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末世倾心（8）
如果是以前，如果可以牺牲一人救众生，那便无需再寻什么别的可能。——白羽
白羽按住她乱蹭的小爪子，表情舒缓，
“吃饱了？”
“喵——”
“那我们去附近走走。”
“喵？”
转念想到拥有灵泉水的林枫晚，秋辞的心头一跳，
“喵喵喵！”
“嗯。”
抱起小白猫状的秋辞，白羽扫了眼和钟黎相谈甚欢的林枫晚他们，便往资料里“那人”出现的地方走去。
坐在廖战身边的廖搏注意到他们离开，什么也没说，靠在树上开始闭目休整。
十几分钟后，白羽和沈秋辞都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尸体”，秋辞从白羽的怀里跳出，化作了人形，
她上前几步，轻轻地用脚碰了碰那人的腿，见地上的人没动，便蹲下身去，
“这人尸化好久了，竟然还没烂......”
她刚说完，“尸体”的鼻息轻轻带起了它半长的发丝，
秋辞愣了下，转过头对白羽道：
“他还有呼吸！”
白羽忙上前将秋辞一把拉起，挪动了两步，
“额，怎么了......”
“小心点，他会动。”
秋辞转身看去，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尸体”的手臂占领了。
“还真动了......”
白羽将秋辞拉到身后，然后上前两步，
“尸体”察觉到动静，睁开了血红的眼，手伸向了白羽，
“尸体”的手没有杀伤性，只像是在问白羽要着什么东西。
秋辞歪着脑袋，看见白羽的手中多了杯灵泉水，眼睛不由地睁大了些。
“尸体”闻到灵泉水的香味，机械地坐起身体，另一只手也抬起接过杯子，然后一股脑地将它们全部喝下。
接着，秋辞和白羽就听见“尸体”打了个饱嗝儿。
“跟我走。”白羽对着他说。
“尸体”握着杯子，朝白羽点头。
再接着，他们仨就出现在了另一处空间。
这处空间的四壁都是白的，周围摆放着各种类型的实验设备，包括带绑缚装置的手术台。
“待在那个房间。”白羽指着角落的一处玻璃门，看向“尸体”。
“尸体”非常配合地机械地走过去，推开门，把自己关在了里面，他血红的双眼在玻璃门后直盯着白羽，听见他继续说道：
“去床上躺下，闭眼，睡觉。”
于是，将杯子抱在胸前，“尸体”非常听话地躺倒在身后的床上。
“尸体”“安静”下来，白羽转过身去拿试管，然后将存在于另一处真空中的灵泉水取出部分装入其中，接着又把试管放入另一种仪器中，
秋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尸体”，还是问出了口：
“他怎么这么听话？
还有，你要拿他做实验吗？”
白羽放下手中的纸和笔，抬起头说：
“从刚刚的实验可以看出，他的尸活性很强，能听懂人言，可以做简单的思考，当然，也很听话。”
“那可以思考的丧尸，和人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他听话，你就要把他当成人吗？
他只是还没有露出凶性，他已经变成吃人的物种了。”
“所以，你会对他......”
“我会定期取一点他身上的细胞组织，其他的便不会多做了。”
秋辞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有灵泉水他就能进化成人了吗？”
“那不是人，有灵泉水，他会进化成丧尸王。”
“所以，一旦变成丧尸，即使他可以思考，有灵魂了，也变不回人了，是吗？”
白羽也沉默了会儿，他的眼里露出秋辞看不懂的深意，
“目前还没有办法。
但至少，研究结果可以让受污染的生态环境恢复生机，让幸存者重新建立家园。”
“也是，”秋辞轻笑了下，
“人各有命，命数尽了也就尽了。我只是觉得，这种还在命运里挣扎着的灵魂，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也许上天会派给他们引导者，让他们收敛凶性，重新开始。”
“那如果是本不该遭此劫难的生灵，又该如何？”
“已经遭了难的生灵还能如何？除非有人能救他们。”
“如果有呢？”
“如果有......”
“没有的，一个怎么可能救得了一世界的人。”
“是......吗？”
“嗯。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好。”
“变成猫，我抱着你。”
白羽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秋辞还真招架不住，她索性不再多想，化作猫身乖乖地呆在白羽怀中。
周遭的场景一变，他们直接回到了临时营地，廖搏还有三个战士分别在四周守夜，白羽同廖搏点了点头，靠着一旁的树干坐下，放出个小结界，将秋辞往风衣里缩了缩，然后闭目休息。
第二天天微微亮，醒来的人就把还在梦中的人拉起来，一行人继续赶路。
第一辆军用卡车换成了廖战开，副驾驶座上的是另一位士兵，而钟黎则同林枫晚还有另外四个大学生一起坐在后面，
其中一个女学生问钟黎：
“那位白先生真是你的老师？”
“是啊，白老师是我此生最尊敬的老师，而且，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
见钟黎笑得意味深长，女学生又忍不住接着问道：
“是什么爱好？”
林枫晚也弯了弯嘴角，她大概猜到钟黎要说什么了。
“那当然是，毛绒控啦！你们注意到没，那只白老师寸步不离的小白猫？”
“啊，嗯嗯，我偷瞄过，”女学生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眼睛像海水般蓝澈，很可爱的。”
“嗯嗯，小宁宁真的很可爱，也不知道我尊敬的严肃的有点洁癖的白老师，是从哪里拣来这样惹人怜爱的猫宝贝的。”
说着，他叹息一声，面露惆怅，
“你们说说，明明有同样多的喜爱之情，白老师怎么就舍得擅自替小宁宁做主割舍掉我的这一份呢！”
女学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哪儿是一样多啊，白老师都舍不得给你碰，换了是你，估计巴不得喜欢它的人都上前抱抱它，摸摸它。”
“哦～原来是这样啊！”
钟黎这一个恍然大悟，惹得大家都笑了。
第152章 末世倾心（9）
乱世之将，何为忠心？忠已心而已。——杨毅军
西南地区也有一支队伍行进在北上的路途中，这支队伍一开始只有一个人，一个从Y市附近的山区里一路杀出来的浑身是血，气场凌厉的军士，
出现在环山公路上时，他的军服早已破烂不堪，肩章更不存在，只是那张刚正不阿的脸，还有他眼角处的那道象征着荣誉的伤疤，放在N市，还真没几个地位颇高的人会认不出的，
是啊，杨毅军么，N市军区的军长大人，哦不，错了错了，现在应该改成“前”军区军长了。
只是这杨...“前”军长怎么会出现在西南地区的大山里，知情的人还真没几个，不过，这几个人里头，有两个，你们大概是知晓的，他们就是...白羽生的那对科学家父母。
想他杨毅军曾经也是一方铮铮铁骨的汉子，为国为民，抛头颅撒热血，从来都不虚的，谁曾想啊，这军功揽多了，还得遭小人忌惮，背后吐坏水不说，上升到国家级秘密项目时，竟还被推荐“为国争光”，成为项目的第一批实验者。
正常人听到新型药物什么的都避祸不及呢，可这杨毅军也不是充愣头青的年纪了，还一股脑儿听了他们的说辞，主动加入了那什么注射“人类进化基因”的实验体队伍，然后么，果真“为国捐躯”了。
你说什么？
他都“为国捐躯”了怎么还一下跑西南这片了？
哎——，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被飞机运过去，然后投放处理了。
N市那边丧尸病毒爆发，项目核心成员都飞往北边的B市，后续事项交给小辈们和一些个有能无权的人处理。不过走之前，他们倒是好心地把那批实验体送走了。
哦，你问N市的老百姓啊，没被污染的想走的，也都让白羽生他们派人给送走了。
西南地区的植被高度普遍偏低，山路虽不算难走，但由于气温的升高，以及南方气候的潮湿，病毒扩散的速度很快。被投放下来的实验体散落到山区各处，运气不好的直接砸碎在石头上，然后化作了花泥；运气好一点的分成两批，一批成长为初级异能丧尸，另一批，或者说他们之中唯一的存活者，那个真正进化了的人类，就是杨毅军。
杨毅军掉落的地点十分讨巧，地表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加上他一边沉睡一边已经进化了的体格比起先前更加坚韧，他完全没摔出问题，就这么在青苔上躺了整整一星期。
这一星期里的降雨量并不比往常少，等杨毅军醒来，丧尸病毒已经侵入了Y市。
杨毅军清醒后从地上坐起身，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望天，从白天望到黑夜，晚上还又下了一场雨，连颗星星也没见到，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他的眼神才有了一丝变化，这一丝变化，化作了他重新站起身的勇气。
接下来的两周，西南山区变成了大型屠宰场，除了变成丧尸的路人居民，刚成长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出这片区域的初级异能丧尸，也被杨毅军各个击破，他的身手不凡，每一道攻击都直袭丧尸的脖颈和脑门，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再有火系异能的加持，哪怕是比较棘手的速度型异能丧尸，他也应付得还有余地。
这些被击倒的丧尸，颅内的晶核全部被他不分种类，囫囵吞枣地吸收掉了，待异能进阶至两级，他便转战初级变异植物......
Y市作为西南地区这支队伍的初始地，诞生了不止一位的异能强者，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那些初级异能丧尸的存在。这支队伍在离开Y市时，除了杨毅军的异能达到了三级，其他成员二级异能者有两名，初级异能者有五名。
他们的北上之路选了离B市最远的路线，弯弯曲曲的，像是要把沿途的城市逛个遍。
他们的队伍也不接纳普通人，正和他们在无线电中宣传的那样......
“来了来了......又是这个西南杨家军。”
“啊，是他们呀，我们之前在X市时也听到过，对吧，枫晚？”
“嗯......不过他们只接纳异能者。”
接过林枫晚给的“水”，钟黎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白羽生和齐修，
“你们是不知道，因为他们的招摇过市，我们失去了三个‘很好’的伙伴。”
“嗳？真的吗？可我觉得，你们一点不比什么西南杨家军差啊！”女学生有些激动地道。
“我们也不和他们比。”
“末世是乱了，但武力绝对不是生存之道。”林枫晚若有所指地道。
“枫晚......”
男学生也知道林枫晚和其他两位女学生想到了什么，语气努力放松地对她们说：
“都过去了，是那位萧小姐欺人太盛！”
“我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钟黎喝了口灵泉水，润了润嗓子，
“说给我听听呗～”
男学生接过话，道：
“还记得你们来X市那会儿，我们让你们绕道的事吗？”
“记得。”钟黎回答着，朝齐修他们招招手。
“X市来了一群强盗，打着和我们交好的旗帜，背地里却想对付枫晚学妹，真是太讨厌了。尤其是那个萧月情，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孔，没想到动起手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对方还是个人......”
说到这，几个大学生都有些低落，
女学生的声音里还带着点颤音，
“我们的班主任，在帮我们离开的时候，被她杀了......”
另一个女学生也忍不住难受起来，
“那个班主任，长得还，还和你们白老师，挺像的呢，不过，他是老好人......”
“哎，”林枫晚拍了拍她们俩的肩膀，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把不好的事情忘记吗？”
“对不起，我们忍不住......”两个女学生说着，便一起回过头看白羽生，然后携手走过去，一抽一抽地对他说：
“白先生，我们可以喊您白老师吗？”
第153章 末世倾心（10）
问与不问，结果是否相同？——沈秋辞
白羽轻点了下头。
扒在白羽身上作小白猫状的沈秋辞把他们的聊天内容听了个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所提及的那个名字——萧月情，她的猫眼灵动地扫过钟黎，齐修，还有廖家兄弟，将他们此时的表情收入眼底，然后轻喵了声：
白羽在她的猫脑袋上轻抚了下，语气沉稳地对着五位大学生道：
“我不是班主任，我是生物学教授，等到了B市，我，钟黎，还有其他志愿者都会把精力放在研制抑制和破解丧尸病毒的药剂上，你们有相关专业的，或者有意愿学习录入、整理研究记录的，也可以加入。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会喊我一声，‘白老师’。”
几个学生的眼里都闪出了名为“希望”的光，林枫晚亦然，虽然在加入这个队伍后，她每天都会对这里多一些认同感，并偷偷地将玉佩空间中的灵泉水分给队伍里的异能者，但直到今天晚上，她才有了种归属感，不仅仅是认同他们，而且和大家有了共同的目标，更看到了这个世界出现的恢复秩序的机会。
此时气氛美好，但夜色已深，明日依旧要在旅途中度过，齐修轻咳了两声，唤学生们进帐中休息，等他们走后，廖战和廖搏分别和两个士兵换了岗，来到白羽生等人的身边。
周围被白羽放下结界，他便出声道：
“萧月情，郝连，邹昊，还有同他们一起的人，从他们离开时起，就不是同伴了，你们都明白吗？”
“白老师，在离开N市前的那次会议上，我们都表过态了，对吧，齐大哥？”
齐修沉默地点头。
廖战则脸黑地紧握双拳，
“没想到她竟然会对普通人出手！”
“我也没想到啊，萧姐，不，是这位萧小姐，竟然打上了林枫晚的主意。”
“总之，当不认识就行。”
廖搏听了白羽生的话，难得地表态点头。
“可如果遇上了......”钟黎似笑非笑地看看白羽生，又看看他怀里的小白猫秋辞，
“她可是很粘......”
“就说认错人了。”白羽生硬地打断了钟黎的话，
“好了，小会开到这里，去休息吧。”
临走前，白羽看了齐修一眼，但并未留他单独说些什么。
钟黎和廖战倒是意外默契地拍了拍齐修的肩，今夜，他怕是难以入眠了。
这北上的第三支队伍便是提前离开N市的萧月情一行人，他们提早来到X市的原因有三：
其一，作为重生大军中的一员——萧月情，在丧尸病毒爆发三个月时就从无线电中听到了关于西南杨家军的消息，这个消息比她前一世早到了整整三个月，因此，本对未来很有把握的她慌了神。
其二，在丧尸病毒爆发的三个月内，一心致力于和白羽生拉近关系的萧月情对此毫无进展，而且，白羽生的行踪不明，连他藏在地下的实验基地，以及那些实验对象，萧月情也全然没有找到。
其三，鉴于第二条原因，萧月情决定先白羽生他们和拥有神秘力量的林枫晚接触，毕竟，白羽生身边的人全是靠林枫晚的特殊药剂成长起来的。
只是，到达X市市中心后守在那里的萧月情一行人却没能与林枫晚等人交善，还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目的，林枫晚和两个女学生的班主任，也因为长得与白羽生相似以及对学生的守护之心，把萧月情重生以来诸事不顺的怨气引了出来，最终身亡。
在林枫晚等人躲起来后，萧月情打算守株待兔，只是没想到，白羽他们北上的动作也提前了。白等了一个多星期，最后收到了齐修传来的简讯，说他们北上了，还有他们初步计划的路线。
这下子，萧月情更是气急败坏，但等出了房间唤众人离去时，她还是那副温文友善的作态，
“生哥他们终于北上了，这是路线图，我们跟上去，绝对安全。”
于是，这支北上的队伍也出发了，他们虽不像白羽生那支队伍一样拥有充沛的资源，却也不用同西南杨家军的队伍一样浴血奋战，危机四伏。
白羽一行人的车队还是按着原来的排列顺序驶向B市，钟黎通过卫星云图规避掉了不少的交通阻碍，而那只被白羽收服的“成长期丧尸王”的威压也帮助他们避开了不少低阶丧尸的侵扰。
那晚之后，白羽便将他手头上拥有的有关丧尸病毒的资料尽数交予林枫晚和那几个大学生，钟黎也是一闲下来就参与他们的讨论，
待沈秋辞和白羽独处时，她也会问上些这方面的知识，白羽便耐心地教导她，在有些晚上，干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带她进空间实验室手把手教导，
就这样走走停停，北上的路途变得不再枯燥。
“我们这一路还真是顺利～”秋辞坐在副驾驶座上伸了个懒腰，她的眼角还沾着泪花，大约是昨天晚上睡晚了。
“嗯，穿过前面的城市就能看到B市了。”白羽的指尖轻点在方向盘上。
“都跑了大半个月了，再到不了，我就要想想...钟黎是不是迷路了......”
白羽看着前方的城市，语气带了几分深意，
“再慢点也未尝不可。”
“嗯？”
“一会儿要下车了，那座城，不容易过。”
听着他的话，秋辞的睡意消退了不少，也朝着前方离得不算远的城市看去，不过转念一想，她偏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白羽在她的注视下接通了通讯器，
“火车站附近停车，把装备都带好，后面的路，用脚走。”
廖搏听后直回了句“收到”，接着就把话传给了后面坐着的一班兄弟。
最前方领路的钟黎虽不理解，但他选择相信，接着也向几个大学生说了情况，他们听后虽然都紧张了起来，但眼里没有过多的畏惧，有的是很快压住心情后的谨慎。
“车里的家伙，你们可以碰了～”
钟黎透过中央后视镜看着他们，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第154章 末世倾心（11）
你看到没有，他们都躲在这空城的后头。——白羽生
队伍在铁轨附近的道路上行进着，然后从岔路口拐了过去，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着城市内部进发。
几个大学生排成一排走在两排军人的中间，三排的领头人分别是廖战，林枫晚以及钟黎，廖搏和齐修则走在队伍的尾巴处，负责殿后。
白羽抱着小白猫状的沈秋辞走在钟黎的右边，在队伍遇上岔路时，指引着众人方向。
他们差不多走了有半小时，钟黎看着那颗在袖珍版卫星云图上围着城市外圈打转的红点，忍不住向身旁人问道：
“白老师，这......这是拉我们下来走走做热身么？”
“钟黎，别瞎说。”
廖战皱着眉，他的手搭在腰间的枪把上，从下车后就再没放下过。哪怕是城市的外圈，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城市边缘，而且，静得出奇。
钟黎闭上嘴，两腮轻微地鼓起，眼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白羽生，想他为自己解惑。不过，他没意料到，白羽生也会有自己无法向大家说明的事。
“直觉。”
这是白羽给钟黎的回答。
钟黎瞪大眼睛眨了眨，又认真地看了白羽生两眼，见他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一股劲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有些烦闷。不过很快，在他们转过下一个路口后，这股烦闷就被冲入眼前的景象彻底地击散了。
“这......这......”
别说是廖战他们，就连呆在白羽胸前的秋辞也不免睁圆了猫眼。
枫叶，橙黄的，火红的枫树林，
没有起伏的山势为它们堆叠出层层递进的色彩变化，
平坦的土地上方，橙黄，鲜红，深红的色块像是被随意溅染的颜料般杂糅在一起，
浓烈地，闯入心扉。
林枫晚的脚步向前迈去，她的手指刚好触到了从天而降的橙黄色枫叶，紧接着，一道口子被枫树叶的侧边划开，血液从指尖冒出，随后滑落，没入土地。
在这个过程结束后，她甚至还没感到疼痛，眼前的枫树林便开始大范围地落叶，叶落了又生，生了又落，好像一副永远在飘动的画。
林枫晚是被廖战拉回神的，大学生们也都是被廖战指挥的士兵们拖着向后退的，这其中还包括了钟黎。
只有白羽和秋辞的目光同时盯在血液消失的土壤上，
“喵喵喵——”
“不能烧。”
白羽回答秋辞的话被清醒过来的学生们听见，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好像...就想往前走。”一个女学生弱弱地说道。
林枫晚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冒血的手指，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枫叶......很锋利。”
“白老师，这就是......变异植物吗？”钟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阳光。
“变异枫树林，还有变异的土壤。”
听罢，众人不由地低头，这里，离土壤区域也就十来米，不过，还好没有风。
“这座城这么安静......不会连丧尸都没有吧......”
廖战将突然的想法轻声说出后，白羽给了他一个比较肯定的答复，
“目前应该没有。”
“白老师，这不能烧的理由，是木香吗？”
“嗯，变异枫树林的木香有致幻效果，毁林烧木的下场大概就是在极乐中死去。”
“靠。”不知道是哪个兵蛋子爆出的粗口，不过这一声倒是舒缓了钟黎心中的郁气。
“这些大人物还真会玩，呵，这可是一整座城。”
齐修也深深地皱着眉，
“我的异能如果能突破到四级，也许能冻出一条通道。”
林枫晚将手捂在胸口，不知该不该利用玉佩的空间，可就算大家都进了空间，谁又能把他们带过去。
“怎么感觉有点凉。”女学生忽地说道。
一旁的男学生神经大条地接道：
“当然是因为有风啊。”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下，连忙看天，
“这风现在还是朝去路吹的。”
林枫晚见状，也不打算隐瞒空间了，
“我，我需要一名志愿者！”
她的发言抓住了众人的目光，
“我有......有空间异能，可以容纳活物，但必须有人和我一起走过枫树林，我自己，可能冲不过去。”
“我来。”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廖搏已经走出了列队。
“小搏......”
“我来。我的雷系异能快四级了，可以劈树。”
“那，麻烦你了。”见有人愿意站出，林枫晚不再迟疑，一路走过众人轻拍了下，将他们转移进空间。
“现在就走吧，风大了更不好。”
“林小姐稍微站远些。”
“好。”
雷霆在廖搏的双掌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然后随着他的前抛，劈劈啪啪地击倒了一排枫树，雷霆游走在树干上，将枝杈全部击断，
“林小姐，请，把手给我。”
林枫晚看着他严肃又有些僵硬的样子，忍不住朝他笑了下，
“我跑得挺快的，你，嗯，带着我，不用太顾及我。”
廖搏又缩回手，迅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林枫晚的头上，然后拉着她踩上树杆冲进了枫树林......
在众人进入林枫晚的空间时，钟黎走到了白羽生的身边，
“白老师，你看那里。”
钟黎所指的便是那一处灵泉。
“嗯。”
“白老师不暴露空间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不全是，我的空间异能与她的不同，只能进有我灵魂气息的以及受我邀请的非人类。”
说着，他便动了动手指，取走了足够多的灵泉水。
在他怀中的沈秋辞竖起耳朵听到“非人类”这三字时，不由地抖了抖，
“喵！”
白羽轻点了点她的头，微笑，然后席地而坐。
钟黎也跟着坐到一旁，
“老师不打算出去了吗？”
这本是一句调侃，白羽却真点了点头，
“出了枫树林后只有一条路，虽然危险重重，但他们二人可以解决。”
“看来不全是我的错觉，老师对这里很熟悉。”
“嗯，不是直觉，是最近的路。”
第155章 末世倾心（12）
我曾无比讨厌过末世的到来，但，没有末世，没有那样的危机，我也一定不会感知到，那样的心跳。——林枫晚
血色枫树林中，被廖搏拉着狂奔的林枫晚大口地喘息着，心脏就好像快跳出来了，他们身后，被雷霆击倒的树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截断处向上蹿升，他们脚下的枝干也像是忽地历经了岁月的腐蚀，越踩越软，就要化作碎屑，
“抱住我！”
廖搏高呼一声，空着的手上已经聚起了电光。
林枫晚好像无法思考，本能地松开反扯着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然后又是一阵巨响，新的被击倒的枫树干铺在他们的前路上，
他的手也再次牵住了她的......
“呼......呼......”
好不容易从那片枫树林里跑出来，林枫晚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廖搏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未受到伤害后，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就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外套。
“哎！你等等。”
林枫晚红着脸止住了他穿衣的动作，
“你受伤了，处理一下再穿吧！”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凑得又这么近，廖搏有些不知所措，板着脸，看上去苦大仇深的，很不乐意，
林枫晚刚经历了这么一遭，一点没被他吓到，反而莫名地觉得他有点“可爱”，
她将空间里备用纱布和伤药，还有一杯灵泉水取出，
“呐，这个快喝了。”
看着廖搏僵硬地接过杯子喝下后，她又取出了一杯，将它们分别洒在了廖搏手臂上的伤口处，
“哎，你，你低一点。”
她把手凑到他的脸颊旁，廖搏干脆把眼一闭，整个人坐到了地上，他除了不自在以外，内心深处想的更多的是不能因为自己伤口冒出的血腥味，连累了身边这位...善良的姑娘。
林枫晚在细心清洗过廖搏的伤口后，利索地给他涂上伤药，包好纱布。等她做完这些，廖搏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坐着，林枫晚便趁机正大光明地打量他，可还没看上几眼，她的视线不由地下滑，落在他牵过她的左手上，跟着脸就一红，站起身转过头去，
“你是准备睡在这儿了么！”
林枫晚的话语里带着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娇嗔，
听到她的话，廖搏立刻睁开了眼，也起身披上了外套，伤口处的丝丝凉意犹如初秋的风，很舒服，廖搏看着她的背影，神情放松了下，轻声道：
“好了。”
林枫晚也调整好情绪，转过身。
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不能后退，所以也不用犹豫。
廖搏能从身旁这个姑娘的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想法，他们也为大家做了决定，接下去的路，两人会协力代他们走出去。
半个月后，郝连，萧月情等人总算是一路追到了“食人城”，或者叫它“食尸城”，看着落上厚厚一层灰的两辆军用卡车和一辆越野车，萧月情傻了眼。
“郝队，这边还有些水和食物。”
“郝队，这边有两把枪，还有卫星云图。”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郝连见萧月情的情绪不太对，不经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
“郝连，生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萧月情的难受不是作假，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面前这座城的恐怖，而且她也很清楚，以现在异能者的水平，进去“九死一生”都不大可能。
郝连眼里满是对她的怜惜，他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她说：
“别担心，也许白教授他们已经顺利通过这里到达B市了呢！”
“真的吗？”
萧月情半含着泪抬眼看他，心里却是无比惋惜林枫晚的那个再也无法被知晓的秘密。
可如果林枫晚死了，日后还能有人制出帮助异能者抵制丧尸病毒的药剂吗？
想到这里，她竟怨恨起了白羽生，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们一家......
“萧大小姐，您可别难过了，您一难过啊，我们郝哥这心就......哎哟哟的。”邹昊在一旁起哄，
“不就是找人么，哥几个现在就进城去，就算是个尸体也把他给你翻出来，怎么样？”
萧月情先是微微脸红，可一听他要进去就心惊，他们可是真都向着自己的，怎么能折在这里，
“不行，谁都不许进去！”
邹昊摸了摸鼻子，和郝连对视了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谁知道他们在里面遇上什么了，我可不想，连你们也......”说着，萧月情垂下眼，半真半假地说：
“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里看着古怪，我们绕点路也能到B市，如果......生哥他们出来了，我们肯定能在B市见到他们。”
“嗯，嗯嗯，对对对！”邹昊边说边点头，对一旁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开始动手取那三辆空车的汽油。
等他们弄好，一伙儿人又在原地休整片刻制定路线，然后绕开“食人城”，继续向着B市前进。
在到达B市前，萧月情不会想到，白羽生他们不仅通过了“食人城”，而且只用了一个星期。
至于白羽生一行人是如何通过“食人城”的，知道的就只有廖搏和林枫晚了。他们进入B市后，林枫晚只要不在实验室帮忙，就会和廖搏一起出任务，而只要林枫晚不在实验室，钟黎就会拿着整理好的实验数据去调侃白羽生，
“不仅收获了两位惊世之才的忠心，连牵红线的事情都包揽了。所以，看在学生我这么努力的份上，什么时候也让我撸一回猫啊？”
不过，他每每换来的都是白羽的冷处理，还有一堆新的实验数据。
有新的实验数据当然好啊！于是，钟黎乐此不疲。
再说那支西南杨家军，目前可算是三支队伍中离B市最远的了，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去B市，而是一路慢悠悠地，给路过的城市做“大扫除”。
随着旅途的推进，他们的实力更甚从前，名声也越来越响，引起了B市当权者的重点关注。
可杨毅军这个名字，还有杨家军一开始盘踞的地方，可真是他们的心头刺啊......
第156章 末世倾心（13）
袖口上的纹样和我常穿的那件，一致。——白羽
人类进化基因的实验项目还在秘密进行中，白氏夫妇连同其他几位专攻生物转基因技术以及细胞工程学的专家教授们依旧被管控在B市的某处地下实验基地，与外界切断联系。
该实验基地的布局几乎与曾在N市某处修建的地下实验基地如出一辙，而在白羽生来到B市后，上头的人看到从他这里得到的实验数据，相当满意，还以为N市的地下基地一直被保留着，准备再派异能军去取实验数据上头的实验体。
一方面，西南杨家军的声势刺在心头，当初被丢在角落的第一批人类进化基因的数据却也被他们重新提出来二次分析，默认注入杨毅军体内的基因最为完善，并再次制作出样本，注入新的实验体内。
末世爆发的半年后，萧月情，郝连，还有邹昊带着他们的队伍到达B市，郝家在B市的根基颇深，他们一来，自然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又休整了快一周，萧月情便从郝连的口中得到了白羽生的消息。
白羽生的实验室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开始工作，除了时间对不上，实验室的地点以及实验器材等都由当局提供，还有实验体，也是跟在白羽生身边的几个战将从外面带回来的。
“没想到他们真的活着......”
低喃了一句，萧月情便借口身体不适，回到房间重新规划。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萧月情就找到郝连和邹昊，三人一同登记组队，去外面做任务。
萧月情对白羽生的感情十分复杂，但她心底对这个人的忌惮，不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少过半分，所以，她选择先提升实力，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和他见面。
萧月情相信，白羽生总有一天会求到她的，而且这一天只会比前世来得更早。
时光在昼夜更替间悄悄溜走，沈秋辞放下手中的实验资料，靠在座椅上扭了扭脖子，算起来，她在这个世界呆了已经有三年了。
她习惯性地回过头，就见那人伏在案上，手指敲敲打打输着数据，头也不抬。
秋辞弯着脑袋，盯着他的头顶心发呆，
秋辞回过头去，抽出一张白纸，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笔，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戳在纸面上，没一会儿，忽地想到了什么，她的手就带着笔在纸面上细细地滑动，
笔尖勾出的轮廓像是一谪仙男子被风吹起的宽袍衣袖，袖内露出的修长手指正弯曲地卷在另一只小手上，
她手上的笔尾戳在下嘴唇上，没一会儿，那嘴唇弯弯勾起，
而那只笔跟着快速地在画上加了一张Q版的短发少年的脸，眼睛是半眯着，眼角处还带着半滴泪，至于头发么，当然也要乱乱的，还有一处翘起，就是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赫赫~”轻笑出声，秋辞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作，然后又悄咪咪地回过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转回来，
想着，她放下笔，将画稿背扣在桌上，
“嗯，无聊。”她猛地站起身，
“我要出去转转。”
“嗯，早点回来，晚上的实验还要你帮忙。”白羽还是头也不抬地翻看着资料。
秋辞也没什么情绪地走出了资料室。
沈秋辞走了没几分钟，资料室里键盘的敲击声停了下来，又过了几秒，白羽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身，走至秋辞桌前，
那张背扣在桌上的画稿被他用两指轻轻捏起翻开，然后，他便愣住了，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难得出来见见阳光，见到的也只是夕阳了，不过，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嘛，秋辞的心情当然也变好了，......变好了？
才怪......
“借过。”
沈秋辞冷着脸，面前的这位“姐姐”脸上就差写着“我是故意的”几个字了。
萧月情站着没动，微笑着，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然后才缓缓地道：
“你就是白教授的得意助手吧，忙了一天了，辛苦了。”
秋辞并不想和她说话，楼梯的层数不高，她轻点了下头，就从旁边跳了下去。
萧月情没想到一个水灵灵丫头竟然会这般行事，她眯起眼，手下一个动作，就在秋辞的下方拨动了一阵风。
秋辞感到脚下的气流，一个翻身踩上一边的墙壁快速移动，再一个翻身落地，抬起头。
萧月情见她躲过了自己的小把戏，脸上的笑容更甚，
“妹妹好俊的功夫。”
说着，自己也乘着风，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你有食物吗？”
秋辞见她不肯放她走，便开了口。
萧月情的表情凝住了一瞬，干涩地回了个“有”。
“在哪儿？”
“我家。”
“那走吧。”
说着，秋辞转身向外走去。
萧月情眯了眯眼，跟了上来，她刚张开嘴，秋辞便侧过脸盯着她道：
“我饿了，姐姐是好人，吃饱了再说吧。”
萧月情的眼睛微微抽动，嘴角强勾着回了个“好”。
沈秋辞跟着萧月情进了屋，眼睛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
想着，秋辞看向旁边人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爽，
萧月情被她盯的有些发毛，心里暗骂了声：
“这丫头不会是做实验做疯了吧......”
她忙快步走进厨房，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萧月情更是把平时自己都要想想才会拿出来的食物放进了盘中，自我安慰道：
“没关系，等她吃饱了，自己有的是方法达成目的。”
秋辞盯着她手上的食物，自我反省了下。
第157章 末世倾心（14）
我尝过了，觉得挺酸，也想给你尝尝。——白羽
等食物上桌后，沈秋辞保持着“食不言”的好习惯，直到将盘中食全部解决，擦了擦嘴，才正视起对面的人，
“你是谁？
找我有什么事？”
萧月情眨了眨眼，回过神，保持着和善的微笑说道：
“安宁妹妹，我是萧月情，不知道安宁妹妹有没有听说过我？”
“萧月情......”
“......抱歉，我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人事不太清楚。”
秋辞不带感情的话音会给人一种认真回复的错觉。
“嗯，是姐姐考虑不周了。听说，你是生哥他...来到B市后不久才带进实验室的，也难怪你不知道我......”
萧月情的一双含笑眼里透出几分深情与怀念。
捕捉到秋辞目光中一闪而逝的情绪，萧月情的语气又低上了三分，笑容也变得有些苦涩，
“当初，我们还在N市的时候，我和生哥他......我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丧尸病毒爆发后，N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大人物们撒手飞往B市去了，后来的一切，都是生哥他带着留下的我们，处理丧尸，稳定秩序，一点点建立的......”
萧月情顿了顿，眉头皱起，看向秋辞的目光欲言又止，
“安宁妹妹，你......知道自己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吗？”
秋辞对于她的发问很是奇怪，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想告诉我什么？”
萧月情心思活络，紧盯着她继续问道：
“你知道生哥他，到底在做什么吗？”
“研制抑制丧尸病毒的药剂。
萧小姐，最近的研究是没有什么起色，但您可不能认为我们在偷懒啊。
你看，我忙得一顿能吃两大碗。”
萧月情见她误会，轻轻地摇了摇头，眉头微松，
“看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
秋辞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说。
“我也是在N市的危机看似被我们压制下去后的几周内，注意到生哥的改变的。
他经常一个人离开基地，然后行踪不明。
在临时基地内，他也会独自处理一些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资料，然后，那些处理过的资料不会再交给他人，而是直接被他烧毁。
我后来查到，生哥的父母......白先生和白女士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生物学教授，他们在丧尸病毒爆发的前一周就被秘密送走了，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要走的。
而我们在政府资料里曾看到过有关N市地下实验室的信息，之后，我，郝连，还有邹昊也去寻找过，却都一无所获。
加上......生哥他从一开始就对丧尸的弱点十分清楚，行事果断，
我怀疑......”
“萧小姐，慎言。”
秋辞眯起眼打断了她的话。
萧月情却有些激动地提高了音量，
“难道安宁妹妹不想知道丧尸病毒的源头？
难道要看着阿生越陷越深，直到变成全人类的罪人，也不愿意拉他一把？
阿生他一定......一定能回头的......”
说到最后一句，萧月情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秋辞没有顾忌她的情绪，
“白羽生在做什么，我很清楚，非常清楚。
希望萧小姐不要因为一己猜测而致人类未来于不顾，给我们的实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月情沉默片刻，收起心神，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柔的微笑，
“安宁妹妹，我看得出来，你是在意生哥的。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选择留在生哥的身边，但现在，我真的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他。
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是我胡思乱想，
但我，会一直坚定地站在人类未来这边。”
“嗯。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我就不打扰萧小姐休息了。”
秋辞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脸上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也没等她继续说什么，转身向前几步，推门而出。
外面天色已黑，早就不见了夕阳的影子，
秋辞的脚步加快了几分，直往实验楼走去。
“任小姐，这是今天刚记录的实验数据。”
那几个大学生中的一名女生见秋辞来到实验室门口，忙拿起资料走上去。今天下午的工作又拖了拖，实验室里的不少人还没回来。
“好的，谢谢。
你吃过了吗？”秋辞接过了资料。
“嗯，我也刚吃完回来。不过，”女学生的目光飘到了后面几间实验室，
“白老师好像还没去。”
“嗯，我知道了。”秋辞朝她微笑了下，便拿着资料往后面走去。
想着，沈秋辞掏出磁片刷在面前门边的读卡器上。
实验室的门向两边开启，秋辞却没能一眼发现他。
“你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出现在秋辞的耳侧，秋辞转过头去，就见白羽正靠在门边，抱着双臂。
“你在等我？”
“嗯。”他的低沉回答几乎被掩埋在了实验室门关闭的声音中。
秋辞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桌边，
“等了二十分钟？”
“是。”
“先吃饭，再去你空间。”
“先去我空间。”白羽放下抱着的双臂，右手前伸拉上了她的手。
眼前的场景瞬时转换，跟着，白羽又拉着秋辞走到桌前坐下，松开她的手，在两人面前分别放出两盘食物，
自己的盘里是主食，秋辞面前的盘里，装着摘下洗好的葡萄。
“吃吧，本来还想等它们再成熟一点，再让你知道。”
秋辞真的被惊到了，
“这是外面种出来的？”
“嗯，有一片实验田已经快收获了，物种未发生异变。”
“真的吗！太好了！”
秋辞带着笑意捡了颗紫一点的葡萄放入嘴中一口咬下，下一秒，口腔内连同她的面部肌肉跟着一麻，那笑容都变得微妙了，
“这可......真酸啊......”
她干脆将葡萄肉同葡萄皮和葡萄籽一起咽了下去。
白羽难得在饭食间放下餐具，眼神愉悦地开口道：
“嗯，是生了点儿，不过很新鲜。”
第158章 末世倾心（15）
有的时候，知道和不知道，还真没什么区别。——沈秋辞
等白羽吃完，秋辞面前的葡萄还是那么多。
秋辞见白羽盯着她也不说话，心里毛毛的，起身端起盘子就往角落走去。
白羽也起身走了过来，
“他不吃葡萄。”
“不吃可以给他拿来玩。”
秋辞打开了关着“阿丑”的门，向他招手。
“不好玩。”
白羽替“阿丑”作了回答，手覆到盘子上，将葡萄收进空间。
秋辞撇撇嘴，把盘子推到他手上，
“这个也是你的。”
然后偏过头去看“阿丑”，不再说话。
过了五分钟，白羽走到秋辞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背在身后的手带上了“阿丑”的门，
“他这么丑，你怎么还这么喜欢看他......”
秋辞从他的语气中莫名地听出一股嫌弃的味道，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他这么丑，还不是你养出来的......
你不是说过，有灵泉水，他就能进化成丧尸王......
可你养着他，又饿着他，就算不让他进化得太厉害，让他升点级长具好皮囊也好啊......”
“他是实验体。”
“实验室里也有不少实验体啊，有的比他高了好几级。”
“你不开心。”白羽认真地看着她。
秋辞愣了下，偏过头去，
“试验田都要收获了，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你不开心，我知道。”
“好——，我不开心。
那今天晚上的实验......”
“不可以。今天晚上的实验照常，该做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秋辞定定地看着他，吸了口气，然后走到一旁做起了实验准备。
白羽眼底一片深思。
......
————这里是末世四年的分界线————
末世四年初，除了“食尸城”，B市及其临近省市的土壤已经恢复正常，由杨毅军带领的杨家军也将他们一路走来的城市扫荡了干净，驻扎在B市附近。
普通人不用再为丧尸以及食物担忧，大部分异能者也被编入异能组织，为灾后重建出力，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白羽生的实验楼内，几乎全部的工作人员获得三个月的假期后，就回去与家人团聚，留下的只有钟黎，林枫晚，白羽生，和任安宁。
抑制丧尸病毒药剂的效果早已无法提升，治愈丧尸病毒的药剂更是天方夜谭，钟黎终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仿佛停下手中的工作，他的精神就会崩溃。
这天，林枫晚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调整好情绪，然后走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内，白羽生和任安宁向往常一样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处理资料，林枫晚走至白羽生的桌前，他也没有抬头。
“白老师，”林枫晚的声音有些压抑，
“我有些事情，想弄明白。”
白羽抬起了头，坐在一边的沈秋辞也看了过来。
“你问。”
林枫晚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白老师和萧月情......你们早就认识了，是吗？”
“选择离开的人，就不是同伴了。”
林枫晚的表情未变，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继续说道：
“我在外面做任务的时候，有几次碰上了她，一开始并没有交流，直到最近一次，她和我说了些关于您的事......
白老师，您真的...是丧尸病毒制作的参与者么？”
白羽的表情保持不变，回答更是几乎没有思考，
“不是。”
“可您的父母......”
林枫晚的眼里闪出了锐利的光，但还是只说了半句就抿上了嘴。
“我在知道一些关于他们做的事情之后，就着手准备起怎么将伤害做到最小。
有的时候，并不是知道，就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
N市的地下基地早就被尽数毁去了，这些年我到底在做什么，相信林小姐心中也有数。”
林枫晚沉默地看了白羽生好一会儿，
“那白老师知道B市的地下基地在哪儿吗？”
“他们会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难道他们不应该站出来吗？”
“他们的研究，还有价值。”
“你......”
“资料就在那边一堆，你想看也可以拿去。”
林枫晚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任安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的资料。
资料在她的手下铺成一排，上面无不写着关于人类进化基因的研究进程，甚至，那些实验体里还出现了一个大家都能耳熟能详的名字——杨毅军，而在他的那份资料里，还简单记录了他曾经的身份......
“未成功的人类进化基因？
这就是......丧尸病毒的本质？
为什么连身负战功的军长也会成为实验体？
这资料上的签名......”
林枫晚的脑子很乱，真相就在她眼前，却又是这样的，让人无法接受。
“白老师，”
林枫晚拿起最上面的资料走回白羽生的桌前，
“您还要等，等他们制作出真正的人类进化基因吗？”
“这也许会是他们的解药。”
“他们......”
资料室的门口，钟黎拿着的数据报告从他的手中滑落，门紧接着被他撞开，
“什么解药！什么人类进化基因？”
他眼下的乌青看得有些心惊，
“白老师你说，是不是找到方法了？”
钟黎的眼里满是血丝，林枫晚也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需要时间。”
“还需要时间......还需要时间......”
钟黎的手颤抖着，他的嘴唇也颤抖着，他眼里的神情在不断地变化，手指一点一点蜷了起来，
“嗯，小墨还可以等，还有灵泉水，还可以等......”
他这么自言自语完后，像是突然恢复了精神，朝资料室里的他们笑了笑，转身走到门口，捡起数据报告，带上了门。
林枫晚回过了神，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白羽生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什么，而那个只有白羽生，任安宁和钟黎可以出入的地下实验室里，也许放着的，或者说关着的，就是“他们”。
“白老师，我继续回去工作了。”
手上的资料被她轻轻地放在白羽生的桌上，跟着，林枫晚也转身离开了资料室。
第159章 末世倾心（16）
不告而别。——旁白君
在资料室的门再次关上时，白羽低下头，继续翻阅手头上的资料。
沈秋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看着一旁桌上散摊着的文件，好一会儿才出声道：
“这事情总要有个收尾。”
白羽落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了下，平静地回复道：
“我一定会制成丧尸病毒的抗体，将他们解救出来。
你......不必担心。”
秋辞起身收拾起散乱着的文件，然后把自己这边整理出来的资料拿到白羽面前放下，
“我出去一会儿。”
白羽停住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她，
“去哪儿？”
“去散散心，换个思维。”
秋辞说得很随意，表情也很放松。
“去吧。”
白羽没有多想，再次低下头去。
秋辞深深地看了眼他的发顶，手指圈着耳边的长发，也退出了资料室。
......
这么想着，她就笑出了声，
“怎么救？
拿什么救？”
......
从实验楼内出来的沈秋辞走在阳光下，还没晃一会儿就被另一群人的动向所吸引，那群人里还有那抹于她而言并不算陌生的很会挑事的身影。
—“哎，看见布告上写的什么了吗？”
—“嗯，上面在招募拥有异能的自愿者。”
—“听说是要去往N市的。”
—“去N市做什么？外面不是都被杨家军他们扫荡干净了。”
—“不知道啊......”
—“哎，我知道，他们好像要去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不是有国家的异能组织？”
—“也许缺特殊异能人才......”
听前面几个人这么一说，秋辞也微微蹙起了眉，
“静一静，静一静，”
那边突然来了几个异能组的人，其中一个正皱着眉发话，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但要求自愿者在今天下午五点前做出决定，五点十分，我们的队伍会准时出发，志愿者记名，回来以后会得到丰盛的报酬。”
“请问......”有个看起来比较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需要的自愿者有什么异能偏好吗？”
组织者依旧皱着眉，停顿数秒，没什么起伏地回答道：
“都可以，当然更欢迎土系，还有植物系，感应系，力量系的人才，因为任务的主要场所在地下。”
他说完以后，那几个穿戴着异能组统一服饰的人就离开了布告栏。
沈秋辞在他们走后也默默地远离了人群。
可当她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又走回到实验室楼下时，她还是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白羽，这段时间...不能陪你做实验了......”
轻声说着，沈秋辞的右手抚上了心口，再一个深呼吸，她选择了转身离开。
————这里是异能志愿者离开B市的分界线————
军用卡车上坐着的异能者们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沈秋辞披着黑色斗篷低着头坐在车尾的角落里，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她的视线稍稍抬起就能看见紧跟着他们的另一辆军用卡车，它的副驾驶上坐着的是廖搏。
两辆卡车向东南方向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开始减速缓行，一直进入到另一片类似基地的区域。
车子停好后，只有第一辆车上坐着的那两个领路人下去了，并让大家原地待命。
过了莫约二十分钟，他们俩先从楼里出来了，跟着上了车。第二辆军用卡车里，驾驶座上的人收到了什么指令后，掉头先开了出去，然后是秋辞坐着的这辆，等两辆卡车开到基地门口后再次停住。
又过了五分钟，第三辆卡车出现在秋辞的视野里，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的人，他的那张脸和秋辞之前在那堆资料里扫到的那张，几乎没什么区别，
秋辞掩在黑色斗篷下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天色黑沉，车队经过短暂停留休整，交换了驾驶人员，又再次上路。
沿途能看见行人，还有建筑物里透出的光，相较于末世之前，虽然冷清了许多，却也算得安宁，
只是这份安宁，从第二天下午越发驶近N市开始，变成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车上的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也慢慢停止了交谈，向着卡车外四处张望。
没有人。
没有尸体。
没有丧尸。
车队保持着常速继续向前，也没有半分要停下查看的意思。
又过了快半小时，开在最前面的卡车突然停下，紧跟着，正副驾驶座上的异能组织成员都下了车快速走向前方，卡车上几个已经坐不住的人也跟着跳下车，向那边走去，这其中包括沈秋辞。
—“这......”
—“是异能组织成员，没错。”
领路的两人蹲在尸体的旁边，其中一人正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它的上衣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尸体的样子很奇怪，表面看起来并没什么伤口，皮肤却老化风干的过分，已经看不出原貌。
—“奇怪，好像残留了生命痕迹。”
—“哎，你在那儿小声嘀咕什么呢......”
—“嗯，是他的身体里好像还有生命痕迹。”
—“怎么可能......”
领路的两人已经站起身，他们看着那张表明尸体身份的姓名卡，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藏着众人无法理解的沉重，
“是小张。”
“是上上个月才走的那批。”
轻道完，为首的人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对着大家继续说道：
“都上车，打起精神来，再过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下来的几人看了看他，又盯了两眼地下的尸体，都没说什么回到了车上。
在卡车驶过尸体时，秋辞恍惚看见了尸体腹部的起伏......
第160章 末世倾心（17）
危险来得悄无声息。——旁白君
冒出的汗珠从沈秋辞的颈间滑落，
空气中的闷湿感在他们驶进N市范围后变得愈发浓烈，卡车后面坐着的异能者们也多少感到了不适，心情有些浮躁，
只是，先前那位发现尸体内有生命迹象的小哥还是一直望着车外，
他的双眼在捕捉到地面上忽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的红色生命光点时，张了张，跟着，他的双唇一抿，喉结滚动了下，双眼再次眨了眨，眼珠向四下转动，
坐在他身旁的同伴搔了搔脑袋低下头，扫到他因紧握双拳而僵直着的手臂，心里一个咯噔，拍了拍他，
“哎，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小哥又咽了口吐沫，缓了缓神，
“没...没什么......
也许是眼花了......”
同伴也往外面望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重新背过去坐好，前脚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车铁壳子。
军用卡车在几个拐弯后驶进了一条小巷，再往深处去，眼前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马路，然后，秋辞他们这一辆便停了下来。
“到了，都下车。”
随着其中一位领路者的指令，两辆军用卡车上的异能者们一个个跳下，四处打量着，只不过，整条街道空荡荡的，除了傍晚的余阳还有被风吹动着滚到一边的废弃物外，什么也没了。
“杨队，就在前面。”
另一位异能组织的领路者走到最后面一支行军有素的队伍前，态度带着恭敬。
杨毅军看着眼前散散落落的异能者，眉头轻轻拧了下，他眼神中带出的凌厉感也让领路者皱了眉。
“这些异能者......他们的家属都会得到食物和生活用品的支持。”
“嗯，带路。”
说完，杨毅军打了个手势，他的小队便跟上越过了前两车的异能志愿者。
“你们也是，排队，跟上。”
沈秋辞的面容隐在黑色斗篷下，沉默地排在了能感知生命活动的小哥和他朋友身后，刚才那一会儿功夫，她在这些人里又看见了两个熟人，想必，林枫晚和萧月情一早就上了后面的卡车。
—“他们应该就是杨家军。”
—“我觉得......这里有点古怪......”
小哥拉住朋友的手臂，
—“......你别离我太远。”
—“嗯，放心。”
最前面的“正规军”很快停在了从道路旁延伸出去的一片空地前，跟在后面的异能志愿者们自发地向两旁散去，就见走在杨毅军身旁的领路者蹲下身摸索着什么，没两下，地面上出现了一块翻盖，
翻盖被他用手中的卡片撬起，里面是九宫格数字锁，
领路者输完密码后，起身后退一步，
接着，前方的空地上一声震响，隐藏着的地门向两边打开，现出了通往地下的阶梯通道。
杨毅军和两位领路者向下望去，都不由地皱起了眉。
“能看到明显的爆炸痕迹，还有......探索者的脚印。”
“没有近期出来的印记。”
“那小张他们......”
另一位领路者摇了摇头，
“我们的人先下去。”
“不用。”
杨毅军说完转过身，对手下的几人点了点，
“你们几个，跟上，其他人原地待命，注意周围。”
说完，他便率先走下阶梯。
林枫晚，廖搏，还有萧月情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跟着走下去，领路者没拦，不过没一会儿，萧月情就一个人上来了。
“下面怎么样？”领路者的语气有些急。
萧月情摇了摇头，
“都炸毁了，杨队在组织人通路，有土系异能的人可以下去帮忙。”
领路者向她点了点头，和另一个领路者招呼了声，也带着几个人下去了。
萧月情走到一边，忽然注意到人群边缘坐着的任安宁，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嘴角，向她走去，
“不下去看看么？”
秋辞背对着夕阳仰起头，看了她好几眼，
“下面除了爆炸，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吗？”
萧月情的表情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沉，
“土，土有点奇怪。”
“土？”
“嗯，炸得太碎了，墙土，玻璃和金属都成了粉，把路全封住了。”
听着她的回答，秋辞皱起眉，
“一具尸体也没有？”
“没有。”
萧月情坐在她身旁，目光看向地下基地的入口，低语道：
“也许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暮色渐沉，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斜阳，秋辞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在她附近神色半点没有放松过的那位小哥，眯起了眼。
“嗯，太阳一落山，温度果然就降下来了。”
萧月情在一旁舒适地伸了伸手臂，
“你是真不怕热，还是知道了这里的温差数据？”
秋辞的目光本停留在那位小哥身上，突然猛地转过头看向萧月情，又把视线移到了地下基地的入口，
“出来了。”
萧月情表情僵了僵，平复了下心情也看了过去。
杨毅军已经带着人上来了，从他和他手下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不过，一起下去的那些异能者，比如那个领路人，他的表情就很明显在告诉众人，他们一无所获。
秋辞再次回过头去，却见那小哥已经睁圆了眼，而他的目光，正落在......领路者的身后，
“红色......红色生命痕迹......”
他说的犹豫，声音却不算小。
秋辞立即起身运起瞬步，一下出现在那人面前。
“啊......怎...怎么了？”
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眼神飘忽，下意识地抗拒着秋辞的目光，他的手上以及半面裤腿还沾着在下面蹭到的尘土。
周围的人也被秋辞突然的动作所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你有没有什么感到不适的地方？”
秋辞眯着眼问得很直接。
“啊......”
中年男子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左手掸了下右手上沾着的尘土，动作有些局促，
“......我，我没事，不碍事。”
“好。”
确认过他的精神状态，秋辞转身走回萧月情身边。
就在中年男子身侧的不远处，林枫晚看着任安宁的背影，向身旁的廖搏问道：
“那是任小姐，对吧？”
“是她。”
“她，竟然也来了......”
第161章 末世倾心（18）
希望会从各种小可能中诞生，也会在瞬间破灭，来得快，去得更快。——旁白君
林枫晚的视线还没从任安宁身上移开，两个领路人已经同杨毅军说了几句，他便带着他的队伍回到车上，准备再次出发。
“都上车，我们去另一处入口。”
两位领路人也向大伙招呼一声，往军用卡车的正副驾驶座上走。
沈秋辞看着中年男子上了另一辆车后，才转身坐上领路人开的那辆，她的斗篷已经被摘下，人也坐到了小哥身旁。
卡车的启动声伴着秋辞的发问落在小哥的耳畔，只见他喉头滚动，嘴唇颤抖着说道：
“看清楚了......是...红色生命光点......
光点后面拖着一条暗色红线......
好多条......好多条......
在往上爬......”
“其他人身上没有吗？”
小哥摇了摇头。
黑幕般的天空中，一轮明月像是凝聚了整个世界的光芒，然后悄悄地躲在云朵身后，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把光散出去，照亮这片土地。
黑暗又短暂的旅途中，一切看似平常的行为，被未知因素赋予了非常的意义——转折点，有的时候就在平凡之中诞生。
军用卡车停下，在小哥眼前，出现了一片恍惚的世界，
几乎是那一整车的同伴，在晶莹的月光下，被火红的生命线缠绕着，好像再用不了几秒，红色将会掩去他们脸上所有的情绪。
“不......”
小哥挡住了朋友的脚步，
“别过去！”
异能者们被他的这一声嘶吼镇住，停止前行。
小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着朋友张着嘴，空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被......污染...了......”
他颤抖着的手指显然指着的是正走过来的廖搏和林枫晚。
“污染？”
“什么意思？！”
周围是无数的发问声。
小哥吸着气，眼神里透出彷徨无措，嘴里木木地说道：
“他们......被无数不明生命体寄居了。”
领路者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皱，发令众人四散，将那一车的异能者围在中央。
“你们两个也别动，”
另一个领路者止住廖搏和林枫晚的动作，
“车上发生过什么？”
林枫晚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视线从领路者身上移到了秋辞这边。
沈秋辞接收到他们的目光，走到了包围圈的最外层，然后将视线锁定在那个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身上的寄居生命体少了不少。”
小哥传递出沈秋辞所需的讯息。
“是你！”
“是不是你？！”
不少被围在中央的异能者们面目狰狞，朝着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大吼，但他们之中很快就有人把凶恶的目光转向了围在外面的异能者们，
“被污染了会怎样？”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有人去回答，因为他们已经运起异能准备突围......
惨白的月光下，无数红色生命体在异能与异能的碰撞间迅速扩散，小哥睁大着眼睛拉住朋友向后退去，
“不可以，会扩散的！”
话音落下的后一秒，一道冰墙和另一道雷电迅速将中间的异能者们圈住，几个怒火冲天的异能者转身对上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道：
“你还有脸来和我们同归于尽？！”
“不，不是的，大家冷静一下......一定...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
廖搏皱着眉，单手护住林枫晚，另一只手上，雷电凝聚成球，像是随时都会突然炸开，
“他说的对，这车上，不是还有我们没有被污染，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冲上来的几个异能者看着他手中的雷电，又看到他们也同样被圈在其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缓压下了手中的异能。
可就在林枫晚他们心里放松的那刻，这群异能者中，有人变异了，
隐在他们体内的红色生命体全都涌上头部，被血色覆住的双眸和沈秋辞饥饿时发动异能的神采一模一样。
萧月情就站在其中一位变异者的身边，看着他突然停止释放手中的异能，直直地站在原地，脖子转向，眼睛盯向某处，嘴里飘出了“任安宁”的名字，
而在听到她的名字时，萧月清的左眼也被红色生命体完全占据，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多出了一个声音——
“任安宁，找到她，带过来。”
高阶异能晶体的侵入需要足够的时间，尤其像萧月情这种重生人氏，精神力较于常人更难突破，她保留下了自己的思想，清明的右眼里闪过一道狠戾的目光。
风划过沈秋辞的脸颊，随之而来的女人的爪子狠狠地插进了她的手臂，鲜血顺流而下，沾湿了黑色斗篷，
萧月情的脸上带着尖锐的笑容，嘴唇张着轻轻吐出：
“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你，别想逃。”
沈秋辞拧着眉头，深深地看着她，
就在她们对视的时候，冰墙的里面，两道骨骼碎裂的声响分别从不同的两个方位传来，冰墙里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异化的异能者在他们面前迅速消瘦老化，然后在一瞬间里，像是把最后的力量用尽了，从口中喷涌出一团血色，
血色又在刹那间消失于无形，紧接着，躯体化作细碎的尘土，铺在了地上。
冰墙里面的异能者们，几个瞪大了双眼，愣在那里，
几个四下张望，然后将视线停留在那几个红眼直立着的变异者身上，他们脸上那紧绷着的深情，仿佛一个不注意，变异者们就会随风消散。
冰墙碎裂了。
小哥眼前模糊的红色再无遮挡，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无处可退，僵直着拉着同伴的手，闭上了双眼。
跪在地上的异能者抱住了头，痛苦地蜷起身体，哪怕，肉体并未产生任何不适。
“退......退！”
领路者的吼声里带着颤音，外圈的异能者迟缓地向后挪步，有的也还愣在原地，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退，睁开眼啊，我们往后走！”
友人晃动着小哥的胳膊，
“你看到了什么？我们往后退，我们可以的！”
小哥吸了口气，努力压住自己头皮发麻的感觉，点头转身睁眼，地上没有红色，他将视线抬起，不远处，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靠近......
第162章 末世倾心（19）
理智与情感。——旁白君
月光再次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杨毅军带着他的小队守在所有异能者的最外圈，背对着他们。身后的情况严峻，前方的危险更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密密麻麻的红眼丧尸悄无声息地从街区的不同角落里冒了出来，他们动作协调，行进有序，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又像是被什么所吸引，朝这里聚集。
“别......”回头......
小哥感受到友人抓着自己的手失了力道，吞了声，鼻头一酸，方才麻木的感觉重新被唤醒，想笑想哭，唯独忘记了恐惧。
无数的红色光点拖着暗红色的尾巴没一会儿就布满了整片沥青路面，红色一直延伸到红眼丧尸群的脚下，宛如一张迎接死神的红毯。
“那些人......”
看到地上的碎土，萧月情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她又将视线转向圈外，似乎在寻找出路，但很快就收回目光，再次对上了沈秋辞的双眼，
两秒后，她松开了插进秋辞血肉中的手，从身后掏出匕首，
手起刀落，长发齐颈斩断，乌青的发尾在空中划出一小段弧线，遮住了那只猩红的左眼，
“你的手臂也受伤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收回匕首，萧月情抬起头，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在夜空中寻找月亮。
沈秋辞快速封住伤口上方两处穴位，止了血，扫了眼廖搏和林枫晚那边，就往小哥身边瞬步而去。
“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景象？”
“你......
你怎么过来了！”
小哥眼里带着酸涩一眨不眨地将秋辞从头看到了脚，
“还好，还好......”
他的头还没抬起，而地面上，他们的脚边，
小哥眨了眨眼，忽然惊喜地向其他人脚边看去，
红色生命体全都是绕开他们向远处游走的，并没有要侵占他们身体的意思。
“有......有救了，有救了！”
小哥一甩胳膊，拍上友人的肩膀，唇角微麻，带着笑意，
“别发呆啊，我们还有出路！”
友人愣愣地看了几秒，猛地回过神，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往那儿走？”
小哥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内圈，然后转过头对着秋辞道：
“那些东西不发动异能伤及他人就不会扩散，现在他们都在地上往那边的丧尸群去，受染源反而是安全的。”
秋辞微笑着朝他点头，转身去找廖搏和林枫晚。
空气中残留着的淡淡的血腥味被小哥的朋友捕捉到后，他不由地问道：
“她受伤了，她没事吗？”
“受伤？”
小哥迟疑了下，
“不可能的，她没被污染。
我们快叫他们后退。”
“好！”
沈秋辞瞬步往里走时，与一位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红眼变异者擦肩而过，红眼变异者的步伐停顿了下继续向前，和其他失去意识的变异者们一起往丧尸群的方向走去。
“他们......”
“这里不打了吧，把人都召集起来。”秋辞挡住了林枫晚看向远去变异者的视线。
“好。”
廖搏将林枫晚推到秋辞身边，手里闪出丝丝雷霆面无表情地走向剩下的异能者，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拉起来聚到一起，
大部队也都退了过来，
“先上车，往那边，退到城外。”
杨毅军边说着边往车上走。
“那些红眼丧尸，怎么停在那里不过来了？”
萧月情拉住秋辞将她带上了受染者居多的那辆。
“我不知道，”
沈秋辞坐下靠在铁皮壳子上，
“这次过来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找一找不可能里的可能。”
萧月情靠着坐过来，轻笑了下，
“他能救你就能救我们，他不会放着你不管，这就够了。”
“那也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萧月情从秋辞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固执的信任，她偏过了头，吸了口气问过去，
“你们感觉怎么样了？”
“什么感觉也没有。”
“对，这比有感觉还糟心。”缓过来的受染者自嘲了下。
弱气斯文的中年男子坐在车边上，将手搭在外面，释放着水系异能，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些轻，
“对不起......”
车上的其他受染者们已经平静下来，听到他的道歉，心里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不是你的错，不喝你的水，也会被渴得够呛，现在这样还舒坦点。”
“也是哈，你看他们，要不直接化土，要不没了意识去.....新天地，都没什么苦痛，也没什么想念了。”
“啧，我们这不还好着么，肯定有救的。”
“嗯，有救的，我带了药剂和备用水，现在就分给大家。”
林枫晚将灵泉水和抑制剂分了出去，众人拿到后互相看了看，拿起来一饮而尽，场面颇有些壮烈的味道。
“怎么样？”林枫晚有些期待地看着沈秋辞。
秋辞将手中的杯子递给她，笑了笑，
“本来就没什么感觉，现在么，精神充沛。”
“呵，看你还有心情说笑。”
林枫晚的声音软化了些，
“也许我们这趟，不会有收获了。”
她的语气反而是轻松的。
“啊，月亮出来了。”一位受染的女孩子指着天空。
月光洒在驶出N市的公路上，在同样的地点，杨毅军他们的车停下，然后紧跟着的后两辆车也停了，
一个领路者走到前面，看到那个背对着他仰着头赏月的男子，看着他身上那无比熟悉的工作服愣了愣，疑惑地出声道：
“小张？”
男子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身露出了微笑，向他走来。
“小张！真的是你！那......”
领路者情绪不稳，回头看看杨毅军，又看看另一个领路者，眼里的喜悦收都收不住，紧接着又转过头迎了上去，
“小张，见到你真是太......”
领路者的手还没搭上他的肩膀，小张就像是迫不及待般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脖子猛地一阵刺痛，身后是女孩子的尖叫，领路者在一种混乱的感受里失去了生机。
大动脉连着血肉被“小张”一口撕裂，他就边吃着，边带着领路者的肉体，轻飘飘地躲过了杨毅军的烈火袭击，
鲜血滴滴答答撒了一片，廖搏和其他几个异能者也冲了上去......
第163章 末世倾心（20）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们！”——沈秋辞
“小心——”
沈秋辞虚步向前猛地拉住林枫晚，惯性使林枫晚控制不住地向她扑去，
沈秋辞的眼睛红得灼人，她双手接住林枫晚，目光始终聚焦于向林枫晚伸出手的变异者。
变异者的太阳穴附近，青紫色的血管暴起，上眼皮和下眼皮的间距已经不能再扩大，他瞳孔中闪出的绝望令人窒息，眼眶中盈着的泪就要落下，
“去旁边，别发呆。”
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擦过林枫晚的耳畔，双手上的力道在她站稳的瞬间离去，
“小...心......”
林枫晚轻动着唇抬眸，看到的却都是不远处那些抱着头痛苦不安的变异者，那些喝下灵泉水...期待着自己可以复原的......变异者，
她咬着唇，手停止不住地颤抖，内心被一股烈火灼烧。
“我们一起去那边吧。”小哥轻轻拍了拍她。
“嗯。”林枫晚压抑着点头，双手转握成拳。
沈秋辞这边，被她拦住的变异者身体一点点弓起，双臂自然垂落，上下两排牙齿打着颤，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像一头饿到极致还在忍耐着猎物在眼前晃动的狼，
在他蓄势待发之际，周围爆发的变异者们也都围了上来，
“呜——”
“啧...”
秋辞双手兽化成爪，一把拍去，
正对着她的那只变异体突然抬起拍至胸前的手被她重重地按住，嘴角跟着溢出了血，身体却不曾后退一步，
周围其他的变异体们也保持着右手附在左胸口的姿势，“龇牙咧嘴”地对着她，通红的双眼里却都是顺服，
秋辞深皱着眉，兽爪再次向前推了一下，见变异体依旧纹丝不动才往回收，
就在这时，
一团黑色不明物体顺着抛物线方向落到她的爪子上，
秋辞下意识地一抓，粘稠的触感让她头皮一冷，跟着爪子一松，领路者的脑袋就落到脚边滚了半圈。
向她这边跑来的“小张”停下脚步歪着脑袋，眼珠瞬间被血色覆盖，然后猛地转过头，诡异地看着身后紧跟着的异能者们，
领路者被咬得坑坑洼洼的尸体闷声落地，又一位女性异能者瞬间被他控住。
杨毅军和廖搏的脸色沉得可怕，“小张”保持着兴奋直接忽略他们奔到秋辞面前，
本挡在秋辞眼前的变异体直接被“小张”撞倒在旁边的变异体身上，
那个被他掐着脖子送到秋辞面前的女性异能者还在奋力地挣扎，两颊挂满了被憋出的生理盐水，那双半充血的眼睛里......
“别这么看我。”
心脏跳动一下，她的脑海里就有种情绪在“噗通”一下放大，
“别这样看我。”
在秋辞伸手的同时，“小张”“开心”地松手，那位女性异能者就被直抛了出去，
杨毅军猛地跃起接住她，再看过去时，沈秋辞的周围弥散着危险的气息。
“任小姐！”
“任小姐——”
沈秋辞望向他们，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退！”杨毅军手起发令。
众人屏吸向后移动。
小哥和林枫晚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秋辞，
“她，她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林枫晚听着小哥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可她，没有，没有被污染啊！”
“你说什么？！”
“她没有被污染......”
“你看看她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小哥硬着头皮对上林枫晚，
“她，没有被污染！”
林枫晚松开了小哥的领口，深呼吸一下就向前跑去，廖搏看到心头一跳也跟了上去。
“任小姐！任安宁！过来！你听得懂我说话就过来！”
“枫晚，别激怒她！”廖搏拉住林枫晚的手上带着蛮力。
“任小姐，白教授还在等你回去！你不能，你不能留在这里！”
“啊——”秋辞感觉神经都要扭曲成结了，
被封住的穴道直接被冲开，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血液很快就流到了地上，单手附在胸前的变异体们突然失去禁制般地蹲了下去，那个本就倒着的变异体更是直接爬蹭着舔上了地面那处血液。
“小张”动了动鼻子，眼里的红潮退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手怎么了？”
“小张”的声音流出的那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跟着，这道女声就从秋辞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手怎么了？”
“小张”垂下眼脸，又看到地上失控的变异体，轻嘲道：
“废了，都没用了。”
说完，他瞳孔里的光暗了下去，身体毫无预兆地化成尘土，合着衣服折在地上。
......
“魔，魔鬼......魔鬼——”
不知是谁起的头，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周围一对对毒刺般的目光比那空中的皎月还要明亮，皎月暗淡一分，目光就刺眼一分，好像它们就是打破黑暗的太阳。
“魔鬼，她是魔鬼！”
“魔鬼？
谁是魔鬼？”
沈秋辞的兽爪已经褪去，眼里的血色染上了一层阴影，身体很冷，风也很冷，好像身体更冷一些，她的手......竟忍不住地颤抖。
“任...任小姐......”
林枫晚的声音在这冷风中消散，她看着地上那些舔了血的变异者们一点点褪去眼里的血色，看着他们目光清明了片刻后陷入沉睡，再然后，她已无法用言语说服自己——
那位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任小姐，她是不知情者。
“原来你根本就不会被污染！”
萧月情隐在发间的左半边脸早已布满了血痕，扭曲的好似鬼面，她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从人缝间盯着沈秋辞，
她紧盯着她，还听着远远而来的车声，
“你猜，来的会是谁？”
萧月情轻轻地问，然后笑了起来，
“是他，也救不了你了，真好。”
“魔鬼，她是魔鬼——”她继续跟着其他人喊。
“都给我安静！”
这些带着疯狂的喊叫被杨毅军的厉喝声止住。
风更冷了。
第164章 末世倾心（21）
守护你才是我的目的。——白羽
......
“呐，就是她。”
“哦，就是她呀。
今天给她多用点药，她不睡着，我们都要倒霉。”
“那梁医生那边？”
“梁医生根本就没想过能治好她，要不是她的那对父母......”
“嘘！你...你看她。”
“嘶——真吓人。”
“唉，你瞪过去干嘛，她就是个孩子！”
“她也就这时候像个孩子了，走，差不多到点了，打一针就完事了。”
“今天，催眠也......”
“许医生出来的时候，唉，不提了，她就是个恶魔。”
......
“别这么......别这么看我......”
白羽冲进人群看到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血红的双眼像两颗崭新的玻璃珠，不带一丝的情绪，
她的身边萦绕着一股纯净的气息，那气息冰冷得、陌生得，就好像无人能靠近。
“阿辞！”
......
“阿辞！”
“阿辞，你要相信妈妈和爸爸，还有这些医生，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爸爸？”
“嗯，进去吧。”
“......我......”
......
白羽急切地伸出手，他抓住她冰凉的手时，他听见了那轻轻的四个字——
“我想回家。”
跟着他猛地用力，她冰凉的身体就被他圈在怀里，他的半面风衣也像是要把她完全藏起。
“瘦了。”
秋辞被他一把抱起，她苍白的脸从白羽的肩头露出，下巴轻压在白羽的肩上，
大部分异能者们还是用那副表情看着她，她的手指微动了下，捏住了白羽的里衣，
“叔叔......
你认错人了，我叫任安宁......
请把我放下，我在等人。”
说话的同时，一道流光仓促地在她的眼里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
白羽轻拍着她背的手落下后没有再抬起，他在她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灵泉水香，
“等谁？”
温暖的气息打在秋辞身上，她眨了眨眼，忽地把瞳孔聚焦，迷茫地看着四周，
“我在等一个人。”
她的语气有些急，白羽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知道你在这里等他吗？”
秋辞不说话了，她奋力地用手掌推着白羽的胸膛，想要逃出他的包围圈，也没等她挣扎几下，白羽就放开了她，
他们，四目相对。
“啊——”
秋辞轻呼一声捂住了嘴，下一秒，她又慌乱地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晨曦中，她在他眼里看见了红眼的自己，
“我没生病。”
秋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强调，她的脸颊泛起了点点红晕，柔软的发丝在风中拂动。
“白教授......”
带着十个战士拦在异能者们面前控制情况的廖战还是给了林枫晚上前的机会。
白羽听见她的声音眉头一拧，没有马上回头，而林枫晚已经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拿出手电，掀起沉睡的“变异体”的眼皮......
在几番简单的查看后，林枫晚松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眼还蒙着眼睛站着的沈秋辞，然后对向了目光一直停留在秋辞身上的白羽，
“白教授，他们有救了！”
“嗯。”
白羽的冷漠使林枫晚的心微微一紧，深呼吸后，她在心底告诫自己——白羽生知道任安宁的不同。
“白教授，请允许任小姐协助我们……一起研制治愈药剂。”
忽地听见有人叫自己，秋辞的指尖分出了道缝隙，好奇地看向了林枫晚。
白羽看见她的动作，目光转而冷冷地落到林枫晚的身上，
“能救他们的是你，不是她。”
林枫晚跟着有些急促地补充道：
“白教授您...可能没看到，他们是喝了她的血......”
“她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教授......”
“白羽生！”
落在人群后头的萧月情突然怒吼道，
“放她一点血救全人类你心疼了？
那当初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父母？
你是不是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来临？
啊——”
萧月情抱着头跪倒在地，左半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突然活跃起来，拼命地想控制住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啊呃呃呃......呵呵呃呃......那些东西......呃啊——，那些丧尸，在......在找她，你不能......不能包庇她......不能......”
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人却已经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
那半张红着眼扭曲着的鬼面也从她的发间露出。
周围看着她的异能者们纷纷向两边退去，
“这是什么？！”
“天呐——
她被感染了！感染了！”
......
人群又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方才保持沉默的杨毅军忽地轻抬双眸，那位姓任的女子身后，冉冉升起的太阳有些刺眼，
“带回去吧，”
他沉沉的声音落下，
“人先带回去。”
然后转身背向阳光穿过人群，将半分疯癫半分绝望的萧月情抱起，往车上走去。
萧月情还在难受地挣扎着，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和意识扯住了那个唯一向她伸出手的人的衣服一角，好像这么扯着，她的痛苦就能减轻半分。
人群中的大部分目光随着杨毅军稳健的步伐移动，看着他们上车，他们的心好像又有了方向，不由自主地镇定下来，行动有序地上了车。
林枫晚一直看着白羽生和任安宁。
秋辞蒙着眼睛，只觉得发丝上的触碰和背后的阳光一样很舒服，如果她正飘在空中，那一定是风带过来的云，刚巧被她拦住了去路。
“走吧，跟我回家。”
她的发丝被他的手带动着触到脸颊，她的手被他的大手轻轻抓住，她的一只眼睛对着他的胸口，他的风衣上还有些褶皱和灰尘，她的另一只手缓缓落下，于是，她的两只血红眼珠里都装进了他。
她静静地被他带着走，周围的声音和她自己心中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爸爸在身边，不用知道方向，她总能被带回家。
战士们将伤员抬上车，廖搏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林枫晚，他的手上用了很大的力，嘴里发出的声音却轻不可闻：
“别那么勇敢......”
林枫晚看着所有人上了车后才一声不响地跟着廖搏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随着车子的启动，有什么湿答答的东西顺着脸颊滑到了她搭在腿间的手背上，她这么一低头，
“啪嗒”、“啪嗒”，两大滴泪花又打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擦，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呜呜——”，
细小的呜咽打开了情感的阀门，
林枫晚再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廖搏凝着的表情在同一时刻松开，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偏过头去看她，只是脚下的油门踩得用力了些......
第165章 末世倾心（22）
进化和重置的道路都是曲折的。——旁白君
杨毅军带着他的人搬去B市也就是他们一行人从N市回来后的一周内，再之后，B市的防守线中陆续换进了他的人，B市周围也弄上了大大小小的路障关卡。
市内的居民同往常一样，邻里互相帮助，接取简单任务，憧憬着美好未来。
街道上还会有三两个手脚粘着土，刚从试验田里讨了果子吃的孩子乐呵呵地追追跑跑，一不小心撞上行人，行人也都是笑着扶好他们，再拍拍他们身上的土，目送他们离去。
林枫晚例行走在从医院往实验楼去的路上，她手里拿着当初喝了任安宁血液变回正常人类的原异能者的每日病理报告，这些人从回到B市起沉睡至今，一直躺在加护病房内，身体各方面指标却都正常，脑部也没有任何受损和异常。
“怎么样？”
早等在实验楼门口的钟黎看见她的身影就快步走上前来，看到她摇头，他还是习惯性地接过她手中的病理报告边走边翻阅，直到确认每个人的每一项身体数据都和前一日没有任何变动，才合上报告卷起抓在手中，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门前。
门口有一张血样摆放台，架子上的两支血样分别贴着这样的标签：
“ResetS2”和“EvolveS2”。
“ResetS2”，“重置·样本二”，也就是从任安宁身上抽取的第二支血样，量看起来比另一支里的还少。
“EvolveS2”，“进化·样本二”，则是从杨毅军身上抽取的。
“加油！”
林枫晚颇有元气地朝钟黎打气，拿着样本同他一起折进旁边的实验室，
每到这个瞬间，他们心底总会响起不同的声音，女声是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恢复这个世界的原貌，男声则是一定要找出“重置”的秘密。
心声在二人同其他成员接洽工作时消失，实验组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白羽生和任安宁一直在走廊尽头的实验室内。
回来的那天，他们不顾众人的阻拦进去后，就没理会外面的声音。
接下去一个星期里，门口集中守着三波人，廖战和他手下的兵，廖搏、林枫晚同几个实验组成员，领路人上报后领来的十来个异能者。
三波人僵持着，谁也没先动手。
一周后，杨毅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拿着上头批的委任书。
众人向两边退开一条路，杨毅军走到门口时，廖战还挡在门前深深地看着他，几秒后廖战沉默地退到旁边，杨毅军抬起手，在金属门上敲了三下，
“我是杨毅军，我们谈谈。”
半分钟不到，久久关着的门被打开了，外面的人没看见里面的人，只听见白羽生说了句：
“进来。”
门在杨毅军进去的刹那间关上，从此以后的每天一早，他都会带着四支血样从门里出来。第一天还是等上头的人和林枫晚来取，第二天门口就放置了血样摆放台，斜上方还多了摄像头.....
除了白羽生和任安宁，还有一个人也消失在了大众的目光里，这个人同样只有杨毅军可以见到，她就是“疯癫”了的萧月情。
很多人以为她死了，但她没有，她活得好好的，还没日没夜地说着“胡话”。
有的“胡话”杨毅军当面听了，有的录下来放着听了。那些他死了复活，活了又死都不曾知道的事，在这一年不到的时光里反反复复听了不下千遍，该考察的考察，该验证的验证，可好像知道的越多，他就觉得东边升起的太阳越发的刺眼，
只有那一颗还在胸膛里跳动着的守护之心，不断地传递给他力量，让他有毅力坚守到今日。
天还没亮，空气潮湿的很，杨毅军从实验楼回来去见萧月情的时候，皮衣上还凝着水珠，走到门口推开门，撇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忙冲了进去。
地上有不少血，血迹一直延伸到卧室，推开门，就见萧月情蜷着身体靠在床边颤抖着，双手还流着血，蹭的脸颊脖子上也都是血迹和抓痕。
“怎么了？”
杨毅军蹲下身按住她还在乱抓的手，将她的脸正对向自己。
像是看清了来人，萧月情眼里的惊恐一点点褪去，然后她猛地用自己被玻璃杯碎片割伤的手反握回去，咬字无比清晰地对他说：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萧月情口中的“他们”，杨毅军心里十分清楚，就是那时在N市遇到的红眼丧尸。
“能感知到从哪里来吗？”
萧月情瞪着眼，
“不行，不行，但很近，很近。”
杨毅军起身将她扶到床上，
“你先休息，伤口自己处理一下。”
萧月情顺从地点头，在他的手刚离开她的手臂时，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又一下拉住他，可她的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顿了两秒才平静地，甚至有些气弱地说道：
“他们需要月光……”
这是她从未对他讲过的话。
她知道。
杨毅军拉开她的手，看了看被大片窗帘遮住的落地窗，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防守，
杨毅军边走边打开了通讯器，
“巡视员戒备，换岗间隔缩短一刻钟，人数增加一倍。如有异常立刻报道。”
车子启动，杨毅军向防守关卡驶去。
实验楼这边，林枫晚拿着报告和血样走进实验室，环视一周后并未发现钟黎的身影。最近，他呆在地下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尽头的实验室里，正坐在一旁看着白羽工作的沈秋辞又听见了那“叮——”的一声，她抬眼扫过墙上的时钟，又是一个整点，她的脑海里从凌晨有些模糊意识时开始，就多出了这样的电子音。
她拿起笔开始了今天的人物像，纸面的边角，修长的手从宽袍衣袖里露出，卷在另一只小手上，
她面无表情地动着笔，心却跳的老快，好像这真的不是自己的心脏一样。
那张脸上的五官神色渐渐显露，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啪——”的一声，铅笔又被她按在桌上，
秋辞站起身，踩着满地被擦掉脸的人像画，走到窗口边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