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 重逢
魏破天脸色一沉,伸足在地上重重一踏,身形气势自然而然的沉凝如山!
他回头断喝:“弟兄们,今天和这帮狗娘养的吸血鬼拼了!”
说完,魏破天就一声怒吼,拔出军刺,合身向为首的上位血族扑去!他此时形若疯狂,攻势去尽,丝毫不带回旋转折的后手,只想用军刺在那血族身上狠狠戳几下!
那年轻血族顿时吓了一跳,魏破天的军刺上可是闪耀着点点银光!那浑然一体的厚重银色,分明是破魔秘银才有的光泽!
没有任何血族愿意被秘银军刺捅上一记,这名年轻血族尽管等级完全可以碾压魏破天,可是一时却被完全没有章法的对手撵得上窜下跳。
其余折翼天使的菜鸟们有四人长于枪械,他们在间不容发之际完成原力手枪充能,分别轰出一枪,然后纷纷拔出军刺,怪叫着扑向周围的血族战士。
他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势若疯虎。可是这并不是血族们最畏惧的,真正让他们害怕的,却是这些年轻人手中的军刺个个都闪着秘银光芒!
那名上位血族几乎要呻吟了,什么时候人族变得这么有钱了,居然人手一把破魔秘银军刺!如果人类能够武装到这种程度,那么今后在永夜和黎明两大阵营的战争中,可就没有血族什么事了。人类果然是阴险讨厌的物种,一个蹩脚的陷阱里竟然还有机关!
这位年轻的血族以为这是陷阱的一部分,他其实不知道,并非人族有钱,而是折翼天使的战士有钱。
折翼天使招募的每个战士几乎都是世家子弟,在军团标准配置之外,还都有自己的私人武备。帝国配发给精英军团的制式装备在普通战士来看已经是顶尖的了,但是在很多折翼天使眼中,这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破烂货,所以干脆自行替换更好的装备。
若论武具精良,折翼天使一直是当之无愧的军中第一。
可是眼下,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却不是区区几把秘银军刺能够弥补的。转眼之间折翼天使的菜鸟们就人人带伤,魏破天胸前更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虽然这些菜鸟们在绝对劣势的力量对比下依旧砍翻了五六个血族战士,战绩足以自豪,可是双方实力的差距反而在不断拉大。
眼看转瞬之间,这支折翼天使的菜鸟小队就会全军覆没!
魏破天已经是第三次把那个年轻血族撞开了,身上千重山的原力光芒暗淡许多。可是他苦恼的却是每次反击都落空,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年轻血族至少是正式的血骑士,否则的话攻击不会如此沉重,仅仅两下就快要把他的千重山防御击碎。以他们现在的差距,一旦破防,必然是任人宰割的局面。
魏破天象红了眼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沉腰马步,紧盯住对手,暗下决心下一次绝不防御,就算立刻战死也要用秘银军刺在他身上捅出一个窟窿!
年轻的血骑士其实心中更是郁闷无比,他居然连续两记重击都没能攻破那个四级菜鸟的原力防御。这要是传回族内,他可就要变成十足笑柄了。其它几名折翼天使菜鸟现在已经就差一口气了,如果不能在下属结束战斗之前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小子,他堂堂血骑士的颜面何在?
血骑士没有再冲上去,他在原地站定,右臂凝出一面血色手盾横胸,左手上燃起一缕缭绕的血光,越来越是浓郁,斜睨着数步之外的魏破天,笑容也愈加的诡异。
显然蓄力之后,将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时,伏在阴影中的千夜终于等到了机会,稳定而用力地压下扳机!
鹰击发出压抑午后雷雨前夕的滚滚轰鸣,原力爆发的火光照亮了小半个街区,巨大的反震力推得千夜向后滑出一米。但是那发原力实体弹则以无可闪避的速度,轻轻破开空气滑行,飞向蓄力状态下的血骑士。
弹头中,一缕血气仿佛感觉到什么,开始疯狂地来回窜动!
魏破天眼前骤然亮起强烈的红光,从他面前扫过的爆炸余波冲得他后退了两步。
余波都能震退千重山状态下的魏破天,那名血骑士更是被正面轰来的原力爆炸直接撞出十余米!
血骑士速度快,反应也是无以伦比的敏锐,刹那之间他就用双臂交叉护住头胸,双脚则在街道上犁出两道深沟,血力凝结的臂盾早在两道原力接触的刹那就烟消云散。
冲击过后,血骑士双臂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上衣则变得破破烂烂,只剩下几缕破布条还缠在身上。至于上半身的护甲,全被鹰击一枪轰碎。
两百米,鹰击可以发挥全部威力的距离!
千夜心里叫了声可惜,那名血骑士显然已有七级,虽然不像天蛇那样专修身体,但是巨大的等级差距仍然只让他受到重创而已,不过希望原力弹里的加料他会喜欢。
血骑士放下双臂,猩红的眼转动着盯紧了千夜的位置。不用他发令,几名训练有素的精锐血族战士扔下几个已是强弩之末的折翼天使菜鸟,向着原力弹射来的方向扑去。和人族漫长的战争让他们学会了一点,要第一时间收拾掉对方的狙击手!
鹰击射击时的动静太大,千夜一枪轰出,就知道自己根本隐藏不了。他甚至来不及调整原力瞬间大量倾泻后的虚弱状态,直接抓起手斧,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准备近身格斗。
可是血族战士来的比千夜预想的还要快,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刺来,狠狠撞在千夜身上,缠着他几个翻滚,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大街上。
这是一名四级的血族战士,深青色的眼眶中那双猩红眼睛显得格外嗜血和冷漠。他在缠战中占据了上风,把千夜压在下面,一手卡住千夜的脖子,一手握刀毫无犹疑地直插胸口!
四级血族战士的力量堪比五级的人族战兵。千夜只觉得脖颈好象被一道钢圈箍住,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他握斧的手被身体扭曲的角度卡住,只能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血族战士的手腕,阻止那把猩红缠绕黑金色花纹的短刀下落。
双方一下就变成了角力。
千夜根本喘不过气,脖子被卡住,就连血液也难以流动,他的脸立刻就憋得发紫。然而最初被突袭的混乱过后,千夜却发觉这个血族战士的力量似乎比想象中要弱得多。
双方一时僵持!
此刻,千夜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了一下,体内黑血翻腾,七道血气全部涌出,奔向全身各处!
千夜颈上的筋肉忽然道道隆起,脖子瞬间粗了一半,居然硬生生将那血族战士的五指撑得分开!
血族战士满脸惊讶,左手颤抖着,每根肌肉都在跳动,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再也扼不下去一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一个人类,区区三级的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千夜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获得空气的感觉异常美妙,让他身体内每个细胞都在发出愉悦的尖叫。
千夜左手突然发力,那名血族战士一声惨叫,腕骨发出喀嚓碎裂声,五指一松,短刀就掉在地上。千夜用力一甩,把压住他的血族战士掀翻出去,迅速抓起掉落的军刀,一个突刺直插进对方心脏!
千夜甩开短刀,一针兴奋剂扎进大腿,兵伐决迅速运转,汹涌的原力潮汐漫过疲累的经脉。但是他没有更多时间恢复,脑后风声再起,又一个血族战士从后扑来。
千夜立刻团身侧翻,脱出血族战士的扑击范围后,才弹跳起来。他一声断喝,转身跨步,不退反迎,以全身之力,向那尚未来得及变换姿势的血族战士一靠!顿时一声闷响,那名血族战士直接倒飞出去,落地后四肢挥舞挣扎,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千夜则在原地轻盈地跃起,闪过左右挥来的两柄短刀,他把一声闷哼吞进了嗓子里,行动间丝毫不像刚刚被挫伤了右肩。
两名血族战士第一击落空,闪电般变换相互方位,继续一左一右夹击千夜。
千夜合身扑入右边血族怀中,手斧霎那间在对方胸腹完成十几次切割,猩红的血立刻浸湿了两人。
但是千夜背后一凉一疼,已经被另一名血族划开了一道长长伤口。千夜默不作声地回身,挥出手斧挡开那名血族战士斩来的第二刀,直接把一个小皮袋内的水浇了他一头一脸!
那名血族战士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起了一片水泡,迅速焦黑!他顾不上千夜,捂住头面连声惨叫,痛得满地打滚。皮袋内装的是千夜用来浸刀用的银液,现在全都浇到了这名血族脸上,他哪里承受得住?
转眼之间千夜就解决了第一波四名血族战士,然而十多米之外,六道黑影正以诡异迅捷的身法扑来,而那名被鹰击重创的血骑士也甩开了魏破天一脸狂怒地奔向这边。
此时围攻折翼天使菜鸟们的血族已经分兵大半!
魏破天本已跑到自己同伴身边,看到这情景不由一怔,随即热血上涌,大步冲来。
千夜立刻向魏破天狂吼一声:“逃!去远征军总部,再带人来救我!”
魏破天看清千夜的面容,顿时愕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加速,土黄色光芒缭绕全身,拼力把两个抓向千夜的血族再次撞开。
魏破天踉跄着一把握住千夜的手臂,大口喘息,语调都有点颤抖,“小夜!”
然而,他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抓着千夜的手上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随即整个人失去重心,屁股上一疼,腾空飞了出去。
“快滚!菜鸟!别拖老子后腿!”千夜一脚把魏破天踹回折翼天使菜鸟身边,怒吼道。
章五十七 帝国军魂
魏破天回头望去,折翼天使的菜鸟们大多伤痕累累,虽然血族留下清场的战士只剩四个,但战况仍是一面倒的危局。同伴中已有一个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包括他自己在内,已经全部用过兴奋剂,看眼前情况,只剩他还有一丝战力,其他折翼天使菜鸟甚至连突围都有困难。
魏破天握紧拳头,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冲过去和同伴把还在围攻他们的血族战士逼退,然后一把扛起那昏迷不醒的菜鸟,大步向远征军营地奔去。所有折翼天使的菜鸟都神色复杂地看了千夜一眼,然后紧跟着魏破天逃离战场。
吸引了大半血族战士的千夜一改先前以伤换命的硬撼风格,不断移动换位,凭着灵活的身法和速度极为惊险地避过数次堵截。几个来回间,双方竟然连一记都不曾接战。直到一名血族战士实在按捺不住毫无技巧地撞向千夜,沉闷响声中,血族战士退了几步,千夜却倒飞出去。
然而血族战士们立刻发现不对,千夜飞出去的落点,竟然不偏不倚地滚进了一条小巷,被愚弄的战士们发出怒吼,如狼群一般纷纷追进幽黑的街道。
血骑士也狞笑着起步,刚要冲刺,忽然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地。他大吃一惊,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中流出的全是充满腐臭气息的黑血!
血骑士顿时失色,拼命运转鲜血之力,勉强才把伤口里面的血毒压住,让它暂时不至于恶化。可是他已经不敢再在这里耽误,必须立刻回去治疗。
那个人类受伤不轻,后来甚至不敢正面交战,在他身后还追着十名血族战士,血骑士觉得这个中途杀出来搅局的家伙无论如何也跑不掉,于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巷道后,便转身而去,迅速在夜幕中消失。
千夜急促地喘息着,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着,身体里面更是不断有阵阵空虚感觉传来。他心中有一张地图,选择的决战之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但是此刻无论血气还是原力,已经在短暂的激战中几乎消耗得差不多了。
千夜一个跨步腾跃,在空中侧身,用‘屠夫’打出第二发跑动射击。尾随其后的血族战士步伐稍缓,但是他知道对方肯定会被愈加激怒,而紧追不舍。这也是他的目的,牢牢拖住这些血族,魏破天他们就会有足够时间逃到远征军总部,说不定还来得及找到援军,及时赶回来。
想到这里,千夜心中却是苦笑。及时的援军?这根本就是妄想。
面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塔,通体由无数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深灰色金属管焊接而成,每隔数米就能看到一组占据了整个平面的齿轮,每个都有成年人身高,精密楔合,最细部分的轴承也粗如象腿。这是被称为‘夸父之臂’的超大型蒸汽机械,暗血城的城墙建设就启用过它。现在这个庞然大物已沉睡多年,许多地方都布满了斑斑锈迹。
这里就是千夜选择的决战场所,地形足够复杂,能最大程度干扰追杀者的合围之势。但是千夜也清楚地知道,就算他能再拼掉几个血族战士,也绝对撑不到魏破天赶回来了。
当鹰击轰鸣的时候,千夜其实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手,为什么会为了魏破天,以及一些根本都不认识的折翼天使菜鸟把自己置入死地。
也许是受了白龙甲的影响,也许是红蝎队长的身影还在心中。站在与黑暗种族决战的大战场上,许多想法好象就会不知不觉地改变。
千夜原本十分讨厌白龙甲,那人傲慢无礼,眼睛里就只有出身和天赋。总而言之,世家子弟该有的缺点在白龙甲身上都成倍地放大了。除了实力强横,白龙甲几乎让人找不出一个喜欢他的理由。
千夜至今还忘不了白龙甲亲笔写在他档案上的那句评语:垃圾场出来的,只有垃圾。
然而,白龙甲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却不妨碍他为了让折翼天使的菜鸟逃跑,只身拦住了两名同阶的强横对手,屹立长街,死战不退。仅仅这样一个背影,就足以让千夜忘记过去所有的不快。
在千夜眼中,魏破天和其它的年轻人,此刻还都是菜鸟。现在的菜鸟,也许就是将来帝**方的脊梁!既然他们是菜鸟,那么千夜这个老兵自然要为他们挡住敌人,就象当年红蝎队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推得黑潮也为之后退。
在鹰击轰鸣时,千夜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帝国的军人,也忘记了若还是在帝**中,那他实际上也还是一只菜鸟。
千夜已经冲到塔底,蹲身一跃,跳上青石基座。然后抓住一根横条,腾身而起,如此几个起落,就攀到了第一层平台上。他背部顶住一个巨大的齿轮,低头检查手中的‘屠夫’,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实体弹。脚下街巷中,血族战士们正在加速冲来。
忽然千夜心有所感,立刻从原地跳开,半掩到一个金属盘后,这才抬头向上望去。
在上一层转角平台上,正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手长脚长,让人看过就难以忘记。
千夜还记得这个人,那晚曾与他擦身而过,也看到了他和狼人大汉那场短暂且激烈的战斗。这是一个六级的强者,而且千夜在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道。那双淡色的双眼,总让人想起许多兼具力量与狡猾的凶兽。
无论面对黑暗种族还是凶兽,千夜都很有信心。惟独眼前这样的人,却让千夜无比的警惕。人类最危险的敌人,其实还是人类自己。
“你叫千夜吧。”那人问道。
千夜的心微微一沉,说:“是我。”
“我叫余仁彦,专门为了黑流城那件事情而来。”
千夜微微一怔,随即静下心来,放缓呼吸,把自己伤疲的身体尽量调整到最佳战斗状态。虽然在余仁彦面前,他各方面都会被压制,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余仁彦袖中滑出一柄短刃,落入左掌。而右手则从腰间拔出一把双管的老式原力手枪。他扳动一个机关,枪管下弹出一截刀锋。
千夜的心又向下一沉。只看武器,这人的战斗风格和他类似,这样的敌人最是难缠。何况千夜身后还有许多血族战士正在紧追不舍。
幽暗的巷道口,冲出一名血族战士。他看到了千夜,狞笑着全速冲刺,一个飞跃站上了青石基座,他正准备继续攀登,却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随即就察觉了余仁彦的存在。余仁彦不刻意掩饰时,身上那种食腐生物的气息就会异常浓郁。这种气息,就是凶厉的血族也会凛然生惧。那是一头猛兽遇上另一头凶兽的感觉。
血族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缓缓逼近。
余仁彦没有等千夜再说话,而是身体一侧,让开了向上的通路,对千夜说:“本来我应该立刻杀了你,但是现在这里既然有这么多黑血杂种,那么顺序就得改一改了。我准备先解决这些吸血僵尸,然后再收拾你!上来吧,我们到最顶层去解决他们,你三个,我七个。”
千夜双眼微眯,点头说:“很公平!”随即跃起,几个起落从余仁彦身边闪过,直冲塔顶。
余仁彦则和血族战士对峙着,一边缓缓退后,直到退上顶层天台。
当血族战士冲上天台时,激战随即爆发!
千夜挥动手斧,如雨丝般密集斩落,丝毫不做自身防护,刹那间就将三名血族战士肢解。当他转头望向另一侧时,恰好看到余仁彦正按住最后一名血族战士,挥刀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这个余仁彦果然是高手,斩杀七名血族战士,居然不比千夜慢多少。这可不仅仅是因为等级上的差异,即便在格斗技艺上,余仁彦也不比出自黄泉和红蝎的千夜弱多少。
千夜半靠在一个金属箱壁上,要很努力才能保持站立。他身内身外都如燃着火一样,血气和原力都已经彻底枯竭。刚才短暂的战斗又添十余处伤口,稍动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好像要扼住呼吸。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甚至不知道那条手臂是否还在原地。
余仁彦身上也有伤,不过伤口并不多,也不深,只是些皮肉小伤。
“现在该我们了。”千夜说。
他已经握不住手斧,右手抓着一把从血族战士那里夺来的短刀。
余仁彦上下打量了千夜一番,说:“齐岳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千夜正要承认,但是余仁彦却对他摆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一旦说出来,我反而不好办了。虽然我很讨厌军部的作风,但是我毕竟还算是个军人。”
余仁彦收起了武器,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说:“我看到了你刚刚的那场战斗......反正现在我也受了伤,已经杀不了你,这次就先算了。不过,下回如果再碰到,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记住我的样子,然后祈祷吧,小家伙,别再让我找到你!”
说完余仁彦就向天台的边缘走去。和千夜擦身而过时,他忽然说了一句:“这些家伙的血还是热的,要趁热喝,否则你活不过这个晚上。”
千夜蓦然睁大眼睛和余仁彦对视,随即冷静,知道自己重伤后,鲜血之力的气息已经无法掩盖。
后者看到千夜眼中的固执光芒,尚未平复的竖瞳突然黑白交替翻动了两次,露出一丝了然却充满讥诮的表情,“坚守不是坏事,有时候却不合时宜。”
千夜此时眼前一片红雾,视线开始模糊。他还在思索余仁彦的话,突然听到强劲风声袭来,但已经没有丝毫力气闪避,被迎面撞来的重物带翻在地。千夜感到微热的水滴浇了一头一脸,随即甘美的能量气息密如丝网般笼罩住了他。
余仁彦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当年在战场上,为了活下去多杀几个狼人,我连战友的尸体都吃过。”
章五十八 立场
依然饱含能量的鲜血滚滚进入千夜腹中,他身体内的血气立刻复苏,欢呼着扑向浑厚的黑暗原力,吞噬转化。而千夜的心脏也如同注入一支强效兴奋剂,有力地脉动起来,他身体活性瞬间激增数倍,不断将血族战士的鲜血转化为自己的能量。
当千夜恢复行动力时,血族战士的伤口处也再流不出血来,他推开半压住自己的尸体,慢慢站起,环视四周,天台上一片寂静,余仁彦早已消失。
脚下是暗血城。之前发生过激战的区域有小小骚乱,那是被波及的建筑中尚有幸存者,其余街区却是分外平静,仿佛近在咫尺的破坏不曾存在过。乱世中的暗血城居民都深谙一条法则,只要屋顶还没有掉到脑袋上,就不要把头伸出去。
千夜静静看着眼前半梦半醒的城市,他体内的伤损正在以能够感受到的速度恢复,黎明原力的潮汐也缓缓升起。
千夜轻轻吐出一口气,跃出天台,轻盈地落在十余米外的另一座楼宇上,然后隐入茫茫夜色中。
十分钟后,魏破天才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长街。
在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远征军的军官,每人都是三级以上实力,还包括四名四级校官。但是当他踏上长街,入目只是一片狼藉的战场,战斗早已结束。
魏破天面沉如水,双拳握得指节噼啪直响。他再没有想到,那个突然杀出来挡住了大半血族的人,竟然会是千夜。
当年他第二封信被退回,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讣告。事后魏破天通过家族渠道打听过情况,虽然那次战报被封到了零级秘密档案中,但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阵亡的红蝎战士几乎找不到几具完整的尸骨,林千夜也是一样,只剩下身份铭牌的核心,据说最终被林熙棠的办公室领走了。
想到刚才千夜喝令自己逃离的情景,魏破天胸中就有热血上涌。
“这个混蛋……”魏破天忍不住骂出声来。
“您说什么?”一名远征军少校问了一句。
魏破天却突然暴发,冲着这名少校怒吼道:“我刚刚说什么关你屁事!去给我搜,把周围这一带都搜一遍,我要所有血族的尸体,还要找到那个人,必须是活的!听到了没有!废物!”
那少校脸色阵青阵白,但是魏破天却丝毫不给他面子,也不打算给这些远征军军官任何台阶下,继续提高声音,冲着所有远征军咆哮道:“你们这些废物,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立刻去给我找人!我老实告诉你们,要是他出了一点事,我回去就他妈的找人取消你们的番号,然后再把你们这群龟缩不出的人渣全部扔到黑矿里去,挖矿到死!谁他妈的来求情都没有用!这句话,我就放在这了!”
“谁要是不服,尽管冲着我来!老子魏破天,就是要他妈的仗势欺人!”魏破天捶着自己的胸膛,口水直接喷到一群远征军军官的脸上。
可是军官们却个个低眉敛目,忍气吞声,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就因为他们今晚龟缩避战,结果差点导致魏破天这群折翼天使的菜鸟被血族围杀。
这群少爷可没一个的来头小了,眼前这个更是博望侯世子!要是他们真的因此死在暗血城,必会招来那几个世家大族的迁怒和报复,以帝国的严苛刑法,暗血城的守军会被全部充入炮灰营,然后在战场上消耗干净。
这整个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真正有背景的人,谁会跑到永夜大陆来当一个城防军?
当远征军军官们一哄而散,准备开始搜索战场的时候,空中忽然传下一个冰冷的声音:“行了,破天,让他们滚!看到他们,影响我的心情。”
白龙甲从空中徐徐飞下,落在魏破天身边。那群远征军军官看到白龙甲的少将标志,顿时魂飞魄散,七歪八扭地行了军礼后,立刻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魏破天却怒意未消,道:“这群人渣明知道黑暗种族在城中出没,却死活躲在军营里不肯出来。我去找他们出兵,一个个推三阻四,就是拿出折翼天使的令牌都不管用!要不是我亮出魏家的身份,这群混蛋还不肯跟我出来呢!”
白龙甲淡淡地说:“你要是想出气,直接用点手段,把这营远征军从上到下全部处死就是。才杀千把个人,这点小事还是能压得下去。用不着借搜索的时机下黑手,太没效率了。”
“啊?不用整营处死吧!”魏破天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这位白将军手段血腥,杀人如麻,真干得出这种事。
不过回过头来,魏破天却又有些心有不甘地说:“可是我还真想宰了其中几个家伙!太他妈的混蛋了!”
“如果只是刚才那几个人,你直接杀掉就是。你的伤亡指标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魏破天抓了抓头,心中有些犹豫不定。在战场上杀人是一回事,这样要人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魏破天虽然恨极了那几个拖延搪塞,不肯出兵的家伙,可是就这么直接把他们杀掉,却还感觉有点无从下手。不过如果小夜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亲手捏死那几个家伙!
白龙甲突然剧烈咳嗽,鼻中也流下两道血线。
“白将军,您没事吧?”魏破天慌忙问道。
白龙甲那个层次的战斗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所以不清楚白龙甲和威廉以及面具蛛魔之间的实力对比,只知道他们都很厉害。
白龙甲等咳嗽一过,掏出方巾擦去口鼻处的血痕,若无其事地说:“我没事。那两个家伙虽然很强,不过他们也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弱!”
魏破天暗暗乍舌。这位白将军的力量好象每天都在进步,实在是深不可测,难怪能够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晋升少将。
“听说有人冒死救了你们,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听白龙甲问起,魏破天并未多想,直接把过程陈述了一遍,包括对千夜身份的猜测。
“千夜,林千夜,嗯?他还活着?”白龙甲也还记得这个名字。当年他可是曾经亲手在千夜档案中写下了一条极为苛刻的评语。
当然在白龙甲心中,并不认为这是侮辱,因为千夜就算是林熙棠的义子,也还没有被他侮辱的资格。以他白龙甲的地位身份,肯亲手写下一句评语,已经是对千夜另眼高看了。
不过白龙甲话一出口,魏破天一向反应慢一拍的大脑忽然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想要弥补:“不,也可能是我看错了!一定是这样!”
“是吗?”白龙甲只是淡淡地看了魏破天一眼,就让他如坠冰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龙甲在长街上信步走着。
他的身影忽隐忽现,有时数步都在原地,有时一步就会出现在十余米外。魏破天只看了一会,就觉得头晕眼花,说不出的难受,晃了几下,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白龙甲嘿了一声,说:“让你乱看,我的步法也是你现在能看的?这是给你吃个小苦头,以后在战场上类似的事情还很多。黑暗种族有不少强大异能,能够通过人的五感来影响甚至是打击对手。你实力不足,应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时刻保持在千重山状态下。”
魏破天爬了起来,犹自觉得阵阵恶心,就象晕船了一样。听到白龙甲的指点,他有点为难地说:“可是千重山太消耗原力了!我现在就只能保持五分钟而已,这要是上了战场,怎么会够?”
白龙甲淡淡地说:“那就提高原力,这才是根本!”
白龙甲东边转转,西边看看,片刻之后就到了千夜最先埋伏狙击的地方。他蹲下来捏起一小撮泥土在手指尖捻了一下,就又站起,几步穿过了巷道,身影出现在‘夸父之臂’前。白龙甲抬头看了看,缓缓升空而起,消失在交错的金属管中。
魏破天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才在顶端天台上找到了白龙甲。
白龙甲面前放着几具血族战士的尸体。他正看着自己的手,在白金丝手套的指尖上,沾着几点鲜血。白龙甲盯着手指上的殷红血迹,神色异常严肃,眼神冷若冰霜。
“将军?”魏破天忽然觉得周围有些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是白龙甲的杀气!
白龙甲转身,将指尖的鲜血给魏破天看了看,淡淡地说:“这是林千夜的血。我在里面闻到了鲜血之力的味道。”
“千夜!鲜血之力!血族!?”魏破天一下子就懵了,只觉当头一盆冰水浇下,寒气从头顶窜到脚底。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也只是如此,才能解释千夜为何还活着,却没有回红蝎报道。
在帝**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堕入永夜一侧,尤以血族为多。就在今晚,那个上位血骑士也曾想把魏破天变成吸血鬼。
可是第一下打击过后,魏破天随即想到了第二件事!千夜肯定还没有走远,而他绝对逃不出白龙甲之手!
“将军!!”魏破天一下炸了,短发根根竖起,冲到了白龙甲面前。可是在白龙甲冰冷的目光下,他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折翼天使中,白龙甲积威极重,没有任何下级军官敢反驳他,更不用说魏破天这样的菜鸟了。虽然白龙甲对魏破天颇为另眼相看,但是魏破天却没有因此享受到优容,得到的反而是更加严酷的训练。
“你想说什么?最好想清楚了再说。”白龙甲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可是魏破天却听出了再清晰不过的杀气!
魏破天猛一咬牙,道:“小夜救了我们!我不管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只知道他刚刚救了我们!他就算变成血族,也是在和血族殊死战斗的!”
白龙甲只是看着魏破天。
章五十九 彼岸花开
魏破天心知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不管千夜做了什么,都抵不过他变成血族的事实。帝国遇上黑暗种族,一向是先杀了再说。阵营压倒一切,这是几千年血仇衍生出来的自然结果。
帝国国土上,绝不容任何黑暗种族生存。这是帝国开国大帝的遗训,也是历代皇帝在即位大典上,都会宣读的一句誓言。
而且魏破天又想到更严重的事,千夜出身红蝎,权限相当之高。这样的人若是投身永夜阵营,所造成的危害将会极大。所以不管千夜有没有真的加入黑暗种族,帝国一旦知道千夜还活着,而且变成血族的消息,必会不惜代价追杀,说不定追杀的人就是出自红蝎!
魏破天终还是抬头,坚定地迎上了白龙甲的目光!但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白龙甲忽然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白龙甲伸指一弹,指尖上几滴鲜血就飞射到夜色中。他满身杀气尽去,然后说:“那个林千夜不是已经阵亡了吗?帝**部是不会犯错的,所以你今晚一定看错人了。”
魏破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时惊喜交加,跳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嘿嘿傻笑着,连连说:“是我看错人了,是我看错人了!”
白龙甲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魏侯一世英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唉!”
魏破天只是傻笑,他还不死心,四处张望。
白龙甲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他还活着。”
魏破天抓抓脑袋,嗯一声,稍稍放下一半心,听白龙甲的意思,千夜至少性命无忧。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沉了下去,“林帅……”这两个字被他说得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白龙甲挑了挑眉,他知道,那年魏破天摘取军中新人大比桂冠,正式成为远东魏家博望侯世子后,动用家族权限去查过林千夜的档案。看魏破天现在的反应,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魏家这些年虽然呈蛰伏之势,族中无人再登帅位,可是军中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如此隐秘的事情居然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不过白家与林熙棠一脉素来不和,已经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屑做。白龙甲原本就不希望中立的魏家倾向对方,现在身为魏家嫡子的魏破天有今天的遭遇和反应,倒省了他将来一番口舌。
当下他只是淡淡地说:“不管你听到过什么,在你没有权限去证实前,都是流言。”
“权限?”魏破天一怔,重复了一遍白龙甲加重语气的那个词。
“权限。就像你的伤亡指标能把刚才那几个少校以下的家伙杀掉,我则可以把他们的上司连同全营都直接处死。这就是权限。”白龙甲口气平常,一如素日里指点魏破天功法。
魏破天愣了一会,才急忙跟上了白龙甲,两人沿着长街远去。
薄雾尚未散尽的暮色中,远远传来魏破天的声音:“白将军!要我看,整个折翼天使里就没有比你更帅的男人了!女人也没有!”
只听砰的一声,白龙甲好象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勃然怒道:“魏破天!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回去给我好好学习怎么拍马屁!”
魏破天似乎愕然,傻乎乎地道:“不是说最高明的马屁就是真心话吗?我可是真这么觉得的,您看那个谁谁谁,就长得一副娘们样!我早就看不惯他了......”
至于那个谁谁谁,在折翼天使中一向是白龙甲的死对头。
听着魏破天的话,白龙甲半天无语,最后只说了句:“真他奶奶的!”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谁。
倒是魏破天的这记马屁,却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他轻轻受落了。
临行近远征军军营时,魏破天收起浮滑,杀气漫动,说:“将军,要给这些远征军的人渣一个教训吗?”
白龙甲遥望着匍匐在暮色中的连绵营房,略带无所谓地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得到的配合行动指令中,并没指明我们的身份。而且今晚据说将会有一个永夜阵营的大人物进入暗血城。这些远征军明显是被吓到了。”
“大人物?”
“一位永夜议会的议员。”
魏破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永夜议会可是黑暗世界的最高议事机构,每位议员都是威能惊天动地的恐怖存在。每位议员的动向,都可以影响一方局势。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暗血城这么个穷乡僻壤来了?
似乎猜到魏破天的疑问,白龙甲随即道:“他为何而来,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这样一来,魏破天倒是有些明白远征军为何会如此。如果有永夜议会的议员出现,那远征军龟缩不出确实是个办法。这种黑暗世界中仅次于大君的人物也不会随意对人族平民出手。
这位议员肯定是有目的而来,办完了事即会离去。但若是远征军招惹了他,他想必也不会介意顺手宰掉几万人。
可是明白归明白,魏破天却依然不能谅解这种贪生怕死的行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平时行事风格异常极端的白龙甲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和生气。
魏破天心中藏不住事,当下就提出了疑问。
白龙甲淡然道:“你我是军人,远征军却不一样。对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为了工作可以少赚些钱,多出点力,但要让他们为一份工作付出生命,却是不肯的。”
魏破天很是不能理解,但也不再多问,只在心中默默记下。不过反应一向慢一拍的他,又想起来一件严重的事,差点跳了起来:“那位议员岂不是今晚就要来?那么办?”
白龙甲似笑非笑地盯了魏破天一眼,说:“你现在才想到这个?放心吧,不管怎么办,也轮不到你去和一位永夜议员拼命。”
魏破天有些讪讪地说:“我就是想拼命,也没用啊!”
白龙甲望向深沉的夜天,说:“放心吧,自然有人去‘迎接’那位议员。”
魏破天看到白龙甲神情有异,不禁在心中猜测那人究竟会是谁,才能让白龙甲流露出如此异常神往的模样。但是既然够资格去拦截永夜议员,这位大人物的来历必定也是惊天动地。
魏破天打破头也想不到,此刻在暗血城外,无际荒原上,迎接永夜议员的,竟是一位柔弱得似乎经不得夜风吹袭的少女。
她一袭长裙在风中飞舞,长发也随风飘扬。
在深色的夜里,她是如此纯净剔透,仿佛连肌肤都在散发着柔柔的光。但她也是如此单薄纤弱,就连最轻微的夜风吹过,也会让她双眉微皱。
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只属于她的气质。
在这荒寂、冰冷、粗犷的世界里,少女就如一朵昙花,只在夜中静静开放。然而那盛放之姿却如此惊心动魄,仿佛下一刻就会逝去。
有她在的地方,世界就会变成黑白两色。一切都是浓重的黑,而她是单薄的白。惟一色彩,来自于她的唇。但那抹淡朱唇色,仿佛是世界点点滴滴忧伤凝结而成,每一点最轻微的翕动就会牵动人心最脆弱的心痛。
这是一个让人见了就无法忘记的少女,一个曾经出现在千夜曼殊沙华酒吧的少女。
此刻在她对面的虚空中,飘浮着一个黑袍的老人。老人有着刀刻般的脸,眼角和嘴角都深深下垂,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如同两扇通向地狱的大门,时刻象是会把人的魂魄吸入。
他仔细看着少女,目光所过之处,包裹着少女的水泡一样的光就会涌动阵阵涟漪。
老人终于动容,用奇异如玉石摩擦般的声音问:“你是......”
“赵若曦。”少女的声音也有种梦幻且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一切存在都恍若泡沫,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破碎。
老人眼角垂得更加低了,缓缓地说:“我是歌诗图。你既然敢在这里等我,就应该知道我是谁。让我过去,我确认一个消息后,就会离开。”
“抱歉,您只能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往前了。”赵若曦说。
老人身上的黑袍突然猎猎倒卷而起,随即整个荒野上的风好像蓦地有了灵魂,气流自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呼啸声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响起,在两人周围数十公里内,一个无形的巨大风涡正在徐徐形成。
歌诗图张开双臂,象是要遥遥拥抱少女,如咏叹般轻语道:“那就来吧,女孩,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我止步!”
“如您所愿。”
赵若曦手中忽然多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老式燧发火枪,枪管和握把包金,裹满繁丽的花纹。少女的手指正轻轻按在如意形的击锤上,耀眼的肤光并不比秘银逊色。然而最显眼的是那朵花瓣丝缕伸展的殷红之花,正充满生命气息地浓艳绽放,根本不象仅仅是一个雕刻。
歌诗图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为永夜议会的议员,他当然不会认不出这把枪,十大名枪之一,掌握在帝国手中的曼殊沙华,只盛开于冥河之畔的彼岸花!
“是你!你竟然就是曼殊沙华这一代的主人!帝国竟然又有人能够使用这把枪了!”
歌诗图无比震惊,曼殊沙华在名枪中是出了名的桀骜难驯。这把枪虽然在帝国手中掌控千年,但是大半时光都无人能够使用,长期处于封存状态。没有想到,在这个夜晚,它竟然出现在一个如泡沫般纯净而脆弱的少女手中。
此时,赵若曦一双小小的手合握住枪身,用尽全力,扣下了扳机!
曼殊沙华的枪口喷出一缕幽幽微光,淡得如同风中烛火,若不仔细看,甚至难以发现。
然而歌诗图周围的空间突然变了,原本撕裂耳膜的厉啸风声不知何时消失,重归宁静的夜色浓厚有若实质,甚至荡漾起了如水波般的涟漪。
歌诗图心中忽然浮现大恐惧,这已不是夜色,而是冥河之水!果然,在涟漪中,一朵又一朵殷红如血的彼岸之花静静开放,它们无声摇曳,为徘徊的灵魂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歌诗图想到闪避,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而一颗几近透明的水晶般的子弹正在夜色中滑行,射向这片冥河。
“不!!”在他的惊呼声中,子弹击中了冥河,朵朵彼岸之花如舞者般摇曳,凝固的景物上出现道道裂缝,好像被打碎的镜子!
歌诗图也是这景物的一部分,同样随之破碎!
分裂成数十块的歌诗图一阵扭曲模糊,缭绕如一团黑烟,又重新拼回,化成完整人形。但是他脸上一阵苍白,忽地喷出大口黑血,然后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他身影在虚空中闪动着,每一次明灭间就会浮现一道黑色光圈,倏忽远去。
赵若曦的脸色则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现在连淡淡的唇色都几近透明。她就象存在于一个褪了色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只有黑与白。
她缓缓闭上眼睛,向后倒去,小小的身体若花瓣飘动,在漫天凋零的彼岸花雨中,坠向永夜的大地。
王伯无声无息地出现,接住了轻若无物的赵若曦,瞬间远去。
风涡尚未退尽,在荒原上呜咽徘徊,最后的曼殊沙华自虚无中簌簌而落,如同火照星路,不知归处。惟有冥河水流依然潺潺,恍若歌唱。
(卷二彼岸花开完)
章一 新的一天
悠长的汽笛声在暗血城上空回荡,宣布新的一天来临。虽然黑夜已经过去,但是黎明还在地平线下挣扎。暗季的永夜大陆,没有晨曦。
灰白的晨光中,千夜全身裹在一件土黄色的冒险者斗篷里,脚下是离地十多米高的蒸汽管道,居高临下地远眺已经完全清醒的暗血城。
这座城市好像一个晚上就愈合了伤口,除高大的城楼下原本川流不息的人群有所疏落外,到处都秩序井然,平静如初。所有的人都开始了自己相似又不同的一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欢乐、**和放纵的味道在每个街区里弥漫。
昨夜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魇。千夜很有些不适应眼前看到的一切。
只有激战给城市留下的创伤依然存在,废墟默默记录了曾经发生的一切。白龙甲和威廉、人面蛛魔交手的战场最为惨烈,整个街区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子,包括千夜最早藏身的平房,都已经变成了瓦砾。远远望去,可以从建筑倾倒的方向,看出原力猛烈碰撞、爆炸、激荡的轨迹。
城市另有几处似乎也爆发过小规模遭遇战,不过程度只和千夜经历的相仿,除了街道地面需要修缮外,或许多些路人经过,就能完全磨去流过血的痕迹。
许多人自发地集中在废墟上,不断向外清理着尸体。
人们清理尸体一方面是防止瘟疫扩散,黑暗种族有很多种高烈度的瘟疫,都可以借助腐烂尸体传播。而另一方面,这些人也是为了死者的财物。这是永夜大陆上的一个潜规则,谁清理了无主死者的遗体,尸体上的财物就归谁。
正是在这种潜规则之下,废墟清理得格外迅速,人们以一种不用言说的默契分配着收获,场面并不混乱。甚至有不少一级战兵也加入到清理的行列,一级战兵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大,一根一人合抱的粗大金属支架,三五个人一口气就抬走了。
在几乎被夷为平地的街区外围还有几个衣着打扮很正式的人,撑开样式古怪的平台,不断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这些人都是各大公司或财团在当地的代表,废墟清理之后,这块土地还要重建,到时候又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好在那边是三不管地带,经过的各类管网不多,基础设施善后工作比较容易。
这就是永夜大陆,这就是暗血城。它就如一头无人照顾的丑陋怪兽,被抛弃在恶劣环境下,却生机勃勃地活着。就算受了伤,也会努力靠自己的生命力去愈合,因为没有人会给它帮助。
千夜把目光转向北区,越过一堆由杂色到齐整的各式屋顶后,青灰色的大片建筑就是远征军军营。千夜突然无声地笑笑,精心易过容的面孔上皱纹更深了些,没想到神经大条如蒸汽管道的魏破天竟然认得出他,只可惜那些欠账似乎没有收回的时候了。
看了一会儿,千夜发现,城里的远征军似乎没有想象中多,巡逻队也不像是不同番号的。他找了个僻静角落跳到地面上,脚步悠闲地向附近一个废墟走去,又不经意地和几个刚清理完一堆废墟正在休息的人搭上话,才知道今天一早,先前增兵的那些远征军就撤走了,而且走得悄无声息。
或许和昨晚的大战有关?难道有了结果?千夜想着,又随口问了几句。
结果那位话很多的大叔却是一脸不在意的说,谁会在乎昨晚的事?死了的就算倒霉。
千夜仔细一想,才体会到这句话中的无奈与豁达。
象昨夜那种层级的战斗,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能够影响的范围,甚至远远超过了千夜这个等级的能力范畴。如白龙甲、威廉,甚至更高一级的大人物出现时,普通人惟有安静等候命运的宣判。
一般情况下,这些大人物没有心情来处理他们这些蝼蚁,但如果不幸被卷入,那就连逃走也没有可能。所以,对他们来说,活好当下最重要,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想多了是徒然自寻烦恼。
暗血城也是如此,经历了一晚磨难后,在黎明时就恢复了活力。或许这就是人族拥有的坚韧,才终于摆脱了家畜的命运。千夜仿佛看到了永夜大陆不为人知的一面。
今天是个意外明媚的天气,太阳摆脱了上层大陆的纠缠,将阳光洒在暗血城里。仿佛为了不辜负这一天里仅有的几个小时,越来越多的居民涌出家门,开始一天的活动。
千夜走进猎人之家,二爷好象心情正不错,在庭院里晒着太阳,边桌上放着一个紫砂酒坛和几碟小食。
二爷看见千夜,招手道:“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两杯,听听我的唠叨,就当是你对老人家的尊敬吧!”
千夜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另一边坐下来。
二爷看着千夜给自己倒完酒,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质扁壶,说:“加点这个,不比你自己酿的差。”
千夜毫无停滞地接过来,倾出一些异香浓烈的液体,然后抿了一大口,屏息片刻才道:“是不错。”千夜好像没注意到,二爷从头到底都在仔细留心他的反应,这时才脸色微松。
“昨晚的战斗,你也参与了吧?”二爷忽然问。
千夜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昨晚的鹰击是发挥了全部威能的一击,听在行家耳中自然能够分辨出它独有的声线,而整座暗血城的鹰击数量只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二爷也没等千夜回答,笑了笑,说:“我从老一那里听说,你最近卖了不少好货,特别是血族战士的那些獠牙,那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另外,你也买了件了不起的东西。”
“我在对付血族方面有点心得。”
二爷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你还年轻,而我已经老了。我经历过十几个城市,看到无数的战争和杀戮。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凝固,不可能再有丝毫的改变。而你不同,对你来说,每一天都是新的,充满了改变的可能和新的希望,这就是年轻人和老人之间的区别。”
千夜安静听着,二爷的声音中有种岁月的沧桑和沉重,而他却不是很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你知道自黎明战争以来,每场战争中,一个共同的主题是什么吗?”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千夜感觉有点意外。对他来说清晰得用不着如此郑重其事拿出来讨论,战争的主题就是杀戮,以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干掉敌人,这就是战争。
“是牺牲。”二爷给出的是千夜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
“牺牲?”千夜有些不明白,每场战争都会有牺牲,天经地义得就像岁月枯荣。
“牺牲不仅仅是阵亡,还包括改变。一些人牺牲了时间,一些人牺牲了生活,另外一些人则牺牲了命运。他们的一生都因为战争而改变。就象这座城市,看上去很是欢乐繁荣,可是若你一直坐在这里,当时间一天天过去后,就会发现老面孔会少很多,又会增加许多新面孔。”
千夜忽然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战友。
每个战友的死,都会在千夜心上增加一份责任,现在他早已体会到看见黑暗种族就要杀个你死我活的那种心境。光是为昔日同袍复仇,千夜就不知道要杀掉多少黑暗种族的战士。而如果他还在红蝎,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其它战友的责任和负担。
二爷这时说:“其实,不只是人类在牺牲。黑暗种族也一样在牺牲。”
这可是千夜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论调。他从懂事时起,就得到的教育就是黑暗种族生而冷酷残忍,视人类为食物。每个黑暗种族都是肮脏、腐臭和血腥的代名词。总而言之,不会有任何好的形容词能和黑暗种族联系在一起。
黑暗种族,也能够使用牺牲这样一个高贵的字眼?
不过二爷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喝光了杯中的酒,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永夜和黎明。它还有辽阔的中间地带,那里也不仅仅是灰色,还有许多其它色彩。多试着去看看其它的颜色,说不定还能够见到七色虹光。别动不动就扣下扳机,那可不是个好习惯,这会让你错过许多东西。”
这时有猎人来交任务,二爷起身进屋,可是他最后留下的那段话却让千夜回味了许久。不过千夜仍然不是十分理解,在他看来,世界即是复杂的,也是简单的。碰到黑暗种族就要杀,这就是最简单的那种真理。
二爷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天蛇放出风来,想要和千夜和解。这事本身并非太出人意料,鹰击在千米上轰出的那一枪想必让他印象深刻,只不过千夜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和解这两个字。既然对方把主动权送了过来,那他就可以花点时间来考虑。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永夜大陆的暗季,白昼总是如此短暂。千夜离开猎人之家后,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间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余英男的门口。
千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紫砂坛里是谷酒,二爷家酿的比市面上的甘醇许多,再加上银壶里的添加品,入喉如一团火,不灼人,但后劲异常强劲。此时他有点眩晕,某些思维变得迟缓,有些本能却反应得更加直接迅速。
千夜径直推开了面前紧闭的棕色大门,他印象中余英男的屋子是从来不上锁的。
酒精让他变得有些鲁莽而且大胆,当然更主要的是,千夜并没有在这里感觉到过危险。
但今晚显然不是这样。
一只光着的脚忽然从黑暗中飞出,向千夜的头脸扫了过来。
ps:本周出差的每一段旅程,都伴随着两个字‘晚点’,唯有俺与你们的相约准时,感谢大家的万红!
章二 迷糊的礼物
这只**右足的形状很漂亮,可若是把视线上移,看到修长小腿蓄势待发的强韧线条,就知道这一脚绝对不好挨!
千夜本能抬手,一把扣住了面前的脚腕。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千夜全身都震动了一下,居然被这一脚踢来的力量撞得离开地面。
“比血族战士的力量还差点......”千夜一瞬间闪过这个想法。
这一踢的力量比他预想的要弱,虽然出奇不意,但好象很容易对付的样子。
千夜全身原力一震,身躯骤然下压如坠千钧,双脚立刻沉稳落地。有了支点,他左手发力往怀中一拽,瞬间迸发的巨大力量将那人强行扯了过来。对方虽然也在反抗挣扎,但显然力量将会被完全压制。
千夜忽然咦了一声,多年的战斗直觉让他感觉到有把原力枪瞄准了自己,随之而来的是细微的实体弹上膛声。
他扣紧脚踝的手一抖一拉,顿时彻底破坏掉对手平衡。然后千夜合身扑上,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对手按在身下。于是那把原力手枪脱手飞出,风声擦过千夜的耳边,沿着地板滑出很远,一直到撞上房间另一端的墙壁。
这下扑击的速度和时机让千夜自己都十分满意。他抓住了原力枪从充能到射击的那一瞬间迟滞,简简单单的一拉一扑就放倒了对手,进入贴身肉搏的阶段。
千夜伸手一捞,准确地攥住对方双腕,牢牢握在左手中,然后就是短暂的角力,直到压服在那人头顶上方,这才松一口气,撑起上身。
窗外忽然一道火光闪过,将房间照亮了一瞬。
一时之间,上面下面的人都呆住了。
被千夜压制住的是余英男,问题是她似乎刚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原本仅仅裹了一条浴巾。至于现在,一场激烈肉搏,那条浴巾早就飞到房间另一个角落去了。
千夜向下一望,余英男从头至脚,都是一览无余。
经年累月的不懈锻炼,让她的身体如母豹般紧致结实,充满了爆发的力量感,丰盈却不至过于粗壮。另外,她的胸部确实足以自傲。房间里还有一丝奇特的味道,刚才还不明显,现在却散发出软糯的微香,与谷酒青草般的气息完全不同,那是米酒的香气。显然这位女猎人之前在自得其乐。
千夜陡然一惊,额头立刻冒汗,那种朦朦胧胧的醉酒感觉刹那间消失,清醒过来。
而余英男愣了一愣之后,绷紧的身体却放松下来,叫道:“千夜?”
“是我!”千夜立刻下意识地松开左手,让余英男双手恢复自由,却随即呆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余英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千夜的脸,说:“给我下去!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千夜腾地弹起,瞬间移到沙发上,规规矩矩地坐好。
余英男却是大方得多,她若无其事地一挺柔韧的腰站起身来,然后弯腰去捡被挤到地上去的衣服,当着千夜的面穿上内裤,套上长裤,拉上紧身胸衣,最后披上战术夹克。
然后余英男拉过一张椅子,坐到表情仍然显得有点呆呆的千夜面前,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嗯,是这样的......”
一分钟后,余英男面色古怪地看着千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你刚才喝多了?”
“是的。”千夜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一坛子谷酒?”
“两杯。其余全是二爷喝的。”千夜非常老实。
“那东西不淡得跟水似的?”
“其实还是有点劲儿的。”千夜想了想,认真地说。
“然后你就喝多了?”
“是的。”
看着千夜那一板一眼回答问题的脸,余英男实在哭笑不得。
她站了起来,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混乱的心情。上次两人拼酒,喝下十几瓶烈酒都没醉倒的千夜,才两杯米酒就醉了?这是酒后乱性,还是借酒壮胆?
面对千夜拙劣到让人不忍戳穿的借口,她唯有恶狠狠地吐出一个脏字:“干!”
千夜站了起来,说:“那么......我走了?”
余英男叫住他:“等一下!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过来了。”
余英男的动作好象僵了一下,然后一口烟吸得过猛,剧烈咳嗽起来。连咳了好几下,她才向千夜用力挥手:“行了!没事就回去吧!”
“好!”千夜很温驯。
“等一下!”余英男又叫住了他。
千夜回头,如黑曜石般的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仿佛流光溢彩。余英男张了张嘴,却一下子忘记叫住他是为了什么。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这次轮到余英男抓了抓头,她忽然冲进储物间,只听里面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好象还有哗啦货架倒塌的声音。然后余英男就又冲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大口袋,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各种战地口粮,长效罐头之类的。
余英男硬把口袋塞到千夜手里,说:“拿回去,慢慢吃!”
千夜抱着那个足有几十公斤的大口袋就出了门,心中一片空白。
身后传来余英男的叫声:“等有新任务了,我会来找你的!”
千夜点了点头,一路远去。
余英男砰地摔上房门,然后靠在门背上,开始剧烈喘息,就象刚刚打了一场大仗一样。等稍稍平静下来,余英男苦恼地开始自语:“我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下次少说几句?”
“会不会变得很奇怪?”
“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糟糕,难道酒喝太多了。”
就这样,房间里回荡着她的自语,在一个循环之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重新开始。
千夜回到小旅馆的房间里,他刚刚换了新的住所。等关上房门,隔离了走廊中的喧嚣后,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有些虚脱。
他就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当场抓了个正着。余英男虽然只和他出过一次任务,但是那种凌厉霸道的指挥风格却和千夜过去的直系长官十分相似,不知不觉激发了他多年养成的服从命令的习惯。
惟一的区别就是她的指挥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大抵停留在“给我冲”和“一起上”的标准上,比自认最不善于临场指挥的南霸天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千夜打开口袋,看着里面堆积如小山一样的罐头,又是一阵苦笑。看样子余英男把她的存粮至少塞了一半进来。
千夜还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塞给自己一堆罐头而不是其它的什么,比如说空白的原力弹,一把不错的军刀,等等,都会是很好的礼物。为什么偏偏是一堆罐头?
或许是巧合,千夜恰好非常需要大量的食物。他现在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食量也一天比一天增长。那晚过后,千夜发觉吸血,特别是吸取强大血族的血液,会给自己补充能量,并且会促进血气的生长壮大。如果不吸血,那么他就要大量进食,才能够满足自己身体的需要。
可是吃再多的东西,也无法促进血气壮大。到目前为止唯一的途径似乎就是体内自发形成的,以原力潮汐来喂养血气的办法。
千夜拔出军刀,将罐头一个个撬开,吃掉。随着大量食物下肚,他身上和血族激战所留下的伤也继续开始加快着愈合的进度。
而这个时候,在房间里兜兜转转了很久的余英男突然冲进储物室,一把拉开房门,看着里面空了一半还倾倒了一个的货架,顿时呆住了。
“天哪!我居然给了他一堆罐头!这算什么......”余英男一声呻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接下来千夜就不曾再出门探听消息,既然折翼天使和远征军那边毫无动静,可能意味着魏破天最终没有确认他的身份,也或许因为其他什么理由不再追查。这对现在的千夜来说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哪怕齐岳的事件已经被追踪到了这里,但是若非万不得已,千夜还不想离开暗血城,他觉得这个城市很适合定居,能找到所需要的大部分交易物资,从不关闭的城门,以及掩盖他黑血气息的人群。另外,猎人之家里专供高星级猎人的那些上等货,也有足够多的吸引力。
千夜这次在旅馆里连续呆了一天一夜没有出门,静待身上伤势痊愈。此刻他血族体质的进阶已经完成,身体内部的细微改造也告一段落。千夜做了点简单的力量练习加以评估,估计就是和余仁彦这样的六级战兵正面对抗,在力量上大约也只是处于下风而已,再不是那晚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
是时候解决天蛇了。
千夜对这位天蛇帮的帮主没有丝毫信任感。余英男曾说天蛇过去办事还是很讲规矩,但事实上一把流金玫瑰的价值就能让他放弃原则,这样的人,只会被利益所动,受权势驱使。
况且天蛇要求和解,却没有提出条件,千夜本能地感到对方不具丝毫诚意。因为至少有一个条件是他能够马上拿出来的,那就是免去余英男的债务。
不过就算天蛇真有诚意和解,千夜也不会接受。
千夜整理好装备,将鹰击拆成三段装入背包,然后把自己灌注的一颗原力弹卡进屠夫的弹仓。二爷的话提醒了他,鹰击并不适合城市。但他也不放心把鹰击留在房间里。这种小旅馆的安全性,和四面漏风的废物差不了太多。
时间差不多了,千夜准备在晚上去天蛇帮的总部看看。他觉得,和天蛇谈判的最好方式,还是用屠夫指着他的头的时候。
暗血城的夜晚又变得热闹起来。街道昏黄的路灯下,时时可以看到倚着灯柱招揽生意的女人。她们浓妆艳抹,在昏暗光线下居然能够显露出一些魅力。当然,如果到了白天,并且下了妆,那她们立刻就会变成另一种生物。
千夜走在街道上,就象一个普通的底层人物。道路两旁的女人们不时向他抛来媚眼,发出热情洋溢的召唤。时时会有男人看到中意的女人,于是交颈拥抱着去寻找那种非常便宜的小旅馆,一夜恩爱。
千夜忽然发现,暗血城比灯塔小镇更加气派的直接体现,就是这里的**男女会去开个房间,而且灯塔小镇则多半选择在草丛里解决。
这真是个奇妙的想法,千夜自己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冒出来的。
然后千夜离开了这条热闹的**之路,转入旁边一条黑暗、肮脏且幽静的小巷里,他更适应这种环境。
不过,除了千夜之外,显然也有人很适应这个环境。
在十多步开外巷道拐角处,一堵墙壁上突然啪嗒掉下团阴影,再仔细看去,有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慢慢走出来,拦住了千夜的前路。
章三 短兵相接
余仁彦缓缓地说:“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说过,下次再遇到,我会杀了你。”
千夜皱眉,缓缓把背包摘下,随手扔到旁边,又把突击手步枪放在脚边,然后才站定,对余仁彦说:“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没有耐心。”
“路过而已。但既然让我碰到了,也就没办法装看不见。所以一切都是天命吧。要不要给你几分钟写下遗嘱?”
“遗嘱这个词,从来不曾在我的词典里存在过,或许你会用得上它。”千夜从后腰的封套里抽出军刀。刀锋上还闪烁着银光,前几晚和血族战斗时浸上的银液还没有用光。
余仁彦向刀锋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说:“你用这把刀,不怕割伤了自己?”
“谢谢提醒。”千夜摸出一副黑色的战术手套,戴上,然后再握好军刀。
“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
千夜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绝无可能!”
“我也不这么建议。那么,就开打吧!”余仁彦双臂一抖,两把无柄的窄式短刀从衣袖中滑到手上。
千夜深吸一口气,身体后撤半步,左脚落地时,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整个小巷都摇晃了一下。千夜脚下的地面则龟裂处处,不断向远方延伸。
余仁彦眼中闪过惊讶,对千夜的原力强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身形急闪,斜扑而上,抢制先机。双手重重挥落,指掌间寒光一闪,直插向千夜颈侧。
千夜一步踏落后,站在原地未动,此时左手臂抬起硬挡,右手军刀则迅逾电闪般反刺余仁彦胸口!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余仁彦高挑的身躯突然浑如无骨般转折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个后撤步就退出数米,让过了千夜的反击。而千夜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余仁彦稍停一刹,又闪电般扑上,后退,再扑击。
两人忽合忽分,余仁彦动作极是迅捷诡异,长手长脚让他象个巨大蜘蛛,攻击天然就有距离上的优势。
而千夜双腿前后微分,稳稳站在原地,一副以逸待劳的模样,并不主动出击,但只要余仁彦扑上,立刻就是两败俱伤的反击。
两人偶尔也会有硬碰硬的较量,这时多半结果是平分秋色,这让余仁彦更加吃惊。
余仁彦忽然围着千夜如风般飞旋,双刀在指掌上舞动起来。只见夜色里点点利刃的森冷反光拉出一片虚影,如漫天蝴蝶扑落,转眼间就在千夜身上添了数十道大小伤口!他越战越是兴奋,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尖锐的啸叫!
千夜则是沉默着,脸上毫无表情,似乎那些伤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始终保持着反击的节奏,每一次出手即快且准又狠,毫无花哨。这就是格斗训练的精粹,格斗讲究的就是比你快,比你准,比你狠。做到了这三点,想不赢也难。
黄泉毕业生只要还没倒下,那他们就有可能一击毙杀对手。
余仁彦前后连续斩中了千夜数十刀,而千夜只还出两刀,其中一刀洞穿了余仁彦的腹部,另一刀则差点把余仁彦的左手砍下来。
小巷中的格斗惊动了不少人,几名佣兵凑到巷口向里面望来,看到激战中的余仁彦和千夜,还哄笑着指指点点,显然喝得都有些多了。
余仁彦瞳孔又变成危险的竖瞳,忽然舍弃了千夜,如风般冲入那些佣兵中间,双刀划起旋风,只见一个光弧在空中扩展又收拢,将所有佣兵都卷了进来!
旋风中骤然向外抛洒大量鲜血、碎肉和断肢,就在一个呼吸之间,余仁彦竟然就将这几个佣兵分尸!
长街上一片惊呼,人们迅速退避。那群佣兵中可是有两个二级的战兵,却眨眼之间都被切碎!要是余仁彦再看哪个不顺眼,谁能稍加拦阻?
余仁彦切碎数人,心情似乎好了些,甩了甩刀上的血肉,转身又向千夜走去。千夜左手一动,已经拔出了屠夫。
“这种战斗,枪有用吗?”余仁彦冷笑。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千夜并没有在这个距离上开枪,两人再次缠斗到一起。然而战到酣处,千夜手腕一动,屠夫轰鸣着吐出一团黄光,直接命中余仁彦大腿,余仁彦速度立刻下降三成。
余仁彦也是近战格斗用枪的好手,可是这一场下来他却发现,在这方面自己竟然远不及千夜。一把原力枪在千夜手里玩得出神入化,可砸可刺,每每将要轰击,却忽又收了原力。
千夜就象一根韧性极强的弹簧,压得越狠,反弹就越强劲。而且双方在战技上的差距,终于一点一点体现出来。
千夜从始至终都冷静而稳定,不管身上有多少伤,水准始终如一。余仁彦受伤后却开始有些动作走形,特别是最重的腿和手,影响明显。
“你都不会痛的吗?”余仁彦忍不住吼道。
“我只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千夜淡淡回应,突然反手一刀,堪堪贴着余仁彦的鼻尖切落,要不是他已在变换身法,差点中招。
“变态!疯子!”余仁彦很清楚千夜身上那些伤有多痛,所以忍不住骂道。
“多谢夸奖。”千夜真诚回应,然后突然一个身体横展下腰,捡起突击手,当作铁棍抡出,又差点砸中余仁彦的后脑。
余仁彦和千夜又交换了两处伤口,骤然退后,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两处开膛的刀伤,其中一处深入腑内切断了肠子。余仁彦深深吸了口气,腹部肌肉收拢,将伤口暂时封闭。
他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说:“下一次,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还有下一次?”千夜皱眉说。
“当然!这是命令,而我是军人。”余仁彦说完,转身就走。
千夜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着他离开。
当走出小巷的时候,余仁彦双手一收,短刀缩回臂套里,手中则突然多了两把新的军刺式样短刃,宛若有灵性般在十指间跳跃着。
短刃跃动时闪动着深沉银光,竟然是秘银武器!如果在和千夜格斗时他用的是这两把武器,已是血族体质的千夜绝对支撑不了这么久。
同样,假如千夜在洞穿余仁彦腹部时刀锋一震一扭,就会搅碎余仁彦一半肠子。而现在这种快进快出的创口,对已是六级的余仁彦来说还算不上重伤。
两个人似乎有着某种默契,虽然生死相博,却仍有所保留。但是下一次见面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因为相比较下,千夜的长处是超远程狙击,余仁彦却是匿踪伏杀,他们本就不该正面近战格斗。
然而正如余仁彦所说的,这是命令,而他是军人。千夜也曾经是军人,所以理解这句话背后的份量。
千夜静静站了一刻,收拢全身伤口,然后捡起背包和突击手,缓步向小巷外走去。
刚刚走出巷口,一个佣兵忽然伸手拦住千夜,喝道:“站住!”
千夜转头望去,看到数名佣兵正聚集在巷口,远处还有十来个服饰装备差不多的佣兵正在快步赶来。拦住自己的,则是一个三级战士。
“有事?”千夜冷冷回道。
“说!刚才杀了我们几个人的家伙是不是和你有关?”佣兵喝道。看到已方人越来越多,他的胆气也壮了。何况千夜看上去也只点燃了三个节点,和他同级。
千夜不禁有些奇怪,看到余仁彦刚才那种出手,这群佣兵难道还真敢去找他麻烦?六级的余仁彦在远征军中怎么都应该已经混到中校了,光是这个身份亮出来,就能够将这些佣兵压死。
但是看到佣兵的目光,千夜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盯着千夜的突击手和屠夫,眼中全是灼热的贪婪。
千夜忽然拔出屠夫,倒转枪柄递过去,说:“这把枪那个人好象用过。”
那佣兵倒是没有想到千夜居然如此识趣,立刻伸手去接,一边说:“那我就先拿回去检查一下!我们暴走白熊佣兵团......”
佣兵一句话没有说完,也没能触摸到屠夫。
千夜手腕一抖,屠夫包了钢的枪柄就狠狠砸在那佣兵脸上!
清脆的骨裂声中,佣兵半个面部碎裂凹进,一声不吭,直接仰天倒下。
屠夫在千夜手中飞旋,然后枪口指向一众佣兵。
千夜寒声道:“还有谁想站出来?”
佣兵们被明显已经上了膛的屠夫指着,都是面如土色。就在数米距离,屠夫的威力足以把他们的护甲连同身体一起轰成碎片。何况身为三级战兵的中队长居然被一击砸倒,现在生死不知。他们这些一二级战士又能干什么?
可是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让佣兵们又不甘心,于是缓缓合围,堵住了千夜的去路。屠夫虽然威力够大,但是却不能连射。只要打出头一枪,那它就算废了,作用和一把钝器没啥区别。
三级的屠夫手枪,二级的突击手步枪,另外千夜的背包里也是鼓鼓囊囊的,这些眼见的好处已经占据了佣兵们全部的思考空间。他们在城里时是佣兵,出了城后,看情况也可以变成强盗土匪的。但是假如有三级原力枪可以入帐,那就是在城里,也不妨当把强盗。
然而这些佣兵却不知道,此刻千夜的心正跳得飞快,已经超过了一分钟三百下!疯狂的搏动让千夜感觉到口干舌燥,心情极为烦躁不安,好象身体内部有什么凶兽正在拼命嘶吼着,想要突破封印,重归世间!
不远处就是余仁彦切碎那几个佣兵后留下的血洼和尸块。浓郁的血气缭绕在千夜的鼻尖,如同美女正在撩拨饥渴已久的色狼。千夜的呼吸稍稍浓重了些,手指也有点不明显的颤动,这只是微小的变化,但也只有黄泉中和千夜同班很久的同学才会知道,临战之前,让他有这样一点点的失态是有多不容易。
千夜望着这些佣兵,就象看到了一群围上来的羔羊。他很饥渴,不光是喉咙,身体里每个地方都有烧灼般的痛。千夜很想把这些人都按住,吸光那些新鲜沸腾的血液,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痛苦和绝望!
章四 不平静的开始
佣兵们并没有感觉到死亡阴影的异样,千夜持枪的手微微颤抖,在他们眼中变成了畏惧的表现。许多佣兵都开始拔刀,也有的掏出原力枪。
包围圈在缓缓收拢,一群羔羊正想围杀狮子。
千夜忽然抬手,屠夫指向了其中等级最高佣兵的脑袋!下一瞬间,屠夫发出轰鸣咆哮,那个佣兵的头立刻化作血雾!无头躯干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完全抬到胸口,刚刚开始凝聚起来的原力更是立刻溃散了。
几点鲜血溅到千夜脸上,好死不死的还有一滴飞进了他嘴里。那种久旱逢甘霖的味道,差点让千夜呻吟出来。
屠夫的发威并没有吓住这些佣兵,反而让他们觉得看到了机会!他们如野兽般号叫着,扑向千夜,同时有三四把短刀向着千夜的要害刺下!
千夜的身体扭了一个极小的角度,就让过了最致命的几把刀,只有一把斜斜划过了腰肋。挥刀的佣兵只觉得刀锋象是划在厚重兽皮上,完全切不进去,随即歪向一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而千夜手中的短刀节奏分明地挥动,不快不慢,扑扑扑三声响过,就刺穿了三个佣兵的身体。
千夜现在已经是本能地在攻击了,三刀下去全是要害之处,三个佣兵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千夜不退反进,反而冲进佣兵群中,和一个个佣兵贴靠在一起,须臾又分开。短刀挥起刺落,每一个起落,就是一个佣兵倒下。
转眼之间,近二十名佣兵就躺倒一大半。剩余的佣兵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一片惊呼声中,掉头就跑。
千夜没有追击,而是以极大毅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肉,转身就走。
他沉默地回到栖身的小旅馆,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千夜现在走路有些摇晃,一路上撞到了好几个人。这些人闻到千夜身上浓得吓人的血腥气,根本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给他让开了道路。
终于那扇低矮简陋的小门出现在面前,千夜一推而入差点把整扇门扯下来,他跨入房间砰地一声摔上门,立刻扑到余英男送来的口袋上。
千夜撬开一个个食物罐头,不管那里面是主食还是配餐,一股脑儿地拼命塞进嘴里。直到所有的罐头都变成空盒,千夜才勉强压抑住了强烈的饥渴,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他只感觉疲累不堪,立刻沉沉睡去。
当千夜沉睡的时候,余英男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坐着,她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她不饿,好象也不渴,思维则处于迟滞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余英男忽然听到房门外有响动,一下子就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千夜回来了?她不由自主地想。不过这个时候的余英男思绪上明显短路,压根没去想为什么千夜要回到她这里来。
房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千夜,而是天蛇。
余英男立刻从臆想中惊醒过来,反手去拔后腰上的枪。可是她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下不动,因为天蛇的枪已经顶住了她的额头。
“英男小姐,我很不愿意我们之间是这种见面的方式。不过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天蛇一步一步逼上前,余英男则被枪口顶着,不断后退。直到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手枪沿着余英男的太阳穴慢慢下移,经过面颊,最后顶在她的下巴上,巨大的力量传来,强迫她将脸仰起来。
“你想干什么?”余英男冷冷地问,并没有多少畏惧。
天蛇低头看她,伸出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忽然一把按捏住她的胸脯,说:“我想要看看你的魅力究竟有多大!”
余英男根本就没有任何羞愤的表示,而是继续冰冷地说:“就用这种方式?”
天蛇大手用力向下一撕,已经把她的紧身胸衣完全拉了下来,随手抛在地上。她饱满挺翘的胸部立刻完全裸露在外。
余英男忽然抬腿,狠狠一记膝撞奔着天蛇的下身而去!而天蛇似乎早有预防,双腿一合,已经把她的大腿牢牢夹在双腿之间,随即一拳击在余英男的腹部!
她一时间所有内脏的位置都在挪动,全身最后一点原力被击溃,甚至完全喘不上气来。
天蛇一把抓住余英男的头发,将她硬生生提了起来,说:“英男小姐,你最好配合一点。这样也可以少吃些苦头。我对你虽然有些性趣,不过不是现在。等我把千夜那个小混蛋揉碎之后,才说不定会想上你!所以最好别逼我现在就下手。”
余英男马上就明白了天蛇的意图:“你要杀千夜?”
“杀?当然不!杀太便宜他了,我要先好好地玩弄他一段时间,再说怎么杀的事。”
天蛇大手一挥,重斩在余英男后颈上,将她打昏过去。随即天蛇用披风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扛到肩上。在离开之前,天蛇将一个天蛇帮的徽章抛在了被撕碎的紧身胸衣上。
余仁彦给千夜留下的伤不是特别重,但是数量太多,很难马上愈合。千夜休息了一天一夜,这才恢复些许元气。他照例把自己外貌改换个样子,离开小旅馆,找了家酒吧坐着,顺便探听些消息。
千夜立刻就听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天蛇正在放风声找他。而且据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落到了天蛇手里。
千夜离开了酒吧,立刻就向余英男的住处奔去,整个暗血城里,也就是这个女猎人和千夜有比较密切的关系了,他不觉得天蛇有能力去动一爷和二爷。
余英男住的地方从来都不锁门。当千夜推门而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客厅里还坐了个人,二爷。
“英男现在在天蛇手里。”二爷说着,又指了指桌上。
桌子上放着一件撕碎的紧身胸衣,还有一枚天蛇帮的徽章。千夜认出这是余英男常穿的紧身胸衣,不过还是走过去拿起,闻了一闻。衣料上确实是余英男的味道,时间并不算很久。
这件胸衣,还有这个徽章,就是天蛇给千夜留下的信号。
千夜把胸衣放下,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寒霜,对二爷说:“你不是说天蛇已经有意要与我和解吗?”
二爷的脸色也很难看:“看来那不是他本来的意思。”
千夜冷静下来,问:“你有什么建议?”
二爷沉吟了一下,说:“这种事情,或许你才是专家?”
千夜冷冷地说:“我确实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但是不知道是否恰当。”
“以英男的性子,无论你怎么做,只要能杀了天蛇,那她就会很高兴。”
千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不过我需要点东西。”
“只要是库房里有的,你就尽管拿。”
片刻之后,千夜从猎人之家的后门走出,很快就消失在暗血城的夜色中。二爷也出了门,一会功夫就坐到了远征军营地附近的一个酒馆里。
吧台边有一个满脸胡茬貌似潦倒的男人孤零零地坐着,正在闷头喝着酒,而二爷就坐到了他的身边。
“二爷,很难得会看到你来这边。”
二爷也要了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说:“你楚雄都能够跑到这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楚雄自嘲地一笑,说:“我来了又能有什么用?那位大人物要来的时候,还不是躲在军营里不敢露头!有时候想想真他娘的憋气!”
“你出来了也是送死吧!”
楚雄猛然把整杯的酒都灌了下去,说:“但总比打都不敢打要强得多!”
“我听说,上面来了人,把那位大人物挡回去了?”
楚雄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折翼天使来了名少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不是我们远征军的那些水货。但是一个少将肯定拦不住那个人的。”
二爷叹了口气,以老人独有的沧桑口气说:“唉,看来这块地方的平静也要过去了。”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走了吗?”话一出口,楚雄立刻就明白了。那位永夜议会的大人物虽然走了,但是却把暗血城搁到了风口浪尖上。以后会不断有人到暗血城来,试图寻找那位大人物出现在这里的秘密。
两个人喝了一会闷酒,楚雄才说:“你突然跑到这个地方来喝酒,肯定是有事。说吧,这次想让我办什么事?”
“这两天城里的局面会有些不太安静,我希望你能够对一些噪音视而不见,如果可以把它们盖住就更好。”二爷不急不忙地说出了来意。
楚雄微微皱眉:“关于哪方面的。”
“和天蛇帮有关。”
楚雄的双眉锁得更紧了:“这可有些麻烦,天蛇在远征军里巴结上的不止一条线,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出来为他说话。我在这里即使不会呆很久,也不想凭空得罪一群无赖。”
“上次的人情,就算你还掉了。”
楚雄似乎略微吃了一惊:“你就这样用掉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在暗血城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真愿意和我翻脸。不过他们是不是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那我就不知道了。”
“只要远征军不出动,那就可以了。”
“我知道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问。但是,究竟是谁能够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是那个新近崛起的小猎人?你打算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二爷喝了口酒,有些悠然地说:“当然不是!是为了英男,你见过的。我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但是这一次,天蛇过界了。”
楚雄又要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说:“你那个人情还有些剩下,我就麻烦一点,帮你把天蛇帮的后患清理干净。如果天蛇今晚没死,那我就亲手宰掉他。不过,琪琪那件任务,你要尽快帮我,我快顶不住了,不管是谁,先找个长得不错的送过去再说。就这么说定了,另外,这顿酒算在你帐上。”
说罢,这个显得有些寒酸落魄的男人就大步离开了破烂的小酒馆。吧台后同样上了年纪的酒保同情地看了二爷一眼,耸了耸肩。岂止是这一顿,有二爷在的时候,楚雄可是从来都没付过帐。这个男人身上也确实没什么钱,口袋里经常连个银币都找不出来。
夜已经很深了,从远方似乎隐隐传来一声枪声。这记枪声有些奇怪,很低沉,但又很有穿透力,就象是低音鼓的鼓点,直接敲打在人们的心头。
章五 覆灭之夜
酒馆里大部分人都恍若未闻地继续喝酒聊天,根本不曾在意,连那些穿着远征军制服的战士或军官也同样没什么反应。在这座城市里,哪天不会听到十声八声枪响?
只有很少几个人眉头微皱,因为他们听出来那可能是大口径狙击枪,虽然从声音分辨不过是火药武器,但即便在军队里能使用狙击枪的人也不多。远征军自己的狙击手无论属于哪个军团地位都很超然,暗血城里根本不会有人敢惹他们。
在夜色里,千夜拉动枪栓,重新把一颗弹体硕大的子弹装填进枪膛,然后调整姿势,再一次瞄准了天蛇帮的总部。
瞄准镜慢慢从楼顶、门窗、空地一一扫过,然后千夜锁定了一个缩在外墙墙角里的家伙。那人显然是害怕得不敢出头,想努力把自己藏起来,却不知道从制高点看下来那实在不是个好位置,整整露出了小半个身体。
千夜平心静气地扣下扳机,过了一会,才从瞄准镜里看到墙壁突然裂了个一人宽的大豁口,躲在后面的天蛇帮众几乎被打成两截!
整个天蛇帮已是一片混乱,院落里的人都在拼命往大楼里跑,或者是四处寻找就近的掩体,根本没有人想到要追溯子弹来源,把狙击手找出来。
千夜拉开枪栓,不慌不忙地换好子弹,然后提枪站起,如幽灵般在夜色下移动着,从一座大楼跃向另一座大楼。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块新的阵地,轰鸣枪声过后,躲在总部大楼三楼窗户后面一个天蛇帮众的手臂连同半个肩膀就此消失。
千夜手上是把不比鹰击小多少的狙击枪。这个名为“逐风”的大家伙虽然是火药武器,但是15mm的巨大口径保证了它的威力。这个系列的狙击枪是可以在低空打击浮空艇的可怕武器,是火药枪系发展的巅峰。
作为火药武器,它有原力枪不可替代的优势,那就是射程和弹药。只要狙击手技艺足够,它可以在两千米外射杀目标,而鹰击的极限射程也就一千米。另外理论上有多少子弹,它就可以打多少枪。这又是鹰击比不了的优势,现在的千夜,拿着鹰击也只能开一枪。
只不过这把有些变态的狙击枪后座力大得惊人,只有一级战兵的体魄才能使用。千夜有些遗憾,手上的“逐风”是最初的型号,在猎人之家的仓库里没有再找到口径更大、威力更猛的升级版了。当初红蝎专门为黑蝎级老兵定制过一种25mm口径的火药狙击枪,威力极大,快相当于三级原力枪了,但是只有五级战兵才能够使用。体能稍微差点的人用它开一枪,会被反座力当场震碎内脏。
千夜此刻就象隐藏在黑暗中的孤狼,耐心地围绕猎物奔跑着,一窥得机会就猛扑上去,狠狠撕咬一块血肉下来。
枪声不断轰鸣,每记枪响都会有一个天蛇帮众倒下。天蛇帮里早已乱成一团,就连外墙都不能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每一声枪响,都在向天蛇帮传递着一个声音:“放人!”
如果天蛇不放人,那么今晚千夜就有可能一个一个把天蛇帮所有帮众全部狙杀。
有一些天蛇帮众已经扛不住死神之手一寸寸抚过头顶的巨大压力,他们成群集队冲出基地,似乎想要搜索千夜的位置。不过这些帮众全都有去无回,死在千夜枪下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奔跑路径,怎么看都是在趁机逃离。
飞鸟躲在墙壁的死角里,不断喘息,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不时扭曲着,让人不知道他是兴奋还是在害怕。现在整个天蛇帮里,除了天蛇本人外,所谓的四大高手就只剩下他一个。继野蜂之后,灰鹰也悄悄脱离了天蛇帮。
一名天蛇帮众冲进了这个房间,看到飞鸟,先是一怔,随即狂喜:“飞鸟哥!太好了,外面那个狙击手太厉害了,兄弟们都被压得不敢露头。这样下去我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您出马,把那个嚣张家伙干掉吧!”
飞鸟似笑非笑地说:“我出马?”
那名帮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对,犹自说:“是啊!当然是您......”
他话说到一半,就骇然看到飞鸟的枪已经指住了自己的头!随即枪口中喷出原力光芒,这个天蛇帮的小头目脑袋立刻爆成血雾。
飞鸟有些歇斯底里地笑着,慢慢站了起来。这时才能看出他原本坐着的地方多了一大滩血迹,腰肋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飞鸟也受到了狙击,超过一千米的射程,让狙击弹飞来时毫无先兆,而且飞鸟当时还在快速移动。那颗子弹预判准得惊人!要不是他在危险降临的瞬间有所感应,拼命挪动了一点位置,这一枪就会直接轰在他的腰椎上。即便如此,子弹还是在他腰侧开了一条大口子。
又一次与死亡擦身而过!
飞鸟几乎是疯了一样四处逃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位置。他躲在这里,心跳却从来没有下过两百次!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害怕死亡。每次虐杀对手的时候,看到那恐惧与痛苦交织的面孔,飞鸟总会感到如此愉快,甚至有比**更加强烈的快感。但是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死亡的恐惧是灭顶般可怕。好像整个世界都正在被凶兽吞噬,只能不停地奔跑,然而前方并没有光。
他绝不想再面对千夜,绝不想!
在总部的顶层,天蛇正阴沉着脸,站在一个宽阔奢华的房间中央。他偶尔会小心翼翼地接近窗边,躲在厚实的窗帘后面向外看上一眼。天蛇的动作极为谨慎,尽管这种火药武器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是每当枪声响起,天蛇的心跳总会加速,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被鹰击轰中的情形。
天蛇大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喝道:“远征军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门外的帮众带着哭腔答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连远征军的巡逻队都没有看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砰!天蛇狠狠摔上了大门。
一个小时!
远征军的城防部署上,东、南两区的巡逻密度比西、北两区低,但也达到半小时的频次。先不说那些常规巡逻队跑哪里去了,这里打到现在,枪声早已沸反盈天,就算远征军军营在北区,可那些实力强横的校官们除非都聋了才会听不见!
外面枪声响成一片,天蛇帮帮众都在盲目射击,天晓得在打些什么,还有千夜手里那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家伙,威力大得都快超过远征军的制式枪械了。到现在不管是巡逻队还是执法队竟然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这绝对不正常。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远征军今晚决定采取置身事外的态度。
又是砰的一声,这次天蛇砸烂了一个花瓶。他狠狠地吐出无数街头粗口,诅咒着那些每个月都要收下自已固定孝敬的家伙们。
“怎么,你也会害怕?”余英男冷笑着。
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双脚分别被固定在椅背和椅脚。上身的战术夹克还在,勉强挡住一点**的胸部。
天蛇大步奔来,扬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将余英男连人带椅子扇倒在地!
余英男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
天蛇拉着她的头发,又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坐好。然后咬牙说:“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干了你!然后再找一批人进来轮了你!”
“来吧,假如你对尸体有兴趣的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只会死得比我更惨。”余英男丝毫不在意天蛇的威胁。
天蛇眯着眼睛,冷冷地说:“我现在还能克制,但是你也别逼我!逼急了我对谁都没好处。就算你变成尸体,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天蛇拿出一支针剂,撕去包装,用力刺进余英男的上臂,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全部推了进去。这种药剂可以抑制原力,是用来禁锢原力高手必须的工具。
余英男也冷静下来,不再故意激怒天蛇,而是平静地说:“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和千夜认识根本就没多久。象他那样的人,会为了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受你的威胁?听听外面的枪声,你就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份量了。”
“你给我闭嘴!”天蛇一声狂吼,反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这下打得更重,余英男冷笑一下,吐出一口血水和半截牙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天蛇。
外面枪声密集如雨,那是天蛇帮的帮众还在盲目地对外射击,他们找不到千夜的确切方位,于是顾不上暗血城的禁令,不时会误扫民居。所幸战事一开启,这个街区的平民就见机跑了大半,流弹只是炸开了一些无人的建筑。
然而在雨幕般的硝烟中,狙击枪声如一记记闷雷不断响起,每响一下,就会有一个天蛇帮众倒下。转眼之间,天蛇帮众就明白了露头射击就是在找死。于是暴风骤雨般的枪声立刻停了。
这时房门被人撞开,那名天蛇帮仅存的元老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余英男,然后对天蛇说:“老三!收手吧,把这个女人放了!杀掉她会有很多麻烦,而且那个小子根本没有一点手软的迹象,他一直在杀我们的人!你真想看着我们天蛇帮覆灭吗?”
天蛇狞笑道:“我就不信他真的不在乎这个女人!我现在就把她带到楼顶上去,假如那个小子敢再开一枪,我就切掉她的手脚!”
元老大吃一惊,叫道:“你疯了!这样会把我们都害死的!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再当帮主了!”
天蛇忽然拔出短刀,向前轻轻一送就刺入这名元老的胸口!
元老愕然,颤抖的手指着天蛇,说:“你......杀我?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天蛇猛然拔出短刀,又再次递入,就这样疯狂地在元老身上戮刺,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我他妈的早就受够你了!兄弟?你算哪门子的兄弟,一个二级的废物,也配叫我兄弟?你一直当我兄弟,我干你娘的!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帮主了?老子要干什么,也用得着你来教训。到下面找你的那些兄弟去吧!”
天蛇一边骂一边手起刀落,鲜血不断溅在他身上,脸上,把他狰狞的面孔渲染得有若恶鬼。他一连捅了上百刀,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从已经快被捅烂的尸体上爬了起来。
他挥刀切开绑着余英男的皮带,一手将她钳进怀里,半拖着她向天台走去。余英男默不作声,失去原力的她不可能抵抗得了天蛇的巨力。
就在这时,外面的狙击枪声也消失了,但是那些天蛇帮众却发出嘶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蛇脸一沉,冲到楼道的窗户前向外一看,只见千夜单手提着巨大的狙击枪,居然从正门走进了天蛇帮的大院!
ps:感谢新盟主六厘。
今天两更过7000字了。最近工作太多,周末也在加班,没法加更了,尽量多写几个字。
章六 斩草除根
一名天蛇帮众突然一声怪叫,从隐身处跳了出来,端着突击步枪对准千夜。可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千夜单手持枪,对准他开了火!
轰的一声,这名天蛇帮众的身体直接被轰成了两截!
而千夜把狙击枪当手枪用,却只是身体晃了晃!
如此力量!
天蛇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只觉得嗓子里如含砂石般涩痛。他看到的是千夜表现出来的巨大力量,这种力量甚至已经在他之上!可千夜明明只点燃了三个节点!
千夜这一手不光震惊了天蛇,也吓住了其他天蛇帮的帮众。躲在窗户后面的飞鸟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心跳快得让他几欲虚脱。越是残虐的人,往往就越是怕死。
等到千夜从容给狙击枪压上新的子弹,飞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趁他换子弹的时候开枪?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敢开枪的人都已经被千夜杀光了。
“天蛇,出来吧!别再让你这些手下送死了。”千夜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宛若雷鸣般在整个总部轰响,这也从侧面展示了他浑厚充沛的原力。
天蛇挟着余英男,从大楼正面的门里走出来,逼近到距离千夜三十米处才停下。天蛇用枪指着余英男的头,喝道:“把枪放下!否则的话我一枪轰爆她的脑袋!”
千夜讥讽地一笑,缓缓地说:“天蛇,我觉得你应该把裤子脱了,看看你他/妈的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放!下!枪!”天蛇咬牙切齿地说。
“放下枪?”千夜耸耸肩,狙击枪忽然抬起,一枪把一个不知不觉间从藏身处探出身子的天蛇帮众轰成一团肉泥。
天蛇的脸黑得吓人。
千夜慢条斯理地往狙击枪里装填子弹,举枪又射杀了一名想捡漏的天蛇帮众,那名帮众发出的子弹,却在惊恐之下不知飞到了哪里。
千夜抬起头冷冷地说:“我就是不放下枪,你又能怎么样?想用这么一个女人来威胁我?你是不是蠢过头了?”
天蛇忽然笑了,说:“小子,你还太嫩,也做得太刻意了!这反而暴露了你的底线。这次,你要是再不放下武器,我会立刻开枪!要不要赌一下?”
“你觉得我能看上她哪一点?”千夜平静地问。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问你,要不要赌?”天蛇的脸色越来越狰狞。
千夜耸耸肩,说:“好吧,你赢了。但是只赢了一点。我就给你个机会,象个男人一样跟我战斗的机会。放了她,我和你好好打一架,就在这里,怎么样!”
说着,千夜扔掉了逐风,也把鹰击从背上取下,扔到一旁。现在他全身上下,就剩腰间的一把屠夫。
天蛇一直盯着千夜身上两把狙击枪,当逐风和鹰击全部落地,他忽然狞笑,喝道:“你去死吧!”
天蛇闪电般举枪向千夜瞄准!而千夜也同时动了,拔出腰间屠夫,同样指向天蛇!
但是天蛇动手在先,他已经判断出,自己可以比千夜先一步开枪。在这个距离上,正面承受三级原力枪的轰击,千夜不死也得重伤!
千夜神态平静如常,握枪的手不见丝毫颤抖,出枪、瞄准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天蛇的枪确实首先鸣响,原力弹脱膛飞出,瞬间轰中千夜的前胸,巨大冲击力推得千夜向后飞出。然而千夜持枪射击的姿势竟然丝毫没变,右腿支地,左膝微曲,整个人向后呈直线退去,如同在冰面上滑行,屠夫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天蛇!
两声轰鸣几乎没有间隔,屠夫射出的是一颗缠绕着鲜艳红光的原力能量弹。附加了重型弹头能力的原力弹轰在天蛇身上,让他身不由已地倒飞出去。而余英男被一起带倒在地,她反应极为迅捷,一个翻滚,竭力远离了天蛇。
天蛇和千夜同时重伤!
屠夫的威力格外巨大,又得到重型弹头的加成,一枪几乎轰碎了天蛇全部胸骨!这一枪威力之大远出天蛇预料,他原本以为自己硬挡三级原力枪问题不大,可是这一枪的威力已经达到四级水准!
千夜原力凝练厚重,远超同级战士,用原力枪轰击时的威力也有加成。兵伐诀若是修炼到二十轮以上,在攻击威力就相当于第一流的功法。
天蛇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还能动,也就还能战斗。他不相信千夜的体质也和自己专修过的身体一样强悍,他刚刚那一枪,也是结结实实地轰中千夜,丝毫没打折扣!
可是天蛇刚坐起来,就见千夜的军靴出现在自己面前,屠夫那仍炽热着的枪口已经盯住了他的脑袋。
天蛇一下呆住了,沙哑着嗓子说:“你怎么可能比我恢复还快?”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为什么?”天蛇死盯着千夜血肉模糊的胸口。那里可以看出确实断了两三根肋骨,但是和天蛇的伤势比起来,这完全可以说是小创口,基本不影响战斗。
“我没兴趣回答死人的问题。”
屠夫向下挪了挪,忽然一枪轰在天蛇的两腿中间,将那片地方完全打烂!
天蛇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嘶鸣声撕破了夜幕,甚至还压倒了屠夫轰鸣过后的回响!
“现在你不用脱裤子,我也可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千夜冷冷地说。
天蛇已经无法反驳,只有在地上翻滚挣扎的份。千夜突然俯身捡起逐风,身体尚未站直就抬起枪口,向着黑暗中扣动扳机。
那个方向上顿时传出一声惨叫,一个年轻人应声倒地,他的半截大腿不翼而飞。
天蛇陡然从剧痛中清醒过来,惊怒交加:“我的儿子!”
“确实是,我还记得他。”千夜的眼睛明亮得吓人,而且瞳孔深处色泽开始变幻不定,时时会泛起深沉的红色。
“不!别杀他!”天蛇忍痛叫道。
“不可能。”千夜抬起狙击枪,喀嚓一声填入子弹,然后拉动枪栓。
“来人啊,给我干掉这个杂种!”天蛇纵声高叫,叫声充满了愤怒!
可是整个总部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好象所有幸存的天蛇帮众全都消失了。他们多半不是消失,而是趁机逃跑了,或者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藏起来。没有人愿意在千夜的狙击枪下露头。
天蛇不甘心地环视周围,他觉得自己还应该有不少忠心的属下,怎么现在一个人都不见了?
千夜的狙击枪缓缓移动,然后喷出一道火光。天蛇儿子的身体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中绽放出巨大血花。
“你......我杀了你!”天蛇吼叫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站了起来,扑向千夜。
千夜的目光落在他的颈侧,喉节剧烈滚动了一下,非常想一口咬上去。天蛇的鲜血洋溢着浓郁的原力,在他的嗅觉中充满蓬勃生机。这种吸引力就和毒品对瘾君子的诱惑差不多,需要相当强大的意志才能够克制住。
旁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动响,那是余英男在挪动位置,她脱离天蛇的钳制后,就一直十分警惕,始终保持距离,防止自己再被劫持。
这点细小的声音落在千夜耳中,放大了数倍,如暮鼓晨钟般敲在他心头。千夜抬起屠夫,用清晰稳定的节奏,把枪口直抵到了扑过来的天蛇脸上。在扣下扳机的刹那,他闭上了眼睛。
屠夫剧烈震动,随即大片温热新鲜的血液就喷溅到千夜的脸上、身上。虽然他已经努力不去看,但那饱含能量的气息萦绕不去,让千夜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了一滴鲜血,顿时身体内所有血气都为之燥动,就连那缕素来淡定的金色血气也从符文中游了出来。
千夜这一刻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直觉,如果把天蛇的血吸空,自己的鲜血之力就能再进一步。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千夜突然发现自己开始犹豫不决。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回响着。“这只是获得力量的途径而已,你不被任何上位血族控制,你还有人类的神智。唯有足够强大,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有那么一瞬,千夜甚至想到是否下次应该稍稍地妥协一下,少许地吸那么一点血?
“千夜!”
余英男的声音把千夜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你怎么了?”余英男走过来,关切地问。
千夜睁开眼睛,胡乱擦了一把满头满脸的血,立刻露出微笑,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你的伤......”
“一点小伤而已。我们先离开这吧。”
余英男也知道今晚的动静弄得太大,必须尽快离开。她俯身在天蛇身上搜了搜,找出两把原力手枪和一把原力短刀,正要再清理其它战利品时,千夜忽然皱了皱眉,目光扫视过深浓的夜,警觉地说:“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余英男一怔,说:“天蛇死了,他手下的人或许都躲起来了吧?”
千夜深深吸了口气,他今夜对鲜血格外敏感,而天蛇总部内外的血腥气浓得快凝结起来了,他立刻摇头:“不,我没杀那么多人!还有别人在!我们先离开这里!”
余英男没有反对,放弃清理战场,跟着千夜匆匆离去。
天蛇帮积累多年,总部里面肯定收藏丰富。别的不说,光是枪械库里的武器弹药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过千夜总有种深深的不安,似乎有个凶厉的家伙正在附近活动。
他现在救出了余英男,她还不能使用原力,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千夜和余英男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天蛇帮总部后面的一道暗巷中,正响着有些迟缓的脚步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没有灯光的巷道中不急不徐地走着,那长得接近膝盖的双手是再醒目不过的标记。这个人正是余仁彦,他手中还抓着一只脚,一具人体拖在他身后。
被拖着的人显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如一个破口袋般在地上一点一点滑动。他的身上脸上全是擦伤和淤青,原本英俊年轻的脸上满溢着恐惧,正是飞鸟。可是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弯不起来,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皮,绝望地被拖入黑暗。
余英男带着千夜回到自己的住处,立刻就要给千夜检查伤势。千夜无法拒绝,于是被她按在床上,一点一点清理胸前的伤处。
看清楚千夜的伤势,余英男不禁一怔。让她意外的不是千夜伤得太重,而是太轻了。那些伤口已经全部自行止血,浅点的小裂口已经完全合拢。余英男亲眼看到他硬挡了天蛇三级原力枪的正面轰击,怎么就只有这点伤势?
千夜忽然闭上了眼睛,说:“那个,男姐,你可以先去换件衣服。我的伤不要紧。”
章七 行将离开的你
余英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是空心穿着战术夹克。这种短夹克行动之间,从千夜的角度望过来,胸前风景一览无余。
余英男毫不在意地说:“又不是没被你看过。以后出任务时如果受了伤,说不定还要被你看得更多。有什么大不了的?”
千夜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什么,只能僵直着身体任她摆弄。
直到把千夜断掉的肋骨接好并固定住,再清理包扎了所有外伤,余英男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满手的鲜血,随手就想往衣服上擦。
“等一下!”千夜一把抓住余英男的手,强把她拖向浴室。
千夜的力量格外地大,大到简直不容抗拒。余英男别说没有恢复原力,就是处于最佳状态时也无从抵抗。她踉跄跟着,心里又是惊慌,又是有些小怕,只是在想:“他......他难道喜欢在这种地方......做那个?”
一想到这里,余英男忽然觉得全身有些发软,原本恢复了一点的力气又不知道去哪了。
千夜把她拉进浴室,然后打开阀门,握着她的双手按到水流下,开始清洗上面的血迹。千夜的手势细腻轻巧,也很用心,连指甲缝也没错过,这是他处理伤口的手法。
余英男先是愕然,然后渐渐转为平静柔和,静静地看着千夜从耳边滑落的半长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有光芒流溢。
等到把全部血迹都清洗干净,千夜才松了口气,说:“好了,我该走了。我还要去收拾些东西。”
“现在天蛇已经死了,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住?这样也好......啊,有个照应!”
在余英男来说,这原本是件小事,以往也不是没有猎人在她这里暂住,可是这一次,她却说得有些结巴。
千夜想了一想,点头道:“好,不过我过段时间就有可能离开这里了。”
余英男想问他要去哪里,可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一句:“好,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也要到二爷那里去一次。”
等千夜离开后,她呆呆地站了半天,才换了衣服,向猎人之家赶去。
晚上的猎人之家十分安静,二爷仍然坐在柜台后面,戴着老式眼镜,翻着书。
看到余英男推门进来,二爷说:“你来的比我想得要晚些,时间差不多了,去帮我把大门关上吧!”
余英男反撩起腿把大门重重踢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柜台上,敲敲台面,说:“有酒吗?”
二爷搬出一坛传统烧酒,说:“只有这个。”
余英男皱了皱眉,说:“我喝不惯这个,不过没关系,有酒就行。”
二爷递过去一个酒杯,余英男倒了个满杯,直接一口干了,然后脸猛然胀得通红,剧烈咳嗽起来。
二爷叹了口气,摇头道:“又是这样。”
“我总是忘了这东西有多烈,不过没关系,越是这样越过瘾!”
二爷从老花眼镜上方向余英男看了一眼,问:“怎么,这次吃亏了?”
“没有。”说到这里,余英男自嘲地笑了,说:“男人都看不上我这样的。”
二爷无声笑了笑,说:“没吃亏就好,虽然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好象心情不太好?”
余英男用力抓着头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乱,非常乱,什么都想不清楚。啊!!”
“来根烟?”二爷很适时地递过来一根。
“谢谢!”余英男直接点上,深深吸入一口,半晌才吐出剩余的烟雾,果然感觉好了不少。
“千夜或许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这个城市已经不再适合他了。”
听了二爷这句话,余英男的手一颤,一点燃烧的烟灰落在手上,立刻烧起一个小小水泡。
余英男眉一皱,不动声色地把烟灰抹去,说:“哦,走吧,反正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可能过段时间,我也会离开这里。”
“虽然还是要离开,不过有件任务,也许可以让他顺便做了。”
“什么任务?”余英男双眼一亮。如果有任务,那么就可以大致掌握猎人的行踪动向,而且还要回到暗血城来交任务和领取报酬。
“就是琪琪小姐发布的那件任务,现在已经拖不下去了。”
余英男顿时露出诧异和厌恶交织的表情:“琪琪?我讨厌那个女人!”
“但是除了千夜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了。以前我还可以顶回去,可是现在不行。千夜或许会听你的话,你要不劝劝他?”
余英男突然俯身向前,盯着二爷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非,常,讨厌那个女人!”
二爷却微笑道:“但我们谁都惹不起她,不是吗?”
“让我想想吧!”余英男的口气毫无诚意。
二爷仿佛自语道:“今晚城里好象特别安静。”
余英男动作一僵,想了想,说:“我说远征军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原来是老头你干的。这个人情好象不小!”
“不管大小,够用就行了。”
余英男从柜台上跳了下来,痛快地说:“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大步向大门处走去,但是要推门而出时,忽然站住,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突然有些虚脱的样子。
“你怎么了?”二爷很吃惊。
余英男紧紧抓住心口,强忍着那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奇异疼痛。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回头,然后平静如水地说:“老头,我有种预感,我这一辈子好象都被你给坑了。”
千夜回到小旅馆收拾了东西,就前往余英男的住处。至于他自己原本的那处房子,根本没想过回去看看,估计已经被天蛇帮的人糟蹋得不知道是否还剩得下房子框架。
房门还是走时的样子,余英男没有回来过。这位凶悍泼辣的女猎人其实长得不错,又年轻又有天赋,只不过她就算坐着不动,也是自然而然的霸气侧漏。如果开口说话,甚至是有所动作,那就更加气势凌人不让须眉。
千夜不知道余英男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几天后才回来。她在这座房子周围和门窗内外都设下了一些陷阱,但是最多也就防备一些不入流的小贼。当然,千夜眼中的不入流,其实已经是三星以上猎人的水准了,在暗血城几大帮派中,至少是中级以上的头目。
千夜将自己的装备扔到一个空房间里,想了想,觉得实在不怎么放心。关键是这把四级的鹰击太贵了,整体售价已达上千金币,哪怕是丢了一个小零件,都是很难弥补的损失。
所以千夜犹豫了一会儿后,虽然觉得有看不起余英男的嫌疑,他还是把放装备的地方做了伪装,并且布置了两个陷阱。这两个陷阱一个是示警,一个是破伤。以余英男的水准,应该都能够发现,并且避开或是拆除。
不过千夜忘记了一点,他认为自己设下的两个陷阱余英男‘应该’可以发现,而实际上,这位大大咧咧的女猎人在这种需要考校细致和耐心的事情上往往会把‘应该’办好的事情搞砸。
布置完了这一切,千夜满意地离开,走入夜色中。他对于鲜血能量的渴望虽然暂时平复下来,但是心头总有点沉闷躁动,于是打算四处转转,仔细看看这个即将告别的城市。
暗血城的夜晚总是十分热闹,况且这座城市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夜晚。在路过一间气氛十分火爆的酒吧时,千夜透过窗户看到里面肆意挥洒着**的男男女女,忽然怀念起自己在灯塔小镇上的那间曼殊沙华。
他径自走进酒吧,门口的彪形大汉扫了一眼千夜腰间的屠夫,脸色顿时一变,换上难以形容的谄媚和讨好,一路领着千夜从舞池中挤出一条道路,把千夜送到一张空的桌子上。
这张桌子位置十分好,能够在这么拥挤热闹的时候还空在这里,千夜自然明白规矩。他取出钱袋,倒了两枚银币在大汉的手上,说:“这是给你的。另外,帮我叫两瓶酒过来。”
那大汉异常欢喜地去了,千夜收起钱袋。等了片刻,两大瓶烈酒就放到了桌上。两枚银币在千夜指尖跳跃着,异常灵动地飞了起来,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入女招待深深的乳沟。这一手玩得很漂亮,博得了周围一片喝彩。而一些本来对千夜虎视眈眈的人也完全收起了多余的心思,把目光移向别处。
能够把银币玩得这么好的人,同样也可以把刀玩得很好。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挤到千夜身边,嗲声嗲气地说:“我可以坐在这吗?”
“不可以!”千夜淡淡地说。
这个女人喷了很重的香水,但是千夜的鼻子里闻到的却是一种腐臭。现在千夜对生命体内血气的味道格外敏感,这个女人血液的味道,让他觉得恶心。
娇艳女人气得不轻,重重哼了一声,扭身就走。
千夜哪里会去理她,在这个混乱的地方,他腰间那把屠夫足以让最大胆的混混保持清醒。千夜一边看着形形色色的**男女,一边回忆着灯塔小镇的时光。
那时在曼殊沙华里,人们也是这样无所顾忌地宣泄着最原始的**,甚至更加直接放纵。有时候按捺不住**的男人女人冲出大门就会直接开干,而在这里,至少他们还会躲到卫生间里解决。
不知不觉中,千夜手里的酒杯就空了,一整杯烈酒都下到肚里。千夜立刻又体会到那种微醺的感觉,思绪仿佛缓缓浮空而起,开始回旋游弋。
千夜忽然觉得,好象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也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他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这时空着的酒杯又自动满了。千夜抬头一看,见桌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女,很清瘦,说不上漂亮,但是一张小脸很干净。她的年纪看上去比千夜还要小一点,正在帮千夜倒酒。
千夜的鼻子动了动,忽然伸手把少女拉进怀里,凑到她颈侧深深闻了一下。
章八 没有终点的邂逅
果然,少女的味道清淡中带着一点点香气,仿佛松木在阳光下慢慢变热蒸发出草本的芬芳,让千夜很是喜欢。
千夜不知怎的就说:“坐下吧!”
少女看上去有些惊慌,但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只是扭头向吧台处望去。
吧台后正在调酒的男人冲着少女狠狠瞪了一眼,用力点点头,然后又歪了歪头,向手旁的酒瓶示意了一下。
千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完全无需太复杂的思考,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再要一瓶。”千夜说,一枚银币从他指尖飞出,划了个弧线落到吧台的酒瓶上,然后在瓶口飞旋不坠,拨弄出一轮小小的银光。
酒吧老板脸上的横肉顿时抽动几下。这一手可不光是要有技巧,还要有非常深厚的原力才能办得到。
他回身拿出一瓶烈酒,打开,然后挥手一抛,酒瓶就翻滚着越过人群,当的一声稳稳落在千夜的桌子上。整个过程中,酒瓶里的酒都没有洒出来。这一手也算不错,不过和千夜没法比。
少女带着三分僵硬,却仍然十分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坐下,从开始帮助倒酒,到陪着千夜一起喝,最后放软身体慢慢靠到千夜身上。在酒吧里,这一切是如此自然,甚至嘈杂的音量会让人身不由已地靠在一起,否则根本听不清彼此间在说些什么。
千夜从第一杯开始,就进入到奇异的微醺状态。这种感觉让他十分舒服,紧绷的神经彻底舒缓,一开始的沉闷烦躁好像阳春之雪消融无踪。少女紧贴过来的身体滚热,每一次肌肤触碰都能感觉到充满活力的弹性,她的味道更是让千夜十分舒适,渐渐的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满盈着清爽的香气。
自然而然的,**就浮起来了。
千夜现在感觉自己说什么和做什么似乎都心随意动,比如说这一句:“跟我走吗?”
酒精果然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忽然脸一红,然后就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千夜也不耽搁,带着少女就出了酒吧。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在酒吧角落里有两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处于半醉状态下的千夜对很多东西都会视而不见,只有本能还清醒着,保持对危险和杀气的敏感。
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坐着余英男和二爷。
余英男的脸上身上有几条新鲜的伤痕,那是千夜设置的两个陷阱的杰作。女猎人本来心情就莫名的不好,这一下自然更糟糕了,于是又跑回去硬要拉着二爷出来喝酒。
也许这就是不可言说的命运,他们恰好走入同一间酒吧,并且看到了千夜。余英男并没有过去打招呼,因为千夜的桌上有另一个陌生的少女,那个温顺中带点羞怯的女孩子还紧紧靠在千夜身上。
二爷想走,但余英男使劲拉住他,找了个偏僻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千夜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在闷头喝酒,偶尔茫然地四下看着。余英男几次都觉得千夜的目光已经转到自己这边,但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视而不见。
最后,她看到千夜起身,带着少女离开。他们穿过拥挤嘈杂的大堂,少年修长挺拔的体魄其实充满力量,他左臂微微抬起轻松地分开人群,而那个纤巧但不失青春气息的小小身影则紧抓住少年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依靠。很快两个依偎着的背影消失在灯光昏暗的街道上,外面夜还漫长。
余英男一口干了满杯的烈酒,默默倒满,又是一仰头涓滴不剩地灌入嗓中。当她准备给自己倒第三杯的时候,二爷按住了她的手。
“这就是男人。”她出人意料的平静。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二爷说,然后把余英男的那杯酒夺下,倒进自己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说:“味道不错。”
一杯烈酒下肚,二爷的兴致也高了不少,说:“男人嘛,偶尔都会冲动,特别是喝多了的时候。等明天他酒醒后,肯定就看不上那个小丫头了。啧啧,你说她没胸没屁股,有什么好玩的!”
“你说千夜喝多了?”
“很明显嘛!你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了。”
余英男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点讥讽和苦涩。要说这么几瓶酒就能够让千夜喝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余英男从二爷手里抢过空酒杯,给自己又倒上小半杯,慢慢喝着,一边看着酒吧中一个个用力扭动腰肢和屁股的女人。
千夜会为了救她甘愿用身体硬挡天蛇的一枪,可是却从来想不到勾引她上床。
“果然,没有男人想要我这样的女人......”
千夜当然没有去余英男那里,而是凭本能回到了自己的那栋小房子。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一片狼藉的景象并没有出现,甚至床都收拾得很好。
千夜手一挥,少女轻若羽毛般倒下,顺便也把他拉了下来。她的肌肤白中带青,缺乏血色,但有着这个年纪风华正好的紧致和腻滑,触手之间如同抚摸一匹丝缎。
刹那间的满足和放松让千夜感觉到无比愉悦,特别是从无到有的满足,刺激得他一阵阵迷乱!那种愉悦,堪比能量枯竭时,鲜血的美味!
千夜紧闭着眼睛,听凭本能引领自己,仿佛整个世界,星辰都在旋动。从始至终,松木般的清香都盈满他所有感官,而少女压抑的低吟,宛若轻歌,高高低低地流转。
愉悦恍若原力潮汐,一轮一轮波澜叠起,终于到了冲击极限的时候!当超乎想象的快乐如怒涛般拍下时,千夜最后的神智也被淹没。
从他齿间,忽然流入温热、甜美的液体,还混着少女清香的味道!
千夜蓦然睁开眼睛!
他竟然咬在少女的颈侧上,一缕鲜血正冲入口里。千夜大惊,猛然从少女身上弹起。
“别动!”千夜按住同样惊慌失措的少女,望向她颈侧的伤口。还好,创口很浅,只是破了点表皮,没有损及动脉。而且千夜惊醒之后,立刻本能地收拢血气,黑暗之血还没来得及污染她。
千夜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他立刻下床,取来收藏的药品,处理了少女的伤口,然后再给她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少女只是双臂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任由千夜摆布。
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千夜已经回想起今晚发生所有的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没什么,何况少女清香的味道确实对他吸引力非常大。还好没有污染到她,否则千夜的血气若是进入她的身体,就不知道算是初拥,还是单纯的污染了。
千夜拿过少女的衣服包住她,柔声问:“吓着了吧?”
听到千夜柔和的声音,少女才敢抬起头。她凝视着千夜,有那么一瞬,甚至流露出一点迷恋。千夜没有易容的面孔和气质,在暗血城底层社会中就如天上的星辰一样耀眼。
少女默默地穿上衣服。
千夜走到桌边,又折回床上,手里拿着一个钱袋。他倾侧钱袋,哗啦啦从里面倒了几十枚银币在掌心,递到少女面前,说:“给你的。”
少女大吃一惊,身体反而往后一缩,喃喃说:“太......太多了。”
酒吧的女孩子陪客人过夜,一般就一个银币,个别很受欢迎的女孩子会收熟客两个。千夜给的这些,比正常价格多出了十倍不止。
千夜抓过少女的手掌摊开,一松手,银币叮叮当当地落在她手心里,微笑着说:“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另外,我很喜欢你的味道。”千夜又补了一句。
少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银币,小脸上还有种放松和后怕交织的表情。
“怎么了?”千夜问。
“我......我还以为你是吸血鬼。刚才你吓着我了。”少女轻拍胸口,吐出了口气。千夜既然抓了那么一大把银币给她,自然不会是吸血鬼。
平民其实对黑暗种族的了解有限,有些是夸大的,比如靠近血奴就有传染可能,有些却是无知,比如吸血鬼不能碰银。实际上,银对于血族体质来说是一种毒,而既然是毒就有毒抗或者解毒的方法。当千夜的血族体质晋阶后,只要不见血,就已经不怕普通的银了,更何况是这种含银量极低的帝国银币。
千夜笑了笑,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你这是第一次陪客人出来?”
少女的脸立刻胀得通红,片刻后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说:“我确实缺钱,另外,还因为是......是你。”
千夜想了想,抖了抖钱袋,然后从最里面滚出来一枚金币。他直接把金币塞给少女,说:“这是你的了,以后没有必要,不要再陪客人出去了。”
少女却握紧拳头,不去接这枚金币,而是抬起眼睛直视着千夜,鼓足勇气问:“那你还会来找我吗?”
千夜微笑,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少女低下头,轻声说:“那我不要金币。这些钱已经够了,我以后不会再去酒吧了,大概可以找个旅馆服务生之类的工作。”
千夜把金币塞到少女手里,说:“如果你愿意,那以后有空的时候可以帮我打扫一下这栋房子。这枚金币就算是雇佣你一年的酬劳。一年后如果我还没有回来,那就不用再打扫了,这个地方你可以随意处理掉。”
“你会战死吗?”
少女问了一个让千夜意外的问题。
千夜认真思索,然后柔和地说:“我是战士,和黑暗种族战斗是每个人类战士的责任。作为一个战士,战死在沙场上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宿命,我也无法避免。”
少女忽然抱住千夜,在他唇上一吻,然后说:“我做不了什么,但是如果......如果你还愿意再回到暗血城来看看,这里一定是干净的!”
说完,少女就跑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千夜静静坐了几分钟,想起了什么,带上枪,跟着少女而去。
ps:嗯……河蟹河蟹慢慢爬过。
章九 只是匆匆过客
果然,在几个街口外,少女被几个大汉拦住了。
“小婊子,今天收获不小吧?还不拿出来给兄弟们看看?我们也不多要,只拿一半就够了。”一名露出浓密胸毛的大汉狞笑着说。
“这小妞长得还不错,要不让她陪我们好好玩玩?”
“就是!今晚还长着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并且开始动手动脚。少女深吸一口气,就想要尖叫。然而一只大手伸来,结结实实地捂住了她的嘴。
少女拼命挣扎着,踢打着,可是瘦弱的她哪里反抗得了这些强壮的男人?
就在这时,路的尽头传来千夜的声音:“把你们的爪子拿开!”
几人都吃了一惊,看到千夜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上,立刻都有了胆气。
一名肥壮大汉厉声喝道:“给我滚!少在这多管闲事,你他妈的想找死吗?”
砰!回应他的是轰鸣枪声!
这大汉目光呆滞,眉心处多了个血洞,仰天倒下。
这群人此时才开始慌乱,有的拔腿就想往路边跑,有的则立刻伸手到腰后去摸武器,还有一个则凶狠地抓紧手中的少女,反扭她的右臂,强行把少女的面孔转向来人处,想把她当做人质。
千夜手中的枪口不断喷发火舌,一匣子弹转眼打空。抓住少女的那个人身上弹孔最多,连同旁边两个摸枪和砍刀的一起栽倒。
已经跑到路边掩身于店家立式招牌后的两个大汉也是颇为悍勇,看到千夜一匣子弹打光,立刻探出头来,同时举起手枪,对准千夜就是一顿连射!
然而千夜身影不断闪动,呼啸的子弹全部擦身而过,竟然没有一颗能够击中!
这时千夜已经换上了新的弹匣,枪声又连绵响起,最后两名大汉应声而倒。不过他们都是四肢中弹,因此不断嘶吼惨叫着。
千夜走到两人面前,手腕一抖,空的弹匣掉到他们抽搐的身体上,然后又推了一个新的进去,抬手瞄准了他们的脑袋。
这时从侧旁一条小巷中冲出几个人,一见这场面,为首的人立刻大叫道:“等一下!”
千夜却听而未闻,手指毫无迟疑地扣下扳机,砰砰两枪轰开了最后两名大汉的脑袋,这才转身,淡淡道:“等什么?”
为首大汉大怒,喝道:“你是谁?敢杀我们地炎会的人,找死也不用这么着急!”
“你们地炎会的人敢动我的女人,找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千夜不急不忙地把这句话还了回去,然后漫不经心地横跨了两步,正好挡在少女和这几个冒出来的人之间。
“小杂种......”
那大汉看样子是地炎会的一个小头目,自己也有一级战兵实力。可是他一句脏话刚刚出口,忽然看到千夜已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屠夫出匣!
不过屠夫没有轰鸣,千夜倒握屠夫,直接把包钢的枪柄砸进大汉嘴里,一下就喷溅出七八颗牙齿。
大汉顿时痛得死去活来,颤抖着手要去捂伤处,却手上一轻,本就有点握不住的手枪到了千夜手里。
那把火药枪在千夜食指上一个回旋,被稳稳地握住,连续扣动扳机,将跟着大汉出现的人全部射倒,随后还灼热的枪管就插进了这名大汉的嘴里。
千夜冷冷地道:“不管是地炎会还是什么东西,再敢动我的女人,就把你们连根拔了!我刚刚灭了天蛇帮,所以不要来招惹我!”
大汉拼命点头,但又不敢动作过大,生怕会引得手枪走火。直到千夜缓缓收枪,他才松了口气,在眼神深处流露出一抹庆幸和怨恨。
然而千夜手腕忽然一动,手枪不断轰鸣,将加长弹匣中的子弹悉数倾泻到大汉身上,巨大的冲力将壮硕的身躯当场轰得倒飞出去,在空中就绽放出十余朵血花。
看着大汉不甘但已经没有生气的眼神,千夜淡淡地说:“我忽然改主意了。”
千夜把手里的枪扔到大汉尸体上,少女还瑟瑟站在数十米外,她小心地避开了满地尸体,但没有趁机逃离。千夜并没有走向她,只抬起手挥了挥,就消失在夜色中。
少女看着千夜远去的背影,久久不动,直到酸涩的眼睛中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才忽然转身,跑向另一端的黑暗。
由始至终,千夜没有问她的名字,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敏感而聪慧的少女由是知道,未来他可能真的不会再踏足这个城市,就算回来了,她和他所有的交集也就是这个弥漫着**和硝烟的夜晚。
对少女来说,这是一个宛若戏剧般美丽且忧伤的夜。她站到了舞台上,却只是一个匆匆离场的过客。
千夜回到余英男的住处,这里依然没有锁门,陷阱也还是那几个。不过走到一楼客房门口时,千夜却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设下的两个陷阱都被激活了。
陷阱留下的痕迹清晰表明,有人激发了示警陷阱,然后受惊跃开,恰好落到第二个杀伤陷阱范围里,把所有攻击威力都结结实实地吃到了。千夜这个小陷阱装的火药量不算大,杀伤破片也不多,也就是能够干掉二级战兵的样子。对上四级战兵的话,最多来点不轻不重的伤。
房间地板上洒着几滴已经干涸的鲜血,千夜微微俯身,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几滴血,是余英男的。
千夜知道余英男就在楼上。满楼都是浓浓的酒味,看来她今晚喝的不少。或许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的血气格外浓郁,心跳也特别的快。千夜不由自主地用力深呼吸,余英男血气的味道很甜,充满了能量和活力,就像是放了半杯糖的热牛奶。这样的味道对千夜更有吸引力。
不过看到地板上的那些血迹,千夜很明智地选择不要去惊动余英男。这位女猎人可不是一般的凶悍,而且极为争强好胜。现下竟然在自己家里中了连环陷阱,还不知道要拿始作俑者千夜如何出气。
千夜轻手轻脚地收拾干净房间里的痕迹,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舒服地出了口气。
在余英男这里,千夜有莫名的安全感,也能够彻底放松下来。这是一个人独处时不会有的感受。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很深沉。
千夜被睡意完全淹没前听到厨房那边好象有些动静,但是却没有感觉到杀气和敌意,也就随它去了。当初在灯塔小镇的时候,千夜常会在厨房里放两份食物的,专门供人来偷。不过无论哪个城镇酒吧都是特殊的地方,一般的流浪汉不到饿急了,也不会过来偷吃的。
恍如间,千夜好像回到了自己熟悉、安全的家,于是任由自己沉入意识之海。实际上,他有记忆的生活中,还从来不曾拥有过那份宁静和温暖。
当千夜的意识完全平息无波后,他身体内那缕金色血气悄悄从符文中游出,顺着血脉开始游走。所有的血气全都缩回到心脏里,完全不敢露头,那缕紫色血气尽管比金色血气要粗大得多,可是却盘踞在血族体质符文内,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样子。
金色血气细弱如初,虽然算下来,它这些日子吞食的普通血气数量丝毫不比紫色血气少,但是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化,而紫色血气明显已经进化过一次,还使得血族体质变成了进阶能力。
此时金色血气围绕着血族体质转了好几圈,对里面的紫色血气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它甚至尝试着向符文里钻了几下,可是能力符文外面亮起一层淡淡的紫色光幕,将金色血气弹了回去。
金色血气尝试了两次无果,就似对紫色血气失去了兴趣,转而向心脏那边游去。它绕着心脏飞快地转了两圈,突然一头扎了进去,转眼间就缠住一条普通血气,又从心脏里弹了出来。
普通血气拼命挣扎,然而毫无用处,被比自己细弱得多的金色血气一口一口吞噬,转眼间就消融干净。金色血气意犹未尽,又钻入心脏里,拉出另一条普通血气,然后几下就咬碎吞掉。就这样,它一连吃掉了五条普通血气,仍然不曾满足,围绕着心脏又转了一圈。不过它终究没有去动最后两道普通血气,而是游回瞳术夜视的符文中,盘踞不动了。
须臾,金色血气表面开始不时有光芒流转,似乎变化在即。
睡梦中的千夜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就象深埋在水底,有种如负整座海洋的窒息感。可是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从这个梦境中解脱。
厨房里,余英男正靠坐在厨台上,手里拎着一瓶烈酒,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酒气。她心情烦燥不安,对面就是光洁如镜的柜面,把她整个人都映了出来。
余英男向着对面的自己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象长得还不错,至少比那个酒吧里的小娘们强多了。个子比她高,脸比她漂亮,腿比她长,至于胸......老娘哪一边不可以抵她三四个?假如她还有胸的话。
余英男狠狠向着对面的自己比了个中指!
结果,她一下就被自己的霸气给震到了。
余英男苦笑,又开始灌酒。尽管她已经喝得很多了,但是觉得还不够,至少没有醉到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步。
这怎么能叫醉?
于是她继续狠狠地灌自己,在心底那点小小的希望和勇气消失之前,至少要把自已弄到半醉。
一个酒瓶空了,第二个酒瓶也空了,还好她的存酒够多,所以还能摸到第三瓶酒。当这个酒瓶也空了的时候,她才觉得好象火候差不多了。至少这时如果面前出现一打血族和狼人的时候,她也敢拎把砍刀上去拼命。
这么一想,镜面里的女人又是不可抑止的霸气侧漏。
她把战术夹克甩到地上,然后伸手去解腰带。但是她原本可以毫不费力玩转军刀匕首的手指突然变得十分僵硬,总觉得怎么都做不出来这一步。她感觉自己现在的醉酒状态,最多也就是能够被动地接受一切,距离主动似乎还有相当的距离。
余英男对自己的懦弱简直深恶痛绝。这位女猎人点燃一支加料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露出面对黑暗种族时的狰狞笑容,拔出军刀,狠狠切断了自己的腰带!
有防御功能的兽皮裤褪到了地上,露出下面黑色的战术紧身平脚内裤,侧面还有暗格,里面藏着一把手指长短的锯刃。
余英男回忆着临时恶补的资料,挥动军刀,几下就把紧身内裤切去大半,活活把它改造成略带性感的小内裤。
镜面里的女人看起来已经有点小性感了,假如不是一手拿烟,一手握刀的姿势太过威风凛凛的话。
“差不多就这样了!”余英男自语道,然后把烟和刀扔下,摇晃着来到千夜的卧室前,一脚踹开了房门。
章十 女汉子也有春天
千夜依然熟睡不醒,他正在和睡梦中的窒息对抗挣扎,意识仍沉没于深海,水面上的世界仿佛遥不可及。
但是在余英男眼中,都这么大动静了,千夜怎么可能还没醒来,一定是故意装睡,显然还需要她更进一步的主动才行。
“操!还要老娘自己来?”
余英男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就把自己扔到千夜身边。她平躺着,听着自己胸腔里的心跳,一记一记如鼓擂。她侧头看着枕边人,想了想,伸出手臂,一把将人揽了过来,翻身压到自己身上。
千夜看似有点单薄的身体却是异常沉重,余英男的呼吸停顿了一刻,但沉甸甸的感觉随即带着满满的心安泛上来。她伸长手臂,拥抱那具如包裹了锦帛的钢铁般的身体,正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千夜这时才睁开了眼睛,一脸愕然,显然没能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装!继续给老娘装!”余英男心底恨得直咬牙。
不过面上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尽可能温柔的微笑,但是看着千夜丝毫不在状况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努力全白费了。
“你怎么了?”千夜伸手摸了摸余英男的额头。她全身上下都很烫,但不象是发烧,应该是酒喝多了。浓冽的酒香混合着牛奶甜香,使得小小客房的空气都变得好像有点湿漉漉。
这是最沉重的打击,余英男的火爆脾气终于被点着了。
她索性抛开一切装腔作势的姿势和表情,紧紧扣住千夜劲瘦而有力的腰身,咬牙切齿地说:“我今晚想要找一个男人,你愿意吗?”
千夜怔住,直到余英男又重复了一遍,他才真正明白过来。
这句话的意思再直白不过,只要还是个男人,就都能听懂。只不过它从余英男的嘴里说出,就显得格外怪异。千夜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这个威武霸气的女猎人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他仔细看着余英男,第一次以男人看女人的角度来审视。如果忽略表情和气势,那她确实长得不错,仅五官就已经是个美女,而且还有一副好身材。
如此没有丝毫缝隙的紧密相贴,千夜再一次感觉到了身下躯体惊人的弹性,仿佛每一根线条都随时能把他弹起来。
上一次不小心压住她时,千夜感受到的是这具身体的杀伤力,难怪她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四级水准。而现在,千夜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具异性的身体,并且性感诱惑。
另外,她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好闻。那种富含能量的奶香甜气,对于这两天身体突然变得异常饥渴的千夜来说很具吸引力。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事情似乎已经发展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做点什么的话,那么显然今后两个人就要绝交了。
余英男有些笨拙地吻上千夜的唇,她没有把握好力道,其实撞得千夜有点微疼。但是这个动作就象一根火柴,一下点燃了千夜的男性本能,只是几下简单的撕扯,余英男就变得全不设防。
纯粹的肌肤相亲,让温度持续升高,几乎瞬间周围空气中似乎都是火焰。而千夜试探了几下位置,然后用力前进,便深深侵入早就渴望被占有的阵地!
这是更加强烈的愉悦感觉,本能在不断膨胀迅速压倒了理智,每一次呼吸的交换都仿佛在燃火。千夜停下了和余英男唇舌的厮磨,偏了偏头,磨蹭两下,在白皙的颈侧找到了渴求的源泉,一口雪白的牙齿轻轻摩擦着肌肤,其下是强烈的、充满生命力的脉动。
一直盘踞不动的金色血气突然动了,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嗜血渴望,千夜饥渴感骤增,立刻就想一口咬下去!
“不行!”千夜大惊,他突然从醺醺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清晰无比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余英男,而不是其他陌生人。
他立刻以多年对抗痛苦所锻炼出的意志,强行压下了嗜血饥渴。不过一波一波反复冲击着理智的**让千夜很清楚,一味压制不是办法,需要用一些小技巧,才能够把身体骗过去。
于是他在余英男的脖颈上重重舔了一下,那浓郁的血气香味从舌尖滚入嗓中,顿时让千夜得到了一点点满足,当下变得更加兴奋。而余英男受此袭击,显得大出意料,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抱紧了千夜,显然她的这个部位格外敏感。
她全身都在绷紧,顿时让千夜的愉悦成倍上升。他再也不管其它,用力驰骋起来,每一次肆意的冲刺,都会让这具美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尖叫!
余英男的双手用力抓着千夜的背部,指头深深陷入肌肉的纹理中,但是没有留下任何抓痕。而那个掌控了一切的男人,却开始越来越强硬,强硬得蛮不讲理,让她除了尖叫之外,全无其它办法。
余英男的尖叫声整整持续了几个小时。有邻居受不了骚扰,想要冲过来砸门抗议,却被陷阱炸了出去。
爆炸声响过,周围的人就打消了兴师问罪的念头。于是他们有的找自家女人,有的找别人家女人,有的则是去找个男人,总而言之,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了。
当余英男勉强爬进浴室拧开花洒开始冲洗时,在镜中看到的是一张很满足,也很女人的脸。她摸着自己的颈侧,咬着下唇,看起来表情十分诱人。千夜真是太坏了,肯定发现了脖子是她的弱点,所以整个晚上一直不停地攻击着这里,几乎把她搞疯。
她确实满足了心愿,现在甚至有点小小的憧憬未来。想到开心处,她咧嘴一笑,然后忍不住对着镜子比了个中指。
接着,梦就醒了。
余英男怔怔地看着镜中霸气再露的自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想起了原本的决定,至于所憧憬的那个未来,才是真正的梦境。现在既然心愿满足了,那么也该回到现实世界中来了,所以她又变回了那个肆意张扬的女猎人。
当她洗完澡时,千夜还在熟睡。他的脸色很疲倦,而且有些明显的虚弱,看来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当然,换了任何一个男人连续激战几个小时,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千夜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好象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烦心事。余英男轻轻伸手,一点一点舒展开纠结的纹路,然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如此的漂亮。在余英男的记忆中,对千夜最深刻的印象一是初见时的生涩,还有就是他毫不动容地用身体承接天蛇的一枪。至于千夜的模样反而有些模糊。
好看也不是坏事。她想着,然后俯身,悄悄在千夜脸颊上亲了一下,将一张纸条放在千夜身边,就收拾好了行装,在夜色中离开。
当千夜睁开眼睛时,窗外都有了阳光。机械钟正走向中午十二点。
睡了这么久?千夜小吃了一惊,翻身坐起。他看到了身边放着的纸条,拿起来扫了一眼。纸条上是余英男的笔迹,她的字写得谈不上什么形体,但是一笔一划非常有力量,正是她的风格。
“千夜,我去帮你搞定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很适合你,细节等我回来后详谈。这几天你不要出远门,等我!”
余英男并没有详细说明任务是什么,不过千夜相信她绝不会害自己,那么再多等几天也无妨。继续留在暗血城里,神出鬼没的余仁彦或许会是一个小小的麻烦,不过千夜觉得自己未必能赢,但也不见得会输。
千夜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里看了看,然后一顿饭就扫荡了几乎全部的存粮,就这样他也只是吃了一个半饱。千夜感觉身体格外虚弱,而且也饿得特别的快,当他准备出去补充存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共只剩下几十个银币了。最后的那枚金币则是给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少女。
又得想办法赚钱了,千夜无奈地想。
这时门外响起二爷的声音:“千夜在吗?”
千夜拉开客房的门,二爷已经站在门厅里了。两人坐下后,二爷就把一张单子递到了千夜面前,说:“这是之前你叫我帮你找的东西,自己看看吧。”
千夜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心里微微吃了一惊。单子第一部分开列的都是帝**方开发的药剂,用以加快原力修炼速度,对战将级别前有很大功效,可以视为朱颜血的进阶版本。
单子第二部分都是武备。包括一套轻型盔甲,和一个战术瞄准镜。盔甲是以帝国主力军团的制式盔甲为基础,做了承载力减弱的改良,以及外观设计的改头换面,这也是黑市军火交易常用的手法。战术瞄准镜则即可以单独当望远镜使用,也可以加装到狙击枪等制式武器上。
这个战术瞄准镜居然还是原力装备!里面附加了特殊的原力阵列,当输入原力后,它可以切换四种不同的视野,除了血族和狼人外,还增加了对蛛魔和魔裔专用侦察模式。别看只增加了两个专用侦察模式,但是原力阵列的复杂性却是以几何级数上升。所以这款战术瞄准镜的价格就达到了惊人的八百金币!
它的材料和制作费用当然没有这么贵,但是有能力把这种在帝**中也只配置给精英军团的装备弄出来,再送到永夜大陆的人可没有多少。所以这类装备从来都是有价无市,上层大陆的价格只有参考的意义。而一个全种族瞄准镜在永夜大陆的价值其实远远不能用金钱来做等价替换。
如果不是二爷的渠道,已经领略了暗血城武器黑市价格的千夜,相信这个瞄准镜下不了一千金币。
单子上其它东西当然也不便宜,那套制式盔甲开价两百金币,而药剂一份就是五十金币。不要觉得药剂的价格贵,它对冲击节点屏障格外有帮助,但问题就在于,象朱颜血一样,药效饱和前每天都要消耗一剂。
千夜苦笑着放下单子,说:“这确实是我需要的东西,但是......”
千夜当初向二爷询价的时候还没想去搞鹰击。现在既然有了鹰击,这张单子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就都不是他现在能负担得起的了。
二爷把单子拿回来,在上面刷刷刷圈了大半的东西,包括盔甲、瞄准镜还有一半的药剂,说:“这些我都帮你订下来了,一个月之内就可以拿到货。”
千夜顿时大吃一惊,忙道:“先等一下......”不要说那么多东西,这张单子上的任何一样他现在都买不起。
二爷仿佛知道千夜想说什么,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没钱,但是很快就会有钱了。有个任务,只要你接下来,拿到的定金就足够支付这些东西有余。”
“任务?”千夜本能地感觉好象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ps:嗯……河蟹河蟹慢慢爬回来。
由于修文的原因,今晚更新时间会比较晚。
章十一 重回故地
“对,一个很适合你的任务,英男已经去找对方谈条件。我看多半能成,你只需要等消息就好。”
“什么样的任务?”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千夜皱眉,他不喜欢二爷遮遮掩掩的态度,说:“但我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因为你适合,而且,有钱为什么不赚呢?那是很大一笔钱,猎人的顶级任务都没这么高的报酬。”二爷扬了扬手里的单子,又说:“况且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这上面的东西非常适合你的现状,短时间里你可以得到很大提升。而我吃下这批货,就能证明猎人之家的实力,以后就有资格从那个渠道继续拿货。尤其是那些药剂,可以为猎人之家吸引到六星以上的顶级猎人。而且......这个任务,对英男也有好处。”
千夜皱眉,片刻后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个任务要多长时间?”
“可能半年,甚至会更久。”
千夜点了点头,感觉这才有点合理。一个能够赚几千金币的任务,若是只需要一个月,那么不是骗局,就是陷阱。反正无论如何他区区一个二星猎人,是没可能接到这种任务的。
送走了二爷,千夜就准备待在家里好好修炼几天。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格外虚弱。
当天晚上,二爷就派人把五份药剂送了过来。封装的药盒材质特殊,内部刻着原力阵列,用以保持药力不会散失。药盒打开之后,所有针剂都要在一周内用完,否则就会失去效果。
千夜采购了储备食物,重新检查一遍余英男这所房子的外院和室内,布设好机关陷阱。一切就绪后,他就打开药盒,取出一支针剂,注入自己的上臂,然后开始修炼兵伐诀。
药剂很快见效,千夜明显感到自己对原力的感应敏锐很多,也更容易透过三个节点汲取原力。而药力本身也会在脉络中释放出原力,这种力量除了让原力潮汐更加活跃和澎湃,甚至还能直接融合进去。
千夜的原力本就比同级者要雄厚得多,在打通最艰难的气海节点后,再激活其它节点就不会那么困难,但是也需要将近两倍的原力,才能够成功冲破屏障。
在药力的作用下,一轮轮原力潮汐更加汹涌,威力更大,也更容易形成。转眼之间就过了二十轮,千夜默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时,突然意识到,今晚达到二十轮似乎格外容易和迅速。
他注意了一下身体内部情况,这才发现只有两道普通血气在不断截取着原力,而原本活动的可是七道血气,金色和紫色两道特殊血气却是完全没有动静。千夜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那两道血气似乎有思想般,知道此时普通血气太少,所以要留着那两道当种子。
过了片刻,心脏才一震,又涌出一道新生的普通血气,而这时原力潮汐已接近三十轮。
千夜的体质已今非昔比,内脏和身体强度都成倍增长,三十轮的原力潮汐所产生的震荡和痛苦,也就和过去二十轮的时候差不多。千夜咬了咬牙,就顺利越过兵王大关,不再象第一次般五内俱伤。
在药剂和大幅增强的体质双重作用下,这一次修炼千夜一路冲击到三十三轮原力潮汐,才坚持不住,收功休息。
现在千夜亲身体会了为何帝**中会以承受原力潮汐的轮数论英雄。三十轮的兵王修炼效率是二十轮精英军团入门新兵的一倍,而越过三十轮后,每多承受一轮,修炼效率又会大致增加一成。
一般功法都讲究循序渐进,厚积薄发,修炼越到后面,就越会受到天赋影响,潜力稍差的几乎处处是瓶颈,寸步难行。而兵伐诀却恰恰相反,从一开始就勇猛精进,在三十轮后效率提升依然不见缓慢,战将以下几乎无视任何瓶颈。
如果说二十轮前的兵伐诀在速成方面可以称得上第一流功法,那么三十五轮之后兵伐诀的进境速度,放眼整个帝国恐怕只有寥寥几种秘法才能比肩。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根本撑不过二十轮,就会被原力潮汐的反震震死。
千夜目前的血气还正处于异常衰弱状态,待恢复成七道后,血气就能自行保护内脏,到时候或许就可以尝试三十五轮的原力潮汐。如此一来,即便修炼的原力还会被血气吞噬,他的修炼速度也不比兵王差多少了。
这一轮修炼结束,千夜得到一个惊喜,他发现左手的原力节点屏障已经隐隐浮现,显然原力积蓄已经接近临界点,接下来就是不断积累、冲击屏障的过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点燃第四个节点了。
于是,千夜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足不出户,只要身体能够承受,他就一直处于修炼状态。每支药剂效果的持续时间是一整天,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距离暗血城数千公里之外,余英男正从一艘军用浮空艇上走下来。这个飞艇基地有浓郁的军方风格,民用客货艇都挤在东北片的一个角落里,大部分区域中起落的飞艇,奔跑的车辆,都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军团徽记。
余英男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她对那些五花八门的军徽并不陌生,可以随口说出一半以上的准确隶属。不过她很快就移开目光,向基地大门附近的一座兵站走去。
她把一块金属铭牌递给哨兵,说:“我要见琪琪小姐。”
那名哨兵检视了一番铭牌上的原力刻印,立刻变得神态恭敬,向余英男行了个军礼,说:“请您稍等,这件事我需要向长官报告。”
余英男点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哨兵随即如风般跑进兵站。片刻之后,从兵站里驶出一辆轻型越野车,驾驶座上是一名上尉,他对余英男笑容可掬地说:“请您跟我来,琪琪小姐已经在等着您了。”
余英男跳上越野车后座,默不做声地看向窗外。那名上尉在车头插上一面旗帜,然后发动引擎,加速驶离。风拉开了旗面,露出醒目的金色圭臬腾蛇标志。
这是帝**主力军团的军徽。插上这面旗帜的车辆拥有军方二级特权,在永夜大陆上,二级特权意味着可以在绝大多数城市中无视通行规则。
果然,这个上尉把越野车开得象是飞起来一样。已经进入闹市区,但他仍然象在战场上冲锋。越野车所过之处,一路鸡飞狗跳,行人闪避不迭,还发生了数起为了避让车辆而产生的碰撞事故。
但是人们看向越野车的神情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便受了轻伤,也只有自认倒霉。永夜大陆上,火枪与染血刺刀的远征军军徽就已经可以横行,何况帝国主力军团。
余英男看着窗外,依旧是熟悉的景象,甚至大多数店铺都还是老样子。她在几年前到过这个城市,那时她还刚刚踏上永夜大陆不久。
这座西昌城,距离帝国在永夜大陆上的最大城市渭阳不到三百公里,乘坐浮空艇几小时就可到达,即便坐长途车也只是一天的路程。
渭阳城有通向帝国本土‘秦’陆的跨域飞艇基地。而在西昌城里,除了余英男刚来的那个军方基地,另有一座小型飞艇站,同样可供跨域飞艇起落。渭阳掌握在帝国手里,而西昌和其它几座类似的城市则是被上层世家所把持。这里势力最大的不是军方,而是各大世家。
实际上,当初千夜来永夜大陆,也是降落在西昌城的那个小型飞艇站里。只要有利可图,这些世家往往对很多事情都视而不见。搭载千夜前来的那艘飞艇明明是偷渡用的,但是只要交纳了进港费,连乘客都不会受到盘查。
象这种事,在世族的势力范围内实在是太多了。帝国直接掌控的区域还算好些,许多事还要讲究起码的体面,而在世家的地盘上,往往就连最后的遮羞布也不需要了。
越野车一路横冲直撞,甚至明显绕了点远路。那个上尉似乎很享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所以刻意想把这个过程拉长一点。不过最终,越野车还是在城郊一座规模恢宏的别院前停下。
眼前的建筑群落高台林立,围廊亭阁绵延,显然是某个世家的私人庭院,但是大门内外伫立的两排卫兵居然都是帝**战士,而且看服色徽章,还不是远征军序列,都是隶属于帝国主力军团。
上尉跳下驾驶座,转到后排殷勤地为余英男拉开车门,并且把她送到大门的台阶上。那里站着一名英挺的中校,他含笑迎上,说:“琪琪小姐已经等候多时。”
这个别院采用了上层大陆最常见的庭院布局,门楼、殿阁、花墙、月门,按中轴线有序推进。只是或许由于永夜大陆缺乏光线的原因,造景的植物几乎没有乔木,多是丛生灌木,反而营造出别具一格的阳刚之美。
余英男随着中校一路走去,没多久就离开中轴主建筑,转入一片转折亭廊间。她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不由心脏稍稍抽紧。随即前方的景物越发曲折幽深,细腻秀美起来。
她突然看到前方一段走廊两边笔挺站立着不下十名帝**战士,几乎一般高矮,个个英俊挺拔,虽然个人实力看着不怎么样,若论卖相倒确实是一等一的出众。这是典型的琪琪风格,余英男说不上好气还是好笑,但是紧张心情不再,转而浮上淡淡的哀伤。
引路的中校突然停了下来,前面是爬满了紫藤花的月亮门,极目望去,镂空影壁后是比湖小不了多少的荷花池,水面上隐约可见长桥通向两座以短廊相连的水榭。
那名笑容温雅的中校就此再也不肯向前一步,只说琪琪小姐正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