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1 仙琼往事
白玉仙琼族跟其它花族和大多数地面生物一样，都是三圣时期被地墟灵主大阵激发灵力，连地墟灵主的面都没见过，便被她所救，避免了被变异血丝灭种的危机。
后仙琼族陆续修成人形，本以为从此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却不想在成为人后，他们才逐渐发现，他们仍是与常人不同的存在。
因为他们发现，不管他们修成人后是男或是女，都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
即便修成了人，可繁衍生息仍是深刻在他们骨髓里的存在意义，就好像那些只活一年的花草，活着就是只为留下种子一样，这是它们生命的意义，同样也是他们的。
白玉仙琼族的人们开始有了灭绝的危机感，为了寻找繁衍后代的方式，他们从远古时期就开始寻找解决方法。
后来，族中出了一个常年受族人欺凌的少女，恨意积压久了，再老实的人也会发疯，于是她把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杀了，食其血，啖其肉，吸干了他们的灵力。
疯女人很快就被抓获，等待处刑的过程中，竟自孕产下了后代！这对他们仙琼族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迹。
听到这，夜小只只想吐糟一句，老天你特么真是神脑洞，居然造物如此，服了！
仙琼族为了全族的未来，暂时没有处决疯女人，而是开始研究为何只有她能自孕后代。
当时他们并没有把一切和疯女人干的恶事联想在一起，只是在疯女人身上找原因，可除了女人是个疯子外，其它地方并不比同族人哪异样。
直到有一天，那个疯女人逃了出去，又重复了上一次一样的恶事，再度自孕后，众人才知晓其中的关联。
之后，仙琼族试过抓些小精小怪来吃其血肉、吸其灵力，但并不见效，后来族中人就拿几名死囚做了一次试验，结果居然成功了，族人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绝望。
再后来，为了仙琼族不至于灭绝，族中人便聚集当时的所有族人，大家共同商定，从此聚居一处，协力为仙琼族的未来发展共同努力。
起初，他们并没有伤害外人，只是筛选出族中一些女人，这些女人被称为圣女，然后用一些罪犯来提供她们生产后代时必要的食物。
从杀人恶徒一路吃到小偷小摸，后来族中之人人人自危，谁也不敢犯事，食物的来源就算没彻底断，也绝不够用了。
这期间，不光死的只有犯人，修成人后就有了心，同类相食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更何况也不是所有女人吃了同类就都会自孕的。
有一半以上的圣女都是强忍到生产完，便再也受不了良心折磨而自行了断了；剩下的一小半，大多也疯的疯，傻的傻；唯有一名少女精神还算正常且产下了孩子，而她就是当初疯女人生产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次的生产，损失惨重，孩子却没几个，这个计划马上就被停止了。
夜小只心说，这种事还要实验后才知道，当时的仙琼族也是蠢的可以了。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研究，族中之人最后学会了一种吸取的术法，并用这个方法制造出一批仙琼木须，用以吸食高等级灵物的血肉和灵力，再将吸食有能量全部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
这种方法只要运用得当，被吸取的人数够多，就不会伤人性命，只是会折损修为与身体健康，但这两样都是可以经由时间来治愈的，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因为需要的人数太多，所以当时的族长在所有仙琼族身上下了个大咒，那就是只要修成人，就必须入晓梦谷来轮流奉献自己。
本来一切好好的，可几千年前，晓梦谷突然误入一外族之人，当时他们除了陆续入谷的族人能带点外面的消息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那外族人的到来让他们觉得很欢喜，于是盛情招待于他。
可那外族人其实是个寻死之人，他生了传染病，不想连累家人朋友，于是就想找个深山老林自己等死，结果误入了晓梦谷。
入谷之前，外族人就时常晕厥，随时面临死亡，而他正是在一次长时间的昏迷后，醒来精神恍惚着入谷的，所以他以为自己死了，晓梦谷是死后的世界，又或是他在梦中，这是梦中的世界。
不管是哪一样，外族人在晓梦谷居住了下来，同样也把传染病带进了谷中。
外族人没过久就死了，而他们族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死亡，等到传染病被扼制时，他们谷中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族人。
生存和后代的问题在这种时刻更显得无比重要，但他们的人数已经无法再支撑他们自给自足，只能另谋它法！
更要命的是，经历了那场传染病后，族中的女人的自孕率又大大下降，最后只有那疯女人的女儿还算正常，于是她接替死去的老族长，成了新任谷主，并改名晓梦。
就这样，晓梦成了这座山谷的主人，同时也成了族中的生育机器，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维持住吸收与产出的平衡，其他人皆是入不敷出。
在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族人便轮不下去了，看着日渐虚弱，且修为大大下降，有的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的族人，晓梦便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耻的决定，那就是抓外人来充数！
仙琼族不能出谷，所以只能想办法引诱外面的人进来，于是他们给路过之人施幻术，编造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谎言，并把晓梦谷的外观改造的极美，然后让这些人传播出去，以便吸引更多的人过来。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心经营，他们成功了，之后的每年都会有少则几个，多则几十的人来自投罗网。
可是，非同族之人，哪有那样的奉献精神，尽管他们也想努力维持住这些外族人的性命，尽量长时间的利用他们，但结果是可想而之的。
听到这里，很多人的吹嘘不已，只有萧宇尘和夜小只的表情全程淡漠，一个是天然如此，一个却是冷眼旁观。
“所以呢？”夜小只终于开口问晓梦，“讲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们？”
0242 显而易见的事实
夜小只的反应让晓梦感觉有些意外，虽然她知道他们干的不是好事，但这其中的理由却是另人唏嘘的，或怒或感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唯有夜小只的全程淡漠出乎预料。
“所以呢？”夜小只终于开口问晓梦，“讲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们？还是想让我理解你们。”
“没这个意思。”晓梦冷着脸说道：“只是秘密压太久，想找人说说罢了，反正今天只有一伙能活下去，说了也没关系。”
“既然知道不对，就不该这么做，你这是在带着全族人作死！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什么都不做，我们同样会万劫不复。”
夜小只冲晓梦一伸手，“花蜜给我，我保你族人不死，但你必须去太古律院自首领罪。”
“你是想让我放弃搏命的机会，放弃身上的使命，放弃全族的未来？！”
夜小只阴沉着脸问道：“你想一错再错？”
“哪怕是错，人也总有输不起的时候！”
“你觉得你是我夫君的对手？”
“全族加起来也打不过他。”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但我们有毒，你们出了结界必死，只要你们出不去，我就不算输！”
夜小只毫不隐瞒道：“我叫了增援，你比我们更拖不起时间。”
“他们进不了谷。”
“水沌魂主亲自带队，你猜他扛不扛得住你的毒？”
晓梦一愣，随后就怒了，“别逼我，你儿子的命可还在我手里呢！”
夜小只针锋相对道：“你族人的命也攥在我的手里。”
“没有未来，他们活着也没有意义！”
“人生是他们自己的，活着的意义也不是你来定的，别自己倒了霉，就想让全天下陪葬，他们的人生不是给你泄愤用的！”
“我泄愤？”晓梦指着自己，表情即苦涩又癫狂地笑着说道：“你说我拿他们泄愤？明明是他们把希望强加在我身上，把我逼成了一个只会一直生啊生啊生啊生啊生的母猪！说我不在乎他们的人生，可他们谁又在乎过我的人生，我的想法？他们有问过一句我想不想过这样的人生吗？他们凭什么把未来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凭什么？！”
夜小只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才说你倒霉啊。”
晓梦一愣，眼中有泪花涌出，她突然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似的，但平静的眼神下却有让人不安的情绪在涌动着，她身边的族人都不自觉地离她远了几步，全都是一副努力抑制恐惧的表情。
夜小只的眼神也跟着阴沉了几分。
沉默半晌，晓梦如人偶般机械地抬起头，看着夜小只，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物件，一个她很讨厌的物件。
“你跟他们是一样的，”晓梦的语气平静中透着瘆人的冰冷与疯癫，“你们都在逼我，但你比他们更坏，他们害了我，你却让我拿命换他们的命，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不凭什么。”夜小只也是平静的，但她的平静里只有坚决，没有情绪，“就因为你是首恶，就因为你此时此刻站在这个位置上，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你有多可怜，既然你身在其位，也谋了其政，那就要对自己下过的决定，做过的事情负责。”
“我可以负责，但我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因为我之前做的事，都是他们逼的！”
“是他们逼的又如何？做决定的人是你！”
晓梦嘲哼一声，没有接话。
“这世上有的是受苦受难的人，有的是被逼无奈的人，可选择去伤害别人的却只是其中的极少数。人！只要活着就必须有底线，小姐姐，”夜小只轻飘飘地说道：“你越线了。”
“越线又怎么样？！”晓梦怒了，“你没站在我的位置上，你我若是互换，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族慢慢走向灭绝吗？”
夜小只笑了，“谷主小姐姐，你可真分裂啊，是身上压力太大，你精神不正常了吗？一会儿要拉着族人一起去死，一会儿又要为族人抛弃底线努力奋斗，你自己都不觉得矛盾吗？”
晓梦盯着夜小只，眼神里有审视，更充满了愤怒，但是却没有接夜小只的话，而是渐渐开始神思恍惚，好像在想事，又好像已神游天外。
夜小只身后屋里的人都聚集在门口，听到夜小只这么说话，他们虽是被害人，此时心里也有几分正义感在作怪，劝夜小只不要这般嘲讽晓梦，觉得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回头瞪了一眼众人，夜小只才又回头说道：“我是真不想打击这么努力奋斗过的你们，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个显而易见却一直被你们忽略的事实，那就是……就算你们什么都不做，你们也不会灭族的，所以你们做过的这些事，除了害人害己外，真的屁用没有，就只是单纯的犯罪而已。”
谷民们一片哗然，惊回了晓梦的神思，她立马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小只问：“你们修成人后，不吃高等灵物就不能繁殖对吧？”
“是。”
“那你们执着血缘，在乎养不是自己的孩子吗？”
“当然不在乎，从古至今，我们族里降生的孩子都是大家共同扶养，我们只在乎种族延续，并不在乎血缘。”
“如果不是非要自己生的才甘心，那你们干嘛不直接养白玉仙琼花啊？我说的是没修成人的花，那不也是你们的种族，那不是能开花撒种，天生灵力高的还能修成人的同族吗？”
不光是仙琼族愣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夜小只继续道：“它们不是你们的族人吗？而且还是能大量繁殖后代的族人，养好它们，你们怎么会灭绝呢？你们为何从来没想过，从古至今，你们晓梦谷源源不断的入谷族人都是哪来的？是大自然中分散的同族人之啊，他们在外面灭绝过吗？”
夜小只身后立马传来一片恍然的附和之声：
“是啊是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都是听他们晓梦谷的故事给绕进去了，仔细想想，所有妖族不都是这么存在下去的嘛。”
“也不能这么说，别的妖族修成人后都能自己生，有独属于自己的后代，所以也没想过这些事，他们仙琼族一叶障目，怕是光注意同族之人，忘记同族之花了。”
……
0243 晓梦的乐趣
夜小只的提醒如一记重锤般砸在每个仙琼族人的心上，正如夜小只说的那样，他们的确忽略了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且还是从远古至今都一直视而不见。
要说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也不知道，大概就像夜小只身后那群人说的那样吧，他们一叶障目，只看见了人，却遗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压在他们身上的重担突然没了，但所有人却都高兴不起来，他们感觉自己活的就像个笑话，害人害己，可笑至极！更可悲至极！
晓梦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癫狂无比且越来越凄厉，最后竟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向后仰倒，还好被她的手下及时扶住，不然那失重的摔法，肯定摔的极狠极重。
紫琼从人群中冲出来，扑倒在晓梦身前，眼泪扑朔扑朔地往下落。
晓梦却一把推开紫琼，强站起来，恨恨地看着夜小只，怒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夜小只还没开口，她身后的人却先炸庙了，纷纷指责晓梦，有的斥她不懂迷途知返；有的谴责她要杀人灭口的行为；还有的则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明明夜小只是帮他们指了条明路，她为何好像更恨了？
别人不明白，夜小只心里却很清楚，这个事再浅显也不过了，她是帮仙琼族指了条明路没错，但却也毁了晓梦活着的意义，甚至把她的一生都否定掉了。
要知道，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存在价值被否定更打击人的了，尤其她还为此出卖了自己的良知与灵魂，抛弃了自己做人的底线。
这个时候的晓梦，即便心里什么都清楚，可还是极恨的，恨那个把她整个人生和人都否定了的夜小只。
夜小只叹息一声，语气略显沉重地说道：“我本不想说的，我知道真相对你来说太过残忍，但我又觉得，既然你注定要承担责任而死，死前知道你们族不会灭绝，也算少了个遗憾，可以轻轻松松上路了不是？”
晓梦却颤抖地指着夜小只，好像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说道：“夫人好身段，真是杀人不见血，好狠的心呐！”
“谷主小姐姐言重了，我可是真心为了你好呢。”夜小只一脸的无辜，“若非看小姐姐一直对自己身上的重责心怀怨恨却又不曾懈怠，活的那么扭曲又矛盾，我也想把这个秘密守到你被处决后呢。”
晓梦冷笑一声，充满鄙夷。
夜小只也不在乎，继续说道：“不过看你那么痛苦，妹妹我还是想着，让你死前多少能轻松一点，至少不用再担心你们仙琼族的未来了嘛。”
晓梦又笑了一声，还是极尽嘲讽的笑，“我看，你不是在帮我，你分明是在给死去的那些人复仇！你想在精神上摧残我，你想让我对那些人的死打心底里愧疚！”
夜小只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让人打心底里发寒，“原来谷主从不曾愧疚过啊，那你刚才的戏演的真好，害我都有危机感了。”
“夫人过奖了。”晓梦又癫狂地笑起来，只是笑的不似之前那般张扬罢了，“夫人还不是看出我的本心，这才当众拆穿我的嘛。”
“这倒是真的，我若没看出来，又怎会这般配合你呢？”
晓梦笑的古怪。
夜小只继续，一脸疑惑地问道：“那谷主为何做戏只做一半？刚刚演的还好，却为何自揭真相？”
晓梦笑着说道：“太好笑，实在演不下去了。”
夜小只双眼微眯着说道：“谷主的想法，请恕我不能理解。”
晓梦笑着摇头，“开始杀人，自然是为了大义，可后来嘛，杀着杀着就成了乐趣，我活着唯一的乐趣，果然，我跟那疯女人一样，也是个疯的。”
屋里人再次炸了，假如之前他们对晓梦还有些许同情，现在也完全没有了。
“看出来了，”夜小只才不理会身后人的叽叽喳喳，对晓梦说道：“谷里人都怕你。”
“事到如今，你连我活着唯一的乐趣都剥夺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晓梦好似随口一说般那么随便地说道：“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吧。”
晓梦话音刚落，她身边原本已经后退好几步的人就又退出一大圈，但他们并没有反击晓梦，还是那副又恐惧又怂的模样。
晓梦笑着对他们说道：“是你们把我逼成这副模样的，你们当然要负责了，现在有人要逼死我，要么杀了他们，咱们继续活着，要么我死，你们跟着陪葬，你们自己选吧！”
紫琼一下就跪了，苦苦哀求道：“谷主大人，您不要一错再错了，我们认罪吧。我陪您一起死，琼儿是绝对不会丢下您一个人的，死也陪在您身边。”
其他谷民也纷纷跪下，但他们可没紫琼的胆儿，不敢说什么，只是把身体俯的极低，低到了尘埃里。
晓梦对他们怒目而视，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们这帮蠢货！平时连杀个人都不敢，事事还要本谷主亲力亲为，如今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是这般畏畏缩缩等死的模样，你们不配活着！”
随着晓梦话音而落，她长袖一挥，一片紫气迅速荡开，将所有谷民毒翻在地，除了紫琼。
屋里那帮时不时就爆发正义感的家伙们又炸了，这次他们站在了谷民那一边，痛斥晓梦的行为，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好像她就是这仙灵大陆上唯一且最大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夜小只反倒不说话了，别人问她为何不说，她只说她更喜欢看戏。
和夜小只一样，晓梦也不在乎屋里人激烈的叽喳，她开始用她那紫到发黑的毒气攻击小白的结界，用她的话说，只要毒气渗进去一丝，胜利就是属于她的！
她的攻击疯狂又凶猛，但小白的结界却也不是轻易就能攻破的，两人一外一内，开启了类似拼灵力的打法，不见二人动一下，只见结界上灵光激荡，又美又绚烂，却看的屋内大部分人心肝发颤。
紫琼一直跪在晓梦身旁，苦苦哀求于她，希望她能够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说她会陪着她一起承担，和她共同赴死，只希望晓梦能放谷民和夜小只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再徒增罪孽。
晓梦根本不理紫琼，对她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反而眼神越发的疯狂了……
0244 卡点放大招
看着晓梦越来越疯狂的攻击，萧宇尘想出去应战，以减少小白的压力，但却被夜小只阻止了。
萧宇尘不理解，夜小只也没解释，只道：“要帮就去帮小白，多给他渡点灵力，司命没来之前，谁也不能出去。”
萧宇尘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表情轻松还略嚣张的小白，选择留在了原地。
小白专精守护结界，萧宇尘若想攻破他全力所施的结界，也得花上些时间，更何况是晓梦了。
光攻击不见效，眼见夜色深沉，天明可期，晓梦终于沉不住气了。
刹那间，晓梦全身亮起数道紫黑光圈，灵力隐隐透出魔气，如弹簧般在她周身上下律动，最后慢慢停止，凝成一个剧毒法阵。
不及释放，紫琼就挺身拦在小白的结界前，抽出腰间匕首就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冲晓梦嘶声喊道：“娘！我求求你了！停手吧！”
晓梦浑身一震，神情恍惚地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娘！”紫琼哭着吼喊道：“娘，娘！我叫你娘！我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啊！您如果忘记了，我求您想起来，想起您的亲生骨肉们，为了他们，我求您不要再这样了，我陪您，我陪您承担一切好不好？求您了，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晓梦眼底泛起一片泪花，但眼神却越发坚决了，她身上的法阵暂时消退，缓步走到紫琼身边，抬手握住紫琼持刀的手，将刀缓缓夺过来，扔在了一边。
在紫琼动容、喜悦又悲伤的注视下，晓梦动作轻缓温柔地抱住了她，把自己瘫进紫琼怀里好一会儿。
紫琼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是怕您，但也爱您，所以从不忤逆您，哪怕您赐死也不会反抗，可我们错了，错的离谱，我们早该阻止您，不该让您一个人承受一切，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是我们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晓梦眼中落下一滴泪，嘴里却冷漠地说道：“那又如何？”
紫琼一愣，随后就瘫倒在晓梦的怀里，临闭眼前还痴痴地望着晓梦，想要摸摸她的脸，却终是敌不过体内毒气，手在半空中就颓然落下。
晓梦冷漠地看着怀里的人儿，就像丢一个物件般把她丢在地上。
夜小只身后的人们总是炸的很是时候，炸的充满正义，他们不耻晓梦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行径，再次掀起一片口头上的讨伐之声。
晓梦根本不理他们，只抬眼看着夜小只说道：“现在没人阻止了，我们一击定胜负吧！”
夜小只淡淡说道：“你喜欢就好。”
晓梦哼笑一声，“不能回头的路，除了走下去还能怎样？停下来等死吗？”
“我说了，你喜欢就好。”
晓梦又笑了笑，这次却只有决绝，下一秒，她身上再试环起紫黑光圈，但不及成形，她却突然倒地，司命薄巾蒙面，随晓梦的倒下而现身，冲夜小只微微笑了笑。
夜小只回了个略伤感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司命的笑容也因为她的表情而渐渐褪袪，眼中流露出担忧。
因为司命的到来，所有被毒翻的仙琼族人都得救了，但却不见他们有多高兴，反而个个看起来都表情沉重，尤其是紫琼，因为他们最怕也最爱的谷主被抓了。
为了防止仙琼族人冲动搞事，夜小只派司命带来的人将他们都看了起来，还让小白施了结界，然后趁司命给屋里人检查身体的时候，夜小只叫上小白就离开了。
萧宇尘没有阻拦，只问：“去见晓梦？”
“嗯。”
“小心。”
夜小只叹了口气，“你和司命安排后面的事吧，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现实它。”
“好。”
夜小只带小白来到临时关押晓梦的地方，她让小白在屋外施上结界，不许任何人进来，更不允许里面的声音传出，小白照做，她才进入结界后又进了屋子。
看到被加了封禁咒文的捆仙绳绑住的晓梦，夜小只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来了。”
晓梦哼笑一声，“说的好像我们约好似的。”
“我们是约好的。”
“我不记得。”
夜小只往晓梦对面的地上一坐，与她面对面说道：“我说过，给我你亲手特制的万年仙琼花蜜，我保你族人平安，我做到了，你该兑现你那部分了。”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
夜小只笑着说道：“刚才没有揭穿你，还配合你演了半天戏，就算你没答应，也该给些出场费不是？总不好叫我白演吧？”
“你不是喜欢看戏吗？白白看了这么久，可曾想过给些辛苦钱？”
“当然会给，只不过你是没命花了。”夜小只似提议又似告之般地说道：“不若就留给你的孩子们吧，算是你这当娘的给他们留了份保险金。”
“保险金？真是个新鲜的词儿，不过意思倒还好理解。”
“我说保他们平安就一定保他们平安，除非他们自己作死，不然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更没人会拿陈年旧事在他们身上做文章。”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你演了这么一大出，不就是想把自己打造成万恶的大魔头，把仙琼族所有的罪恶都一肩担了，把你的族人都打造成被你逼迫，也天天活在恐惧中的可怜人和受害者嘛，你费这么大力气，不为保他们，又为什么？”
晓梦哼笑着问：“你怎知不是真的呢？说不定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若真心想让他们陪葬，就算水沌魂主来也救不活他们。”
晓梦默默不语。
夜小只继续说道：“你若真心想让我们死，就不会让我们三个活到现在，更不会卡着司命入谷的点放大招。”
晓梦的目光渐渐沉静。
夜小只又说道：“你若真疯了，就会在我面前毁掉我儿子生存的希望，那才是最最打击我的方法。”
晓梦浅淡地笑了笑。
夜小只语气坚定地说道：“但是你没有！你避开了所有对你来说有利的选择，绕了一大圈后把自己绕进了绝路，这不是一个怀着同归于尽想法的人会干的事，做的太多反而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
晓梦由衷地说道：“你真聪明，要是早点认识你，也许我们一族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0245 天下最乱之家
晓梦遗憾没有早点认识夜小只，这样说不定仙琼族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夜小只却毫不遗憾地说道：“早点也没有我。”
晓梦苦涩地笑了笑。
夜小只认真地分析道：“其实这事说到底是你们老祖先画地为牢圈住了你们，限制了你们的自由，夺去了你们的眼耳，让你们失去了见识，再加上一心只执着于一件事，所以才会连身边最显而易见的事都看不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每个人都有份。”
晓梦眼中静如止水，平静地说道：“我谢谢你那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真心的谢你。”
夜小只也平静地说道：“那么多人不能白死，总要给世人一个交代，否则晓梦谷就会成为众矢之。而且，我也是真心认为，你该为此事负责，这世上不是可怜就干什么坏事都能被原谅的。”
“明白，没有诛连族人已是万幸。”
夜小只沉默，片刻后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决定的？”
晓梦苦笑着说道：“听到你们要入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要完了，但又突然觉得很轻松，有种终于可以结束了的解脱感，于是怀着侥幸心理把你们请进谷，至于你们能不能发现，就看天意了。”
“如果我们没发现呢？”
“继续呗，毕竟在今晚之前，我身上都压着全族的未来，并且只能负重前行，没有退路可走。”晓梦庆幸地说道：“还好他们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夜小只问：“你们老祖宗下的什么咒，可有解？”
晓梦微微一愣，盯着夜小只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帮人都看走了眼，你才是最心善，也最明是非之人。”
“我可不是法，管不了那么多的事。”夜小只说道：“有些事遇上了便不能视而不见，正义什么的太伟大，咱一小女人也干不了那牛大事，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守住自己的良心和底线就够了。”
“保护仙琼族可不是小事，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不敢做，一不小心就容易给自己和身边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这不是力所能及的，但却是我必须做的。”夜小只表情沉静且坚定地说道：“这是交易，在我眼里，我儿子的命值这个钱。”
在这一刻，晓梦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几分松懈，“为人父母的，为了自己的孩子的确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为人父母吗？
夜小只清楚，她对升平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份上，现在全力救他，其中自然有不忍心看他年幼早夭的同情，可更多的是却因为他的亲生父母。
明知道这一世是属于她和萧宇尘的，本就没有相让的理由，可人的心有时候自己也理解不了，夜小只一边坚定地不肯相让自己的人生，一边又对萧天清和叶灵充满愧疚。
升平的出现，对夜小只来说是抹平心中这份愧疚的唯一机会，是她可以放心大胆，不带任何负担享受自己人生的契机，她又怎会不全力相救？
救升平就等于守护自己的人生，这是升平对现在的夜小只来说最大的存在意义。
至于感情什么的，不相处又怎会有？只是下定决心把他当亲生的是不够的。
不过，夜小只坚信，亲情什么的，养着养着就会有的，就像她对朵朵一样，养着养着就再也放不下了，无论身处何地，都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她，甚至活着的时候连后路都为她铺好了。
想着朵朵，夜小只就能理解晓梦的所作所为，所以她现在才用仙琼族的安危与她交易，也坚信她一定会同意。
果不其然，在夜小只拿出母亲的身份与她说话后，晓梦终于说道：“其实我昨晚拿那瓶就是真的，现在就在我腰间的荷包里，自己取吧。”
夜小只立马去取，激动的手在微微颤抖，取出后，她拿着它就飞奔出屋，一路不停地跑回他们的住所，直接拉过正在忙碌的司命，将花蜜交到他手上，“看看是真是假。”
司命也不废话，接过后仔细查看，最后说道：“我也没见过，只听说过，应当是。”
夜小只心里的弦一松，缓了一会儿后，她才把其它药材也一并给了司命，然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司命一边将药收进百宝袋，一边皱眉看向萧宇尘：“药都到手了，她还折腾什么？”
萧宇尘只道：“由她去吧。”
司命略担心，但也没说什么，在萧宇尘的面前，他总是想尽量保持好和夜小只之间的距离，以免影响他二人的感情。
萧宇尘忽然提议道：“屋里的检查完，就去看下仙琼族的人吧。”
司命给众人检查的时候，已经听萧宇尘简述过事情经过，旁人又添由加醋地补充了一遍，他立马会意地说道：“也好，小只爱多管闲事，肯定也想好人做到底。”
萧宇尘点头，“古咒难解，尽力便好，不必勉强。”
司命笑了，“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强咒血价，解咒必定危险重重。”萧宇尘语气淡漠地说道：“你虽是当世第一的医者，解咒却不是你的最强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只她……”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是医者，救的是性命不是自由，会量力而为的。”说着，司命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妹夫，带路吧。”
萧宇尘的表情微动，皱眉道：“这天下辈份最乱的，当属咱们家了。”
司命笑着说道：“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在乎辈份啊，寿数都是取决于灵力和修为等级的，儿子比爹老的，这世上比比皆是，家里几代人都死绝了，还孤独于世的更不在少数，辈份什么的在时间面前，都是浮云。”
“也是，”萧宇尘难得玩笑地说道：“小只也算是三圣的师父，若认真算下去，家里还可以更乱。”
司命笑着摇头，把话题拉回正轨，问萧宇尘：“你觉得小只和晓梦谷主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
“明知故问。”萧宇尘说：“论对小只的了解，我不及你。”
“雪浪？”
萧宇尘微微呼了口气，“若是真的，对红月来说是件好事。”
司命沉默不语，跟萧宇尘继续向关押仙琼族人的地方走去。
0246 不得了的怪物
夜小只拿上特制的万年仙琼蜜离开的时候，晓梦以为从此她们不会再见了，却不想十几分钟后她又去而复返。
“为何回来？”晓梦看着夜小只，疑惑地问道：“难不成，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那花蜜是真是假？”
“在这件事上，你不会骗我。”夜小只说的坚定。
“那为何回来？”
“有事要问。”
“何事？”
“雪浪。”
晓梦似乎回忆了片刻，“啊，想起来了，是那位狼族青年吧？”
“他被关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晓梦苦笑着说道：“别问我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大清了，我们这地方的人对时间都没什么观念了，活的浑浑噩噩的。”
“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晓梦又陷入回忆模式，很久才突然脸色奇怪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自己进来的，也不是我们骗进来的，他是突然有一天从天而降，落进我们谷中的。”
“从天而降？”夜小只想过很多可能性，但这么奇葩的还真没想过，“你不会是开玩笑呢吧？他修为非常低，根本不会飞。”
“不是自己飞落。”晓梦纠正道：“是摔落。”
“被人扔下来的，还是自己掉下来的？”
“这就不清楚了。”晓梦说道：“不过，当时的确有大鸟飞过，只是从下而上看，并不能看清大鸟背上是否有人。”
夜小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晓梦不解地问道：“这事你该问他本人啊，为何要来问我？”
“谨慎一点罢了。”夜小只说道：“我夫君的师侄女只有雪浪一个亲人了，谨慎些总是好的，免得日后再出问题，又要让她伤心难过。”
晓梦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夜小只又问：“他修为那么低，为何能活这么久？”
晓梦似乎不愿提起了，但还是勉强自己说道：“为了能更有效的利用他们，我们本就想让他们尽量活着，自然不会在吃喝上亏待他们，只是消耗量巨大，他们渐渐入不敷出，身体日渐衰弱……”晓梦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夜小只却追问道：“这样并不能解释他为何还活着，他应该比别人更早死才对。”
晓梦说吸食能量和血肉的根须上设有禁咒，当初制造他们时，也没想着用外人，更没想着要人命，所以设有底值，一旦被吸者虚弱到一定程度就会停止吸取。
后来不得已用了外人，但又不敢放他们自由，所以一直将他们禁锢在根须上，久而久之，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根须偶尔就会失控，一下就吸死一个人。
但每次被吸死的，都是能量最丰，身体最好的，而雪浪一直都是那个最弱，从来没被“选中”过，所以才会活到现在。
“懂了。”
夜小只心说，雪浪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是因为太弱才保住了性命，这世上的事还真是偶尔会让人感叹天意和命运的奇妙啊。
不过……
见夜小只的脸色慢慢阴沉起来，晓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夜小只突然问晓梦：“屋里救出来的，除了那些外人，还有不少你的族人，是外人不够用吗？”
“够啊，你为何这样问？我……”晓梦后知后觉地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死的人里有我的族人？这怎么可能呢？！若要用族人，我何苦还要设计勾引外人进来？”
“这些天，为何谷中不见你族人走动？”
“我让他们躲在自己屋里，尽量不要出来走动，这样就可以掩饰那些藏有根须的屋子，还可以……”晓梦说着说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夜小只疑惑地说道：“为何谷中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不见其他人出来？跟在你身边的不足百人，谷民们既然如此怕你又深深爱你，怎会见你有难却无动于衷呢？出来看看总是要的吧？”
晓梦突然急了，“你……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他们！”
夜小只阴森森地说道：“看来，你们是养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啊。”
夜小只没有放开她，但却拉她起身，带她出屋，叫上看守屋子的人，一起又回到了他们的基地。
见夜小只把晓梦带进来，所有被害人都不满了，但还没等他们抱怨，夜小只就一记凌厉又冰冷的眼神杀过来，他们瞬间就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宇尘和司命呢？”
一位随司命前来的落云谷少年医师立马回道：“回小姐的话，谷主与姑爷去看仙琼族人了，说是看看能否为他们解咒。”
晓梦听了这话，感动地看了夜小只一眼，但在这帮受害者面前，她还是掩饰的很好，仍然在扮演一个称职的杀人狂魔，尽管她的确也不算冤枉。
叫外面所有看守的都入结界之内，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结界半步。
“是。”
少年一个信号放出去，很快在外的天水境和落云谷人员都被叫了回来，少年还清点了一下，确认一个没少后，夜小只才轻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后她明着对小白，实际却是对晓梦说道：“那头有宇尘和司命，还有你的结界在，至少看得见的仙琼族人没事，你且在这守着结界，看着这大魔头，我过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落云谷刚才说话那位少年不干了，“外面是否有危险？怎能让小姐一人涉险，我叫战堂的人来保护小……”
“不必了，人少反而好行动。你们把这里的人都保护好，还有她。”她指着晓梦说道：“她现在的命值钱着呢，不能死在这，必须安全送达太古律院给死者家属们一个交代，不能死在这里。”
这话一出口，本来正想反对的人也不吱声了，毕竟夜小只后面的话站了大义，他们也不好多说反对的话。
夜小只想的却是，若不经太古律院正裁处刑，那些受害人家属肯定心中愤愤难平，到时候就会来为难晓梦谷的其他人，这会给她以后平添诸多麻烦。
仙琼族其他人不能说全干净，但屠谷灭族就太过了，谷主承担全部责任，这是例来对大族大恶的处理方式，就算放到太古律院也不过就是这个结果而已，夜小只只是横插一杠，把人情揽到了自己这边而已。
晓梦必须死，但也必定不能死在太古律院以外的地方，好不容易把仙琼族其他人包装成受害者，可不能因为晓梦死的地方不对就毁于一旦。
在天水境和落云谷的人同时应“是”后，夜小只便离开屋子，像临时关押仙琼族人的地方走去。
0247 折腾
夜小只离开小白守护的“基地”，就开始向萧宇尘和司命所在的地方走去，顺便在路上还整理了一下思绪。
眼前的状况让夜小只想到了无望海湖中的邪气，尽管她到现在也没见过自己联想的情况真实出现，一切都还在怀疑阶段，但夜小只还是觉得它俩太像了。
无望海湖中的邪气是由湖边不远处的居民常年祭献孩童，由众多孩童的残念、灵识、外加初代湖神的灵力凝结而成的非实体魔物，异常邪恶。
而眼前的晓梦谷，死的人够多，残念、灵识都不缺，而吸他们血肉、灵力的根须也不缺灵力，该有的都有的，那邪气呢？
夜小只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仔细感知，但却一点邪气都没感知到，简直太奇怪了。
缓缓睁开眼，夜小只看向一个方向，因为那里有一大群人正向这边走过来，夜小只刚才已经感知到了，是萧宇尘和司命正带着一群仙琼族向她这边走过来。
看到夜小只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央，萧宇尘略不满地问道：“刚才是你让发的信号？”
“嗯。”夜小只催促道：“先带他们去……”
夜小只突然不说话了，司命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干嘛说半截话啊？”
“啊……没事儿。”夜小只说道：“本来想着，把他们跟那群受害者整一屋，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合适，要不就把他们就近先安置在旁边屋子里吧，省得两伙人一个不合再闹出点事就不好了。”
萧宇尘和司命都没意见，只是又催问夜小只一句她让人放信号弹的原因。
不是夜小只不想说，而是她不想当着仙琼族的面说，要知道，他们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本就处在不安定的精神状态中，谁知道再给点刺激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见夜小只不沉默不语，萧宇尘和司命便默契地不再问了。
三人一路将众人护送到他们“基地”旁边的屋子里，这屋不比夜小只他们那屋大，他们那屋两室一厅三个房间加起来，四十几号的受害者加几名医师，勉强不算拥挤。
至于落云谷战堂和天水境的护卫们，大部分都在屋外与结界之间负责守卫，给屋里减轻了许多压力。
夜小只见旁边的房子地方根本不够用，干脆就让小白在旁边空地上施了个结界，把他们都罩在了里面，虽说看上去待遇有点委屈，但实际上并不比有房子的差多少，小白的结界才是重点。
仙琼族人倒是没什么怨言，他们大部分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了罪犯的位置上，不管什么待遇都接受得了，只有几个情绪比较激动的，还想为他们谷主争辩几句，但也算是比较克制了，至少行动上没有过激。
小白性子直，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仙琼族，施完结界就往原来屋子里跑，结果让夜小只抓住命运的后颈皮就给拎了起来。
“干什么？”小白挣扎着吼道：“别以为你哥和你夫君都在我就不敢反抗了，你可别逼我出手！”
夜小只用下巴指了指他们房前的院子，命令道：“在那也施个结界，施完再走。”
小白不乐意道：“我是结界师没错，可你也不能拿我的结界当白菜啊，我告诉你，施结界数量多了会影响所有结界的坚固性，这是非常……”
“废什么话，让你施就施！很急！”说着，夜小只松手，小白就掉了下去。
稳稳落地后，小白恨恨地瞪了夜小只一眼，怒道：“下次再抓我后颈皮，我跟你没完！”落话，他就照着夜小只的话又施了个结界。
萧宇尘和司命虽然不知道夜小只要干什么，但也没阻止，全程不吱声，就默默看戏。
就见夜小只把结界中的仙琼族人一个一个往外叫，挨个似审问、似聊天地说一通，然后就把人带到院子里，安置在那的结界里面。
萧宇尘问司命：“她在审什么？”
司命叹了口气，“我了解的是她的性格，不是这地方的事，我更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都清楚，你是不是对我期望太高了？”
萧宇尘不解道：“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事好问的？还是雪浪的事吗？可他们不可能知道雪浪更多的事了。”
“按小只的性格，”司命说道：“真是雪浪的事，她问完晓梦谷主就该亲自去会雪浪本人了，她喜欢针锋相对的刺激感，不会在这挨个审问这些不相关的人。”
“那是为何？”萧宇尘这话即像是问司命，又像是自言自语。
司命也没接话，就是仔细听着夜小只的问话，然后很肯定地说道：“不是审问，她是真的在和他们闲聊。”
聊着聊着，就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这个人在聊完之后，没有被送进院里的结界，而是被夜小只又直接送进了空地的结界。
这回空地结界和院子结界里的人都炸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夜小只为什么要把人分开，他们以为只要问完话，大家还是在一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却想不到他们被分开了。
更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被分开，明明夜小只问的话里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人莫名其妙就被分成了两伙，他们能不奇怪才怪呢。
萧宇尘和司命也是不解，在他俩看来，刚才那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他们对夜小只将人分成两伙的做法也不能理解，因为他俩也没在她的问话里听出什么特别来，但他俩没有问，而是选择继续默默看戏。
夜小只随便安抚众人几句，便又开始了例行的闲聊，一个一个的聊，聊完后，有的人去了院子里的结界，有的则又回到了空地的结界。
就这样全部聊完也分完后，天色已然大亮，夜小只没急着公布什么，而是亲自给屋里的、院里的和空地的人安排了早饭，还把晓梦也转到了院里的结界。
看夜小只折腾了一晚上的小白最先沉不住气，吃饭的时候就问道：“我说夜小狐狸，你究竟要干什么啊？天都亮了，咱们不走吗？你难道还要在这毒气弥漫的地方长住啊？”
0248 比绝望更绝望
夜小只他们和天水境、落云谷的人正处在三个结界之间，野游一般地铺了个席子，摆了一堆吃吃喝喝，没大没小、没尊没卑地正吃着。
听小白冲自己抱怨，夜小只不慌不忙地说道：“急什么？只怕咱们现在想出还出不去呢。”
小白不解，反正结界都有隔音，他就毫不避讳地问道：“为什么？仙琼族要搞事吗？想不到他们对那疯女人还挺忠心的。”
夜小只没接这话，而是反问众人：“你们到现在也没觉得这谷中哪里奇怪吗？”
“哪奇怪了？”小白看向众人，众人也是一脸迷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司命这个后来的旁观者清地说道：“谷民太少。”
萧宇尘这才恍然说道：“是啊，我把每个屋子都搜过，光顾着救人了，的确没看到所谓藏在屋里的谷民，几乎所有屋子，不是没人就是全是根须和受害者。”
夜小只阴森森地说道：“不是没人，而是他们都变成了受害者。”
小白一愣，“那疯女人真疯了？！连自己人都下得去手！居然老早就把自己人都杀了？太狠毒了吧！好歹他们也对她忠义耿耿啊！”
夜小只摇头，“不是晓梦做的，晓梦的确让他们藏在屋里，但却没有害过他们。”
萧宇尘点头附和，“我也认为谷主不会害同族之人，否则昨夜她就不会……”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当众说出来，不想白费了晓梦的苦心。
夜小只说道：“估计你看到的那些比外族人死的还多仙琼族，就是原本该躲在屋里的谷民，晓梦是在让咱们入谷前下令他们躲着的，所以他们是在咱们入谷后到昨天你救人前死掉的。”
萧宇尘表情冷峻又阴沉。
夜小只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感知力这么强都丝毫没察觉到，你不知也正常，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祸是他们种下的，苦果也该由他们吃，这都是天意。”
萧宇尘只是不解地问道：“为何之前一直没事，我们来了就……”
“所以啊，我们的敌人是有个有智商的，不止是一团根须。”说着，夜小只分别看向空地和院里两个结界中的人，眼神里带着异样的刺骨冰冷。
“你怀疑那个人在他们之中？”小白问：“是哪个结界里的？”
“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是谁，但已经有大概范围了，容我先卖个关子吧。”接着，夜小只就又说道：“吃完饭，小白带着咱们人回屋里，守好那些外族受害者，他们多半是没事的，安全必须保障，但为防万一，你们也得提着几分防备心才是。”
众人应是，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了。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临走时，夜小只还不忘提醒他们一句：“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们结界里面没危险，没有我的命令，就不许出结界一步，明白吗？”
众人再次应“是”后才离开，各司其职去了。
夜小只慢悠悠地吃完早饭，还勤快地收拾了一番，然后才把晓梦带出结界，领到空地与院子之间的地方。
分别指了指两个结界中的人，夜小只问晓梦：“能看出两边人的区别吗？”
晓梦几乎毫不犹豫地指着空地和院子结界里的众人，答道：“我的骨肉，族人。”
“果然。”这两个字夜小只说的无比沉重，感觉心头像压了巨物般难受。
晓梦问：“其他族人呢？”
“都死了。”夜小只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死法和那些外族受害者一模一样，都是被你们祖先制造的根须吸食了血肉和灵气而死。”
“不可能！”晓梦急了，“以前从未出过这种事！根须若妖化，我这个靠它们吸食……怎会没感觉？”
“你只是个容器，会有什么感觉？”夜小只冰冷地说道：“而且，在你有感觉前，它们就已经找到宿主藏匿自己了。”
“宿……”晓梦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空地结界中自己的骨肉，整个人都僵了，也懵了。
为了这群孩子，晓梦付出了太多太多，自由、良心、甚至还有自己的生命。
她把一切的一切都托付给他们，并准备带着对他们期望赴死，可夜小只的话一瞬间就将她从地狱又打进了更深层，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踩灭了，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吗？
她不相信，他的情感、理智、甚至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夜小只口中的真相，明明外表还是很少女，可生生就感觉苍老了许多，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萧宇尘和司命也愣了，表情并不比晓梦好看多少。
“这可不是开玩笑！”司命表情凝重又认真地说道：“那可是一条条命啊，你有几分证据？”
夜小只冷声说道：“死那些就不是命了？你要按数量算，比他们可多多了！”
晓梦恍然回神，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们……真的都死了？”
夜小只冲萧宇尘说道：“大叔，带她看一圈去，正好也确认一下，剩下的话，等你们回来再继续吧。”
萧宇尘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带晓梦离开了。
二人离开时，夜小只没有去看萧宇尘和晓梦，而是盯着空地结界内的众人，看他们的反应。
这些人里，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懵的，看着萧宇尘带晓梦离开，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二人；只有个别几个人，没去看萧宇尘和晓梦，反而盯着夜小只，眼神很是不友善。
这其中只有紫琼和所有人都不同，她也看向夜小只，但表情却是愧疚的。
夜小只只是回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安慰性的假笑，笑的比真还真，却激起了那几个不满之人更加不满的情绪。
没过多久，萧宇尘就带晓梦回来了。
晓梦去时整个人都是不安定的，回来时表情悲伤，但眼神却是决绝而坚定的，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狠厉。
再次面对夜小只时，晓梦整个人沉静的如一汪死水，却又让人感觉内里波涛万丈。
夜小只语气淡漠地问她：“确认了？”
“确认了。”
“想通了？”
晓梦沉默片刻才道：“我要亲自动手，太古律院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0249 凶手只有一个
晓梦说她要亲自动手，并且说去太古律院接受制裁她一个人就够了，这倒是没出夜小只的意料之外，尽管认识不久，但夜小只觉得还像是她眼中晓梦的行事风格。
夜小只问她：“你想给他们留个清白之名？”
“孽是我造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不觉得他们无辜？”
“是无辜，”夜小只说：“但不是都无辜，你也用不着绝望成这样，这里只有一个人是不能留的，你需将他挑出来，不然其他人让你一并解决了，那才叫真无辜呢。”
晓梦眼神微微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冷静地问道：“都是同样方法出生的，你怎知只有一个是祸根？”
“要是有很多，你晓梦谷还能安然无恙到今天？”夜小只冷声说道：“所谓一仆不从二主，没灵智的妖物更是如此，那吸血肉和灵力的根须不可能听命于两人。”
“可是它们也听命于我啊。”晓梦问道：“难不成你也在怀疑我？”
“它们不是听命于你，你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主人，你和它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夜小只说道：“他们只是受咒文限制不能伤害你罢了，并非听命于你。”
“这也不能完全证明我是清白的。”
夜小只笑了笑，“你昨晚跟小白的结界对抗那到久，几乎全力以赴，若你灵力有异，我怎会不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晓梦苦笑着说道：“我怎敢小看你？我现在是真心感谢你还来不及，若不是你细心，我们仙琼族就真要被灭族了！”
“用不着感谢，谷外好几个小镇，那么一大票人，总不好真放他出去为祸吧？”夜小只冷声说道：“这事没插手也就算了，如今插了手还不解决彻底，那我们天水境和落云谷还不被连累的声名尽毁，以后还怎么在仙灵大陆混？”
晓梦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夜小只说道：“我说话算话，不作死的，我会继续保他们平安，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交易就是交易，这方面我还是很讲诚信的。”
晓梦语气平静地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抓外族人之前出生的，挑出来。”
晓梦照做，挑出一批，夜小只让他们进了院子里的结界。
“根须开始出现失控，每次吸死人的时间，大致给我罗列出来，统计一下每次之间的间隔时间，最长的间隔是多久？”
晓梦张口便答：“三年。”
夜小只微微一愣，“你倒记得清楚。”
“都是自己欠下的人命债，自然记得清楚。”
夜小只叹了口气，继续道：“以根须第一次失控前三年……半之前出生的最后一人为节点，把人再分成两批。”
这一次，一下分出一大半人都进了院子里的结界，剩下的不足十人。
夜小只看着这十人好一会儿，才又说道：“第一次失控后出生的，再挑出来。”
晓梦的身体微微颤抖，把人再次分开。
这一次，空地结界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当初入谷前与夜小只他们说话的青年守卫，一个则是紫琼。
夜小只让小白把空地结界撤下，将分散的力量全部用在屋子和院里的结界上，然后才对晓梦说道：“你确定要留下？”
“要！”
“说实在的，你现在若出事，对你们族来说并没好处，会给我以后添很多麻烦。”
晓梦反问夜小只：“若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夜小只毫不犹豫地答道：“留下。”
“那就不必劝我。”
紫琼一脸迷茫地唤道：“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我和玉琼哥哥要跟大家分开？”
哥哥？那站在节点上的人就是这名叫玉琼和男守卫了，但这也不能证明在节点内和第一次根须失控之间出生的紫琼就一定是清白的。
到目前为止，这已经是夜小只能圈定的最小范围了，再进一步分辩谁是根须主人，光靠排除法已经做不到了。
在这两个人身上，夜小只都没有感觉到一丝邪气，如果他俩之中必有一个是的话，那这个人未免隐藏的也太好了，光是这份隐藏邪气的能力，怕是三圣都望尘莫及。
夜小只也不隐瞒，直白地说道：“你们晓梦谷里的谷民，除了现在在场的全死光了，而你们两人中有一个必是凶手，现在你们是自己招呢，还是互相揭发呢？”
二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紫琼马上还接了句：“玉琼哥哥才不是什么凶手！你在骗人！”
玉琼微微一愣，随后问晓梦道：“谷主大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晓梦点头，“我确认过，都死了。”
玉琼说道：“这几日是我值守谷口，昨夜才轮下来，那么多人，我一个怎能杀得完？”
夜小只自信满满地说道：“我说是一人干的，就必是一人干的，至于什么方法，凶手自然心知肚明，你只需自证清白就好。”
玉琼反问：“杀人手段都不知，我如何自证清白？”
这也是夜小只一直没想到的，凶手若真有牛到隐藏邪气一丝不露的能力，只要打定不往外用，怕是任谁也探不出来。
紫琼把手往夜小只面前一伸，“夫人可以检查我们的灵力，一下杀那么多人，定然要耗费不小的灵力，夫人可测我二人灵力是否充盈。”
夜小只当然知道这个方法是探不出来的，谁说杀人一定要用灵力了？那些谷民是被吸干血肉和灵力而死的，现在那个凶手搞不好正是灵力充盈的时候呢。
不过，夜小只还是借坡下驴地检查了一下二人体内的能量，果不其然，除了表面能感知到的灵力，并不见一丝邪气的痕迹。
不过，这次检查过后，夜小只忽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二人中必有一个是凶手，那邪气为何没有浸染灵力？
在玄龟岛那次也是，魔人团的人开始并没有身怀邪气的迹象，而是突然就邪气肆意，并且在那之前，他们本身的灵力和魔力都保持着很个性的“纯洁”。
为何？
难不成，邪气和魔力或灵力之间是共存关系，并不是侵蚀吞并的关系，所以才能互相独立，单独使用？
0250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与紫琼和玉琼说话间，夜小只的脑子转的飞快，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邪气和宿主本身的灵力或魔力应是分开的，即互相独立，又能单独使用。
这个想法，夜小只觉得很离谱但又很合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二人身上为何一点也感知不到邪气的情况。
或许……
夜小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冲二人说道：“我实在辩不出你们谁是真正的凶手，那就这样好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们二人都去死吧！”
晓梦一怔，刚想开口，却对上夜小只突然转身面对她的凌厉眼神，她下意识闭嘴，没有把反对的话出口。
紫琼却不可置信地唤了句：“娘！我和玉琼哥哥都不是凶手，她想杀我，可以用任何名目，但让我背上杀害同族的罪名，女儿不干！”
玉琼却道：“若我二人中必有凶手，只要能给族人报仇，即便枉死吾亦心无怨怼，但我不信紫琼妹妹是凶手，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知她是个心善的姑娘，不可能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我二人之死换来的却是凶手的借机逃脱，恕玉琼不能苟同此举。”
晓梦早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沉静下来，她目光决绝地说道：“你二人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自是不想冤枉了谁，但我相信战神夫人的话，你们二人中必有一个凶手，族人不能枉死，凶手也绝不能放过，至于那个冤枉的……”
往前走了两步，晓梦猛的冲紫琼和玉琼跪下，紫琼立马也跟着跪了，玉琼则愣了一下之后才跟着跪地。
晓梦语声悲切地说道：“行逆天之举，必遭天谴！本以为我可以一肩扛下，却不想天怒难消，善恶终有一报，我们仙琼族还是难逃大劫。如今虽为时已晚，但却不可一错再错，就算是为了死去的外族人那份罪孽，也是我们罪有应得，不算冤，随娘去吧。”
玉琼深深地看了紫琼一眼，转头就给晓梦磕了三记响头，“属下……遵谷主之命。”
晓梦含着的眼泪随着这三记响头滚滚落下，眼中、心中尽是不舍。
紫琼却不甘心道：“屠族大仇岂可不报？女儿不惜此命，但却不能坐视凶手逍遥，我不信玉琼哥哥是凶手，凶手必定另有他人！女儿可以死，但不能白死，更不能因此放过真正的凶手，我不同意这么做！”
夜小只笑了。
紫琼不悦道：“你笑什么？”
“听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有选择的权利一样。”夜小只冷声说道：“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我是在告之你们结果，你和他，必须死！”
“你凭什么说我俩中必有一个？证据是什么？”
夜小只指着紫琼对萧宇尘说道：“先从她开始！”
萧宇尘微微一愣，眼中尽是不悦之色，但也没有反对，直接就要动作。
司命却拦住萧宇尘，笑着说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性格不合适。”
夜小只眉眼一挑，“你才不适合吧，怎么？想改行做杀人医生了？”
“宇尘外冷内热，正直心软，你不要欺负他。”司命冷漠又认真地说道：“医生有仁心不假，但也看惯了生死，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最冷情之人，干这事最合适不过了。”
萧宇尘却不愿，“还是我来，落云谷以医道立世，怎可凭白毁了清名。”
“天水境育人为本，更不……”
夜小只冷脸插言道：“合着就我一个不是东西的呗？要不二位圣人一边礼让去，我亲自动手如何？”
萧宇尘和司命都不吱声了。
夜小只白了他俩一眼，“真该带着小天，你俩关键时刻真是没用！小天就从来没对我的命令这么多啰嗦过！”
萧宇尘和司命都脸色不善。
司命对萧宇尘说道：“我觉得那只小黑狗跟你家小猫挺般配。”
萧宇尘冷冷说道：“同感。”
司命脸色缓和，笑着对萧宇尘又说：“他俩郎才女貌，互补长短，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改天有空，我就跟天河说道说道去。”
夜小只嘴角微抖，“幼稚！九幽总欺负我家小天，小天现阶段对她烦着呢，你们不要乱牵红线！”
司命笑着说：“缘份嘛，妙不可言，你怎知小天不是外表嫌弃，心里正偷着乐呢？”
其实夜小只也挺喜欢他俩那欢喜冤家的模式，但俩人现在还只有冤，没有喜呢，谈这事太早。
夜小只冷哼一声，“就算是火炕，也得我家小天愿意跳才行，告诉你俩，他是我的人！他若不愿意，谁也别想逼他！就是天王老子来求亲，我也给他踹出去！你俩闲着没事干了？干嘛突然说这个？赶紧给我干正事！”
司命笑着说道：“激动什么，开个玩笑而已，知道你还舍不得放手呢，那就多让他在你身边呆些日子吧。”
我靠！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老娘啊，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胆肥了！
晓梦干咳一声，打断了夜小只正想怼死这俩醋坛子的气势，差点没憋死她，便只好将这股气随便撒了出去。
“行了！我来！”夜小只对紫琼说道：“走，一边打去，给你个机会，说不定有机会从我手下逃走哦～”
紫琼哼笑一声，充满了对夜小只的鄙夷，“我又没杀人，为何要逃？清者自清，我要的不过是个真相罢了。”
“咱俩等级差不多，”夜小只说道：“你似乎还比我高一些，我亲自出手，也不算欺负你吧？”
紫琼扫了眼萧宇法和司命，语带嘲讽地说道：“说的好像我若赢了就会没事一样，你是要我命，又不是和我比武。”
“跟我比，你说不定有机会逃跑，若换他俩任何一人出手，你连个机会都没有。”
紫琼犹豫，但犹豫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动手吧，或者说……”夜小只看向玉琼，“还是这位小哥你先来啊？”
玉琼摇头，“我选择追随谷主大人，不必战了，但可否容我看到最后。”
“那是自然。”夜小只冲紫琼做了个请的手势，“旁边打，在这容易误伤你娘亲和哥哥。”
紫琼冷哼一声，就当先朝着夜小只手指的方向而去。
0251 萧宇尘的不安
见紫琼当先走，夜小只随后跟上去，晓梦犹豫了一下后才提醒萧宇尘和司命：“她不是紫琼的对手，还是换个人吧。”
萧宇尘却只语气淡漠地说道：“她本就没打算让我俩上，由她去吧。”
司命附和道：“那是，就算咱俩真要上，她也会临时想尽办法再把自己换上去的。”
晓梦不解，“为何？”
司命笑着说道：“危险的事她从不假手于人。”
晓梦沉默不语。
玉琼则眉头微皱，“紫琼妹妹不是凶手，她……”
司命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且看着吧，说不定还是你呢。”
玉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众人看向夜小只和紫琼，只见夜小只当先发难，几记风咒祭出，紫琼周身就旋起数道小龙卷风，陀螺般打着圈向紫琼袭去。
与此同时，紫琼周围的地面立时刺出许多巨大的木藤，它们瞬间盘结在一起，筑成拱墙，将袭来的风一一化解。
紧接着，夜小只这边几道法阵连天起，流星火雨密集地从天而降，砸向紫琼的木藤墙。
紫琼不慌不忙，双手向天一托，木藤瞬间在半空中结成密实的巨顶，挡住了大半的流星火雨，其余的漏网之鱼也没能对她造成丝毫伤害，对夜小只的攻击也算拿捏的很准了。
夜小只毫无接缝地继续施法，脚下泥浆翻涌，砂水涛天，朝着紫琼就奔流而去。
玉琼见了，惊讶道：“常人修两种属性已是不易，想不到她这么一会儿就连用了四种属性，且丝毫没有转换时间，真是厉害！”
萧宇尘却摇头说道：“博而不精，若是正规斗法，必不敌同等专精之人。”
司命笑着说道：“她心中何曾有过规矩？正经武斗，有条条框框圈着，你想让她去比，她还不屑呢，自由发挥才是她的强项。”
萧宇尘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战场，“她这般自大，终有一日会吃亏的。”
司命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你要好好看着她啊。”
萧宇尘看了司命一眼，只非常认真地说了一个字：“难。”
司命一下就笑喷了，笑着笑着，表情忽地又沉重起来，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觉得也是，叶灵还不及她呢，我也从来都没看住过。困住她伤心，放任她忧心，真是太难了。”
萧宇尘沉默不语，只是眼中难掩几分感同身受和几分心疼地看着司命，半晌才道：“萧天清不如你，我也不如，他爱叶灵却不与她同心；我爱小只，却也跟她心有隔阂；到头来，这世上能全心爱她的，唯你一人而已。”
司命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若敢退，不光你俩玩完，咱俩也玩完了！”
“没想退，只是羡慕你而已，即便深爱，我也没能做到完全相信她，时常会对她的做法感到不满，必须克制自己不去质疑她，才能放任她做下去，但你却能相信她，毫不怀疑地配合她，我是真的羡慕。”
“她是个有底线的人，”司命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
“有些事明明知道，可看到她的做法就忍不住去怀疑，怀疑她一时冲动破了底线，怀疑她气上心头失了良心，渐渐开始有些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萧宇尘难得对司命敞开心扉地说道：“而且，她最近杀心渐大，虽然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那些人的死法……”萧宇尘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说下去。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司命看着远处夜小只的身影，喃喃自语般地说道：“的确让人担心。”
萧宇尘略痛苦自责地说道：“这不是让我最难受的，而是每次怀疑她，最后证明自己是错的，看到她对我还一如既往笑的单纯，我就会非常痛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相信她，也害怕，害怕终有一天，我们也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司命沉默后说道：“一点都不像你。”
“我也这么觉得，小只害怕时，我还坚定的安慰过她，如今……我才那个最不安的人，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给她安全感了。”
司命沉默不语。
萧宇尘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道：“这次过后，你带她一块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回不回去不是我说了算的，除非你想对她用强。”
萧宇尘再次沉默。
二人谁都没再言语，将从未曾离开过的目光更认真地锁回战场那抹青色的身影上。
十几轮法术过去，两人所在的地方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二人情势逆转，紫琼转守为攻，夜小只节节败退，但退也退的从容不迫，让人丝毫不觉她有居于下风的颓败感，反而似游戏般心态轻松。
就是她这种游戏般的态度，才让旁观者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危险，认为她还游刃有余，至少想退就能退。
突然，紫琼接连三个木系法术无间隔祭出，夜小只避开了两个，第三个终是没能躲掉，被木藤捉住，紧紧地裹死在数根绞缠的木藤之间，丝毫动弹不得。
萧宇尘和司命几乎同时出手，但却被一把架在夜小只颈上的小小匕首轻而易举就逼退了。
晓梦厉声道：“紫琼！放开她！”
紫琼不可置信地看着晓梦，“娘，她要杀我，她占上风时，怎么不见你为我说一句话？”
晓梦表情复杂，语气沉重地说道：“若我们三人死，可换全族平安，娘只能对不起你了。”
紫琼刚想开口，夜小只就开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夜紫琼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要与你娘共同承担，愿意陪她一起赴死呢，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
“我……”紫琼的表情转瞬镇定，语气亦然，“我说了，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背着杀害同族的罪名而死，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夜小只扫了一眼抵着自己的匕首，“你可别激动，我皮薄，真划破血管，你还得给我陪葬，不值当。”
紫琼笑着说道：“放心，我手稳得很，让他们都退开，不然我一激动，手稳不稳可就不好说了。”
0252 我是个狐狸精
紫琼将匕首抵在夜小只的脖子上，以性命想胁，迫她让萧宇尘和司命二人退开。
夜小只非常配合，立马对萧宇尘和司命催促道：“没听到吗？让你俩走开呢，还不退远点儿？！”
萧宇尘不动，司命犹豫后却硬将他拉走，顺便也把晓梦和玉琼也带离出老远。
见众人退远了，夜小只才笑着对紫琼说道：“人都不在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一直隐藏在众人里的凶手，目的达到了，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吧？”
“我不知你是何意。”
“我都这么配合你了，你还不说实话，太不够意思了。”
紫琼冷声问道：“你怎么配合我了？”
“送上门让你抓啊。”
紫琼眉头微皱，没有接话。
夜小只又开始表演她半调子的推理秀了，她说紫琼本可以不杀同族之人，这样她还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只是以后再没了“食物”来源，这地方又限制了她的自由，对她来说前途并不乐观。
所以，紫琼就想，要是夜小只他们没发现，她就维持现状，要是发现了，她就准备逃出谷另谋生路。
若要逃出谷，紫琼的身体受血咒限制肯定是不行的，但外族人的身体却可以随便出谷，她自然要换副身体了，只要能出去，“食物”要多少有多少，活着和自由都可以一并得到。
那些个被吸食过的人自然不是好选择，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邪气，反而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她的选择并不多。
司命他们没来前，夜小只不是三人中最合适的，但却是最好下手的。
为了能一次性成功，她破釜沉舟，一夜之间将能吸食的谷民都吸食掉，但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进行到最后一步，夜小只他们却提前发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之后，晓梦谷里虽然一片混乱，但却没有机会让她动手，后来司命他们来了，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夜小只笑着说道：“如今我亲自把自己送上门，你不该感谢我吗？”
“这算什么证据，都是你的猜测，根本无法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凶手。”
“我说过，凶手必定是你和玉琼之一，但我已经把他排除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凭什么排除他？”
“就凭他没想和我打，直接选择随晓梦赴死。”
“这算什么？我想活着也算错吗？”
夜小只反问：“你不是不怕死吗？这会儿又变成想活着了？”
紫琼一怔，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夜小只一点也不像个被俘之人，笑着说道：“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的结果，你说话做事，前后矛盾太多，几次做事都不在一条主线上，人设崩了。”
紫琼没太听懂，但她也不在乎了，“你不该揭穿我，我本想留他们所有人一命的，是你害了他们。”
“口气还挺大。”夜小只鄙视道：“坐井观天，这话你算是诠释了个透彻。”
“口气大不大，要试过才知道！”话落，紫琼单手隔空向地面一压，无数邪气从地面喷涌而出。
夜小只兴奋道：“果然没藏在你身上，难怪我感知不到，不过，这要藏多深才能避人耳目呢？”
紫琼也不隐瞒，更没这个必要了，直接答道：“根能扎多深，就能藏多深。”
“这回不装了？”
“就像你说的，目的要达到了，没必要装，反正也终究是要走这一步的，动手时就算我不承认，你不也会知道吗？”
“这倒是。”夜小只问紫琼，“你猜你能成功吗？”
“我猜，你会为自己过分的自信而后悔。”
夜小只头一扬，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来吧，看咱俩谁能笑到最后。”
远处，萧宇尘见到邪气冲天而出，便甩开司命的手要冲过去。
司命却再次抓住他，阻止道：“再等等。”
“已经证明她就是身怀邪气之人了，还有什么好等的？小只有危险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夜小只突然从众人身后走出来，和他们一样望着远处的邪气，随口说道：“不光我容易忘记自己是个狐狸精，别人也容易忘记呢，忘记我本该是个最擅长幻术的种族。”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包括司命。
夜小只略有不爽地对司命说道：“你不会没看出我用了幻术，还阻止大叔去救我吧？”
司命只随口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擒住。”
夜小只哼了一声，算是比较满意这个回答。
玉琼忽然问道：“紫琼妹妹是被附身了吗？能不能救救她？”
夜小只看了眼晓梦，犹豫后开口说道：“该怎么说呢？你认识的紫琼就是眼前这个凶手，真正的紫琼在出生前就已经不存在了，要如何救呢？”
“不可能！”玉琼不相信，“你们不认识她，不知道她平时是个多么心善的姑娘，她……”
“她离不开这座山谷，为了能有长期且稳定的食物来源，隐藏自己是必须的。”夜小只冷声说道：“但现不一样了，没有一个可以出谷的身体，她只有死路一条。”
萧宇尘不悦，“所以你把自己送上门？”
夜小只顽皮地说道：“送个假的给她，也能让她开心一下下嘛。”随后，她又正经说道：“不把人送到面前，她又怎肯暴露自己呢？”
萧宇尘沉默不语。
夜小只说道：“人找出来了，趁现在她还身在幻术之中，先把所有外族人和咱们的人都送出谷，剩下无法出谷的仙琼族人，我来保护，你俩对付她吧。”
司命一惊，“我俩？那小姑娘这么厉害？”
夜小只理所当然地说道：“上古攒至今日的邪气，虽然得到身体的时间晚了些，那身体也不尽人意，但也不是一个人就好对付的，两个安全些嘛。”
司命夸奖道：“没想自己动手，算你还有点进步。”
夜小只随口说道：“最近人杀多了，虽都是该死之人，杀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可不想给自己养出什么奇怪的癖好来。”
司命笑了笑，半讽刺半玩笑地说道：“有节制说明你还没疯。”
夜小只轻哼一声，“话里有话啊？我最近的行为让你不满了？”
司命提醒道：“身体里也住了个魔物，平日还是不要对自己太放纵为好，免得身边的人担惊受怕。”
夜小只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这是替自己说的，还是为别人说的？”
0253 怨
见夜小只脸色瞬间阴沉，司命非但没哄，还冷声教训道：“怎么？说你还不服气是吧？无论害谁担惊受怕，难道不都是你的错吗？叫嚣什么？你想倒打一耙问谁的罪？”
夜小只还是第一次正经被司命凶，感觉心里又委屈、又气愤、还很心虚，憋了半天才略怂地说道：“我叫嚣什么了？我哪有空叫嚣，我还要忙着去安排小白他们先走呢，你俩抓紧时间解决紫琼吧。”
说完，夜小只叫上晓梦和玉琼就一溜烟地跑了。
司命看着夜小只的背影，对萧宇尘说道：“估计不用咱们开口，她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萧宇尘微微一怔，立马就想去追夜小只，可跨出一步后，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远处汹涌的邪气，犹豫着又把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朝着紫琼就飞了过去。
司命看了眼夜小只的方向，又看了看萧宇尘，果断选择去帮萧宇尘了。
最近萧宇尘时常会对自己的做法表现明显的不悦，夜小只又不是傻瓜，当然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是萧宇尘没开口，她也不想把自己往枪口上送罢了。
有些事情是无解的，就像夜小只没法消灭自己体内的魔力和血魔丝一样，选择跟它们共存，这是夜小只早已决定好道路，也是她无法选择的选择。
血魔丝的攻击方法的确很特别，在众人眼中属于绝不是正道的行为，但夜小只觉得，只要不用它伤害不该死之人，也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啊，反正都是要死了，怎么死不是死呢？
难道被一剑穿心、一刀砍头、乱刀砍死、绞颈、或死于各种不是邪术的法术下就是死的很正派了吗？就会让死的人不痛苦了吗？
正邪难道不是立场问题，跟怎么打，怎么死有什么关系？难道身怀血魔丝，连自保自卫都成了错？
夜小只心中有怨，尤其激起她怨气的人还是她的最爱，这怨气便更是郁郁难消。
其实，夜小只也可以理解萧宇尘，他名门正派出身，受的都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教育，尤其他师父洛天河还曾是个眼里不容半点沙子的人，萧宇尘简直把“正”字深刻到了骨髓里，自然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
马上让萧宇尘接受她的一切，这么天真的想法夜小只从来就没有过，她也知道，对于萧宇尘思想这么正直的人来说，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强求。
理智上夜小只已经尽力去理解他了，也在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不满，只要他不捅破，夜小只就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维持两人之间的融洽关系。
但是……，今天司命话里有话地把这事给捅破，哪怕是隐晦的不得了，夜小只也没法再在萧宇尘面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爱我，我也爱你，又如愿结了婚，明明该是很圆满、很幸福的一对，为什么就这么不顺呢？究竟是哪错了？三观不合吗？
一个活在方方正正框子里的人，和一个无法被框住的人，想要一起快乐又平静的生活，真的就这么难吗？
夜小只觉得脑子里很乱，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面对萧宇尘了，她怕被捅破之后，萧宇尘会毫不掩饰地用看邪道的眼神看她。
若是那样，再深的爱，夜小只也不敢再留在他身边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敌不过他心里的“正”，二人终究会走上萧天清和叶灵的老路，与其那样相爱相杀，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快活呢，哪怕从此只能在心里偷偷爱他。
尽管自己脑子里一堆罗乱事，夜小只也没耽误一点该做的事。
她亲自指挥天水境和落云谷的人，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那群外族受害者护送出谷，并嘱咐他们马上去谷外各个小镇上清退所有人，十里之内一人不留，包括他们在内。
萧宇尘和司命都不在，天水境和落云谷的人便唯夜小只马首是瞻，立马展开行动，速度之快超乎夜小只的预期，倒让她省了很多心。
小白没有跟着走，他说谷外安全，不需要他，便强行留下了。
夜小只也没反对，若要保护无法离开的仙琼族人，小白在的确更有利。
于是，二人便带着晓梦等人找了个山谷内离战场最远的角落，然后小白就全力施展结界，将众人护于结界之内。
这边刚弄好没多一会儿，原本阳光普照的山谷内就弥漫起浓黑的邪气，它们似雾，又似气态的生命体，不自然地涌动着。
即便隔着结界，夜小只也能感觉到它们那看不见也听不见的躁动，就像无数人的哀鸣隐在其中，让人感觉头皮发麻，心里又毛又躁，想要抓狂。
夜小只自制力算强的尚且如此，结界内灵力和等级弱的人已经痛苦地抱头的抱头、撞结界的撞结界、嘶吼的嘶吼……，场面混乱不堪。
夜小只双眼一闭，口中念起静心咒，咒文出口便化成透明金字飘悬于结界之内，世界突然一下就安静了，所有人都享受起这份宁静来，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
等到夜小只一篇静心咒念完，透明金字却没有随着咒文的停止而消失，反而珠帘饰般坠吊在结界内，继续维持着结界内的宁静。
小白大口舒了舒气，庆幸地说道：“还好你静心咒念的及时，不然我结界就扛不住了。”
夜小只轻啧一声，“你不是上神嘛，怎么定力比我还差。”
小白不爽道：“谁还没点不擅长的东西，我就算不错了，你可知足吧。”
这话倒是不假，夜小只也没想到这邪气居然这么牛，跟前几次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还好它这么多年都被限制住了，不然这要是出去，那还了得？！
不过，看到邪气这样，夜小只还真想到点糟心的事。
夜小只对晓梦说道：“看见了吧，它有多厉害。”
晓梦莫名其妙地点头附和道：“的确非常厉害。”
夜小只见她没明白，只好直言说道：“本来还想试着给你们族人解解咒，但邪气都厉害成这样也出不去，我估计你们老祖宗下的咒是解不了了，所以吧……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0254 少年
听夜小只突然提仙琼族身上的血咒，还道歉说她解不了，晓梦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夜小只有点莫名其妙。
晓梦却感慨地说道：“想不到你还真上心了，时时刻刻记挂着这事。”
“我说话算话嘛，不过做不到的事，我就没办法了。”夜小只说道：“我的保证，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把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怎样就看天意吧。”
晓梦苦笑着说道：“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为我们仙琼族出把力，我已是感激不尽了，不敢奢求更多，也许这就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吧。”
“那个，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夜小只道问：“我能问一问你们仙琼族的一些事吗？”
晓梦点头，“问吧。”
夜小只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才开口问道：“你们那个制造了吸食血肉和灵力根须的先祖是谁？”
晓梦一愣，没有回答。
夜小只马上解释道：“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追谁的责，我只是单纯好奇那个人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方法，又是怎么制造出来它的，因为我在其它地方也见过类似的邪气，而且一直在查它们，所以就想，说不定就能从你们先祖的事上找到点启发呢。”
晓梦犹豫后开口说道：“其实，这根须并不是我们先祖发明的，而是当时我们族收留的一个少年发明的，他听了我们族的事情后，说他有解决的办法，于是就帮我们制造了这些根须。”
“那施加在你们一族身上的血咒呢？不会也是他的主意和手笔吧？”
晓梦点头，“正是。”
夜小只好奇地问道：“这么牛的人物，我在史书上可没见过。”
晓梦激动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说那少年，他应该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吧，否则以他的能力，想要在史上不留名都难。”
晓梦脸色缓和，继续说道：“他的确有说过，不许我族透露他为我们做的这些事，但如今时过境迁，他人也死了那么久，想追寻真假都不可能，说出来应该也无碍了吧。”
“他死了？”夜小只有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死掉。
“是的，当初他之所以被我族收留，就是因为他是当时族长捡回来的，捡回时他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帮我族做完事，他就仙逝了。”
“病死？”
“不知道，表面也不见伤，族中大夫也说没病，但他就是日渐衰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消磨他的生命力一般，最后就是衰弱而死的。”
“葬在何处？”夜小只说道：“他是完成后才死，那时你们已经无法出谷，他多半是葬在谷中了吧？”
晓梦居然摇头说道：“他说他死后会有人来接他，后来真的有位少女来把他的尸体接走了，至于葬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什么样的少女？”夜小只心虚地问道：“不会是……地墟灵主吧？”
“当然不是，那个时候灵主和神主都死很多年了，早就过了三圣时代了。”
夜小只轻吁一口气，心说还好跟叶灵没关系，最近她都快出毛病了，有点啥坏事都能往叶灵身上联想，仔细想想，好像有点过分了啊。
尴尬地笑了笑，夜小只强行解释道：“那个时代前后的人我知道的不多，女的就能想起地墟灵主一个，所以就脱口而出了嘛。”
晓梦根本也不在乎这些，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那少年的身份，他也从未提起过，但接他的少女的名字我知道。”
夜小只一下就兴奋了，“叫什么？”
“洛雨樱。”
“啊……谁？！！”
“洛雨樱，夫人认识她吗？”
夜小只傻了半天，回过神后又急问道：“你确定那少年真的死了吗？”
“我虽未亲见，但应该是死了，洛雨樱没来之前，老族长就把他暂时葬了，就算有口气，葬了好几个月也死透了。”
少年……
白羽仙山被屠，带队的就是一少年，不过，据说他应该当时就死了。
白羽仙山被屠与洛雨樱有脱不开的关系，洛雨樱又来接走了晓梦谷所收留少年的尸体。
这两个少年是同一人吗？
少年？少女？
为什么人都死了，还要特意去接走尸体，难道没死？
最近洛雨樱他们那伙也在收集类似复活所需的东西，虽然他们没承认，但是不是可以做这种假设，那个少年根本没死，他也和升平一样，也在等待频死复生的机会呢？
能让洛雨樱出卖全族，她和少年之间的关系一定非常深，以后还得从洛天河身上挖挖才行，就算他当时岁数小，对族中的事没有过多关注，但肯定也能问出点蛛丝马迹来才对。
“在晓梦谷生活这么久，你们对这邪气就一点没感觉到吗？”
晓梦摇头，她说晓梦谷中弥漫的毒气，不光有剧毒，还能麻痹人的五感，虽不是彻底麻痹，但精细的却无法感知到。
仙琼族一直居于此谷，对这里非常熟悉，从未想过他们谷里还隐藏着这样的邪气，没有明显的怪异，他们压根就不会查探，所以一直以来，根本就不知道邪气的存在。
夜小只好奇道：“这毒雾对你们也有影响？这不是你们族的毒嘛。”
晓梦解释道：“毒不死我们，不代表对我们没影响，只是这影响对日常生活无碍罢了。”
夜小只微微点头，觉得还挺合理。
看着浓厚的黑色邪气，夜小只能明显感觉到它与无望海和玄龟岛的不同，并不是幕后黑手使用的邪气，但却又出自与洛雨樱有关系的少年之手，他帮忙制造这东西，难道真是为了仙琼族吗？
可他若知那种方法会制造邪气出来，必然知晓这对仙琼族来说并无好处，尤其他还限制了仙琼族人的自由，一旦邪气暴走，仙琼族必会被灭，这可不是帮忙之人会做的事。
一道气浪忽然激荡过来，打断了夜小只的思绪，那是萧宇尘的灵力，其上还附有净化咒文。
气浪涤荡而过，将邪气尽数逼退，在退至山谷边缘时，却又被一道无形的透明墙挡住，夹击之下，消散大半。
紧接着，司命的灵力又激荡过来，亦如萧宇尘刚才那样，也带着净化法力，只是威力不如萧宇尘，但也不可小觑，刹那间再次重创了满谷的邪气。
0255 魔头潜质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灵力与邪气的相互冲击，却看不到打架的三人，但光是他们战斗的余波，就已经把结界内的人都看傻眼了，他们还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战斗，感觉天地都要被打塌了一般。
紫琼的邪气与萧宇尘、司命的灵力不断地交织激荡，速度一波快过一波，结界内的人倒是没啥感觉，但几波轮下来，小白却要扛不住了。
“夜小狐狸，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玩完了，我可快不行了，你赶紧想后路啊！”
“我想个球，神仙打架，百姓遭央，你看我哪长了副神仙样，能扛得住他仨的余威？”
“你的确没神仙样，但你有当大魔头的潜质啊！”小白催促道：“管他正道邪道，赶紧拿出个办法来，不然再来几波，咱们就全完蛋了！”
“正道的还真没有，至于邪道的嘛……”夜小只嘿嘿坏笑两声，自辩道：“这可不是我想用哦，我是为了救人，告诉你们，别事后打我小报告！”
小白这个挨千刀的，直接揭穿夜小只道：“得了吧你，你一开始就打的自己动手的主意，别现在才来装无辜，你要再不快点，我真跟你急了，老子都快捱出内伤来了！”
夜小只白了这坑货一眼，转身面向结界外，一记响指打出，结界外的地面、仙琼花木、石缝、甚至是空中就瞬间出现大量的红色丝球状的孢子。
小白傻眼了，“你什么时候弄的？”
“跟紫琼打的时候呗，”夜小只随口说道：“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花样百出地跟她耗那么长时间？真是闲的没事干找虐去了？话说回来，我装着被打败，装那么像也很辛苦好嘛，一点好没捞到不说，一回来还被司命那厮教训，我招谁惹谁了？”
夜小只越说越气，“啪”地双手一拍，所有红丝球的孢子都开始迅速吸食结界周围的邪气与灵力，几乎瞬间，它们就把周围吸的一片澄净，且迅速成长成一片密集的长丝，爬满了周围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由于血魔丝的大量出现，周围形成了一片近似黑洞般的存在，无论是邪气还是灵力，只要一进入这个范围，都会被血魔丝吸收，进而化解掉它们的攻势。
即便没有化解完全，剩余的威力也不足以对小白的结界造成威胁，让他们得以安稳地呆在结界之内。
小白是见过这些红丝吸人血液和灵力的，立马警告道：“你可把你这些玩意儿看好了，这些东西可一点不比紫琼控制的根须差，万一误伤可不是小事。”
“所以结界内不是一个都没有嘛！”夜小只想起萧宇尘，不爽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好烦人，既然这么怕我，干脆躲我远远的好了，最好一辈子都别来招惹我！”
小白一脸莫名其妙，“你生气干嘛往我身上撒啊，神经！”话落，小白又犹豫着问道：“真没事啊？吸那么多邪气，你能受得了吗？别被人反附了体，那可就事大了。”
“那些孢子长成的血魔丝可以不必回归本体，我本就没打算吸收邪气，我又不傻，吃不下的东西干嘛硬往自己肚子里塞？”
晓梦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过话，如今见夜小只的血魔丝与他们族那些特制的根须效果差不多，脸色便阴沉了大半。
夜小只冷声问晓梦，“你是不是觉得，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凭什么你们是罪，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活着，你感觉有点不公平啊？”
晓梦倒也直白，“有点。”
“用不着觉得委屈，因为我没用它害过人，而你们却用它害了很多人，这就是差别。”夜小只叹了口气，“身怀邪气不是错，拥有那些特制的根须也不是错，用它们害人才是错，而你们……，已经错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夜小只半提醒半感叹地说道：“血咒不解，将来你们族人还会陆续汇集于晓梦谷，孽是前人做下的，没必要让后人去偿，我就佩服谷主这点拎得特清。”
晓梦沉吟片刻才道：“夫人是担心我会反悔了？”
“自愿总好过强迫，有些事，不是自愿是做不到那份上的。”
“我心志未曾有变，刚才只不过是感叹一下罢了，自己做过的孽，我从未曾有片刻忘记，或许你不相信，我从一开始就做好偿命的准备了。”
“我信，不过我更希望你用这勇气从一开始就阻止自己不要犯错，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晓梦沉默片刻后说道：“夫人别怪我多嘴，我见夫人聪慧通透，为何却如此不知收敛？你当清楚，就算你不用它做坏事，它亦是取祸之道，早晚会因此累及自己和身边之人的。”
“谷主说的不错，但若有人存心拿这个来害我，你以为我不用，它就不是把柄了吗？”
“太过张扬，总归不利。”
自从知晓体内身怀魔力与血魔丝，并了解了血魔丝的攻击方式后，夜小只就知道她这一生都要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
前世看的这类、影视还少吗？类似她这种开头就能看透结尾的人设，多半不是注定悲剧，就是最后摆脱厄运才能最后归隐。
可是，偏偏夜小只身体里的这两样都是不能摆脱的，她若不为自己搏一搏，将来怕是天水境和落云谷都要受她所累。
一味退缩不是夜小只的性格，她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干等着有一天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与其那样畏首畏尾，让别人整天猜测她如何祸害，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争一把，争不过就死的痛快点，不要拖泥带水连累亲朋才好。
“多谢谷主好心提醒，我自有自己的处世之道，若终归躲不过，何不趁现在活的张扬的一些，也不枉我来世上走这一遭呢。”
晓梦叹息一声，“你心里有数便好，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到最后才后悔自己这一生的所作所为。”
“小只记下了，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