把墨镜扒拉到鼻头,仔细看了一眼西成田升子,判断她优柔寡断但本性善良,把孩子交出去该没问题——要是为人有问题,他就会想办法把角丸雪再骗回平良野,交给沖坂福子,但现在当然不必了。

    也行吧,勉强也算个大团圆结局,可以接受。

    他伸手推了一下角丸雪,轻声道:“别发愣了,快过去吧!也不要赌气,你去了她一样会对你不错的。”

    角丸雪被推了一下却没动弹,又望了亲亲热热母慈子爱的画面一会儿,转身就往回走去,轻声道:“我想不用了,前辈,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义气为先七原武

    角丸雪一直走到一条小河边才停下,掏出那半张照片看了会儿,又开始望着小河发呆。七原武跟到小河边也不管她,就倚着树仔细品尝乌尾芋头,思考能不能用到某种料理或糕点当中,而清见琉璃也没敢跟过去,就在他身边谨慎观望。

    许久后,角丸雪红着眼眶回来了,向七原武和清见琉璃低声说道:“前辈,谢谢,我们回去吧!”

    七原武微笑道:“拿定主意了?”

    角丸雪认真道:“拿定主意了!”

    七原武白跑一趟也不生气,很干脆地笑道:“好,那我们就回去。”

    清见琉璃憋了这么久,终于憋不住了,小心问道:“阿雪,你真决定了?真不去见一面吗?”

    角丸雪毫不犹豫就摇头道:“不了,我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没必要再见面。”

    说完她看了看手里满是褶皱的那半张照片,好好装了起来,又低声解释道:“我以前在三谷特殊养护院时,很多次盼望她能来接我,但她两年都没来。

    我帮她想过很多理由,觉得她可能也过得十分艰难,从没怪过她,所以我有本事后就往旭日川来了,现在看到她过得……很好就够了,她并不需要我。我也不想在这种小地方和很多陌生人一起生活,哪怕他们是我的……妹妹和弟弟,但他们对我来说,还是陌生人,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也不想被他们奇怪打量,所以直接离开最好。”

    清见琉璃迟疑道:“也许有别的内情……”

    角丸雪点点头:“是的,肯定有别的内情,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西成田升子生活困难,有心无力,那无论如何做她都能理解,但西成田升子明显因为某种原因和过去做了割裂,重新开始了新生活,那就彻底割裂好了,她也不是七八岁时无助的小女孩,她现在有信心独自生活下去,所以真的不重要了,大家各自追求幸福好了。

    清见琉璃没话说了,这毕竟是角丸雪的私事,她最多也就能小小劝一下。

    三个人又一起往旅馆走,而走到半路她还是有点拿不准,毕竟人生经验不足,非常患得患失,偷偷向七原武问道:“真不让她们见一面吗,会不会留下什么遗憾啊?你也别嫌我啰嗦,我就是有点害怕,万一西成田阿姨也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呢?她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又隔了那么远,大概不清楚东京那边发生过什么事吧?说不定她还以为阿雪生活得很好呢!”

    “那就让她这么继续以为下去好了,她没积极去关注女儿的状况,已经失去做选择的权利,有遗憾也是她本身的原因。”七原武有时也很无情,无所谓地笑道,“所以我们只需要关心阿雪的情况就可以。阿雪想回去她身边,那当然好,但她不想搞得一团乱,不准备回去,我也能理解。再说她现在已经知道西成田升子的地址,如果哪天她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再过来,已经用不着我们再操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们可以伸手帮忙,一路把她送过来,这是善意,很积阴德,完全没问题,但我们不能替她做决定,那是不尊重,帮忙也要适可而止。”

    呃,说得有点道理啊!

    清见琉璃彻底消了再劝的心思,转念一想,觉得事情这样似乎也不错。西成田升子现在生活平静又幸福,那就让角丸雪回去跟着沖坂福子一起过日子好了,说不定三个人都能幸福,是更好的HE结局,真不必非要母女相认,万一搞到满地鸡毛,最后三败俱伤,反而更加不美。

    她想通了,担忧瞬间消失,倒起了游玩的兴致,取出之前打工、表演才艺赚来的“藏狐币”,向七原武换了一些日元,沿途逛了逛街,买了些精致好玩的旅游纪念品,还给角丸雪买了些精致的小饰品,都有些遗憾没带相机来,不然可以拍些漂亮照片,大家一起合个影。

    说真的,单独出来旅行,她还真是第一次,以前不是学校集体组织就是全家一起去,难得能由着她的意思自由闲逛。

    他们一直游玩到中午,大概领略了一下旭日川的花田风光,这才回到旅馆,准备吃过免费的午餐就返回平良野,只是刚到旅馆,七原武的传呼机就响了起来,清见琉璃替他看了看,奇怪道:“是中野小姐找你,难道平良野出什么事了吗?”

    七原武摸着下巴笑道:“不好说,我估计是替人来说情的。”

    清见琉璃若有所思:“小栗警部弟弟的案子不顺利?”

    “十有八九。”七原武掂了掂传呼机,觉得随时能被人找到有点烦,直接给了清见琉璃,笑道,“以后伱带着这东西吧!现在去给中野小姐回电话,就说我病情突然恶化,两眼鲜血直流止不住,正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清见琉璃倒不在乎替他拿着传呼机,但马上没好气道:“我才不替你撒谎!”

    七原武马上转向角丸雪,“那阿雪替我去吧。”

    角丸雪倒无所谓,撒谎对她是小儿科,而清见琉璃马上制止道:“阿雪也不行,你怎么能教小孩子撒谎?你自己去回电话!”

    七原武继续往房间走,笑道:“那就等回到平良野再回电话好了。”

    “那也太没礼貌了吧!”清见琉璃跟在他身后抗议,“中野小姐对我们不错啊,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就算你想拒绝,至少也该直接和她说一声,等回到平良野再回电话,不是把她当傻瓜一样戏弄吗?”

    七原武步子一停,沉吟片刻拐了弯:“确实,这世上除了你没有傻瓜的,确实有点违反社交习俗,还是直接拒绝比较好。”

    他到旅馆总台回电话去了,清见琉璃肚子里骂着他才是傻瓜凑在一边偷听,只听七原武先是打了两个哈哈,又重点强调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个盲人,眼看就要说到自己得了PDST,现在看到犯罪就开始哆嗦,但不知道中野惠理在那边说了什么,他眉头一挑就住嘴了,又耐心听了片刻就放下电话,沉吟道:“唐津古窑铁釉大彩绘吗?确实有点罕见啊……”

    清见琉璃小心问道:“怎么了?唐津古窑是什么?”

    七原武醒过神来,面色一正,身后的正义之气又开始翻腾不休,眯着眼淡淡道:“那不重要,区区一个两百年前的碗我没放在心上,但犯罪分子太猖狂了,连小栗警部的弟弟也敢杀害,简直是小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这种犯罪分子绝不能饶恕,我们现在就去弄死他!”

    清见琉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好气道:“你不是说再也不当侦探了吗?一个破碗就又把你收买了?你还能有点节操吗?”

    她是希望七原武继续当侦探的,毕竟那是在做好事,她也能借机学习,但七原武这种不要脸的劲头实在让她受不了,忍不住就想讽刺他几句。

    这狗东西真的够了,昨天才说过的话,今天就能再捡起来吃回去,连脸都不红一下,狗都比他强点!

    七原武隔着墨镜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和侦探无关!小栗警部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们弟弟都被人杀害了,我怎么可能忍得了?必须去和犯罪分子拼个他死我活,这是讲义气!”

    放你的狗屁,谁给你钱谁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之前没好处,你连电话都不想回,讲了个鬼的义气,狗脸可变得真快!

    清见琉璃用藏狐脸看他,虽然怕被折腾,不敢明说,但在心里疯狂吐槽他。

    不过也行吧,她现在也习惯七原武的没脸没皮,反正能把凶手找出来,让正义得到伸张,让受害者不至于含冤而死,这家伙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吧,问题不大——估计这案子危险程度不大他才又见钱眼开,要是受害人是被炸死或枪击而亡,估计他还是要装死狗。

    至少单凭一个破罐子烂碗是收买不了他的,怎么也要三五个才行。

    …………

    价钱谈妥,不对,是义气为先的七原武突然就精神抖擞起来,要继续和罪恶不共戴天,百死不悔,比积阴德替角丸雪找妈妈还积极,马上就去寻找最好的朋友小栗鸭野——在碗入手之前,小栗鸭野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什么时候取消他的权限,等碗到手后再说。

    而小栗鸭野就在他们房间门口等着他们,他无法直接插手案子,只能间接影响一下,连现场搜索都不能参加,很不方便。早上就想请七原武出手帮忙,但七原武在养伤,他是个爱面子的男人,实在张不开口。

    不过这案子案情现在有点复杂,看起来旭日川的刑警们一时找不到头绪,连犯罪嫌疑人都很难锁定,他就有点着急起来——依他多年的刑事案件侦破经验,如果在第一时间警方找不到指向性线索,这案子八成要拖很久,甚至不排除凶手借机逃到国外的可能性,所以越早锁定疑凶越好。

    事关他亲弟弟,他也就厚着脸皮给中野惠理打了电话,拜托她这个和七原武关系最好的同僚出面,试探一下七原武愿不愿意伸手相助,现在在旭日川他觉得靠谱的帮手也就只有七原武了,而七原武也多次证明过他在侦破案件上能力很强,确实值得信赖。

    当然,他心里也有数,不是让七原武白干活,在“小百合绑架案”中,他知道七原武好像比较喜欢古董瓷器,于是就把祖传的收藏品拿一件出来当谢礼,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替弟弟报仇。

第一百四十章 十三人的同学会

    乌尾镇花之里旅錧房间内,小栗鸭野和七原武寒暄片刻便言归正传,开始说明案件基本情况。

    嗯,同僚被害,旭日川刑警们也在卖力干活,基本已经把案件来龙去脉理清,圈定了嫌疑人范围,就是一时难以找到具体凶手,这些情况小栗鸭野已经通过同期好友田切贤治打听清楚,现在对七原武说明一下,让他心中有数。

    他弟弟小栗银川现年36岁,毕业于札幌大学院,随后参加地方公务员考试成为北海道道警,是准职业组的一员,受训后被分配到旭日川市工作,目前独居未婚。

    顺嘴一提,小栗鸭野也是被分配到平良野警署工作的,将来有可能被调回道警总部或是转到其他地方任职,不过那要看他以后的发展情况。

    好的话,他有可能直接去道警总部的刑事部任职,或是到一个新警署成为类似于“伍藤安”一样的刑警大头目;坏的话,可能会因犯错被流放,去某个偏僻小城继续当小头目,甚至可能被一撸到底,被迫体面辞职,就和毛利小五郎一样转职侦探。

    嗯,毛利小五郎好像就是因为某次挟持事件,开枪误击了自己老婆,因使用枪支不当被迫体面辞职,成为整日靠饮酒赌马取乐的颓废侦探——曰本对警枪管理十分严格,你就是用警枪自杀都要被追责,误击自己老婆更不行。

    小栗银川的职业路线和他哥哥,甚至和毛利小五郎都差不多,目前就在旭日川警署刑事部搜查课纵火系工作,累功熬资历,原本十分正常,但他昨天在旭日川市区巧遇了来旅行度假的大学同学,正好又临近周末休息,他就受邀来参加“同学会”,随后于当夜一点到三点之间被害。

    发现者是旅馆的两名值夜女侍,她们夜间三点半左右路过小栗银川房间,发现他的房门没关严,还亮着灯,以为他还没休息,就好心询问一下他是否需要茶水点心,但问了几句没人吭声,有名女侍就伸头进去一看,立马发现小栗银川已经遇害。

    死因是后脑勺受到重击,近乎一击致命,临死前用自己的血涂抹了一个X,但警方目前没搞清这是什么意思。

    发现小栗银川遇害的那名女侍年纪不大,人生第一次直面凶杀现场,还是半夜,当场凄厉尖叫,像拉防空警报一样就把旅馆所有人都吵醒了,引来大量人员围观,虽没怎么破坏室内现场,但外面反正是踩了个乱七八糟,甚至清见琉璃都跑过去看了两眼。

    话说到这儿,清见琉璃忍不住了,一边在小本本上摘抄重点,一边好奇问道:“等等,小栗警部,从您弟弟遇害的情况来看,他是背后遇袭,那他能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某人,肯定是熟人作案吧?他的大学同学呢,他的嫌疑应该最大吧?”

    小栗鸭野点点头,下意识摸出半包都被压扁的香烟,似乎想点上一根,但马上反应过来不合适,又塞回口袋,叹道道:“我正要说到这一点,目前旭日川警署这边锁定的嫌疑人确实就是我弟弟的大学同学,但……他们这次来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清见琉璃小吃一惊,没想到人数这么多。

    小栗鸭野叹道:“大学同学在普通人认知里是宝贵的人脉资源,他那些大学同学毕业后大部分都留在了札幌。从问询情况来看,他们每年都要小聚几次,多的时候参加者能有几十个。这次只是一次临时性小聚会,有人在黄金周聚会时提议一起出来游玩,有些职业自由度较高的人就响应了,结果他们刚到旭日川市就碰到了我弟弟。”

    清见琉璃马上问道:“那不在场证明呢,谁没有不在场证明?”

    小栗鸭野耐心答道:“当时是夜里,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充分,最多只能夫妻互保,大部分人都声称自己在熟睡。旅馆里的女侍也全问过了,没有人看到我弟弟的房间有谁进出过,也没谁听到过特别的动静。”

    清见琉璃在小本本上记好,一时也有些为难起来,嫌疑人这么多,还没有能提供线索的目击者,果然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案子,难怪小栗鸭野着急。

    七原武则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问道:“你弟弟经常参加这种同学聚会吗?”

    小栗鸭野马上摇头道:“从问询笔录上看,他几乎没参加过,这次是昨天意外巧遇,得到了邀请,他这才在下班后自己找过来了,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

    七原武点点头,又问道:“那目前小栗警部觉得谁嫌疑比较大?”

    小栗鸭野回忆了一会儿,再次摇头道:“没有,很难判断作案动机。如果凶手真在他们其中,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仇恨能持续这么久,都毕业十几年了,就算在学校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还怀恨在心,非要杀人不可。”

    清见琉璃也皱眉苦思,觉得小栗鸭野说得有点道理。

    一群十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就算上学时有矛盾,能有多大仇呢?要是十几年也忘不掉的深仇大恨,也早就该来找他报仇了,而要是仇恨不高,突然碰到小栗银川才起了杀害他的心思……都是一群快奔四的成年人了,有各自的家庭、事业和生活,至于这么不顾后果吗?

    莫非和学校霸凌相关?

    看到就突然想起过往,起了杀机?

    她马上问道:“那您弟弟和他们大学时的矛盾,有在调查吗?”

    小栗鸭野点头道:“当然,旭日川警署这边肯定会调查,也在笔录中反复询问过仇杀的可能性,我弟弟是和其中几个人有过小矛盾,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说是作案动机……我个人首先就会怀疑。”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低头认真道,“七原同学,这次就拜托了,请尽快锁定嫌疑人。只要锁定嫌疑人,深入调查我可以自己完成。”

    小栗鸭野现在就是缺个方向,嫌疑人太多,没有指向性证据或作案动机,他想调查也无从着手,而更要命的是,如果找不到指向性证据和作案动机,旭日川警署无法长期留住这些人协助调查,这些人回头回了札幌,事态就更不可控了,凶手哪天随便找个理由坐飞机跑到国外去都不是没可能。

    当然,要是别的案子他也能耐下心来慢慢查,凶手跑了就发通缉令,但他弟弟的案子他就无法这么一步一步来了,最好是在这些“老同学们”回札幌前,就把凶手找出来扣下——证据可以慢慢找,反正人要想办法先扣下,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希望。

    七原武了解他急迫的心情,又想要那个碗,马上认真道:“请放心,小栗警部,我一定尽力,但我需要去案发现场看看,再见见令弟的老同学们,这些需要你想办法。”

    “没问题,请跟我来!”小栗鸭野早有准备,立刻带他去找同期好友田切贤治。他早就想好了,他无法直接插手案件调查,但七原武没问题,旭日川警署也可以请外援嘛!

    …………

    “七原同学真的没问题吗?”田切贤治看看七原武戴着墨镜,拿着盲杖的样子,有点理解不能了,哪怕他能看出小栗鸭野担心夜长梦多,想快点锁定疑犯,但弄个……瞎子来,还是个高校生,是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小栗鸭野也是没办法,毕竟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一下,而且七原武是个灵媒,有些怪异手段,说不定瞎了更灵。

    他马上向田切贤治仔细介绍了一下七原的“丰功伟绩”,说了说他这一个多月在平良野协助侦办的案子,还特意指出之前“平良野连环爆炸案”之所以能侦破,他当居首功,眼睛也是因为拼死搜救人质才意外受伤,绝对是有能力又有正义感的超级侦探,绝对也能成为旭日川警署的一大助力。

    说别的案子,田切贤治可能不清楚,平良野离着旭日川好几百公里呢,本地报纸对平良野发生什么事毫不关心,但“连环爆炸案”可就不一样了,非常罕见,上了北海道NHK的新闻频道不说,全国新闻都有提到,他当然有所耳闻,甚至还和手下们一起“同情”过平良野警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回头还不知道要被记者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现在听小栗鸭野这么一说,他瞬间就对七原武刮目相看,准备和他交个朋友,毕竟说不准下个倒霉蛋就是他,万一他这边有搞不定的案子,也可以请七原武过来看一看嘛!

    嗯,曰本各地警方一个尿性,对请人帮忙破案并不觉得丢人,他也一样,完全没心理负担。

    切田贤治态度立刻好转,连续说了几句客套话,也不再质疑七原武的能力,立刻同意他协助旭日川警方侦破此案,直接就安排人带他先去看现场——角丸雪对案子兴趣缺缺,又是个儿童,就不必去了,回房间吃午饭,等着一起回平良野就行。

    …………

    得到当地警方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七原武和清见琉璃马上就去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的房间已经勘察完毕,小栗银川的遗体也被送去警署进行尸体检视,榻榻米上只剩大量血迹和一个人形白线圈,而别的东西,比如小栗银川的私人物品之类暂时还没动,依旧还在房间里放着。

    清见琉璃很兴奋,兴奋中也有种专注,这和以前可不一样,她现在是七原武的“眼睛”,她必须发挥之前一切所学,仔细观察现场,把一切都毫无遗漏地告诉七原武,这样才能保证他有基础信息进行推理演绎,直接找到疑凶。

    她小心扶着七原武,边走边小声道:“和我们之间住的房间格局是一样的,只是门的方向不同;门锁正常,没有损坏或是细微划痕;玄关也正常,伱左手边是一个鞋架,上面是旅馆提供的软底拖鞋,一共有……算上死者之前穿的,一共有六双,似乎和我们之间房间里的一样多,过会儿我会再去找女侍确认一下……”

    她这一个多月被七原武整天骂猪脑子也进步很多,观察能力有所提升,以前很多想不到的细节也能有心去注意了,一时说得滔滔不绝,感觉这样挺好的。

    七原武瞎了,她的作用就更大了,七原武想要破案就必须随时带着她,根本离不开她,而且她还可以随意牵着七原武到处走,他都没办法发狗脾气。

    可惜了,这家伙才瞎一个半月,其实瞎个两三年的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可以当他的眼睛嘛,还能照顾好他。

    真的有点可惜了,要是换以前,自己说这么多话,他早开始不耐烦了,现在多乖啊!

    七原武则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借她注意力都在房间摆设上时,把墨镜扒拉到鼻头,自己扫视着室内,寻找可疑的地方。

    清见琉璃一无所觉,慢慢引导着他往房内走,又照着白线圈和她昨夜目击到的印象,仔细描述完死者的遗体姿式,又说道:“死者临死前用右手在榻榻米上涂抹了一个X,这应该是重要线索,你要记好。”

    七原武看了一眼,发现那根本不是个“X”,换以前早开喷了,但现在当然不行。现在当着瞎子很方便奴役清见琉璃,还可以十分放肆地提各种以前100%会挨打的要求,他准备当满六周再说。

    他直接道:“很好,我现在对案发现场基本有个印象了,接下来带我去看看死者的遗物。”

    “好的。”清见琉璃马上引导着他过去,边细看边说道,“他带的东西不太多,有一串钥匙,一个传呼机,一个黑色皮革钱包,一个小记事本,一支圆珠笔和一本书。”

    “钱包?”七原武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些东西,一边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普通的黑色皮革钱包,好像用过挺长一段时间了,边角有些磨损。”清见琉璃出去问了一声,确定鉴识课已经提取过指纹,便取出来让七原武摸一摸,不过一直紧盯着他,生怕他习惯性把里面的钱揣进自己兜里,嘴上继续说道,“里面有三张银行卡,还有大约两万円的钞票和零钱,看起来是熟人作案无疑,至少凶手不是想求财。”

    七原武点点头,又翻开小记事本摸了摸里面的内容,发现都是小栗银川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完全和这次同学聚会无关。

    别的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呼机里的号码警方肯定会调查,用不着他多管。

    他又拿起了那本书,随手摸了摸,又翻了几下,还闻了闻,微微奇怪道:“刚买的新书吗?书页很涩,油墨味也很重,都没怎么翻过。”

    清见琉璃也看了两眼,但也不奇怪,这年头通勤有时要坐好久电车,干坐着很无聊,很多人都会随身带本书打发时间,只是点头道:“是的,看起来是本新书,书名是《茶花女》。”

    七原武把书放回去了,暂时看不出这书有可疑的地方,对方来度假买本书晚上看看也算正常,又命令道,“去问问鉴识课对现场的勘察情况,凶器找到了没有。”

    清见琉璃马上去了,七原武则又走回房间靠近门口的地方,望着地上那个“尸体圈”和红色的X型血迹字符出神。

    目前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地方就这一处了,但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后脑勺被开了瓢,还能留下这种痕迹?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个X到底代表什么呢?

    七原武正琢磨这十分可疑的“死亡讯息”,清见琉璃跑回来了,再次牵住他的手,把询问到的消息告诉他,“凶器暂时没找到,鉴识课还在搜索,但从小栗桑伤口判断,凶器应该是盆景假山上的一块石头。”

    七原武点点头,之前他已经猜到,但还是被清见琉璃领着过去摸了摸原本放在桌上的盆景假山,而盆景假山缩龙成寸,陡峭嶙峋,由多块奇石拼组而成,目前少了一块巴掌大的,再结合小栗银川后脑勺上的伤口,基本可以断定少掉的那块奇石就是作案凶器,就是不知道被凶手藏到哪里去了。

    七原武摸完盆景假山,表情若有所思。

    清见琉璃马上关心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七原武沉吟着说道:“确实有点不对,凶手随手摸了一块石头当凶器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带走?一块盆景石,又不可能指向任何人,留在现场不好吗?带走无论是藏还是再丢弃,风险反而更高吧?”

    清见琉璃马上道:“这很好解释啊,凶器上会有凶手的指纹,他是不得不带走吧!”

    七原武把头转向洗手间方向,挑眉道:“把罪证带回去清洗指纹吗?”

    清见琉璃也望向洗手间,觉得要清洗石头好像是不必带回去,犹豫一下又说道:“也许是因为冲动犯罪,当时凶手懵了,拿着凶器就本能逃走。或者杀完人后太紧张,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到不能把沾有指纹的凶器留在现场,没想到还能在这里清理凶器。”

    七原武摸着下巴道:“冲动犯罪?”

    清见琉璃努力尽到“眼睛”和助手的职责,努力帮他理清思绪,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冲动犯罪吧,目前旭日川警方也是这么判断的。从现场情况来看,案发经过应该很简单。

    凶手以夜间睡不着之类理由,来找小栗桑聊天,因是老同学,小栗桑对凶手完全没有防备,在交谈时被凶手拿起石头猛击后脑,致使他濒死深度昏迷。随后,凶手误以为他已经死亡,携带凶器逃走,最后小栗桑死亡前短暂醒来一瞬间,艰难留下死亡讯息……整个案发过程应该是这样,你觉得不对吗?”

    七原武摸下巴的手没停,沉吟道:“虽不是完全说不通,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怪。如果凶手是冲动犯罪,那之前交谈中两个人还能心平气和吗?小栗银川好歹是名刑警,警惕意识连普通人都不如,之前有过争执,还能把后脑勺完整亮给对方,被砸了个结结实实?那都有点违反人类本能了。”

    清见琉璃脑补了片刻,觉得好像是有点问题,但迟疑道:“也许凶手是个心思阴沉的人,就算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也不动声色,所以才让小栗桑毫无警惕之心。”

    七原武直接道:“然后一个心思阴沉的人,热血上脑就不管不顾就动手了?在一个住着几十个人的旅馆里,冒着无意间被人看到他出入死者房间的风险,或是冒着一击不能致命,小栗银川反抗呼喊的风险,就这么把一石头把他砸死了?”

    清见琉璃愣了片刻,低头边想边困惑道:“是好像有点说不通,难道不是冲动犯罪?”

    如果不是冲动犯罪,那旭日川警方目前连基本调查方向都搞错了啊,旭日川警方目前以为凶手是突然动了杀机,原因是大学时的仇恨。

    她想了一会儿,越想越混乱,困惑道:“但如果不是冲动犯罪,那凶手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风险下手呢?小栗桑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凶手完全可以慢慢找更好的机会,犯不着在旅馆就下手啊!”

    七原武点点头:“确实,这一点也很难解释,除非有某个原因迫使凶手不得不这么做。”

    好像有点道理……

    清见琉璃想了想,也摸着下巴沉思道:“如果暂时不考虑冲动杀人的可能性,单从凶手有预谋的角度来说,动手这么急迫,确实有可能是凶手不想小栗桑和老同学们有深入交流,担心他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小栗桑有可能掌握着某个老同学的黑料?”

    七原武也正思考种种可能呢,闻言点头道:“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小。”

    清见琉璃马上掏出小本本,把这个疑点记上去,准备回头接触嫌疑人时有目的地询问,然后又关心地问道:“除了这个疑点,还有别的疑点吗?”

    七原武转向尸体之前的位置,说道:“接下来就是这个符号了,这真是小栗银川留下的吗?他写这种符号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清见琉璃也望向那个血迹X,迟疑着说道:“不是小栗桑临死前写的还能是谁?至于含义……或许是凶手姓名的罗马音开头?或者有可能是凶手英文名的第一个字母,也有可能是凶手大学时的外号?”

    七原武想了想,过去虚摸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符号,而也没人阻止他,鉴识课照片都不知道拍了多少了,地上的血迹早晚会洗掉,没什么关系。

    清见琉璃又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目前解开“死亡讯息”还缺乏信息,转而又问道:“除了这两个疑点呢?如果排除冲动犯罪,那凶器消失也是疑点了?”

    七原武点头道:“是的,还有小栗银川为什么突然接受邀请,细想一下也有点奇怪。他并不热衷于交际,同学会十几年都不感兴趣,为什么偏偏这一次跟着来了,这一点也有点可疑。”

    清见琉璃迟疑道:“碰巧遇到十几年没见的老同学,一起来玩玩也能说得过去吧!”

    “能说得过去,但还是有些可疑,从小栗银川的警衔上看,他不像是很合群的人,这种人原本该轻易叫不出来的。”七原武转身离开案发现场,这里的信息他采集完了,嘴上笑道,“好了,有这些疑点就够了,现在我们该去看看小栗银川的老同学们,看看谁能解开我们的疑惑。”

    …………

    七原武离开案发现场后,清见琉璃继续充当他的“眼睛”和“腿”,去找了旭日川警方的前期问询笔录来,翻着简单给他读了一遍重点,让他对每个嫌疑人的个人资料心中有数。

    接着她又指着旅馆房间给他描述场景,“现在十二名嫌疑人都在自己房间里,一共占了十间房,都在你左手边的那一排。这十二人中,有两对夫妻,四个人占了两间,其余八人每人一间,都是提前订好的房间。临时受到邀请的小栗桑是晚上现找的,住的地方离同学们比较远。”

    七原武点点头,表现他这个“瞎子”已经对环境心中有数,而清见琉璃马上问道:“先见谁?按房间号一个一个见吗?”

    七原武想了想道:“从松垣诚治开始吧!”

    清见琉璃奇怪道:“为什么从他开始?”

    七原武笑道:“他邀请小栗银川来参加聚会,当然要从他开始问起。”

    清见琉璃恍然,把七原武扶到松垣诚治的房间,而松垣诚治这帮人正“自愿”协助调查,全都老实待在自己房间,见到七原武和清见琉璃这对组合有点吃惊——一个瞎子带着一个JK吗?这是在搞什么?

    七原武似乎感觉出他的疑惑,取出平良野警署的顾问证件晃了晃,笑道:“松垣桑不用奇怪,我们是来协助警方解决案件的顾问,如果方便,我们现在能聊聊吗?”

    松垣诚治倒是性格颇为开朗的人,闻言都没多关注证件,马上苦笑道:“当然方便,我都答应警方今天不离开房间了,你们想和我聊什么都可以,有的是时间,但我已经做过笔录了,能说的都说了,伱们其实可以直接看警方笔录,我多说一遍也没什么用。”

    七原武笑道:“我知道,但我想再听一遍,请不要介意。”

    松垣城治反正今天哪里也不能去,引着他们坐下,又客气地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瓶水,无奈道:“没什么,你们问吧,我也想快些找到杀害小栗君的凶手。”

    七原武马上道:“那先从你为什么要邀请小栗桑说起吧!”

    松垣诚治叹道:“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了,突然碰到,就叫他一起来了,哪有什么原因。”

    “是怎么碰到的呢?”七原武耐心询问。

    松垣城治回忆了一下昨天碰面的情景,答道:“我们是昨天早上从札幌出发,大约十点到的旭日川市,然后有的人说想在旭日川市逛逛,有的人没兴趣想直接去吃午饭,于是就分头行动了。

    分头行动后,我就和宝生他们一起走,准备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尝尝当地美食,顺便休息一下,结果路上就遇到了小栗君。多年没见,大家见面都很高兴,我们就邀请他一起吃饭,吃饭时我又提一嘴聚会的事,他就答应了。”

    七原武挑了挑眉,沉吟道:“直接就答应了?”

    松垣诚治愣了愣,迟疑道:“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但也很正常吧,他上学时就少言寡语,很少参加各种活动,这次要不是十多年没见,我猜他可能都不会来,当时我真就是顺嘴一提。”

    七原武点点头,又笑问道:“当时你们一起吃饭的都有哪几个人?”

    松垣城治马上道:“我,宝生两口子,嗯,就是宝生航和宝生朋美夫妇,还有彬田香奈惠和高坂彰那家伙,一共五个人,另外七个人去逛商业街去了。”

    清见琉璃马上把这五个人记到小本本上,而七原武则又细问道:“小栗桑吃饭时和谁说话比较多,有表现不太正常的地方吗?”

    松垣诚治回忆片刻,犹豫道:“主要就是我们在问他的情况,毕竟我们几个之间都常联系,他不在札幌,我们都对他这些年的情况了解不多。至于他和谁说话比较多……大概和宝生航说话比较多吧,他们上学时关系就不错,宝生航那家伙交际能力很强,和谁都能聊得上来。”

    “别人呢,谁和他说话比较少?”七原武似乎对这话题很关心。

    松垣城治想了想,迟疑道:“彬田和高坂两个人话都不多……你不提我还没想到,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高坂平时也挺能说的,昨天吃饭时倒很安静。宝生朋美也没太说话,不过她平时就那样子,一直很安静,倒是小栗君主动和她说过几次话。”

    清见琉璃马上又在高坂彰的名字上画一个圈,而七原武继续追问:“小栗桑和宝生朋美女士聊了些什么?”

    松垣城治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也关心一下她的状况,说了说以前学校里的事,就是正常叙旧。”

    “正常叙旧吗?”七原武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没再继续追问这话题,又问了些他昨晚干了什么,人在哪里,听到动静后又干些了什么,最后从清见琉璃那里要来一张照片,展示给松垣城治看,问道,“对这张照片,松垣桑有什么想法?”

    松垣城治看了一眼,迟疑道:“这个X是小栗君临死前留下的讯息吧,昨天夜里我就看到了,但……我想不出和我们之间的谁相关。”

    这可是本案最关键的线索,清见琉璃马上问道:“什么也想不到吗?”

    松垣城治肯定道:“想不到,我想过很久了,没有一点头绪。”

    清见琉璃也没办法,死者的同学都想不到,那这个X到底代表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X不是X

    离开松垣城治的房间后,清见琉璃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感觉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松垣城治这个邀请人嫌疑不大,反倒是高坂彰比较可疑,马上问道:“接下来去找高坂桑?”

    这人嫌疑很大,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相遇,连话都不肯多说,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七原武无所谓,反正剩下这些人他都要见一圈,马上一抬手,清见琉璃立刻搀着他去找高坂彰。

    嗯,格调很高,有当年老佛爷那味了。

    高坂彰对警方安排一个盲人和JK来问询倒没怎么在意,继续喝他的闷酒,而七原武赶时间,废话也不多说,单刀直入:“高坂桑和小栗桑大学时关系怎么样?”

    “很糟糕。”高坂彰直言不讳,“小栗那混.....算了,他都死了,小栗和我性格合不来,我们上学时就互相看不顺眼。”

    果然有问题,清见琉璃马上问道:“具体原因呢?”

    高坂彰喝了口酒,淡淡道:“具体原因多了,比如刚开学不久,他就认为我棋牌比赛作弊,把我举报了。”

    七原武哑然失笑:“所以,你作弊了吗?”

    高坂彰无所谓道:“确实作弊了,但那又怎么样,一个社团举办的娱乐比赛,大家就是在玩闹,也只他一个人在认真,而且这和案子有什么相关?别说那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就是当时有些影响,我难道会隔了十几年才把他杀掉?”

    七原武点点头,又笑问道:“好吧,他是比较认死理的性格,你是比较散漫洒脱的性格,关系不好我可以理解,那之后你们又发生过冲突吗?”

    “四年很长,后来是有过几次争吵。”高坂彰不痛快道,“比如有次我和他分在一个讨论组,回头交作业时他把我的名字划掉了,因为他觉得我对集体讨论没贡献,不该算上我的名字,害我那门选修课连学分都没拿到。”

    七原武想了想又问道:“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关系不好?”

    高坂彰淡淡道:“差不多吧,但我根本没在乎过他,你非要因为这种事就觉得我有嫌疑,那我可以告诉你,就这次来的人里面,池岛、青丘、佐志、大桥都和他吵过架,小栗那家伙并不是只和我合不来。”

    清见琉璃把这几个名字都记在小本本上,满脸都是好奇,感觉大学和她想得不一样,好像还没他们高中班里关系和睦,反而更像幼稚园。

    七原武也不再关心他们俩的糟糕关系,转而又问道:“那小栗桑和谁关系比较好?“

    高坂彰直接道:“我不知道,我平时很少搭理他。”

    七原武点点头,又问道:“那就再说说昨晚的事,事发前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昨晚吗?”高坂彰皱着眉头回忆片刻,摇头道:“完全没听到任何动静,白天坐车和游玩,晚上还一起喝了酒,我回房间后就困得厉害,早早就睡下了,而且睡得很熟。”

    “也睡得很熟吗?”七原武沉吟片刻,继续问道,“被惊醒之后呢?”

    高坂彰又好好回忆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当时有点乱,女人好像都没出来,大概胆小或是不敢素颜出来见人。男人好像都出来查看情况了,宝生、池岛和佐志还一起进去看了看小栗的情况,然后就被旅馆大将要求离开,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回来之后呢,你们有讨论什么吗?”

    高坂彰摇头道:“没有来得及,女侍一直催着所有人各回各房,说是警方的要求,当时能在外面活动的只有旅馆的人。”

    七原武点了点头,掏出了那张照片给他看,问道,“那对这张照片,高坂桑有什么想法?“

    “X吗?”高坂彰看了一眼照片,摇头道,“我仔细想过了,没谁的姓氏能和X联系到一起。”

    清见琉璃马上追问道:“那英文名或是外号呢?”

    高坂彰又思考片刻,继续摇头:“都一样,我想不出是指的谁。”

    七原武收起照片,起身笑道:“那就先暂时这样吧,高坂桑先休息,有需要我再来找你。”

    高坂彰无所谓地点点头,也不送他们,就继续坐在那里无聊喝酒。

    出了门,清见琉璃也觉得为了上学时一点矛盾就杀人不太可能,而且高坂彰的态度是有些不耐烦不假,对小栗银川也没多少好话,但这样反而显得毫不心虚,不太像凶手。

    邀请遇害者的人和最烦遇害者的人好像都不像凶手,她迟疑着向七原武问道:“我们接下来去见谁?”

    “宝生夫妇吧!”

    清见琉璃没意见,马上搀着七原武去了,而宝生夫妇正在吃午餐,但在七原武说明来意后表示没关系,他们愿意积极配合。

    宝生航是个很帅气的中年人,都三十五六了还这么帅气,想来年轻时更帅,说话间一派温文尔雅很讨人喜欢,而夫妻二人主要由他负责答话,他妻子宝生朋美则是个看起来很安静的中年女子,就淡淡笑着在旁添茶。

    七原武先问了问他们昨晚的情况,和松垣、高坂二人描述得差不多,他们也睡得很死,被旅馆女侍的尖叫声惊醒后,宝生朋美留在房间内,宝生航出去查看情况,但没多久就被旅馆大将劝回来了,随后就开始被迫“自闭”,一直到现在为止。

    唯一区别,就在于宝生航进入小栗银川的房间,和另外两个人一起看了看他死了没有,发现他被杀害后还准备马上报警,只是旅馆这边抢先一步,已经报警后开始赶人。

    七原武点点头,又开始询问大学时的事,望着宝生航笑道:“宝生桑和小栗桑在大学时关系很好吗?”

    宝生航爽朗一笑:“我和所有人都关系不错,当然也包括小栗君。”七原武又追问了一句:“是知心朋友吗?”

    宝生航迟疑一下,摇头笑道:“知心朋友难得,关系也没好到那种地步。”七原武点点头,又转向宝生朋美,“那朋美女士呢?”

    宝生朋美微笑道:“我和小栗桑就是一般同学关系。”

    “打交道不多吗?”七原武笑道,“但我听松垣桑说,你们一起吃午餐时,小栗君好像比较关心你的情况。”

    宝生朋美马上转向宝生航问道:“有吗?”

    宝生航想了想,笑道:“是问过你几句,但我觉得那是他被我们问得不耐烦了,想转移一下话题。”

    “原来是这样吗?”七原武点点头,又望着他们二人好奇道,“你们二位是大学时就交往了?”

    宝生航微笑摇头道:“没有,毕业后又过了几年,互相才有了好感,慢慢走到了一起。“说完他还看了看七原武和清见琉璃,又开玩笑道,“没你们运气这么好,早早就能在一起。”

    对七原武这种人来说,这种玩笑和放屁没区别,但清见琉璃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解释道:“宝生桑,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宝生航笑道:“抱歉,我和朋美在大学时也是朋友,后来才交往结婚。”

    七原武似乎也对八卦来了兴趣,追问道:“那在大学时呢,大学时你们关系怎么样?”

    “这个啊!“宝生航充满爱意地看了一眼宝生朋美,微笑道,“我性格比较跳脱,热爱交际,她性格比较安静,不太爱说话,大学时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七原武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朋美女士在大学时,和小栗桑是一类人了?”

    宝生朋美笑道:“大概差不多吧,但同一类人也未必关系要好吧?”

    “说得也是。”七原武掏出照片,笑问道,“那请两位看看这张照片,你们能想到什么?”

    宝生航昨夜就看过,马上关心地问道:“这个X啊,之前我就想过,一直没头绪,警方有什么头绪吗?”

    宝生朋美则是第一次见,半夜遇到尖叫,女性基本都没离开房间,仔细看了一眼才摇头道:“我也想不出这个X能和什么相关。”

    清见琉璃低声叹了口气,感觉找点线索好难,而七原武毫不失望,起身笑道:“那好吧,二位要是能联想到什么,请马上通知警方。”

    宝生夫妇一起起身相送,十分配合地说道:“没问题,我们也会再好好想一想。”

    “案子好像和他们无关。”清见琉璃对这对恩爱夫妇印象挺好,觉得他们也不像凶手,向七原武问道,“接下来去彬田女士那里吗?”

    最初和小栗银川相遇的老同学,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对,走吧!”七原武正在思考,由着清见琉璃掺着他去彬田香奈惠的房间,对目前清见琉璃认真服侍他的态度很满意——这样继续下去,下个月他就能骑着清见琉璃出门了。

    彬田香奈惠这会儿也在房间自闭,她长相普通,白净的瓜子脸上有些小雀斑,就算用妆容掩盖也能多少看出一点,但气质不错,偏柔和,性格应该很温顺。

    在七原武表明来意后,她也老老实实配合问询,对怎么遇见小栗银川的过程描述的和其他人一致,也表示昨晚睡得很沉,没听到任何动静,被惊醒后就在房间里待着,并没有去查看小栗银川的情况。

    整体而言,她的话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你也睡得很沉吗?”七原武耐心听完后摸着下巴说了一句,但没纠结这话题,又笑着问道,“彬田女士和小栗桑的关系也不好吗?”

    彬田香奈惠先是点头又微微摇头:“关系说不上不好,但关系也说不上好。”七原武马上关心地问道:“有过矛盾?”

    彬田香奈惠又摇了摇头:“没有。”

    七原武奇怪道:“那十几年不见的老同学了,就算关系平平,怎么相遇时不关心几句呢?我听松垣桑说,当时你都没怎么说过话。”

    彬田香奈惠犹豫一下,低声道:“我不太喜欢他的性格。”

    “那你喜欢哪种性格,高坂桑那种吗?”七原武更八卦了,低头凑近了她说道,“是不是怕引起高坂桑的反感,毕竟你们都知道他俩以前互相厌恶,所以你干脆就闭嘴不说话了?”

    彬田香奈惠愣了愣,表情冷淡了一些:“这和案件相关吗?”

    七原武哑然笑道:“不相关,就是从你们五人组的构成以及午餐时的表现来说,我有点怀疑你和高坂桑之间关系比较好,所以随便问问。”

    彬田香奈惠垂下眼睑,低声道:“高坂君面冷心热,帮过我很多,他其实是个好人,我们关系....还可以。”

    “这话大有深意啊!”七原武感叹了一声,取出照片给她看,“不过咱们先不纠结这点小细节,彬田女士看看这张照片,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彬田香奈惠仔细看了一眼照片,迟疑道:“一个叉号吗?我没什么想法。”

    七原武松了口气,欣慰道:“终于有个人能说对符号名字了,我还以为会白忙一场,彬田女士为什么觉得这是个叉号?”

    彬田香奈惠愣了愣,犹豫着说道:“因为这就是个叉号,所有人都认识。”清见琉璃忍不住了,奇怪道:“这明明是个X啊!小栗桑都要死了,他画个叉干什么?”

    彬田香奈惠反应过来了,一时脸色有些难看,而七原武则对清见琉璃笑道:“你这笨蛋,这就是个叉号,你再仔细看看。”

    清见琉璃仔细看了看照片,还是莫名其妙:“就是个X,虽然和叉号看起来差不多,但临死前画叉号根本莫名其妙。”

    七原武无奈道:“真的笨死了,你仔细看看笔划顺序,再想想你怎么写这个字母和这个符号。”

    清见琉璃马上试写道:“我写X,先从左上角起笔,然后.....”

    她比划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X和叉号模样是差不多,但笔划顺序是反的。一个从左上角起笔,一个从右上角起笔,而仔细看看两条血痕交错的中间位置,是右起笔那一斜在下面,是个叉号没错。

    至少不可能是X,没有人写X是从右上角起笔的,那种该算极为少见的怪胎,不在常理范围内。

    她比划明白了,但更糊涂了,难以置信道:“这还真是个叉号,那小栗桑这是想说什么?他遗体旁边禁止通行吗?”

    “我也没想出来,让我们来问问写叉号的人好了。”七原武转向彬田香奈惠,客气道,“彬田女士,之前除了我,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X,只有你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叉号,这叉号该不能是你写的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什么也没听出来啊!

    客房内,彬田香奈惠面色冰冷,一时找不到理由解释,无法作答,干脆就拒绝说话,而七原武饶有兴趣地等了片刻,又笑着追问道:“所以,真是你写的了?彬田女士,你画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是为了什么呢?想把什么藏起来?小栗桑真正留下的遗言是什么?”

    彬田香奈惠还没说话,清见琉璃已经惊讶道:“真正的遗言?那个叉号是涂抹后的结果?”

    七原武微笑道:“八九不离十,一具尸体旁边出现叉号毫无意义,而且叉号有阻止、清除的意味,我想可能是当时榻榻米上有某个文字,指向某个人,而彬田女士绝不想那人被逮捕,所以就用小栗桑的手掌蘸了血,重新涂抹了一下,结果搞得所有人一头雾水。”

    清见琉璃愣了愣,若有所思道:“这么说的话……好像真有可能,就算小栗桑想写个叉号,好像也不必用手掌来写,更不必写得那么大。”

    顿了顿,她又迟疑着问道,“所以凶手是谁?之前你说彬田女士和高坂桑关系比较好,所以彬田女士想保护的人就是他?”

    七原武点点头,望着彬田香奈惠笑道:“我想是的,从昨天午餐时的情况和刚才她提到高坂桑的话来看,她是坚定站在高坂桑一边的,似乎她最近一段时间受过高坂桑许多帮助,对他很有好感,所以这里的老同学之中出了凶手,她愿意拼命保护的,九成九就是高坂桑。”

    彬田香奈惠终于忍不住了,冷声道:“伱说这些没意义,那是个叉号,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一切只是你们的猜测,那并不能成为证据。”

    七原武笑道:“当然,那确实算不上证据,但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锁定疑凶就行了,回头警方会拿出时间来和高坂桑慢慢磨。彬田小姐,你还没理解问题的严重性吗?一名刑警莫名其妙被杀了,警方绝不会善罢干休,以后会时时刻刻盯牢疑凶,无论你怎么包庇他,他以后也绝不会好过。”

    彬田香奈惠下意识握了握拳,身子都抖了抖,垂下眼睑,呼吸都急促了些,而七原武冲清见琉璃呶呶嘴,示意她赶紧唱白脸,温柔劝一劝,但清见琉璃瞪大漂亮的眼睛,没搞懂他的意思,困惑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虽然没问对人,但也凑合,七原武赶紧接话,笑道:“她不是不舒服,是在担心高坂彰,毕竟她孤立无援时,也就高坂彰那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伸出了援手。”说着话,他看了看彬田香奈惠的手、脖颈、耳后之类地方,又摸着下巴笑问道,“你刚刚离婚没多久?以前被家暴过?是高坂桑救了你?他该不能还和你前夫打过一架吧?”

    彬田香奈惠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七原武一眼,搞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事实和七原武推测的差不多,她确实遇人不淑。丈夫因泡沫经济破裂失业后性情大变,经常喝醉后就开始打她,而她也不得不重新工作,但连续求了好几个以前交好的老同学都没什么收获,反倒是偶遇到高坂彰这个以前关系平平的家伙,伸手帮她联系了不少业务,缓解了她的经济困难,帮她重获职业自信。

    后来两个人交流渐多,高坂彰还发现她经常挨打,也没和她说一声就去找她老公了,威胁再敢打他朋友,就别怪他也开始打人,声称两个男人打架更有意思。

    她很感激高坂彰,也有点喜欢他,原本她是不爱凑热闹的性格,但高坂彰爱凑热闹,和几个男同学关系非常好,经常参加聚会,所以她也开始参加同学会,这次临时性小聚会也跟着来了,就为了能和他多相处一下。

    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想多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但现在话可能都没法经常说了,估计只能去探监。

    不过她绝对不会出卖高坂彰,依旧拒绝配合,声音冷淡道:“我昨晚一直睡得很熟,什么也不知道,更没有包庇高坂君,你只管随便猜好了,到时律师会和你们谈。”

    七原武失笑道:“好吧,我完全能理解你想保护他回报他的心情,但你就没想过凶手其实不是高坂桑,而是有人嫁祸他吗?你这样做只是在害他,根本不是帮他,而是在帮真正的凶手。”

    彬田香奈惠愣了愣,这她之前还真没想到,迟疑道:“嫁祸?”

    七原武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凶手应该不是高坂桑,他这种人性格自由散漫,想一出是一出,和性格内向认真的人是相处不好,但他这种人也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记仇,或是有仇马上就想报,你说他隔了十几年才去砸死一个没多大仇的仇人,我是不太信的。

    相反,他是很好的替罪羔羊,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小栗桑合不来,两个人大学时经常起摩擦,只要小栗桑被杀,再留下点指向性证据,那他百分百就是第一嫌疑人,警察绝对会围着他团团转,到时再细翻翻大学时的老账,他冲动杀人的嫌疑就会越来越高,作案动机很明确。

    证据和作案动机都齐全,直接把他送上法庭都够了,只是凶手没想到中间出了一个你,把指向性证据毁了,凶器也偷走了,结果弄成了一个疑案,所有人都被扣下不能走,估计凶手这会儿也在搞不清状况,正恨你恨得牙痒痒。”

    七原武说完,又向彬田香奈惠笑问道,“凶器也是被你偷走的吧?凶手想误导所有人,弄个清晰明了的案子,结果只误导了你,你关心则乱,认为是高坂桑酒醉后冲动杀人,不小心留下了太多线索,就替他把现场清理了一遍,以免他去坐牢,是不是这样?”

    彬田香奈惠表情微微动摇,望着桌面低头沉思,推测嫁祸的可能性有多高,七原武是不是在诈她交出证据,而七原武隔着墨镜仔细看了她两眼,笑道:“好吧,看样子我推测没错,现场那么奇怪全是你干的,你画了叉号,又偷走了凶器,知道这两点暂时也够用了,我就先告辞了。”

    彬田香奈惠回过神来,讶然抬头:“你这就走吗?”

    她还以为要和七原武再磨好长一会儿,而七原武笑道:“你又不肯配合,不走我还能干什么?我觉得高坂桑是被人栽赃嫁祸,但现场被你毁掉了,我能做得也不多,没办法继续寻找真凶,也就只能回去这么交差了,让警方慢慢查他好了。”

    彬田香奈惠愣了一会儿,低声道:“但高坂君可能真是被人嫁祸了,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有点可疑。”

    七原武马上问道:“所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彬田香奈惠又纠结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你之前推测对了,我因为……之前的原因,有些神经衰弱,夜里经常睡不安稳,昨晚还很奇怪,夜里醒来时胸闷得厉害,我就想去回廊里透透气,又有点担心高坂君的情况……嗯,他晚上聚餐时和西池他们在闹,喝了不少酒,我有点担心他会不舒服,就走到他房门前转了一圈,结果就闻到了血腥味,他房门前紧挨回廊的院子里,有一块沾血的石头。

    我当时觉得不太对,我知道他和小栗桑以前关系很差,又看小栗桑的房间好像还亮着灯,我就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小栗桑已经……遇害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补了一句,“我不会承认我说过这些话,除非你找到真凶。”

    七原武点头笑道:“当然,如果找不到真凶,这些话我全会忘掉,但后来呢?当时现场是什么样子?”

    彬田香奈惠放心了一些,又低声说道:“小栗桑的遗体我没怎么动过,当时他趴在榻榻米上,手里握着一个我送给高坂君的御守,旁边还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た’,我就以为是高坂君醉酒后和小栗桑发生了冲突,把他……”

    清见琉璃替她补齐,问道:“然后你就拿走了御守,还把字涂掉了?”

    彬田香奈惠默默点头,当时她无意中发现那块被丢弃在回廊旁边的血石头,微微一联想就觉得不太妙,赶紧去小栗银川那里一看,再想想以前高坂彰在背后骂小栗银川的话——昨天偶遇后刚骂过——本能就觉得人是高坂彰酒醉后一冲动砸死的,哪怕吓得直哆嗦,还是马上帮他善后,小心拿走了御守,又用小栗银川的手把字涂掉,但仅是涂一下太显眼,一看就像是在掩盖什么,她就又添了一笔,打成了个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涂成个叉,大概是不知道该涂成什么样比较好,又心情太紧张,下意识想消除掉文字,就画成了个叉。

    现在想想,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清见琉璃看她在恍神,小心追问了一句:“那凶器和御守呢?”

    彬田香奈惠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还是不肯说。

    那是能直接指认高坂彰杀人的铁证,她现在也怀疑有人想嫁祸高坂彰,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反正七原武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证据她还是不能交——她藏得很隐秘,是常人绝不可能想到的地方,她有绝对信心不会被找到。

    七原武倒没急着找证据,他确实觉得高坂彰不像凶手,又反复细问她当时看到的情景,确认她没玩什么套中套,一时沉吟不语。

    清见琉璃也很失望,搞了半天白忙一场,彬田香奈惠什么也没看到,仅仅就是跑去破坏了现场,对寻找真凶提供不了多少帮助——如果高坂彰不是真凶,那真是白忙一场,除非高坂彰就是真凶,那说这半天还有点用。

    不过也行吧,总算解开了两个疑点,对弄清真相还是有点帮助的。

    她转向七原武,正准备问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七原武已经又向彬田香奈惠问道:“彬田女士,小栗桑和宝生朋美女士以前关系怎么样?你对宝生朋美女士了解吗?”

    彬田香奈惠愣了愣,疑惑道:“怎么突然提起她,朋美有嫌疑吗?”

    七原武点点头:“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夫妇杀害小栗桑的可能性最高。”

    清见琉璃不能理解了,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该死的,我之前遗漏什么细节了吗?我什么也没听出来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清见琉璃一头雾水,但七原武懒得理她。

    道理很简单,松垣城治、高坂彰、彬田香奈惠这帮人极有可能被人下药了,不然不会个个都说自己睡得很死,明明房间相邻,竟然一点动静也听不到。

    这不太合理,临时换了居住新环境,总该有两三个人始终处在浅睡眠状态,单纯用喝过酒解释不通,特别是彬田香奈惠提到“昨晚很奇怪,睡醒后胸闷”,这更能进一步证明他们确实服用过某种安眠类药物。

    药量不大,目的不是伤人,仅就是想让人更早入睡,还睡成死猪,但意外和彬田香奈惠正在定期服用的某种治疗神经衰弱的药物有冲突,这才造成她不但没睡死,还胸闷烦燥,睡到一半出门透气去了。

    那能提前想到下药,还能有时间去计划去准备,说明凶手早就有心要杀死小栗银川,凶手有极大可能就在最早遇到小栗银川的一组人当中,也就是在邀请人松垣城治、大学恶友高坂彰、正想开始新生活的彬田香奈惠,以及非常恩爱的宝生航、宝生朋美夫妇之中。

    那首先排除掉松垣城治,凶手明显不希望小栗银川和老同学们有太多交流,不可能主动邀请他前来,所以松垣城治一开始就嫌疑极小;

    其次,现在一切线索都在指向高坂彰,说他杀人也能说得过去,但指向他的证据过于充分,倒显得很刻意,换了警方可能就以“证据充分,动机明确”结案了,但在七原武看来,这不太符合高坂彰的性格,他哪怕就是记仇,昨天下午就该和小栗银川打起来了,当前嫌疑中等偏下;

    再次,彬田香奈惠是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人,她的行动都在围绕如何保护高坂彰上面,如果真是她作的案,她没必要设计去陷害别人,或是故意把现场弄成那样,乃至拿走凶器,这样她完全没收益,嫌疑是下下;

    最后,暂时排除了这三个人,那就只剩宝生夫妇了,但他们为什么那么急迫杀死小栗银川,还想找个替罪羊,避免自己被调查,这一时想不通。

    所以,七原武需要再细问问宝生夫妇的情况,深入了解一下他们过去,特别是宝生朋美的情况,毕竟小栗银川突然跑来参加这种聚会也有点可疑,和他孤僻不合群的性格不符,必然是有什么吸引他来的,而就目前所知,他之前对宝生朋美的状况最感兴趣。

    只是这些向清见琉璃解释起来太困难了,要是一问一答搞不好能说半天,所以七原武干脆就懒得理她,就等彬田香奈惠回答。

    彬田香奈惠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凶手不是高坂彰就行,对七原武愿意另找真凶积极配合,哪怕困惑也努力回忆,慢慢说道:“朋美上学时也不太活跃,性格也比较内向,和小栗桑的关系……我真说不太好,但朋美这个人其实很厉害,上学时我就发现了,她比一般人要有想法。大三下半时我们都开始忙着找工作拿内签,参加各种就职课,她一点也不急,我当时还劝过她,她根本不在意,后来她果然就自己创业了。”

    七原武奇怪道:“她自己创业?”

    彬田香奈惠点点头:“是的,我听说她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配料公司,专营糖浆配料,没花几年时间就把公司做大了,掌握着好几种配糖专利。现在她虽然年轻,但听说在札幌相关行业很有影响力,所以这次我们才会来这么多人,西池他们都想巴结她和宝生桑,连高坂君也被硬拉来了。”

    “那宝生航呢?”七原武又问道。

    “我和他就是一般同学,他上学时很活跃,经常换交往对像,绯闻很多,但他和高坂君比较合得来,经常凑在一起玩。”彬田香奈惠犹豫着说道,“毕业后我就不清楚了,我刚入职时比较忙,后来又相亲结婚,和他们联系不多,事情多半都是最近听高坂君说的。他说宝市桑就是看到朋美有钱才追她的,我觉得也是,朋美容貌一般,以前性格也有些怪,在学校里宝生桑根本没多理会过她。”

    “美朋女士以前性格比较怪?”七原武沉吟道,“这还真没看出来,但从你这话听起来,你们俩以前很熟?”

    “朋美性格是有些怪……也许不该说怪,该说她比较自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更多心思用在自己喜欢的事上,而且有些得理不饶人,有人惹到她她一定会报复,在女生里面风评比较一般,大家都说她很小气,太爱较真,和一般女生不一样。”彬田香奈惠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但我觉得无所谓,所以我和她比较熟一些,经常上大课时坐在一起,有时也会一起吃午饭。”

    “这样啊……”七原武沉吟片刻,又耐心问道,“再好好回忆一下,大学时小栗桑和朋美女士有什么交集。如果你这熟人都回忆不起来,这案子就很难说了。”

    事关自己暗恋的人是否能洗脱嫌疑,彬田香奈惠也真够努力的,拼命在那里回忆,但事情过去十几年,中间还发生过无数人生大事,记忆非常模糊,想了半天才迟疑道:“除了正常上大课,选修课有交集算不算?我好像在图书馆看到过他俩几次,当时还顺嘴取笑过朋美一句,问他俩是不是准备交往,但他俩在干什么我实在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和某门选修课相关……”

    说着说着,她自己先不确定了,“也可能他们只是偶尔遇到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事,当时好像都大三下半了,大家都忙着参加就职课,就他俩还比较悠闲。”

    七原武轻轻拉过她的手,慢慢揉搓着,放缓声音说道:“不着急,慢慢回想一下,他们当时在干什么,像不像正在交往?”

    彬田香奈惠又认真回忆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确定,犹豫着说道:“也许是一起改小论文?好像他们面前摆了很多草稿纸……小栗桑为人比较认真,但他学业有点瘸腿,他又偏想去报瘸脚的课目,也许是他某门选修课交不上结课小论文,在求着朋美帮他改?”

    这听起来都有点像是她在问七原武了,七原武也不介意,沉吟片刻又问道:“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呢?给伱的第一印象就是像在交往?”

    彬田香奈惠回忆了一下,对这方面倒印象鲜明些,点头道:“是的,我看到他们在一起低声说笑过,态度比对一般同学要亲热得多,所以我当时才会开那种玩笑,现在还能有点印象。”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朋美上学时大多数时间独来独往,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我很少看到她和别人一起说说笑笑,但后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至少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过,大三下半和大四大家都很忙,都想赶紧确定一份好工作,很少再关注别人的事了,也很少碰面。”

    七原武点点头,沉吟道:“那就是有段时间他们关系不错,可能互相有好感,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甚至不能排除他们短暂交往过的可能性?”

    “现在回忆一下,应该是的。”彬田香奈惠点头说了一句,又迟疑道,“你在怀疑朋美吗?他们就算短暂交往过,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学校恋情很常见。”

    清见琉璃在旁边做记录,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点头,上学时交往的人多了,就算分手也不必干掉对方啊,大家又不是属螳螂的!

    七原武没回答,自顾自想了片刻,微微眯了眼,又问道:“你和朋美女士大学时关系不错,之前困难时有找她去求助过吗?”

    彬田香奈惠点点头,神色黯然道:“有的,我当时想找一份普通文职工作,能赚些钱,也尽量少留在家里,就厚着脸皮给她打过电话,但她可能是觉得把同学变成下属不太方便吧,当时含糊了几句,我就没好意思再打电话。不久后,我就在另外一家公司求职时遇到了高坂君,他帮我找了一份销售工作,还经常帮我联系业务。”

    “再见面呢?”

    “再见面……就还是同学,我不能因为她没帮我就去憎恨她,十年多没怎么联系,张口就想去她那里工作,她一时不肯答应我也能理解。”彬田香奈惠说道,“在同学会上再见面后,她也关心过我几句,说可以介绍我去另一家大公司工作,薪金会很好,不过当时我已经不需要了,就只谢了谢她。”

    七原武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起身笑道:“多谢配合,彬田女士,有需要我再找你。”

    彬田香奈惠马上道:“那高坂君的嫌疑……”

    七原武认真道:“就冲你们这么有情有义,我也一定要把真凶找出来。”

    彬田香奈惠挺直腰认真道:“那就拜托你了,但你记好,我是绝不会允许高坂君受到伤害,无论他无意间犯下什么错事,无论对不对,我都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你要敢把我说的话告诉警察,逼我去作证或强搜证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相信我,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七原武叹道:“知道了,侦探这活儿实在太危险了,我明明是在做好事,结果还要被威胁。”

    彬田香奈惠身板弯了弯,难过道:“对不起,我也没是办法,我必须这样做,哪怕不对……”

    “我理解。”七原武转身往门外走,但又不放心地回头道,“虽然我觉得几率很小,但万一查一圈,真凶还是高坂桑,你其实不一定非要来捅我,你可以考虑一下伤害我最亲近的人,捅她一刀也是一样的。”

    彬田香奈惠愕然望向他,而七原武听到旁边有骨节爆响声,赶紧笑着出门,“开个玩笑,当我没说吧!”

    …………

    清见琉璃眯着眼跟着七原武出来,正气他好好的又开始不着调,突然发现七原武这次没要求当老佛爷,而是又自行敲打着盲杖沿着回廊走。

    她赶紧上前扶着他,奇怪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七原武直接道:“再去案发现场一趟。”

    “去那里干什么?”清见琉璃问了一句,见七原武不答,也就赶紧扶着他去了。

    小栗银川的随身物品还在,七原武直接翻了翻,找出了那本《茶花女》,翻开页仔细摸了摸里面,沉吟道:“确实是本新书,新到像刚买的,但宝生朋美关系肯定和小栗银川不一般,至少不会像宝生朋美说得那么简单,保底也互相有过好感,那一个人要跑来见老情人,还特意带本新书干什么?”

    清见琉璃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莫名其妙道:“不知道,也许……为了路上看看?”

    七原武不置可否,转而又沉吟道:“那凶手非常急着杀他,甘愿冒巨大风险,动机又是什么呢?”

    清见琉璃更蒙了,困惑道:“我不知道啊,我们不就是在查这个吗?”

    七原武拍了拍手里的书,若有所思道:“好像不用查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能解释发生过的一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您的阑尾还在吗?

    七原武有个二十一世纪绝不可能出现的大胆猜想,马上拜托刑警调取宝生朋美的个人资料,以及亲自电话联系札幌大学院,调取小栗银川、宝生朋美的学生档案,并依此联系了数名老师,收取了不少传真。

    不麻烦,旭日川的刑警们本来就在联系札幌大学院,翻十二名嫌疑人的老账,他只要跟着一起问一问就行。

    等翻看完传真,他用消毒纸巾擦着手,一时出神,而清见琉璃帮他整理着乱糟糟的传真文件,发现都是些体检表、医保记录、学分表、成绩单之类,不由望着他好奇问道:“所以,印证完没有,你大胆的解释是什么?”

    “还差最后一步。”七原武回过神来,惋惜道,“宝生朋美……不,相山朋美确实是位很特别很优秀的女性,本来该有精彩又辉煌的人生,真的可惜了。”

    “呃……你在说什么?”清见琉璃奇怪道,“朋美女士现在也过得不错啊,才三十多岁就功成名就,已经超过99%的人了吧?”

    她感觉宝生朋美和她的理想差不多,她将来就想成为类似的优秀女性,不过要向打击犯罪范围靠拢。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七原武没直接答,一样的话他不想说两遍,又思考了一下是不是晚上装鬼诈他们,想来那场面一定很精彩,但就是花的时间有点多,一个唐津古窑铁釉彩绘大碗好像不值这种服务。

    还是直接说吧,他起身道:“走吧,去把任务完成,然后我们就回家。下次就算给元青花……除非给元青花,不然再也不接案子了,经常看到恶心事,连心灵都被污染,根本不划算。”

    “恶心事?这案子里有什么恶心事?”清见琉璃搀着他,不满道,“伱就不能先告诉我吗?我当助手这么伺候你,总该有点特权吧?”

    “能伺候我就是特权,一般人别想碰我一下。”七原武和她开玩笑调节心理状态,乐道,“你懂不懂你在做多伟大的事,你在拯救世界,一般人绝对没这种机会。”

    “切,你这自大狂,又在放狗……那什么,我在帮世界处理垃圾还差不多。”

    他们说着话就出了门,正好遇到旭日川刑警小头目田切贤治。田切贤治正向几名手下交代任务,见了他们倒关心了一句:“七原同学,了解完案情了吗?”

    七原武笑着点头:“差不多,凶手找到了。”

    “那就好。”田切贤治欣慰点头,感觉七原武效率还行,但马上反应过来,惊讶道,“凶手找到了?”

    “找到了,我正要去见小栗警部,你一起来吗?”七原武正要去找雇主交差,不介意带上他一起,反正是说一样多的话。

    田切贤治觉得有些不靠谱,他们从早上查到下午快两点都没什么头绪,七原武带着个JK晃了一个多小时就把凶手找出来了?

    是猜的吗?

    现实世界可不是推理游戏,侦探抓住一点语言漏洞就指认凶手没多大卵用,唯一且具有指向的证据和充分的作案动机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样检察官都不认。

    他马上起身跟上,确认道:“证据和作案动机都有?”

    七原武笑道:“证据现在没有,但搜集不难,你和小栗警部慢慢找就行,不过作案动机很充分。”

    “是吗?”田切贤治半信半疑,平良野的侦探就这么厉害?

    他跟着七原武找到小栗鸭野,而七原武准备一次搞定,又叫上松垣城治、高坂彰和彬田香奈惠等当事人,直接就去了宝生夫妇的房间。

    宝生航依旧很帅,笑起来一脸阳光,见这么多人来有些奇怪,但还是热情待客,吩咐宝生朋美去泡茶,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最后来确定一点事情。”七原武扶着清见琉璃的手坐下,把头转向宝生朋美,突然叫道,“相山友美,不用泡茶了,我们坐坐就走。”

    宝生朋美小小哆嗦了一下,一瞬间身体都有些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奇怪道:“七原同学为什么要叫我妹妹的名字?”

    七原武扶了扶墨镜,回以微笑:“虽然我看不见,但友美女士……嗯,还是先叫你朋美女士吧,但朋美女士刚才‘本名恐惧症’犯了吧,是不是心头一颤,身体僵直?”

    顿了顿,他又好心科普道,“本名恐惧症是大多数人都会因为被人直呼全名而感到恐惧。人类在幼年期被直呼全名,后面往往跟着的就是警告、批评或是严厉训斥,从而在日积月累下引起的一种心因性防御,是类似于条件反射一样的一种紧张情绪。这种情况在曰本尤其常见,所以在日常生活中,直呼别人的姓名往往会被认为是一种极大不礼貌,刚才朋美女士是不是就心脏颤了颤?”

    随着他的话,宝生朋美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僵硬,而宝生航脸上的阳光帅气笑容也有点维持不住了,勉强笑道:“朋美的妹妹因交通意外过世了,你突然在她面前提她妹妹的名字……她肯定会难过。”

    七原武转头对他笑道:“相山友美没过世,宝生桑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宝生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接转头向田切贤治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自愿配合调查够久了,田切警部,现在我们要求见律师。”

    他反应倒很快,已经觉出味道不对,但七原武摆摆手笑道:“见律师不着急,接下来宝生桑完全可以不说任何话,只听我讲个故事好了,哪怕你把律师叫来,他也最多只能让你闭嘴不说话,可堵不上我的嘴。”

    说完他也不理会宝生航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就开始说,笑道:“故事有点长,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十八年前,有位叫朋美的女生考入札幌大学院。她容貌普通,性格也有点不像曰本人,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不热衷交际,不爱打扮不爱化妆,就安安静静上她的学,在男生眼里不起眼,在女生眼里风评也不太好,有点像个异类。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她家境很差,高校二年级就开始独自带着妹妹生活,日常时间除了学习,基本都拿来外出打工了,没闲心搞那些乱七八糟,而苦难虽然人人都不喜欢,但有时确实是笔财富,她远远比同龄人要优秀很多,聪明好学,打工也打出相当优秀的成绩,甚至在大学期间就积极谋划自行创业,想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充实精彩。

    为此她也放弃了许多,没有玩乐,大多数时间独来独往,甚至连某个喜欢上她,她也颇有好感的男生的告白,她都拒绝了,她觉得现在不是交往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要先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她也挺成功的,大学毕业后马上开始执行计划,自己开了一家小型配料公司,自己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利用大学学到的专业知识、打工时积累的经验和人脉,以及自律自强、对目标十分执着的性格,短短两三年时间,就真把公司做大做强了,还掌握着好几种配方专利。

    她开始渐渐变得有钱,资产越来越多,但这时有个王八蛋同学盯上了她,开始追求她,希望能坐享其成,而这个王八蛋别的可能不行,但对女人挺有手段,很了解女人的心思,长得也十分帅气,也许表现得千依百顺,或是表现得十分认真执着,最终真打动了她,真追求成功了。

    被一个王八蛋盯上也就算了,她身边的妹妹友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说人无完人,朋美也有自身的缺点,她不太在乎身边人的感受,也十分节俭……被大多数人认为是十分小气的行为,她经常干,有钱也不想去享受,更不会让身边的人去享受,同时还十分敏感要强,有看不顺眼的事马上就说就指责,对亲近的人约束得十分厉害,估计会要求所有人都按照她的步调走。

    时间久了,她妹妹友美估计也和她相处不来,甚至觉得她十分自私。

    其实做为朋友和亲人来说,她可能并不好相处,她的性格更类似那种严厉的大家长,在她身边可能会多少有些窒息感。于是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是王八蛋先起了歹意,还是妹妹友美那坏东西终于忍无可忍,一拍即合,或是两个人都不安份,在她忙于事业时暗中勾搭成奸,引起了她的怀疑,就准备提前下手,想把她谋害掉。

    但谋害她简单,怎么不引人怀疑比较难,毕竟她手里有大量资产。她一死,丈夫就是第一嫌疑人,妹妹嫌疑也不会小多少,警察再饭桶也要仔细查一查,危险性很高,而且以朋美做事很有计划性的性格,有没有为防备意外暗中准备好遗嘱更是说不准。

    所以这对J夫Y妇就李代桃僵,精心策划了一起交通意外,杀害她的同时,让相差只有一岁多、容貌极为相像的坏东西妹妹友美,微整容后顶替了她的身份,开始在家养伤,而王八蛋则终于可以插手她的公司,有钱可以开始享受幸福生活。

    一切都很顺利,死了一个没有任何资产的小透明妹妹,根本没人疑心什么,更没人会觉得有哪个丈夫会认错妻子,这对J夫Y妇很顺利就鸠占鹊巢,开始享受朋美拼命努力获得的一切。

    时间慢慢又过去几年,这时朋美的大学同学们也从职场新丁变得多少有了些成就,开始组织同学会,朋美身为事业最杰出的同学,自然不会被放过,哪怕不去参加同学会也会不停有人来找她,但这没什么关系,朋美在大学时独来独往,几乎没多少人真正了解她,而且王八蛋是以前学校里的活跃分子,对所有同学都很了解,有他帮着遮掩、讲解,毕业又六七年了,从大学生到职场人,人人都变化很大,只要坏东西妹妹友美矜持一些,话少一些,一样能瞒得过去。

    于是,事情越发顺利了,坏东西妹妹友美就真正成了朋美。

    直到某次这对J妇Y夫被人邀请到旭日川度假,遇到了一个和朋美关系非比寻常的同学,两个人至少曾经有段时间互有好感,差一点就走到一起,而这个倒霉同学还是名刑警,日常工作就是不停怀疑别人。

    这名刑警同学巧遇十多年未见的‘朱砂痣’、‘明月光’,当然心情很激动,估计在问候时忍不住说了某句两个人才知道真正含义的话,但友美毕竟不是真正的朋美,直接答错了,引起了这名刑警同学的怀疑。

    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一时也不敢确定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在一起吃饭时就开始打听朋美的具体情况,进行各种试探,说不定还从坏东西妹妹友美的饮食习惯,或是行为举止上看出不少疑点,这才违反本性,跑来参加聚会凑这个热闹,顺便还带了一本书。”

    七原武说到这里,展示了一下《茶花女》和学生档案里的成绩单,又笑道,“他大概是想通过这本书再次试探坏东西妹妹友美,当初所有人都在忙着四处上就职课时,也就他这种认真古板的人还在完成选修的艺术类课程,但他没艺术细胞,自己搞不定,成绩不合格,估计苦恼时引起了朋美的同情,朋美这个聪明人忍不住就伸手帮了帮他,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互有好感的开始。

    当然,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时间太久,这两个人又在上学时都不讨喜,以独来独往居多,现在已经很难知道了,但我想刑警同学肯定有某种办法,能通过这本书来证明朋美不是朋美。

    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不可能有机会去尝试证明,因为王八蛋同学在第一次吃饭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在这名刑警同学答应邀请时就起了杀心,绝不允许他去过多试探坏东西友美,更不能允许他把疑惑真说出口,让越来越多的老同学们起疑心。

    所以他和坏东西友美提前准备,给碍事的人下药后连夜动手,凭着多年前良好的交情和话术,甚至王八蛋可能主动提出一些妻子奇怪的地方,让刑警同学放松了警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疑心病太重,然后他就冒着巨大的风险偷袭砸死了这位刑警同学,还不想牵连到自己身上,顺手嫁祸给以前和刑警同学关系恶劣的高坂桑,只可惜高坂桑平时积德行善有好报,有人冒着巨大风险拼死也要保护他,最后把案件搞成一团乱麻,他们根本没按原计划立刻脱身,反而被扣在这里协助调查。”

    七原武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向宝生航和宝生友美笑眯眯问道:“好了,故事讲完了,王八蛋同学和坏东西妹妹,你们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宝生航和宝生友美这会儿脸色已经变得超级难看,但宝生航还能沉得住气,冷冷道:“故事很有意思,但也只是个故事,回头和我们的律师说吧!”

    七原武也不介意,笑道:“是在说没证据的事吗?这确实是个故事,大部分是我脑补出来的,但没关系,我们可以验证嘛……”

    他说着话,从清见琉璃那里拿过来一张医保记录和大学时期的体检表,摸着上面的字迹,对宝生友美坏笑道,“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好了,从记录看,朋美女士在大学前就做过阑尾手术。请问友美女士,您的阑尾还在吗,肚皮上有没有疤痕?阑尾不在也没关系,能看看您的牙齿吗?”

    先求求月票,我一天双更近八千字,真的爆不动,只能这么不要脸的硬求,不然任务要完不成了,还请大家拉我一把~

    而且这案子结束后,细碎案子基本就很少了,书会开始往中间过度,先和大家说一声。

    最后,除夕夜快到了,提前给大家拜个年,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马上就能找到女朋友,有女朋友的再多一个!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

    冒名顶替的事,成功率随着时代发展而逐渐降低。要是把宝生航、宝生友美的事放到古代,估计他们就真成功了,搞不好还能成为传奇故事——就像《西游证道书》里一样,艄公杀了唐三藏的老爹就能冒名当官十余载,享尽荣华富贵,引得不少人羡慕嫉妒恨。

    但放到现代就不太行了,想证明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另一个人的办法实在太多,仅医保记录这一关就不太好过。七原武这“瞎子”摸索着相山朋美的医保记录就是一顿乱问,问到宝山友美终于撕下伪装的面具,装不下去了——先不提小栗银川到底是谁杀的,单说朋美的死,她就难逃干系。

    她脸上原本温柔淡雅的笑容直接扭曲,再加上之前七原武一口一个坏东西的骂她,忍无可忍,又被问得无言以对,直接冲他大喝一声:“够了,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七原武马上住嘴,抬手把正一脸呆滞的清见琉璃拉到自己身前,这才又露出坏笑:“我不知道什么?”

    宝生航阴沉着脸拉了拉宝生友美,示意她闭好嘴,七年前的案子未必那么好查,他们还有顽抗的资本,不必气急败坏。

    嗯,至少他还有顽抗的资本。

    宝生友美也不傻,甩开他的手,直接道:“你还能让我阑尾消失吗?现在我已经瞒不住了,难道你还想置身事外?”

    她没做过阑尾手术,肚子里还有阑尾,这根本没法藏,假冒的身份是铁定要被拆穿,而她顶替她姐姐身份这么多年,霸占了她姐姐全部家产,说她姐姐是自然死亡,那也得检察官和法官先吃两斤脑残片才行——这已经是事实证据,起码从民事角度来说,剥离她名下财产已经是必然的。

    就是从刑事角度来说,这也是相当充分的事实证据,毕竟从常理来说,她根本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顶替姐姐的身份,只凭这一点,就基本能给她定罪。

    更何况当年制造的交通意外,警方那里有现场记录和照片,当时当成单纯的交通意外来处理,没过多深究,现在再翻出来仔细探查,能不能继续瞒住就要两说了,至少疑点肯定能找到一些,同样可以构成支撑性佐证。

    微整容也是,只要有心追查,哪怕就是跑到偏僻小医院做的手术,还是能查清,到时她一样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动机,特别是她还是在姐姐车祸之前就联系过大夫。

    哪怕不提上面这些,就仅说他们是两个人共谋,万一被隔离审讯,她根本不敢保证宝生航能有节操,不会把所有罪行都推到她身上,换他自己一个轻判。

    所以,不管怎么样,只要她的身份被拆穿,她铁定是跑不掉了,感觉再藏着掖着简直毫无意义。

    “够了,伱这蠢货,等律师来了再说!”宝生航也暴怒起来,深恨猪队友不争气,哪怕他也觉得不妙,自己极有可能洗不脱,但宝生友美好歹也替他考虑一下啊,别把他也拉下水。

    七原武根本不在意狗男女之间的争执,如果警方搞不定,看在意难平的份上,他不介意再去调查一下当年那起车祸,颇有兴趣地向宝生友美笑道:“别管他,反正你们已经是铁定的嫌疑人,怎么也洗不脱了,事实真相早晚能查清,不如干脆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你到底对你姐姐有什么不满?”

    宝生友美这会儿无法隐瞒,更不打算替宝生航着想,而且环视室内,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惊愕中带着厌恶,火气更大,再次甩开宝生航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觉得我害了唯一的亲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她从没有拿我当家人对待过!”

    七原武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没在她身上感受到半点温暖,她每天都在指责我,怪我学习不用功,怪我考不上好大学,怪我乱花钱,怪我浪费时间,怪我不守时,怪我不去打工。”七年时间不足消除宝生友美心中的怨恨,“如果说这是她性格上的缺陷,我可以体谅她,但她发财了,成了社长,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七原武更好奇了,准备补充一下自己的观察样本库。

    宝生友美马上道:“我毕业后想去她的公司工作,她拒绝了,说我不够格;我想自己创业,问她借点钱,她还是拒绝了,冷嘲热讽说我没那种本事,给我指派了个垃圾公司,让我先去那里工作,干满三年有个人样再说!她凭什么说我没本事,连一点小小的支持都不给就否定我的能力?类似的事还有很多……”

    她一直顶着朋美的身份生活,有些话无处可说,恨意积累七年,不吐不快,一时说个不停,而宝生航脸色也十分阴沉,婚后他也想去公司任职,甚至放下自尊,考虑可以先当个副社长,还是以妻子朋美为尊,结果被朋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完全不准他插手公司运营。

    这完全不对,根本违背曰本传统,家族企业不该这样经营!

    创业也一样,他想开连锁酒吧,希望她能提供资金支持,她还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让他继续在一间普通广告公司工作,争取能做出成绩,自己攒攒资本——要是想继续当个普通职员,或是靠自己攒资本,他和朋美这种相貌普通、性格古怪的女人结婚又有什么意义?

    生活中也差不多,他想换别墅,不行;想换辆进口新车,不行;想参加高级俱乐部,不行;甚至日常生活质量都很一般,平时连块名表都买不了。

    说真的,朋美那个人真的非常难相处,他在她身上得不到一点男性自尊,也占不到多大好处。

    宝生友美这时也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都说出来了,说了一大堆,看起来顶替别人生活也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估计她心理状况不太好,黑化严重,最后环顾四周,满是恨意地问道:“我是犯了罪,但你们说,她这是对待家人的方式吗?她答应过父母要好好照顾我,她的公司也不该独属她一人,她办公司借用过父母的人脉,是我和她共同的父母!结果呢,成功后她眼里只有自己,永远只有自己!”

    室内一时寂静,都被这怨气满满的话震住了,七原武则叹了口气,很失望道:“就这?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隐秘内情,结果一点新意也没有?听你的意思,朋美女士该养你一辈子?”

    宝生友美马上道:“我没要求她养我一辈子,但她该把我当成家人对待,给我最起码的支持!她不该那么自私,她明明有能力帮到我!”

    七原武忍不住笑道:“到底是谁在自私?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吗?我怎么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怨恨?你说这么多是在搞笑吗?

    其实你姐姐对你已经不错了,你知不知道她成绩其实非常好,她本来能去京大读书,有更广大的前途,但她还是选择了留在札幌,除了考虑到奖学金问题,估计就是怕她离开后你放任自流,最后烂得不成样子,或是怕给你转学,影响到你高考发挥,耽误了你的前途。

    至于别的……你配让她支持吗?你给过她什么支持?她欠过你什么,不是你欠她的吗?你父母过世后,不是她在支撑你的学业吗?十八九岁就能供着两个人一起上学读书,说真的,这有点了不起的,我这样的人都得给她竖个大拇指,你就毫无感觉?”

    宝生友美冷冷望着七原武,觉得两个人脑波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他根本没听懂。

    这根本不难理解,朋美明明轻松就可以让她过上极好的生活,甚至让她成为名门淑女,将来嫁入豪门,一步登天,偏偏朋美不肯那么做,那在她看来,这绝对不是对待家人的方式,完全无法理喻——哪个家庭里面,不是一个盼着另一个更好?举手之劳的事你为什么不去做?你还有人性吗?

    她直接道:“你年龄还太小,根本什么也不懂……”

    七原武已经懒得理她了,直接打断她的话,笑道:“可能我确实不懂吧,你喜欢就好。”

    至于宝生航,他这种人都恶厌他,骗什么也不该欺骗感情,更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对雇主小栗鸭野和地主田切贤治说道:“小栗警部,田切警部,接下来的事……”

    小栗警部脸色阴沉地盯着宝生航和宝生友美,轻声道:“多谢了,七原同学,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弄清作案动机,凶手也在眼前,他确实无需七原武再多做什么,慢慢搜集证据或是制造囚徒困境取得口供,对他或是对旭日川警署都不难。

    七原武也不想操心那些琐碎的事,起身笑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接着他又转向高坂彰笑道,“高坂桑,麻烦你送送我,我正好有点事想和你说。”

    …………

    七原武没让高坂彰送多远,就在回廊里和他低声说了一会儿话,而高坂彰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一时脸色发白,一时又面带感动,一时又皱眉沉思,最后迟疑着回去了。

    清见琉璃赶紧搀住七原老佛爷,好奇问道:“是在说彬田女士的事吗?”

    七原武笑道:“不是,我只是提醒了他一句,他最近厄运缠身,命犯小人,如果不赶紧结婚冲喜,最多三个月就性命不保,死无全尸。”

    “切,又在乱说话,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讨厌鬼,你明明就是说的彬田女士保护他的事。”清见琉璃不满地哼哼了一声,又好奇问道,“他准备怎么办?”

    七原武无所谓道:“那我就管不着了,结婚可不是小事情,需要他自己好好想想才行,我最多就是把实情告诉他,让他知道还有个人无论对错都愿意保护他。”

    “那你觉得呢,他们能成吗?”清见琉璃没放弃,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她比较天真善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所以是个笨蛋。

    七原武想了想,笑道:“我觉得八成能成,高坂那人不错,起码重感情,彬田女士品性也可以,同样挺重感情,这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应该能幸福。”

    清见琉璃放心了,她相信七原武的判断,转而又叹道:“就是朋美女士的事没法挽回了,她好可惜,也好可怜,竟然被自己的丈夫和妹妹一起害死了,不然她也许能成为女强人,能有大作为的。”

    “确实有些可惜,她该和小栗银川在一起,他们两个性格能合得来。”七原武也叹道,“她专心干她的事业,小栗银川努力当好他的刑警,她不会瞧不起小栗银川,小栗银川也不会打着家人的名义对她各种索求,幸不幸福不好说,但两个人应该也能过得不错。”

    “是的,如果那样就好了,小栗桑也不会死。”清见琉璃也小小叹了口气。

    “由此可见婚姻的重要性啊!”七原武忍不住感叹道,“婚姻绝非儿戏,一定要格外注意对方的品格和性格,绝不能看脸就上,不然保底终身不幸,最惨都有可能狗头不保,必须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幸好他是独身主义者,就他现在这鸟样也结不了婚,不然他也得防一手,免得晚上睡觉时被人用枕头闷死,拿走他全部瓶瓶罐罐。

    清见琉璃忍不住再次点头赞同,婚姻确实要格外慎重,不然哪天被人杀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以后要结婚,一定要仔细研究追求者,先把他弄去照个X光再说。

    嗯,这点很重要,回头要写到小说里,提醒所有人,必须这么做!

    晚了不少,外面一直有人放鞭炮,还有人放二踢脚,冷不丁一声吓得我直往桌下钻,效率好低。

    最后,看在我被吓了一晚的份上,再求下月票,我会好好干活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霸道女尊的隐藏结局

    旭日川的一切事务结束,七原武和清见琉璃带上角丸雪火速归家。

    这次没有直达的观光列车可以坐,他们旅游大巴转特快列车,兜兜转转,晚上八点多才进了家门。

    清见琉璃背着沉重的登山包,怎么背去的就怎么背回来的,白背了一路,进了门就赶紧藏起来,免得被七原武嘲笑,然后就自动化身家政小能手,开始给客厅除尘。

    角丸雪很有眼力见儿,不用吩咐就主动上前帮忙。七原武则进了厨房,开始翻保鲜冰箱,不时拿出点食材闻闻,考虑弄得什么吃的——乘坐普通列车就别指望能吃多好了,他们晚饭就随便吃了口。

    清见琉璃不放心,大概除了除尘也进了厨房,眼见七原武摸着一把厨刀正比划,赶紧上前抢了过来,不满道:“小心点啊,弄伤自己我还要送你去医院……你想吃什么?”

    “煎点鱿鱼煎饼吧。”

    清见琉璃没意见:“你来说我来做。”

    这道料理不难,七原武也无所谓,立刻指挥她备菜,而角丸雪也洗了洗手进来,客气道:“琉璃姐姐,七原前辈,我也来帮忙吧!”

    嗯,亲近相处了一天半,称呼进化了。

    清见琉璃正小心把鱿鱼切碎,争取颗粒基本大小一致,随口道:“不用,阿雪伱等着就好,他毛病可多了,切不好他过会儿又要抱怨。”

    角丸雪有点犹豫,不知道他俩之间有什么特殊讲究,而七原武倒信得过她,随手一指就笑道:“你要是闲着无聊,帮忙切切蔬菜好了。”

    角丸雪马上点头,又取了块案板,按七原武的要求取了洋葱、青辣椒、红辣椒、小葱、胡萝卜等配菜,又找了个木墩子踩着,挑了把合手的短柄细刃厨刀在手上转了转,随即开工。

    她苦出身,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室花朵,年纪小但有料理经验,而且眼明手快,脑手协调性非常好,只听一阵轻微又密集的“哆哆”声,胡萝卜就变成整齐的胡萝卜碎。

    清见琉璃忍不住侧头惊讶地看了一眼,感觉角丸雪比她苦练一个多月的水平好像要高不少。她现在要速度就要不了细节,要细节就要不了速度,而角丸雪两者齐备。

    七原武也颇为满意,上前温言夸奖了两句,顺便微调了一下她切菜的姿式,让清见琉璃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七原武和她说话可从没这么好声好气过,张口就是“你这是手还是猪蹄子”、“我教头猪也该教会了”之类的屁话,不然就是各种阴阳怪气,每次她都要受一肚气才能把活干完,被夸奖根本没有过。

    她赶紧更加仔细切鱿鱼,速度比不上,至少细致程度不能输,而七原武又转头看了看她这边,什么也没说又把头转回去了。

    鱿鱼煎饼就是一道简单小吃,但七原武依旧精益求精,除味淋、黑胡椒、芝麻香油之类基础调味料外,还增加了一些调整风味轮的香料,对面粉的配比也很严格。

    不过两个人一起动手,哪怕七原武要求多,速度还是很快,煎饼很快就下锅煎好,和调制的蘸汁一起摆上了桌。

    煎饼酥脆,面香浓郁,但里面的鱿鱼又很软鲜,吃起来特别香,依旧是停不下来的感觉。清见琉璃一边努力吃一边拼命记忆,感觉这道小吃也不错,准备回头抄进自己的食谱中。

    角丸雪也有点惊讶,这些小煎饼比她想象中要好吃很多,虽然她不是美食家,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但仅从口感来说,有种平淡中见真功夫的惊艳感觉,似乎是完美配方,赶紧也把食谱默记下来——她比清见琉璃识货得多,感觉回头仅凭这种煎饼就能出去摆个小摊,搞不好能养活一家人。

    巴掌大的小煎饼她蘸着咸口蘸汁三四口就是一个,辣辣鲜鲜很开胃,吃得小腮鼓鼓,圆眼发亮,而清见琉琉更不用提,干活不太行,吃饭第一名,没用五分钟就炫了小半盘。

    清见琉璃又吃高兴了,哼哼了两声,这才向角丸雪关心道:“阿雪,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继续去沖坂桑那儿借住吗?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角丸雪犹豫一下,低声道:“我和她非亲非故,她也不算富裕,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去她那里也不太好吧?”

    她有点纠结,之前都告别离开了,现在不想跟着亲妈又回去找人家,感觉有点不要脸,她的自尊心接受不太了。而且她心有点野了,哪怕现在知道乱偷乱骗好人是不对的,但还是不想过平淡的生活,正考虑向七原武学习,以后专找王八蛋祸害,和一名警察生活在一起也不太方便。

    清见琉璃呆了呆,没想到她小小年纪顾虑这么多,奇怪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角丸雪其实早就想好了,低声道:“我能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我想加入你们的鸦巢,和你们一起做生意,或者我按你们的规矩单干,给你们交份子钱也可以。”

    顿了顿,她又望向七原武说道,“我不会再乱来了,但我还想继续精进一下技艺,七原前辈要是肯教我,我先做学徒也可以。”

    她之前跟着老乌鸦时就是当学徒,钱都被老乌鸦拿走了,但辛苦十个月最后只学成一个速成品,除了小偷小骗别的都不会,有点遗憾。

    那如果有机会能进化成完美品,她也愿意打几年白工。

    七原武也不意外,直接笑道:“你天赋不错,胆量也够,跟我学习没什么问题。既然想留下,那就边学边给我打下手好了。”

    这可和之前计划的不一样,不是说好HE结局搞三赢吗?清见琉璃张嘴就想反对,但马上在桌下挨了七原武一脚,又困惑地闭好嘴。

    角丸雪未来有了着落,瞬间放了心,马上摆出正座姿态,恭恭敬敬低头道:“谢谢师父肯教我。”

    七原武哑然失笑:“别这么叫,这称呼太老派了,听起来有点违和,平时怎么叫还是怎么叫,不必特意如此。”

    角丸雪也不介意,艺不轻授的道理她懂,空口白牙说句话,人家就要把全部本事传给她,那真是白日做大梦,肯定要她有所贡献、有所表现后才能成为正式弟子。

    她马上重新低头说道:“那谢谢,嗯……谢谢七原前辈,我会努力工作,认真学习。”

    “很好!”七原武严肃点头,一派师道尊严,马上发出第一条指令,“先去把碗洗了。”

    角丸雪毫不犹豫起身收拾桌子,捧着碗碟去厨房了。

    清见琉璃看她离开,马上伸头小声对七原武说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留下了?之前不是说好让她回沖坂桑那里吗?她这么小,总该上学啊,我们又没办法给她一个合法的身份。”

    “不急,她现在一时转不过弯来,明显不好意思去找沖坂福子,难道我们硬押着她去吗?”七原武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自有办法,最多一周,她肯定屁颠屁颠自己去找沖坂福子,那时一切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原来是先骗着她啊,我还以为你真要收她当弟子。”清见琉璃放心了,想想也是,七原武这种狗精怎么可能自找麻烦,真去传艺授业。

    “这倒不是。”出乎她的意料,七原武马上否认了,颇有缅怀之意地笑道,“这孩子和我小时候有点像,天赋也相当不错,而且她心早就野了,这辈子不可能再安份下来,所以我真想教她些东西,算是见猎心喜。”

    清见琉璃吃惊道:“真教吗?”

    七原武笑道:“真教,算记名弟子吧,有些传承不能给她,一般性的技巧教教无妨,最起码教教她怎么识人辨认,怎么合法做生意,免得她自己胡来,哪天把自己弄进牢里去。”

    原来是认真的啊,她才十岁就待遇这么好吗?

    狗精亲自指导,正经学艺,连偷学都省了?

    七原武想教谁是他的自由,清见琉璃就算心里泛酸也管不着,但一时也有点心动,七原武人虽然人很狗,但本事让人没话说,不由试探道:“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我也可以无偿替你工作一段时间,或者再给你一些藏狐币,能不能……”

    七原武直接笑道:“不能。”

    清见琉璃心里更酸了,“为什么啊,和阿雪比起来,我和你更熟吧?你都愿意教她了,为什么不愿意教我?”

    “身份不一样,她是记名弟子,你又不是。”七原武理所当然道,“你愿意喊我一声师父吗?愿意敬我如神吗?愿意发自内心的仰慕我吗?”

    “不愿意,我们明明一样大,还是朋友,你还整天不着调,像……像某种动物一样,我仰慕不起来。”清见琉璃实话实说,更不想比七原武矮一头,让她把七原武这狗精当长辈对待,日常毕恭毕敬,她可受不了。

    “那不就结了吗?你连声师父都不想叫,都不仰慕我,我凭什么教你,但你也不用失望,更不用犯酸,人和人的命运不一样,命运对你自有安排。”七原武伸手斜指,引导她看向天花板,忍着笑说道,“你可以走传统主角路线,先从护山神兽和杂役干起,日常受尽欺凌,憋屈无比,但一直在我身边潜心修炼,发誓终有一天要扬眉吐气。

    等角丸雪一步一步从外门弟子、普通弟子、精英弟子提升到核心弟子时,你再凭借多年积累的怒气值直接开大,在门派大比中一举击败她,尽显潜力和威风,让我刮目相看,不得不把门派中的顶级神功传给你,从此走向人生巅峰,继承皇位……不对,是继承我的掌门之位,把我这一支发扬广大,最终称霸整个曰本,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传统主角的路线吗?

    清见琉璃斜斜四十五度角看着天花板,一时悠然神往,感觉这条路线很不错,搞不好能走出霸道女尊的隐藏结局,但很快眯着眼哼哼道:“你是又在忽悠我吧,你就是嫌弃我笨,没天赋,不想教我对不对?”

    七原武点头笑道:“有自知之明很好,真教你,我怕教到一半我脑溢血就犯了,英年早逝。”

    “你就肯定我一点天赋也没有?”清见琉璃不满道。

    “你有天赋,只要经过刻意练习,任何人都可以拥有所谓的天赋,但你的天赋真的不在这方面,当个灵媒或是骗子对你太难了,那是坑人又坑己。”七原武不开玩笑了,实话实说,“你其实选别的行业,比如当个格斗类竞技运动员就不错。以我的见识来看,曰本同龄女生能把你打翻在地的,屈指可数,不去显摆一下真的浪费了,你还是朝这方面努力吧!”

    “那没意思,我不想去。”清见琉璃放弃了,七原武不想专门教她也就算了,她才不会一直求他教,嘟囔一句就起身干别的去了。

    不教就不教,她不怕什么,她可以继续偷学。

    不过霸道女尊结局还不错,等自己将来偷学成功,就把他和角丸雪一起打翻在地,夺了掌门之位,踩着他仰天哈哈大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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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侦探介绍:
聪明又英俊的少年,意外穿越北海道,结识一名冷静、聪慧的黑长直推理少女,在这个日本警方被称为“只会领薪水的饭桶集团”的世界,联手巧妙推理演绎,破解无数悬疑难题……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儿实际上说的是,一个少年,惨遭雷劈穿越北海道,因缘巧合之下,意外结识一名号称“东玉町智力担当”、“未来的名侦探名刑警”的笨蛋推理少女,然后一脸和善的将这个憨憨榨出油来的故事。我可不是侦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可不是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可不是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