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下午一点多，在王赫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场景，得到了‘猎人完成任务后，场景给予的贡献点九成都被协会拿走了’的情报，带着2680点贡献点返回主星，开始思索当前局面的时候，朱城猎人协会分部的代理部长，丹妮尔，正在她的办公室里处理下个季度的预算。
朱福天在的时候，并没有教过丹妮尔怎么处理这方面的工作。她对财务方面的了解，就是‘朱城分部的收入并不低，但各个部门都想要更多预算，为此常有争执’的情况。
丹妮尔也曾为调配科争取过预算，没能争到，为此抱怨了朱福天许久。但在之后，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了。
但这次，朱福天去总部开会的时候，账面上却没有留下多少钱。当时，他预计很快就能回来---结果，出了意外，在总部待了几个月后，朱福天也没能返回。
现在，到了处理预算的时候，丹妮尔发现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协会的各个分部获取收益的方式各不相同---就丹妮尔所知，有的分部能经营某些垄断型企业；有的分部能从学校和培训班拿到很多的抽成；有的分部甚至能直接和各个场景的意识交涉，跟他们讨价还价，索要更高的报酬。
从帐目上来看，朱城分部似乎在这些方面都有涉及。丹妮尔找到了一些和银行的帐目往来，一些‘提升学校资质’的认证副本；一些‘和场景意识交涉’的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和某些公司的商业来往帐目；给予某些猎人的‘特许证书’；和其他分部的‘往来帐目’。
根据帐单上的数字，朱城分部的收入应该相当高。但在帐上，丹妮尔却没找到多少钱---朱福天花钱的本事，似乎比他赚钱的本事还大。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
她放下没看完的帐单，思索起来。
联系那些和朱福天合作过的商人，要求他们支付某些款项？
这是可行的。但是自己并不了解内情，可能会妨碍朱福天的经营。
暂时停发预算？告诉大家，等朱部长回来了再发？
下面的各个科室会接受吗？
按照协会的规定，行动科的预算应该优先保障，情报科次之。但在目前阶段，行动科和情报科没什么用。
行动科是协会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门，由最擅于战斗的猎人组成，职责是保护协会的财物，对付黑帮和地方势力（在二十多年前，甚至计划对付联邦政府的正规军）
但是后来，猎人协会与联邦政府达成了和解。从那之后，行动科在大部分情况下就都失去了作用---却仍旧享有最高的预算。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地的分部逐渐开始缩减行动科的规模，但在朱城，行动科的规模一直没有得到缩减。
朱城行动科的科长叫林岳，能力很强，却也很暴躁。如果扣减行动科的预算，他肯定会找上门来，大吵大闹。
这并不会对丹妮尔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但影响不好---她毕竟只是代理分部长，未来还是要回调配科工作的。
算了，一切照旧吧。
丹妮尔考虑了一阵，决定不拖延，也不改变各个部门下个季度的预算。账上暂时没钱，那就先找银行借一笔，把这个季度的预算先对付过去。
在她处理到这里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进来。”丹妮尔说到。
一名部下走了进来，恭敬的把几封信送到丹妮尔桌上。
丹妮尔看到信封上的署名，脸色略变。而后，她拆开其中一封，发现是一张帐单。
是之前丹妮尔受邀去朵拉家参加宴会时买的一条项链，价值五十二万主星币。
她看着帐单上的数字，想起那条相当于自己十个多月收入的项链，觉得有些难受。
作为调配科科长，丹妮尔的每月收入是五百贡献点，也就是五万主星币。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收入是相当不错的。但对丹妮尔来说，这点钱远远不够。
市场上的商品太过丰富，钱总是不够花。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物，效果各异的化妆品...
在被朵拉带进上流社会的圈子，时常受邀参加舞会和聚会之前，她的开支还勉强撑得住。但在几个月前，朱福天离开，由她代理朱城猎人协会的分部长，因而得到了参加这些宴会和舞会的资格后，她的开支大幅度增加了。
得体的裙子至少要一万多，香水至少要两万多，符合她身份的项链至少要二十万...在很多时候，还会有额外的开支（譬如玩牌手气不好，一次输上几万也是正常的）
之前那段时间，作为‘调配科科长’、‘朱部长的情人’、‘朱城猎人协会的代理部长’的丹妮尔，可以很轻松的从各种商店拿到需要的商品，签个字就行了；牌桌上输了，签张欠条就行了。但在此刻，她终于要面对珠宝店的账单了。
烦闷了十几秒后，她放下信封，计算自己的负债来---初步估算了一下后，丹妮尔发现自己欠了差不多两百万。
在看到这个数目后，她感到压力颇大。
朱福天不会替她还这笔钱，可能还会训斥她。在生活上，他对她还算关心；在工作中，他认可她的能力，把她提拔到了调配科科长，安排她担任代理部长---但在钱财方面，朱福天一向非常严厉的要求她‘节约’、‘不要浪费’。
丹妮尔想到朱福天说出那些话时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再次看向面前的帐目。
从银行借钱来解决预算问题，朱福天应该不会反对。但回来后，他肯定会查阅帐目。也就是说，不能多借。但是，适当挪用款项，解决自己的这些开支，是可行的。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做法。之前丹妮尔在调配科的时候，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数目没这么大而已。其他科室的成员们，据说也都这么干过。
只要事后及时把挪用的款项还回来，就不会有问题。关键是，怎么还呢？
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第四十七节
是朵拉。
丹妮尔看到自己的这位朋友，露出了笑容。“什么事？”
“两个事。”朵拉也露出了笑容，随即坐在丹妮尔对面，举起了两个手指。“本周末的舞会，调配科下个季度的预算。”
听到舞会的时候，丹妮尔略略皱眉。而后，听到‘预算’的时候，她的眉头完全皱了起来，随即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怎么了？”朵拉注意到了她表情的变化，露出了担心的模样。
丹妮尔停顿了一下，随即把‘马上就要准备下个季度的预算，帐上却没钱’的事情告诉了面前的朋友。
“只能去银行借了。”说完后，她轻叹了一声。“但愿朱部长早点回来吧...”
“不可能啊。”朵拉诧异道。“我叔叔他们...需要支付给协会的款项，前几天才打过来。”
“啊？”丹妮尔惊讶的看向对方。“前几天才打过来？”
朵拉随即拿出手机，在上面调出了‘汇款记录’。
这笔汇款的数目并不大，六十五万主星币。记录上，确实是汇入了‘猎人协会朱城分部’的账户，但是，她刚才看到的帐上却没有这笔钱。
“这是怎么回事？”丹妮尔惊讶道。“财务科那些人故意隐瞒？”
这样说着，丹妮尔把财务科的科长叫了过来，就‘协会有收入，帐目上却没钱’的事情责问了对方。
财务科长没有回答。而后，丹妮尔露出生气的模样，表示要‘暂停他的职务’后，这人才表示‘自己是在按照朱部长的命令行动’。
“朱部长的命令？”丹妮尔诧异道。“什么命令？”
听到她的询问，财务科长露出一幅‘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模样。这时，一旁的朵拉开口了：
“是那笔‘奖励基金’吧。”
财务科长皱起眉来。而后，朵拉转向了丹妮尔。
“朱部长设立的基金。面向社会，用来资助那些‘有才能的人’。”
说着，她看向了财务科长。“但在之前，这笔基金使用的都是‘额外结余’，现在，分部的预算都不够了，你为什么还把收入都归类到‘奖励基金’里？”
听到她这么说，财务科长沉默了片刻，这样开口了：“这是朱部长之前的命令。”
“离开之前，朱部长下达过命令，所有收入全部转入奖励基金。除非有他的授权，禁止任何人和挪用这笔基金里的钱款。”
“如果您想用，那也简单，只要朱部长确认一下就可以。”
这样说完后，他看向了丹妮尔，等着她表态。
丹妮尔看着他，脸色不是很好。
如果朵拉不说，这位财务科长完全没有向自己汇报这件事的意思，打算一直瞒着自己。
自己可以下达命令，暂停他的职位。但就算这样做，财务科剩余的人也未必会配合自己的工作。那些人，甚至就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这就是‘暂代’的悲哀。如果自己真是分部长就好了...
她这样想了片刻，随即收敛了想法，看向面前的财务科长。
“现在，我需要制定下季度各部门的预算。我如果要从这笔‘奖励基金’里动用一部分款项，你是否同意？”
财务科长停顿了片额。“这需要朱部长的命令。”
丹妮尔：“那么，如果我告诉各部门‘因为财务科拒绝支付款项，所有部门的预算暂停发放’，你会怎么做？”
财务科长脸上毫无惧意。“我会告诉大家，这是朱部长的命令。”
“大家会理解的。”
丹妮尔注视了对方十几秒。而后，朵拉气愤的嚷了起来。“你这是欺负女人...”
“别这么说。”丹妮尔打断了她。“褚科长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我们没有资格指责他。”
听到这话，财务科长看向她的眼神变得郑重了一些。但在之后，他并没有让步，略客气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你可以解雇他的。”财务科长离开后，朵拉对丹妮尔说到。“为什么这么软弱呢？”
“因为我只是代理分部长。”丹妮尔说。“我可以解雇他，但是没有资格任命新的财务科长...还是拿不到账户。”
朵拉显得有些不爽。“虽然如此，出出气也是好的...”
“要是想出气的话，帮我查查账吧。”丹妮尔说。“记得上次舞会的时候，来了个行长？”
“查账？”朵拉显得有些诧异。“你是说...”
丹妮尔看着她：“这笔‘奖励基金’里的钱，都给了谁？”
“我们拿这些人没办法，但是外人呢？找到这些人，把钱要回来，不会有任何难度。”
朵拉当即拿出电话，联系起了相关人员。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丹妮尔的电脑中收到了一大堆文件。
她们查看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奖励基金’的受益者，有一大批是‘成绩出色’的学生---不止是朱城，还包括附近地区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受益者，是基层的官员，警察、消防员、医生...普遍都是些‘工作做得不错，有一定名声’的人。
基金划拨给单个人的钱并不多，大都是几千块主星币，少数成绩极其出色的，也就给一万多---但累积起来，却是个很恐怖的数字。
“严格来说，这是违规的。”看了一些这样的内容后，朵拉说到。“这些人也许有资格拿钱，但这笔钱不该由协会来出。”
丹妮尔没开口。虽然违规，但想追回这样的钱也很困难。太零散，硬要追回的话，阻力很大，名声也不好。
要追回资金的话，最好能找到‘地位低，拿钱多’的那些。
她这样想着，继续翻看起文件来---花了一点时间后，终于找到了几笔‘单次款项较高’的数据。
看到这些款项的拨付人后，丹妮尔再次皱起眉来。有一笔二百万的款项，给了朱城市政府秘书长；有一笔一百五十万的款项，给了朱城警察局长；有一笔五百万，给了朱城新兴公司的老板...
这些人，没一个能动的。
丹妮尔灰心失望，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能动的目标：
有一笔钱款，拨付给了一个叫‘霍志山’的人，单次的支出就有二百八十万主星币。
而这人的身份，不过是个野鸡培训学校的校长。
第四十八节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王赫走进了霍志山的屋子。
“你...”看到他后，霍志山略有些诧异。“之前是进场景了？”
“对。”王赫简单说明了一下‘被拉进二阶升三阶的场景，在没有助手帮助的情况下，自己杀死了三阶任务目标，完成狩猎’的经历。
“了不起。”听完这些话后，霍志山一脸惊讶，随即开口称赞道。“你还不是正式猎人...以学员的权限完成这样的狩猎，真的了不起。”
王赫点点头，虽然并没有说‘确实，我也觉得我很了不起’之类的话，但还是从容的接受了这些夸奖。
而后，他这样开口了：
“通过场景后，我发现了这样的情况。”
他把‘要求场景的意识直接支付给自己贡献点’、‘场景的意识同意了，给了自己十倍贡献点’的情况说了出来。
霍志山听完，眉头紧皱了起来。“真的？”
“真的。”王赫说。“我考虑了一下，认为...各处的场景应该都是这样的。”
他并没有对霍志山说出‘试探着询问能否多要些贡献点，场景意志没有拒绝，只是说和协会达成了约定，不能违反’的情况。
“不需要助手，我们也能调用法术，完成任务；不需要协会，我们也可以拿到回报...十倍的回报。”
“既然如此，要协会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些话之后，霍志山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接下来，他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假装自己只是听到了一个玩笑。
“这话可有点过分了。”
王赫：“也许吧。”
“但我觉得，大家至少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向协会表示抗议。”
霍志山：“抗议？”
王赫：“狩猎的工作完全是一线的猎人在做，风险是一线的猎人在承担，问题是一线的猎人在处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协会后方，待在安全地方，做着无关紧要渺小工作的官员们拿九成，一线的猎人拿一成。而且，我们还要负责给助手钱...”
“这种事不是太过分了吗？这么过分的做法，我们不该反对吗？”
霍志山没有立刻回答。
王赫：“这也是条出路，不是吗？”
霍志山摇了摇头：“这不是出路，是死路。”
“你知道协会有多强吗？”
他随即说起了猎人协会的情况。数百年的历史和积累，在主星上有数百个分部，上百万成员，成千上万名高阶猎人...
总之，这是一个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存在---面对这样一个存在时，无礼的抗议会让协会的高层们非常不满。
“要是事情闹大了，他们会派高级猎人来处理。”霍志山说。“随便来一个四阶猎人，都能在几秒内把我们整座学校的人全杀光。”
王赫：“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强大的猎人为什么要为协会效力呢？”
“他们既然那么强，为什么还要像走狗一样，为别人效力呢？为什么不...自行狩猎，自己获得全部的收益呢？”
听到王赫这么说，霍志山看起来很不高兴。
“这是什么话？”
“他们都是协会培养起来的，都是经历了无数磨难，一路走过来的！他们在协会里有朋友，有部下，身居高位，上流社会里有他们的位置...”
“这样的人，不为协会效力，难道要放弃积累的一切，从头开始？”
在这之后，王赫没有说出‘真正的强者会被已经没有价值的恩情束缚住吗？’、‘真正的强者会在乎渺小的社交吗’、‘真正的强者会在乎垃圾一般的上流社会吗？’、‘为协会所用的，会不会只是一群在冒充强者的货色呢？’之类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开口了：
“但是，‘为协会效力’的人，总数仍旧是是有限的，对不对？”
“我们，平民出身的猎人，无论多努力，多有才华，也都没有机会去‘为协会效力’，对不对？”
这次，轮到霍志山沉默了。
王赫：“把‘猎人协会拿走九成’的事情宣传出去，让各地的猎人都知道---几百万学员，几千万家属，人人都知道这种事，他们杀谁？”
“几亿人都知道这消息后，他们能把几亿人都杀掉？我还不信了呢！”
这次，霍志山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后，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那...我考虑考虑。”
“你先别到处乱说，这种消息要是走漏了，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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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赫离开后，霍志山叹息了一声。
这个人，他怎么就没有死在场景里呢？！
几个月前，王赫入学，在教室里对其他同学说出‘团结’、‘交流’之类的内容时，霍志山就做出了判断：
这个叫王赫的人，肯定是被那些小老板压榨了。
这种呼吁‘团结’的人，大都是因为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被小老板欺负了，又读了些莫名其妙的书，就认为‘老板’都是不好的，转而想要团结同样‘过的不好’的人，在一起抱团取暖。
但是有些道理，王赫不懂，霍志山却是明白的：上层恶，底层更恶。
他有过类似的经历。在霍志山的了解中，底层是这样的人：
一起骂老板是应该的、开心的，提到‘联合’是会兴奋起来的---但要真做什么，去冒险，或者付出某些利益的话，他们是不会的。
这些人胆子都很小，抱怨也就罢了，真做什么？有家人，有孩子，他们还要生活，没兴趣去做。
谁在这些底层面前提‘团结’，他们是不会反对的---只不过，随后就会向提‘团结’的人要好处。
而在拿到好处之后，他们会感谢，却也不会想着回报，只会想着‘自己过去受了很多苦，终于得到一点补偿了’、‘这点补偿还远远不够，得到更多才是应该的’。
依靠这样的经验，霍志山断定了王赫的结局：
这个人，会在被欺骗之后生气、失望，最后痛恨其他的底层。
但在霍志山这样断定的时候，王赫做出了第一件让他意外的事情：
这个人，制定了一套‘依靠幻术来狩猎’的方案，然后将其展示在了霍志山面前。
第四十九节
在看到这个方案后，霍志山推翻了之前对王赫的判断。
这并不是因为他多认可这个计划---霍志山看到的计划内容并不完善，执行起来可能有很大问题。但是，其中展现出来的思路，和‘幼稚’二字完全不沾边，而是显得颇为成熟和老练。
要对人性有一定了解，才能制定出这种方案来。而有这种了解的人，会在底层呼吁‘团结’吗？
霍志山根据他的经验和知识做出了判断：‘绝对不会’。而后，得出了进一步的推论：
王赫只是在表面呼吁团结，实际上另有盘算。
在得出这种推论后，霍志山试探了王赫一下，任命对方当了班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赫尽管仍在做那些呼吁，但在学习和考核中表现的并不出色。霍志山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直到后来，某个朋友来拜访他，看到并‘借走’了王赫这份计划后，他才重视起来。
霍志山监视了自己的这位‘朋友’一段时间，发现对方是打算把王赫的这种方案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然后去申请‘奖励基金’。
这下他就不能淡定了。而后，霍志山迅速的把王赫的方案做了简单的包装，然后花了不少钱，找到了在朱城的某些圈子里颇有名气的‘奖励基金审核组’，提交了方案。
在提交完方案后，他才觉得自己的做法可能有点冒失。而后，霍志山打听了一下‘奖励基金’的情报后，发现这项基金一直以‘资助成绩出色的学生’为主，在遇到有才能的人时，他们也会进行资助。
于是他放下心来---就算通不过审核，也没什么关系了。
让霍志山没想到的是，在他这份计划送上去的第二天后，得到了朱城猎人协会分部长朱福天的邀请。而后，他在协会的一个办事处里见到了对方。
朱福天向他询问了计划的细节。霍志山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颇为紧张。于是，他索性放弃了思考，把王赫那套说法复述了一通。
让他更意外的是，朱福天在听完这些后，鼓励他‘放手去做’，然后签了张支票给他，表示‘如果做好了，后续协会将提供更大的支持’。
朱福天走后，霍志山拿起支票，看着上面‘二百八十万’的数额，只觉如梦似幻，惶恐恍惚。
一直到半小时后，一个自称是‘朱福天亲戚’的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了些‘恭喜，朱部长选中了你’、‘以后，类似的事情也请好好配合’之类的话后，霍志山才清醒了过来。
而后，他迅速的理解了‘真相’---原来，朱福天是用这种‘资助’的方式来洗钱啊。
不过，尽管能理解，尽管非常愿意配合、并且期待之后的合作---但霍志山听到这个‘朱福天亲戚’要求他交出二百五十万的数额后，还是和对方争执了起来。
一段时间后，这场争执以‘霍志山交出二百万，留下八十万’而结束。在这之后，霍志山直接去了城里的商店，花了六十多万，买下了他向往已久的那些货物---许多书籍，以及那个智能机器人。
在这之后，他更为亢奋了---活到这个岁数后，他终于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终于可以过上舒适富贵的生活了！
回到学校里之后，霍志山花了几天几夜，根据自己几十年的经历和经验送了一份‘更有价值’的报告给奖励基金的审核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惶恐，但没有放弃。而后，又写了多份报告送往审核组---却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后来，霍志山打听到了‘朱部长去了猎人协会总部’的消息，才放松了下来。
没关系，只要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朱福天回来---反而是等到了‘王赫真的使用幻术，通过了第一个场景’的消息。
在确认这个事实后，一些颇为恐怖的想法从霍志山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了出来---大致上，是‘朱福天可能是真的认可那个计划，所以才支持并投资’、‘声称是‘朱福天亲戚’，然后找自己要钱的那个人，可能是骗子’之类。
他随即发现，如果什么都不做，接下来就可能要面对‘消息传开，朱福天知道那个计划的制定者和执行人到底是谁’的情况。
在考虑了这些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后，霍志山决定‘绝不放过翻身的机会’。而后，认真的做起了‘杀死王赫’的准备。
他决定采取的方法是下毒。之前他之前对王赫表现的很友善，王赫并没有在警惕自己，之前来做客的时候，曾多次喝下过自己准备好的茶水---那么这次，只要在合适的时候让王赫来自己这里，毒死他，然后伪装成意外，一切都问题就都解决了。
让霍志山没想到的是，王赫在他准备毒药的过程中，竟然毫无保留的把‘用幻术进行狩猎’的过程分享给这座学校的同学们了。
这样一来，杀掉王赫也不能排除危险了。霍志山非常生气、非常困惑，但也只能暂时放弃行动。
当晚，他在梦里想到了新办法---可以对朱福天说‘是我把计划教给了学生们’、‘是我让王赫用幻术来通过场景，以便测试这个计划’！
这样的话，还是得杀掉王赫。不过，方式要更巧妙一些，让王赫的死显得像个意外---能让他死在场景里就更好了。
在霍志山想通这些，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王赫就又进入了场景。
他并不知道王赫进入的是‘二阶升三阶’的场景。看到王赫这么急切的进入场景，霍志山有些担忧，认为王赫可能是‘发现了场景的机会，所以才这么急’。
为此，他通过黑市的渠道，想要购买一种‘效果非常好’的毒药---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毒药价格太贵，之前购买书籍和女仆时花费又太多，霍志山早就把毒药买回来了---王赫这次拜访时就可以下药了。
但是...由于节俭，霍志山手边没有毒药。就算他立刻联系黑市商人，同意了对方之前的价格，但毒药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送过来。
怎么办？是买高级的毒药，还是用普通的毒药凑合一下？
在霍志山非常认真的考虑这一问题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五十节
尽管霍志山心中颇为焦躁，但他仍拿起电话，用平静的语气开口了：
“我是霍志山。”
“我是伊莉莎，猎人协会的调查员。”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据调查，你曾骗取猎人协会奖励基金...”
“我没有！”霍志山心中一惊，提高了声调。“我...”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可以说‘那是朱福天部长看中了我的计划，因而资助我的’。但是，那个计划是王赫制定的。王赫还没死，甚至通过了高难度场景，在这样的情况下，消息也无法保密。
这个自称是‘调查员’的人，可能已经知道了王赫是怎么做的，以及自己获得资助的过程...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讲述实情，就会立刻被认定为‘诈骗’。
可以说‘后来朱福天的亲戚来了，把钱大部分都收回去了，我就是混个名声’。
但是，不能确保电话对面的人是不是朱福天的部下。如果是，那自己这么说了，就全完了。
问问对方是什么身份？
自己可以问，但对方未必会回答...
“你想怎么辩解？”在霍志山拼命寻找合适的话时，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说愿意认罪？”
认罪？那是绝无可能的。
辩解的话...有很多理由可以说，但是，在不能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都不好说出口。
没办法了吗？
“下一刻，霍志山脑中灵光乍现，喊了起来。
“我要举报！”
“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学生，王赫，刚从场景里回来。他声称，猎人可以直接跟场景意识交流，完成任务后，得到的报酬是协会给予的十倍！”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媒体，让所有的猎人都知道！”
---
朱城猎人协会大楼的办公室里，自称‘伊莉莎’的丹妮尔听着霍志山高声喊出来的这些话，脑中嗡嗡作响。
“你说...谁？”片刻之后，她这样问道。
“王赫！”霍志山嚷道。“一个叫王赫的猎人学员！”
丹妮尔迅速的想到了他说的人是谁---应该就是那个叫王赫的，被伊莉莎举报，然后被自己安排‘跟拉娜雅合作’的人。
他不肯给钱，拉娜雅就没有降低场景难度。然后，认为他注定失败，去了别的场景...结果，这个人突破二阶升三阶的场景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新手猎人学员，是怎么杀死三阶难度目标的？没有助手解咒，他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而且，这个人还得到了场景意识的认可，拿到了十倍的报酬？在回到主星后，他还打算把‘十倍’的消息公布出来？
丹妮尔意识到这些后，全身冰凉，如坠冰窟---自己不过就是想清查一下违规收入，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
她之所以陷入这种状态，是因为‘猎人直接跟场景意识联系’这种事---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严格禁止，但其实是协会高层最为忌讳的事情。
高层一旦发现在她这里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会严厉处罚她的。更糟的是---是她安排拉娜雅去当王赫的助手，然后又同意了拉娜雅‘先离开这个场景’的做法。
在这些前提下，如果上级知道了‘有猎人和场景意识直接沟通’的事情，那么她就算不被处死，也要在秘密囚牢里度过后半生了。
不...不能拖延！要立刻想办法！
下一刻，‘适合的做法’立刻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杀了王赫和霍志山，甚至杀掉这个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全部成员！
这样的话，应该能封锁住消息。
想到这里，丹妮尔几乎立刻想要去行动科下达命令---但在之后，她忍了下来，没有这么做。
自己只是代理部长，尽管有权限命令行动科‘执行任务’，尽管那些人会执行---但是他们会产生怀疑。
甚至，他们可能不会直接杀死这些人---而是对自己谎称‘已经杀掉了’，同时却把这些人抓起来审问，以便弄清‘自己为什么下达这样的命令’。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到时候会有更大的麻烦。
丹妮尔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叫霍志山的人，应该还不知道‘猎人直接和场景意识沟通’意味着什么。
对。如果他知道，那肯定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
但是，他很随意对自己说出了这件事，并没有露出‘惧怕’的情绪。那么，先稳住他？
拖延一下时间，然后找别人...不会泄密的人去杀他们？
她这样想着，慢慢开口了：
“详细说明。”
“王赫是怎么通过场景的？是怎么和场景意识联系的？”
听到她这样说之后，霍志山非常积极的讲述了起来。
王赫之前就是个非常恶劣、品质败坏的人。这个人会抢劫其他学生，收保护费；会几个月不洗澡；会大小便之后不洗手往别人衣服上抹...等等。
在进入场景狩猎的过程中，王赫也十分卑劣。他不按课本教导的，用法术正面作战，而是而是用幻术来误导猎物，让猎物自己走上死路...残暴、傲慢、狂妄、可恶至极。
这次，王赫具体是怎么通过这个场景的，他不得而知。但是仔细想来，也无非是利用这样的手段，用幻术迷惑猎物...等等。
丹妮尔一边听着霍志山的这些话，一边盘算着可以动用，而不会泄密的力量。
朵拉背后的家族培养了一些猎人，宴会上遇到过的其他一些人，家中也都培养了猎人...但这些人的实力，似乎都不是很强。
王赫能通过这种难度的场景，说不定战斗力比较强...那些零散的猎人，就算会按照自己的命令去行动，说不定也打不过他。
战斗力最强的猎人，还是在协会里。行动科之外，其他科室的那些人，会‘执行任务，不问其他’吗？
第五十一节
可能性不大。
那么，如果自己提供某些交换条件，提供更充分的理由，这些人会‘满足于此，不过多追究’吗？
暂时是可能的---但是，如果后续又出现什么情况，他们会重新对这次的行动产生怀疑。
此路不通。
丹妮尔想到这里，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写下了霍志山提供的信息：
1.王赫以学员的身份，通过了二阶升三阶的场景；
2.王赫不需要助手解咒，依然活了下来；
3.王赫通过场景后，和场景意识进行了沟通；
4.王赫从场景意识那里得到了全部收入，协会‘拿走九成’的消息被他得知了；
5.王赫打算把消息公开，煽动其他各处的猎人闹事。
对于协会来说，‘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消息如果传播开，影响会很恶劣。
但这一情况，对自己的威胁并不大。自己最大的麻烦，是‘进行了违规的安排，这种安排，可能是导致王赫跟场景意识进行沟通的直接原因’这件事。
这会导致上级追究自己的责任---这是一定要避免的。而‘协会拿九成’的消息是否公开，并不需要去努力避免。
丹妮尔这样想着，看向了刚才写下的第五条。
她思索片刻，随即对霍志山开口了：“王赫具体打算怎么做？”
霍志山：“啊？”
丹妮尔：“你刚才说，王赫打算联系各处的媒体，公开这件事...他要联系哪些媒体？”
“他...”霍志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似乎是打算大量联系各处的媒体。”
“他认为，只要联系的够多，总会有...经济压力较大的媒体会同意宣传。”
听到他这说，丹妮尔手中的电话和笔差点儿都掉在桌子上。
如果王赫已经把消息发布出去了，那自己就完了。
刚才霍志山的话是没错的，如果王赫已经联系了很多媒体，那么总会有某些媒体愿意发布。到时候，就算干掉了王赫，干掉了这野鸡学校里的所有人，消息也会传出去。
到时候，上面一定会派人追查。自己不管怎么补救，都需要承担责任...
几秒后，她才再次压下恐惧，强行镇定了下来。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下属早就来报告了，上级早就联系自己了...还有机会补救。。
这样想着，丹妮尔开口了：
“你没劝劝他？这样做很不好...会严重损害协会的形象。”
霍志山：“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劝他不要这么做，他同意考虑一下。”
同意考虑一下？
丹妮尔感觉到了‘要挟’和‘要好处’的味道。
那么，暂时答应他？争取一些时间，然后干掉他？
不，给不起。而且，现在该考虑的是：‘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封锁住消息’的情况。
丹妮尔的大脑全速运转起来。不知道多久后，她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
要不，自己主动联系媒体，率先把‘协会拿走了九成，只给猎人一成’的情况散播出去？
这个消息，和‘猎人跟场景意识沟通’无关---而是某个助手爱上了猎人。她看到猎人受伤，心痛对方，便告诉了猎人这样的消息---如何？
另外，如果朱城区域内散播出这方面的消息，需要负责的是自己。但如果其他城市的媒体率先散播出了消息，就轮到其他城市的分部长承担责任了！
是的，自己就没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后，丹妮尔露出笑容，放松了下来。
这样一来，自己要遭遇的危机就解决了。后续，协会需要面对猎人们的抗议---但那种问题，自己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甚至，处理好了还能立功。
她这样想着，差点就立刻答应霍志山，然后联系媒体。
但在开口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整件事是不是太巧了？
自己联系霍志山，说‘要调查他’。而后，霍志山立刻就说出了‘王赫的情况’。这会是偶然吗？
以前，朱福天曾说过‘政治工作中不存在巧合’之类的话。
王赫是什么时候从场景里返回的？霍志山又是怎么得知王赫这些情况的？
王赫刚从场景里返回，然后立刻把场景里的秘密告诉了霍志山？这种事有可能发生吗？
一个出色的猎人，会信任这种野鸡学校的校长吗？会把非常重要的秘密告诉这种人吗？
在丹妮尔看来，是不会的---如果她是猎人，在场景里进行了成功的狩猎，得知了场景里的秘密后，是绝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任何人的。
那么，霍志山是在说谎？
不，王赫是否完成场景这种事，自己一查就知道。在这种事上扯谎是没有意义的，会被轻易识破。
也就是说，霍志山说的话是真的，但这些情况，并不是王赫告诉他的，而是他通过其他方式得知的？
霍志山也是个猎人...那么，某种法术？
通过这种法术，他知道了王赫完成场景的过程？知道王赫这次进入场景，是自己安排的，而自己的做法，违反了协会的规定？
甚至，之前奖励基金投资霍志山，也是因为这种法术？
一切都合理了。
感受到这种合理后，一股怒意从丹妮尔胸口升腾而起。
她，丹妮尔，是非常聪明，非常优秀的人！
她，决不容许任何人愚弄自己！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丹妮尔很快想到了另一条‘开办学校’协议上的规定：
作为学校校长，有义务处理掉‘危害协会’的存在。
霍志山向自己举报了王赫的恶意行为。那么，自己可以要求霍志山处理掉王赫。这是符合规定的。
她随即对霍志山开口了：
“按照协会的规定，学校的开办者有义务保守场景的秘密，以及处理相关的问题。”
“现在，你招收的学员试图泄密。在这种情况下，你该怎么做？”
这次，霍志山沉默了一会儿。
“我认为，应该做两手准备。”
“以学员的身份，通过二阶升三阶的场景，这是很出色的。就算越级提拔，应该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而如果他贪得无厌，仍旧想要破坏当前的大好局面...那么，我将执行校长的职责，亲手杀了他。”
“但我这样做，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协会也有规定，会给予‘为协会做出贡献的人’相应的回报。”
第五十二节
丹妮尔啐了一口。
她感觉霍志山并不是真的在‘要求回报’，而是在表示‘不要再提奖励基金的事情，我就帮你把王赫的事情处理好’。
要答应吗？
答应他的话，自己的帐单怎么办？放弃这个目标，另找别人？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烁了一下，随即被否定了---如果自己没有被算计，那么可以让步；但是，像霍志山这样威胁自己，算计自己，那就决不能让步，一定要予以还击。
毕竟，如果这次妥协了，谁能保证霍志山以后不会再威胁自己呢？
她理顺了逻辑，随即想到了该做的事情。
答应他；稳住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宰了他。
霍志山要回报，那就给他。钱是没办法给的，预算已经不够了。但职位是可以的，毕竟不需要真的给。
这样的好处，是之后自己仍可以清查‘霍志山得到的资助’，帐单的问题也可以解决....
想清楚这些后，丹妮尔露出了笑容。“你说的对。”
“既然这样，可以给王赫一个三阶猎人的认证，让他来协会行动科实习。”
“如果他在协会能有出色的表现，那么作为培养出了这种优秀学员的学校，你也将得到相应的奖励...”
她这样说完后，立刻听到了霍志山的答复。
“好的。”
“我会履行校长的责任，处理好这件事。”
说完后，他挂断了电话。而后，丹妮尔却没有放下电话，而是想到了‘霍志山可能拥有的法术’，再度皱起眉头。
在刚才通话的过程中，霍志山是否能得知自己的想法？是否还有别的阴谋？
想了一会儿后，丹妮尔得出了结论：应该不会。
低阶猎人也可能拥有强大的法术，但他们的法术，也都有相应的弱点。
侦查法术有多种类型，但无论哪一种，都也不可能凭空得出结论，而是要依靠已有的情报来做出结论的。
霍志山可能了解王赫的情况，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学生；可能知道是自己把王赫送进了那个场景，因为王赫是在他那里进入场景的。
但他没理由知道自己这边的事情，协会大楼，也是有法术保护的。
是的，如果霍志山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他刚才直接说‘我知道你欠了很多钱，找我是想要钱’，自己能做什么？
她想到这里，轻叹一声，随即放下电话，打开电脑，查起‘旁边城市都有哪些媒体，以及相应的联系方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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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左右，王赫再次走进了霍志山的屋子。
二人各自就坐，机器人女仆端上热茶。之后，霍志山开口了。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王赫：“恩...联系媒体，把‘协会拿走狩猎九成收益，只给猎人一成’的情况告诉媒体？”
“让各处的猎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一起向协会抗议？”
霍志山摇了摇头：“想法很好，但做不到。”
“协会的官员们，和政府高层、大商人、媒体记者的关系都很好。在协会里，公关部门，有人专门处理媒体关系。”
“像这种攻击协会的消息...那些媒体拿到了也不会报道。不仅如此，他们甚至会立刻联系协会的人。”
王赫：“真的吗？”
“那些小媒体也会这么做？”
霍志山露出了近似于苦笑的表情。
王赫：“很多小媒体，这个月成立，下个月倒闭。或者没什么人看，在那里勉强维持...协会能看得上这种媒体吗？”
“在拿到这种刺激性的新闻后，有些小媒体的人可能会想要联系协会，但会不会有很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报道了再说呢？”
“我相信是会的，你觉得呢？”
这样说完，王赫看向面前的茶杯，却没有碰。
霍志山看着他，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而后，他这样开口了：
“好吧，他们也许会报道出来...但就算消息传开了，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有些人会不满，会抗议；也许他们能把事情闹大；也许协会到了最后，会让步...但你能得到什么呢？”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就算协会迫于压力，做出某些让步，你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甚至会死。”
王赫笑了起来。
“你可能不怕死。”霍志山看到王赫的笑容，这样说到。“但是，为了那些人，为了这种事而死掉，值得吗？”
“你很有才能。把这种才能用到更合适的地方，不好吗？”
霍志山这样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有些大人物看到了你‘以学员的身份成功通过二升三场景’的记录，认为你很出色。”
“他们承诺说，只要你能做出合适的发挥，愿意直接聘用你为二阶猎人。”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面见他们，详细谈一谈...”
这样说完后，他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了王赫，就好象他真的‘非常关心王赫’一样。
但在之后，王赫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打动，而是摇了摇头，提高了声调。
“霍志山老师，我之前不是说了很多次吗？作为底层，没有什么比团结更重要！”
“你以为那些大人物是什么善人吗？要是接了二阶猎人的身份，那就是他们养的狗！他们能给，就不能随便收回去了吗？”
“团结！唯有底层之间的团结，互相合作，组织起队伍来，我们才有出路！”
霍志山没有回答。
王赫：“场景里的那些‘穿越者’，为什么作为猎人的我能轻易碾碎他们？”
“我告诉你！那些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自私！就是只想着自己，完全不管别人；自己的成功和别人的失败，对他们来说都是那样的合理，那样的必然---所以，在我像计划中的那样做了之后，他们踏进了那样明显的陷阱里，死的连狗都不如！”
“你也想那样吗？那个什么大人物给的什么‘二阶猎人’的职位，和我在那些穿越者面前施放的幻术是一样的，你不懂吗？”
第五十三节
听到这话，霍志山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遗憾，叹息了一声：
“问题是，这些学员会跟你团结吗？”
“他们！就算你用最大的善意来对待他们，给他们各式各样的好处，但他们最多也只会口头感谢你。之后他们成了猎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时，还会认识你是谁吗？”
“他们终究会恋爱，有家庭，有孩子，到时候，会认识你是谁吗？甚至都不用说那么长远。只要有人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前途，就不可能团结了。你能拒绝‘二阶猎人’的职位，他们能拒绝吗？”
这样说着，霍老师举起右手，一个一个屈起。
“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拒绝。”
“只要能有更高的收入、更好的前途，那么为了家庭和孩子，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干脆利落的丢开你。”
霍志山说到这里，看了下表。
“杜经、林焕、赵子羽...他们之前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进入场景的，也差不多今晚或明早就会回来，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王赫看着他：”不用问。你的说法没错，他们差不多会这么做。”
“但那又如何？”
听到这个回答，霍志山的瞳孔放大了一圈：“啊？”
王赫：“你说的这些...以为我不明白吗？”
“告诉你，我都明白。我知道，这个时代，矛盾并没有彻底激化，比起那些---大部分人都被逼到死角、不得不站出来的时代，比起那些激情四射的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更为沉寂、更为现实、更习惯于妥协和让步。”
“比这些行为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充足的道理来支撑这些行为...但那又如何？”
“我们真的要像祖先们一样，一直忍耐，永远忍耐？被逼到死角，忍无可忍了，才进行最为极端的反抗？这真是对的吗？”
“在感受到不公后，立刻采取措施...合适而适度的措施，不好吗？”
这次，霍志山没有再开口。
王赫：“只要找对方式，那么就算是这种时代，这种矛盾尚未激化的情况下，反抗者一样能赢。确实，有人会为了蝇头小利离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他们走，随便走---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去招募更多的支持者，争取更多的人加入。总有人会发觉团结的好处，留下来的好处，选择留下来。”
霍志山：“要是没有呢？”
这次，王赫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从整体的眼光来看，社会的总资源是有限的。”
“成功学对个人是有吸引力的，但是对整个社会是没有价值的。社会这么大，人这么多，有限的资源，却还是在不断向少数人手里集中。”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会遇到灾难、挫折、失败，会意识到‘目前的努力方式是没用的，想成功，必须换个思路’。”
“对我们的队伍来说，外来的利益会让某些人离开。但是这些人一旦离开，反而会失去那些利益---到时候，他们还会回来。”
“这种因为贪婪离开，又因为失败而回来的人，反而会比一直留在我们这里的人更坚定、更团结、更有信念。等到这样的人多起来，我们的队伍就能进行更有效的合作，构筑起真正强有力的组织了。”
“这才是前途。那什么...别人可以随便赐予，又能随便收回去的，低级至极的‘二阶猎人’；那种别人让我们去冒险，去死，我们也没资格拒绝的职位，算什么前途？”
“这方面，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霍志山看向王赫：“我？”
“就算你不认同我的说法，想要举报，也不应该是现在。”王赫双手并拢，身体前倾，颇有压迫感的说道。
“毕竟，举报一群‘有野心，想要反抗协会’的学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协会不会给什么回报，甚至会指责‘管理不善’。”
“而举报一群‘战斗力很强，正在准备阴谋的猎人’，则是大功。毫无疑问，能得到更为丰厚的回报。”
“你觉得呢？”
霍志山张了张嘴，脸上浮现出了比较复杂的表情。惊讶、懊悔、犹疑..等等。
十几秒后，随着一声叹息，他脸上各式各样的情绪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在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王赫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后，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发出了‘咦？’了一声，然后倒了下去。
霍志山看了王赫‘已经停止呼吸’的尸体一眼，没有去处理，而是拿出纸笔，非常专注的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太专注，他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王赫的尸体附近出现的花瓣和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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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的时候，杜经的身影从新东南培训学校的法阵中浮现了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某些非常糟糕的事情---灰头土脸，面容憔悴，衣衫褴褛，满身是血。
而后，杜经摇摇晃晃的从法阵中走出来，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跌坐在一旁，回想这次不幸的狩猎经历来。
三天前，他通过了初阶猎人的认证。而后，杜经仍旧选择稳妥行事，并没有进入二阶场景，而是选择初阶场景。
但在进入后，他发现自己进入的是一个‘世界范围的历史场景’。
这个场景的战斗难度并不高，任务目标也不像之前那样是‘3+1’，而是只有一个。问题在于‘在广阔的区域内找到目标’。
杜经费了很大力气，耗光了贡献点来催动移动类和侦查类法术，也没能找到目标。
最后，他只得通过助手进行了借贷，又耗费了数十个侦查法术，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总算找到了目标，杀死了目标。
但是为此，他也背上了数额为一百二十贡献点的债务---但看这个数字，倒还好，但他和助手的协议是‘三天内还清，一成利息；超过三天，月息三成’。
在这样的情况下，杜经连用法术治疗伤势都不舍得，直接返回了主星。
第五十四节
休息了一会儿后，杜经站起身，慢慢的朝宿舍区走着，同时考虑起‘还债的方法’来。
他第一个就想到了王赫。
这个人，既然一直在提倡‘团结’，那么在这种‘伙伴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愿意帮忙吧。
不，他肯定愿意帮忙！必须愿意帮忙！
如果王赫不肯，敢拒绝自己，那就在大家面前指责他‘见死不救’、‘之前都是说谎’！
想到这里，杜经轻松了一些。但在之后，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王赫手头的钱也未必够。
他这种使用幻术的狩猎方式，成本较低，成功率较高。但是，前期场景给的钱实在太少，就算王赫愿意帮自己，他也未必有多少钱...
那么...不止是跟王赫借钱，更要让王赫出面，劝其他同学帮自己凑一凑？
但这种事，就困难的多了。就算王赫出面，大家也未必愿意...
杜经设想了一下在‘自己在其他同学们面前呼吁、表态、恳求’的情形，摇了摇头。
没用，不管自己说什么，怎么做，大部分人人都不会掏太多，顶多给点零钱...
要让他们掏钱，得交易，甚至威胁。
考虑到这里时，杜经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而后，他拆开身上的布条，给伤口处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下，再度开始考虑‘适合采取的做法’。
刚见到王赫的时候，要让表情显得可怜，值得同情...要说一些‘恳求’的话，让王赫帮忙。
如果他肯帮忙，最好。如果王赫不答应，那就再说一些恳求和感谢的话，承诺支持他的发言，以后有机会了给他回报...等等。
如果王赫还不答应，那就以比较自然的方式转换表情，悲愤的指责他‘不遵守承诺’、‘不肯帮助处于困难中的同伴’。
如果王赫再不肯帮忙，那就要挟他。对王赫说‘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个伪君子’、‘什么团结，不过是你想要利用大家的借口而已！’、‘遇到同伴真需要帮忙的时候，你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做到这个份上，王赫应该会答应了...要是他还不答应，自己有更进一步的手段吗？
杜经考虑了一会儿，认为王赫在学校里关于‘团结’和‘交流’的呼吁，应该是不受协会欢迎的。
可以用‘向协会举报’来做进一步的威胁。但是，不到没办法，最好不要做这种事...
因为，协会不会在乎这种小事。杜经从前见过某些底层猎人对协会的职员发出威胁的事情，那职员当时就表现出了‘完全不在乎’的态度。
王赫好像还没有去做认证...还只是个猎人学员。不管是学员还是初阶猎人，都是不被在意的对象。说不定遇到哪个有难度的场景，也就死在里面了。协会不在意这种人做什么，也是有理由的。
杜经叹息了一声。
对王赫的了解还是太少。要是之前多跟他接触一下，多听王赫说一些之前的事情，也许就能找到他的破绽，更好的要挟他了。
但是现在，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杜经这样想着，站起身，走向了王赫的宿舍---在走到宿舍门前的时候，他很懊恼的发现，门开着，王赫不在里面。
王赫还没回来吗？不...门开着，地上有水渍，床头多了一些零散的花瓣和一份文件，换洗的衣服放在床上，他这是又出去了？
杜经走了进去。而后，他直接走到床头，拿起那份文件，看了起来。
文件的标题是《二阶升三阶场景的狩猎过程、相关情况、详情分析、后续计划》
杜经看到这标题，吓了一跳。怎么，王赫进度不是普通场景？而是二阶升三阶的场景！？
而后，他急切的看向了具体的内容。在看到‘无法确认目标具体位置’的时候，杜经的心揪了起来，想到了自己；之后，在看到王赫‘依靠幻术的力量培养某个目标，最终杀死了其他目标，最终突破了这个场景’后，杜经颇为懊恼，长叹了一声。
自己就不该用那么多侦查法术。也用幻术，培养起一个原住民，然后把可疑对象都杀掉，就完全不会背上这样的债务了。
之前的场景里，自己追求稳妥，没有使用幻术，是非常大的失误。
遗憾了一会儿后，杜经想到了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通过这种场景之后，王赫肯定赚到了很多钱吧！自己找他借钱，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也不用让王赫出面，促使大家一起借钱给自己了。事情容易多了...
他又看向文件。而后，看到了‘场景的意志出现，给了王赫十倍贡献点’的内容。
这让杜经瞪大了眼睛，十倍贡献点？！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他没有再想自己的债务，而是看向了王赫做出的分析：
场景正常给予的，一直都是‘十倍的贡献点’。猎人们之前得到的少，是因为都被协会吞掉了’。
这！！！
杜经看到这一结论后，瞬间就相信和认同了。而后，他想起了自己的债务，放贷的时候助手露出的笑容，心中大恨。
这狗*不如的协会！这人渣一样的助手！他们这是....把猎人应得的报酬扣掉，然后逼迫猎人借高利贷来完成任务！
这是人会做的事情吗？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这样的愤怒发酵了一段时间后，杜经略微冷静下来，看向了文件后面的内容。
这一段，是‘详情分析’。其中的上半段，是对‘一线猎人承担了最直接、最危险的工作，却只能拿到极少的收入，还需要忍受助手勒索’的不满；下半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联系媒体，把这种情况公布开来，让更多的猎人知道协会做法有多卑劣，团结起来共同反抗”的设想。
“协会的势力很庞大，因此，少数猎人的抗议和反对是没用的。想要达到效果，需要让更多的猎人知道‘协会拿走九成，只给前线猎人一成’的事实，然后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找协会抗议。”
杜经看到这里，差点儿直接去找王赫，请求参与这个计划。
如果自己提出，王赫应该会答应。偷看文件是不应该的，但王赫一向宽宏大量，只要自己诚心道歉，他会原谅自己的。毕竟，他一直在提倡‘团结’。这种‘帮他揭露协会罪行’的事情，他没有理由拒绝。
而在工作的过程中，只要自己肯出力，做出成绩了，王赫应该不会吝啬奖励，借款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但在走出屋子之前，杜经停了下来。
这样真的好吗？
第五十五节
协会确实看不起底层的猎人。但如果底层知道了‘关键的秘密’，想要联合其他底层，一起来反对协会，那他们还会不在乎吗？
恐怕就不会了。在王赫真的开始做这种宣传后，说不定协会会派出强大的猎人，直接杀掉他，以及他身边的人。
没必要冒这种险。自己做猎人，不是为了追求公平，获取正义---而是为了更好的前途，为了自己和家人都生活的更好。
公平是很好的，但谁愿意追求就追求去，跟自己没关系；正义是很好的，但谁想实现就实现去，跟自己没关系。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某些‘愿意挺身而出’的英雄。很好，在背后说他们些好话就够了。
杜经这样想着，在脑子里确认了一下，认为‘没有问题’。
是的，当然没问题。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社会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谁不这么做，反而会被嘲笑。
所以，没有任何问题。自己当然要做最有利的事，而不是去做蠢事，被嘲笑的事。
杜经停了下来，没有让后续‘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享受英雄带来的好处’的推论出现在脑海里。
接下来，他看向了文件最下方的‘后续计划’。
在这段内容中，王赫列出了很多媒体。报纸、电视台、网络平台，等等。
其中，那些大型的媒体被框了起来，标注了（几乎可以确定跟协会有合作）的字样；那些中型媒体也被框了起来，标准了（就算得知真相，仍会倾向于把消息告诉协会，以此来牟利）的字样。
下方，王赫把一部分小型媒体框了起来，标注了（有机会的话，他们肯定会倾向于投靠协会，但协会未必看得上他们，属于想要做狗而不得的那种）；把另一些小型媒体框了起来，标注了（只要足够劲爆的消息，能吸引注意力，他们一定会报道）
在这些内容下面，是王赫的‘具体行动方案’。
其内容，是‘对大家说明协会的不公，然后安排大家分别去多家小媒体，要求这些媒体尽可能多的公布‘协会拿走了猎人工作的大部分收益’的情况，以此来激发各处的猎人们对协会的不满。
杜经看到这段内容，摇了摇头。
这个计划能成功吗？可以。如果王赫向大家提出这样的要求，大部分人应该会去做，应该能达到王赫想要的宣传效果。
但宣传出去，会有效果吗？不会有。
世界各地的猎人们，听到了‘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做了所有工作，承担了所有风险的一线猎人一成收益’这种消息后，都会像自己这样，生气、不满、抗议...然后，大家并不会做什么。
没错，现在到处都是聪明人。就算消息公开，王赫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支持。
跟王赫说一下这种情况？劝他不要这么做？
杜经这样想着，摇了摇头。
没必要。
遇到可能的冲突时---不要表态，不要参与，多观望。这样一来，拿到好处的机会少一些，但更安全---这才是机灵人的做法。
杜经，从来不介意去做一个机灵人。他随即为自己找到了思路上的支撑：
人，是独立的存在。任何人，都应该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别人的奴仆。
这样想着，杜经继续看向了文件，发现了这样一段内容：
“不能安排人去联系大型和中型媒体，而是要尽量在开始阶段把声势造起来。”
“如果一开始的声势不够大，消息传播的不够广。那么协会可能会联系媒体，收买媒体人员，以及举报者。从前，协会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收买举报者？
杜经把这几行字反复看了多遍。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头脑中开始了推演：
王赫应该是打算在明天告诉大家协会的做法，然后带着大家推行这个计划。
如果自己现在就开始行动，去那些中型媒体，讲述‘协会拿走了九成收益’、‘很多猎人正前往各处媒体，打算公开这件事’的情况，那些记者和编辑会怎么做？
大概率是联系协会。而后，协会将会了解情况，然后收买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后，杜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也不知道，协会能开出一个什么样的价格来？
这个过程中，会有风险。如果自己表现的‘缺乏准备’，可能会被干掉。但是，只要做好足够的准备，让协会感觉到‘收买比干掉更合算’，自己是不是就能拿到很高的收益？
会有风险，但是，要翻身、要发财、要改变命运，不冒险怎么可能呢？
也许，这是自己从出生以来最好的机会....
杜经想到这里，小心翼翼的把文件放回原处，摆放成原样，然后慢慢的、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
---
十一点时，林焕的身影出现在了法阵中。
他走出法阵，看向这间屋子，眼里满是鄙夷和厌倦。
这并不是因为狩猎工作的问题。事实上，他在之前场景的狩猎进行的很顺利，和助手相处的也很愉快，甚至进行了更深入的交流。
但在愉快而舒适的交流后，在林焕提出‘建立长期而正式的关系’后，遭到了拒绝。
尽管助手小姐姐对他的相貌、谈吐，乃至于各方面的能力都很满意，但她的态度仍旧非常坚定：
“我父母不会同意我和一个...我没有不好的意思，但是，他们不会同意我和一个野鸡学校毕业的人交往。”
她没有详细说‘房屋’、‘孩子教育’、‘社会交际往来’之类的事情。但林焕不用她说，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这些。
他因完成狩猎和其他一些事情而产生的兴奋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卑。
而后，林焕没有争辩什么。支付给了她‘惯常的报酬’后，他面色如常的离开了。
接下来，‘野鸡学校毕业’这个评价就一直压在他的胸口，压的林焕几乎喘不过气。
第五十六节
林焕并不想来‘新东南培训学校’这种地方。
但是，虽然他的成绩还可以，却也没到出类拔萃，能拿全额奖学金的地步。以他父母，作为小商人和保姆的收入，也实在是付不起正规猎人学校的学费---就连把林焕送进‘新东南培训学院’这种地方，他们都借了债。
那时候，林焕的想法是‘只要能进入场景狩猎，别的事情都好说’。虽然在新东南培训学院里可能学不到什么，但这里至少有设备，可以进入场景。只要能进场景，狩猎成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现在，他不得不改变想法，重新开始反省自己的处境。
反省的开端，林焕想到了父母。
他并没有责备父母。尽管认识到了‘父母能力不足’的情况，但他仍然清楚，父母已经是竭力支持自己了---自己应该努力回报父母，而不是责怪他们。
要不，以猎人的身份多赚些钱，再去正规的学校拿个文凭？
林焕这样想着，计算了一下收入和开支。
成功狩猎能获得贡献点。但得到的贡献点并不的，消耗却很多...在场景里要施放法术，打点助手；在主星，要还债，要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自己的家人的生活。按照父亲的意思，还要给那些有权势的亲戚们送礼，争取个好前途。
‘改善生活’的支出可以暂时停止，但是...省不下多少钱来；父亲那种做法，拜访有权势的亲戚，长远来看也不是坏事。
林焕想起跟着父亲去拜访那个‘虽然只是朱城猎人协会普通成员，却据说有一定背景’的远方叔父的过程。
这位叔父在刚看到他们时，一幅厌烦和爱搭不理的模样。但在父亲介绍了‘我儿子是猎人，已经通过了第一个场景’的情况后，态度便热情了很多。攀谈了一阵后，这位叔父还邀请自己和父亲‘以后多来’。
作为普通人，自己是打秋风的亲戚，只会被厌恶；但作为猎人，自己对这位叔父是有用的。只要自己表现出色，叔父也不会介意拉近关系，给自己一定的机会。
也就是说，不能在这个方向省钱。这样一来，以猎人的收入，基本上攒不下钱再去搞个新文凭...还有其他赚钱的门路吗？
林焕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些消息。一些大公司，会聘用猎人来负责安保工作；一些高官，似乎会聘用猎人来当保镖。
去做这种工作，会减少进入场景前的准备时间，但自己也进入两个场景，有一定经验了的，不需要那么认真的准备。
比起准备来，别的情况更麻烦。据说，做保安工作需要猎人的阶层高一些、能力强一些，好像还得找到‘有身份的人’担保。
找叔父担保？
林焕考虑了一下，认为可行。但是，这也会降低这位叔父对自己的评价，之后再开口就难了。
可能的话，林焕希望把这份人情用到更关键的地方，而不是一份‘打工的职位’上。
而后，他想起了王赫。这个人，整天呼吁‘团结’...这样的话，他是否能愿意帮忙？
之前学校里就有传言，王赫的呼吁，王赫的狩猎方式，都是从正规学校里学到的。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也了解‘打工’的情况，能帮自己介绍一些赚钱的工作？
林焕在心中评估了一下，觉得既然王赫满口‘团结’，那么只要自己礼貌一些、态度谦和一些，把遇到的困难如实说清楚，适当为‘过去态度不好’对他表示歉意---然后展现出‘我现在需要帮忙，你帮了我，我会感激你、给你回报’的态度，王赫应该不会拒绝。
就算王赫没办法在‘打工’的事情上帮忙，他那种用幻术来狩猎的方式，也能更快、更安全的通过前期的场景...多进入场景狩猎，也能多赚不少钱。
林焕想到这里，朝王赫的房间走去。路上，他再度考虑起王赫的情况来。
也不知道，王赫为什么要呼吁‘团结’？
这个口号在过去的时代曾经能吸引很多人，但是现在，哪还有人信？
这个年代，除了那些照本宣科的教师和官员，以及目的就是骗人的老板和骗子，哪还有人会提这个？
一开始听到这个口号时，林焕曾以为王赫是看了很多过去的书籍，因而沉浸在过去里的无知蠢货。但在王赫靠幻术来引诱猎物，轻松的完成了狩猎后，他不能再这么想了。
王赫说那些话，是有什么目的吗？
但是，这种培训学校的学生，大部分也就会聚在一起几个月，之后就会分开，再也不联系...他那种做法，有什么用呢？
林焕想不通。而后，他走到了王赫的房前...发现门开着，里面没人。
还没回来吗？不...地上有水渍，床上放着花，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林焕走了进去。而后，他在床上看到了一本翻开的笔记，其显露出来的内容，是这样的：
“...正常来说，狩猎穿越者是收益最高的工作。现在的猎人们收益过低，是因为协会拿走了收益的九成，只留给一线的，负责了全部工作，承担了最大风险的猎人们一成的收益。”
看到这样的内容后，林焕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协会这么过分吗？
他随即想起了之前两个场景里自己得到的收益。如果这笔记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么自己完成一个初阶任务能得到一百贡献点。通过整个场景后...就算支付必要的费用，也能得到五百多贡献点！
也就是五万多主星币！如果自己真能拿到这笔钱，那么欠债立刻就能还清，父母不需要再那么辛苦，自己也根本不需要担心房子、孩子教育、社会阶层的问题！
一时间，林焕心中颇为愤怒。
这种愤怒持续了一会儿后，略微减退了一些。而后，林焕的头脑中浮现出了其他的情况：
这本笔记，看起来有些旧。这是王赫从前写的？
他从前就知道这种情况？在学校里号召‘团结’，就是想让大家一起，改变协会的做法？
第五十七节
林焕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一群野鸡学校的底层，就算真的团结起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这些人，无论怎么团结，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改变协会的做法。
他这样想着，拿起面前的笔记来，朝前翻了几页。
前面的内容，主要是‘用幻术来狩猎’的推演。其内容，跟之前王赫对学生们讲述的差不多。
林焕看了这些内容一会儿，向后翻去，随即看到了一份‘具体行动方案’：
“目前最可取的做法，莫过于直接联系许多媒体，把‘协会拿走九成利益，还安排助手来勒索猎人’的事告诉各个城市的，广大的猎人和学员、”
“宣传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时间。可能的话，在协会反应过来之前，就造成足够大的影响...”
王赫之前呼吁大家‘团结’，是想做这个？
这样做，还像那么回事。但是，证据呢，他打算怎么向大家证明‘协会确实拿走了九成？’。
林焕向后翻了几页，找到了相关的内容：
“在宣传的前期，不需要展现证据。”
“要把所有精力放在宣传上，尽可能的提升影响力。只要能争取到足够多的人支持，那么就是协会需要展现证据，证明他们并没有‘拿走九成’。”
他能成功吗？
林焕闭上眼，思索了起来。
也许，王赫计划中的这些能实现；也许，大家团结起来，能找到足够多的媒体，让更多的人知道‘协会拿走九成’的事实。
但是之后呢？知道了这种事之后，各处的大家会做什么吗？
在林焕看来，是不会的。大家会生气、会不满、会抱怨....但是不会做什么。
当然了，很多人共同不满、一起抱怨，会给协会很大的压力...到时候，只要事情闹得够大，协会就会需要‘做点什么’。
会做什么呢？
林焕设想了一下，认为协会应该会派人出来，安抚大部分抗议者，然后抓住一些领头的，进行严惩。
也就是说...给各处的猎人更多的好处，然后严惩王赫？
想到这种可能性后，林焕隐约看到了某种机会，兴奋了起来。
他没有再深入的想下去，又翻开了笔记后续的内容。而后，看到了这样一段：
“消息传开后，就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协会可能会派出队伍，捕捉宣传者。”
“所以，在宣传铺开后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躲在合适的地方。等到大局已定，再开展下一步工作。”
看到这样的内容，林焕皱起眉头。
这可不像个英雄的做法。
英雄应该是勇敢的、无畏的、不惧牺牲的。如果王赫真的躲起来了，协会抓不到他，那么可能会抓很多无辜的人，杀害很多无辜的人---这哪是英雄的做法？
如果王赫前期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如果他有一定的背景...那么，他在一段时间后是可以利用这种背景，来得到好处的。
是的，协会的高层，甚至会转而采取其他的策略。比如拉拢和收买。
要是事情走到这步，王赫可以从协会得到很多好处，飞黄腾达...
会不会，这才是王赫本来的目的？
他呼吁团结---他带着大家揭穿‘协会拿走九成’的真相---他躲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局势发展，任由其他人面对协会的攻击---等到机会合适，协会打算妥协了，他再站出来，得到好处？
林焕理顺这样的发展过程后，感慨了起来。
真够狡猾的。难怪，他能设想出‘用幻术来狩猎穿越者’的计划...
下一刻，一个想法浮现在了林焕的脑海中。
何不由自己来这么做呢？
何不由自己来‘呼吁团结、引发轰动’、‘躲到安全的地方’、‘为了爱情和亲情而和解，从而飞黄腾达’呢？
林焕想到这里，悄悄的看了看左右。
没有动静，王赫还没回来。
于是，他把笔记翻到了之前那页，放到了原本的地方，然后悄悄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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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宿舍后，林焕考虑起了‘具体如何行动’的问题来。
王赫制定了计划，但还没有开始行动---那么，自己现在就行动，如何？
马上找一家媒体，要求他们宣传‘协会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的情况？
林焕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王赫一直在呼吁团结，自己突然也去这么做，是不合适的；就算告诉其他同学‘协会拿走了九成’，他们应该也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
联系媒体方面，自己也做不到。自己没钱，不能给钱，让那些媒体发布文章；战斗力不足，也不能逼迫那些媒体发布文章。
林焕想到这里，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些小媒体，还是可以的。但是就算在小媒体上发布这样的消息，协会也不会当回事。
想要‘代替王赫来得到好处’，难度很大。
要不，把‘王赫打算进行大规模宣传’的消息告诉举报给协会的人？举报给那位叔父？
林焕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如果自己这样做，之后有两种可能：
其一，协会不把自己的举报当回事，什么都不做---电视上有过类似的情况，那些官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当作无关紧要，完全不处理。
其二，协会重视自己的举报，派人过来，把王赫会被轻松处理掉。
然后，自己最多也就能得到几句夸奖---什么好处、什么奖励都不会有。
要想让协会的人给自己好处，必须要把事情闹大。
事情越大，自己的功劳越大，到时候，能获得的报酬越多。
想到这里后，林焕拿出纸笔，把王赫‘之前用幻术来通过场景’的细节写了出来，然后又把刚才在王赫的宿舍里看到的，那本笔记上的内容，大致写了下来。
在写完后，他把写好的内容放到一旁，参考着重新又写了另一份。
第五十八节
在林焕这次的稿件中，王赫在新东南培训学校里，是一个‘时常用小恩小惠收买其他学生’、‘时常煽动其他学生，声称协会是一切不公平根源’的人。
在王赫时常的蛊惑和煽动下，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大部分学员，都开始变得对协会充满恨意。而后，在王赫进入场景，完成狩猎后，他开始在学员中宣传‘协会拿走了九成好处，只留给猎人一成’。
林焕觉得不对劲，便开始私下调查王赫。而后，他看到了王赫的邪恶计划：
第一步，宣传协会的不公，煽动‘新东南培训学院’的学员；
第二步，通过新东南的这些学员，进行更大范围的宣传，鼓动各处的学员，让更多的人对协会产生不满；
第三步，鼓动各处不满的学员游行、抗议，尽量把事情闹大...
写完这些的内容后，林焕停下来，审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力度不够。
要不然的话，步子再大一点？
他这样想着，把第三步的‘游行、抗议、把事情闹大’划掉，改成了‘成立队伍，在各处造反’。
写出这样的内容后，林焕停下来，又看了一下稿件---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惶恐。
这样写，力度确实是够了。但‘造反’这种事太荒唐，协会的人未必会信。而且，协会又不是政府，就算反对他们，也不是造反...
他划掉了‘造反’的相关内容，把第三条改成了‘成立新协会’。
对，王赫野心勃勃，打算鼓动起各处学员对猎人协会的不满，然后甩开协会，成立‘新协会’。
这应该...肯定是协会非常忌讳的事情吧。他们一定会非常重视，给举报者足够的报酬。
林焕这样想着，把这封举报信的用词美化了一下。
在写到一半的时候，他产生了异样的想法：
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
王赫其实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他提倡的‘分享’甚至是好事。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可能会害死王赫...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片刻后，林焕想到了助手小姐，想到了自己面对的困境，想到了‘如果王赫成功，自己可能遭遇的危险’。
在想到这些后，他再度坚定起来。而后，林焕考虑起‘具体的行动轨迹’来。
不能直接去举报---要先去找一家小型媒体，让他们报道‘协会拿走九成收益’的事情。
这就可以了。然后，把报道和举报信同时送到叔父那里。告诉叔父，王赫正准备进行更大规模的宣传，自己发现了情况，尽快赶来举报---希望叔父能及时行动，让协会尽快阻止王赫。
不能等，得立刻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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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的时候，赵子羽的身影出现在了法阵里。
传送完毕后，他看向周围，皱起眉头。
在赵家，猎人从第一次场景里回归是大事。就算是地位不那么高的旁支子弟，也会有数十名仆人等在一旁。有人送上饮品，有人帮忙换衣服，有医生检查身体，有秘书查看和分析狩猎细节...
但是现在，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赵子羽这样想着，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出屋子，看向了月光照耀下的身体。
场景遗留的力量正在消散，会在几分钟内完全消失。这个时候，如果有‘掌握了特定法术’的猎人帮忙施法，或服用某些药物，就能对场景里遗留的力量进行转化，法术石形成法术的时候，就能塑造出更强的法术。
但是在这里，也没有。
赵子羽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不久前在场景里形成的法术石。
这颗法术石整体呈金黄色，一个元宝的模样。赵子羽仔细注视了它一会儿后，从里面看到了闪耀的光芒，以及一个‘财’字。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法术石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赵子羽努力的结果---他在进入场景前后，一直秉持了‘金钱是最强大的力量’这一思路，并尽可能使用金钱的力量来击败敌人。
刚进入场景，他就用提前带进去的贡献点兑换了大量场景里的财物，并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商业经营，赚到了又一笔财物。然后，开始用钱财‘驾驭和操纵人们的行动’。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在金钱的作用下，几个任务目标相继被杀。而在完成这样的狩猎后，赵子羽身边就形成了这样的法术石。
此刻，其中还没有凝结成法术。但没关系，只要接下来赵子羽继续‘追求能获得的财富，利用已有的财富’，十有八九就能形成‘利用金钱力量’的法术。
这种法术，只要赵子羽支付贡献点，便能提升战斗力，或者实现某些特殊效果。
虽然会有某些负面作用，但只要运用方式得当，它会很强大。
赵子羽又凝视了这法术石一会儿，收起了它，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不管过去有多少挫折，多少坎坷，自己总算是获得法术石了。
呵呵，协会豢养的那些母狗，竟然还敢对自己提出要‘摧毁法术石’？
对于某些弱智来说，这是为了讨协会的母狗高兴就可以摧毁的无用之物；但对于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它是猎人的希望，猎人的前途，猎人的核心，猎人的一切。
培养好它，甚至有机会获得比肩神明的力量。虽然自己现在没有家族的支持了，不能让它得到‘完美而科学’的培养，但是经历风雨的锤打，说不定能培养出更强的法术！
赵子羽回想起父亲对自己讲述的，关于法术石的知识。
有些学者，认为法术石形成的法术来自于猎人在场景里使用的战斗方式和调用的法术；有些学者，认为形成的法术来自于猎人的心态和经历；还有些学者，认为形成的法术来自于所有这些---调用法术、具体经历、完整心态的共同作用。
学者们的争执持续了很久，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方胜利。但在具体‘获取强大法术’这件事上，很多人倒是已经有了经验。
第五十九节
最广为人知的做法，是完成学业。只要在十几年里能缴纳足够的费用，通过必要的考核，战胜竞争对手，就能成为各处‘高级大学’的学生。
在进入高级而正式的大学后，学生们能得到正规教授的授课，量身打造匹配经历和心态的强大法术。
由于这样的做法...花费时间太长，面对的竞争太激烈，很多大家族、富有的财团并不打算让家中的子弟走这条路。
他们根据猎人大学的做法进行模仿和摸索，总结出了‘各自的经验’。譬如赵家，如果赵子羽的父亲没有犯错被赶出来，那么赵子羽此刻就应该能得到赵家长辈的资助，而不是在缺乏钱财的情况下，强行去利用金钱的力量。
但是，许多家族和财团虽然通过这样的做法获取了强大的法术，但却也出现了相应的缺陷---伴随法术而来的，是较大的负面效果。
譬如赵子羽的做法，最可能出现的负面效果就是‘法术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索取金钱’、‘如果赵子羽不给钱，它的效果就会降低，最终会失去效果’。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条路，也是人数最多的方法---按照协会的安排，以纯粹战斗的方式进行狩猎。
如果一个猎人，一直按照协会安排的方式狩猎，行为也符合协会的要求。那么他们在度过新手期后，便有几率得到协会的指引。
再按照协会的安排行动，完成某些任务，就有机会从协会获得某些强大的法术。
这种方式的缺点，在于‘形成的法术，会被协会高层掌握的某些法术克制的很厉害’。
选了这条路的人，就只能跟着协会一条路走到黑了。
当然，在猎人学员的数量大幅度增加后，协会并不会给所有的服从者机会---很多人，就算想跟着协会一条路走到黑，也没有机会。
赵子羽想着这些，走进了宿舍楼。
里面很安静。有几个房间前堆积了几滩水渍，有些房间前散落着一些花瓣。
按照之前进入场景的时间来看，应该有很多人在今天回来...都休息了？
赵子羽这样想着，停了下来，敲了敲旁边某个学员的门。
没有回应。赵子羽打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有事出去了？
他随即想起之前王赫‘分享场景里的经历’的行动。
这些人回来之后，被王赫叫到教室里去了？现在，正在那里讲述‘各自狩猎的过程’？
赵子羽这样想了一下，没有去教室，而是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在路上，他考虑起了王赫的做法可能带来的问题。
王赫之前做的那些提倡、那些分享，在场景里使用幻术来狩猎的做法---应该都是‘形成法术’的必要条件。
本来，这和自己无关。但是，如果王赫一直分享，就可能引起其他学员的效仿，在更大程度上影响这里的学员们...这会对自己不利。
毕竟，自己的做法是‘用钱来让周围的人服从’。而王赫的那种呼吁‘团结’、‘分享’的做法，可能会影响给钱的效果。
这种事，能否通过给钱的方式的解决？
也不知道王赫是什么出身，什么背景？为什么来这里？给他钱，能不能让王赫离开这里，去别的学校？
如果他不同意，给霍志山钱，让他开除王赫？
这应该是可行的。但霍志山的胃口可能不会小...这么花钱，值得吗？
赵子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以更合适的方式利用资金’、‘用有限的资金，达成尽可能好的效果’，才能提升法术的强度---给霍志山钱，未必是正确的做法。
赵子羽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进屋后，他立刻关上门，从床底下拿出一口黑色的木箱来。
而后，他注视了箱子片刻，然后掏出法术石，放在了上面。
在二者接触的瞬间，箱子上亮起了光。大约五秒后，一封信从箱子里浮现了出来。
赵子羽急切的拿过信封，拆了开来。而后，他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五百贡献点’的支票。
看到上面的数目和签名，赵子羽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而后，他收起支票，看向了信纸上的内容。
“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按照我的要求，形成家族传承的法术石。”
“接下来这段时间非常关键。在法术石内形生成法术之前，你一定要严格遵循这两条规则：
1.不要错过任何获取利润的机会；
2.遇到任何问题时，只要能用钱解决，就一定不要用其它方法。”
“只要你做好这两点，法术石一定能形成合适的法术。到时候，你把法术石放到箱子上方，就能拿到一个包裹。”
“不要打开，直接拿着那个包裹去找你七叔。告诉他，你已经成功获得了家族的法术，然后把包裹给他。”
“他会帮你重新回到家族。”
“回到家族后，行事仍要小心。虽然对家族来说，我的罪孽只是我一个人的。但是在你展现出才能后，某些人仍旧会以‘我当初的罪恶’为理由来否定你，打击你。”
“在这些方面，我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由你自己来处理。”
赵子羽看完信的内容，心中颇为惆怅。
他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三年多之前，父亲因为‘在家族考核中作弊’而被驱逐出了家族。而后，父亲带着他离开了家族，不停的在各地奔波，拜访‘亲戚、同学、朋友’。
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的钱财都消耗殆尽。当他们来到朱城后，父亲突发重病，却连治都没治。
临死前，父亲告诉了赵子羽‘赵家获取强大法术’的方法，给他留下了五百多贡献点，以及这个木箱，然后吩咐他‘不要顾忌其他，尽快成为猎人’、‘只要你通过合适的方式获得法术石，就可以打开木箱，拿到里面的东西’。
而后，赵子羽按照父亲死前的嘱托，来到了这座野鸡学校；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忍受了这里学生们粗鄙的生活方式和蠢笨低劣的发言，在进入场景前进行了充分的准备，以最为适合的方式进行了战斗，完成了任务。
现在，终于打开了木箱，找到了父亲之后对自己的安排。
接下来，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就能形成法术了。到时候，自己就能重新回到赵家...
第六十节
赵子羽没有过多考虑‘回到赵家’的事情。接下来，他再次拿起信封，看向了上面的两个条件。
1.不要错过任何获取利润的机会；
2.遇到任何问题时，只要能用钱解决，就一定不要用其它方法。”
这两个条件看起来简单，但如果要‘任何事都遵循’，可并不容易。
如果运气好，一个场景就能让法术石里形成法术。但如果运气不好，至少要三个场景---到时候，这五百贡献点未必够。
在场景里，可以调用钱财，可以投资某些能赚钱的生意...以战养战，用钱生钱。但事情未必总能一帆风顺。有时候，经营也可能会出问题。
当然，就算存在这些问题，在场景里也还好说---毕竟，可以随意行动，尽情破坏。但是在主星，在这座学校里，想靠这五百贡献点来确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用其他方法’，有个大问题。
王赫。
学员们都很穷，用一点小钱就可以打发；霍志山的开价会比较高，但多给点也能解决。
但是王赫，他之前的表态和做法，极有可能也是在‘塑造法术’。
说不定，还是在用‘调用法术、具体经历、完整心态’的方式来共同塑造法术。如果王赫是这么做，那么想靠钱来改变对方的行为，基本是不可能的....
也没必要跟他发生冲突。要不，找个理由，暂时离开这座学校？
不跟王赫接触，就不会遇到‘需要解决的问题’了...就是不知道，法术石会怎么判定？
在赵子羽这样想着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迅速的收起手中的信，把箱子放回床底下，然后看向门口。“谁？”
一名学员的声音响了起来。“赵老板，是我。”
赵子羽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是某个‘经常从自己手里拿钱，向自己汇报各处情况’的学员。
他开了门，然后便看到那名学员拿着一个文件袋，表情颇为激动。
“老板，有重要情况！”
重要？这学校能有什么重要情况？
王赫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正在教室里讲述他这次通过场景的过程？
赵子羽这样想着，从怀里掏出两百主星币递过去，接过对方手中的文件袋。
达成交易后，这个送情报的人像之前一样离开了。赵子羽则走到桌边，打开袋子。
里面有些花瓣。赵子羽抖落了它们，拿起文件。而后，他看到了‘王赫以学员的身份，通过了二阶升三阶的场景’、‘在没有助手破坏的情况下，拿到了场景直接给予的十倍收入’的简要提示。
十倍收入？！
赵子羽瞪大了眼睛。协会这么黑的吗？要拿走九成，只留给猎人一成吗？
他随即想到了那种‘应该采取的做法’：‘不要错过任何获取利润的机会’。
也就是说，自己得去跟协会作对，争取‘正当利益’吗？
想到这种可能后，赵子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跟协会作对是不可能的。协会的高阶猎人极为强大，可以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尚未掌握法术的自己...就算自己掌握了法术，能打上几个来回，也会迅速破产。
没事，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做也没关系---严格来说，这不算‘获取利润的机会’，只能算‘没事找死的机会’。
赵子羽这样想着，翻开了文件后面的内容。
接下来，是王赫以幻术的方式，帮助初阶任务目标逐步成长，最后促使其杀死三阶任务目标的过程。
厉害。
赵子羽看完王赫狩猎的内容，在心中赞叹了起来。而后，他考虑起了‘使用金钱来复制这一过程’的可能。
想了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
对付那些普通人，弱小的人时，钱会很有用。但场景里要么有法术，要么有其它类型的特殊能力，这些人成长起来后，赚钱就比较容易了。到那时，靠钱很难引导他们的行为。
也没必要像王赫这样，培养目标...能在早期杀掉他们，完成任务，也就够了。之后去三阶场景的时候，自己肯定已经有了法术...
想到这里，赵子羽合上文件，回想起之前家族内部资料里看到的‘各处家族和财团’的内容。
有些家族姓王，有些财团的老板姓王，但好像都不是以幻术出名的...他是某个新兴财团的成员？
但如果是这样，王赫又为什么要来这种野鸡学校？
自己来这学校，是因为身处困境，需要尽快成为猎人。王赫呢？他是什么理由？
赵子羽想不出理由来。
而后，他想起王赫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号召‘团结’，分享场景里的经历，这些，有助于形成法术吗？但是，他使用的是‘幻术’啊。
通过这种难度的场景后，王赫的法术石里应该已经形成法术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法术？
一时间，赵子羽很想去问问王赫。虽然这种询问在很多时候算是‘冒犯’。但王赫一直提倡团结，也许不会在意。
想到这里，他又皱起眉来。为了培养法术，自己需要‘一切问题尽量用钱解决’，但是，王赫的做法，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不是问题？
如果是，自己该怎么用钱来解决？
赵子羽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办法来，倒是更为困惑了。
他索性不想了，又看向了文件后面的内容。
这次，看到了‘通过媒体把协会的卑劣做法宣传出去，让更多的猎人知道，一起来反对协会’的计划。
这...没什么用吧。
只要给钱，很多媒体会发布这种消息---有些媒体，只怕事情不大，这种消息合他们的胃口。
但消息传出去，又能如何？
其他学校里的学员们知道了这种消息后，会不满，会抗议，但也就仅此而已；各处的猎人们会不高兴，但也不会作什么。
协会那么强，没人能和协会对抗---王赫所做的，呼吁团结也好，在媒体上攻击也罢，都只是飞蛾扑火。
赵子羽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来：
自己是否有可能在这次事件中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