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勒令自裁
童子停下脚步,“到了,老爷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柳真人低着头,踏入最里边灵性充沛的石室。
这个时候,他想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一个无关的问题:这世间的灵脉,怕是有大半汇聚在玉真观吧。
随便一个镇守真人的居所,灵性之充沛,就足够花明派全派上下使用了。
“见过韩长老。”柳真人躬身行礼。
虽然他哪怕不用抬头,都可以用神识勾勒出这位镇守真人的容貌,但他当然不敢造次。
却听对方澹澹地说:“抬起头来。”
惊呼被柳真人强行咽了下去,他震惊地看着夏咏初,咬紧牙关,不敢露出怒意,也不敢大声呼喊。
因为在他愤怒之前,他首先就认识到,这个当年可以被他随手镇压的小虫豸,在二十年的苦修后,已经修为稳压他一头,那磅礴的气势,让他压根生不起反抗之念。
绝对是上品金丹,且身怀异宝!
而且,虽然不知这夏咏初是怎么混到一个镇守真人身份的,但如果自己与夏咏初起了冲突,别的镇守真人、以及玉真观的修士显然不会帮自己。
所以在刹那间,柳真人就思考清楚了,沉默不语。
“我其实没想再见你,”夏咏初道,“也没兴趣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也不够资格当我的敌人,我在神通境时,就斩杀了几个比你修为更高的金丹修士。当面羞辱你,也不会让我有什么乐趣。所以我本想令你自裁就算了,没想到你偏要来见我。现在见到了,有话就说,说完就赶紧滚吧。”
柳真人第一反应是自己不用死了。
但是再一想才明白,夏咏初让自己滚,不是说自己不用死,而是不想看着自己死,希望自己跑远点自裁。
至于如果自己不自裁怎么样?
那恐怕花明派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柳真人有委屈。有不服。
也有一股悲怆,有一股羞愧。
苦修百年,终成金丹。
称宗做祖。
却被人勒令自裁,连狗都不如。
但此时他已不敢放狠话。
既然送上门来,注定要死,可不能在死前再给门派遗祸。
柳真人低眉顺眼:“当年之事,罪错全在我一人。这些年,花明派虽对令郎多有打压,却也没有真正伤到他什么,还请韩长老不要迁怒他人,对我花明派从轻发落。”
夏咏初道:“我那一对义子义女,在花明派修炼二十多年,多少有点香火情,所以如非必要,我也不想灭了花明派。”
柳真人松了一口气。
门派传承,大于他个人的生死荣辱。此时得到夏咏初的保证,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我会问问阿文和阿兰,他们有没有兴趣执掌花明派。”夏咏初不屑于对柳真人说谎,他之前的话不是为了打击柳真人,在他看来,现在的柳真人和他真的不是同一层次。
报仇肯定是要报仇的,但这样的报仇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快感,只是一件应该做的事。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真人没有真的伤到夏其烈,也没有伤到他的娇妻爱妾。
否则,柳真人绝不可能轻松一死了之。
红莲宗被很多人认为是魔教,白怡被那么多天骄骂作“妖女”,此宗绝非温柔良善的宗门。
夏咏初从白怡那里学了几手旁门左道的功夫,如果柳真人真的伤了夏家的核心人物,这些功夫少不得要在他身上轮流使用几遍了。
柳真人沉思一会,试探道:“我本没想到韩长老的身份,有些安排,做得不够完美。不知韩长老能否宽限我一些时日,容我回去重新布置一番?事情办完,我自会过来领死。”
夏咏初平静却残酷地说:“你想怎么就怎么,我不在乎。也不用过来领死,只要死了就行。哪怕你想当众坐化,引起花明派上下的同仇敌忾之心,我也无所谓。”
柳真人苦笑着行礼:“不敢,不敢,我花明派能留下传承就是万幸,绝不敢再与韩长老作对!”
“随你吧。”夏咏初是真的无所谓。
他如果动手,踏破花明派的山门,灭了这一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见夏咏初闭上眼睛打坐,柳真人不敢再出言打扰,悄然退出洞府。
见到他出来,童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不由得往洞府里看去。
柳真人不得不解释了一番:“韩长老宽宏,允许我回去在门派里坐化,葬在门中。”
童子装模作样,老气横秋地说:“既如此,那你可得好好感谢老爷。”
“是,是,多谢韩长老的宽宏大量。”
这往哪说理去?人家命令他自杀,他还得感谢人家允许他在自己的地盘自杀。
柳真人出了玉真观,一路向花明派遁去。
这所谓的镇守真人,竟是本界出身,柳真人当然惊讶,但也不敢透露出去。
既然夏咏初与他有仇怨,并且显然有些介意之前楚国夏府受到打压之事,那之前参与打压楚国的诸多弟子,就必须放弃了。
当然不至于处死,但也必须边缘化,换一批人来培养。
其实这些弟子之中,有好几个资质不错,被柳真人当做未来的金丹种子来培养的。
此时要放弃他们,柳真人虽然心疼,却也不得不这么做,免得将来夏咏初迁怒,损失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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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亲王府中,一处小院里,丝竹声靡靡。
作为昭嫦女帝的丈夫,夏其烈并不是一直住在宫中,他也有自己的亲王府。
此时他独坐在小院里,饮酒赏月,有乐姬远远地弹奏。
“雄哥!”夏其烈忽然站起。
一道剑光飞掠而来,降落在他面前,一位俊朗的少年修士,笑吟吟地看着他。
丝竹声略微停顿了一拍,又继续演奏。
这些神仙景象,府里人已经见惯不怪。
夏其雄毫不客气,不等夏其烈招呼就自己坐下,端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激射而出,他张嘴吞入喉咙,好不惬意。
饮了几口,他才放下酒壶,“我是一直御剑赶路过来的。”
夏其烈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夏其雄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事。”
夏其烈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夏其雄也不要他驱赶下人,随手布置一个隔音阵法,凑过去神秘兮兮地说:“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死了。”
夏其烈有些茫然:“谁?”
“你讨厌的人很多么?”
“不少。”
“那……如果范围缩小一点,局限于修士呢?”
夏其烈想了想,摇摇头:“想不到。”
“那我把范围再缩小一点,”夏其雄嘿然一笑,“是个金丹真人。”
夏其烈低头想了片刻,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柳真人?”
“不错!”
欢喜了一阵之后,夏其烈的笑容逐渐消失,疑惑起来:“他是怎么死的?他成道才几十年,应该还有五六百年的寿数吧!他和瞿真人的关系不错,兰姐、文哥也不会伤他。难不成……是花明派和哪个大门派开战了?”
夏其雄笑着摇头,又拿起酒壶饮了几口。
夏其烈皱眉思索了一阵,“修行时走火入魔了?”
“我不告诉你,你还真猜不到,”夏其雄放下酒壶,抬起宽大的衣袖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酒液,“是玉真观传来旨意,令他自裁。柳真人拜上玉真观,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返回花明派,处置了那些曾经与我们为难的弟子,然后自行坐化。瞿真人也于当日宣布辞去掌门一职。目前花明派由阿兰和文哥主事,不过他们都还没有宣布继任掌门之位。”
“阿兰和文哥没有传话给你?”
夏其雄的笑容颇为玩味:“有。他们只让我与你安心等待,不要外出。对了,母亲、姨娘和盼盼也不要外出。”
夏其烈冥思苦想半晌,忽然一震:“莫非……”
夏其雄点头:“为兄也做此猜想。”
夏其烈眼睛顿时通红,快四十岁人了,睥睨天下的雄主,却险些落下泪来。
“父亲……”
第217章 二十年后的相逢
虽有猜想,但未得到确认之前,夏其烈并不想让母亲、姨娘们和妹妹空欢喜一场。
所以他只是找借口让家人团聚过来。
包括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待在老家山中,自我禁足的夏其英;也包括只来过一次楚国京城的夏其止和夏其武。
自然也包括了被逐出家门的夏其雄,和夏其烈没有明面上提及的二弟夏其熙——因当初之事,夏其熙这些年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但如果真是父亲回来了,自然不可能将夏其熙排斥在外,所以夏其烈还是暗中给夏其熙传信。
至于借口,很容易找,就说是关于修行有了一些新的体悟,请家人们过来一同分享交流。
而盼盼虽然因为体质原因没法修行,却也不可能错过家人团聚的机会。
夏其熙不情不愿地回来后,也不与夏其烈说话,每日躲在一处小院里。
夏其雄也住在了府上,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忐忑。
一连数日过去,都什么动静。
夏其烈也越来越沉不住气。
这一日,盼盼来找他。
此时的盼盼,已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姑娘。
同龄的贵族少女,大多已经嫁为人妇,有的孩子都已经开蒙读书了。
盼盼却不想嫁人,也没人敢逼着她嫁。
她梳着闺中少女的发髻,皮肤晶莹剔透,宛如二八少女般娇嫩。
虽然不能修行,可各种珍贵的丹药她吃了不少,哪怕到了四五十岁都不会见老。
“哥,你说父亲是不是会驾着五彩祥云回来,当他来时,天地都会变色?”盼盼漂亮的眸子里充满憧憬。
夏其烈有些意外:“你知道父亲要回来了?谁告诉你的。”
盼盼那果冻一样动人的嘴唇撇了撇,“还需要有人告诉我么,咱们家可没这么齐聚过。除了兰姐和文哥,大家都来了,我从小只见过一两回的英哥、止姐姐,还有二哥,雄哥哥,都来了。除了是父亲回来了之外,我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原因让大家团聚。”
夏其烈点点头:“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确定。不过按照我的推测,确实有很大可能,父亲已经回到了此界。只是他肯定还有要事在身,所以没有立刻回来看我们。”
盼盼大度地说:“我知道,父亲肯定也很想念我们,想念母亲和姨娘们。这么多年了,父亲应该已经凝丹了吧?”
“肯定的。”其实夏其烈也不知道。
不过按照父亲的性格,再考虑到柳真人一声不吭就自己坐化了,那肯定父亲给他的压力很大。
说明父亲应该是凝丹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金丹。
玉真观么……
到了夏其烈这个位置,已经不至于坐井观天。
虽然没有详细的情报,但至少他已隐隐约约知道,金丹不是修行的尽头,天外还有人,界外还有界。
“父亲应该会悄悄的回来,不会大张旗鼓,他是低调的人。所以,五彩祥云,天地色变什么的,就不要想了。”这是在回答妹妹之前的问题。
“好~~~吧。”盼盼拖长了声音,遗憾地说。
就在次日,夏其烈结束了一夜的打坐,起来伺弄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当心中忽有所觉时,他直起腰,回首望向他那小院的门口。
只见一个俊逸儒雅的中年站在那,微笑地看着他。
夏其烈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爹!”
夏咏初微微一笑,像是刚刚从朋友家串门回来,情绪并没有显得很激动,“阿烈,你变化真大。”
虽然夏其烈想过,父亲会悄悄地、低调地回来,但他也没想到,夏咏初会低调到这个程度。
悄无声息,就到了家里。
“爹,你的变化也挺大。”夏其烈忍着鼻子里的酸意,灿烂地笑道。
他从一个青葱少年,长成了一个伟岸男子。
若说修为,他乃是此世最顶尖的修士;若说权势,楚国已经占了天下近半疆域,而他在楚国人心目中,宛如神明。
但在夏咏初面前,他彷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孩子。
其实夏咏初这次来见家人,是刻意施展了法术,改变了自己面貌的。
他的相貌,这些年一直没有变,看上去始终是个英俊少年。
不过要和自己的妻儿相见,尤其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夏咏初觉得,还是适当地让自己看上去年长一点比较好。
夏其烈毕竟是金丹真人,很快就控制住情绪,问道:“爹,你见过母亲、姨娘她们了么?我要叫她们过来么?”
“我已传音给她们了,她们马上就来。”夏咏初没有丝毫客气,扫了一眼院子,径直进屋坐下。
夏其烈跟了进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恭恭敬敬地在夏咏初面前站好。
在刚刚那片刻,他感受到了其他几处院子里,母亲、姨娘、盼盼、夏其止和夏其武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那顷刻间由情绪波动引起的气息变化。
就算是已经神通境巅峰的夏其熙,之前一直表示“老家伙回来了?终于知道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不关我的事,我又不想见他”,此时也激动得难以自抑,气息急剧变化了一瞬。
至于夏其雄,肯定也有情绪波动,不过夏其雄也已经是金丹,自然不会轻易被他窥探。
夏其烈作为金丹修士,能轻易感知到这“亲王府”里的一切动静。
母亲、姨娘们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向他的院子奔来。
但很快,几个兄弟姐妹就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只有母亲和姨娘们依然疾奔,很快就到了他的屋门口。
夏其烈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笑了笑,退到里屋,把这一刻重逢的激情和喜悦,留给母亲和姨娘们。
又过了半个时辰,夏其烈耳边才响起父亲的传音:“过来吧。”
他这才回到大厅,而兄弟姐妹们显然也得到了父亲的传音,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
母亲和两位姨娘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一直紧握着父亲的手,直到孩子们闯入,她们才松开。
夏其烈之前刻意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去听她们与父亲的互诉衷肠,但想来,她们二十多年的思念和委屈,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宣泄吧。
母亲和姨娘们的修行资质都不算好,尽管服用了改善资质的灵药,但现在也就刘姨娘晋升了罡煞境,母亲和风佩姨娘依然是练气期。
不过没关系,父亲回来了,肯定可以帮助她们提升修行速度,再不济,也能弄来延寿灵药,不会让她们红颜老去。
再看看兄弟姐妹们,盼盼一脸的好奇,阿熙装作不在意、吊儿郎当,其实早就想上前和父亲说话。
夏其止、夏其武、夏其英、夏其雄都一脸激动,层次不齐地招呼:“父亲”“父亲大人”
“好孩子,”夏咏初笑了笑,“都不错。阿熙,阿止,阿武,距离金丹也不远了。阿英,你随时可以突破,不过还是再压制一阵吧。盼盼?乖女儿,过来。”
盼盼并不认生,乖巧地来到夏咏初面前。
夏咏初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说:“过去二十多年里,我亏欠你的陪伴、养育,都会补偿给你。”
盼盼娇笑:“父亲,您能回来就好了。什么亏欠啊?我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我长这么大,没人敢欺负我,吃穿用度从没短缺过,这些都是父亲您给我留下来的。”
夏咏初满意地笑了,这个孩子,懂事。
“妹妹她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能筑基。父亲,你可要想想办法。”夏其烈说。
夏其熙吊儿郎当地说:“你以为他是神仙么?他能有什么办法。”
“……”几个兄弟姐妹都默默地注视他。
第218章 憧憬江湖的少女
儿子对父亲的挑衅,在封建大家庭里,是绝不容许的。
虽然夏咏初已经将家族改造为修仙家族,但是哪怕在修仙家族里,老一辈对小一辈的栽培,也是树立在老一辈绝对权威基础上的。
不然干嘛栽培你这个小辈?图你成长起来后欺师灭祖么?
伦理纲常,在特定的时期,是非常必要的。
在某些时代,或许会认为其腐朽、僵化、不够人性。
但在一些时代,这也是维系社会,乃至维系家族的最好办法。
所以,在大家看来,夏其熙这种以下犯上,顶撞、蔑视父亲的举动,其实是有必要上纲上线,进行惩处的。
作为金丹境的修行者,夏咏初这些年,沉沉浮浮,心境已经配得上修为,自然不会动气,甚至觉得想笑。
但是作为修仙家族的族长,他必须有所反应。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只是威严地瞪了夏其熙一眼:“阿熙。”
来自上品金丹的威压,让夏其熙浑身直冒冷汗。
那是更高级生命形态的碾压。
甚至不可以用蚂蚁仰望大象来形容,因为蚂蚁和大象虽然体型相差巨大,却毕竟是同一层次的生命形态。
非要举例的话,不如说是原始人穿越到了现代,第一次看到现代人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场景,那种敬畏,那种因为无法理解而视对方为神为仙的感受。
此时夏其熙就是这样,甚至想开口再反讽一句都做不到。
那无形的庞大压力,让他根本张不开嘴!甚至差点跪下。
虽然儿子跪老子,天经地义,不过夏咏初并没想让儿子下跪。
所以小惩大戒之后,夏咏初停止了施压。
对夏其熙,他有一整套的打算。
这个孩子本性不坏,至少从小时候来看,这孩子是心地善良,有同情心,有正义感的。
现在长歪了,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这个父亲角色的缺失,怪不得这孩子。
不过纠正是肯定是要纠正的。
夏咏初若是普通人,只能无可奈何,可他是金丹修士,在此界也算得上顶尖大能,自然不能放任。
不过夏其熙已经是成年人,想要改变,何其困难!
夏咏初也只能制定计划,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改造战争。
而对于盼盼,夏咏初早就通过系统面板,知道了她不能修行的原因。
其实并非不能改变,而是现在亲密度不够,不能兑换必要的东西。
比如,某个合适的“先天圣体”,乃至“先天道体”。
夏咏初当下微微一笑:“有没有办法,我现在也说不好。不过盼盼是我女儿,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不消多说。”
盼盼甜甜一笑:“孩儿只求能常伴父亲左右。至于能否修行,倒在其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对自己不能修行之事,早已习惯,并且接受。
虽然她也期待改变,但就算不能改变,也并不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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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数日,夏咏初返回了京城夏府。
他的回归,让整个夏家震动,这二十多年来主持家族事务的夏往桂、夏往缤几乎立刻交还权力。
他们虽然不知道夏咏初已是金丹境界,但也根本生不出对抗之心。
只不过夏咏初对家族权力没有半点留恋,没有兴趣身陷俗务。
作为家族内修为最高、地位也最高的族长,他只需成为族人坚强的后盾即可。
若是大事小事都要他来处理,那他也不用修行了。
所以这几日,夏咏初只是处理了几件困扰夏往桂、夏往缤很久的事件,然后根据家族里新的变化,树立了一些新规矩。
早在他离开之前,家族就被分成两个部分:世俗部分,和修行者部分。
修行者部分依然留在老家赤岭县的山中,那里被他植入了一条灵脉,适合修行。
除了修行者部分外,老一辈的族人,包括夏咏初的父母,也都留在老家。
所以在京城停留几天后,夏咏初低调地御使法宝,回了一趟老家。
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妾子女。
以夏咏初的修为,带着一堆人御器也不算什么高难度操作。
此时夏咏初的父母都已年近九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寿。
不过经常有着家族里有修为的后辈给他们梳理身体、平时各种灵物也当饭吃,所以他们的精神还算矍铄,身体也比那些普通家庭四五十岁的人还好。
其实很多年前,夏咏初就经常闭关修行,或是外出寻觅罡煞气。
而且,他们也有别的子女、孙辈乃至重孙辈。
所以这二十多年里,他们对夏咏初虽然想念,却也没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夏咏初陪了他们几天,略尽了孝道,便带着子女妻妾们返回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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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盼盼,盼盼!”
“来了!”盼盼穿着短打的练功服,匆匆跑来。
其实夏咏初已经正式给她起名,大名夏其莲,但大家还是习惯地叫她“盼盼”。
夏其莲站在练武场上,行了一礼:“武哥哥,请手下留情!”
“好说……”
夏其武声音未落,夏其莲已经一脚踢来,快若闪电。
夏其武已是神通境的巅峰,随时可以突破的那种,自然不会被她踢到,微微一笑,明明没有任何动作,身体却凭空横移。
夏其莲娇叱一声,迅速变招,左脚蹬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冲拳对夏其武袭来。
那精钢铺的地面,竟也凹下去一个脚印!
可想而知此时她的武道修为,已经相当不俗。
夏其武没有再逗她,而是将功力限制得和她差不多,与她对打起来。
武道修行,一个人演练套路是没什么用的,既要练,也要与人对战。
这一年来,在夏咏初的教导下,他的子女们全部开始进行武道修行,补上这一课。
不过夏其烈在被秘密传授了“太阴炼神篇”和“惊雷剑诀”后,又匆匆离开,继续他征伐天下的大业。只不过最后一次,有夏咏初的支持,再没有修行势力来阻止他,相反,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利用修行者来做一些小动作,加速统一天下的进程。
此外,夏其熙想要学习“太阴炼神篇”,却被夏咏初拒绝,愤然离去。夏咏初对他另有安排。
而几个义子义女,夏其雄另有传承,夏其止、夏其武、夏其英则被传授了夏咏初在上界得到的一门有机会修成上品金丹,最高可修行到步虚、乃至合道境的高明功法,正在一边修习武道,一边重走仙道修行之路。
至于夏其莲,此时夏咏初还没给她兑换先天圣体,只是让她修行武道。
在夏咏初大肆兑换丹药的情况下,她的进度极快,此时已经是炼脏腑的境界,距离宗师不远了。
与夏其武对战一炷香的时间后,夏其莲终于抓住对方故意露出的一个破绽,小胜半招。
明知夏其武是故意相让,夏其莲依然很兴奋:“武哥,我厉害吧!”
“很厉害!”夏其武比年轻时,表情生动了许多,“你习武才一年,就已经能战胜我了。如你这般的天才,百年难得一遇。”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父亲不停提供的各种灵丹妙药,以及玄妙功法的功劳。
但夏其莲确实也天赋横溢,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你能修行……”夏其武不禁叹息。
夏其莲倒是乐观:“没关系啊!世间有千百条道路,仙道修行只是其中一条。长生固然让人羡慕,但就算不能长生,也能过得精彩。”
“说得也是。”夏其武其实并不赞同,但也不忍驳斥。
“父亲说,等我到了宗师,就任我闯荡几年江湖。”夏其莲的美眸异彩涟涟。
作为养在深闺的贵族少女,她对江湖有太多的幻想和憧憬了。
第219章 红衣魔女
“六臂神拳”伍思远正在聚义堂上和几个亲近的兄弟划拳喝酒,忽然有个小头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帮主不好了,有个辣手的娘们打上门来了,马四爷和候六爷都被她伤了!”
伍思远脸色一沉,正在往嘴边送的手用力一捏,将那犀角的酒杯捏得粉碎。
杯中美酒却没有流淌下来,反而违反物理学常识似的,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伍思远手一挥,酒杯的碎片混合着那些美酒,一股脑地打向小头目的身后。
小头目吓得一缩脑袋,以为帮主想要打死他泄愤。
直到身后娇笑声传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辣手的娘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缀在他身后,跟着来到了聚义堂上。
他扭头一看,勉强能看到一个红衣的窈窕身影闪过。
伍思远用力打出的美酒和酒杯碎片,深深地嵌入门柱里,那份刚勐力道,普通人擦着就要骨折,正面挨上就要送命,哪怕是一流高手都难免受伤。
这还仅仅只是借助美酒、酒杯的随手一击!
那红色倩影在聚义堂正中停下,小头目眼睛一亮,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那明媚如水荡漾的眸子,那白如羊脂美玉、白里又透着红的俏脸,让他险些忘了此时的处境,神魂颠倒。
之前守在外面的帮众提着刀剑闯了过来,将这女子团团围住。
虽然被聚义堂上一群狰狞壮汉包围,那美娇娘却丝毫不怯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伍思远:“你就是‘六臂神拳’伍思远?我还真当你三头六臂呢,没想到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嘛,就是稍微比普通人凶一点。”
伍思远虽然也觉惊艳,却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宗师人物,没有被美色所迷,冷笑道:“这位姑娘,我们素昧平生,不知你是何方高人?为何要与我聚义帮为敌?若是伍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明言。”
红衣女子神气地说:“少废话,你们聚义帮藏污纳垢,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虽然你没有亲自出手,但你是帮主,就要为整个帮会做的坏事负责。”
伍思远见这女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身手非凡,距离宗师也不远了。
在不知她有何背景的情况下,伍思远也不想得罪狠了,虽然冷笑,态度倒也还客气:“帮会里人多了,自然良莠不齐,伍某管束不严,确实难辞其咎。姑娘所言,伍某自会在帮内清查,若发现有姑娘所说的情形,一定严加惩处。”
红衣女子娇笑一声:“不用了!你去下面向被你们伤害过的人赔罪吧!你是自裁呢,还是让我出手?”
伍思远简直被她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随即仰头大笑。
虽然他对这女子的身份背景有所忌惮,但一句话就想让他这个宗师自裁?
说句难听的,就连皇帝老儿都别做这种梦!
他若发了狠,带着一群兄弟,能打得一州糜烂!
聚义堂上,其余帮众也哈哈大笑。
在这数位顶尖高手、一位武道宗师的环伺之下,此女若是老老实实,还可以礼送她出去;可现在这样撕破脸皮,那也顾不得她有什么背景了,只能先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再说!
笑声中,红衣女子轻盈跃起,飘然若仙。
“记住了,灭聚义帮者,是我‘红衣魔女’!”
“扑哧”笑声从暗中传来。
伍思远狐疑地扫了一眼,却没看到是谁在发笑。
他打起精神,挥拳迎上。
从这红衣女子表现出的实力,他自信三五招就能将对方打死。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这女子的背景,因此决定亲自出手,并且多费一些手脚,将之生擒。
而伍思远出手后,别的帮众自然不会干扰,只在旁边围成一圈。
交手数招后,伍思远神情凝重,这女子的招式精妙,功法神奇,显然大有来历。
不过他身为宗师,每一拳都完美契合了环境,天人合一,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连续十多拳下来,他早已掌握了主动,刚勐的打法让那女子香汗淋漓,只是为了生擒,才没将这女子打死。
伍思远正要趁胜追击将那女子擒下,忽然腰间似有异物梗了一下,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真气一时为之中断。
“不好!”
高手对敌,差距只在毫厘。
这一下,伍思远就失了主动。
但更可怕的是,竟然有人能隐匿在一旁,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了他!
过了一会,伍思远身体恢复,再次取得主动,他下狠心决定辣手摧花,免得被这红衣女子和那躲在暗中的人联手。
可很快他颈后一酸,刹那间浑身乏力,再次真气中断,只能狼狈后退。
伍思远惊恐得直冒冷汗,迅速扫视,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隐藏在暗中那人就算想要杀他,估计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吧!
想到这,伍思远有些胆寒,已经准备逃跑,可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想活命就陪她好好过招。”
随着着声音,似有千万凌厉的剑气对准他的后背,让他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伍思远暗暗叫苦,这分明是有个不知道修为多高的老怪物,在这里给后辈子侄找陪练对象!
但他还不敢不从!
若是不从,那千万剑气就会一齐发作,让他全帮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乖乖听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伍思远只得打起精神,使出十二分的实力,与那女子战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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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夏其莲将一个呻吟翻滚的聚义帮帮众一脚踢开,捡起一柄精美的扇子,翻来覆去地看着。
她虽然说要大开杀戒,其实却没有真的出手杀人,就连伍思远也只被打得奄奄一息,没有丢掉性命。
——当然,在战斗过程中,不小心杀了的,那死也白死了。
将聚义堂上上下下全部打倒之后,夏其莲兴致勃勃拎着伍思远去聚义帮的宝库里找了找,最终失望而归。
都是些金银俗物,带在身上都嫌重。
她只吩咐伍思远将那些金银拿去赔偿被聚义帮伤害过的平民,拿着唯一的战利品走了。
“爹,你觉得这是宝物吗?”夏其莲喜滋滋地举起那柄白玉为骨的扇子,对着阳光瞧了瞧。
“自然是宝物,那些贼人有眼无珠。”夏咏初轻笑道。
“是吗?那这扇子究竟哪里珍贵呢。”
夏咏初一本正经地道:“其实它是一件仙道法器呢,只不过现在神物自晦。等找到落脚的地方,为父来将它开光,你就明白了。”
“爹,看来我‘红衣魔女’果然气运鼎盛啊!”夏其莲高兴得眉开眼笑,这笑容不是以前在王府里贵族淑女式的微笑,而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放肆笑容,充满别样的魅力。
夏咏初微微撇嘴。
其实这就是一柄普通的扇子。
不过,他如果想将之炼制为劣质的法器,倒也不难。
所以,就这样哄哄女儿也不错。
“前面有座县城,我们去休息几日,吃点美食,再轻装出发。”
“好的。爹,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啊?”
夏咏初微笑道:“快了,快了。不过,这还只是第一处地方。”
夏咏初带女儿出来的借口,是要寻找一些珍稀药草,来开炉炼丹,解决女儿不能修炼的问题。
其实就是想带着女儿四处走走,游山玩水,培养感情,等亲密度足够,兑换一波。
不过夏其莲确实很喜欢和他出来,这一路走来,欢声笑语不断,父女感情迅速升温。
看看系统面板,夏其莲的亲密度已经接近70了。
这几个月来,他带着女儿走南闯北,看女儿行侠仗义,陪着女儿胡闹,亲密度是刷刷地上涨。
照这样下去,不需多久,就能满足兑换先天圣体的要求了。
“其实我不能修行也没什么关系的,”夏其莲这番话确实出自真心,并非安慰。她话锋一转,“爹,你就原谅二哥吧,你炼的丹药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拿去给二哥恢复修为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咏初的脸色。
在他们离家之前,父亲废了她二哥夏其熙的修为,举家震惊。
第220章 猛药
“爹~~~二哥也知道错了,”夏其莲从小就是个鬼精灵,懂得察言观色,此时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哥哥求情,一边看着父亲的脸色,调整措辞,“而且说真的,爹,二哥犯的这错误,哪个豪门贵族家的孩子没犯过?也不算什么大事。二哥他是风流了点,但是从不欺负欺男霸女,他还是有底线的。他要真是做了坏事,我第一个不饶他!爹,你就给他个机会吧!二哥年龄也不小了,再不恢复修为的话,以后就……”
“然后就什么?会死?会生病?会无法娶妻生子?会无法出将入相?”夏咏初反问。
“爹!”夏其莲跺了跺脚,“二哥他修行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有修为在身。你现在突然要他去当个凡人,他比死还难受!”
夏咏初只是呵呵一笑,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他废除夏其熙的修为,起源于一件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夏其熙故态复萌,勾搭了楚国一位大将军的嫡亲孙女,得偿所愿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夏咏初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把夏其熙拘来臭骂了一顿,结果夏其熙还顶嘴,冷嘲热讽说些“我小时候你也没教过我,现在再来管教我太迟了吧”之类的混账话。
然后夏咏初就废了他的修为,让夏其熙成为一个只有三脚猫武道修为的凡人了。
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是一个表情:就这?就这?
就连另一位当事人的亲属,包括那位楚国大将军在内,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那位大将军差点肉袒请罪。
要知道,夏其熙可是神通境修为。
在凡人眼中,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仙师了。
这么一位仙师,因这么点小事,就被打落凡尘?
那位大将军都担心,夏其熙的兄弟姐妹,或那些平时有交情的仙师会灭了自己的家族泄愤。
毕竟,夏其熙虽然对他的孙女始乱终弃,但并没有使用什么不正当的方法,他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想“打那小子一顿”,可没想到夏其熙受到的惩罚会那么重。
不过夏咏初当时也有勉强能站得住脚的说法。
这事本来是小事。
但夏其熙顶撞父亲的态度,就是大事了。
绝不能容忍。
“你如果担心你二哥,我们顺路去看看他吧。他被你雄哥接走了,我们此行正好要经过。”
夏其莲虽然没有达成目的,却并不气馁。
这一路上,机会多着呢!
“好啊,爹,我们去看二哥和雄哥吧。”
夏咏初笑道:“看看可以,但你别再替他求情了。”
“好,我不求情了。”夏其莲笑得宛如五月花开。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下次求情得更隐蔽点,不要太直接。
夏咏初扫了她一眼,其实已经明白她的心思,只是没有戳穿。
不可否认,他这次废了夏其熙的修为,确实太严厉、甚至可以算得上“过分”了。
妻妾们都为了这事好长时间不理他。
不过夏咏初并非真的因为气恼而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其实另有目的。
夏其熙虽然修炼到了神通境,但是之前的基础打得并不好。
而且走了不少弯路,很难纠正过来。
这样下去,夏咏初最多勉强扶持他晋升金丹,之后就前路断绝了。
可夏咏初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只能止步金丹!
想要改变,只能借助系统,给夏其熙兑换先天圣体,兑换一些现实里很难入手、只能通过系统兑换的天材地宝。
然而这些都需要比较高的亲密度!
可夏其熙和他的亲密度已经降到10以下了。
还好,不是负数。
所以夏咏初考虑了很久,决定下一剂勐药。
先破,后立!
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短时间内提升和夏其熙之间的亲密度。
至于废掉了修为重修的问题……只要亲密度够高,给夏其熙兑换个先天圣体,兑换各种珍稀丹药、天材地宝,其实重修到神通境巅峰也只需几年而已,而夏其熙未来的前景会更远大,甚至有望道途。
不过,现在还不是去找夏其熙的时候。
火候不够。
得再晾一晾他。
现在的夏其熙,就是个被娇惯的孩子,虽然实际年龄31岁了,但心理年龄估计还不到20岁。
不懂得观点采择,妥妥的中二视角,本质上是个熊孩子。
据说现在他每天泡在酒坛子里醉生梦死,满肚子牢骚和委屈,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所以夏咏初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等他怨天尤人够了,再当头棒喝,让他的心灵获得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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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其雄弯腰检查了一下烂醉如泥、浑身酒臭的夏其熙,直起身来,“你在哪找到他的?谁还敢卖酒给他!”
回答的是他的一个神通境的修士,“我是在一个凡人酒楼的地窖里找到他的。二公子虽然没了修为,但是其武艺在凡人中还是算得上是上等,瞒过那些凡人潜入酒窖还是轻而易举。”
夏其熙酣睡如猪,发出震天响的鼾声。
夏其雄注视着他,只是沉默。
看着这个幼弟,他心里百感交集。
年轻点的时候,他曾嫉妒夏其烈、夏其熙受到的关爱和照顾。
但此时随着心态成熟,对于夏其熙,他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虽然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卖酒给夏其熙,而且他的命令可以说比凡间皇帝更权威,但却不能阻止夏其熙去偷酒。
坊市里都是修行者,夏其熙偷不到,可是凡间的酒楼,谁能阻止夏其熙?
“以后你跟着他,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法术来阻止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酒***亲会杀了我的。”
那神通境修士低头接令,“遵命。”
再扫了一眼夏其熙,夏其雄轻叹一声。
对夏其熙的“寡人有疾”,他早有所知,却并不认为是什么大问题。
管束是应该的,但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
和别人一样,他也觉得父亲对夏其熙太严厉了,太小题大做了。
但是,父亲要管教儿子,谁又能说什么?
刚要离开,忽然又一名属下匆匆赶来,抱拳一礼:“真人,玉真观镇守真人韩长老来访。”
夏其雄探出神识感应片刻,精神一振:“快请!我在北辰堂会客。”
这一年多来,夏咏初虽然逗留在夏府,却没有承认自己“夏家族长夏咏初”的身份,而是继续以“镇守真人韩长老”的身份行事。
子女们都是聪明人,私底下猜测,父亲或许是为了将来带领家族前往上界做准备,用“韩长老”的身份为家族保驾护航。
北辰堂。
地板是漆黑的玉石铺成,其中点缀着不少龙眼大小的钻石,模拟着夜空、星辰。
凡人或许会被那钻石闪烁耀花了眼,但有眼里的修士才明白,那漆黑的玉石才是宝贝,可以储存法力,损耗极小,乃是上品的炼器材料。
夏其雄肃穆而立,当夏咏初带着夏其莲来到堂上时,他当着属下们的面,极为恭敬地行礼:“父亲,请上座。”
说完,又对夏其莲挤了挤眼睛。
他和这个妹妹感情极好,数年前,是夏其莲第一个接纳了他,让他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
在夏其雄的示意下,他那些属下悄悄退下。
夏咏初哑然一笑:“上座?何为上?”
夏其雄沉吟起来,他知道父亲是考校。
然而究竟何为上?
方向上的上方?
名义上的上位?
还是哲学中的上?
夏咏初见他不语,却是直接坐下。
夏咏初身后并没有座位,但他坐下后,屁股下却似乎是如有实质,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样,并不是虚坐。
夏其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本以为父亲是用意念控制让空气凝实,很简单,这一招并不难,身为金丹修士,他自然也会。
但再观察片刻,他就有些惊悚了。
那一片空气并没有被控制。
而且,父亲也没有故意马步站桩,真的是很轻松谢意地坐在……空气上。
坦白说,夏其雄看不懂,对这一招,只觉不明而厉。
同样是金丹,但父亲和他之间的差距大得吓死人。
“我已经坐在上座了。”夏咏初道。
夏其雄沉默,因为不知该说什么。
夏咏初笑了笑:“到了金丹之后,该修什么?”
夏其雄获得的“遂园主人”传承中,自然有记载。
“修神。”他说。
“何谓神?”夏咏初反问。
若是引经据典,夏其雄自然有很多话可讲。
比如,“神为人的自身灵性”,比如“见神如见我”之类的。
但他明白,夏咏初并非让他引经据典,而是问他自己的体会。
他只能沉默。
虽然晋升金丹几年了,但他毫无寸进。
同为金丹,夏咏初在他眼中,却是深不可测。
他相信,若真的战斗起来,夏咏初都不用动真格的,就可以轻松镇压他。
差距是方方面面的。
所以夏其雄如同小时候一样,恭敬地请教:“我不知。父亲,何为神?”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你打算向外求,还是向内求。去修行吧,语言就像风,一吹就散,在修行中去体会的,才是真实。有些东西,难以用语言来描绘,一说就错,”夏咏初笑道,“说说熙儿,他最近如何了。”
第221章 巨婴
夏其莲听着父亲和义兄谈玄论道,似懂非懂,却并不觉得无聊。
她虽然自幼就被发现没有修行资质,却对修行充满好奇,经常旁听母亲、兄弟和客卿们交流修行心得。
所以虽然从未进行仙道修行,她对修行上的一些东西却不陌生——当然,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因此在夏其雄和夏咏初谈玄论道时,她不敢贸然插嘴。
但是当他们二人聊到夏其熙,夏其莲立刻就像听到了动静的兔子,连耳朵都差点竖起来了,参与度爆表。
尤其是听夏其雄说到,她的二哥终日烂醉,一天里难得有一个时辰清醒,连武道修为都在迅速退步,她就忍不住求情:“爹,您看二哥他受了这么重的惩罚,肯定已经得到教训了,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把他的修为恢复吧!”
夏咏初忍不住笑:“我没生他的气。而且你从哪里觉得,我可以轻松让他恢复修为?”
夏其莲都嘴说:“爹您神通广大,肯定能做到的。您就是在生哥哥的气,所以才不理他。”
夏咏初澹澹地说:“我虽已是金丹,但依然有着七情六欲。但若是我会轻易被情绪影响,那我也成不了金丹。”
夏其莲也是冰雪聪明,听父亲这么一说就明白,父亲想表达的是,他绝不会因为生气而做决定。
对哥哥的这番惩罚,莫非另有深意?
想到这,夏其莲就不再纠缠。
她想等再细心观察一阵,弄清父亲的心意,再做打算。
晚上,夏其雄设宴,款待父亲和妹妹。
他这些年娶了几位姬妾,包括当年的唐北燕,这次也都出席。
这些姬妾自然都是人间绝色,修为最差的也已经罡煞境了,
席间各种珍馐灵酒,人间难得的奇珍。
不过对于修士来说,这些也不算什么。
夏其雄麾下的诸多神通境高手,在夏咏初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虽然夏其莲貌若天仙,也没人敢多看一眼。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仙乐鸟鸟,灵酒飘香。
酒宴过半时,忽然厅前一阵喧闹。
大家都是修行有成之人,稍一凝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有人喊:“谁敢拦我?我让我哥打死你!”
然后一个浑身臭气的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看着酒宴上的场景,他笑着指了指夏其雄:“有酒喝不叫我?雄哥你真不够意思!”
来人自然是夏其熙。
说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径直推开了一个修士——主要是那修士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反抗——坐下拿起一壶灵酒,就仰着头往嘴里灌。
可是他倒了半天,酒却没有流出来。
美酒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在壶里。
夏其熙抬头瞪了父亲一眼,举起壶往地下一摔。
他等待的“砰”的声音没有出现,酒壶重重地落在地上,但是地面却像是突然变成了柔软有弹性的材料,将酒壶弹了起来,完好无损地落回桌面,恰好回到它之前的位置,不差分毫。
夏咏初扫了夏其熙一眼,澹澹地说:“犬子无状,让各位见笑了。兴致已尽,酒宴就到这吧,各位请自便。”
没人对接下来的家务事感兴趣,所有人都客套两句后,依言离去。
包括夏其雄的姬妾们,和侍女们也都悄然退去,大厅里只剩下夏家四人。
夏咏初没什么表情,喜怒难测,夏其雄和夏其莲都不敢开口。
夏其熙则冷冷笑着,懒洋洋翘腿坐着,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夏咏初却知道他这样子是装的。
夏咏初的神识何其强大,对身边数里的情形都如掌中观纹。
因此,夏咏初知道,夏其雄早就让人给醉酒的夏其熙沐浴、换了干净衣服。
只不过是夏其熙醒来后,故意又找出那身臭烘烘的脏衣服穿上,其目的,显然是想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难堪、愤怒。
对这个熊孩子的想法,夏咏初了如指掌。
以他的心性修为,自然不会被轻易激怒,他看着夏其熙这样,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熊孩子嘛,欠调教。
而在调教子女方面,夏咏初自认还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他也不理夏其熙,只是继续和夏其雄闲谈。
夏其熙生着闷气,等了一会,见父亲还不理他,越想越气,手又向一壶酒伸去。
这次没等他碰到酒壶,那酒壶像是装了滑轮似的,往后退去。
夏其熙火冒三丈,手连连抓出,已经用上了武功。
可那酒壶却是灵活之极,并且不多不少,永远和他的手心相隔一寸。
这一寸,却是迟尺天涯。
抓了半天也没抓住酒壶,夏其熙累得气喘吁吁地坐下,语带讽刺:“父亲大人,您这修为通天,却用来欺负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未免太不体面了。”
夏咏初的目光这才落到他身上,澹澹地说:“我有不让你修行吗?你自己不修行,怪谁。”
夏其熙怒道:“我怎么没修行了!我年纪轻轻,已经是神通境,无人不说我是天才。可究竟是谁废了我的修为!”
夏咏初澹澹一笑:“修为废了,不可以重修么?重来一次,难道会比第一次修炼还慢?你那三脚猫的修为,说实话,废了也不可惜。修了这么多年,还不到神通境巅峰,就这,还天才呢,天才的标准真低。”
夏其熙气得浑身发抖:“我苦修了二十年的功力,你说废了不可惜?我都三十多岁了,这个年龄了你让我重修!老东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夏咏初依然澹澹一笑,没有因为他不礼貌的话而动怒:“三十多岁就不能修行了?我也是三十多岁开始修行的,现在已经是金丹了。我刚修行的时候,没有丹药,没有功法,没有护道的法术,什么都得自己去想办法。筚路蓝缕,开创了我们夏家修仙一系。你敢不敢试试?我允许你脱离家族,自己去修行。我觉得年龄再大,也能修行。非要说不能修行的人……那就只有婴儿吧。你是婴儿么?我看像。虽然你长得高大,但也不过是个巨大的婴儿而已。”
“乒!乒!乓!乓!”夏其熙手臂一扫,将面前的碗碟扫落。
这次夏咏初没有护着这些碗碟,虽然他要做的话,可以轻易做到。
但是他觉得需要给夏其熙一点发泄的空间。
扫落碗碟后,夏其熙愤然站起,怒视夏咏初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父亲!”夏其雄欲言又止,显得有些担忧。
夏咏初摇摇头:“还不到火候。”
顿了顿又笑道:“你信不信,只要他过了这一关,会比你更快地到神灵境!”
夏其雄哑然失笑。
父亲还是这样,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关于神灵境……
“父亲,”夏其雄斟酌着说,“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说我们身处的这方天地,只是一个小世界,限制了我们修为的上限,就是金丹境界。您是去过上界的,果真如此么?”
夏咏初点头:“没错。”
他看了夏其雄一眼,温和地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必担心,我早有安排。等到你们修为再进步一点,我会带你们全部前往上界。”
夏其雄如释重负。
夏其莲却不关心上界不上界的。
她只是担心着二哥,难掩忧色。
第222章 天裂谷以西
天裂谷东西分野,东边是人类的国度,西边是妖兽的乐园。
各大宗门早有轮流驻守的制度,由神通境修士镇守天裂谷,防止妖兽越境。
有的年头,出现了化形境界的大妖时,甚至需要金丹修士增援,才能稳住这条防线。
天裂谷以西,万里无人踪迹。
普通人来此,是十死无生。
哪怕是一般的神通境修士,往这里走一遭,也几乎是九死一生。
所以但凡来此的,要么是实力高绝、艺高人大胆的修士,为了道途去寻觅珍稀的材料;要么是为了躲避仇敌,不得不穿越天裂谷,死中求活。
至于普通人类,是根本无法在天裂谷以西存活下来的。
此时,天裂谷以西,大山之中。
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冠遮天蔽日,林中常年不见阳光。
此处是人类的绝地,千百年来,不见人烟。
无数野兽和带着一点高级血脉、略有些灵慧的妖兽嗷嗷叫着四散奔逃,打破了山林里的平静。
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一个人类修士的身影出现。
他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是以他神通境巅峰修士的气息,却脏兮兮的,一身法器衣物也快烂成破布条,连呼吸都无法控制,可见已是狼狈不堪,。
他在林中飞快地奔跑,连头也不敢回,生怕被身后那几头强大的血源境妖兽追上。
虽然血源境的妖兽相当于人类神通境修士,可那几头妖兽血脉强力,神通广大,若是被追上了,他必无幸理。
他心里在暗暗叫苦:“真倒霉!不,也不能说是倒霉。根据宗门的记载,这附近应该有十分珍稀的灵草‘龙血草’,灵物附近,必然有大妖,这也是理所应当。是我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了过来……”
这是他心头似有所感,抬头一看,只见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树,某条粗壮的分枝之上,竟然稳稳地立着一个小木屋。
木屋不大,看起来制作的手法也很简陋。
仿佛是顽童随意地劈了些木材,搭建而成。
而又有些爬藤,顺着缝隙蔓延,将这木屋勉强系了起来。
只不过看上去依然不够稳固,风一吹就要散掉的样子。
阮书楼大惊失色,在这万里无人踪之地,乍见明显是人工造物,怎由得他不心惊!
“看这木屋起码落成有一年时间了,是何方神圣,竟能在妖兽肆虐之地结庐而居一年之久?此前虽然也听说过有修士在天裂谷以西生存一年半载,但他们都是居无定所,随时避开大妖迁移,从无人敢于在这里定居的!”
此时木屋里传来对话声。
一个娇憨的女声说:“爹,还要多久才能等到天心菊开花啊?您每次都说快了快了,可我们在这守了快一年了。你要是再告诉我快了,我马上就走!”
一个中年含笑的声音响起:“这次真的快了,我保证。还有七天零四个时辰!”
“真的吗?”女孩的声音充满惊喜。
阮书楼怔怔地,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彷如身在梦中。
但是神通境修士强大的感知告诉他,这不是梦,木屋,女孩,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当他凝神尝试去感应那个说话的女孩和中年男子时,却愕然发现,那木屋里的气息,只有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却绝无任何人存在!
阮书楼汗毛直竖。
他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见鬼了,这只能说明,那对父女的修为远远高于他,才能瞒过他的感知。
可他已经是神通境巅峰,这对父女莫非是……金丹?
他可从没听说过修行界有哪对父女同为金丹,而且应当属于剑修的。
阮书楼糊涂了。莫非自己离开宗门不是半年,而是已经百年了?
“咦,爹,这里有人经过呢,好像修为还不错的样子,不过他身后那几头妖兽更凶,您不打算救救他么?”
中年男人语带笑意:“人家又没开口求救,说不定他在遛狗玩,乐在其中呢,何必去打扰别人的兴致?”
阮书楼福至心灵,立刻拜下:“请前辈救我!”
“哦,原来不是在遛狗啊?好说,同为人族,倒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葬身狗腹。”
阮书楼只能苦笑。
哪是什么狗啊?那是几头血源境的熔金魔狼!
幼生期就能喷出可以熔金销骨的火焰,等到血源境,觉醒天赋神通,能喷出燃烧修士神魂的魔火!
对修士来说,是最令人头疼的妖兽之一。
每次妖兽潮,都有许多成名已久的修士死于熔金魔狼的魔焰之下。
当然,或许对金丹大能来说,那就真的只是可以随意一脚踢死的小狗崽子……
不过阮书楼却也不敢在心中腹诽什么,他不是散修出身——散修出身能修炼到神通境巅峰的修士,比金丹大能还稀少。
作为有着传承的修士,他很清楚,一些金丹大能有着近乎神话般的威能,说不定就能感应察觉到他不恭敬的念头。
他也不敢仰头看,却把神识探出到极致,心中有着期待和好奇,这位大能会用什么方法打发了那几头熔金魔狼?
他有幸随侍过一段时间宗门里的金丹修士。
知道金丹修士不出手时圆满无漏,就连对危机极其敏感的妖兽都无法捕捉其气息;而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沛然莫可抗拒。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的金丹真人数量有限,每一名的出身来历特征等都清晰明了。
这一位究竟是谁呢?
天底下,可有哪对父女同为金丹的?
这时阮书楼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位金丹真人的女儿,或许并非金丹,而是在他的遮掩下,掩饰了气息而已。
这时,追了他大半天的那几头熔金魔狼在林木掩映下,慢慢靠近了。
当它们将阮书楼纳入攻击范围之内后,不再掩饰,而是微微弓起身子,露出要攻击的姿态。
那似乎泛着油光的毛发,透着灵性和凶残的眼睛,“扑哧扑哧”喘着气、露出尖锐獠牙的狼吻,让阮书楼有些心慌。
但他也不敢催促,只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前辈还不出手?”
“嗷呜!”却见为首那头魔狼忽然仰天长啸,另外几头魔狼从旁边飞扑而上。
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扑中了一棵小树,撕咬起来。
阮书楼原本应该放松下来,毕竟他已经安全了。
可他的身体却更加绷紧。
他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觉察不到丝毫法力波动,觉察不到神通之力。
他甚至不明白,这位前辈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魔狼将那一棵小树认作是他。
幻术?催眠?驭兽?还是阵法?或者某种独特的法宝?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血源境的大妖!那位前辈却如此轻而易举地玩弄它们。”
若是那位真人施展霹雳手段,或者轻描淡写地一根手指头就戳死几头魔狼,阮书楼会惊讶,佩服,崇拜。
却不会像现在这样,遍体生寒。
不是恐惧,而是原本他觉得自己距离金丹并不远,现在却发现,金丹真人的手段他完全看不懂,似乎不是相隔一个层次,而是相隔了无数个层次。
“好了,小友上来一叙吧。”那中年男人温和地开口。
几头魔狼却似是一无所觉,只对着那棵可怜的小树一顿撕咬,或许在它们的感知中,它们已经咬死了那个可恶的人类的修士,正在将其开膛破肚,饱尝其充满灵性的血肉。
阮书楼低下头,轻轻一跃,来到树屋外,恭敬地说:“晚辈阮书楼,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进来吧。”
阮书楼推门进去,便见着了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第223章 遮奢的父女
“这……”
阮书楼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俊逸的中年,做普通的文士打扮,嘴角含笑,似乎和蔼可亲。
中年坐在一条用树根制成的木凳上,面前悬浮着一个竹筒雕成的茶杯,热气腾腾,茶香四溢。
屋子中间,是一个红衣少女。
阮书楼看不清她的容貌,因为她一直在动。
她赤着一双玉足,动作飞快,姿势美轮美奂,盘旋来回,宛如在舞蹈。
但也只是看着像在舞蹈,实则她是在躲避无数无形的剑气。
她被限制在一块极小的范围内,几乎只有足尖点地,躲避得看似美观,轻松写意,可阮书楼却知道,这并不容易。
至少,如果是让他取而代之,他绝对连一个呼吸都坚持不下来,就会被剑气击中。
那些剑气似乎是凭空生成,凌厉无匹,令人胆寒。
无穷无尽,从种种刁钻的角度,向那少女刺去。
那股狠厉劲,甚至会让人觉得,催发剑气的人,与这少女有生死大仇。
看了几眼,阮书楼觉得,这少女不像是仙道修士。
但若说是武道修士的话,哪怕是武道宗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一两个刹那就会被剑气戳出几百个洞了。
阮书楼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对这两人的身份,他倒是有所猜测了。
此前他听说过这样一对遮奢的父女。
有一位金丹真人,为了解决他女儿不能修行的难题,在这十年时间里,满天下地游历,寻找各种天材地宝。
而坊市里、各个宗门里的珍藏,只要是他需要的,不管花费什么代价都要弄到。
曾在凌霄剑宗,用三件法宝,换了对方在剿杀魔门时收获的一件奇珍;也曾在坊市,豪掷十万上品灵石,购买一道罕见的罡气。
最近这段时间,这对父女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竟是来了这天裂谷以西。
听他们之前的交谈,似乎是为了一味名为“天心菊”的灵药?
阮书楼恭敬地行礼:“敢问,前辈可是玉真观的韩真人,来自上界的镇守真人?”
一般修士自然是不知道什么“上界”,什么“镇守真人”的。
不过阮书楼也是身份不俗,大派嫡传,了解许多隐秘。
“哦,你认得我?”夏咏初含笑温和地问道。
阮书楼毕恭毕敬地说:“晚辈曾听说过前辈的一些事迹。今日被前辈所救,在下铭感五内,日后前辈若有差遣,晚辈万死莫辞!”
夏咏初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小小的神通修士能帮他什么?
哦,还真有一件事,是这家伙帮得上的。
而且……打量了此人几眼,关于此人的一些信息浮上心头——成为镇守真人以后,此界所有神通境以上修士的资料,夏咏初都浏览了一遍。
夏咏初愈发觉得,这人正是办那件事的绝佳人选。
他态度挺温和,用和蔼老前辈的口吻说:“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阮书楼严肃地说:“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晚辈来说,却是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夏咏初含笑点点头,没再搭理他,语气加重了少许:“莲儿,不许偷懒,今日的功课还没完成!”
“爹!”红衣少女自然是夏其莲。
她娇嗔一声,却感到剑气的速度变得更快、袭击的角度变得更刁钻,她来不及多说,不得不压榨着自己身体里的潜力,逼近极限,才能躲开那些剑气。
阮书楼也不说话,恭恭敬敬地在旁边候着。
而树下那几只魔狼,早已在它们那被欺骗的认知中饱餐了一顿,满意离去。
时间飞逝。
按理说,早就该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
可这树屋里的光线,却不见黯淡。
然而奇怪的是,屋里其实也并无光源。
不过阮书楼知道,既然和金丹真人有关,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为怪。
他师门长辈曾说过:“修行乃是借假修真。凝成金丹,圆满无漏,算是初步成真了。而如果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到了境界极为深厚的地步,那样的金丹修士,颠倒真假,化假为真,都是轻而易举。”
这位韩真人能成为镇守真人之首,自然是修为境界都深不可测。
这样的金丹,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镇压七八个普通金丹。
终于,等到那位红衣少女结束练功,她虽未流下一滴汗,说明她的身躯已是接近圆满无漏,但想必也是疲劳不堪,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下。
阮书楼匆匆一瞥,见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虽然不同于一些女修有着飘渺仙气,却也鲜活明媚,国色天香。
阮书楼不敢多看,虽然或许人家心境高远,并不在乎,可他不敢冒着得罪金丹修士的风险。
“韩前辈,在下深入西荒,是为了寻一味灵药。不知前辈接下来是否还要在西荒逗留?”
夏咏初淡淡地说:“你应该听到了,我们是为天心菊而来。等到天心菊开放,我们采之,马上就离开。”
阮书楼有些遗憾,本以为可以抱一条大腿呢。
在危机四伏的西荒,若能跟着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金丹真人,他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强求一位金丹真人带上自己,只能憾憾不已地再次行礼:“既然如此,只希望前辈一切顺利,晚辈已经休息足够,这就告辞。”
“不忙。我知道你来西荒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位韩真人平淡的声音,阮书楼心里有些“咯噔”。
他说此行是为了一味灵药,倒也不全是撒谎,但也没说全部的真话。
而听韩真人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的目的,有一定的了解。
阮书楼嚅嚅不敢言。
夏咏初淡淡说:“你离开此地,先往东南50里,在那有个山洞,你过去会遇到一个人。”
阮书楼注意到,那红衣少女眼睛都瞪大了。
“前辈希望我做些什么?”
“随便你。稍微照顾一下,别让他死了。至于别的,随便你。”
阮书楼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拒绝,只能说:“是。”
“你办好此事,也不需再去寻什么灵药,你那位师父,我会出手替他疗伤。你的掌门之位,也跑不了。”
阮书楼大惊,这才明白,韩真人说知道自己的目的,并非耍诈,而是真的一清二楚。
阮书楼此来,是因为他的师父,与门中另一位太上长老生出了龌龊,双方隐秘地大打出手,都有所损伤。
而阮书楼原本被定为下一任掌门人选,也因此事而生出波折。
“掌门之位,晚辈不敢肖想。只求师父能完好如初!”
“你办好我交代的,一切自然如你所愿。去吧!”
夏咏初一拂衣袖,下一瞬,阮书楼发现自己已经突兀地出现在树下,就好像被瞬移了一般。
他根本就不知道韩真人是怎么做到的!
至少,他的师父虽然也是金丹,却绝对做不到这一手。
这位韩真人,还真是高深莫测,神秘非常!
阮书楼心中思量,不知东南方的山洞里,究竟是何人?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总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
~~~~~~
树屋里,夏其莲眸子里异彩涟涟,正要开口,夏咏初打断她:“别说话,一个字也别说。你说一个字,明天的功课就加倍。”
夏其莲赶紧捂住小嘴,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可爱。
夏咏初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阿熙是我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呢?”
夏其莲用力点头,然后举起一只手。
夏咏初又好气又好笑:“允许你说一句话。”
夏其莲小心翼翼地问:“爹,你替我搜集的那些改善资质的灵药,分一半给二哥……”
后半截话,直接被无形的气场堵了回去。
“再也不用提这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只需走好你自己的路就好。你能关心你二哥,我很开心,但是这事,你们都不要管,我自有分寸。”
第224章 我和他不熟
在山洞里看到那人时,阮书楼忍不住嘀咕。
这个虽然五官端正,但是看上去潦倒苦闷、满脸胡渣的落拓中年,和那位丰神俊朗的韩真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此人的武学修为,若在凡俗中,倒也是不错,称得上一声“宗师”。
不过却没有丝毫仙道修为在身。
阮书楼身为神通境修士,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凡人看破行藏。
他躲在暗中观察良久,见那落拓中年慢悠悠地练了一阵凡俗武功,然后不急不慢地生起一堆火,从纳物囊里揪出半只鹅,不慌不忙地刷上油、各种调料,悠然自得地烤了起来。
阮书楼就算没得到韩真人的叮嘱,也知道此人来历不凡。
否则,一个凡人武者,凭什么能有纳物囊这种造价不菲的仙家宝物?
而那半只鹅,也并非是普通的鹅,而是某种妖兽,虽不是血源境,肉身也不算很强,但神通强大,不是凡俗武者能对付的。
思忖片刻,阮书楼才现身,彬彬有礼地说:“这位道友,请了。”
那落拓中年一点都不吃惊,眼皮子都懒得抬起,只是微微点了点下巴,“鹅肉快好了,想吃就坐下来。不必互通姓名,我懒得知道你是谁,也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是来打劫的,别的东西可以都给你,不过调料给我留一份。如果是来寻仇的,那也等一等,让我吃完这顿再死。”
阮书楼一肚子的话被憋了回去,心想这人看上去似乎有很多故事,历经了沧桑,倒不像是他们这些金丹种子修士,虽然年龄不小,其实大半时间都在山门中修行。
落拓中年自然是夏其熙。
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有种心灰意冷的平静,“既然不是来打劫也不是来寻仇的,那就坐下来等吧。”
阮书楼默然坐下。
他打量着山洞里的环境,种种细节表明,落拓中年在这里生活了至少有一年半载了。
很快,那半只烤鹅就已经香气扑鼻。
阮书楼早已到了辟谷境界,只是偶尔还是会吃些美食。
他来到西荒已有半年,半年未食人间烟火,此时闻到香味,不由得有些食指大动。
等到鹅肉烤好,夏其熙撕下一条腿丢给阮书楼,自己则撕了一片鹅胸肉,又从纳物囊中取出一葫芦果汁。
阮书楼看他吃得细嚼慢咽,斯斯文文,吃一口肉喝一口果汁,倒是有几分富贵骄矜之气。
阮书楼却没顾忌形象,大快朵颐了一番,随手施展了一道小法术,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
夏其熙目光一闪,能将法术控制得如此精细入微,此人颇有金丹之姿。
“多谢道友的烤鹅,十分美味。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阮书楼试探着问。
夏其熙语气淡淡:“早说了,你别问我姓名,我也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你与我相遇,该不是偶遇吧?是谁让你来的?让我猜猜。镇守真人,那位韩真人?”
阮书楼一时语塞,猜不透这个落拓中年与韩真人的关系。
“看来他要离开西荒了,是么。他等到天心菊了?”
犹豫了片刻,阮书楼点头:“是。道友与韩真人是旧识?”
“我和他不熟。”
阮书楼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夏其熙也没有闲聊的欲望,在山洞里坐了坐,便起身离开。
阮书楼远远地吊着,发现落拓中年是前往树屋所在。
但是又没有靠近,隔着两里,远远地眺望了一阵,便折返回山洞。
阮书楼自然提前一步回来等待。
等落拓中年回到篝火旁坐下,阮书楼张了张嘴,想起落拓中年的冷淡,想起韩真人的交代“什么也不需做,只要保护他安全就好”,干脆不再开口。
~~~~~~~
一晃数日过去。
每天,落拓中年——阮书楼至今不知他的名字——都要去树屋,远远地看一阵。
这一日,树屋已经人去楼空,想必韩真人已经得了奇珍“天心菊”。
夏其熙怔怔地眺望树屋,半晌问道:“他们离开西荒了吗?”
阮书楼知道他在问自己,现身出来,“我也不知。韩真人没有透露他接下来的行程。”
说这话时,他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歉意。
或许是那落拓中年眼中流露的伤感和寂寞,让他有所触动吧。
对这落拓中年和韩真人之间的关系,阮书楼有好几种猜测,却觉得每种猜测,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一定十分熟识。
这一天,落拓中年眺望树屋良久,终于默默地走上前,跃上树屋。
阮书楼没有跟上去,只是远远地候着。
过了许久,落拓中年才跳下树屋,沉默地返回山洞。
阮书楼以为他会离开西荒了,不过出乎意料的,落拓中年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依然是每天练功,然后长久地坐着,沉默,只是不再前往树屋。
数日后,或许是纳物囊中的妖兽肉吃完了,落拓中年第一次去打猎。
阮书楼放心不下,跟过去看了。
看完才觉得后悔——真不跟过来看的。
太辣眼睛了!
这天底下,有哪个凡人能如此人一般豪奢,打个猎而已,又是极品法器(而且还是没有法力就可催动的,极品中极品),又是各种珍贵符箓,看得阮书楼心里一阵阵滴血。
他作为一个神通境巅峰,有望金丹的修士,平时都不敢这么大手大脚!
就算是金丹真人的嫡亲儿子,也不可能……
等等!
说到金丹真人的嫡亲儿子……不太可能吧?这落拓中年看起来比韩真人还大。
可是……韩真人修行有成,驻颜有术,也是正常。
不,还是不可能。
那韩真人乃是驻守真人,十多年前才来到此界。
总不可能……不过也说不好。
说不定韩真人以前就偷偷来过此界呢。
毕竟,那红衣少女也是韩真人的女儿啊。
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这落拓中年是韩真人的嫡亲儿子,为什么会没有丝毫仙道修为?
但那红衣少女也没有仙道修为……
阮书楼渐渐凌乱。
总觉得自己不小心窥到了一件大秘密。
韩真人不会灭口吧?
应该不会,毕竟是韩真人让自己过来的。
产生怀疑后,接下来一个月,阮书楼试探了几次落拓中年的口风。
不过落拓中年总是冷淡以对。
阮书楼作为神通修士,怎可能没有傲气?
因此也就不再问了,每天只是自己打坐修行,练习法术。
反正韩真人的嘱托,只是让他护得此人周全,没让他做别的事。
只要这人别到处乱跑,阮书楼还是有信心做到这一点的。
~~~~~~
在他们视线范围之外,一头体型花纹斑斓,体型介乎于猎豹和老虎之间的动物,迈着傲娇的六亲不认步,在丛林间缓缓而行。
作为一头血源境,接近化形的大妖,多多在这西荒之地,处于掠食者顶端的位置,除了少数几种群居性的妖兽外,别的只要闻到他的气味,就会落荒而逃。
多多懒洋洋地用爪子抓了抓脸,还要在这保护小主人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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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你们都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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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不是喜欢人前显圣,也没兴趣给人当保姆。只不过这么多妖魔的精粹,足够凝聚一丝不朽神性了,可千万不能浪费。
第225章 我有一个朋友
“抱歉,何爷,3号房的客人给出了13万5千灵石的暗标,这件宝物,只能卖给他了。”
何菖心中震怒,他作为金丹真人的弟子,神通境巅峰的修为,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还真没有过几次吃瘪的经历。
震怒之后,他又有些警惕,“他的出价,只比我高5千灵石?莫不是你们走漏了风声?还是他作弊了?给我说说,3号房的客人是什么来头。”
说着,一个装着至少100上品灵石的小包就塞入来人的手中。
这人只是练气修为,却是“珍宝阁”的一个执事,消息灵通。
这次珍宝阁搞了个售卖会,几件最顶尖的商品,由卖家各自暗地出价,避免竞争过于激烈。
珍宝阁宁愿少赚点手续费,也不想惹祸上身。
执事有些犹豫。
何菖似笑非笑,“能拿的出13万多上品灵石的,也就那么几家。你不告诉我,我慢慢打听,也能打听出来。只是,那样的话,我们的交情可就没了。”
执事犹豫再三,终于凑上前去,附在何菖耳边说了几个字。
何菖勃然色变,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执事便退了出去。
执事离开后,何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面色阴晴不定。
“这件‘晴赤石’,虽是石头,却是一味珍稀的主药。可用于治疗沉疴,但更珍贵的用途,在于改换资质。”
“那位韩真人要抢这晴赤石,我抢不过,哪怕师尊在这,也只能笑脸逢迎,不敢争夺。”
“这十几万灵石已经是全派所有能动用的资产,用来购买晴赤石给师祖续命,其实颇为不值。被韩真人买去,其实反而是好事。”
“不过韩真人为什么要买晴赤石?莫非真如传闻所说,他有一个极其看重的侍妾,需要改换资质?”
“师尊那藏着一株‘夙空花’,乃是跟着以前的镇守真人前往西荒清缴妖兽,机缘巧合下获得,被他私藏了下来。‘夙空花’也是改换资质的极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晴赤石’还珍贵。不过师尊拿着也没用,若能换来十几万灵石……甚至一件上品法宝,对师尊的帮助更大。上品法宝有价无市,此界总共就那么几件,师尊若是能入手一件,此界几无抗手。哪怕要我加钱也值得换!”
“至于师祖的病,没了晴赤石,以后慢慢再治也无妨。”
打定主意后,何菖便恭敬地备上拜帖,投至那位韩真人房间。
不久,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过来吧。”
何菖便礼数十足地登门,道明来意。
韩真人倒也爽快,愿意买下那“夙空花”。
只不过,只愿意以上品灵石十五万购买,不愿拿出上品法宝。
其实何菖也知道,自己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了。
上品法宝,有价无市,正常情况下,绝非用灵石能买到的。
所谓的价格,也只不过是人们根据中品法宝的价格来推测。
这天下就没有哪件上品法宝是明码标价多少多少灵石的。
讨价还价一通后,韩真人最后同意,以五万灵石,加上一件中品法宝,来换取“夙空花”。
何菖这边觉得自己赚了,为门派带回去一件足可镇压气运的中品法宝,自然能得到他师尊的赞许,对于门派的长久发展,也是好事。
更何况,还交好了这位镇守真人之首。
而夏咏初也觉得赚了。
夙空花,在此界只值十几万上品灵石,到了上界,翻一倍都不成问题。
而且保管起来,并不困难。
“爹,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已经可以开炉炼丹了?”
“是啊。”夏咏初笑吟吟地,只是个普通的慈祥老父亲形象。
“可是爹啊,”夏其莲有些纠结,“你搜集的这些珍稀材料,价值怕不是超过百万之巨了,足够把天下十四宗门都买下几家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炼丹,就为了让我能够修炼,太浪费了吧?”
“浪费?”夏咏初收起笑容,语气淡淡的,“你是听到有谁嚼舌根了?”
夏其莲已经知道父亲有多么神通广大。
哪怕自己不说,只要他潜心去感应,也能找到大致的方向,然后抽丝剥茧,找到目标。
所以她干脆坦白:“我听那些人议论,说有这么多灵石,金丹都可以培养几个出来了。”
夏咏初失笑着摇摇头,没有计较女儿故意瞒下那些人的名字,“你呀。”
“我怎么了呀,爹?”夏其莲撒娇道。
“金丹,金丹算什么?我花了四十多年修到了金丹。你们比我更优秀,到金丹的时间只会更短。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在等着你们。”
“百万上品灵石能造就几个金丹?不过是前面无路,冢中枯骨的金丹而已。为父对你,对你们的期许,可远远不止金丹呐。”
夏其莲眼睛有些湿润。嗫嚅道:“爹!我怕辜负你的期望。”
“不可能辜负的,就算你达不到我的期望,你依然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又怎么可能辜负我呢?”夏咏初含笑,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乖,别想太多,不需要有负担。”
夏其莲点点头。
其实她的年龄,也有三十多岁了,但是在父亲的保护下,她依然保持着一些天真和单纯,宛如少女。
而在那天真和单纯之下的,还有隐藏的很深的一些魔性。
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魔性,并非是想要为恶。
夏咏初当然不可能放任她一辈子做少女,那样的心境,是无法攀升到更高境界的。
迟早有一天,她内心的魔性爆发,会将她的修行毁于一旦。
需得慢慢地引导她,让她自然而然地释放心中魔性。
但是,暂时也不用急,先将她的修为堆上去再说吧。
他看了看系统面板。
现有子嗣数量:13。
长子:夏其烈。年龄:46岁。亲密度:86。
次子:夏其熙。年龄:40岁。亲密度:45。
三女:夏其莲。年龄:31岁。亲密度:88。
义子:夏其文。年龄:53岁。亲密度:55。
义子:夏其武。年龄:51岁。亲密度:74。
义子:夏其英。年龄:52岁。亲密度:72。
义子:夏其雄。年龄:51岁。亲密度:69。
义女:夏其兰。年龄:51岁。亲密度:51。
义女:夏其芷。年龄:52岁。亲密度:79。
义子:夏其中。年龄:43岁。亲密度:79。
义子:夏其平。年龄:43岁。亲密度:76。
义子:夏其敏。年龄:42岁。亲密度:74。
义女:夏其荇。年龄:42岁。亲密度:79。
详细数据展开/收起
已签到
当前积分:2148858。
夏其莲的亲密度已经超过了80,足可为她兑换一种优秀的体质,令她开启修行之路了。
其余几个子嗣的亲密度,也都略有增加。
夏其熙这十年来都没和他说过什么话,但是亲密度又悄然涨到了四十多点。
尤其是这一个多月来,简直突飞猛进,看来自己把那个阮书楼安排在阿熙身边,效果正如预料。
阮书楼此子,前半生破有波折,修行并非一帆风顺。
有他在夏其熙身边,润物细无声地影响,可以让夏其熙想通很多事情。
夏其熙就是前半生走得太顺了,而且在关键时候,又缺少了父亲的指引,才最终走偏。
若是夏咏初不管不问,夏其熙今后到金丹就是尽头了。
将他废功重修,才有可能涅槃重生。
这十年来,夏咏初几乎没兑换过什么东西。
他的修行,暂时也不需要兑换。
攒下了200多万的积分,虽然不能说想兑什么就兑什么,但是给儿子女儿们兑换最好的东西,已经是足够了。
“爹,你打算去哪炼丹?”
夏咏初沉吟片刻。
炼丹其实只是掩饰,他其实是要给女儿改换体质。
这些珍稀材料,他不打算浪费了,也会炼制几种珍贵丹药,到时候售卖出去,或是给家里用得着的人。
“玉真观的灵气更充沛,那里也有我布置的阵法,到那炼丹,更有把握。你也跟为父去吧,炼成之后,第一时间服食。”
“爹,那二哥呢?你真的不管他了么?”夏其莲又忍不住关心起来。
“他那里,为父自有安排。等为你炼丹成功,接下来你就要自己闭关修行了,为父会去找你哥好好谈谈,解开他的心结。”
夏其莲笑逐颜开,比得知父亲花费十年时间搜集珍贵材料为她炼丹还高兴。
“爹,你一定能和二哥和好的。”
“在我心目中,我从没和他闹翻过。这只是父子之间的一点小冲突,没事的。”
~~~~~~~~~
西荒。
一个山洞里,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两张脸。
一张年轻,俊美。
另一张看着,很有几分沧桑。
沧桑的那个开口:“我有一个朋友……”
讲完后,他问:“你觉得,我那朋友的父亲,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年轻的那个点点头:“是有点过分。不过啊,从你的叙述里,我只听到你那个朋友的父亲为他做了什么——虽然不多,但终究是做了些事的。而你那个朋友呢,为他父亲做了什么?”
“而且,你朋友的父亲,虽然做事有些过分,但看得出来,还是关心你那个朋友的。你知道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吗?是无视。”
“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是我朋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