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在书塾里也是察觉到了端倪，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怕冤枉了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口。
其实他一直都有默默地注视着自己这几个孩子的反常之处的。
那为何上一世
穆黛瑶想不明白这一点，她好几次张了张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去询问。
直到纪执徐再度开口问道：“瑶娘，你是不是害怕告诉了我之后，我会选择包庇？”
不，不只是会选择包庇，你还会觉得是我误会了你的孩子，还会反过来责怪我身为后娘为何没办法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犯下这种错误来。
上一世纪执徐对她说过的这些话犹如毒液一般侵扰着穆黛瑶的心神，以至于让她好半晌都开不了口说话。
而纪执徐也没有再开口催促穆黛瑶，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穆黛瑶自己想清楚一般。
烛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犹如一块上好的白玉一般，好看，却又清冷不可靠近。
那种温柔更像是一层虚假的伪装一般，尤其是穆黛瑶曾经见过他有多冷酷无情的那一面后，这种温柔便像是带毒的蜂蜜，甜腻要人命。
正当穆黛瑶刚要开口的时候，眼帘一抬，便见到窗外似乎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偷听。
她皱了皱眉，故意起身要去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但是手一抖，一时拿不稳却是把茶杯给倾斜在了桌上，一下就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声来。
“砰！”
“哎呀！”
“瑶娘小心！”
纪执徐眼疾手快地握住了穆黛瑶的手臂，免得那茶水淋湿了她，但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从始至终穆黛瑶的心思完全就没有放在那个摔落的茶杯上，即使茶杯里的水尽数都溅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注意力依旧是落在了屋外那个人影身上。
“瑶娘你在想些什么，怎么魂不守舍的，幸好这茶水不是刚倒出来的，否则你这手还要不要了？”
见到穆黛瑶这个样子，纪执徐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忍不住语气也加重了一些：“难不成刚看好了脸上的伤口，又要因为手受伤再去看郎中吗？”
“哪有，许是因为我刚才数那些银两数得久了，眼睛有些花了，所以这样，相公你就别生气了，喏，那个茶水一点也不烫，你看我的手背都没有发红的痕迹。”
应归应，穆黛瑶眼角的余光却是没有离开过窗户下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片刻，见对方因为自己闹出来的动静而心虚地将自己的身体缩得更小，她微微眯了眯眼。
就在对方动弹的一瞬间，屋里的烛光已经把他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映在了窗纸上。
也许是感觉到了穆黛瑶的注意力落在了别处，纪执徐下意识便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同样也看见了映在窗户纸上的人影。
这个人影的身高大小，一看就知道是他的那几个孩子其中之一，就是不太认得出来是哪一个。
“这个身高不太像是修凯，”穆黛瑶像是感觉到了纪执徐内心的疑惑，她开口轻声说道：“也不是修景和童童，但是我看不出来是修凭还是修韵，相公你觉得呢？”
“是修韵，她的头发比较乱。”
没想到纪执徐端详了一会儿后，便十分确定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真是奇怪，修韵这孩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在我们房间外头做什么呀？相公你不是说修韵跟知秋在一块儿嘛。”
即便穆黛瑶知道纪修韵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才来他们屋外偷听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她又不傻，怎么可能说出来，便故意对着纪执徐循循善诱到。
此时的穆黛瑶一脸疑惑，眉宇间写满了不解，还真的让纪执徐也同样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去看看。”
说完，纪执徐索性起了身，既然心里有疑虑，还不如亲自去验证一下。
“等等，相公，万一真的是修韵，她可能是有什么心事想跟我们说，但是你这样贸贸然冲出去，我怕会吓到她，她反而不敢跟我们说，你觉得呢？”
“瑶娘你是觉得修韵有事情瞒着我是吗？”
哪料纪执徐一下就看出来穆黛瑶心里的想法，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眼中看出来些什么来。
“怎么会呢相公，你不要乱想呀！”
穆黛瑶的眼中明显掠过了一抹慌乱，她的眼睫使劲地眨了眨，心虚地四处瞥了瞥，唯独不敢跟纪执徐对视。
可是这一点却让纪执徐更加坚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瑶娘，落水的事情是不是修韵做的？”
看着纪执徐那双认真而严肃的眼眸，穆黛瑶抿了抿唇，避开了他的注视，摇了摇头，“不是的，相公，我从没有觉得这件事会是孩子们做出来的，其实他们本性不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而且书塾里出现了这种事，肯定会有人彻查到底的，所以相公你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免得冤枉了修韵吧。”
过了好一会儿，纪执徐才淡淡地开口问道：“瑶娘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他脸上的温柔一如刚才，眼神里却隐隐透露出了些许无法言说的危险。
这个眼神看得穆黛瑶心下微惊，还以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看出来了，她垂下眼帘，掩盖住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转而用着最真诚的语气应道：“我当真是这么想的，而且就算是孩子们真的做错了事情，那也是因为我们没有教好，我们也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
这话说得，就连系统都忍不住连连点头赞成，夸了穆黛瑶一句：“宿主能够这么想，真的让系统十分宽慰，可见宿主你的进步飞快，还是一个可塑之才的。”
穆黛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无语得很，原来要完成系统的目标并不难，只要装模作样一番就可以了。
至于是不是真心，又有谁会在意呢？
“如此说来，倒是子不教，父之过了？”
纪执徐的声音显得冷静而平淡，但是不知为何却让穆黛瑶的后背汗毛一竖。
下一秒，她又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里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