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相思劫了又劫TXT下载相思劫了又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相思劫了又劫全文阅读

作者:一叶西     相思劫了又劫txt下载     相思劫了又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云玥救桐音

    此刻的雨落阁后山林比往常萧条了不少,偶尔能听见林子深处传来几声孤寂的狼叫声。自从苏澈走后,阿殒便时常一人待在这铁笼子旁。

    哥哥你们外边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有趣?

    哥哥若肯求我,我便答应你。

    “阿殒!”阿猹寻了来,这雨落阁唯有阿猹能同阿殒说得上几句知心话。

    “阿殒,神医姐姐回来了,阁主交代说......千万别说漏了嘴。”

    阿殒眼光呆滞,神思恍惚,道:“猹猹,你可有想过离开雨落阁?”

    阿猹微微蹙眉:“为何要离开雨落阁?哥哥姐姐们待我们不好么?”

    “好,可我想去外边看看。”

    阿猹歪了歪头,眼底透着疑惑,他想不太明白阿殒的话,雨落阁不好么?哥哥姐姐们不可爱么?他自己只想留在雨落阁,成为雨落阁最顶尖的杀手。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杀过一个人,可谁说成为顶尖杀手就必须得杀人呢?

    雨落阁上上下下瞒得紧,云玥没能套出一点关于阿澈的消息,活生生的一个人如同人间蒸发。

    江落被抓走审问也还没放出来,云玥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丝毫头绪。

    院落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玥抬头间两个小萝莉已经站在了院门前。

    言小溪道:“神医姐姐,阁主传您去一趟大殿,哦,还让您带上药箱。”

    带上药箱?莫非是有人受了伤?

    “稍等,这就来。”云玥起身回到屋子,挎上药箱便跟着两个小萝莉来到了大殿。

    阁主见云玥来了,起身迎了过来,急道:“神医来得正好,快来为桐音诊治。”

    只见榻上躺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极美,一身水色烟裙像是从江南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只不过此刻这妙人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前额滚落,似乎疼痛难耐。

    云玥见状,只道:“还请各位回避,毕竟是为女儿家诊治。”

    “来,所有人跟着我出去,小溪和胤笙留下。”阁主说罢便带着其他人退出了大殿。

    言小溪半跪在桐音身旁,抬眼问道:“神医姐姐,可要我帮你什么忙?”

    “打盆热水来。”

    “好!”说罢言小溪提起裙边,咚咚咚跑了出去。

    云玥为桐音细细检查了一遍,伤痕主要集中在手腕和脚踝处,五脏六腑呼吸不畅,似乎有中毒之状。

    云玥将药箱打开,拿了几枚银针,插在桐音胸前,只见桐音忽然猛地咳嗽了一声,吐了口黑血出来。

    “擦血。”

    “啊?”唐胤笙似乎没反应过来神医在叫她。

    “帮她擦一擦血。”

    “哦,好。”唐胤笙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桐音嘴角的血迹。

    云玥又拿了几枚银针,扎在桐音每个手指尖和脚指尖,将淤血都放了出来。榻上四处沾满了血迹,不知道的人瞧了,定要误会成凶案现场。

    空闲间,云玥扫过唐胤笙此刻的神情,小萝莉神色中虽有些惶恐,但还算镇定,不失为一个栽培成自己人的好苗子。

    忙活了一阵,云玥总算为桐音排出了一部分毒,只不过剩下的毒她并不打算一次清理干净,她可不曾忘了那日红老魔杀人的场景,只怕救活了桐音,又会有更多扬州那样的灭门惨案。

    虽说医者仁心,可倘若不分是非救了不该救的人,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便是灾难。

    经历了一番,她倒是看得透彻,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之分,生而为人既有行善的可能,也有作恶的可能。

    是非难辨,终究还是在个人,又有谁说过杀了仇人便是正道,杀了无辜的人便是歪道,不过是一样的杀了人,有了正当理由,便成了正道。

    这世间诡辩之事太多,即使是说上三天三夜,她也难说得清楚。可这并不耽误她从心,对于是非,每个人心中有自己的定义,既然做了选择,那便会接受相应的结果,天道轮回,大底不过如此。

    她所做的便是从心,她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这便是她所行的道。

    清理干净后,云玥拾起药箱从大殿退了出来。

    阁主和一应人等仍然守在门外,此刻见神医出来,都围了上来。

    阁主率先开口问道:“桐音如何了?”

    云玥淡淡答道:“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送来得晚了些,她手脚中毒已深,怕是再难站立。”

    此时,一个云玥从未见过的男子抢先问道:“那她手呢?还能弹琴么?”

    云玥摇头道:“弹不了。”

    那男子情绪有些失控,扯着云玥衣袖,急道:“神医可还有法子,若桐音弹不了琴,比杀了她还难受。”

    阁主这才发话:“快了拉住他,神医辛苦,小溪送神医回去吧。”

    北风等人一拥而上,勉强将那失控男子拉住。

    待云玥走后,北风劝道:“风悯,节哀。”

    阁主闻言一脚踢了过去,骂道:“滚犊子!人还没死呢劝什么节哀?会不会安慰人?”说罢他将目光投向了情绪失控的风悯,劝道:“风悯,准备后事吧。”

    风悯一听,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情绪更加失控了。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阁主,好家伙,他自己说得比北风还狠!却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只是默默拍了拍风悯肩膀,摊上这么个阁主,定是前世造的孽。

    阁主感受道众人埋怨的目光,又补充道:“一群完犊子!老子说的准备是指等桐音醒过来,该劝的劝,该骗的骗!”

    哦,众人恍然,原来阁主说的是这个后事,可转念一想,这事似乎比办丧事难上许多,干脆就办个丧事了,省的麻烦。

    这话要是让风悯听见,只怕是当场去世。

    至于阁主就不好说了,没准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最后强行辩解了一番,依照他怕麻烦的性子,就没他做不出来的事。

    可怜了阁主手下这群兄弟,说也不敢说,问也不敢问。

    最终还是阁里的老实人问了出来:“阁主,那桐音以后怎么安置?”

    这话便问到点子上了,果然唐宇鑫作为这雨落阁唯一的老实人,总是能提出最为尖锐的问题。

    雨落阁的杀手可是一群活要面子死受罪的杀手,你可以骂杀手丑,也可以骂杀手怂,但你绝不可以骂他们杀人不得劲,这无疑在质问他们的业务能力。

    桐音最为杀手堂的一堂之主,若是连站立都成了问题,更别说带领杀手堂的姐妹在杀人方面更上一层楼。

    风悯怒吼一句:“大不了我来养她!”

    阁主听了,不满道:“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桐音是为我雨落阁受的伤,就算以后杀不了人,咱也不能委屈了她!让兄弟们寒了心!”

    阁主英明!阁主英明!阁主英明!

    “那......”唐宇鑫只觉阁主说了半天废话,还是没说要如何安置桐音。

    众人都等着阁主发话,良久阁主才叹道:“转幕后吧,至于月子钱......从风悯例份里扣。”

    众人一阵唏嘘,这世间再也找不出比阁主更为厚颜无耻之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鹿北救江落

    雨落阁地牢里,江落被人绑在木架子上,用手指般粗的绳子抽得鲜血淋漓,浑身是伤。

    “牢头,这小子又晕过去了!”

    只见那躺在软榻上的牢头半眯着一只眼睛,阴阳怪气道:“叫醒了接着审。”

    “是!”

    狱卒领了命,猛灌了口辣酒,喷在了江落伤痕处,江落这才从剧痛中醒来。

    “说不说!说不说!”

    一鞭鞭抽在江落尚未结巴的伤口上,溢出殷红的鲜血,可他不曾哼过一声。

    牢头伸了个懒腰,起身道:“看来这小子嘴实在硬,不来点真手段,怕是不会开口。来人,将我那把凌迟用的小刀拿来。”

    “是!”

    狱卒正要去拿刀,抬头间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白衣人,狱卒连忙哈腰道:“鹿北大人今日怎有空过来?”

    鹿......鹿北大人?牢头没了刚才的蛮横,换了副嘴脸,恭维道:“鹿北大人许久不见!您老近来身子可好?”刚说完他便后悔了,问药师这话似乎不太合适。

    鹿北不曾理会那牢头的问候,淡淡道:“审问可结束了?”

    牢头一听,莫不是上面派来查进度的?他总不能说还没审完吧?这不得显得他办事效率低么?

    “回......回鹿北大人,审完了,这小子招供了。”

    “哦?他招供什么了?”

    “这......”这个难住牢头了,阁主只说要审,却不曾说要审什么,编瞎话也不知从何编起,他这可是实实在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鹿北并不打算深究,只道:“既然审完了,此人我便带回去试药了,至于阁主那边,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没人能保得了你。”

    牢头一脸惶恐,跪谢道:“是是是,多谢鹿北大人提点,属下再也不敢了。”

    鹿北解下绳子,将江落带了回去。牢头诚惶诚恐来到了大殿,禀道:“回禀阁主,您要我们审的人审完了。”

    阁主刚端至嘴边的热茶又放了回去,道:“可审出什么来了?”

    “禀阁主,我用尽了酷刑,那小子什么也没说。”

    “哦?什么也没说?”阁主陷入了沉思,难不成那神医说的都是真话?他虽很想将神医拉去审问一番,可毕竟神医能治病救人,眼下已经把她弟弟搞没了,若是再拉去严刑拷打,那他以后这老寒腿,头痛症什么的可指望着谁?

    人嘛,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为人处世总得给对方留点回转的余地。这话可是上一辈老阁主传授给他的肺腑真言,虽然那老家伙最终还是没能给自己留条活路,可笑可笑,最能说话的人竟死得最快。

    阁主抬头,只见那牢头还停留在大殿上,又道:“你还有什么事?”

    牢头欲言又止,本想将鹿北带走江落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万一鹿北追究起他白日里撒谎的事,岂不是再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他可要倒大霉了,凡事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既然阁主没问,那他便不说了,日后就算是追究起来,他也没错处可挑。

    牢头如意算盘打得直响,话到嘴边便成了:“没事没事,阁主您老人家多多注意身子,您要是倒下了,那咱们雨落阁......”

    阁主听罢极为不快,罢了罢手,示意牢头赶紧从他眼前消失。他似乎能理解为何这牢头当了半辈子牢头,仍然只是个小小的牢头。

    言小溪和唐胤笙将云玥送回了住处,小萝莉们正准备要走,云玥忽然出声喊着了唐胤笙。

    “小笙慢着,我今日瞧你颇有几分当医者的天分,不知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学习药理之术?”

    “我?”唐胤笙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为何神医选中的是她?明明雨落阁中小溪更惹人疼爱。

    言小溪也愣住了,眼底有些不甘,为何神医姐姐选中的人是唐胤笙?那唐胤笙话都说不利索,看起来又蠢又笨,哪有她聪明伶俐?

    言小溪怎受过这种委屈,她睁大了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道:“神医姐姐为何只要小笙不要小溪?难不成是小溪做了什么让神仙姐姐不开心的事,才令神仙姐姐如此厌恶小溪?那小溪走便是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娃娃,云玥竟被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给堵住了话,若真让言小溪走,只怕这小娃娃要记恨着自己,无疑是给自己招了个敌人。

    无奈之下,云玥只得道:“我之所以选择小笙呢,是因为要想当个好医者,不仅仅需要一颗聪慧的心,还得能吃苦。”

    “可小溪也愿意吃苦!”泪人儿可怜巴巴,说罢眼底便滚落几滴晶莹的泪滴。

    唐胤笙这才明白,原来神医是瞧中她老实肯吃苦的品质,此前她还从未想过当个医者,只想着成为桐音姐姐那样厉害的女杀手,只是桐音姐姐今日的下场让她多了几分怯懦,或者当个医者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胤笙想了许久,道:“成。”

    言小溪见状,急道:“那小溪也要一起!”

    云玥见唐胤笙答应,道:“那从明日开始,你俩跟着我学习药理之术吧。”

    “好耶!”言小溪破涕为笑,果然,神医姐姐还是喜欢她的。

    言小溪和唐胤笙刚走,院门外又响起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云玥回头一瞧,只见门边站着个她从未见过的少年。

    还未等云玥开口,那少年笑着问道:“你就是雨落阁里近来名声大噪的周神医?”

    “你是?”

    少年一脚踏进院中,自我介绍道:“久闻神医大名,我是鹿北大人手下的药童轻尘。”

    云玥一怔,竟鹿北手下的人?

    “不知公子找我做什么?”

    轻尘解释道:“我们大人请神医去一趟药师殿。”

    “好。”云玥虽只见过鹿北几次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鹿北这人心思深沉,她看不太透。

    云玥跟着小药童轻尘来到了药师殿,远远地她只瞧见鹿北似乎在替人治病,走近一瞧才发觉那榻上躺着的人竟是江落。

    云玥心下一惊,莫非是鹿北救的江落。

    轻尘上前一步,道:“大人,周神医请到了。”

    此刻江落恰巧也醒了过来,他瞧见进门的云玥,眼底透着欣喜,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竟想坐直了身子。

    “别动。”鹿北正细致地为江落身上的伤痕涂着药,他这么一喊,江落又躺了下去,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云玥。

    云玥也不曾说话,静静站在后边等着,心中暗自揣测,难不成鹿北救江落是为了拉拢自己?可她一个刚进雨落阁没势没权的人,没有道理来拉拢她啊?

    她想了想,这鹿北十有八九是想将自己收入麾下,至于他为何要暗中培植实力,想必怕是与阁主不合想单飞。

    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利用鹿北与阁主之间的隔阂,瓦解阁主的势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鹿北邀云玥

    待鹿北为江落涂完了药,他站起身来,道:“这驻颜膏日后不要涂了,会害了他。”

    鹿北这话似乎是说给云玥听的,可他的目光未曾落到她身上。

    江落闻言慌乱辩解:“不......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涂的。”

    鹿北一眼扫过江落,只见江落连忙将头垂了下去,他似乎很怕鹿北。

    不知为何,云玥总觉得他二人似乎甚是熟络,是她的错觉么?

    鹿北朝着一旁的小药童吩咐道:“轻尘,将少主带下去。”

    “是,大人。”

    少主?她没听错吧?这鹿北竟然称江落为少主?

    轻尘将江落带出了药师殿,鹿北拂了拂袖,道:“周姑娘,这边请。”

    云玥跟着鹿北来到药师殿的偏殿,二人对坐在案桌前,鹿北端起桌上的青瓷茶壶替云玥斟了杯清茶。

    “周姑娘有什么疑问只管问便是。”

    云玥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他这是在试探她么?

    “不知鹿公子找我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替周姑娘解答疑惑了。”

    看来想套这鹿北的话或许不大现实,也罢,省去了不少弯弯绕绕,云玥直接开口问道:“我弟弟何在?”

    鹿北并未直接回答她,只是转头朝着门外道:“带他进来。”

    侧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另一位小童子低头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人正是云玥寻了许久的苏澈。

    “姐姐!”少年瞧见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眼角微微湿润。

    “阿澈?”云玥起身走到苏澈身前,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郎,眼底是久违的欣喜。

    “阿澈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何为没去清水镇的山神庙等我?”

    “这......”苏澈将视线投向了鹿北,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了。

    鹿北示意小童子将苏澈带出了偏殿,这才缓缓道:“周姑娘可知凡是在雨落阁死了的人,最终会被送到哪里?”

    云玥一脸茫然,只听见鹿北淡淡说道:“祭坛。”

    “祭坛是什么地方?”

    “祭坛是雨落阁卜卦的地方,上好的尸身会被当做肥料埋进土了。”

    云玥听罢有些站不稳身子,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她差点又害得阿澈白白送命。

    “为何帮我?”

    鹿北抬头久久凝视着她,良久才道:“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云姑娘。”

    云玥惊慌对上他的深邃的眸子,手心久握的银针的缘故早已捏出了汗。

    “你们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现如今青寒的血仇已报,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刚在清水镇落脚的时候,阁主派人查过你,那封造假的密函便是由我手下的人送去的。”

    造假的密函?云玥险些忘了鹿北不仅仅是雨落阁的药师,还是情报堂的堂主。莫非那个时候鹿北便在帮她?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差不多。”

    “那你们为何还放任我杀了红老魔?”

    鹿北解释道:“确切来说,整个雨落阁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听了鹿北的话,云玥心底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莫非你是想拉拢我?”

    鹿北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拉拢?那他为何要帮她?

    云玥正想问出口,却只听见鹿北风轻云淡道:“我想让你来当雨落阁的阁主。”

    噗,云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没听错吧?鹿北竟然想让她成为雨落阁的阁主?

    “那......那个,为......为什么?”

    鹿北反问道:“你在雨落阁待了不少日子,感受如何?”

    云玥眸子一沉,只道:“人间地狱。”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扬州的灭门惨案,她仍心有余悸。

    鹿北见她这副神情,心中了然,道:“这便是理由。”

    “那为何你不做这雨落阁的阁主?”

    明明鹿北比她更有能力去当雨落阁阁主,为何他还要推别人上位?但鹿北并未回她的话,瞧他那副神情,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玥又问:“那你为何选中我?”

    鹿北这才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阁主,也不是所有人都当得好阁主。除了勇气智慧担当,最不可或缺的是对黎明苍生的怜悯。”

    鹿北大抵是雨落阁唯一清醒的人,可云玥从未想过要去解救天下的黎明苍生,在此之前,她只想为家人报仇,可后来她才发现云家的仇并不是杀个人就能解决的。

    青寒的死不也一样么?杀了红老魔她就甘心了么?若不是无意卷入五大家族之间的纷争,青寒便不会因她而死。

    她从未想过主动去害谁,可她身边的亲人,朋友却一个个因她而死。

    大哥云樟为护她周全自愿躺进石棺献祭。

    姐姐云荇,若不是她将姐姐带到楚子衿那里,断不会给姐姐招来杀身之祸,连带着她那未曾某面的小侄。

    临渊宫那晚,死的人本应该是她云玥,可青寒却替她而死。

    她若足够强大,便能保护自己想护的人。

    她不该一味逃避,因为麻烦总是会不断自己找上门。

    “好,我答应你,不过......”

    “你说。”

    “阿澈不能留在雨落阁。”

    鹿北应道:“明日我便暗中派人送他离开。”

    阿澈此时是她唯一的牵挂,没了牵挂她便能放手去做,就算最后失败了,她也算是解脱了。

    鹿北最后又问了一遍:“你可想好了?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了。”

    “嗯,那便不留退路吧。”

    “那好,我会竭尽全力助你夺位。”

    过去的事即将翻篇,此后她便是为了天下的黎明苍生而活。

    “为何帮我?”云玥又问了一遍。

    鹿北一怔,道:“因为江落啊,我不是说过了么?”

    云玥这才想起鹿北似乎与江落认识的事,问道:“你与江落是怎么认识的?”

    “你可曾听过巫族的传闻?”

    巫族?云玥摇了摇头,她从未听过什么巫族。

    鹿北起身,缓缓解释:“江氏一族乃是上古巫族遗留下来的一支血脉,巫族人擅长观测天文地理,推演人事天命。只不过后来,随着朝代的更迭,这支血脉逐渐融入了其他血脉,推演的能力便越来越弱,江落是最后一个拥有纯正血脉的人,也是最有希望成为国师的人。”

    云玥不解:“那为何他会在雨落阁?”

    鹿北继续道:“自古以来,江氏一族在夜郎国拥有极高的地位,国师夺权的不在少数,近几十年愈演愈烈,十八年前夜郎国国主下令彻底废除国师一职,当时的国师也就是江落的父亲,连带着江家所有男儿,皆被斩首,女眷全成了罪奴。”

    “那江落呢?”

    “江落那时尚未出世,待他降生正好遇上天下大赦,因此逃过一劫,成了个罪奴。”

第一百二十三章送苏澈离开

    云玥一惊:“莫非阁主将江落掳来为的是他巫族的身份?”

    鹿北点了点头,道:“没错,且确说阁主掳来的不止是江落,还有江氏旁族的长老。”

    “江氏旁族长老?为何?”

    “因为阁主的目的可不止是这小小的巴蜀,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云玥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简直难以想象,若是让阁主得到了天下,那整个人间都将沦为炼狱。

    “只不过......”鹿北继续道:“阁主的第一个愿望落了空,江落并不曾为他推演过任何东西,久而久之阁中人只当他是个痴儿。”

    难怪了,云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江落会被当成替身,还差点死在她手下。

    云玥心中尚有疑问,又道:“那你为何救江落?”

    鹿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嘴角微扬,问道:“云姑娘可信天命?”

    云玥摇头认真道:“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依照天命我已然成了刀下亡魂。”

    鹿北神秘一笑,道:“可你又如何断定现在所走的路不是上天注定的呢?”

    鹿北这么一问倒是将云玥问住了,她也无法断定这是不是天命。

    究竟何谓天命?

    鹿北提出的问题困扰了云玥一整夜,天色微亮她便起身,来到雨落阁最高的那座山头,目送着阿澈离开。

    马车上的苏澈仍在昏睡,或许等他醒来又会是另一番天地。

    阿澈,将这一切不愉快都忘了吧。从此做个平凡的人,过天底下最自由的生活。

    云玥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回头来人竟是鹿北。

    她继续望着那辆驶向山脚的马车,低低问道:“那忘情散都喂他喝下了么?”

    鹿北只道:“你不该替他做决定。”

    “可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

    “药效一过,他只会更加痛苦。”

    云玥喃喃自语:“待他药效过了,若我还活着,定亲自同他道歉。”

    阿澈,好好活下去。

    鹿北派出去的马车将苏澈送回了长善门,守门的老仆一瞧见苏澈跌不忙跑进了院子,激动喊道:“老爷!老爷!”

    “何事如此惊慌?”只见一个两鬓染白,眉宇间似乎透着淡淡悲伤的中年男子从院子里走出来,此人正是长善门门主苏晋。

    “少......少爷回来了!”

    中年男子一惊:“什么?澈儿回来了?他人在哪?”

    老仆结结巴巴:“就......就在外边的马车里!”

    苏晋跟着老仆来到门外,掀起帘子一瞧,马车里躺着的少年可不正是他的澈儿么?

    “来人!快去找大夫!等等!霁城主可还在?”

    老仆答道:“回门主,霁城主刚动身没多久,这会估计才出了城。”

    苏晋急道:“快快快将人请回来!这天底下就数霁城主的医术最好,快请回来替澈儿治病。”

    “是!”老仆驾马向城门方向追了出去。

    不一会老仆便瞧见了霁家的马车,远远地他便大声喊道:“霁城主!霁城主!”

    待车帘一掀,马车里坐着两个人,白袍公子是霁琰,红衣公子是扶溪。

    霁琰探出头一瞧,唤他那人似乎是苏家的家仆,问道:“老伯寻我何事?”

    老仆喘道:“霁......城主,我家门主请您回去替少爷治病。”

    扶溪眼前一亮,道:“可是阿澈回来了?”

    “是......是他。”

    霁琰朝着车夫喊道:“来人,即刻掉头回苏府。”

    帐子里少年睡得极为安稳,霁琰为苏澈把了脉,道:“苏门主不必过于担忧,阿澈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睡。”

    苏晋紧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今早他才知晓女儿身亡的噩耗,若是澈儿也出了什么事,那他日后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苏门主老泪纵横,呜咽着哭了起来。

    霁琰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只得劝道:“苏门主请节哀,身保重身子要紧。”他抬头一瞧,只见扶溪神色也极为凝重。

    此时,床上昏睡的少年也醒了过来,苏澈摇摇晃晃起身,盯着众人良久,问道:“你们是谁?”

    苏晋一听,差点跌坐在地:“澈儿?澈儿不认识为父了?”

    苏澈茫然摇了摇头,他自己又是谁?他怎么通通不记得了?

    “天啊......有什么报应便冲着我好了?为何通通报应在我苏家后代身上?”苏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扶溪上前一步,问道:“阿澈不记得我了?”

    苏澈仍然迷茫,道:“不记得了。”

    扶溪又问:“那你可记得云玥?”见苏澈摇头,扶溪自己也疑惑了,莫非那日带走云姑娘的不是苏澈?那云姑娘又是怎么去的雨落阁?

    霁琰见状,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扎进苏澈各处穴位,可苏澈并无任何反应。

    扶溪道:“如何了?他是怎么失的忆?”

    霁琰回道:“但从穴位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他这种情况或许是服下了什么药,才导致了失忆。”

    扶溪闻言大致有了猜测,伏虚山地宫那日应该是苏澈救走了云姑娘,他二人去了雨落阁替青寒报仇,所以扬州杀红老魔那日他才会遇见云姑娘,红老魔死后,云姑娘便将阿澈送了回来,那云姑娘去了哪里?

    扶溪又问:“可有什么药能解开阿澈的失忆症?我还有事想要问他。”

    霁琰摇了摇头,道:“若是药物所致,那就没什么法子了,只有等时间长了,待药物消逝,他自然会想起来。”

    “多长时间?”

    “或许是几个月,亦或许是几年,说不大准。”霁琰想了想,道:“扶溪,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扶溪一愣,道:“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可我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些事......一些人。”霁琰陷入沉思,虽说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妻子,那妻子过门没几日便死了,凶手至今未找到。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心底总是空落落的,却又说不出缘由来。

    扶溪只道:“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

    想起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只是可怜了云姑娘,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他忽然羡慕起阿琰和阿澈来,一个是受了刺激失忆,另一个是服用了药物才失忆,他们都忘了青寒的死,也忘了云姑娘,忘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往,忘了便忘了吧。

    他要是也能忘记这一切该有多好?可他不能忘,若连他也忘了青寒,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记得青寒,那才是真正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姐妹离间计

    送走苏澈后云玥便搬来了药师殿附近的院落里,她在鹿北的暗中帮助下逐渐接手了药师殿。江落伤好后时时跟在云玥身后,替她研磨草药或挑拣药渣。

    每每此时江落总会感到身后投来一道炙热的目光,回头一瞧,鹿北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注视着他,江落只得放下手里的药材,坐回自己的位置拾起案桌上那本沉闷的古籍。

    鹿北给江落请了许多教书先生,天文,地理,算数一样不落,可江落并不喜欢这些枯燥的文字,还是那清香四溢的草药更为有趣。

    唐胤笙不知是何时进来的,此刻她端着挑拣好的草药送到了云玥身旁,道:“周姐姐,药已分好,请您过目。”

    云玥接过草药仔细瞧了瞧,又随口出了几道题,眼前的小萝莉都对答如流,云玥不由得一叹,她果然没有瞧错,这女娃娃是块学医的料子。

    “不错,分得很好,可以回去休息了,明日过来教你碾药。”

    唐胤笙退出了大殿,没下几步台阶只见台阶石狮子旁露出半张脸来,那脸的主人她熟悉极了。

    “你怎么在这?”

    言小溪见唐胤笙望向了自己,欣喜道:“胤笙,神医姐姐怎么说?”

    唐胤笙应道:“周姐姐说我可以回去了,明日再来。”

    言小溪听罢,这才从石狮子后边走出来,手里还端着尚未分好的药草。

    “胤笙,我跟你换换如何?”

    “这......”唐胤笙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拒绝。

    言小溪走近唐胤笙,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胤笙,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药我是在分不出来,奈何肚子也饿得紧,帮帮我吧?嗯?”

    “若周姐姐看出来......”

    言小溪立即接话:“你只管放心,若神医姐姐瞧出端异,我就说是我趁你走后拿的,绝不会将你供出来。”

    唐胤笙拗不过言小溪,只得答应:“好吧,不过......”

    “谢谢胤笙!”言小溪不等唐胤笙把话说完,便夺过唐胤笙手中的盘子,提脚上台阶踏进了药师殿。

    “神医姐姐!神医姐姐!药材我都分好了。”

    云玥只瞧了一眼,便认出这草药是刚才唐胤笙分好的。她正愁着如何将这位牙尖嘴利的女娃娃打发出去,不成想机会来了。

    云玥佯装发怒,神色冷了几分问道:“这药是不是你自己分的?”

    言小溪哪见过这般动怒的神医姐姐,语气有些发虚,道:“是......是我分的。”

    云玥见她仍不肯说实话,随手拿了一片,又道:“那你说说这草叫什么?”

    言小溪答不上来,心中暗自懊恼,为何唐胤笙没跟她说还有提问这事?

    云玥余光一扫,门前似乎晃过一道身影,心下已然明了,又道:“是不是有人帮你分了草药?”

    言小溪垂着头,不肯说话。

    “你若不肯说实话,那我只好将你交给阁主了。”

    言小溪始终是害怕阁主,她慌忙抬头,眼底噙满泪水,道:“神医姐姐千万别告诉阁主,他不会喜欢撒谎的孩子。”

    云玥蹲下身子,语气轻柔了几分,道:“那你告诉我,是谁帮了你?放心,我不会罚你。”

    “是......”言小溪犹豫再三,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是胤笙。”

    唐胤笙此刻就站在门外,将里面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她身子抖得厉害,似乎置身于冰窖中。

    “胤笙,进来。”云玥将唐胤笙喊了进来,言小溪惊慌抬头,见胤笙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便知晓胤笙定不会再理她。

    “胤笙、胤笙你听我说。”

    唐胤笙直直绕过言小溪,走到云玥面前跪下。

    “胤笙,你可知错了?”

    “知错了。”

    “要想成为一个好的医者,绝不可滥竽充数,偷奸耍滑。因为医者必须要对未来的病人负责,你若敷衍了事,就是在拿病人的命当做儿戏。你以为自己今日只不过是帮了朋友一把,殊不知未来会害死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是。”

    “回去后把道德经抄上十遍。”

    “是。”唐胤笙低着头退出了大殿,从头到尾她也没瞧过言小溪一眼。

    云玥见言小溪也跪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你起来罢,我既然说过不罚你就不会罚你,都回去吧。”

    鹿北站在一旁瞧了半天的戏,这才站出来,道:“好一招离间计。”

    云玥诧异回头:“你都猜出来了?”

    “我竟没想到你会从这俩孩子身上下手。”

    云玥嘴角一扬,道:“孩子往往最能让人放松警惕。”她刚到雨落阁时不也被这俩孩子试探过么?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眼光不错,这俩孩子身世都不简单。”

    云玥一怔,道:“此话怎讲?”

    鹿北解释道:“这俩孩子的族人皆为雨落阁杀手所杀,四处流浪时又被阁主无意间捡回来,你说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云玥一愣,抬头对上鹿北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心底狠狠一震,脑子里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莫非这两个女娃娃也是鹿北早就安排好的?

    若果真如此,那这鹿北心思之深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与他合谋究竟是好是坏?

    鹿北这人实在难以琢磨,只期待日后可千万别成了敌人。

    言小溪出了大殿便四下寻找唐胤笙的身影,最后她在二人时常一起玩耍的青青柳树下找到了唐胤笙。

    唐胤笙见言小溪来了,起身要走,却被言小溪一把拉住。

    她极小声道:“胤笙,对不起。”

    唐胤笙愣愣望着言小溪,直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对小溪极为陌生,千言万语涌至嗓眼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怨她?怪她?还是骂她?似乎也没那个必要了。

    言小溪见唐胤笙不肯说话,眼泪婆娑道:“胤笙你就原谅我吧,大不了那十遍道德经我替你抄好了!”

    唐胤笙冷冷回道:“不必了。”

    言小溪没了耐心,语气极为生硬:“哎,不就是害你被罚了么?我都诚心实意跟你道歉了,还替你抄书,怎么还不肯原谅我?一点小事至于这么生气?”

    唐胤笙听了她这番话,心底的寒意更加重了几分,她用力甩开言小溪的手往前走去。

    言小溪气急败坏,哭着骂道:“唐胤笙!你要是走了!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唐胤笙不曾回头瞧见言小溪一眼,她的心已经沉进了寒渊。

    言小溪愣愣盯着唐胤笙远去的背影,直至那抹蓝衣消失在她视线里,她才惊觉唐胤笙是真的离开了。

    思绪恍惚中,她似乎想起第一日与唐胤笙见面的场景。她紧紧拉着胤笙的小手,道:

    “你是孤儿,我也是孤儿,那以后我们就一起玩好不好?”

    “好。”

    胤笙不爱说话,阁里其他孩子常常欺负她,每次都是小溪拎着扫帚出来,才赶跑了那些人。

    可是她好像把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弄丢了。

    言小溪蹲在地上哭了许久,直至嗓子哭哑,她才站起身来,喃喃自语:“只有小孩子才需要朋友,我言小溪不需要任何朋友。”

第一百二十五章雨落阁难关

    雨落阁自从损失三位杀手后便再没接过任何单子,眼瞧着粮仓逐渐见底,兄弟们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胆子稍微大些的人已经准备好行囊,想要下山单干。

    阁主也急了好些日子,再拿不定主意,只怕他这阁主的位子早晚得让人掀了。

    此时,副阁主,堂主们以及一应的管事都聚集在了大殿之上,有想法的出点子,没想法的就凑个人数。

    一位不知名人士建议道:“要我说啊,咱干脆拿起刀往山路上这么一拦,给钱的就过,不给钱的就打,打到他们给钱为止。”

    阁主一听,褪下鞋袜便砸了过去,恨铁不成钢骂道:“咱们雨落阁是杀手阁!杀手啊!还要不要点脸了?怎也学那群土得掉渣的贼人?”

    众人一想甚是有理,他们可是杀手啊,怎么能做拦路抢劫那种没牌面的事情,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从雨落阁出来的人。

    另一位面生的小兄弟出来建议道:“阁主,我觉得咱们阁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弟兄们业务不积极,除了大单子,一般的小单子都提不起兴趣来。”

    这人的话直戳阁主心窝,太对了太对了!他以前怎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阁主清了清嗓,道:“咳咳咳......不错,这正是我思虑许久的问题,诸位兄弟可有什么妙计?”

    那位小兄弟又道:“阁主,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咱们可以给兄弟们每人建个账本,跑单多的月底多拿钱,跑单少的月底就少分钱,再者就是将兄弟们的本事集中化,话多的,爱与人交流的便多多下山拉客人,不爱说话的只管完成单子,这样一来即使没人主动找咱,也还是有单子可做。”

    阁主听罢,褪下了另一只鞋袜砸了过去:“你当咱们这是茶馆啊!这客人还能拉来不成?”

    北风在一旁听了许久,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站出来说道:“阁主,实在不行就下山要饭吧,至少还能......”

    北风话还未说完阁主便已经解开腰带扔了过来:“你小子能不能认真点?这可关乎雨落阁未来的发展!”

    前些日子刚回来的风悯上前道:“阁主,要不然兄弟们下山收些保护费吧?这清水镇的村民受咱们庇佑这么些年,也该为雨落阁出一出钱。”

    阁主已不愿再说话,默默脱下上衣砸了过去。此刻,他全身上下只剩这条长裤了,不能再脱了,他将目光投向了阁内的老实人唐宇鑫。

    “鑫叔可有什么好法子?”

    “节省开支,共渡难关。”

    “唉,也罢。”阁主仰天长叹:“回去吧,都回去吧。”众人退出了大殿。

    就在众人刚离开没多久,阁主还未来得及穿上鞋袜,只见殿外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阁主!阁主!咱们有单子了!”

    阁主脸露喜色:“哦?是么?哪家的单子?快拿来我瞧瞧!”

    “是......是苏州的单子,这次也是灭全族的大单子!”

    阁主紧紧握着手里的单子,眼角微微湿润,终于来大单子了,兄弟们不用再挨饿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次的单子派谁去呢?

    思虑再三,此次单子决不能再出什么岔子,得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前去。

    阁主将风悯和唐宇鑫叫回了大殿,道:“你们二位皆是我雨眠信得过之人,此次任务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唐宇鑫一口应下。

    “可是......”风悯一脸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阁主不快问道:“你小子又怎么了?”

    风悯回道:“我若是走了,只怕桐音她......”

    “你只管放心去,桐音那边我会找人陪着她,你走前她什么样,回来定是什么样!”

    “成。”

    入了夜,阁主仍旧辗转难眠,这趟苏州的单子有了唐宇鑫和风悯只怕不太够,唐宇鑫虽然稳重谨慎,可他多年来处理阁中大小事务,没怎么接过单子,为保险起见,还是得再寻一个人。

    可是寻谁呢?阁主闭上眼睛,鹿北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里,真的要派鹿北去么?

    第二日,阁主将唐折颜,风悯,唐宇鑫叫来了大殿,道:“此次单子便由你们三位去接,切记不可出任何岔子,快去快回。”

    “是!”三人齐声回答,领命退出了大殿。

    风悯见状,戏谑道:“我还以为阁主会派鹿北去,没想到竟派了折颜,莫非......你和阁主之间有什么不能言说的小秘密?”

    唐折颜回过头来狠狠瞪了风悯一眼,可下一秒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玥刚出诊回来,只见院门前站着个侍从,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那侍从一见云玥回来,立即迎了上去,道:“周神医,阁主有请!”

    云玥跟着侍从来到了大殿,只见那榻上又躺了一个人,仔细瞧去像是情报堂的堂主唐折颜。近日是怎么了?为何这雨落阁的女杀手接连着出了事?

    待云玥为唐折颜诊完了脉,心中有了疑惑,唐折颜这是中毒之症,可究竟是什么人才能给她下毒呢?

    莫非是鹿北下的?可眼下她没法向鹿北求证,只能起身道:“唐姑娘所患之症暂时无法确定,需将她送到药师殿细细检查一番。”

    阁主叹了口气,道:“来人,将折颜送到药师殿。”

    云玥走后,风悯道:“阁主,不然就派我和鑫叔去吧。”

    阁主沉思了许久,起身道:“风悯你去将鹿北叫来。”

    待风悯走后,此时殿上只剩阁主和唐宇鑫。

    “鑫叔。”

    “我在。”

    “盯好鹿北,迫不得已时可就地斩杀。”

    “是。”

    云玥带着人将唐折颜抬到了药师殿,她还未同鹿北说上一句话,风悯后脚也跟了来。

    望着鹿北远去的背影,云玥有些不知所措,这唐折颜她是救还是不救呢?

    正当她陷入两难之境时,鹿北手底的小药童轻尘走了过来。

    “周神医,鹿北大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云玥一怔,打开一瞧,信纸上落着几行字:云姑娘,当你瞧见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离开了雨落阁,阁主已对我起了疑心,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轻尘是我唯一的亲信,你若有需求情报堂那边你尽管同他联系。

    “他这是......”云玥将目光投向了轻尘。

    轻尘解释道:“鹿北大人要我协助您在最短的时间内夺权。”

    “可是他还没告诉我要如何做。”

    轻尘轻声一笑,道:“没有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鹿北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他相信您。”

    云玥似乎懂了鹿北的意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尽人事,知天命即刻。

第一百二十六章一去不复返

    金色的余晖落满铺灰的窗台,桐音呆呆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她的脸上似乎铺了层冰霜,眼底毫无波澜,犹如一滩死水。

    自从风悯走后,她便一直坐在这里。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阿猹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桐音姐姐该吃药了。”

    桐音未曾回头来,只是沙哑着嗓音道:“风悯走了多久了?”

    阿猹一怔,眼眶已微微湿润,却仍强撑着回道:“风悯哥哥......走了快半个月了。”

    “那他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阿猹悄悄擦了擦眼泪,道:“桐音姐姐先把药喝了吧。”

    雨落阁大殿上,阁主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已有一阵,旁人不敢相劝。自从阁主听完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他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大殿底下的人窃窃私语,雨落阁一连折了三位大将,莫不是雨落阁风水不行了?

    良久阁主才回过身来,似是不敢相信地又问了那探子一遍:“你说鑫叔他......他们怎么了?”

    “回禀阁主,唐总管,风悯大人还有鹿北大人皆死在了苏州。”

    “他妈谁干的?”阁主的一声怒吼传遍了整个大殿。

    “不......属下不知。”那探子身子抖得厉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将脸埋到了地上。

    “查!立马给老子去查!”

    “是!”探子唯唯诺诺退出了大殿。

    “北风。”阁主将目光望向了北风。

    北风低低应道:“我在。”

    “封锁山门,从现在开始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去。”

    “我这就去办。”

    药师殿,云玥刚刚得知鹿北身死苏州的消息,正要去找轻尘问个明白。当她抬头时,只见轻尘已经站在了殿门外。

    轻尘眼圈红肿,似是刚哭过一般,云玥一愣,莫非鹿北真的死了?

    轻尘走了进来,道:“周神医,鹿北大人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听了轻尘的话,云玥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也是鹿北谋划中的一环,她接过信来拆开一瞧,这信里竟然装着一本花名册。

    “这是何意?”

    轻尘解释道:“鹿北大人临走前交代我,若是他没能活着回来,便将这本记载了雨落阁自己人的花名册转交于你。”

    所以......鹿北还是死了么?云玥紧紧盯着花名册,久久未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轻尘又道:“周神医,鹿北大人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鹿北大人说,若最后帮你夺得大权,请您留阁主一命。”

    “好。”云玥虽应下了轻尘的话,只不过她实在想不明白,凭借鹿北的能力明明早就可以当上雨落阁的阁主,可他为何要助她来当这阁主?

    天荡山山脚下,一辆马车孤零零行驶在陡峭的山坡上,忽而车轮子被一块石头卡住,任凭马儿如何使劲,那车轮子一步也不曾动。

    没过一会,马车上下来一个白衣人移开了车轮下的石头。仔细望去,这人的身形和举止像极了鹿北。

    马车继续前进,他终于卸下雨落阁这条沉重的枷锁了,日后世间再无鹿北此人,却多了个游山玩水的闲人。

    云玥将那花名册上的人名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她惊奇地发现雨落阁里近乎一半的杀人皆是鹿北的人,四位堂主目前只剩下个残废的桐音和昏迷不醒的唐折颜,暂时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似乎就只剩下个副阁主北风,但她对这副阁主北风了解甚少,应该如何下手呢?

    正当云玥皱眉不展,江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低低问道:“他……真的死了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云玥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道:“请节哀。”

    江落却道:“不,我算到了,他的星命还在,他不应该死的。”

    “什么……星命?”云玥愣愣抬头,不大听得懂江落说的是什么。

    “就是……”江落一言难尽,只能拉着云玥来到他平日里推演天命的地方,指着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文字和图案,道:“就是这些告诉我的!”

    云玥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瞧着江落,为验证他的话,她又问道:“那你能否再替我算算另外一个人是否还在世?”

    江落点了点头,应道:“好!不过你得给我那人的生辰八字,有那人用过的物件什么的最好不过了。”

    生辰八字?物件?她身上只有师尊留给她的玉佩,可师尊的生辰八字她却不太知晓。

    她问道:“若只有物件可以一试么?”

    江落挠了挠头,道:“应该……我试试吧。”

    云玥取来了师尊留给她的玉佩,自从进到雨落阁她便再没戴过。

    江落接过玉佩,仔细研究了半天,又在纸上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图案,良久才道:“这玉佩的主人是个女子。”

    女子?云玥这才恍然大悟,这玉佩是师尊为她定制的,自然就属于她的物件,那岂不是可以用她自己的生辰八字来算?

    云玥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江落,不一会,江落便算好了:“这物件的主人大概十八九岁,瞧这星盘的指引,此人应当就在雨落阁,而且……”

    “而且什么?”

    江落盯着那玉佩瞧半天,道:“这玉佩里有个驱魔辟邪的阵法,所以玉佩主人或许不是个人……可她又有人的命盘,实在奇怪。”

    不……不是人?云玥惊愣在原地,难不成她不是个人?

    云玥接过玉佩戴在了身上,淡淡道:“其实这玉佩的主人是我。”

    江落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想起了刚才的话,慌忙辩解道:“啊……竟然是你?我……我不是骂你不是人,我的意思是……唉……”

    “没关系,那你可以跟我讲讲这个阵法么?”云玥在临渊宫时便听师尊提起过此阵法,可一直没有机会问。

    江落站起身来,竭力组织着脑中的语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

    “你可知世上有血祭这种东西?简单来说就是拿活人当作祭品,分为死祭和活祭。活祭的难度和等级比死祭高一些,用处也比死祭大,可通过血脉代代相传。”

    云玥陷入沉思,如此说来她便是活祭了?

    江落见她不说话,继续解释道:“活祭者表面上与常人无半分差别,一旦被血祭容器激活,便会陷入非人非鬼的境界。”

    血祭容器?云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口石棺,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伏虚地宫时,的确是吐了口血在那石棺上。莫非是那个时候她的血触碰到了石棺,才激活的?

    不对,她记得自己还未进临渊地宫前就已经陷入昏迷过,但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激醒血祭者

    江落以为她没能听懂,正想再解释一遍,却听见她开口问道:“除了血祭容器,还有没有其他激活方式?”

    “有是有,不过概率极低,当一个人在极悲或极喜的状态下也可能触发。”江落没再往下继续说,若真有那样的人存在,只怕是这世间灾难的开始。

    “那阵法呢?”

    “一旦血脉被激活,那人便会完全丧失自己的神智,通俗来讲就是血脉里非人的那部分神智主宰着身体,此阵法正是用来压制非人的那部分神智。”

    “若是非人那部分神智主宰了身子,会不会出现什么异状?例如说力气变大之类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因人而异吧。”

    听了江落的话,云玥心底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若能使用人的那部分神智,去控制非人神智下的能力,这样一来即使遇见再强的杀手,她也能拼上一拼,总不至于像先前那般束手就擒。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江落,只见江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道:“你......你......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云玥不解:“为何?”

    江落一脸为难,解释道:“用容器来激活血脉几乎是不可能的,它只会将你的血全部吸走。且不说极悲或极喜条件过于苛刻,一旦意志力稍稍薄弱些,你便会被那部分非人神智给控制住。”

    “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她抬起头来,对上的他慌乱的眸子。

    江落一怔,极小声道:“有......有,可这概率实在太小。”

    云玥并没有说话,她只是望着他笑,明亮的眸子里透着坚定。

    再小的概率她也要试一试,否则就算她日后真成了雨落阁的阁主,又能那什么手段来唬住那群亡命之徒呢?

    江落见她主意已定,只能点头答应。

    他这条命都是她给的,她想成魔,那他便陪她一起好了。

    江落翻阅了许多日的古籍才找到使人进入极悲或极喜的法子,只是他自己也不大确定这法子有没有用。

    云玥接过古籍一瞧,却发现这上面的许多字她都不认得。

    “这上面怎么说的?”

    江落神色凝重,道:“古籍上说可以做个捕梦网挂在你的床头,这张网会在你梦里再现以前经历过的事,可能是开心的事,也可能是难过的事。”

    原来如此,通过梦境再现往事,也就意味她将要再一次经历与朋友的生离死别,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在梦境里见到逝去的亲人?

    没过几日江落便做好了一张捕梦网,云玥向阁主告了几日假,便开始在屋子里做梦。

    入梦前她让江落将自己紧紧绑在了床上,白皙的手被绳子勒住一道道红痕,她却叮嘱江落再捆紧些,她怕自己失控后伤到江落。

    江落起身挂好捕梦网后,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道:“待你失去神智,我便会摇铃唤醒你,你若在梦里听见这阵铃铛声,一定要跟着铃铛声走出来,切记不可沉溺在悲伤里。”

    “好,开始吧。”说罢云玥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知自己在黑暗里蹲了多久,忽而眼前出现一道亮光,那光晕离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刺得她睁不开眼,紧接着整个人便被那道亮光给吸了进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周围是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热闹至极。这......这里是长安城?她好像回到长安城来了。

    云玥往前走了几步,小贩的穿街叫卖声,孩童们的嬉戏打闹声,一切是那么的鲜活,渐渐地她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已经许久没这般开心了,走在道上竟忍不住蹦起来,此刻她朝着记忆中的云府走去。

    还是熟悉的街道,巷尾深处传来的狗叫声都如此亲切。走着走着她便瞧见云府门前围满了人,心底咯噔一声,她有些站不稳身子,努力朝着前方挤去。

    好不容易她才挤了进去,当她瞧清面前的景象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只见一抹青衣举剑刺穿了大哥的胸膛。

    “不要!不要啊!”她撕心裂肺哭了起来,拼了命地朝前爬去,可她一步也动不了。

    江落守在云玥床头寸步不离,原本安稳沉睡的她猛然抽搐起来,还未等江落反应过来,云玥眼睛一睁,露出了嗜血般红的眸子,似疯癫般想要挣脱绑在身上的身子。

    江落一愣,她怎醒得如此之快?不对!不是她!他手慌脚乱摇起了手中的铃铛。

    醒过来!

    快醒过来!

    叮铃铃铃......

    云玥似乎听见一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就那么一下,铃铛声便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她似乎陷入了混沌之中。

    江落见她逐渐恢复了平静,不自觉紧了紧手中的捕梦网。他摇了许久的铃铛也不见云玥醒来,无奈之下他只能摘下捕梦网。

    不知过了多久,云玥才从梦里醒来,江落连忙为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她坐直身子,擦了擦前额的汗珠,问道:“我刚才变了没?”

    江落点了点头,应道:“变了。”

    “那就好,再来吧。”说着她正要躺下,却被江落扶住,

    “等等,这捕梦网一日只能试一次,今日就到这里吧。”

    江落撒了谎,他见她如此拼命,怕她身子吃不消,只得说下这个谎。

    “也罢,你回去吧。”云玥躺下,将头深深埋进了被褥中。

    江落起身退了出去,关门时他似乎听见门里传出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他提起脚来想进去安慰她,可终究是放下了脚步,轻轻合上门,守在了门外。

    他知她心底不好受,却又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大抵人的悲伤不是共通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伴。

    第二日云玥刚打开房门,只见江落正坐在门外,似乎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不会在门口守了她一夜吧?

    江落见她开门,极不好意思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你醒了?想吃些什么?”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不会煮东西,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为她做些什么。

    云玥瞧出了少年的窘迫,将门一关,道:“还是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江落眸子里露出一抹喜色,开心道:“阳春面!”说罢他又极不好意思将头低了下去。

    他想吃云玥做的阳春面许久了,可一直也不敢说出来,那阳春面真真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云玥见状,笑道:“正好,我也想吃阳春面。”她刚走出去几步,回头道:“来帮我打个下手,我教你煮面。”

    “好!”江落这才抬起头来,疾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暴风雨前夕

    今日的雨落阁上空格外阴沉,团团黑云遮住了整座山峰。刚过晌午,山风卷席而来,门庭里的草木摇头晃脑,眼瞧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祭坛观星阁里的长老们见天生异象,便纷纷猜测此乃大凶之兆。长老们连忙派人去向阁主禀告,可不料那传话的小厮刚下台阶没几步,路旁的树木直直砸到他身上,当场没了气息。

    大雨汹涌而来,不一会地砖裂缝里积满了雨水,空气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不远处走来两个举伞的男子,他们的鞋袜早已湿透,步伐却不曾有半点停顿。

    没多久二人来到了雨落阁大殿,此刻大殿上只有阁主一人。

    北风在殿门前跺了跺脚,甩去了鞋上的尘土,他回过头来对着身后那人淡淡嘱咐了几句,进了大殿。

    “阁主。”

    阁主闻声缓缓转过身子,不过才短短几日,他似乎苍老了许多,整个人有些不修边幅。透过冰冷的面具,北风只能瞧见阁主那双倦意十足的深眸。

    “北风,你来了。”

    北风望着憔悴的阁主,心底不自觉一抽,难以言状地疼了起来。

    “阁主,叶莫找到了。”

    阁主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激起一丝波澜,沙哑着嗓音道:“带上来。”

    北风朝着殿门外望去,只见殿门外那人双肩一抖,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叶莫快速走进了大殿,跪到了阁主面前。

    阁主语气冰冷到了极点,道:“为何出事后不回雨落阁?”

    “阁......主,我错了。”

    北风蹲下一把抓住了叶莫的衣领,怒声道:“你把刚刚在殿外的话再跟阁主讲一遍!”

    “我......我......”叶莫支支吾吾,似乎不敢把话说出来。

    阁主这才道:“北风你先放开他,让他起来说。”

    叶莫站起身子,颤声道:“那......那日在扬州城门口与红老魔分别后,我......我没能忍住去了酒馆喝酒,谁知喝得太多睡过去了,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那你醒来之后呢?”

    “醒来以后我便匆匆赶到了吴府门前,那时门外堆了许多尸体,然后我就瞧见江落扶着满身是血的周神医从吴府里出来,我当时还以为单子完成了,就......就没想别的也离开了,可......可是后来我才听说红老魔和唐夜影死了,心里害怕所以就躲起来了。”

    阁主听罢沉默半晌,道:“北风,去吧她带过来,我亲自问话。”

    屋外仍旧电闪雷鸣,此刻云玥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绳子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染红了白色的衣裳。

    叮铃铃铃......

    忽然铃铛在江落手上炸裂成碎片,铃铛破损,定有异变!江落连忙起身,将床头的捕梦网摘了下来。

    可是云玥仍然沉浸在噩梦里,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摘下捕梦网不起作用了?

    没有犹豫,江落立即躺在了云玥身旁,握紧了她的手,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随后进入了云玥的梦境。

    在云玥梦境里,天与地皆染成了血色,江落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勾魂铃铛会炸裂,原是她心底执念太深,从一开始入梦的时候她便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没走几步,江落便瞧见了跪在云府门前的云玥,他疾步走了过去,想将她唤醒,可他刚想伸手拉她一把却被身侧的尸首溅了一身血。

    “不要!啊......”瘫坐在地上的云玥悲痛欲绝地捂着耳朵,整个人似乎处于癫狂状态。

    江落呆呆瞧着歇斯底里的云玥,他简直难以想象,其实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她,根本没从深渊里爬出来,梦境里如此悲伤,定是现实里过分压抑自己的情绪。

    “醒醒!是梦!快点醒过来!”

    他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可都无济于事,她似乎听不见他说话。

    他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从梦里醒来?

    风云变幻间,云玥的梦境似乎跳跃到云荇难产的那一日,她跪在姐姐床前,眼睁睁瞧着荇姐姐香消玉损......

    江落不再试图唤醒她,在她梦境里,他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悲痛。

    他亲眼瞧见她是如何家破人亡的,曾经爱恋许久的青梅竹马又是如何袒护害死她姐姐的凶手,认定一生的挚友如何替她而死,山盟海誓的恋人如何瞒着她另娶他人,以及最后她躺进石棺里的万念俱灰。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很难想象她是如何背负着这些活下来的。

    难怪她曾说,活着只是为了赎罪,可即使是深陷寒渊,她仍会伸手拉别人一把,只因为于心不忍。

    江落大概懂她了。

    他走到她身旁,拾起她的手,柔声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即使世间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江落也不会离你而去,因为我的命是你给的。”

    刹那间,云玥梦境里的一切事物开始崩塌,江落所站的地方逐渐陷了下去,掉下去之前,他朝着她大喊:“活下来!我等你!”

    紧接着江落从云玥梦里惊醒过来,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转头一瞧,身旁人睡得正安稳,似乎不再梦魇。

    就在这时,院落外的门似乎被人从外边撞开,他随即起身,打开房门一瞧,竟是北风带着一群人横冲直撞走了进来。

    江落心下一慌,这些人来势汹汹,只怕是不怀好意。

    “你们要做什么?”江落挡在了门前,却被两个壮汉一掌推进了院落的水池里。

    可恶!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将云玥带走。

    池塘里的水寒凉刺骨,他好不容易才从水池里爬出来,不料却被走在最后边的小厮又一脚踹进了池塘。

    只是那小厮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北风等人带着云玥走后,只见那小厮蹲在池塘边嘲讽道:“哎,小罪奴,北风大人让我处理了你,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江落寒眸一沉,冷笑道:“有啊,你不妨凑近些,我就告诉你。”

    “哈哈哈哈......”那小厮起身仰天大笑,道:“你别以为我傻!你就是想拉我下......”话还没说完,只见浓浓黑云间劈出一道刺眼的闪电,眨眼间便将那小厮烧成了一堆灰烬。

    江落从池子里爬出来,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轻尘来救云玥。

    少年在雨里跑了许久,终于他来到了情报堂外,可门外的守卫却拦着他不让进去。

    江落恳求道:“大哥们还请通融通融,我有要紧事一定要见到轻尘!”

    那侍卫冷冷一笑:“见轻尘?你不必费心机了,轻尘已经死了。”

    江落一愣,道:“他......怎么死的?”

    “你还不知道吧?轻尘就是潜藏在雨落阁的内奸,已经被阁主处置了。”

    轻......轻尘死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少年落寞的身影逐渐隐入了大雨里。

第一百二十九章云玥入地牢

    北风将昏睡不醒的云玥抬到了雨落阁大殿上,阁主皱眉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我们瞧见她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拿盆冷水泼了试试。”

    不一会一个侍从端了盆冷水进来,往云玥脸上一泼,也不见她醒过来。

    “阁主,还是没醒。”

    阁主将目光投向了北风,嘴角微勾,道:“你觉得她是真睡还是假睡?”

    北风对上阁主那双阴沉的眸子,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阁主该不会是要......这男人要狠起来比谁都狠!

    “来人!”阁主叫来了两个侍从,问道:“你们去瞧瞧蛇坑里的那条丑家伙可还活着?”

    “这......”两个侍从一脸为难地望着阁主,那蛇坑实在可怕,常人看上一眼都得做噩梦好几天,平日里他们能避则避,现要他们去亲眼去瞧瞧,能不吓人么?

    阁主此二人犹犹豫豫,忍不住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还不快去!”

    “是是是!”两位侍从连连答是,随后退出了大殿。

    两位侍刚下了台阶,左边那位嘴里骂骂咧咧:“他要是不怕倒是自己去啊!”

    右边那位连忙捂住了左边人的嘴,道:“哟,你可别说出来啊,要是给阁主听见咱俩全得完蛋!”

    “完蛋就完蛋!老子去了蛇坑还能活着回来么?”

    此时,拐角处忽然冒出个人影来:“可否向二位打听件事?”

    两个侍从被这道人影吓了一跳:“哎呦!吓死我了!谁呀?”

    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罪奴江落,左边那位嚷道:“走开走开!没见爷着急办事去吗?”

    右边那位眼珠子一转,扯过同伴,附耳道:“兄弟,这送上门的小罪奴不用白不用啊!”

    左边人恍然大悟,立即换了副嘴脸道:“原来是江小兄弟,不知你要向我们打听什么事情?”

    江落见状,连忙道:“我想问问神医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神医啊?”左边侍从故作神秘,笑道:“你若帮我们办成一件事,我便告诉你周神医什么时候能出来。”

    江落眼前一亮,道:“此话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你要我帮你们做什么事?”

    “这个嘛......”两位侍从一脸坏笑望着眼前的傻子。

    不一会,二位侍从便将江落带到了蛇坑旁,这是一个巨大的土坑,坑深不见底。

    那侍从道:“江落,你下去瞧瞧这蛇坑里的蛇是否还活着。”

    江落心底一颤,蛇......蛇坑?莫非阁主要将她扔进这蛇坑里?

    其中一个侍从见状,打趣道:“怎么?小罪奴这就怕了?”

    另一个附和道:“你若敢下去,我们就同阁主说说,免去了你罪奴的名声?如何?”

    “好。”江落回过身子来,道:“不过我得回去准备点东西才能下去。”他记得药师殿里有驱蛇的草药。

    “别准备了,直接下吧!”说罢两个侍从强行架起江落,直接将他扔进了深坑。他们好不容易才骗了一个人过来,怎会轻易放他回去?

    只听见坑地传来一声闷响,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侍从在坑旁等了许久也不见江落爬上来。

    “他......这是死了吗?”

    “死了吧?”

    “那坑里的蛇......蛇还活着吗?”

    “大概是活着的吧?”

    二人相视一眼,默默起身回去向阁主复命。

    江落被扔下去之后并未摔死,黑暗中他似乎在身下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那东西又黏又稠,待他点燃火折子一瞧才发现,那巨蛇似乎被他给砸死了......

    蛇在坑中睡,祸从天上来,大概谁也想不到,那条令雨落阁众人闻风丧胆的巨蛇竟然又死在了江落之手。

    两个侍从回了话后,阁主带着人将云玥抬来了蛇坑前,他蹲下身子附在云玥低低道:“装睡在我这可是没用的,你若还不醒来,我便将你送进这蛇坑。”

    话说完了,沉睡的人仍旧在沉睡。

    阁主起身冷呵:“来人,将她绑了送下去。”

    先前的那两个侍卫拿绳子将云玥手脚一绑,趴在坑旁将她一点点沉了进去。可众人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坑底传出的惨叫声。

    莫非她没有在装睡?阁主立即命人将她从坑底拉了出来,被人拉上的云玥完好无损,身上竟没有一处蛇咬过的伤口。

    阁主大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侍从立马跪地,道:“回......回禀阁主,那蛇确实还活着。”

    瞧他们二人也不像撒谎的样子,阁主只得自己举着火把下去瞧,这一瞧差点气得当场去世,哪是什么活蛇?分明就是一滩被砸烂的肉泥!

    阁主阴沉着脸从蛇坑里爬出来,不给两个侍从辩解的机会就直接抹了二人的脖子,他生平最痛恨别人欺他骗他。

    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北风见阁主这副神情,心中了然,问道:“阁主,那这周神医该如何处置?”

    “罢了。”折腾了一顿,阁主也有些累了,只道:“暂时将她关在地牢里,绝不能让她死了,一定要查出她背后之人。”

    “是!”

    云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在临渊宫的地牢中,一切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她坐直的身子,细细打量着周围,这里好像不是临渊宫的地牢,难不成是雨落阁的地牢?

    可她记得自己在屋子里入梦来着,怎么一觉醒来便在这地牢之中?

    莫非是她没能控制住自己,杀了人?所以才会被关进来?

    正当她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时,拐角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随即躲进了牢房角落暗处,紧紧盯着拐角处即将走出来的人影。

    “江落?”云玥一怔,认出了来人。

    江落见她安然无事,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在地牢围墙外绕了半天才发现这么一处狗洞,想也没想他便从爬进了狗洞,避开巡逻的守卫进到了地牢,一间间寻找着云玥的踪迹。

    他愣愣望着牢中的人,眼底似有泪光,道:“你可还好?”

    “我为何会在这牢狱中?”

    “叶莫回来了。”

    云玥愣在原地,那日她和江落从吴府出来时街边闪过一道人影,莫非那人是叶莫?这么说来,怕是她在阁主面前的谎言被拆穿了,这才将她抓起来。

    她似乎想到一个人,抬眼问道:“你能不能帮我把轻尘找来?”眼下能救她的只有轻尘了。

    江落摇了摇头,低低道:“轻尘已经......死了。”

    云玥大惊:“他怎么死的?”

    “他们说轻尘是雨落阁的叛徒,被阁主处置了。”

    看来轻尘和鹿北算是彻底暴露了,接下来的路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第一百三十章最后的稻草

    “江落,再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

    “唐胤笙。”

    到了傍晚,雨落阁上空的云层里逐渐落下几滴大雨滴,雾雨朦胧中缓缓走来一个小萝莉,她将伞扛在肩上,手里拎着个四四方方的食盒,鞋袜已被雨水溅湿,孤零零地走在镶满雨水的地砖上。

    守门的人拦住了小萝莉,冷道:“进去做什么的?”

    唐胤笙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又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塞进了守卫手中。

    侍卫掂了掂手心的碎银子,嘴角一扯:“那快点啊。”

    唐胤笙垂着头绕过侍卫进了地宫,那地牢里火光微弱,她勉强能看见脚底的路,耳旁不时有老鼠撕咬声传来。滴答滴答,雨水顺着伞尖落在地上,夹杂着她的脚步声,回荡在沉寂的黑暗里。

    “周姐姐。”唐胤笙在一处拐角牢房里找到了云玥。

    云玥站起身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小萝莉似乎今日有些不同。

    唐胤笙缓缓将食盒送进了牢房中,她积攒了很大决心,这才开口问道:“周姐姐真的是雨落阁的叛徒么?”

    云玥恍然,难怪小萝莉今日语气十分冷淡,原来是把自己当成了雨落阁的叛徒。

    “若我说是,你会如何做?”

    唐胤笙并没有回话,她自己也不知应当如何做,回去告诉阁主么?可是她又不希望周姐姐被阁主处死。

    见小萝莉不回话,云玥心底有了几分把握,道:“胤笙,你可知我为何来到这雨落阁,又为何会授你医术并且把你留在我身边?”

    唐胤笙闻言茫然抬头,眼底透着淡淡地疑惑。

    “其实......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们家原本是徽州的商贾大家族,六年前有人暗中买凶灭了我们全族,我虽然带着你逃了出来,不料在逃亡路上你我姐妹走丢。六年间妹妹你毫无音讯,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我在雨落阁遇见你,妹妹。”

    唐胤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云玥,她对小时候的事全然不记得了,唯一的记忆便是在街上冻得快要死过去时,阁主将她和小溪捡回了雨落阁。

    现在她忽然冒出个姐姐来,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世,她该信任眼前这个人么?

    云玥见她犹豫,继续道:“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与我走散时,你还未记事,所以我不会怪你不认我这个姐姐。可......胤笙,你决不能认贼作父,当年灭了我们全族的人就是雨落阁的阁主。”

    唐胤笙沉默了许久,才道:“除了你的一套说辞,可还有什么物件能证明你是我姐姐?”

    “没有。”云玥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物件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过我枕头底下有本雨落阁的接单记录,你可以去翻一翻当年的单子记录,便知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云玥瞧着唐胤笙逐渐离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瞧这小萝莉的神情,怕是信了几分。没想到当日鹿北随口提到的几句话,竟成了她今日的保命符。只不过后来,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让轻尘将当年雨落阁的接单记录偷了出来。

    抱歉啊胤笙,我虽不是你的亲姐姐,可雨落阁的的确确是灭了你全家的仇人。

    唐胤笙迷迷糊糊走出了地牢,这一路上,她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云玥的话,恍惚间她来到了云玥的院落门前。

    推开院落门,昔日周姐姐悉心教导她医术的一幕幕钻进了唐胤笙的脑海中,不可否认,周姐姐对她一直很好。

    她在云玥枕头底下的确摸到了一本雨落阁前两年的接单记录,雨落阁常年的阴雨天气使得书本微微潮湿泛黄,上面的一些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可记录着六年前徽州灭门惨案的文字仍旧清晰地躺在书页上。

    徽州首富莫氏上上下下六十二口人,最后清点的尸体只有六十口,纸上赫然写着莫氏姐妹二人失踪。

    一切都对上了,她记得自己来雨落阁正是灭门之后的第二年。

    唐胤笙紧紧攥着接单记录本,眼底泪圈打转,吧嗒吧嗒眼泪似断线般滴落在书页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她见泪水滴落在纸页上,连忙攥起袖子擦了擦,随后塞进怀中,朝着地牢方向跑了出去。

    “姐......姐......”二字卡在嗓子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叫出口,唐胤笙望着牢房中的云玥,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当云玥瞧见唐胤笙时,她便知道这小萝莉此刻完完全全信任了她的话。

    小萝莉低低开口:“我该如何做?”

    “下药,药师殿里我曾教你分过的那些草药,熬成汁下在众人的饭菜里。”

    “会死人么?”

    云玥一愣,道:“不会,那药只会让他们暂时昏睡。”

    “好。”

    云玥见她要走,嘱咐道:“胤笙,小心些,别让他们抓到,下完药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唐胤笙抬头:“那周姐姐你呢?”

    云玥并未回她,只是望着她笑了笑,道:“快走吧。”

    云玥不知日后唐胤笙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否会记恨她,那草药里有剧毒,服下后半个时辰内必定化作一滩血水。

    盲目地悲悯只会害人害己,希望小萝莉日后能知她今日的不易吧。

    忽然云玥只觉天昏地暗,头痛愈发剧烈起来,暗淡的烛火光里,她的眼眸似乎变成了淡红色。

    夜晚来临,大雨仍然淅淅沥沥。江落在观星阁前跪了许久,江氏一族的长老劝了他几番,也没能让他起来。

    其中一个长老语重心长道:“少主,不是我们不愿帮你,要只剩我们一群老东西也就罢了,可我们身后还有整个江氏旁族,万万不可拿他们的命来赌啊。”

    另一个长老附和道:“是啊少主,你也千万别卷入雨落阁的内乱中,你们这一脉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多为日后着想啊!”

    少年极为倔强,冷道:“难道你们要一辈子屈辱地活着吗?若帮我推翻了雨落阁,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那旁支长老听了江落的话,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哎呦!少主,你就别再嚷嚷了,万一让阁主听见,你我小命都不保,你快走吧!这事我们没法帮你。”

    另一位长老哼哼唧唧骂道:“我们尊称您一句少主,是看在国师的份上,再说我们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你又何须这样为难我们?”

    “是啊少主,您快走吧,别再来祸害我们了。”

    说罢长老们愤然甩袖离去,命人将江落扔出了观星殿。

    雨夜里,少年艰难地从地上的水坑里爬起来,一瘸一拐走近了黑暗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阁主的震怒

    “胤笙!”言小溪认出迎面走来的唐胤笙,她正要上前与她搭话,可唐胤笙似乎没有瞧见她一样,绕开她径直朝前走去。

    言小溪见唐胤笙如此冷漠,心底顿时来了气,她狠狠踢了脚边的野草,暗自骂道:

    哼!神气个什么劲?那神医姐姐还不是让阁主给抓了起来!

    不过,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言小溪决定跟上去瞧瞧。

    言小溪悄悄跟在唐胤笙后边来到了药师殿,不过言小溪没敢跟着进去,只是躲在门边注视着唐胤笙的一举一动。

    只见唐胤笙在药柜前忙活了半天,还生起了炉火,似乎是在熬什么药。

    言小溪猜测,莫非唐胤笙是给神医姐姐熬制的药?这下子可让她抓到把柄了,若神医姐姐真是雨落阁的叛徒,那唐胤笙绝对也脱不了干系。

    一整夜过去了,第二日雨不再下,难得的好天气。刺眼的朝阳映照在言小溪脸上,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门边睡着了。

    言小溪揉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来,朝药师殿里一瞧,殿里已经没了唐胤笙的身影。

    咦,唐胤笙去哪里了?

    但言小溪并未着急去找唐胤笙,她走近药师殿内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停在了昨夜唐胤笙熬药的炉子前,

    她掀开药罐子的盖子瞧了瞧,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这熬的是什么药啊?案桌上洒满了药渣,等等,这是本什么书?

    言小溪拾起唐胤笙遗落在桌上的账簿,随便翻开了两页,这......这上面竟然记载了雨落阁前几年的接单记录。不过唐胤笙为何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是神医姐姐给她的?

    那......如此说来,神医姐姐一定就是雨落阁的叛徒,哈哈哈,她若将此东西交给阁主,自己岂不是成了雨落阁的最大功臣?

    言小溪将那本账簿塞进怀里,抬头瞧了瞧四周,确保没人跟着她,这才朝着雨落阁大殿走去。

    言小溪刚走到雨落阁殿门前便停住了脚步,若交了这东西,那胤笙必死无疑。好歹她们也曾是最好的朋友,那日之事是她对不起胤笙,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自打她进了雨落阁便和胤笙形影不离,现在要她亲手将证据交上去,倒也犯了难。

    交还是不交呢?

    虽曾经说了决裂的话,可胤笙还是她的朋友啊。

    “小溪,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言小溪一哆嗦,怀里的账簿掉了出来。

    “哎......”她想出声制止,不料那人已经捡起了地上的账簿。

    北风翻开账簿一瞧,脸色大变:“小溪,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我......我.......”看来她是保不住胤笙了。

    雨落阁大殿上,阁主每翻一页本子,脸色便阴沉几分。良久,他抬起头来,凝望着言小溪,道:“小溪,你最乖了对不对,告诉我这东西你怎么拿到的?”

    言小溪低着头,结巴道:“这......这是我在外边捡到的。”

    阁主语气冷了下来:“哦,那么你是在何处捡到的?”

    “在药......药师殿。”

    “何时?”

    “今天早上。”

    北风上前一步,道:“阁主,我曾带人搜过药师殿,可以肯定当时并没有这本接单记录本。”

    阁主低声怒吼:“小溪!”

    言小溪被阁主的一句怒吼吓得哭出了声,眼泪巴巴说道:“是......是唐胤笙,她昨夜一直在药师殿里熬药。”

    阁主一愣,道:“熬药?北风,你快去伙房瞧瞧,那小丫头怕是想给我们下毒!”

    “是!”北风急急忙忙跑出了大殿。

    不一会,北风便将唐胤笙拎来了雨落阁大殿,连带着她还没来得及放进饭菜里的毒药。

    “胤笙。”

    唐胤笙抬头一瞧,阁主正用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凝视着她,似乎下一秒他便会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她掐死。

    “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做这种事情?”说罢阁主将那本账簿狠狠砸到了唐胤笙面前。

    唐胤笙呆滞的两秒,她昨夜里拿出来看,竟忘了带走。她愣愣抬头,对上了言小溪闪躲的视线,心中已然明了。

    “我问你为何要做这种事!”阁主的怒吼声接近咆哮,他生平最痛恨别人背叛自己。

    唐胤笙闭上眼睛,准备好赴死。

    死又何惧?她只恨自己这么些年来竟把仇人错认作恩人。

    “你不肯说?”阁主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扑了过来,狠狠攥住了唐胤笙纤细的脖颈,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言小溪吓坏了,哭喊着跪在了阁主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大腿哭道:“阁主您别气,胤笙快向阁主认错!快呀!”

    唐胤笙仍不肯说话,眼瞧着她的小脸憋得通红,已经提不上气来。

    言小溪转身又抱住了北风的大腿,恳求道:“北风哥哥,你帮我劝劝阁主!胤笙肯定是被人骗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北风哥哥!求求你救救胤笙!”

    北风沉着眸子缓缓抬起手来,拉住了阁主的胳膊:“阁主,你先冷静,问清楚再处理也不迟。”

    阁主这才恢复了理智,手指微微松开,胤笙的身子似断线的风筝软软倒了下去。

    “胤笙!你快向阁主认错!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一切事情说出来,阁主就能饶过你。”言小溪将唐胤笙扶了起来,缓和了许久,唐胤笙才逐渐能正常呼吸。

    唐胤笙沙哑着嗓音冷道:“认错?那干脆杀了我吧,我绝不会向我的灭族仇人认错。”

    阁主满脸疑惑,道:“什么灭族仇人?你在说什么?”

    唐胤笙一怔,问道:“阁主可还记得当年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阁主想来想,道:“好像是徽州的庆阳城街头。”

    那么没错了,阁主捡到唐胤笙时,她已经在街头乞讨,儿时唯一的回忆便是自己在街头同野狗抢饭。

    北风默默捡起地上的账簿,翻至六年前徽州莫家灭门那页,他难以置信地瞧着地上的唐胤笙,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莫非唐胤笙就是当日莫家逃走的那个小孩?不对,那本子上记的是莫家失踪两人,可他记得当时一起逃走的另一个小孩早已被找到杀掉了,怎么这里记的是两个人?难不成是他记错了?

    北风将账簿递给了阁主,阁主瞧完记录大惊失色,问道:“你......你是当日莫家逃走的那个小孩?”

    唐胤笙恶狠狠瞪着阁主,一句话也不肯说。

    阁主见她不肯说话,道:“你不肯说便罢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下你,北风,将她带出去处理了。”

    就在这时,殿外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喊道:“阁主不好了!周神医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悬崖边月夜

    “找!掘地三尺也得给老子找出来!”阁主抡紧了拳头,狠狠砸碎了手底的地砖。

    他堂堂雨落阁堂主,竟被一小丫头骗子唬得团团转,还害得出生入死的兄弟白白丧了命,此仇不报,他日又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罢了,我亲自带人去找。”说罢阁主站直了身子,走到大殿门口时,他似乎想起一个人来,只见他从腰间抽出把机关匣子,嗖的一声,冷箭出鞘,唐胤笙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任何祸患。

    言小溪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只冷箭吓破了魂,当她再次睁眼时,怀中的胤笙已经倒了下去,殷红的血染红了冰冷的地砖。

    殿中只剩下言小溪一人,她瘫坐在地上缓和了许久。那本害死胤笙的账簿此刻就静静的放在言小溪的脚边,只要她一伸手便能够着。

    她将颤抖的双手伸向了账簿,她与胤笙是同一日被阁主捡了回来的,无数个夜晚她总是会梦见满地的人头和鲜血。

    胤笙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可言小溪却记得,因为爹爹只要一开心就会唤她溪溪。

    她还是翻到了那一页,原来当日被灭门的不止莫家,还有言家。

    言小溪拾起手边的药罐,跌跌撞撞走出了雨落阁大殿。

    与此同时,雨落阁后山深林里不时传出几声凄厉的狼叫。两道落魄的人影闯进了密林深处,惊走了枝头停歇的灰麻雀。

    云玥早已体力不支,险些被脚下的枯枝绊倒在地,还好江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云玥罢了罢手,回道:“我没事。”可当她一抬脚,脚腕处竟是钻心的疼。

    江落见她脸色苍白,蹲在了她身前,道:“快上来。”

    云玥一愣,随后趴在了江落背上。

    背起云玥后,少年耳根微微发烫,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些。

    阁主带着人寻遍了雨落阁的每一个角落,皆不见云玥身影,眼下只有后山的林子还未搜过。北风回头一瞧,众小弟们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劝道:

    “阁主,天色已晚,不如先让弟兄们回去歇息一晚,明一早再进山搜人。何况这林子后边是断崖,他们逃不了的。”

    “也罢,派人守好林子出口,天一亮就进山搜人。”

    “是。”

    黑夜里,少年只顾低头赶路,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断崖。

    “前边是断崖!”

    云玥这么一喊,江落才看清面前的断崖。再往前走上两步,他们就会掉下这断崖,摔得粉身碎骨。

    “你先放我下来,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路。”

    “嗯。”

    江落放下云玥,把四周都找了一遍,也寻不到一条出路。少年越寻越急,越急便越慌乱。云玥静静靠在一旁,她能明显感受到江落起伏不定的情绪。

    “别急,慢慢找。”云玥早已想好,若是终究难逃一劫,就让江落唤醒自己的另一个神智,和雨落阁同归于尽。

    不一会,少年失望而归。他的心底十分内疚,自己为何如此蠢笨?他应该在救她之前就想好逃亡路线啊!

    江落垂着头,极小声道:“对不起。”

    云玥一笑,道:“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可我......”少年的声音弱了下去。

    “江落,你那日是何如进到我梦里的?”

    江落心下一慌,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窥视你的梦,那日你一直没醒,我才......”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除了捕梦网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让我入梦?”

    “你要入梦?”少年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似乎猜出了云玥的用意。

    云玥点了点头,道:“我若能唤醒另一个神智,你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少年愕然抬头,眼底似乎有星辰,道:“可我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既然入了我的梦,就该知道有多少人因我而死......”云玥没再继续往下说。

    此刻月上中天,已然到了下半夜。少年终于答应:“我帮你便是。”

    云玥缓缓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自我意识逐渐模糊。

    过往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人和事,一件件在她脑海里铺展开来。灵魂的撕扯,肉体的折磨,每每做一次这样的梦,若非强大的信念和意志支撑着,她早已堕了魔。

    黑夜即将过去,天边浮起层云,天际的第一缕光照射在悬崖缝隙里生长的野草嫩芽尖上,生命本就平凡而美好。

    即使堕入深渊,她也从不放弃生的信念。

    顷刻间风起云涌,黑云直直压过天际,遮挡住了光芒。江落愣愣瞧着天边的异象,喃喃自语道:“黑云起,万魔出。”

    再低头一瞧,云玥渐渐停止了挣扎,没了气息。

    “不!”

    无论江落如何唤她,地上的躺着的白衣姑娘仍旧一动不动,她......好像是失败了。

    江落的呼喊声引来了雨落阁众杀手,走在最前面那位身穿墨蓝色长袍,脸上带着面具的人正是雨落阁阁主。

    江落瞧见阁主的第一眼,双臂不自觉张开,挡在了云玥身前,怒视着雨落阁众人。

    阁主嘴角微扬,忍不住哼道:“不自量力。”说罢他举起了手中的机关匣子,朝着江落胸口射了一发冷箭。

    那冷箭威力极大,直直穿过江落胸口,江落险些被那冷箭的余力射到了悬崖下。

    胸口一阵剧痛,江落没能站稳身子,竟身后的万丈悬崖倒去。

    江落闭上眼睛,泪滴从眼角滑落。他真的好没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就在这时,悬崖上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江落。

    江落猛然抬头,拉住他的竟是云玥。

    不对,那不是她,她的眼眸不是红色的!

    可又好像是她,因为她的神情他是不会认错的。她成功了!她竟然成功了!

    云玥只稍稍用力,便将江落拉上了悬崖,她轻轻为他取出了胸前的冷箭,又扔了瓶药给他,低低道:“等我。”

    江落这才捂住胸口退到了一旁,阁主静静瞧着云玥的一举一动,他并没有出声制止,在他眼里二人的举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不过,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她的眸子为何会变成红色?

    云玥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攥着冷箭,眸子里的颜色似乎比刚才红了几分。

    “为何要潜入我雨落阁?”

    “报仇。”

    “你与鹿北是何关系?”

    “无关。”

    见她还不肯说实话,阁主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机关匣子,朝着云玥射出了第二支冷箭。

    下一秒阁主瞪大了眼睛,他的第二支冷箭此刻竟然被人接住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这......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三十三章雨落阁陨灭

    还未等阁主反应过来,身旁的兄弟竟一个个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这究竟怎么回事?

    “阁主先走!”北风挡在了阁主身前,可下一秒北风的胸膛便被云玥手中的冷箭刺破了。

    好......好快,他竟没瞧清她是如何过来的。轰的一声,北风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北风!”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了天际厚厚的云层。

    阁主缓缓站起身子,冷道:“你究竟是谁?”

    “云玥。”说罢,云玥轻轻一跃,一脚踢了过来。

    阁主狼狈侧身躲开,机关匣子再次上了镗,只见漫天冷箭从天而降,只不过这一次冷箭的目标是一旁的江落。

    他也要她尝尝失去兄弟的痛苦!

    云玥见状,瞬间移动到了江落身前,不过两三下就接住了所有冷箭。她一抬头,只见阁主已经跑出了十米开外。

    此刻云玥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她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拾起一根冷箭,朝着阁主一步步走过去,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

    只不过,云玥还没来得及动手,阁主便倒在了地上。此刻言小溪正站在阁主身旁,她的手里还握着把带血的短刀。

    浑浊的血迹从嘴角溢出,阁主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的言小溪,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为何......”

    阁主气绝身亡,曾经叱咤风云的雨落阁阁主就此陨灭。

    不过三日,雨落阁灭门之事传遍了整个江湖。可这灭门缘由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雨落阁内斗互相残杀,也有人说是江湖五大家族联合剿灭了雨落阁,甚至还有人说雨落阁杀孽太重,才惊动了地府的鬼差收了他们。

    至于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客们则更相信鬼神之说,谁也不会想到雨落阁竟是被一个姑娘灭了的。

    哎哎,你知道么?雨落阁被人一夜之间给灭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什么?谁灭的?

    干得好!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嘘!小点声!万一有逃出来的呢?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啊?

    哼!老子才不怕!没了雨落阁作后盾,我倒是要瞧瞧这些小喽啰能掀起什么风浪!

    自从雨落阁倒下后,清水镇比往日更热闹了些。南来北方的,有倒卖特产的商人,也有立志成为杀手的黄毛小子前来吊唁他们曾经的信仰。

    清水镇的山神庙早已被不知名人士踏平,唯独留下了那尊神医姐姐的雕像,说起来人们似乎许久未见过神医姐姐了,每逢祈神拜佛的节日,众村民都要来拜一拜这位曾救他们于苦难的神医姐姐。

    历经月余,雨落阁覆灭之事仍是人们饭后闲谈之资。街头巷尾总是聚集着四五人,有板有眼谈论雨落阁灭门真相。

    此时街头蹲着两个落魄的小乞丐,其中一个小乞丐实在听不下去,便拾起脚边的石头狠狠砸了过去。

    “哎呦!谁扔石子砸的老子?”人群里就数此人的谈论声最大。

    那人扫视了周围一圈,街头人来人往,他也认不出是谁扔的石子,便只能骂骂咧咧走开。剩下的人觉得无趣,也都散开各忙各的事去了。

    待那人走后,阿殒将阿猹拉到一旁,道:“猹猹!你这是干嘛?这清水镇上认识咱俩的多得去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可怎么办?”

    阿猹小声呜噎道:“可......可他们在骂阁主!我忍不了。”

    阿殒见状,眼红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我们得好好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

    阿猹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想他们了,阁主,北风哥哥,宇鑫叔叔还有桐音姐姐......呜呜呜......”

    阿殒轻轻将阿猹揽在肩头,安慰道:“别哭,你还有我。”

    咕噜一声,阿殒的肚子不自觉叫起来,阿猹的肚子也跟着叫出了声,他二人已经好几日没要到饭了。

    阿猹瞧了瞧四周,捡起一截绳子绑在了肚子上,这样肚子或许能好受一些。

    “走,我带你去找吃的!”说罢阿殒牵起阿猹小手钻进了拥挤的人群。

    越是拥挤的人群,阿殒得手的几率越大。不一会,二人便寻到了一个下手目标,那目标是个富家公子,他腰间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瞧着足够阿殒二人吃上一年了。

    阿殒眼神示意阿猹撞上去,他自己则寻找下手的机会。

    阿猹埋头便往那富家公子身上撞,瘦弱的小身板狠狠跌落在地,阿猹眼泪一挤,哭得极为伤心。

    “哎呦!”富家公子连连后退了几步,骂道:“哪个孙子不长眼啊?还敢撞本公子?”

    “呜呜呜......”阿猹的哭声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哎呦,好可怜的娃,估计撞疼了吧。

    可不是嘛,那薛恶霸还真是霸道,竟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薛公子听了众人的议论声,脸色一变,嚷嚷道:“你们都瞎了眼吗?是他撞的本公子!”

    众人的唾沫险些淹死薛公子,就在这时,他只觉腰间有些松垮,低头一瞧,竟有只脏兮兮的小手试图偷走了他的钱包。

    “好小子!竟敢偷到你爷爷身上!”薛公子一把拽住了阿殒的手,又拉扯着提起了阿猹的衣领,将阿猹悬在了半空中,骂道:“你俩兔崽子是一伙的吧?”

    众人瞧这架势,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这俩孩子是小偷,叹了叹气,各自走开。

    “放开我!大坏蛋!”阿猹使劲朝前踢去,可无奈腿短竟够不着那薛公子。

    阿殒见状张开嘴冲着薛公子手腕狠狠咬了下去,急道:“阿猹快跑!”

    那薛公子吃痛松开了手,阿猹这才落到了地上。

    “你竟敢咬本公子?”薛公子一把拽过阿殒的衣领,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阿殒身上。

    阿殒猛地吐了口血,嘴里仍然喊道:“猹猹快跑啊!”

    薛恶霸又抡起一拳,这次砸的是阿殒的脑瓜子,只见血光四射,阿殒软绵绵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打......打死人了!”

    直至血沫子喷洒在周围看客的脸上,人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啊!”又是一声惨叫,薛公子也跟着倒了下去。

    众人定睛一看,杀死薛恶霸的竟然是个八九岁的小少年!

    阿猹沾满鲜血的手微微颤抖,他杀人了,他还是杀人了......

    “阿殒!”阿猹将阿殒尚有余温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

    阿殒你快起来,地上凉。

    阿殒你醒醒好不好?你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你不可以死!

    阿猹艰难背起阿殒,摇摇晃晃朝着曾经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十日后,人们在山神庙废墟前的草垛里发现了两具小孩发臭的尸体。

    造孽啊造孽啊!

    太可怜了,这么小就死了。

    唉,埋了吧埋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云枫治眼疾

    两年后。

    无尽的黑暗望不见边,云枫似乎早已忘记光是什么样子的。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边轻轻推开,来人是墨玉。

    “枫少爷,该喝药了。”

    待墨玉走近,云枫一把扯住了墨玉的衣袖,险些将汤药撒翻。

    “今日有玥儿消息吗?”

    “没有。”

    云枫失落地将手放下,每日他都要抓着墨玉问一遍玥儿的消息。

    他等了整整三年,也没能等来妹妹的消息。

    墨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枫少爷,我昨日在街上遇见位神医,说是能为你治好眼疾。”

    云枫茫然抬头,似乎没听清墨玉的话,他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有人能治好我的眼睛?”

    “是的枫少爷,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好。”云枫攥紧衣袖的手微微颤抖,三年来墨玉带着他寻遍了世间名医,终于遇到位能治他眼睛的人。

    待治好了眼睛,他便可以出门去找玥儿。

    云枫喝完药后,墨玉端着碗退出了屋子。此刻院落里站着位白衣公子,公子眉眼清冷,神色淡漠,就静静站在那便成了一道风景。

    墨玉还未走近,只听那白衣公子低沉着嗓音开口问道:“他可答应了?”

    “嗯。”墨玉点了点头,他不太明白为何孟公子不亲自去见枫少爷。

    “明日早晨,我派人来接你们。”说罢,孟北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墨玉喊住:

    “孟公子等等!”

    “还有什么事?”

    墨玉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枫少爷......他这三年来过得很艰难,若您能见他一面,少爷定然欣喜。”

    孟北清冷的眸子里似有波澜:“抱歉,我还不能见他,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说完他提步走出了院门。

    “墨玉,你在同谁说话?”屋内传来了云枫担忧的问候。

    “没......没什么,问路的。”

    “哦。”云枫摸索着坐回了床上,他刚才似乎听见了阿北的声音。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出现这样的幻听,兴许是他执念太深了吧。

    说起来他也许久未见过阿北了,若有一天相逢......可是又怎会相逢呢?他如今这副模样,活着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他已经不奢望能与阿北相逢,只愿他过得好便足够了。

    云枫长叹了口气,一头栽进了被褥里。梦境里,他似乎回到了七岁那年,那时云家还没有被灭门,他最小的妹妹也才送去乡下三年,阿北那个时候......也才五岁吧?

    大人们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小孟北瞧着却不像那回事。今夜里才八月十四,那明晃晃的圆月高高挂在天上,像极了白日里他摔碎的那个玉盘子。

    此刻的小孟北正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生着闷气,其实那个玉盘子他才不是故意打破的,都是因为爹爹明日不能来接他回家团圆,一时生气他才摔了那玉盘子。

    “阿北!原来你躲在这儿呢?我可寻了你半天呢?”云枫提着盏灯笼找了来。

    小孟北见了云枫,小脸一别,只装作没瞧见。

    “他们又欺负你了?明日我便去跟先生说,小小年纪就恃强凌弱,长大了可还了得?”

    “才不是呢!”小孟北嘟囔道:“爹爹说母亲又病重了,明日不能接我回去。”说着小嘴一努,眼泪吧嗒吧嗒串成线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阿北明日跟我回家吧?”

    “我不要!”

    “为何?莫不是小阿北怕生了?哈哈哈。”

    “我才不怕呢!我只是......”他其实还是怕生的,所以才总是装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阿北想喝桂花酿么?”

    一听说桂花酿,小孟北眼里泛起了亮光,可怜巴巴说了一句:“想!”

    小云枫眼底似乎有星星,笑道:“我娘酿的桂花酿可以长安城一绝呢!”

    “唔......”小孟北忍不住擦了擦口水。

    “我哥哥云樟,他做了孔明灯能在天空飞上一整夜!”

    “诶?”小孟北眼前浮现出孔明灯高飞的情景。

    “至于我的三妹妹......她不过同你一般大,却能折出漂亮的河灯!”

    “呐!”小孟北把手伸了出去。

    “啊?”云枫一愣,小孟北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带我回家吗?手给你!”

    “好......好啊。”说着云枫也伸出了手,轻轻握住小孟北肉嘟嘟的小手。

    第二日一早,门前停了辆马车,墨玉敲了敲门,唤醒了梦中的云枫。

    “枫少爷,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说罢,墨玉推门进去,帮着云枫穿好了衣裳。

    正要出门时,云枫忽然叫住了墨玉:“等等,将我的白绫拿来,挡一挡眼睛。”

    每次出门云枫总是要用白绫遮住眼睛,他怕吓坏了别人。

    系好了白绫条,墨玉扶着云枫上了马车。

    马车驶进了长安城,外边人声逐渐热闹起来,云枫许久没来过集市了,若是能看上一眼那该多好。

    玥儿以前倒是极爱溜到这集市上玩,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一间宅子门前,墨玉先下了马车瞧瞧,这才掀开车帘,道:“枫少爷到了。”

    墨玉扶着云枫下了马车,他走上前去敲了敲宅子的大门,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竟是他许久未见的故人。

    “晏......晏姑娘?”墨玉瞪大了眼睛,生怕是自己认错了人。

    晏竹冲着他淡淡一笑,道:“快进来。”说罢她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你......”墨玉尴尬笑了笑,道:“我那个......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

    晏竹回道:“我是跟着公子来的。”

    “是......是世子么?”墨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激动得微微颤抖,眼眶一红,眼角有些湿润。

    当时世子和玥小姐一同被困在了地宫里,如今世子回来了,那玥小姐是不是也回来了?

    墨玉欣喜得语无伦次:“玥小姐是不是也在里面?”

    只见晏竹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身后的云枫打断了:“玥儿?是玥儿回来了吗?”

    “二位还请进来说话。”晏竹眼神示意墨玉先将云枫带进来。

    墨玉见状,只得先稳住云枫:“枫少爷听错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名医。”

    晏竹领着云枫和墨玉来到了安静偏僻屋子里,道:“二位先在此等候,我家公子待会便来。”

    说罢晏竹退出了屋子,云枫这才问道:“墨玉,为何我感觉刚才领路的那位姑娘似乎在哪听过她的声音,你可认识她?”

    墨玉想了想,道:“不认得,兴许只是声音相近罢了。”眼下还是先别告诉枫少爷,待他问清楚再说也不迟,若小姐真的回来定然早早便来找他们了,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602/ 第一时间欣赏相思劫了又劫最新章节! 作者:一叶西所写的《相思劫了又劫》为转载作品,相思劫了又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相思劫了又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相思劫了又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相思劫了又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相思劫了又劫介绍:
爱而不得,此为相思第一劫,得而不守,此为相思终身劫。
她原本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小恶霸,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和未婚夫。而他是身份扑朔迷离的废柴世子爷,一场父辈蓄谋已久的阴谋将二人的命运绑在一起。
他问:娘子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她答:喜欢月亮,因为月亮只有一个。
他说:哦,那我与娘子不同。
她问:有何不同?
他笑:我喜欢娘子,因为娘子也只有一个。
她说:日月同辉必有一劫
他摇了摇头:分明是为夫对娘子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阿琰,我脚冷了。
可她再也遇不到像他那样愿意替自己暖脚的人了。相思劫了又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相思劫了又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相思劫了又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