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一九 遗赠
“为何要称王？”千夜却对此毫无兴趣。
“其实你已经创建了永夜应有的模式，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宋子宁道。
“你是说……墉陆？”
“是的。”
“那和眼下有何关系？”
“你若身在圣山，那还是永夜一员。何况刚才蛛后也说了，就算你是圣山，也不是事事都可决断的。到时候其它几位圣山联手，就算夜瞳处处帮你，你们也不占优。你让人族如何放心追随你？你又拿什么来护翼你疆域外的人族？”
蛛后双眉一皱，却没有说话。
“但我不想当王……”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了。你现在身系这方天地，哪还有逃避余地？难道过去你吃的亏还不够吗？与其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弱者欺到头上来，何不自己掌控一切？”宋子宁说的毫不客气。
蛛后道：“你若登临圣山，实与为王无异。”
宋子宁淡道：“千夜此刻实力已是圣山中第一人，未来更是能够碾压圣山。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你等为伍，受你们一群弱者牵制？”
蛛后冷笑，“千夜实力我们自然知晓。但若说鲜血长河第一滴血就能碾压圣山，未免过了。”
宋子宁大笑，道：“圣山眼界，就只在鲜血长河吗？鲜血长河真正秘密，是容纳一切、又为万物之始的混沌！这才是千夜此刻的真正实力。”
蛛后微微动容，显然也不知道鲜血长河第一滴血真相竟是这样。她只知道千夜修成混沌原力，与永夜之主安度亚的幻胧原力并称，却不知混沌原力与鲜血长河的联系。
“但千夜的未来，并不在永夜，而在黎明天王！天王至境只是开始，只是受此方天地所限，后续境界修成不易而已。现在人族大运生发已经结束，寿元大涨，千夜再进一境，又有何难？你等还真以为，永夜之道有多了不起？”宋子宁毫不留情地讥道。
蛛后脸色渐渐变得铁青，道：“永夜与黎明乃是世间两极，岂有高下之分？”
“永夜与黎明是不分高下，但是你们的道却不行。你们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千夜做不到。”
蛛后没有动怒，而是思索，片刻后问：“那我们的道要如何走？”
宋子宁却是怔了一怔，看看蛛后，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在问。
犹豫片刻，宋子宁方道：“每一族都有自己的道路，外人之道只能借鉴，却不能照搬。所以真正的道都需要探索，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道理。比如人族千年以来，以黑石和动力蒸汽为基础，亦发展出一条能让普通人也有所贡献、有所收获的道路。而仙天大道虽好，却不能惠及万民。”
蛛后认真听了，道：“受教了。”
宋子宁倒是显出愧色，道：“我能知道这些道理，并不是自己之功，而是站在无数前辈先贤的见识上而已。”
千夜听完大道之论，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宋子宁见了，问：“千夜，你成就天王之时，可曾想过你的道是什么？”
“吾之道……算了，和眼前无关。”千夜摇头。
宋子宁也不追问，而是递过来一块扁玉，道：“这个给你。”
千夜接过一看，见玉色微黄，且可以打开。玉盒一入手，他就有种奇妙感觉，仿佛生命中有什么与它产生了共鸣。
“这是什么？”
“吉光片羽之兆。林帅最后遗物，本是留给青阳王的。青阳王未开，又给了我。我也未开，现在就在你手上了。”
“吉光片羽之兆是什么？你们怎么都不开？”千夜有些奇怪。
“林帅所赠，我们哪敢乱开？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适合了。”宋子宁似是在忍着笑。
千夜更加莫名其妙，正准备将玉盒收起，玉盒却自行打开，无数毫光如羽，翩翩而起，没入千夜身体。
千夜全身一震，双目低垂，似是沉沉睡去。
蛛后一怔，想要伸手，却被宋子宁伸手拦住，轻轻摇了摇头。蛛后就将手收回，静候变化。
时至今日，就连永夜圣山，也都怕了林熙棠。既然是林熙棠的遗赠，哪怕是身体素质冠绝永夜的萝丝尼亚，也不想碰上一根手指。
宋子宁也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眼见千夜毫无醒来迹象，蛛后已隐隐有焦急之意，而宋子宁却是安如泰山。
“你不怕吗？”蛛后忍不住问。她现在对号称林熙棠之后最强天机术士的宋子宁也有了一丝兴趣。
“载曜之始成或不成，我都死不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宋子宁失笑。
蛛后有些小恼，却觉得无法发作。
就在这时，千夜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他张目瞬间，浮陆深处忽然响起一声悠长沉鸣，如同回应。
千夜抬头望天，双眼望向无尽远处，叹道：“原来四柱流年之上，另有洞天。”
宋子宁却是一惊，道：“你说什么？四柱流年不是大衍天机诀的最高境界吗？等等，你怎么会对大衍天机诀知道得这么清楚？”
千夜笑了笑：“你当初不是教过我天机诀吗？”
宋子宁仔细回想，却记得当日自己只是教了些最粗浅的原理，根本就没提一个字的大衍天机诀。
他看着千夜，一脸疑惑，问：“林帅都告诉你什么了？四柱流年之后，还有什么？”
千夜不答，而是负手而立，静静思索。宋子宁哪怕有一肚子问题，此刻也只好憋着。只是其它也就罢了，偏偏这事关天机术，还是天机术最高秘典的大衍天机诀。这个好奇，可不是那么容易压得下去的。
宋子宁望向自己手心，上面神奇地浮上几行隽秀字体，竟是李后笔迹。
“大衍天机诀原来是仙天徐福徐公传下的正法？这……这……林帅竟然在原本的最高境界上，又推衍出了新的境界？！”宋子宁难掩心中震惊，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又想起一个新的疑问：“若是如此，他又怎会身殒浮陆？这方天地，还有谁杀得了他？”
此时千夜一声轻叹，转过身来，双眼尽是清明，道：“我想明白了。”
“你要怎么做？”蛛后问。
“现在先去找安文，我跟他交待一些事，然后我就去会会那位仙使。”
蛛后满心不解，不过千夜显然不想置身事外，那就是至善之局。她也不多问，直接弹出数根蛛丝，在每人身上都挂了一根，然后道：“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就带你们去命运殿堂。”
千夜转头，向一处虚空望了一眼，笑了笑，才弹了弹身上蛛丝，就此消失。
章三二零 为众生死
帝都，天机阁。
此刻天机阁被无数精锐禁卫军团团围住，以为护卫。几门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型弩炮分置天机阁四角，上面安装的弩箭居然是四根巨兽骨骼。
这四座巨弩本是镇守帝宫之物，现在却都搬了过来守天机阁。
此时此刻，天机阁就是整个人族最为关键之地。再过一个时辰，就将以天机阁布下的大阵为根基，发动无上秘术，牵引曜日进入新的轨道，完成载曜之始的千年盛举。
徐然在大厅中走着，检查着每处阵纹的布置，一切都亲力亲为，不辞辛苦。剑男和夜女始终跟在他身后，不离左右。
皓帝站在厅角，默默看着这一切，眉宇间时时会掠过一缕黑气。
徐然终于看过最后一道阵纹，展眉起身，向皓帝看了一眼，微笑道：“待载曜之始完成，你就能恢复了。还有最后一天，你得稍稍忍耐。”
皓帝道：“多谢仙使关心。”
徐然看似不经意地问：“青阳王的伤怎样了？”
皓帝道：“今日似有反复，还无法动用原力。”
徐然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仙天宝药，疗治伤势是有奇效，只是在彻底痊愈之前有三天要原力尽失，我当时忘了告诉你们了。”
皓帝剑眉一扬，缓道：“原来仙使早就有心啊。”
徐然笑道：“只是防止某些人一时糊涂而已。载曜之始乃是千年大事，岂容有失？这样处置，不出乱局。”
“仙使英明。”皓帝行礼。
徐然道：“俗礼就免了，等截曜之始功成，你等就可随我返回仙天祖地。仙天大世界，可不是这片穷乡僻壤可比。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调拨必要资源，先供你在天王之途上更进一步。待修炼有成，就可自建功业，假以时日，重现姬候当年盛景，亦非虚妄。”
“多谢仙使成全！”皓帝一脸欢悦和期待。
徐然看看窗外天色，双瞳转为奇异的金色，看了一会，便道：“现在一切正常，再有一个小时，曜日就该入轨了。帝都外空防御和大阵情况如何？”
剑男道：“大阵已经检查过，运转正常。”
夜女则说：“现下人族浮空战舰所余无几，几乎没有防御可言。现下能升空的不过十余艘船，不要说大君天王，就是公爵扫荡起来都用不了几下。”
徐然点了点头，道：“蛮族那边也没什么后手了。”
夜女道：“若他们识相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敢来，大阵一罩，先削他们三成修为。然后我等出手，定可斩尽杀绝！”
徐然大笑，道：“好一个斩尽杀绝！正当如此！”
剑男似有话说，但见徐然开怀大笑，便明智住口不谈。
徐然笑声未歇，身后一名天机术士忽然间软倒在地，就此没了声息。
他大笑骤止，愕然回头，然后就见天机术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个个口鼻流血，显见是活不了了。
“这，这……”徐然一时之间，竟是手脚冰凉。
他猛然盯住皓帝，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皓帝也显得有些惊慌，道：“难道是负担过重，招致反噬？”
徐然只是冷笑，眼中杀气越来越重。
皓帝隐隐感觉到什么，脸上异样渐去，变得平静如水，道：“仙使既已知晓，何必多问？”
徐然咬牙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皓帝微笑道：“大部分都是慷慨赴死的好男儿，少许几个舍不得皮囊的，用点手段也就从了。”
徐然大手一张，一把抓住皓帝的脖子，直接将他提了起来。皓帝亦是天王，却全无抵抗，就像一个婴儿一样。
徐然冷笑，“区区罪民，真以为本使没有治你手段不成？就算你是天王又能如何，载曜之始在本使手中，只要是在其中列名的，都别想在本使面前用出一星半点的原力！”
皓帝本有些震惊，听到这里方才坦然，笑道：“我还道我学艺不精，愧对列祖列宗了。”
“本使许你长生，许你权柄，许你富贵，甚至许你荫庇族人！你还有何不满，要这样做？”说到最后，徐然已是声色俱厉。
“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徐然松手，皓帝落地，然后整理衣冠，正色道：“我姬氏自太祖立国，千年来明者战阵厮杀，从不落后于人；暗者为载曜之始，不断血祭牺牲。到了如今，太祖血脉几近断绝！列祖列宗为的是什么，难道是长生、难道是荣华富贵？！连后裔都快断绝，还谈何长生，说甚富贵荣华！”
徐然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太祖立训，天下有事，姬氏为先。我姬氏据帝位一千二百年，为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今日你让我抛弃亿万子民，只带千人重返祖地，若我真的做了，还有何面目去见先祖，有何面目去面对将帝位交与我等的将士百姓！弃万民而奉一人，这样的长生，我姬寄安愧不敢受！”
“你，你……”徐然气得面目扭曲，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他才怒道：“仙家眼中，众生如狗！哪有什么万民，本就是些罪民，又无修为，与蝼蚁何异！参修大道，扶升道庭，靠的是蝼蚁吗？纵有亿亿万万蝼蚁，又有何用？一颗曜日，悉数灭了！”
皓帝道：“万千年前，我姬家也不过蝼蚁。今日寄安虽成天王，不敢忘本。上使认为众生如蚁，那我也是一蚁，与黎民百姓无异。”
徐然双眉倒竖，道：“你这是冥顽不灵了。”
“为众生死，死得其所。”
“那你就死吧！”徐然忽然一掌拍在皓帝头顶！
皓帝全身颜色褪去，化为灰白。他努力转动眼睛，似是想要望向李后，然而只转到一半，就再也动不了了。
悄然之间，他全身流泻如沙，由沙化烟，绕柱三匝，就此消逝。
“还有谁不服！”徐然厉声喝道。
然而怒吼之后，他才发现，整个天机阁中除李后外，再无一个帝国之人，还站着的除了剑男夜女，都是他的班底。
徐然眼角跳了跳，总有种感觉，似乎手下们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了些异样。
他定了定心神，对李后道：“现在可还有办法补救？”
李后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淡道：“容臣妾想想。”
“好！快点！”
夜女走到徐然身边，轻声道：“若是她想不出来怎么办？”
徐然脸色一厉，道：“想不出来，那就让曜日穿空，自永夜中心而过！本使得不到鲜血长河，那就毁了这方世界！”
“属下明白了！”夜女亦是一脸阴冷。
就在这时，天穹忽听一声霹雳，一座无法形容的巍巍山峦凭空出现在帝都上空！它一出现，就连帝都大阵都是风雨飘摇，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一见此山气势，就连徐然也是骇然，失声道：“这是什么？！”
“永夜圣山。”李后轻道，其声如叹，其声如泣。
章三二一 破阵
夜女在徐然耳边迅速道：“蛮族还有三蛮首，他们可未在载曜之始列名。不能让他们轻易近身。”
徐然点头，对剑男道：“启阵！迎敌！”
剑男躬身，瞬息远去。
整个帝都都开始震颤，大阵光芒流转，越来越是炽烈。帝都之内，家家户户都有光芒升腾，汇入大阵，共同抵御圣山侵袭。
这是帝都千万子民的朴素愿望，是千年薪火积累，与大阵融为一体后，居然硬顶圣山，让它不得分毫下坠！
圣山之巅，千夜立于最前，手心中隐隐有一点黑意升腾。在他身后，蛛后已然现出本体，那是一头近百米的碧色青玉巨蛛，八只粗壮的节足提着圣山，不断升起，再重重砸下。
“这圣山是何来历？”
李后道：“传闻黑暗种族有两大半位面武器，其中之一就是圣山。只是圣山一直在永夜议会坐镇，却没想到今日会开至帝都上空。”
“没想到区区蛮族，居然还颇通奇技淫巧之道。”徐然见帝都大阵还挡得住，脸色缓和了些，蓦地又想起一事，道：“半位面之器有两件？另一件呢？”
徐然立刻就看到了另外一件，爱玛之城。
此际爱玛之城魔气冲天，竟是三位大君共同主持，一自虚空跃出，就不断加速，直接向帝都大阵撞来！
临近大阵时，爱玛之城周围忽然升起一圈血气，滚滚如涛，宛若血河环身，威能直接增加一倍！
“是蛮首夜之女王！”夜女直接护在徐然之前。
徐然又是一惊，急道：“快招剑男回来！这阵挡不住！”
他急忙施法，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爱玛之城高速冲来，毫无花巧地与帝都大阵撞在一起！一声轰鸣，秦都万载不移的地面出现了一条宽十余米，长万米的地裂，过半房屋就此倒塌，一时居民死伤无数。
爱玛之城不断爆出轰鸣，四分五裂。上面三位大君个个气息萎靡，永燃之焰更是第一次火焰尽熄。
莉莉丝现身，扬手一招，将三名大君抓走，转身消失。
帝都大阵已变得明灭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剑男踉跄而来，以手抚胸，手中剑已只剩半截。他主持大阵，相当于与大阵联为一体，在爱玛之城冲阵瞬间，已受重创。
徐然见他气息尚可，也松了口气，递过去两瓶药，道：“蓝色现服，可愈伤势。红色为升仙丸，临战时服用，可维持巅峰战力。”
“多谢仙使。”剑男收了药，直接将蓝色服下，气息渐渐攀升。
这时圣山不断施压下，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大阵终于破碎。
徐然双目一厉，等着圣山降落。至于帝都会因此死多少人，跟他没有半点干系。
但圣山不降反升，悬停在半空。
天机阁大门无风自开，千夜出现在门口，信步走进，四下打量，道：“这就是义父主持过的天机阁吗？”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天机术士尸体，似是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道：“天机术士虽然惹厌，但这一次总算死得其所。”
千夜指尖弹出无数绯金星火，将所有天机术士尸体燃尽。
徐然一直在盯着千夜，笼在袖中的手不断动着，默默推算，可是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你是何人？”
千夜终于望向徐然，道：“你就是仙天来使吧？”
“正是。”
“载曜之始可以交给我了，从此不劳仙使费心。仙使从哪来的，还请回哪去吧。”
徐然大怒：“大胆！区区罪民，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仅凭大不敬这一条，我就可斩你九族三生！”
千夜淡道：“如此说来，仙使是不肯走了？”
“你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徐然眼中寒芒尽显。他对剑男使了个眼色，剑男伸手一指，一道剑气如虹，瞬间自千夜后心穿过。
然而千夜身影闪烁，已在原地消失，出现在天机阁外空中，俯视帝都，似是根本未将徐然等人放在眼里。
徐然勃然大怒，身影一动，已出现在千夜面前，直接伸手抓去。这尚是徐然首次全力出手，五指一张，即是天地变色，整个秦陆都似在隐隐共鸣。
一抓之威，就已在圣山之上！
然而侧方突然出现一根蛛丝，沾在徐然手腕上，右方又有一道血气出现，绕住徐然右手。蛛丝血线骤然崩紧，传来大力丝毫不在徐然之下，甚至隐有过之。
徐然一声怒吼，奋力一挣，竟是纹丝不动！
而这时千夜已是曼殊沙华在手，一枪轰出，无数彼岸之花布满空中，开开谢谢。
徐然眉心处出现一抹晕红，全身震动。他又惊又怒，身上忽有万丈金色光芒升起，将蛛丝血线全部消融，千夜也不得不退后。
随着金色光柱淡去，徐然手上一枚白玉扳指就此化烟而逝。他脸上闪过肉痛之色，左右一望，道：“好好！两个蛮首，死到临头还敢挣扎！”
徐然尽管秘法通天，可只论蛮力，还是不如蛛后夜之女王这等圣山，何况还是以一敌二。结果一时不察，行动受制，挨了千夜一击。他也没想到千夜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竟是如此沉重，直接毁了他的一件保命之物。
千夜擦拭着曼殊沙华，收入怀中，道：“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弄死你。不过你不肯走也算正好，反正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你先动手，我也就不用破坏承诺了。”
徐然冷笑，道：“想动本使，也要看看你等有没有那个本事。护卫何在？结玄天杀阵！”
他一声喝罢，鸦雀无声。
剑男和夜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护卫何在？！”徐然又喝一声。
还是无人回答。
这次不等徐然吩咐，夜女即刻冲入下方帝宫，瞬间巡游一周返回，道：“他们全都死了。”
“因何而死？”徐然脸色狰狞。
“中了暗毒，大阵一动，便会毒发。”
徐然面颊抽动，恨道：“姬寄安！”
章三二二 这方天地
事已至此，徐然反而镇定下来，冷笑道：“区区蛮族罪民，也妄想对抗仙天！今日便让你等见见，何谓仙天手段。”
他伸手一指，面前就出现一座案坛，坛上放置书、剑、弓、弩、玉、符、鼎等七物。
徐然抬手一挥，剑与弩就分别落在剑男与夜女手中。剑一入手，见风即长，最后化为一柄黄玉巨剑，挥动之际，有山河大川显现。
夜女手中之弩上则盘着一条似蛇非蛇的神兽，弩上有三根弩箭。
徐然伸手指天，古鼎飞空，置于头顶，喷吐毫光，将整个桌案和自己护住。
他再向地一指，案上古书飞起，也是迎风而涨，托住徐然和桌案，将他抬到空中，尽显仙天风范。
徐然自伸手持弓，弓梢处自生七支小箭，弓身上镌‘惊神’二字。
徐然取下一箭，冷笑道：“就让尔等知道，激怒我的下场。就凭你等那走入歧途的天机术，也想蒙蔽本使？”
他一箭射出，竟直取李后！
这一箭快到极处，离弦即至，就连身怀虚空闪烁的千夜也不及施救。
李后身体一震，低头看看插在自己心口的一箭，嘴角浮上一丝凄美的笑，眼中却亮起光芒，道：“原来……是这样！我终于看到天机……之道了！”
她身体缓缓软倒，伏地。
血色蔓延，如花正开。
徐然脸色却是极难看，道：“疯了，全都疯了！”
“仙使，这……”夜女关切地问。
“没事！此女亦是罪首，按律当诛。”徐然又取下第二支箭。他自然不会说刚刚竟被李后以天机术蒙蔽，误以为她才是布局核心，结果被骗去一箭。
其余人自然不会任由徐然放手施为，数根蛛丝飞射，刺在古鼎所放光华上，激得光芒起伏不定。这可是蛛后全力足以穿陆裂山的一击，竟不能破古鼎光芒！
侧方血气滚滚而至，又有一轮夜月升空，夜之女王也不再矜持，出手夹击。
两大圣山同时出手，已无旁人插手余地。
血气在古鼎光芒上蔓延，然后夜月对着古鼎一照，古鼎竟骤然小了数分！眼见再照两次，古鼎就会缩如尘砂。
千夜遥立观战，心中微凛。这古鼎实是前所未见的至宝，能当住蛛后全力一击不说，就算挡不下莉莉丝的夹击，也会以消耗古鼎本身来抵消攻击。古鼎不毁，根本没有一丝攻击能够威胁到徐然。
而看这古鼎，至少能连挡两圣山联手三击。而类似的宝物竟有七件，难怪徐然如此张狂。
三人交手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将移山填海的大威力都约束在方寸之间，非是天王大君，就连靠近一点都会瞬间被压成飞灰。
徐然此刻终于正色，意识到一直被他轻视的永夜圣山的真正实力。他大喝一声，开弓搭箭，对准夜之女王连射两箭！
第一箭正中莉莉丝胸口，而第二箭更是直接钉在莉莉丝额头！
这张弓不知是何来历，竟连夜之女王都躲不开。然而莉莉丝毫不后退，带着双箭再推出一轮夜月。在月光照耀之下，古鼎再度缩小，已是摇摇欲坠。
徐然咬牙，伸手在空中一抓，竟抓出一道燃火光芒。他再抽箭，箭亦燃火，又是一箭向着莉莉丝血核射去！
这一箭带了火，就去得慢了一瞬。
莉莉丝忽然被一道暗金血气牵得退后千米，原处出现了千夜。他以手心中一点黑意迎上了那燃火一箭。
箭入黑意，火却未熄，竟然还在熊熊燃烧，将黑意点燃。千夜脸色微变，收手后退，看着黑意与燃火同归于尽。
徐然又是连发两箭，这一次目标是蛛后。蛛后一声惊呼，身中两箭，瞬间退后。
徐然手中还剩一箭，面带狞笑，环顾全场，喝道：“谁想再来？”
一时之间，四野静寂。
徐然这张惊神弓实在太过霸道，两箭就可重创圣山，三箭必杀。其余永夜大君自忖实力，恐怕都接不下一箭。
徐然亦是心中大恨，要不是被李后骗走一箭，此刻哪还用得着威慑，直接两箭射死双圣山了事。那个叫魔皇的蛮首早就不能战，可以视为无物。圣山一去，真正大敌就剩千夜一人，而他还有无数宝物在手，难道还能怕了一个罪民不成。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火流，轰向古鼎光幕。光幕瞬间被轰得摇曳不定，竟有崩溃迹象。
狼尊高大身影在虚空出现，怀抱暴风雨，正不惜原力猛轰！暴风雨号称名枪中火力第一，最适合攻坚。这枪在狼尊手中，对古鼎的伤害竟已超过蛛后，只比夜之女王略逊。
“找死！”徐然眼中凶光大炽，惊神一开，最后一箭就洞穿了狼尊的胸膛！
暴风雨嘶吼骤停，然后从狼尊手中脱落，跌落尘埃。
狼尊低头看着自己，见胸口处出现一个恐怖的空洞，心脏早已不知去向。看过伤势，他就心中了然，向千夜望去。
千夜缓缓点头。
狼尊露出欣慰，又向圣山看了一眼，眼中也有遗憾。
他高大身躯坠落，躺在暴风雨旁。
千夜握拳，但后缓缓张开。
见古鼎光芒稳定，徐然松了口气，刚欲开口，忽见下方帝宫侧门中走出一人。那身影平平无奇，淡如白水，偏于举手投足间，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他面前，山也会开，日月星辰，皆会移位。
徐然正错愕之际，那人一步踏出，已到面前，然后一拳击在古鼎光幕上！
古鼎发出一声脆响，碎成无数。
“你，你不是用了药？！”徐然看着张伯谦，实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临时压下药力，也不是很难。张某只有一拳之力，便送于你了。”
张伯谦一拳之后，果然原力如潮褪去。
可是徐然震惊未少分毫，在仙天之中，就从未听过有谁用了此药在三日内还能运用原力的，更不用说还能挥出巅峰一击。
这方天地，究竟怎么了？
不过他毕竟修炼千年，立刻将疑惑压下，喝道：“阿剑！将他斩了！”
张伯谦一步退出百米，剑男如影随形而至，手中巨剑当头斩下。
这时张伯谦身后又转出一个儒雅男子，手持一剑，叹道：“上使何必咄咄逼人！”
他将张伯谦护在身后，持剑迎上巨剑。
剑男一声狞笑，道：“莹火之光，也放光华？！”他巨剑一振，剑身上浮现‘天兵荡邪’四字，全力斩下。
章三二三 惊鸟
两剑相交，儒雅男子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被劈退百米。
剑男却更是震惊，看看手中天兵荡邪，再望向男子，沉声道：“还未到天王，就能当我全力一剑，人不错，剑更好！你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作为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斩你之后，我会一直记得你。”
儒雅男子擦去嘴边鲜血，道：“此剑名为太阿，乃是我大秦天子之剑！当今寄安为万民而逝，此剑暂由我执掌。我封号临江，至于名字，早就忘了。你只须记得，我姓姬即可！”
剑男肃然起敬，道：“好！”
他挥剑而上，与临江王战在一处。直至此刻，剑男方显了真本事，一手剑法大开大阖，有堂堂之气。若单论剑术，远在徐然之上。
只是临江王也是剑术通神，虽然修为还差天王一线，但剑男也是重伤在身，而太阿越战光芒越盛，竟渐渐压住了天兵荡邪。
两人一时陷入僵局，临江王虽苦苦支撑，但一时还不致溃败。
这时千夜看着古鼎碎片全部化为虚空，长出一口气，道：“徐仙使，看来是要轮到我们了。”
徐然冷笑：“吾重宝尚在，倒是你等还能有什么后手，尽管施来看看！”
千夜凝立虚空，也不多话，抬手向天一指。
一声霹雳，天穹开裂
裂口处，可见涛涛大水，滚滚向前。
这是鲜血长河，亘古以来，这是它第一次永夜现世降临。
看到鲜血长河，徐然全身一震，道：“原来你就是能够召唤鲜血长河的那人！”
“现在才知道吗？已经晚了。”
千夜伸手一招，自鲜血长河深处浮出一道暗色雷电，跨越无尽错乱时空，直接向徐然劈下！
鲜血长河横亘不知多少世界，这道雷霆等如是数个世界合力一击，徐然已是惊得须发倒竖！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千夜为何隐忍至今，就是怕这一击被他用替身宝物给骗过了。想到自己射杀李后的那一箭，徐然一时又是心痛，又是后悔。
现在是保命之际，徐然闪电般抓起符纸，叱喝一声，将符纸引燃，然后抛向血河暗雷。
暗雷无声无息地落在符纸上，瞬间火光大盛，直上天穹！火光中隐含气息之恢宏深广，还要远在圣山之上。
受这道气息吸引，暗雷蜿蜒而至，全部投入到火焰中。烈火顷刻间变成黑火，而暗雷则失去了目标，在空中盘旋数周，终于不情不愿地散去。
千夜咳了几声，脸上掠过一抹血色，道：“原来还有替身之宝，仙天手段，果然不凡！”
徐然却是咬牙，恨道：“此宝可不是这样用的！”
这符纸显是极珍贵之物，却不得不用来挡千夜雷霆一击，让徐然恨得无以复加。可是不挡又不行，千夜这一击的威力超乎想象，就是圣山硬挡，也必然陨落。
千夜一击不中，也不沮丧，道：“帝国永夜因为你，陨落如此多英雄人物。仙使若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此方世界，那是太过想当然了。”
徐然向鲜血长河望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现在风平浪静，长河之力已经被你用得差不多了吧？你还能发出第二击吗？”
狂笑声中，徐然眼中更是热切。鲜血长河尚是原始形态，在千夜手中就能发挥如此威力，若是落入他手，再祭炼千年，威力岂能想象？
此刻无论帝国还是永夜，顶级强者陨落的陨落，脱力的脱力，可堪一战者寥寥无几。而他还有夜女丝毫未动，更有重宝未用，显然胜局已定。只可惜曜日脱轨，这方世界多半是保不住了。
千夜又取出曼殊沙华，这一次枪身上多了一双光翼，瞄准了徐然。
徐然一声冷笑，道：“都用过一次，我还会上你的当？”他大袖一拂，空中浮现无数宝镜，绕身飞舞。刚刚他一直都用的是重宝，这一次才是他本身手段。
“我这八十一面玲珑宝镜自有灵性，能决定分出多少应对威胁，保护主人。此法在仙天，也常用来测试秘法威力大小。你这一枪，似是酝酿已久，怎样，要不要来试试？”
千夜也不多说，直接一枚黑羽射出！
黑羽一至，几乎所有宝镜都动了！
徐然目瞪口呆中，大半宝镜合而为一，迎上了黑羽。黑羽无声无息地消失，而数十块玲珑镜也随之破碎，剩下的已不到二十。
徐然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秘法，竟然被千夜一枪破去大半！
风中骤起一声凤鸣。
徐然抬头一望，见圣山上不知何时出现无数强者，虽然大多实力普通，多是公爵以下，可是数量却是成百上千。
徐然冷笑：“尔等召集这许多蝼蚁想干什么，莫非以为蝼蚁多了就能咬死本使不成？”
众多强者凝立不动，忽让徐然有种不祥之感。
忽然间血色花开，开遍圣山。所有永夜强者都立在花海中，不断有花朵在他们身上开开灭灭。
一只小鸟从花海中跃出，飞上一个强者头顶，啾啾鸣叫。旋即有无数鸟鸣应和，一只只血色小鸟自花海中飞出，最终在圣山顶上汇成一片鸟云！
群鸟转头，忽然向徐然扑去！
一时之间，徐然周围全被鸟群覆盖，一面面玲珑宝镜上不知撞死多少飞鸟。宝镜转眼间就纷纷碎裂，无数血鸟扑到了徐然身上。
“大胆！”鸟团中响起一声怒吼，无数金色毫光自鸟团中射出，瞬间荡平所有飞鸟。
圣山之上，无数永夜强者委顿于地，耗尽原力，昏死过去。
徐然现身，一身长袍已变成碎布，更奇的是两只大袖悉数消失，露出两条光秃秃的手臂。看来他这大袖也是宝物，而且威力不凡。
徐然望向圣山顶上立着的黑发少女，竟有惊艳之感，一时间没有续下杀手，而是问：“你是何人？！”
他忽然在少女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徐然大惊，就觉眉心剧痛，神情恍惚刹那。就在这瞬息功夫，只见少女手中多了一把枪，随后一缕流光袭来，化作点点碎芒，有若逝水流年，过而不返。
啪的一声，徐然束发金箍炸开，长发披散，一缕鲜血自额头流下，显得无比凄厉。
“好，好，好！”徐然连道三个好字，面容阴狠，咬牙道：“等你落到我手里，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厉声喝道：“阿剑，还不用药，更待何时？”
剑男取出红药，一饮而尽，转眼间额头青筋勃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而徐然则是抓起最后一块白玉，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血色符文！
章三二四 魂切
饮下秘药后，剑男身体都胀大了一圈，巨剑上更是燃起金焰，高举过顶，就待雷霆一击！
然而他这剑僵在头顶，再也没能斩下去。
他胸口突兀地多了一个空洞，只见心脏悬于当中，还在不断跳动，可是心脏周围的血肉却凭空消失。
“杀生弩……”他艰难地转头，想去看夜女。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就又听一声弩响，并没有弩箭出现，但是他的心脏却凭空消失。
剑男身体又是一僵。
临江王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太阿挥过，斩下了剑男头颅，同时伸手将巨剑取在手中。就在他望向徐然，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参战之际，身后张伯谦沉声道：“拿上剑，退！”
临江王恍然，直接以太阿压在巨剑天兵荡邪上，抱了双剑，与张伯谦迅速远走。这把天兵荡邪威力极大，他深有体会，万一再回到徐然手中，战局又要生出不少波折。
徐然此刻已经顾不上临江王，只是指着夜女，手都在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夜女一咬牙，猛地扣动弩机，匣中最后一支弩箭刚一离弦，就凭空消失。而徐然则是大叫一声，脸色骤然惨淡。
他喷出一口血，惨然道：“好好，好你个贱婢！居然敢谋算本使！说，你受谁指使？”
“无人指使。”
“不可能！我给你如此多的恩惠，你怎会叛我？”
夜女咬牙不答，抽出短剑，扑向徐然。
徐然生受了一记杀生弩，却仍行动自如，眼见夜女冲来，当即一掌斩去。掌刀一起，就化作漫天刀影，瞬间将夜女淹没！
刀影中的夜女闷哼一声，显已受伤，她却脱手一掷，短刀飞出，钉穿了徐然的肩。
这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也不知夜女和徐然究竟有什么样的仇，要这样拼命。徐然已是打出真火，并指如剑，正喝一声：“浩然剑气！”
忽然身后一缕黑火飞来，虽然看着不起眼，可是徐然却已感觉到威胁。他不得不一甩手，将刚刚蓄成的一道浩然剑气射向黑火。剑气不光灭了黑火，还将抱火而来的帕洛奇亚射了个对穿！
帕洛奇亚周身魔气大涨，护住全身，带着深黯祝福逃回圣山。
徐然连续受阻，脸色阴郁得如要滴下水来，道：“尔等触怒天威，怕是还不知道代价。吾这一方咒玉，可伏尔等家族血脉之内，世世代代受血咒纠缠，弱者早夭，强者横死。谁想来试试？”
帝国一方倒是罢了，永夜强者却个个色变。他们千万年来都是以血脉传承为主，这等针对血脉的恶咒可说正中命门。他们或许自己不惧身死，但若要后裔也随之断绝，却也是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徐然将这块血玉视为珍宝，自然不是说谎。想想他此前所用重宝如此凌厉，这块咒玉又能差到哪里去？虽说咒缚再厉害，也有其极限。然而此前惊神弓二箭伤圣山，一箭诛狼尊，这块玉上血咒，只怕再厉害的血脉，也无人能抗。
只有千夜踏前一步，道：“我来。”
徐然狞笑，“我本想找的也是你！”
他也不多话，直接握碎血玉，一道紫黑血咒升起，如有灵性般扑向千夜额头。千夜注视着血色，眉心隐隐浮现一点黑意，准备以黑之书与之硬抗。
就在这时，旁边忽有一道身影闪过，如魅如电，直接撞在血咒上！
竟是夜女！
“你……”徐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血咒入体，夜女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符号，赫然与徐然手书的咒符一模一样。
“好好，你既然愿意子孙后代都受血咒折磨，那也由得你！”徐然恨道。
就在这时，千夜间额头隐隐浮现了一个咒符，只是淡得几乎看不清楚。而鲜血长河中竟也浮起一个咒符，咒符无比巨大，在波涛中载沉载浮，有若一道堤坝，想要封锁整条鲜血长河。
只是鲜血长河实质是无数时空的具现，何其浩瀚，一道波涛过去，就将咒符拍碎。
千夜额头咒符就此消失，而夜女则是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咒符也在逐渐淡去。
徐然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血咒不知怎么的就分了一部分到千夜身上，而且好像还要顺着千夜继续往下分。但千夜身为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诅咒他的血脉就等如是对鲜血长河下咒，别说一个徐然不行，就是十个徐然也不行。
这等天地伟力，可不是一介生灵能够摧毁的。
徐然眼睛一转，喝道：“本使若是有事，曜日失控，你们连同这方世界都会毁灭！现下你等自缚下跪，奉我为主，本使说不定仁心一动，就帮你等挪移曜日，免去了灭世大祸。”
“此事就不劳仙使了，新的轨道我已经计算完毕，只等送仙使上路，就可着手。”
安文在圣山出现，挥出永夜星图，上面出现了一条新的轨道，远远绕着永夜环行。
徐然目光扫过全场，缓道：“好，本使认栽。但想留下本使，你等未免太过狂妄了。本使这就回返仙天，上奏道庭，三十年后，本使自会率大军返回，那时就是你等覆灭之时！”
徐然足下古书打开，飞出数张书页，将他护住，徐徐升空。
千夜欲要出手，却是愕然，竟发现根本锁不住徐然。在那书页护翼，徐然似在这个世界，又似不在，让人无从下手。哪怕面对古鼎，千夜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
徐然放声长笑，越升越高，道：“仙天手段，岂是你等能够想象！”
“那也未必！”随着一声冷哼，八根青柱瞬间出现在徐然周围，让他升势稍缓。
徐然脸色微变，道：“居然能够摸到点皮毛，有意思！可惜你还不是天王，若是的话，本使说不定还走不了。”
赵君度自虚空步出，手中一柄长度惊人的长枪，式样古朴，上面布满雕纹，并缠着层层粗布。这把枪不光式样老，而且只能开一枪。枪托上刻着两个古字：魂切。
赵君度也不多说，举枪就射！
章三二五 一剑斩仙
轰鸣声中，出膛的子弹居然直接穿透书页，到了徐然面前！
徐然胸前如被刀锋划过，皮开肉翻，露出一排金色胸骨。他中了一枪，空中书页就突然燃烧殆尽，徐然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就此消失。
“你居然……打得中我！这是什么秘法？”徐然死盯着赵君度。
一向从容的赵君度生平初次感觉为难，这要如何给他解释‘必中’？难道说反正我就是打得中？听起来倒像无赖吵架。
他还在思索，眼前突然一黑，自天而坠。魂切此枪实在太过霸道，非大君不能擅动。赵君度还不是天王，一枪之后立刻脱力。
徐然恨恨地看了下方世界一眼，架着古书，就要再跑。
然而他忽然心中掠过警兆，下意识地跃起，双脚离开了古书。
只见一道惊艳刀光无声无息地自他脚下掠过。若是不闪，怕是双脚难保。
空中出现一个白衣少女，一脸无辜且茫然地看着徐然。
“这，这又是什么？”徐然也是一怔。这少女实在与周围太不合拍，出现得也诡异。
少女忽然一动。
徐然微凛，以手护身，静待她出招。这方天地实是不合常理，明明只是荒僻之地，可是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居然把他都逼上了绝路。此刻他重宝尽墨，可不敢大意了。
他谨慎待敌，哪知少女忽然扑到了那本古书上，小手抓住，用力一扯！
古书居然就这么和徐然失去了联系，被少女拖走。
少女将长刀咬在嘴里，再将古书顶在头上，双手托住，掉头就跑。
徐然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当场一个踉跄。
下方千夜也是愕然，叫道：“空照！那不是你的！别跑！”
少女一甩头，将长刀抛下，然后再不理会千夜，顶着古书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长刀落地，插在千夜脚旁，刀柄微微颤抖。
千夜苦笑，收了惊梦，抬头道：“仙使还是下来说话吧。”
徐然面无表情，缓缓落地。
“事到如今，仙使还有何话要说？”
徐然自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挥手成剑，道：“废话少说，想要杀我，拿点本事出来！”
“让我来！”
圣山上，蛛魔督军洛萨横握重斧，一跃而至。
徐然一言不发，挥剑而上，剑光如丝如雨，将洛萨收在其中。这一次他以发作剑，终于显了真正本领，转眼间就将洛萨打得左支右绌，几无还手之力。
蛛魔大督军连连咆哮，可是无论战甲还是引以为傲的强横身体，在徐然的发剑面前都如纸糊一般，一切即破。片刻功夫，他就是遍体鳞伤，好在蛛魔生命顽强，这些伤还不致于要了他的命。
洛萨一声狂吼，不顾自身，战斧终于斩到了徐然胸口！这是交手以来，他第一次斩到徐在然，但一斧就命中要害。
可是战斧斩开皮肉，露出金色胸骨，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竟被弹了回来。
洛萨一惊，发剑就已拦腰斩至！
洛萨闪避不及，腰腹被开，几乎被斩成两段！数根蛛丝飞来，将洛萨包住拖走。原来蛛后见势不对，出手救援。
徐然也不追击，以剑指地，冷笑道：“本使有载曜之力护心，不死不灭。就算你等将我肉身尽毁，也杀不了我。等到三十年后，仙天得不到消息，自会遣人来调查。到了那时，就是你等灭绝之时！而现在，想要毁我肉身，你等又准备付出多少死伤呢？”
“载曜之力？”千夜走到徐然面前。
“正是。载曜之力集曜日与此方天地伟力于一身，只要是此方天地生养之物，就无法破除。你们以为，本使孤身来此，会不准备后手？”徐然冷笑。
千夜意识沉入身体深处，在天王之晶中，多了一方玉盒，竟是那吉光片羽。
千夜看着徐然，缓缓抬手，以指为剑，刺向徐然心口。
徐然不闪不避，发剑直插千夜胸腹。
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发剑自千夜前腹入，后背出。以千夜定力，也痛得轻哼一声，可见发剑上必有玄妙。而千夜指剑，却被徐然胸骨挡下。
然而千夜指尖出现一方玉盒，开启后现出一颗水滴，正是武祖所遗。只是这颗水滴已变得透明，再无分毫颜色。
千夜指上加力，喝一声：“去！”
水滴激射而出，毫无阻碍地穿过徐然胸骨，将心脏击碎。
徐然愕然，喃喃道：“本使还有大好前程，怎会……死在这里……”
他仰天倒下，双眼犹睁。
吉光片羽忽然化为无数蝴蝶，盘旋而起，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熟悉身影。
千夜全身一震，失声道：“义父！”
那道身影转身，正是林熙棠。
千夜向周围看看，发现一切都已静止，所有人都注视着死不瞑目的徐然，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林熙棠看看徐然，道：“当初我知道武祖布下后手，就明白他亦是对载曜之始心有疑虑。只不过我人族大运已发，这事却是无论如何都先要完成，再看结果。否则的话运势一过，人族多半过不了大劫。不过武祖当日布置亦不完善，所以我再布一子，消了他最后一击中的烙印。今日看来，这一子倒是落对了，否则还真奈何不得仙使。”
千夜想要说话，不过林熙棠似已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伸手止住，道：“你很好，非常好。我虽然为你铺了路，但这条路也是极难，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下去。但你不仅走完，甚至比我当初想的还要好。你能有今日，人族能有今日，永夜能有今日，皆是靠你自己。旁人只能指引，却不能帮你多走一步。只可惜当年人族大运已到尽头，再无一分多余时间。若能再多十年，我也可从容布置，不必非要推动浮陆之战，促使大势运转。而你，也不必受那么多苦，承受那么多磨难。”
千夜道：“我不怕苦，只是……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熙棠微笑道：“你已经长大了，早就找到了该走的路。墉陆那边的布局，连我当初也不敢想。所以接下来，按你自己所想去做即可。”
千夜还想说话，林熙棠身影却开始变得模糊，光蝶开始片片飞散。
“义父！”
林熙棠驻足，回身，道：“还有何事？”
“您……真的陨落？”
“当然。”
“可这方世界，哪还有能杀您之人？”
林熙棠笑了笑，缓道：“这世间是无人能杀我，但万千黎民苍生福祉，却能杀我。”
说罢，他回身远去，渐行渐远，与此方天地融为一体。
章三二六 大道如此
仙使伏诛，曜日入轨就是接下来的头等大事。
当日皓帝和李后已经算准时间，天机术士全部身亡后，曜日会比预定时刻早一刻失去牵引，进入一条环绕永夜世界的新轨道。新轨虽不稳定，但足够遥远，让永夜世界众生多了回旋余地。因此千夜还有时间对轨道进行再次调整。
次日，帝宫。
千夜与夜女相对而坐，久久不语。
夜女看着千夜，异常仔细。千夜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保持沉默。
夜女先打破沉默，说：“跟你说说我自己吧。我们这一族的先祖是昔年徐公麾下大将，到我轮值前来永夜时，族中已经积功升伯。现在我们族中子弟多是在战阵厮杀积功，我亦不例外。成为伯候，哪怕是道庭亦不能轻易问罪。”
千夜点头，问：“您的伤还要紧吗？”
“血咒已消，其它的就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三日就可行动无碍。”
“仙使一事，现下该如何处理？我们是否该想办法应付仙天大军了？”
夜女笑了笑，说：“徐然存有私心，还想私藏重宝，本就有罪，他的死可说咎由自取，就算告到道庭，徐家也不占理。更何况徐然此次行事，恐怕还不一定是徐家授意，而是他私自所为。道庭一向秉公，只要如实上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以功勋抵罪，也能过去。”
千夜放下心来，道：“我还以为要和仙天大战一场。”
看过徐然表现，千夜对与仙天大战可是全无信心。
“关于此方世界的人族，你打算如何处理？”夜女问。
千夜心中已有方略，说：“我打算让想去仙天的去仙天，不想去的留在永夜。只是重返仙天好像需要功绩，我们不光没有，还斩杀了仙使，有些为难。”
“谁说没有功绩？”
“我们有什么功绩？”千夜有些奇怪。
“其实此方世界以黑石为能源驱动机械，使普通人也具备移山填海之力，这条道路，就是功绩，而且是大功。”
“这也算功绩？”
“当然！纵是仙天，能身入道庭的又有几人？且那些修炼有成的大能者，不是忙于镇守四境、杀伐征战，就是只专注自身，一心想要长生久视，随随便便闭一次关就是上百年。这些大能，恐怕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念头放在普通人身上。”
“而仙天的普通人，也都是以飞升道庭作为目标，稍有点资质的就是一心修炼，没有资质的则是艰辛度日，苦苦挣扎，只希望下一代能够出个有资质的。那里无论采收资源、还是种田植桑，产出都是极少。千万年来，不见有分毫进步，也不需要有什么进步。”
“所以仙天世界虽然辽阔无垠，和永夜这里比起来却是地广人稀。普通人大多生活困苦，几无余粮，哪还像永夜这边，有那么多的娱乐乐趣。人族这四块大陆，可以供养十亿以上人口，若是放到仙天，能养活几千万人已是极限。”
千夜十分意外，道：“仙天不是手段通天，威能无穷吗？随便哪个大能花点时间，改造下环境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永夜那些圣山和大君，也都亲自动手改造环境的。”
暮光大陆如此适合血族生存，很大程度上是莉莉丝的功劳。夜之女王只要在一个地方呆得久点，就能令那里适合血族生活。其它种族也是一样，以领域改造环境，是个亲王大君都干过。
“万民如蚁，可不是说说的。那些大能哪会向下多看一眼？等你在天王路上再进一步，就会发现自己已变得和普通人不同。用永夜的话讲，就是你会变成另一个层级的生命，和普通人类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
“原来如此。”
“所以，永夜之道在基本资源利用上，远超仙天。若是在仙天普及，能够供养的普通人必能百倍增长，而且万民安乐，生活富足，对于道庭大气运的加持，更是无以复加。”
最后，夜女道：“永夜之路，已近大道。若是献上道庭，就是十条鲜血长河加起来也比不过。可笑那徐然眼中只有宝物，大道就在眼前，却视而不见。”
千夜亦是松了口气，道：“能够抵去余罪就好，那些返归仙天的人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里，夜女叹道：“其实看看徐然，就知道道庭那些大人物都是什么样了。正常情况下，他们对普通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也不可能去关注普通人的死活。也许大能们思索一个问题的时间，世界已经过去几代人。若不是族中长辈一直叮嘱我要关注永夜，我也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年，恐怕我也不会发现这条道路。我上一任在永夜百年，只闭了两次关就过去了。”
既然仙天地广人稀，千夜也就不用担心那些返回人族的生存，在一个黎明原力占优的世界中，他们反而会生活得更好。
“那么能有多少人可以返回仙天？”
夜女计算了一下，说：“依附于曜日之上的运输舰，哦，仙天那边叫挪移坤宫，里面大约可以装下两万人。如果要带更多人回去，就需要开乾宫来了。嗯，也就是超大型远空运输舰，可以容纳五十万人。”
五十万这个数字，着实将千夜震了一下。
“等等，我去叫安文和子宁过来，他们大概已经计算完牵引曜日的新轨道。”
片刻之后，安文和宋子宁也在屋内坐定，同来的还有夜瞳和普瑞特蒂克。
夜瞳是不说话的，就是靠在千夜身上，慵慵懒懒的。
普瑞特蒂克放出虚拟的永夜世界影像。这幅影像可比帝国版本还要详细和完整，毕竟永夜圣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历代圣山和大君不断探索虚空。虽然他们搞不清楚原理，但起码把自己住的地方研究得明明白白。
安文在影像上绘出一道轨道，说：“这是曜日现有的轨道。问题在于，曜日无时无刻不在释放黎明原力，我们需要将它挪移到更远的轨道上，同时想办法加大里世界的通道，引入更多的黑暗原力，才能中和曜日的影响，否则的话，所有永夜圣族最终还是会灭亡。不过从长远看，永夜与黎明平衡的世界，更符合整个宇宙的现实，未来的发展也会更宽广。而我们现在黎明原力还是短缺，所以曜日可以在这个轨道上再多运行三周，等释放了足够的黎明原力后，再行变轨。”
千夜点头，对宋子宁道：“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去仙天？”
宋子宁道：“恐怕会超出想象。仙天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至少看起来非常美好。而且那里是黎明原力占优的世界，回到仙天，每个人的修炼速度都会增加，而且会有更长的生命，为什么不回去呢？更何况，我们人族讲究落叶归根，先祖们心心念念的，还是返回仙天。”
夜女道：“没问题，我们回去后，可以再调两艘乾宫过来。又能运一百万人回仙天。”
宋子宁摇头，“远远不够。”
安文忽道：“我有一个办法。”
章三二七 世界透明
无论千夜、夜瞳还是宋子宁，都已经习惯了安文种种匪夷所思的设想，而夜女对安文还不熟悉。
安文在永夜影像上一点，显出曜日图像，说：“曜日不论在哪个轨道上运转，都会不停地释放黎明原力；而通往黑暗本源的通道只能维持有限的时间，且就算能够扩张，也难以抵消曜日的影响。因此从长远看，曜日不能在永夜停留太久。它从仙天而来，也应回仙天中去。”
千夜和宋子宁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夜女说：“坤宫可以脱离曜日，先行返回仙天。”
安文伸指点上人族所居的大陆，直接拖到了曜日之下，说：“既然想要返回仙天的人族很多，那我们可以推动人族所居的陆块进入曜日轨道。当曜日踏上返回仙天旅途时，这几块大陆就可以跟着曜日一同返回。在漫长旅途中，大陆上生活的人或许都不会感觉到生活有变化。这样一来，我们横跨虚空最大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安文看见众人神情，说：“这绝非不可能。实际上，我已经计算好了环绕曜日运行的轨道，一条轨道是这条，二条是这样，三条……”
曜日周围，出现了一团线条，杂乱如麻。反正千夜是没看出两条和三条轨道之间的区别，看上去就一团乱麻和另一团更乱的乱麻。
众人用见鬼的神情盯着安文。
安文挠了挠头，说：“这些轨道看起来是乱了一点，事实上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曜日环绕永夜运行的阶段，这段时间要推动陆块入轨，并且观察陆块环境会受多大影响，要作如何调整。第二阶段是推动曜日加速，脱离永夜的阶段，各陆块也要跟着加速。第三阶段则是曜日完全脱离永夜，进入虚空之后。在第三阶段，轨道才会真正稳定。而前两个阶段，我们都要考虑永夜其它两颗太阳的牵引力，因此会复杂一些。”
只是那团海藻般纠缠在一起的线，怎么也不仅仅是复杂一些。
夜女难掩震惊，道：“你是怎么推算出来的？就算仙天大能也难以算到这种程度。”
这些轨道计算有多复杂，她也是修过天机术的，自然清楚。
“我把命运殿堂的仪轨稍稍改动了一下……”安文小声说。
普瑞特蒂克的脸果然就黑了。只是碍于千夜和夜瞳在场，不好当场发作，否则的话恐怕直接就扑上去了。
反正说都说了，安文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道：“改造之后，仪轨的部分能量可以被用在计算上，这样我能够使用的计算能力就提升了700多倍。而我又重新改进了算法，设计了几个新的模型，计算量是过去的十分之一。这样就能计算大陆入轨的轨道了。”
众人如听天书。
不过安文也已经习惯了，趁着眼下大好机会，正好夹带些私货。
“各位，永夜现在局面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相信在千夜陛下的引导下，无论人族和永夜圣族都能够在同一个世界**存。因此……”
普瑞特蒂克腾地站起，喝道：“你休想打命运仪轨的主意！”
安文的阴谋被识破，略显羞涩，道：“改造一半也是好的。”
“一根也不行！”
宋子宁若有所思，在旁边说：“如果整个命运仪轨都给你，计算能力能够提高多少？”
安文两眼一亮，说：“至少三千倍！而且这只是原型机，我觉得还有许多可以调整完善的地方，甚至以后我可以专门为它开发新的模型！有了它，我们的世界将不再有任何秘密。在算力面前，一切都是透明的！”
普瑞特蒂克急了，对着千夜道：“陛下！命运仪轨是我们魔裔的。”
“先借来用用？”宋子宁笑道。
“不借！”普瑞特蒂克很坚决。而安文则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沮丧。
“好的。”宋子宁居然出人意料的好说话。
普瑞特蒂克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有什么阴谋？”
作为永夜议会新一代的大预言师，在看到载曜之始后，普瑞特蒂克已经明白过去几十年中在命运预言和天机术的对决中，永夜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对于林熙棠，普瑞特蒂克已经兴不起丝毫争胜之心，而帝国接替林熙棠的宋子宁，虽然年轻，但他也完全不敢轻视。
看着普瑞特蒂克的样子，宋子宁笑了笑，道：“开个价吧。”
“什么？”
“命运殿堂啊！”
普瑞特蒂克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这是我魔裔王族千年圣物，怎么可以买卖？”
“已经被改造了一小部分，不是吗？”宋子宁微笑道。
普瑞特蒂克哑口无言，狠狠瞪了安文一眼。
宋子宁好整以暇地说：“反正都残缺不全了，没那么值钱的。”
“圣物不是能拿钱来衡量的！”
“也对。”宋子宁若有所思。
“你又想干什么？”一看他思索，普瑞特蒂克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在想，重建一个命运殿堂需要花多少钱。”
“怎么可能？你要是能造出命运殿堂，我就……”普瑞特蒂克本想放些狠话，可是一想到人族现在已经有了仙天手段，真要造出命运殿堂也并非不可能。
宋子宁不理普瑞特蒂克，对安文道：“你设想的那种东西，难道非要借助命运仪轨吗？”
“也不是必须。但是命运仪轨可以更加方便地接受虚空原力，对计算很有帮助。”
“那为何不能以天机术为基础，重新建造一台你说的那种……计算机器？”
安文双眼顿时一亮。
普瑞特蒂克这下坐不住了，赶紧说：“这不行！”
“为何不行？”
“安文是魔裔，预言师一向我们魔裔的传统职业。他本来就是天才的预言师!”
“预言术已经没用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普瑞特蒂克也没有办法辩驳。人族天机术源自仙天，多年来把整个永夜耍的团团乱转，还搞出了载曜之始这样的伟迹。若不是千夜最后终结仙使，整个永夜世界都会毁灭在曜日之下。
宋子宁又道：“还有，为何魔裔就不能修习天机术？”
章三二八 新的开始
安文的提议得到一致认可，夜女也认为带着两块大陆回返仙天，本身就是一项功绩，而且绝对不小。有此功绩，抵消徐然之死实是容易不过，而且也能让返回人族的地位得到极大提升。
且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比两块可居大陆更直接呈现永夜之道的方法？
只要道路得到认可，道庭在这方面的封赏一向相当大方。
返回仙天的方案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落实，特别是如何推动曜日前往新的轨道。只要能够推动曜日，那么大陆本身就不是问题了。
在载曜之始的最初，牵引曜日是借助鲜血长河的力量。当时人族使用了种种手段，最终借助千夜成就大君之机，一举将曜日拉到永夜。
而现在，转移曜日一样需要鲜血长河之力。不过有千夜和莉莉丝联手，第一滴血与第二滴血合力，再加上夜瞳的辅助，调动鲜血长河之力不再困难，而且能够出的力比原先还要大得多。
但就算是这样，想要挪移曜日还是十分困难，主要还在于鲜血长河之力太过虚无，宏大且难以掌握。
千夜看着永夜全景图，目光落在了东海。
数日之后，东海之畔，空鲸庞大得不可思议的身躯浮在海面上，此刻它从头至尾长度超过了十万米。
千夜总觉得，短短数日未见，它好像又大了一圈。
一见到千夜，空鲸极是欢喜，但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看清千夜。这确实有点难为它了，在它眼中，千夜简直就是一粒尘埃，还是特别小的那种。
“玄思那小家伙的最后一击原来是这等用意，难怪了。你们人族就是喜欢搞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也没办法，实力不足嘛！好了，小家伙的最后心愿也算完成了，我老人家也该去遨游虚空了。来，托我一把，不过要轻点，别闪了我的腰。”
看着空鲸前后一体的浑圆身躯，千夜根本没找到腰这个部位在哪里。
托举空鲸，哪怕千夜现在实力已经隐隐冠绝永夜，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好在这等大事也不需要他一个人做，虚空中圣山浮现，千夜和莉莉丝各出领域，拼尽全力，终于将空鲸抬出水面。夜瞳则汇聚圣山上众多强者之力，幻化出万米领域，领域中赫然出现四座高达数百米的巢穴。
四头血气巨人从巢穴中走出，来到空鲸身下，发力一抬。这四头百米巨人力量极大，虽然在空鲸面前就和老鼠差不多，但是居然抬得空鲸节节上升。
只是转眼之间，千夜等血气原力就耗得七七八八，则空鲸才刚刚被抬到千米，还未能彻底返回虚空。
此际夜女出手，一记剑光横亘千米，切在空鲸的尾巴上。空鲸吃痛，巨尾一甩，狠狠拍击在东海上，居然拍出一道恐怖裂缝。一整块陆地都被切割下来，化为浮岛。
不过借助这一击，空鲸终于彻底脱离东海，进入虚空。
它愤怒地盯着夜女，道：“你弄痛我了！”
千夜则在旁边若有所思，道：“原来你能自已进入虚空啊！”
空鲸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道：“谁说的，我老人家还是需要辅助的。那个，我要遨游虚空去了。”
“等等。”千夜叫住了空鲸，说：“还有点小事需要您帮一下，这事涉及整个人族的前程。非您不可！”
“哈哈！我老人家永远都如此重要，说吧，有什么事？”
“是这样，您跟我来。”千夜引着空鲸，就向秦陆飞去。
片刻之后，空鲸盯着秦陆，木然道：“你们要我拖这个大家伙？不是在开玩笑吗？”
“其实很简单，它只是看着大，实际上是很轻的。”安文出现，双手一挥，显出无数数字与公式，道：“我们让它移动的话，初始阶段只需要这么大的力量，而后来所花的力量会更小。您也不是光靠自己，还会有鲜血长河之力作为辅助。永夜圣山也会助力。”
“究竟需要多少力量？”空鲸问。
安文立刻将公式列出，说：“这么简单的问题，您一定看得懂。看，怎么样，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吧？”
空鲸几十只眼睛盯着那片由无数小字组成，面积足有数米方圆的公式看了半天，最后道：“嗯，是不需要多少。那我就帮你们一次吧！”
转眼间数月过去。
人族开始了规模空前的迁移，秦陆和越陆被挑选，作为跟随曜日返回仙天的大陆。同时，还从上层大陆中挑选了一块，跟随曜日离开。这块大陆将渐渐变得适宜生存，长时间接近太阳火流的炙烤，令它富有资源。
这块新的大陆将作为返回仙天人族的资源地，为人族在仙天打下坚实基础。
有些原本生活在秦陆和越陆上的人族并不想离开，而西陆上的一些人却想返回仙天。因此每日无数浮空艇都在两块大陆间往返。
同时，夜女也揭示了浮陆的本来面目。这块浮陆自身就有一定的机动能力，是当年运载罪民们前往永夜的载体，算是原始版本、规模更大的乾宫。
浮陆重启后，就成为拖曳和牵引大陆的绝佳工具，仅次于力大无穷的空鲸，比圣山出力更大。
永夜圣山，议会大殿内，此刻正是济济一堂，座无虚席。
许多永夜强者都在悄悄看着一块新增加的区域，议论纷纷。在那片区域中，座位上坐的赫然是人族国公元帅。
大殿上空，圣山虚影浮现，这一次巅峰的座位又增加了一席，上面赫然坐的是青阳王张伯谦。其它三个座位依然是夜之女王、魔皇与蛛后，不过还有一个位置空着。
“安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彻大殿，站到议长位置的不再是魔裔，而是临江王！
此刻他气息和之前截然不同，举手抬足间隐隐有风雷之威，显然已成天王。此前与剑男一战，临江王以弱战强，终于除去心魔，战后一举踏入天王至境，算是沾了人族大运最后一点光。
大殿内安静下来，所有议员全都起立，等待着那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刻。
临江王沉声道：“此次新议会成立，乃是前所未有。我人族正式加入永夜议会，自此与各族平等议事。黎明与永夜之间，战事到此为止。”
议会大殿内响起几记掌声，随即掌声越来越响，汇成一片雷鸣！
自帝国崛起，迄今一千两百年，永夜与黎明之间的战争终于落幕。当和平到来时，所有永夜强者忽也觉得时光岁月是如此美好，再也不用担心子孙后裔在战场上陨落，也无须为老友的战死而黯然神伤。
临江王等了许久，待掌声稍歇，继续道：“曜日不日将远去，黑暗本源的通道也已完全关闭。从此以后，这方天地将是永夜与黎明同在的世界，不再狭隘，不再受限。无论人族圣族，都有无限发展可能！”
掌声再起。
“现在，请永夜与黎明共在的君王，所有种族的监督者，鲜血长河中的第一滴血，混沌的掌控者，千夜陛下登临圣山！”
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千夜与夜瞳携手出现，一步步登上圣山。
千夜忽然一声长叹，说：“当年我说过要送你上圣山，没想到会是这样实现。”
夜瞳轻笑，“当时你才那么一点实力，就敢说圣山，完全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千夜老脸微红，道：“那时确实是狂妄了。”
“狂妄才是年少啊！”夜瞳笑颜如花。
两人一路登顶，千夜送夜瞳在空位坐下，然后抬头仰望。
在所有座位之上，虚空中又浮现一张宝座，宝座的椅背上刻着一架天平，左方永夜，右边黎明。
千夜一步走出，就到了宝座前，略一犹豫，还是坐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掌声，无数强者起身，致礼，肃穆寂静。
千夜伸手虚按，所有强者才重新坐下。
接下来，议会正式议程开始，在临江王和永燃之焰的共同主持下，开始审议新议会的议事规则。一条条条款被宣读并审议表决。千夜自始至终沉默不语，也不需要他说话。作为整个议会惟一的至高议长，他拥有对所有事项的否决权，而且独一无二。只有五席圣山联手，才能推翻千夜的否决决定。
审议规则的过程十分漫长，不过在场都是顶级强者，别说审个一天两天，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在这神圣时刻，还有玩世不恭的家伙。人族的议员区，左临魔裔，右接血族。在边缘区，宋子宁悄悄捅了捅旁边的安文，道：“我已经把材料收集得差不多了，你设计的那些关键零件也做了一批。等这次会议结束，我们就可以动工了。你的天机术学得怎么样了？”
安文悄悄说：“前边的基础部分看过了，但是很多原理还不是明白。另外我觉得，大部分被认定为基础的理论，都需要重新验证。”
“没错，这是个大工程，我们先得把计算机造出来，才能继续下一步。”
“计算机？哦，这个名字不错，比计算机器简洁。我想，工程进度应该能够加快一些，不过你得帮我解决普瑞特蒂克大师！”
看安文一脸担忧的样子，宋子宁很是好奇：“你又干什么了？”
“其实也没啥，就是……那个……”
“快说！”好奇心一向是宋子宁的弱点。
“我就是偷偷从命运殿堂里拆了两根仪轨下来，现在应该快运到工地了。”
宋子宁无语，重重拍了下安文的肩，道：“阴险！”
终章 美丽新世界
墉陆，碧波之城。
这里的大公府已经修葺一新，更是加盖了好几层，几乎是过去的一倍。城市内外都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原本的城墙得以保留，但是城门全部被拆除。旧城之外，新的浮空艇起降场才刚刚开工，一个更大的起降场就已经在圈地了。
到处都能够看到划界和厘地的队伍，每一分钟，这座城市的地价都在上涨。
曜日的到来，让墉陆的环境得以彻底的改观，现在变成了气候和原力环境最好的几块大陆之一。而永夜第一个各族平等混居的城市，就是碧波之城，所以千夜选择了这里作为整个永夜王朝的都城，以及永夜议会的所在地。
各族的强者都想要在碧波之城弄到一块土地，自然就让这里地价飞涨。
千夜站在大公府顶层，俯瞰着忙碌的城市，对夜瞳笑道：“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个湖泊会变成碧波之城的内湖呢！”
夜瞳笑了笑，算是对冷笑话的回应。千夜此时也未想到，自己这句话在不久的未来就变成了现实。
虚空中，圣山跃出，数道身影飞向大公府。
千夜微笑道：“有了圣山，来回就便利多了。”
夜瞳叹了口气，“永夜圣山被你拿来当接送人的运输船，当年那些死的早的圣山们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活过来吧。”
千夜哈哈一笑，说：“以后类似圣山之类的半位面武器会很多的。”
“谁说的？”
“安文。”
“这家伙，他忙得过来吗？”
“天晓得，他说那个什么计算机造好之后，一年就能干过去几十年的事。”
“他不是过来了吗？”
几个人出现在平台上，千夜正要走过去，忽然心中一动，对他们说了声稍等，然后身影闪烁，就出现在上方虚空。
虚空中，飘着一叶小舟，船头立着一人。
千夜步入小舟，施礼道：“青阳王。”
张伯谦回身，上下打量着千夜，眼中隐现笑意，道：“不错！熙棠果然没有看错人。若不是看到了你，我还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境界。”
张伯谦指了指足下小舟，说：“这艘船是当年老王爷所留，当时他以此舟载我去东海钓鱼。没想到现在轻舟仍在，却已物是人非。他若能看到今日，不知道会多开心。”
也不等千夜回答，张伯谦又道：“不过老王爷若在，也就不会有今天局面了。只能说，命该如此。”
“真的有命运吗？”千夜忽然问。
“等子宁他们完全破解仙天授下的天机术，理解其中一切奥秘时，或许就能解释什么是命运了。”
千夜点头，然后道：“青阳王这是要走？”
张伯谦缓道：“我想去仙天，看看那些所谓的大能有多厉害。还想看看能够让道庭也应对得十分吃力的敌人又是些什么人物。我走之后，张阀留在永夜的族人，就拜托你了。”
说罢，张伯谦飞过来一张纸，说：“这是准备前往永夜的人族名单。”
名单写的都是各家各阀，千夜接过一看，有些惊讶，道：“赵阀、白阀和李家也要去仙天？”
“赵李想去看看先祖之地，白阀大概是想寻些发展之机吧。另外君度让我跟你说，他的天王之机会在仙天，让你一切勿念。”
千夜点头，将名单收起。
张伯谦也不多说，挥了挥手，就驾舟驶向虚空深处。
千夜一直看着一人一舟彻底不见，这才返回大公府。
众人中，安文首先来到千夜面前，递过来厚厚一本计划书，说：“这是我接下来的计划，请陛下过目。”
千夜翻开，一项项看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如何评价。
建设一台基于天机术的全新计算机，这个没问题，但是那个造价，千夜总觉得看起来很眼花，好像小数点位置不对，比预想的向右多移了两位。
见千夜脸色不善，安文赶紧解释：“现在才刚刚开工，过段时间才会出现超支情况，陛下不用担心。”
千夜脸色更黑了。
等新计算机建成，一项长期任务就是重新解析天机术，这也就罢了。临时性任务中，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重新调整永夜剩余24块大陆的位置，在保留必要的上层大陆以阻挡流火风暴时，尽可能的让各陆块环境改善。
光这一项，计划就是极为宏伟。
而第二位，则是以浮陆为蓝本，建造出超巨型版本的运输船。或者是称为运输陆块更加恰当。一次就可以运输超过一亿的人口。
第三项……
千夜已经不怎么想往下看了，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钱从哪来？
千夜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安文的回答是：“议会给啊！”
“议会哪有那么多的钱？”
“那就是议会的事了。”安文答得理所当然。
千夜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要暴走的混沌原力，招了招手，将临江王叫了过来。临江王现在全面负责议会的内部运作，这时递过来两份议会主导的计划。
其一是探索和开拓，目标就是新世界和大漩涡。这两大世界还远远没有探索完全，甚至可说只摸到了一点皮毛。而永夜和帝国的完全和解，也令永夜世界有了全力探索新世界的机会。
“我想，新世界和大漩涡的探索，结合不久之后将要建成的计算机，我们很快就会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临江王意味深长地道。
第二项，则是建立两个学院，一个学院专门推广安文的研究方法、体系，计划是每年招收三万名学生。另一个则是天机阁的扩大版，专门面向永夜圣族传授人族的天机术。
这两个学院一旦建成，用不了一百年，就会彻底改变整个永夜的面貌。
最后，则是帝国新任皇帝的人选。因皓帝陨落，皇子皇女威望实力不足，大部分还要前往新世界，因此在统筹考量帝室血脉之后，推出两个人选。其一是临江王，其二居然是千夜。
千夜自然不会考虑帝国皇位，因此临江王就会是下一任帝国皇帝。而帝国疆域将是五块大陆，由魔裔、血族各让出一块大陆，划归人族，以作为化解世代仇恨的代价。
墉陆和狼人、蛛魔各让出的一块大陆则是千夜直属的领地，此外原本议会直属舰队和帝国禁卫舰队都将集结于此，统一由夜瞳掌控。因此任何一族如果想要叛乱，甚至都无需千夜自己动手，只需把舰队派过去，就能轻易镇压。
人族得到大片新的土地，并且生命也大幅延长，势必会极大的增加人口数量，更进一步巩固在永夜世界的优势。黑暗种族在接下来的一千年中，会将突破血脉桎梏作为根本目标。而这离不开人族的帮助。
至此，永夜新的格局已经形成。
看罢临江王送上的报告，千夜很是满意。
这时空中响起蛛后的声音：“新的浮空战城：末日之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曜日离开后就开工。但是它的开工必须有您的最终确认。”
“末日之都？”千夜可不记得自己有看过什么浮空战城的计划。
“是的，它是半位面武器最新的晋阶版本，也是最终版本。它将是您的专属座舰，一座从来未曾出现、以后也不会再有的浮空战城！”
“在哪里？我去看看。”
“好的，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接你。”蛛后说罢，就转身离去。
千夜很是疑惑，这座末日之都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次日午后，蛛后引着千夜和夜瞳进入自己的座舰，在经过半日航行后，就来到了一个庞然大物跟前。
千夜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十万米长，全身肉嘟嘟的大家伙会是谁。
此刻空鲸正在大声咆哮：“你们休想再骗我！替你们拉那三块大陆已经把我都累瘦了，现在还想在我背上建城？！告诉你，门都没有！”
一个少女背着双手，浮在空鲸面前，说：“我们没有骗你啊！”
她长得极是甜美，不大的身体中却散发着极为恐怖的威压，甚至都可以抵住空鲸的咆哮，正是小朱姬。
“你们给我看的公式是错的！”
“当然没有错。”小朱姬笑得跟朵花一样，伸手一抓，就将躲在远处的安文拎了过来，往空鲸面前一放，喝道：“再给他老人家算一遍！”
“这都是第七遍了！”安文抗议。但是他后脑立刻就被朱姬狠狠地拍了一下，把所有抗议全给拍了回去。
安文老老实实地展示出数米方圆，足有几十万个字符组成的公式。
空鲸凑过来几百个眼睛，从各个角度看。
安文很耐心地等着。
好不容易，空鲸才不情愿地说：“好吧，这个公式好像是没错。”
“我当然不会出错。整个永夜，也没人能质疑我的数学。”安文将公式收了起来。只是这个公式和此前六个都不一样，里面说的什么，安文自己也是不懂。
一大堆符号的随机排列，安文怎么可能会懂？
“好了，没你的事了。”朱姬抓起安文，甩到了几千米外。
她对空鲸道：“你看，在你身上造个城市对你根本没有负担，而好处可就多了！”
“什么好处？”
“有整个城市的人可以为你做事，你可偷窥他们每个人的生活，再也不会无聊。”
“……有点道理。”空鲸若有所思。
“还有，你还可以不断变大，而城市就那么大，以后你根本不会感觉到它的重量。”
“说的不错。”
千夜听得想要捂脸，空鲸大概在东海呆久了，不知道城市还有扩建这一说。
不过空鲸想到一个问题：“虚空中什么都没有，我吃什么才能继续长大？”
“吃的你不用担心！”小朱姬立刻说，“城里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给你投喂的啊！你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把嘴张开就行了，他们自然会把鱼送到你嘴里去！”
空鲸所有眼睛立刻睁大，“真的？！”
小朱姬吓了一跳，不过她向来胆大，说：“当然！”
“成交！”空鲸一下变得极为爽快。
达成协议之后，空鲸显得心满意足，感慨道：“当年老夫躺在东海的时候，连吃饭都困难。老夫嘴在北边，那些鱼都学得贼精，全都聚在南边，一条都不过来。老夫也是无奈，只能张大了嘴，等着看有没有鱼会自己游到我老人家的嘴里。”
千夜大概明白，空鲸为何能长得那么大了。
原来末日之都就是建在空鲸背上的城市，这倒是绝佳妙思。不过无须千夜出马，小朱姬就把这件事搞定了。
一年之后。
千夜站在平台上，居高临下，俯瞰无垠碧波，看点点浮空船在湖面天上，穿梭往来。
此刻曜日已经远去，永夜处处繁荣，就如眼前一般。新的远征军刚刚开入新世界，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更好。
永夜与黎明之间的血仇依旧存在，存于许多人的心中。但再经过几代人的时间，美好或将取代仇恨，成为新的记忆。
千夜回想一生，心有感慨，缓道：“吾之道，乃愿有情众生，皆有所属。”
至此，心境始得圆满。
只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笑，大刹风景。
宋子宁远远地道：“什么有情众生皆有所属，说得好听！说白了，还不就是你不想干活，只想天天和夜瞳在一起过你的小日子。”
千夜大怒，“就你话多！还不快去煮饭！”
“已经好了。”
“这么快？”
“你不看看本少是谁？烧个饭有什么难的吗？”
千夜回屋一看，果然看到已经是一桌子的菜，这才欢喜，招呼了夜瞳过来坐下。
夜瞳肚腹隆起，显得懒洋洋的。
宋子宁洗好了手，也过来坐下，恨道：“本少苦修三千飘叶诀，就是这么用的吗？”
千夜把一整条鱼端到夜瞳面前，笑道：“没办法，也就你那功法可以同时管十几个锅。”
宋子宁哼了一声，向夜瞳肚子瞄了一眼，说：“还有几个月？”
“三个月吧。”
“倒是快了，我还得准备礼物。”
这时夜瞳抚着肚子，笑道：“你也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孩子出来，你当他的老师吧。”
宋子宁立刻色变，“绝不！”
千夜也不勉强，问：“你今天突然这么殷勤，有什么事吗？”
宋子宁搓手，“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用说了。”千夜一边给夜瞳夹菜，一边埋头吃饭，显然没有听的兴趣。
“你先听我说。”
“先说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千夜向夜瞳肚子一指，说：“当孩子老师，一直到他十八岁为止。”
“不可能！”宋子宁跳了起来。
“好吧，吃饭。”千夜一点也不在意。
宋子宁越来越是坐立不安，最后咬牙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帮我的忙。”
“你先答应，我再听听你的要求是什么，然后再考虑是不是答应你。”
如此苛刻条件，让宋子宁恨得咬牙切齿。他内心反复挣扎，良久之后，方颓然道：“唉，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弱点呢！好奇心害死人啊！我答应你了！”
千夜双眼一亮，笑得不怀好意，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子宁显然期待已久，立刻凑了过来，问：“大衍天机诀到了四柱流年之后，下一个境界究竟是什么？”
千夜沉吟。
宋子宁凑得更近了些，一脸期待。
千夜笑得阳光灿烂，道：“你猜！”
《永夜君王之王旗飞扬》完。
完结感言：
今天以一个日更万字，总算为写了这么多的永夜君王和后传王旗飞扬画上句号。更新这本书的过程中，经历了太多的事，也有无数起伏波折。但写到今日，总算勾勒出一幅兄弟情义、家国天下的画卷。
永夜的世界还有很多可以讲述的故事，以后或会以番外的方式继续完善。
现在新书《天阿降临》已有三十万字，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可以请大家前去支持了。永夜完结，天阿降临会进入正常的更新。
在这个时候，谨以此书献给十余年的挚友和编辑楚怀沙。这本书中有她倾注的无数心血，愿她在天之灵，也能看到结局。
最后，感谢大家这些年的陪伴和支持。作为一个小小奢望，希望2019年在新书中继续和大家一起探索全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