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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闻     人世见txt下载     人世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三章 宋岩很懂事

    夜幕降临,处于相对偏僻位置的云白小绣已经关门打烊。

    漫步来到门口,云景微微抬头凝视了片刻,心头暖暖的。

    在那紧闭的大门上方,左边挂着一盏有着精美图案的灯笼,朦胧的光芒照亮了门口不大的地方,右边也挂着一盏相同的灯笼。

    这样的古代背景下,非大富大贵人家通常是舍不得在门口挂灯笼的,因为蜡烛或者灯油都需要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以白芷的节俭,实际上是舍不得挂灯笼的,但她依旧挂了,是为了给偶尔晚归的云景照亮她所在的地方,怕他晚上归来时不方便。

    之所以要一连挂两盏灯笼,是她在用这样的方式给外界传递一个信息,这里的女主人并非孑然一身,已经成双成对了。

    无疑这样的举动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独居很容易招惹是非的。

    总归一直以来白芷在这里都没有遇到过那种让人无语的事情,跟了云景,虽然不能朝朝暮暮在一起,但很多消息灵通的部门却是暗中帮白芷拦下了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很多事情发生在未知处罢了……

    稍微驻足,云景迈步上前扣响了门扉。

    白芷给云景说过,每当夕阳下山后她这家小店就会打烊,纵使这里不接待男客,但她也不想在晚上还抛头露面,以免招惹非议有损名节给云景丢脸,长久以来熟客都已经知道这里的规矩。

    敲门的时候,云景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转身一看,却是街对面茶楼的老掌柜,对方正一脸年轻真好的姨母笑看着云景。

    来这里很多次了,虽然和对面茶楼掌柜没有多少交流,但云景和他已经很熟悉,微微点头行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方就笑眯眯的点点头端着茶壶回店里去了。

    那茶楼掌柜或许小有资产,但也就一寻常老人,并非什么隐士高人,这点云景还是看到清楚的,或许到了他那样的年纪,就喜欢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年轻人的生活,从而回味往昔吧……

    “请问是谁?本店已经打烊了,若是买东西还请明天再来”

    很快就有脚步声在门后传来,接着出现了白芷的声音,警惕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又带着期待。

    通常晚上还会前来敲响门扉的只有云景,但她没有透视眼,无法第一时间得知门外之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所以总是要开口询问一番的,免得闹出误会。

    云景开口道:“是我”

    “官人来啦,我这就开门”,门后白芷当即惊喜道,赶紧开门,看着门口朦胧灯光下的云景目光喜悦中带着幸福,下意识上前轻柔的伸手帮云景拭去肩上不存在的风尘道:“官人快快请进,妾身……,官人你……”

    说着话,白芷这才看清云景身上不同往昔的装扮,一时之间愣了一下,表情别提多开心了。

    顺势牵起她的小手,云景迈步进屋,心念一动打开的门就无声关上,嘴上却道:“没错,正如小白你想的那样,这次科举为夫发挥得挺不错,已是居然功名在身”

    考试之后的这段时间云景多次来过她这里,但这段时间白芷都从来没有提及过云景考得如何,怕给他压力,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心底悬着的石头也跟着落地了。

    云景取得举人功名,在白芷这里,简直比她本身获得天大好处还要来得开心。

    “妾身恭喜官人了,妾身一直都知道官人能考上的,官人辛苦了,快进屋歇着,我给你准备一桌酒菜庆贺一下”,白芷当即开心道。

    点点头,云景说:“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榜上提名,洞房花烛……,这些可都是人生大喜事,不庆祝一下怎么行?

    同时,当自身努力过后取得成就,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与有荣焉的开心,这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喜悦是需要与人分享的,还有什么比向亲近的人分享喜悦更让人舒心的?

    “家中常备食材,都是官人喜欢吃的,我知官人平时喜欢小酌一杯,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美酒,很快就好”,白芷迫不及待道,然后反应过来,看向云景抿了抿嘴唇道:“官人呀,你如今可是举人了,妾身是不是应该改口叫老爷了?”

    略微愕然,云景摇摇头失笑道:“那道不必,我还年轻,就更往常一样吧”

    “嗯,妾身听你的”,白芷乖巧点头道。

    云景当初送她的定情信物那串银铃白芷一直都戴在身上,此番两人相依走向后院一步一响。

    这当然不可能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须知白芷可是有着不俗的武道修为的,平日里能很轻松的控制银铃不发出噪音,只有云景在的时候才不会刻意去控制。

    前进途中,云景忍不住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成绩,但却卖了个关子道:“小白,你猜猜为夫这次考了个什么样的名次?”

    “妾身猜不到呢,但妾身相信官人定是名列前茅”,白芷想了想摇摇头道。

    说名次低了有些贬低云景的意思,说高了又怕云景并未取得好成绩从而心头黯然,蕙质兰心的她只能如此回答。

    云景轻松笑道:“没关系,你姑且猜猜看”

    “前十?”,话都到这个份上了,白芷只得大胆的说出这样一个名次。

    她不是读书人,但也知道那么多读书人科举角逐名次有多难,虽然相信自家男人,但谨慎心理还是限制了她的胆量,说着,她一双美目眨啊眨的看着云景期待他的回答。

    云景笑道:“前十也对,但不够具体,你可以再大胆点猜猜”

    “那……前五?”,白芷闻言忐忑道。

    摇摇头,云景道:“前五亦然,好吧,不为难你了,这次为夫考取了甲榜第一,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甲榜第一!”白芷闻言惊讶的捂住了小嘴,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然后兴奋得脸颊微红,赶紧点头道:“官人好厉害呢”

    “还有更厉害的呢,你体会过的”,云景捏了捏她的俏脸道。

    顿时白芷脸颊通红,更熟透的苹果似得,害羞低头道:“官人呀,这话你叫我怎么说嘛,你欺负我,但是心头很快活呢……”

    “哈哈,不逗你啦,来,亲个小嘴,嘛……”

    短短的几步路,两人愣是整得花前月下如胶似漆,腻得很,甜得发齁。

    来到后院,白芷先是给云景端来一盏灯笼,让他在月下纳凉歇息,旋即又给她送来洗漱用品让他洗漱放松,接着再次迈着欢快的步伐去厨房忙碌了。

    不久后,一桌酒菜已经摆满了石桌,两人花前月下对饮,偶尔目光对视尽是甜蜜,别提多写意悠然了。

    科举甲榜第一,又有美人相伴,人生得意,美哉。

    白芷坐在云景边上,把月匈放在桌面,动作轻柔的给云景夹菜斟酒,自己却很少吃,目光几乎没有从云景身上移开过。

    她只是一个心有所属的小女子,没什么野心,云景可谓是她的所有了。

    酒至微醺,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依偎在了一起,云景那不老实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白芷衣襟伸了进去……

    “小白,这次科举已经结束,此番正在回程的路上”,云景微微低头凝视着白芷的脸颊开口道。

    浑身发软双眼迷离的白芷闻言,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烁,声音软糯道:“没关系的,妾身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官人”

    对她来说,云景回去后就意味着没多少时间陪她了,心底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并不想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云景。

    云景笑了笑道“小白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这次回去,我想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我爹娘,毕竟你跟了我这么久,也没给你个明确名分,是我的不对,这次去见爹娘,算是把名分定下……”

    听到这里白芷瞬间‘清醒’,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却是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云景的话,轻轻靠在他身上说:“官人切莫这样说,你能接纳我已经是妾身荣幸了,不敢奢求太多的,在你心里,哪怕仅仅只有一个角落有我,妾身便知足了”

    “你呀,总是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让我好生觉得亏欠你”,云景有些心疼道。

    白芷反倒是轻轻摇头说:“官人呀,你怎么会觉得亏欠我呢,作为我这样的女孩子,不都是我这样吗?”

    她指的是妾的身份,好吧,生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身份几乎都是这样的心态了。

    不说这种纠结的话题,云景回归主题道:“所以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妾身听官人的,我也很想见见公公婆婆呢,只是我有些害怕,他们会不会讨厌我呀?”白芷点点头忐忑道,内心别提多纠结了。

    丑媳妇见公婆这是早晚的事情,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拒绝肯定是不会的,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面对,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还有些害怕。

    害怕被嫌弃,毕竟那是云景的爹娘,毕竟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云景安慰道:“别害怕,我爹娘很好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们看到你一定很开心,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对待,估计对你比对我都好”

    然而云景的安慰并没起到什么作用,白芷内心依旧茫然无措。

    强压心头彷徨,她说:“那我明天在门口贴一张暂时歇业一段时间的告示,请对门茶楼掌柜平日里帮我看着点店面,对了官人,公公婆婆喜欢什么?我要给他们带什么礼物?到时候我该穿什么衣服?朴素一点还是鲜艳一些……”

    她已经在开始考虑后面的事情了。

    对此,云景笑道:“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呢,路上慢慢考虑也不迟,路上我会给你介绍一下我家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总之你别担心就是”

    “嗯,我听官人你的”,白芷顿时送了口气,不是立即见面就好,她还以为云景会带她一下子飞回去呢,有一段缓冲时间再好不过了。

    这件事情说定,云景看了看天色,低头看着白芷说:“夜深了,我们也歇息吧”

    “嗯”,白芷脸红如霞小声道。

    然后云景又说:“小白你是有腰窝的呢,若是放点冰块喝酒,不知道……”

    “哎呀,官人呀,我们进屋去吧”,白芷顿时软成了一滩烂泥。

    云景美滋滋的一笑,将其拦腰抱起迈步回屋……

    隔天一早宋岩就赶着牛车来到云白小绣门口默默等候着,没敢敲门打扰,怕自家少爷有起床气。

    白芷一直都比云景起得更早一些,待云景起床后,白芷已经收拾好,甚至将走后店铺事宜都提前安顿好了。

    明明昨天晚上那么晚才睡,居然一点都不见‘熬夜’的疲惫,反而红光满面呢……

    等云景洗漱完毕,白芷都已经端来早餐了,虽然接下来就要赶路,但早餐还是要在家里吃得精细些才行。

    平时一个人的时候白芷的打扮都很朴素,只有云景在的时候才会打扮得靓丽一些,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心上人。

    这天白芷穿上了蓝黄相间的衣裙,头上还带着朱钗首饰,身段丰盈窈窕美不胜收,她在云景跟前转了个圈期待着问:“官人,妾身这样打扮还行吗?若有不妥之处我也能及时调整”

    “好看,小白你如何打扮都好看,就这样吧,恰到好处”,云景由衷的点头道。

    但白芷却低头打量着自己有些忐忑道:“妾身也觉得不错,可这样的打扮,路上会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怪她有这样的担忧,毕竟在认识云景之前她也是闯过江湖的,深知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外简直就是祸事根源,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还是很自信的,否则也得不到云景看上。

    对于她的担忧,云景淡然一笑道:“没事,就这样吧,为夫虽是一介书生,但若有不开眼的找事儿,却也有手段从容应对”

    “官人是读书人呢,你的手是握笔的,若真遇到麻烦,打打杀杀的事情妾身来就行了,只是还望官人不要嫌弃妾身粗鲁”,白芷甜甜笑道。

    她的武功也是不弱呢,虽没入先天,但即使等闲先天也是不惧,当初云景给她的几门武功可不是大路货色。

    云景摇摇头说:“为夫身为男人,遇到事情哪儿有优哉游哉站在你身后的道理,自当为你遮风挡雨”

    白芷自然知道云景的手段,飞天这种事情就不说了,当初面对敌国杀手暗杀有心算无心云景都能让对方有来无回呢,她干脆转移话题道:“官人,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尽快启程吧,若是耽误了途中住宿就不好了”

    “成,那就走吧,小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不过住宿之类的倒是不用担心,小宋会安排妥当的”,云景起身道。

    此时云景心中却在琢磨,回去的路程不短,带着如此漂亮的白芷,搞不好真会招来事端,但无所谓了,问题不大。

    他绝对没有抱着钓鱼执法的心态才会带着白芷乘牛车大摇大摆的回去……

    白芷是认识宋岩的,双方见礼后就乘车上路了,宋岩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充当车夫角色,若没必要决计不会往后多看一眼。

    出城很顺利,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路途了。

    有了白芷的加入,宋岩除了赶车之外,连在云景跟前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他家少爷云景可谓被白芷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凡休息的时候宋岩都会自觉的走远,以免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实际上光天化日下云景也不可能和白芷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避嫌嘛,是身为下人的基本素养……

    一连几天时间,云景他们经过了一镇又一城,途中波澜不惊,并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这让云景心头有点不得劲,话说‘别人’出门都可谓麻烦的根源,咋到了自己这儿就屁事儿没有呢,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当然,这是好事儿,但总归有些太过平淡了。

    有时候云景也在琢磨这种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若不主动去找事情的话,事情都不会找到自己,就好像麻烦主动避开了一样。

    这几天下来,云景也大致给白芷说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了解之后,白芷忐忑的心倒是有了几分底气。

    同时心头也在感慨,更多的是心疼云景,当初那么困难的家庭环境,如今却有了如此成就,她无法想象云景在这短短十多年里默默付出了多少。

    那一切看似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来到了如今的局面,可其中多少细节值得深思?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好,恐怕云景的人生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公公婆婆和爷爷他们都是普通农户,见他们的时候就要穿朴素一些了,免得花里胡哨的让他们不喜,给他们带礼物最好也是普通实用一些的,太过珍贵华丽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这个人不适合过日子,小叔子如今正是跳脱的年纪,男孩子都喜欢舞刀弄枪,给他带一些这方面的礼物定能给他呈现好印象,小妹相对年幼,应该会喜欢一些可爱的新奇事物,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得知云景家里具体情况后,白芷在心头默默计划着,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她生怕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本身在这个家庭的地位就很尴尬了,若再不讨喜,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小妾毕竟不是正妻,正妻就没那么多顾虑了,那是能当家做主的,不是说正妻就能为所欲为我行我素了,但至少不用像白芷那样小心翼翼。

    “小白不用担心那么多,我家人真的很好的,实际上啊,他们在看到你的时候,恐怕比你更忐忑呢”,云景不知道第多少次如此安慰白芷。

    她依旧认真点头,可心头忐忑却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旅途过去更加纠结了。

    有一点白芷在心头一再告诫自己,切记不要轻易透露自己当初闯荡江湖的经历,毕竟那样的过往和云景家的情况差距太大了,根本是两个世界,若是云景家人得知,内心必定有隔阂的。

    小门小户思想,就怕招惹是非啊,而行走江湖的人,哪一个是能过安稳日子的?

    尽管当初白芷也才半只脚踏足江湖就因为云景收回去了,但对她来说依旧是一段‘黑历史’。

    又几天后,云景他们已经踏足望江郡境内了,因为归途没有绕路,比去时节省了几倍时间。

    默默赶车的宋岩,不得不说他是云景的书童,这些年来双方已经形成良好默契了,都不需要云景特意提醒的,在踏足望江郡后,他就改变了路线,回牛角镇没走新林县方向。

    对此云景心说宋岩越来越懂事了……

    为啥不走新林县方向?还用说么,那里还有一件尴尬的事情云景没处理好呢,如今带着白芷,万一撞见可咋整?

    话说这都大半年了,前去北方沈家提亲的林夜星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他提亲成功的消息云景是知道的,指不定还能赶上他的婚礼呢,须知通常婚礼这种大喜日子都会安排在下半年甚至是年底,年初不适合婚嫁,通常冥婚才会安排在年初。

    林夜星的婚礼云景肯定是要去参加的,躲不过,然后……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考虑这些根本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少爷,前面就是牛角镇了,您看是直接送您回家,还是先去镇上修整一晚?”当牛角镇轮廓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宋岩开口问。

    不待云景回答,白芷脱口而出道:“先去镇上修整一晚吧”

    事到临头,她‘害怕’了,心都可谓提到了嗓子眼。

    云景理解她的心态,点头道:“也好,今天先去镇上”

    看着熟悉的景色,不知不觉这都一去大半年了呢,还是家乡好啊,山山水水都显得是那么的亲切。

    不管自己走多远,走多久,家乡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我总是将宽容和笑脸带去别处,却在不经意间忽略了家乡默默的包容等待。

    家乡永远都不会责怪外出游子对它的忽略。

    ……

第五百二十四章 来自小老弟的‘惊喜’

    云景他们是从牛角镇另一个方向回来的,不经过新林县,实际上这个方向直接就可以回到小溪村,但考虑到白芷那新媳妇第一次进门的忐忑心情,是以决定先会镇上安顿一晚。

    走在前往牛角镇的路上,沿途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路边的野柿子树上挂满了果子,口感酸涩难以入口,年幼时云景还带着这种果子去学堂给同学们品尝呢,看着他们吃下果子后的苦瓜脸别提多欢乐了。

    一低洼出偏僻的小坑里,云景遥记当年回村途中内急,还在那里撅着屁股解决过五谷轮回,当时应该憋回家去的,可惜憋不住,毕竟能肥田。

    还有拐角处的一块大石头,当年云景也曾站在上面故作深沉的遥望远方……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亲切,外出大半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个时代一切都显得无比温吞,好似永远都一成不变,不像云景记忆中的前世,很多地方日新月异,过一段时间连熟悉的东西都看不到了。

    人这一辈子,因为有着无数的记忆才显得有意义,可当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记忆模糊,那么未来也就变得有些茫然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旅程,有人说那是成长的代价,但云景觉得,那是因为一个人没有了寄托。

    他和她说着年少时的趣事,分享着曾经的快乐点滴。

    她告诉他,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能和你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能更多的陪伴着你,但如今也不晚,因为未来还很长……

    “待回去见过父母后,我再带你去认识我的几个朋友,从小到大的玩伴,关系很好的,我给你说过的王柏林他们,没一个靠谱,我的童年少年时期就靠他们乐呵了”,在靠近牛角镇的时候云景对白芷说。

    距离上次和他们分开还是在早春,一晃眼都大半年过去了。

    “官人的朋友我也很想认识呢”白芷期待道。

    云景笑了笑说:“他们若是见到你,指不定羡慕我成什么样子,搞不好会群起而攻之锤我一顿才能解气”

    白芷不是太懂男人之间的友谊,闻言愕然道:“他们不至于吧?你们不是朋友吗?”

    “正是因为朋友才会羡慕得打我啊,额,不是羡慕到嫉妒恨,而是为朋友表达高兴的方式”,云景解释道。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白芷大概明白,云景的朋友应该不会排斥自己就是了。

    所以,在一起后,彼此都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慢慢的,渐渐的,需要一点点融入对方的生活,去认识地方认识的人,去熟悉对方熟悉的一切……

    “咦?官人你看那边”,白芷突然指着官道边上一棵大树惊讶道,话音落下,表情又转而变得有些惆怅。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一扫,云景也是有些唏嘘,大概明白为什么白芷情绪一时之间波动这么大了。

    只见那棵大树上,被人从上到下用利刃刻下了一段话,看字迹,似乎是女人留下的。

    上面写着“走过你走过的路,一天又一天,期待途中与你再次相遇,终不见,不过是缘浅自扰,尽于此,离去山河已是秋”

    看完这句话,云景轻轻握了握白芷的手道:“想来应该是一位痴情女子留下的,一天天徘徊在故人走过的路上,终是无缘再不相逢,不知道她徘徊了多久,心头那点念想总归一点点消磨殆尽,她不再寻觅了,走了,但心也空了”

    “她一定好难过,走在这条路上,一天天下来形单影只,见不到想见的人,无法想象对方是如何承受那份凄冷的,人走了,心留下了,人却空了”,白芷缓缓靠近云景一些语气幽幽到,为那个留下这段话的女子感到难过。

    身为女人,她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素未谋面女子的心情。

    相比起来,自身何其幸运,得遇良人常相伴。

    “当对方留下这句话的实话,心头或许已经释然了吧,人世间很多东西就是这么无奈,求不得,放不下,可总归要面对现实,当时间过后,往昔种种,仅是心头抹不去的回忆”,云景拍了拍她的小手道。

    点点头,随着牛车过去,白芷回首望着树上的那句话道:“那棵树,那段话,记录着曾经有一位女子来过,在这里留下过她人生中最深沉的遗憾”

    “或许不是遗憾呢,记忆虽苦,可若连记忆都没有,那才是人间最不值”

    “或许吧……”

    那棵树总归远去,不过是他们匆匆一瞥的见证,对自身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人世间未曾看到的角落,有多少悲欢离合在上演谁又能尽知?

    莫名的,云景心头想到了年初时听到的一个传闻,说是一个女子总是徘徊在牛角镇周围,对方生得极为漂亮,很多不怀好意的人都想打她主意,可对方身手不弱,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那句话就是传闻故事中那个女子留下的吧,未曾想当初偶然听到的趣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后续。

    但不管怎么样,那和云景的生活无关,每个人的人生中,总是会听过很多类似的故事不是么……

    很快云景他们就要进入牛角镇了,已经能看到镇外那伫立不知多少年月的牌坊,然而那里却很是热闹,一大群石匠木匠忙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有个别小吏在那里指挥。

    牛角镇虽然不大,但人口却是不少的,纵使云景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也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是以那里在忙碌什么他并不知道,也没打算询问,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要再起一座牌坊。

    路过那里的时候,宋岩到底是本地人,下意识多嘴问了一句边上的石匠,道:“这位老人家有礼了,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石匠明显是一位老实本分的手艺人,闻言回头一看就知道云景他们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当即小心翼翼回答道:“这位小哥不必多礼,你问我们在做什么啊,好叫小哥知道,我们这是在新建一座牌坊呢”

    “这样啊,好端端的为何新修一座牌坊?”宋岩略微好奇问。

    云景他们的出现,周围忙碌的工匠们并未停下自己的动作,无外乎是稍微多看了一眼罢了,依旧在忙着自己的。

    被问话的石匠明显是拿工钱办事儿,这一停下手中的活儿说话,现场指挥的小吏脸上不喜,不过看云景他们的架势倒是脸色缓和没有说什么,不就是一位公子哥携美出游问个话嘛,没必要得罪,指不定就和什么大人物沾亲带故的,再不去找那个不自在。

    石匠见云景他们态度温和,也就放松了些,笑道:“好叫小哥知道,这牌坊可是镇长大人督促修建的,工期很紧呢,要说这新修的牌坊啊,那可是我们牛角镇的牌面了,月前的科举想来小哥知道吧?我们牛角镇小溪村人氏云老爷摘得江州举人试甲榜第一,这可是历史上未有的壮举,当然要立碑著书以供瞻仰啊,还会写进地方志告诉后人呢,因为小溪村云老爷的这次科举成绩,我们牛角镇可谓出大名了,你是不知道,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呢,可惜那位云老爷还未回来,否则只会更热闹,呵呵,你们是路过本地的还是外出远游归来?有兴趣可以去小溪村看看,很多读书人都前去瞻仰云老爷生活的地方呢,就连镇上学堂都在几天前组织了一次全体师生前去秋游,小溪村如今可风光了,谁提起都会竖大拇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老了的缘故,老石匠一说起来就有停不下来的架势,但那话语间的与有荣焉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云景听后表面平静,但内心却道这热火朝天的工地居然和自己有关,专门修建牌坊,还会立碑篆刻自己实际让人瞻仰,这多不好意思啊。

    话说回来,自己能让家乡长脸,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呢。

    同时云景也大概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说其他地方,就小溪村的村民,生活必将得到大大改善,这叫什么,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毕竟村民们都多多少少沾亲带故。

    然后吧,自己若是回来的消息传开,肯定少不了各种人情世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云景并不觉得有任何麻烦,荣归故里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风风光光呢,大好事儿。

    当然了,云景也不会特意高调的到处宣传,总之顺其自然吧。

    问清楚缘由的宋岩下意识看了云景一眼,身板都下意识挺直了些,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客气道:“原来如此,我们牛角镇出了如此风光无限的人物啊,著书立传应该的,那就不打扰老人家了,我等告辞”

    “呵呵,小哥慢走,待牌坊修好了你们一定要来看看啊,虽然无法和天子赐予的粮源乡牌坊比,但也很气派的”,老石匠捋着胡须目视云景等人离去。

    稍微远些后,白芷这才看向云景一脸与有荣焉道:“官人如今可是很风光呢,专门著书立传,千百年后世人都能知道你,这算不算名垂青史?”

    “这都是乡亲们抬举罢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而且啊,我们回去见过父母后,再带你来入籍,若是历史上有我一笔的话,小白你也不会落下的”,云景平静道,没有因为一时的风光就被冲昏头脑飘飘然。

    白芷闻言一愣,自己也有那个荣幸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吗?一时之间她内心无比庆幸的同时,也有些茫然了,只觉压力好大,毕竟自己和官人的命运息息相关,任何举动都会关联到他的,万一记录之人写自己以美色迷惑官人,那不得被后人骂死啊……

    云景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挂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小白别多想,世人都是健忘的,目前虽然沸沸扬扬,但最多一两个月,纵使我走在街上明确告诉他人我是谁都不会引起太大关注了,所以啊,哪怕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平时没事儿谁会特意去关注?”

    “倒是妾身想多了呢”,白芷不好意思道。

    马上就要进入镇子了,云景还没什么,可宋岩总有一种是个人都在对自家少爷行注目礼的错觉,他目不斜视挺直身板生怕做出什么让云景丢脸的举动,开口问:“少爷,接下来您是去镇上还是?”

    “去镇外那处小院吧,把我们送到那里就行,然后你再去师父家看看师娘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过来告诉我一声,师父那边我已经去信告诉他我的科举成绩,师娘若是在家,是要亲自去说一声的,来牛角镇都不去见师娘,她若知道定会伤心”,云景想了想道。

    点点头,宋岩说:“好的少爷,我明白了”

    白芷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牛角镇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全凭云景安排。

    去郊外小院的路上,云景对她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当初跟着师父学习后师父专门置办的,在那里我可是度过了不少年头,在那里,师父为我传道受业解惑,教我人生道理,教我脚踏实地,教我耕读,那里对我来说有着特殊意义”

    “官人在那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很快就能去到官人曾经生活的地方了呢,当真令人期待”,白芷远远张望周围道,似乎在寻觅云景所说的地方。

    想到往昔种种,云景笑道:“要说吃苦,曾经是真的苦,练字练到抬不起手来,耕地磨得双手血泡,但那些都算不得苦,更多的是宝贵的财富经历,若不是曾经师父严格教导,想来也没有今日的我”

    “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官人的成就,就是对曾经付出一切最好的汇报”,白芷安慰道。

    云景深以为然的点头说:“是啊,台上三刻钟,台下十年功,若要人前显贵,必将人后受罪,人世间一切风光的背后,必有无数不为人知的苦累,有的人坚持下来了,风光无限,有的人坚持不下来,半途而废”

    “官人的话,总是发人深省”,白芷由衷道。

    哪儿知云景却是摇摇头说:“但是啊,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的”

    “确实,学问一道妾身不懂,但就拿武道来说,有人蹉跎一生拳不离手亦是成就有限无人识得……”

    闲聊着,云景他们已经看到那座小院了,平平无奇的土墙茅屋,但却搭理得很雅致,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这样的居住环境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环境那叫穷苦,可对于云景这样的人来说,那就是闲情逸致的田园生活,啧,人世间就是这么现实。

    去小院只有一条小路,牛车无法通行,宋岩把云景他们送到小路便就停下牛车,自顾自的搬运东西没有去打扰云景两人。

    云景和白芷漫步在阡陌小径上,指着周围的几亩田地道:“小白你看,这几亩地也是当初师父为了教导我专门置办的,如今过户到了我名下,当初在这些地里我可是没少吃苦头,尤其是翻地,一锄头一锄头的挖,顶着烈日,纵使我从小生活在乡下也险些受不了,好在师父为我经常舒筋活血,否则估计等不到长大我就给累废了”

    “官人当初好生辛苦,妾身若找些认识你,就能帮你做那些活儿了,你就能安心读书”,白芷心疼道。

    哈哈一笑,云景摇摇头道:“如果真那样的话,师父还不得打死我,他老人家本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教导我,你若帮忙岂不白费他一番心思?”

    “也是呢,倒是妾身考虑不周,不过官人吃苦,妾身心里也不是滋味呢”,白芷纠结道,身心皆系于云景一身,纵使当初云景的经历与她无关,如今云景说起亦是心头万般不是滋味。

    留意到那边先一步搬东西去小院的宋岩似乎愣了那么一瞬间又很快恢复正常,云景也没在意,依旧和白芷闲聊熟悉周围的环境。

    人家千里迢迢的跟自己来,自然是要多陪陪她的,事无巨细,一点一滴,这便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生活融合。

    看着田地里已然快要成熟的稻穗,白芷道:“官人呀,田地里种了粮食,我记得你春日里就出发去赶考了吧?”

    “你是想说谁种的对吧?并不是我,而是刘大哥他们,刘大哥他们我给你说过,是师父从小给我安排的护卫,这点田地对他们来说操持起来很简单的,他们年轻时都不是殷实人家,产出虽然聊胜于无,却也见不得田地荒废,就顺手种上了粮食,实际上为夫也亲手种植了一些田地,没有加以任何人,不过不在这里,先卖个关子,过后再带你去”,云景笑着解释道。

    眨了眨眼,白芷哑然问:“官人还亲自种了一些地?”

    “是的,亲力亲为,哪怕这段考试时间也经常过去查看,你也知道,为夫会飞,方便得很,到时候带你去就知道了”,云景点点头道。

    想了想,白芷说:“官人呀,要不以后这些田地就交给妾身操持吧?”

    看了看她白嫩嫩的小手,云景笑道:“你要是有那兴致为夫也不拒绝,不过没必要,咱家不靠种地为生,之所以种地,只是不想忘了自己的本分出身,小时后我爹给我说过,不管将来本事再大,有种地这份手艺在,只要还站在地上就饿不死”

    “妾身也是会种地的,虽然咱家不靠种地为生,但亲手种植一些瓜果也不错,给自己找些事做……可我那店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白芷就转移了话题一脸纠结。

    云景明白她是想说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有事情忙活不至于因为思念无聊,即使改口是不想因为这方面觉得亏欠她,于是说道:“为夫的老家在小溪村,那里是我的根,这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将生活在这个地方,不如这样吧小白,你干脆搬来这里,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地,店也迁来这边方便照顾,待你和我亲朋好友熟悉后,以后也就不孤单无聊了,你觉得如何?”

    “我听官人的”,白芷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其实她来的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些问题,自然是巴不得定居在云景生活的地方,毕竟自己是云景的人,当然云景在哪儿她就在哪儿,之所以没有主动提出,是怕云景为难,须知云景就目前来说,除她之外还有一位正妻,自己在一边虽然孤单了一些,但云景却能有更多的空间,如今云景让她搬来自是再好不过了。

    白芷的出身是给云景说过的,父母那边因为年幼的事情亲情淡薄,师门那边,则是因为跟了云景后就说明退出江湖自然是尽量减少来往的,所以她除了云景算是孑然一身了。

    点点头,云景道:“等忙完这段时间,为夫就和你去把店迁来,很方便的”

    “多谢官人”,白芷开心道,她知道云景会飞,迁个小店还不简单,最多也就一两天的事情,毕竟又不是赶考归来要在沿途留下经过信息。

    眼看就要回到院子了,云景想了想,看向白芷认真道:“小白,等把诸事安顿好,我陪你回家一趟吧,不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血亲,你我在一起,若得他们祝福,想来你心里也就少一份遗憾了”

    白芷闻言娇躯轻轻一颤,鼻尖有些酸涩,心道官人真心好体贴,连这都想到了。

    年幼时家里的遭遇导致了白芷与亲人亲情淡薄,但为人子女,谁不想身后有一个家?谁不想有亲人挂念?

    这些事情白芷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可云景却为她想到了,怎能不让她感动。

    “官人你真好,妾身听你的”,白芷点头道,同时心说到时候希望‘他们’别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

    拍了拍她的小手,云景理解她的心情,安慰道:“没事儿的,一切有我”

    “嗯”,白芷乖巧点头。

    这件事情往后再说,此时云景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顿时眉毛一挑差点爆青筋,难怪之前宋岩第一趟搬东西有那么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看着小院一片狼藉的画面,云景‘咬牙切齿’道:“云冬,你小子完了,我说的,爹娘都护不住你,你小子当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说着,云景看向又一趟搬东西过来的宋岩道:“小宋,你去师父家看师娘有没有回来后,顺便去一趟赵老先生家看看云冬在不在!”

    “好的少爷”,宋岩赶紧点头老实做事儿。

    为啥云景情绪波动这么大?

    看看云冬都做了什么好事儿吧,原本被云景维护得雅致悠然的农家小院被糟蹋得就差把房子掀了,当初种的花花草草如今就跟被一群羊驼啃过一样,云景能不生气?

    牛角镇谁不知道这是云景的住处,谁不知道这是李秋置办的产业,除了云冬之外,云景实在想不到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糟蹋这里,除了他那无法无天的弟弟还能是谁?

    合着我不再这段时间你就跑来撒欢呗,刘大哥他们怕是都不知道如何说你吧,你怎么敢的呀小老弟!

    看着眼前的情况白芷也有些愕然,一时忘了悲伤情绪,反倒是安慰云景道:“官人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想来小叔子也不是故意的,没事儿的,收拾收拾还能住”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有意的,小白你自己看,这里的花花草草,我的天,绝对是那家伙‘练武’导致的,这还得了,若是赶上春季,给他手中一根棍,道路两边田地里恐怕就别想有站直的庄稼,你别给他说好话,那家伙就是欠收拾,这次轻饶,将来还不得翻天!”,云景踏足小院气呼呼道。

    越看越气!

    不是,为啥自家小老弟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都是一母同胞,自己当初也不是这样的啊,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

第五百二十五章 有血有肉

    宋岩把东西搬完后就离去了,留下云景和白芷在小院中。

    白芷的眼光还是有的,从小院内的布局就能看出以往这里的环境有多么优美,花圃池塘,竹林小亭,虽然普通却也宁静雅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可如今这里却是一片狼藉,就跟一群野兽奔袭过一样,别说丝毫美感了,看着就让人糟心。

    心头惋惜,但她还是看向边上的云景安慰道:“官人,没事儿的,我们收拾一下就好了,后面再规整规整,很快就能恢复回来”

    说着她就准备动手收拾院子,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哪怕只是住一晚也不能放任不管不是。

    云景却是摇摇头阻止道:“别,小白,不用收拾,就这样,既然是小冬造成的,那就让他自己来恢复,不能太惯着他,否则将来还不翻天啊”

    “这……”,白芷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初来乍到还未融入这个家庭呢,而且身份也挺尴尬的,云景和他兄弟之间的事情倒是不好插手。

    听云景的不管等着云冬来恢复吧,摆着也不是个事儿,动手收拾吧,云景要借机教育云冬,到底该怎么办?

    云景安慰道:“没事儿的,听我的没错,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吧,今晚要住,左手往里那间是我平时住的地方,外面是书房,其他就别管了,宋岩今天不会住这里”

    “嗯”,白芷点点头答应下来,听云景的就是了,转而她又道:“对了官人,屋子收拾好后我做些吃的吧,可是我对这里不熟……”

    云景靠近她说:“无妨,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这里一应物品都齐全的,等下宋岩会送来食材,哪怕没吩咐他也知道怎么做……”

    随后云景带白芷稍微熟悉了下环境,差不多的时候宋岩也回来了,毕竟这里距离镇上也不远,几件事情办完还不出意外的带来了各种食材。

    白芷去收拾屋子了,云景问归来的宋岩:“情况怎么样?”

    “回少爷,听李大人家的门房说,老夫人还未回来,依旧在李小姐家那边照顾外孙,至于云冬少爷,现在并不在赵先生家,而是在学堂上课”,宋岩如实回答道。

    听完后云景点点头,师娘还没回来并不意外,毕竟师父外出为官,她独自一人在家也挺孤单的,待在师姐家那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温馨。

    至于云冬,到底还在上学,如今下半年学堂开学都一段时间了,纵使今天天色渐晚依旧是学习时间,况且他师父赵先生如今乃学堂山长,肯定要对他严格一些的。

    想了想,云景道:“这样,你再去一趟镇上,帮我送一封信,让师父家的人给师娘带去,而今我学有所成,理应给师娘报喜的,然后你再去学堂一趟,给云冬请个假,让他回来见我,就说我说的,想来学堂先生不会拒绝”

    自家小老弟肯定是要好好管教一下的,至于请假会不会耽误他的功课这种事情完全不存在,他那成绩还有耽误的说法吗?

    也是为难人家赵老先生了,当初碍于师父的面子收了云冬为徒,却是个不省心的,要说赵先生没有尽心尽力的教导云冬那是不可能的,然而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那块料你怎么搞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会适得其反。

    “好的少爷”,宋岩应承下来,但却没急着离去,而是想了想道:“少爷,好叫你知道,我们从这边回来的,之前在镇上了解道,在县城那个方向,镇上拉起了横幅,还有人时时刻刻都在等着你回来,镇上欲要给你设宴接风,毕竟您可是给镇上长脸了的,你看这……,哦对了,我刚才去镇上露面,肯定被人看到了的,有心人稍微一想就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很快就有人过来请你的”

    闻言云景稍微沉吟,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给家乡长脸了,家乡报以热情回报,这就是‘礼尚往来’,而自己江州甲榜第一,在牛角镇这种小地方,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自己前途可期,肯定是会来结交认识一下的,这叫人情世故。

    在宋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云景就已经‘看到’镇上几个小吏往这个方向走来了,于是想了想道:“这样,我安排你的事情不变,送信之后去给云冬请假把他带来这里,我先去镇上应付一番,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小的明白了”,宋岩回答一声转身离去。

    完了云景回头进屋对忙碌的白芷道:“小白,等下我应该要去镇上一趟,镇上会为我设宴接风,这个推迟不了,你先呆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官人,没事的,我理解,正事要紧”,白芷甜甜笑道,不但没有丝毫云景抛下自己一个人的失落,反而很高兴呢,那代表这云景被人重视,自己怎么能有情绪呢。

    要说云景荣获江州举人试甲榜第一本地连丝毫表示都没有那才叫一个奇怪,云景刚回来后脚就有人来请他这才正常。

    点点头,云景抱了抱她说:“等我回来,闲来无事也可以去周围逛逛熟悉一下,毕竟以后你应该也是要生活在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啦,官人不用在意我的,他们宴请官人也是一番心意,官人不用因为我而急着回来,以免给人留下持才傲物的印象,如果……如果晚了你们喝得尽兴要去吃花酒的话,记得带上钱财,官人现在是举人老爷呢,别吝啬,会显得小家子气”

    白芷反过来嘱咐道,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倒是云景心头有些哭笑不得,白芷说起自己有可能出去喝花酒不但没有丝毫情绪,反而还让自己带上钱财,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也就这个时代了,搁前世,你敢去怕是得提头来见。

    他们这边刚商量完毕,门口就有人敲响了院门。

    “官人去忙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的”,白芷顿时催促道。

    “嗯,我尽量早点回来……”

    院子门口,云景见到了前来邀请他的衙门小吏,不出意外,是来邀请云景赴宴的,刚一见面就是一通恭喜的话,旋即说明来意。

    早有预料的云景稍微推辞就应承下来随他们一同前去赴宴,这种事情真心没法拒绝,毕竟云景以后还有在本地生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恶了人们一番心意,人是群居动物,太过离群不好。

    前去赴宴的路上云景稍微打听了一下,宴会设在镇上最大的酒楼,被包场了,出席的除了镇长以及衙门主要官员外,还有镇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甚至镇上学堂的一些先生都回去,总之人数不少。

    了解到这些,云景知道赴宴的人里面必定很多自己都是认识的,甚至很多还是长辈,如此一来就更加没法拒绝这次宴会了。

    期间云景稍微打听了一下当初镇上王石王捕头的情况,也就是王柏林的大伯,然后就从小吏口中得知王捕头已经高升了,去了县城担任捕头。

    王捕头为何高升小吏说不清楚,但云景却是心头明白,绝对是上次人奸事件的功劳,也是王捕头自身本领有限,否则的话,那次功劳足以让他调去郡里亦或者州里!

    很快来到赴宴地点,不出云景意外,大多数都是熟人,除却镇上官员外,学堂山长赵为居先生也在,他是云冬的师父,也来出席了,然后王柏林周金泰陈一剑以及他们的长辈也在,就连公主府都派人来了……

    仅仅在牛角镇来说,这次宴会的规格也是很高的,仅仅只是公主府派人来就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类似的宴会。

    这次的宴会云景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恭贺之声不断,没有人在这种场合跳出来脑残的搞事情。

    处事八面玲珑的云景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对每个人都礼节有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没出现那种有所成就就嘚瑟的轻浮嘴脸。

    到底这样的场合不是私人集会,很正式,示意即使云景的好友王柏林周金泰他们也在,但相处起来也中规中矩没敢太跳脱,不过暗中嘛,几人则是挤眉弄眼约定过后好好聚聚。

    到底人生际遇不同,当初的四个小伙伴每个人都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路,周金泰还在继续读书以图考取秀才功名,那是他家人对他的期望,王柏林已经子承父业开始打理家里的生意了,虽然大富大贵谈不上,但对于一县之地来说,日子也算过得红火了,然后是陈一剑,彻底放弃了科举之路醉心武学,还在镇上衙门挂了个闲职,剑法天赋不错的他,隐隐约约有了牛角镇衙门年轻一辈武力担当的趋势……

    纵使每个人成长道如今都走上了自己的路,但这并未让云景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多少,反而因为成长更加珍惜从小到大这份友谊了。

    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喝到高潮的时候,镇长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鉴于云景为本镇争光,特别奖励他五百两银子以及镇上三进宅子一套!

    这样的手笔,在牛角镇这样的小地方来说已经是不小了,也就牛角镇天子恩赐不用上税库房富裕,否则倒不是拿不出这么多,即使拿出来还要不要维持一个镇子正常运转了?

    有了镇子牵头,大家都接着这个机会纷纷表示。

    作为镇上山长的赵为居老先生,宣布云景成为学堂名誉山长,没什么责任和义务,不过有空的话,到时可要去给学堂的学子们讲讲学习经验。

    此外就是镇上的各个富户了,有的当面送钱,有的送名人字画,有的送店铺,反正多多少少都有所表示,那种想要和云景结亲的现象总归是少不了,得知云景已有婚约才遗憾作罢。

    最大方的要数公主府,光是礼单都足有好几页!

    人们虽然不清楚礼单上具体有些什么,但也隐隐约约意识到公主府对云景的看中了,须知如今整个牛角镇都是长公主的封地,有鉴于此,云景可以说足以在牛角镇这一亩三分地横着走!

    所以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仅仅一次科举成绩,对云景的身份地位改变太大太大了,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不觉得如何,可在牛角镇这样的小地方,简直和一步登天没有什么区别!

    时间过得很快,待到月上枝头,云景婉拒了继续去青楼庆贺,理由是还得尽快回家,众人理解,也就不在坚持。

    实际上云景作为年轻人,在场的很多都是中老年了,一起上青楼的确不是个事儿,尤其其中还是长辈,若非这次是给云景接风,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否则这种话题提都没人敢提。

    分开之时,陈一剑他们和云景相约改天好好聚聚,然后各自离去。

    宋岩早已做完云景吩咐的事情来酒楼门口候着了,而且也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还带来了刘大壮和丁威他们。

    之前送礼的人太多了,需要他们帮忙拿回去。

    夜色下,云景心念一动,浑身酒气尽去,认真吩咐宋岩道:“小宋,各家送的礼都要记录好,这些都是人情,往后都是要还的”

    “少爷放心,小的明白”,宋岩点头道,有过在清江城的经历,他已经对这种事情很熟悉了,处理起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然后云景想了想又道:“然后,你再单独准备一份礼物,嗯,三百两银子,一二十匹布,其余你看着办,大概千两银子左右的礼物,给张叔家里单独送去,我就不亲自去了”

    “小的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好”,宋岩点头认真道。

    这份价值千两银子的礼物是送给张长贵家的,当初若不是他顺便提了一嘴,云景也无法拜师李秋,自然也就谈不上如今的自己了。

    云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那份情谊一直都记在心头,如今功成名就怎么可能忘了对方。

    不过吧,张长贵毕竟是小门小户,给太多只会害了他,以如今云景的身份,给千把两银子的礼物不算多,但也不至于给他招去灾祸,人们羡慕,但因为有云景在,不敢去找对方麻烦。

    人要懂得感恩,以往云景和张长贵家合伙做生意是以往,看似偿还了对方的恩情还绰绰有余,可随着云景的成就越高,当初张长贵牵线搭桥的恩情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为什么不亲自去送礼表示感谢呢?这其中涉及到对方感受的问题,云景身份地位不同往昔,亲自去只会给对方压力,反而不美,让宋岩去就很恰当,宋岩很多时候代表云景,但作为下人又不会给对方压力,还表达了云景的心意。

    边上跟着的刘大壮和丁威下意识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慨,似乎在说小景真的长大了,人情世故处理起来如此老辣,不愧是甲榜第一的举人。

    将心比心,他们自己来处理这种事情,活了半辈子也不可能处理得如同云景这般面面俱到。

    云景可谓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心中可谓感慨无限。

    并没有忘了刘大壮他们,云景看向他们说道:“刘叔,丁叔,这段时间这边多亏你们照看了,然后这些礼物里面,你们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给家里带回去,别推迟,你们从小就护着我,多年来的点滴我都记在心头,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这如何使得……”,丁威赶紧摇头道。

    云景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刘叔你们别和我客气,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早就跟一家人一样了,何必显得那么生分,在我心中,你们一直都是长辈,曾经每一次回村,几十里路,无论白天黑夜还是刮风下雪你们都护着我,相比起来,这些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刘大壮他们也就不好推迟了。

    这些都是小事儿,很多东西挂在嘴边千万遍不如实际行动,从小到大尽管刘大壮他们很多时候并没有起到保护云景的作用,可他们的尽职尽责云景却一直记得,而今他们年纪已经不小了,武道天赋有限进步已经不大,但云景却是打算暗中帮他们一把,限于他们本身武道天赋问题哪怕帮他们开挂也提升不大,但只是能让他们身体更好,身体好了,自然也就健康长寿。

    对自己好的人,云景永远都不会亏欠,会尽量去尽一份心意……

    之前席间人们送的礼物很多,尤其是加上公主府送的,足足几大车,这些东西拿去郊外小院不合适,镇上不是送了云景一套宅子么,云景干脆让刘大壮他们送那里去,顺便也让他们在那里安顿下来,以后将作为云景在牛角镇的另一个落脚点。

    不知不觉间,云景的产业是越来越多了,资产暂且不提,单单是住宅,就已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京城一套牛角镇一套……

    嗯,得找个时间好好清点一下了。

    实际上云景并不是太在意这种小事儿,他在想,将来小叶子过门后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管理这些,毕竟是妻子嘛,另一个叫法是管家婆……

    “对了少爷,有件事情小的觉得您有必要了解一下”,宋岩突然开口道。

    云景问:“何事?”

    想了想,宋岩说:“少爷,之前小的去学堂给云冬少爷请假,隐约了解道,他现在在学堂的生活似乎有些纠结,以至于连心态方面都有些问题了!”

    “嗯?具体说说”,云景眉毛一挑认真问,事关自己小老弟,两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放一边,他的身心健康云景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自己去学堂后了解到的见闻,宋岩如实回答道:“少爷,说句不怕冒犯的话,云冬少爷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出在你身上,以往实际上就有所端倪的,尤其是如今,少爷江州举人试甲榜第一的消息传回来后,对云冬少爷的日常生活影响就越发突出了”

    “他是你的弟弟,学习成绩……一般,是以明里暗里人们都会拿你们两兄弟来做比较,这无疑给云冬少爷带来了太大的压力,尤其是少爷你的成绩越高,云冬少爷的压力也就越大,长此以往,若不处理好云冬少爷的心态,小的也说不好会对云冬少爷将来造成什么影响”

    虽然宋岩说得委婉,但云景只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这种问题云景还是高度重视的,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尤其是如今云冬正是叛逆的年纪,若是心态方面不调整好,很可能自暴自弃陷入极端!

    老实说,这种心态方面的事情很麻烦,但又不得不想办法解决。

    站在云景的角度,他当然希望自家弟弟越优秀越好,甚至超过自己云景也只会感到开心。

    但事实是云冬各方面都很平庸,如今和自己差距太大,各方面给他带来的压力也就接踵而至了,稍不注意他若是过不去心头那道坎,将来是要出大问题的。

    云景不求他有多大的成就,但至少也是一个正直的人,其他的一切有自己,但绝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也心态问题踏上极端从而步入邪门歪道。

    尤其是他如今的心态,万一有人稍加蛊惑,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小宋你很不错,这件事情汇报得很及时,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云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点点头,宋岩说:“那少爷我就先送你到这儿,接下来就不打扰了”

    “嗯,你去吧,早点休息”

    和宋岩分开后,云景走向不远处的郊外小院。

    那里已经亮起了朦胧的灯光,远远的云景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院子里,那是云冬,似乎手足无措挺尴尬的样子。

    看到夜色下云冬的身影,云景猛然意识到,自家小老弟不知不觉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而且身高都差不多到自己肩膀,遥想当初,他还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恍惚间,他就已经到了心理成长的关键时期!

    时间过得真快。

    事情总是要一件件解决的,云冬破坏院子的事情云景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正好可以作为开场白的切入点。

    ……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兄弟

    月光下,朦胧的灯光里,院子里一片狼藉,已经是半大小子的云冬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当宋岩去学堂给他请假,让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自己下场不妙,毕竟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头很是清楚。

    按道理说,他明知自己下场不妙,肯定是要想办法躲过这一劫的,但却没有那么去做,原因很多,心情也很复杂。

    首先,躲是躲不掉的,这点他心头很清楚,虽然他读书不咋地,却明白有些事情越是去逃避只会弄得更糟,然后他心头有点不服气,叛逆心理作祟吧,毕竟说到底也没多大事儿,有一种屁大点事儿还能咋地的想法,最后嘛,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呗,爱咋咋地……

    反正就是硬着头皮来面对了。

    年纪不大的他,此时别提心情有多复杂,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心底其实是很茫然的,不知道茫然什么,一种莫名的悲哀环绕在心头。

    所谓的悲哀,大概是他还不理解的,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哥哥,幸与不幸之间的因果关系。

    有云景这样的哥哥,肯定是幸运且幸福的,可他年纪不大啊,看不穿,有了比较,自己还有‘出头之日’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过哥哥的那种无力感,对他这样的年纪来说,心理影响太大了……

    然而来到这里后,云冬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里有人,一个陌生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这么漂亮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只在书本上言语描述中才会出现的漂亮女人。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居然还动用这里的东西生火做饭!

    这里遭贼了吗?这么漂亮的贼也不像啊……,好吧,看脸的世界哪儿都存在,这就很现实。

    然后云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况了,自己做错了的事情还没后续呢,眼下的情况也太为难他了。

    云冬的到来白芷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大概猜到了云冬的身份,这才尤为尴尬啊。

    当家的不在,小叔子来了,尤其还没正式介绍过。

    不管不问当做不知道肯定是不行的,白芷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那不像话,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这个家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待下去?

    是以云冬来此后,白芷权衡片刻后就出门面对微微行礼道:“你是云冬吧,我听你哥经常提起,说你如何乖巧懂事,快进屋吧,你哥很快就回来了”

    表面平静的白芷内心比云冬更尴尬不知所措,不过到底处世经验不知道比云冬丰富到那里去,一句话轻松化解当下局面。

    因为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她一时之间也不好以‘嫂嫂’的身份自居,总归先让云冬进屋总是没错的。

    面对白芷这么漂亮的女子对自己行礼,云冬心头顿时有点慌,是那种小年轻的害羞,然而到底上了那么多年学,礼仪方面差不多算是本能了,下意识拱手还礼道:“不必多礼,你……不,这位姐姐,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姓白,叫白芷,是你哥哥云景未过门的侧室,算是你嫂嫂吧,和你哥一起回来的,你先进屋,我做了一些饭菜,你要不要先吃着等你哥回来?”白芷想了想道。

    话是这么说,内心却是很忐忑的,怕云景的家人云冬不接受不待见自己这样的身份,那样的话就尴尬难堪了。

    嫂嫂?自家嫂嫂不是姓苏吗?额,侧室……

    云冬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暗道自己老哥这也太……厉害了吧,从哪儿拐来的这么漂亮‘嫂嫂’?

    有点羡慕,更多的则是佩服。

    可是不对啊,她居然说自家老哥形容自己乖巧懂事,我真的是那样的吗?

    然后云冬就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当下情况了,毕竟没想过遇到这样的事情,下意识摇头道:“我就不进屋了,这样挺好”

    两句话短暂的交流,毕竟云景不再,双方都尴尬,于是就这么尬着。

    到底还不熟,白芷初来乍到,没有和云景家人相处的经验,只得站在门口等云景归来,然后下意识关注云冬的反应,生怕云冬会排斥自己。

    小院中的气氛就显得很尴尬了。

    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云景就回来了,白芷和云冬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迈步进入小院,云景瞬间就明白什么情况了。

    不待他说话,云冬先一步看向他说:“哥,你回来啦”,说话的时候,云冬目光躲闪不敢去看云景,心头有点慌。

    白芷也下跟着开口道:“官……,当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到底等着云冬的面,自己还没正式过门,白芷不好意思称呼那么亲密。

    点点头,云景先看向白芷道:“都处理好了,他们都很热情,耽误了点时间,对了,这就是我老弟云冬,和你说个的”

    这是正式介绍了,白芷当即看向云冬再度行礼道:“见过小叔”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云冬下意识尴尬摆手道,心头有一种家里突然添新成员的不知所措。

    云景却是看向云冬笑道:“来,小冬,认识一下,她叫白芷,你嫂子,一家人,以后不得无礼知道吗?”

    “见过嫂嫂”,云冬点点头,当即冲着白芷回礼道。

    到底云景这个主心骨回来了,小院中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也没有一来就兴师问罪,云景笑呵呵道:“走,进屋说话,一家人别这么僵,省得别人知道笑话”

    “当家的,小叔,你们快进屋,我做了些饭菜,这就去准备碗筷”,白芷当即到,旋即转身进屋忙碌起来,实际上更多的是有一种给云景兄弟俩留下一点交流空间的意思。

    云冬到底年纪小但,心态不成熟,这会儿忘了其他,看向云景挤眉弄眼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哥你真牛,居然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这么漂亮一位嫂嫂,我要有着本事就好了,爹娘知道吗?”

    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景撇撇嘴说:“这有什么好牛的,你小子自己长得也不赖,将来大把姑娘等着你挑,现在心思别放在这种事情上面,至于爹娘那边你少管,我会带你嫂嫂回去的,做好你自己吧”

    云冬心说我是老哥你啊,还大把姑娘等着挑,你也太抬举我了……

    有一点云景倒是没有所错,云冬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俩,父母基因在那里摆着,云冬单轮长相也差云景不到多少,只是有些稚嫩,再加上性格和身上的气质,这才显得兄弟俩差别很大……

    “走吧,进屋,你还没吃东西吧?”云景催促道。

    然后云冬乖乖跟着进屋,从小到大被哥哥支配的恐惧已经形成本能了。

    屋内白芷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她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清楚,和云景在的时候还好,这不云冬也在嘛,身为侧室,是没资格一桌吃饭的,是以就准备回避。

    云景却道:“一起吃吧,咱家小门小户,没外人在,不必那么讲究”

    虽然说的平静,但云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态度,白芷千里迢迢的跟自己回来,自己若不给她在这个家里一些底气,那她得多难过尴尬?

    “当家的,这不太好吧?”白芷心下感动,却有些犹豫道。

    云景笑道:“无妨,听我的”

    然后白芷这才隐隐约约的坐下。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云冬一脸茫然道。

    在他看来,既然是一家人,吃饭当然是一起啊,可眼下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明白的?

    到底云冬还年幼,且从小在农村长大,不清楚云景的具体情况,没意识到自家如今已然今非昔比,那种观念还没转变过来。

    “没你的事儿,吃你的吧”,云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随后三人坐下用餐,气氛倒是很平静,但隐隐有些微妙,云冬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白芷是还没有习惯融入这个家庭,真正平静的是云景,他之前吃过,这会儿吃的很少,几乎都在大致述说一些白芷和云冬的情况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他俩几乎都只是听着。

    白芷第一次见到云景家人的一顿饭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过后她去收拾残局,云冬则是下意识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来此可不是认识嫂嫂那么简单,自己的事情还没完呢。

    不敢看云景,他有些惶恐不安。

    不疾不徐的喝了口白芷送来的茶水,云景看向外面的院子平静道:“都是你干的吧,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人管你,你是不是就无法无天了?”

    来了来了,云冬心头很方,就知道躲不过去,云景越是平静他就越方。

    然后他果断认怂,硬着头皮道:“哥,我错了”

    反正先认错,态度端正总不会有错的……

    哪儿知云景却道:“你哪儿错了?”

    “我……”,云冬傻眼,我错哪儿了?哥你咋不按套路出牌?于是再度硬着头皮道:“哥我不该把院子弄成这个样子”

    云景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说:“仅仅只是这样?”

    那还有啥?这个问题云冬没敢问,低头不语,一副哥反正我错了,你想怎么样尽管来的样子。

    云景摇摇头道:“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其实你破坏的这些东西本身问题不大,你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不尊重他人这方便,想来小冬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先生教过你为人处世之道吧,你学到狗身上去了?”

    这番话云景以及说得很平静,然而越是如此,云冬就越是害怕,他这会儿都有些额头冒冷汗了。

    厨房内洗碗的白芷也在留意这边的情况,在暗自心惊,她从未见过云景这样的一面,尽管此时云景不是在针对她,却也让她觉得云景身上在散法一直无形的压力,压得让人心慌意乱,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云冬不敢去看云景的脸色,他宁愿云景揍他一顿也不是这样的局面,内心慌乱,却是硬着头皮道:“先生教过,哥,我错了”

    “你只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云景冷笑道,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小冬啊,不是我这个当哥的对你严厉,实在是你是我亲兄弟,我得对你负责,不错,你破坏的那些东西真算不得什么,但那些东西是我当年和师父一点一点完善起来的,其中付出了多少你明白吗?你轻飘飘的就破坏了,至他人的付出于何地?这些都是其次,算不得什么,可你想过没有,你破坏了我的东西,我可以原谅你,可以不在意,但你总是要长大的,将来抱着这样的心态面对人生,是不是也能随意破坏践踏他人的付出?你知道那样会有什么后果吗?轻则是你人品不端,重则是会惹来灾祸的,严重甚至会造成家破人亡的泼天祸事!”

    闻言云冬心头一颤,他是真没想那么多。

    云景继续道:“我们人啊,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已经习惯了的不经意间的小习惯,平常没什么,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要命的,你经历得少不明白,将来你若多出去走走就会清楚的,一言不合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甚至一个眼神让人不舒服都会酿成杀身之祸,你现在还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吗?”

    下意识点点头,云冬道:“哥,你所说的这些,我虽然不是太懂,但知道你是在为我好”

    “你明白就好”,云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接着才问:“说说看,为什么把这里搞成这个样子?”

    悄悄看了看云景脸色,云冬小心翼翼道:“哥,我说我是无心的你信吗?”,问完又赶紧道:“哥你也知道,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再怎么学也就那样,就想在其他地方有所建树,读书不行我就琢磨着还能走练武这条路,这个地方安静偏僻,我就来这里练武,结果一不留神就弄成这样了……”

    听完后云景点点头道:“我姑且接受你是无心之失,但你做错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会给你养成懒习惯,这样,你破坏的东西,自己收拾给我恢复,不会我可以一点点教你,但这还不够,过后我会给你几本书,都是教人做人做事道理的,你把那几本书给我每本抄十遍给我过目,这样的惩罚你可接受?”

    心头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云冬又无比‘痛苦’,这件事情算是揭过了,可一想到要抄书简直想死的心都有,本就读书不行的他,再让他抄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尤其是几本书还要抄十遍!

    “我接受”,云冬只得痛苦回答道,若不接受,指不定要被自家恶魔哥哥如何收拾呢。

    点点头,云景说:“接受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把院子一点点恢复,直到我满意为止,那里不对我会给你指证,这件事情就先到此为止……”

    话锋一转,云景问:“小冬你觉得自己读书不行,所以想走练武这条路?”

    “我说有这方面的想法,哥你会不会打我?”云冬小心翼翼道。

    笑了笑,云景说:“怎么会呢,人各有志,一条路走不通,还一条路就是了,只要还有奋斗之心,总好过不思进取,但小冬啊,你真的想好了走武道这条路了吗?”

    “我不知道……”,云冬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云景暂且不提这个问题,突然问:“你是那天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云冬回忆道,有些跟不上云景的节奏,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干啥?

    半个月前,看痕迹和云景估算的差不多,大概那个时候自己科举甲榜第一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然后云景大概明白,估计是自家小老弟听闻自己的成就之后压力太大的发泄使然。

    毕竟有自己这样的哥哥,是他的幸运也是不幸。

    认真的看着云冬,云景笑道:“小弟,你是不是心里觉得有我这个的哥哥压力很大?”

    “……是的”,云冬想了想坦然承认道。

    对此,云景早已经有了计较,同时也有了消除云冬这种心理压力的办法,给人疏导心理这种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看具体如何去做了。

    云景不会给自家小老弟灌输心灵鸡汤,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去消除他的心理压力。

    起身,云景道:“小冬,你跟我来,哥带你去几个地方”

    心头愕然,云冬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去哪儿?但还是乖乖起身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景对厨房的白芷道:“小白,我带云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好的,当家的快去快回”,白芷回答道,没好奇打听,但隐约知道云景会做什么。

    出门后,站在小院中,云冬忍不住问:“哥,我们去哪儿啊现在,黑灯瞎火的”

    “跟我来就好,什么都别说,只听,只看!”云景微微一笑,然后心念一动,如今都不待接触的,直接带着云冬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夜色远方!

    “哥我……我……我……我们这是在天上?”想要说点什么的云冬发现无声无息间自己就出现在了极高的夜空中,顿时整个人都傻了,张嘴哆嗦着险些说不出话来,简直颠覆了三观。

    在他边上的云景含笑道:“不错,我们现在在天上”

    随着本身更进一步后,能够入微掌控一起,云景不管是自己飞行还是带人飞行,哪怕速度提升到最大,都已经能做到无声无息了,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破坏衣服亦或者在空中留下一股气浪。

    “那我们这是死了吗?”懵逼的云冬猛然蹦出一句骚话。

    云景无语道:“想什么呢”

    “……可是哥,我们这是在飞啊,飞驰在云天之上,自由翱翔在天际,连风都感觉不到,就跟灵魂升天一样”,云冬顿时变得语无伦次。

    他被云景用念力托着,整个人轻飘飘不得劲,连风阻都被云景帮忙解决了,只觉下方万家灯火飞快落到身后远方,太不真实了,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场景。

    笑了笑,云景平静说:“大惊小怪,以后习惯了就好”

    这怎么习惯嘛,哥你告诉我这怎么习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叛逆小年轻啊,给我整这一出是不是太过刺激了?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很多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可一旦发生,成为既定事实后,又很快能接受。

    此时云冬就是这样,初始的惊骇茫然无措后,很快就接受了事实,转而变得好奇起来,啥想法都没有了,问云景:“哥,这是你做的?在带着我飞?”

    “嗯”,云景云淡风轻的点头承认。

    云冬当时就惊了,语速极快道:“哥你怎么办到的?这可是在飞啊,我们在飞,就没听说过谁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你还带着我飞,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一定甚至做梦对吧,还没醒对吗?”

    “做没做梦你抽自己一巴掌不就明白了?”云景好笑道。

    云冬稍微沉吟说:“要不我抽哥你一巴掌?效果也是一样的”

    “也行,你试试?”云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云冬哪儿敢,当即转移话题道:“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知道你从小练武,可练武能做到这样吗?”

    “练武自然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但你别高兴得太早,古往今来,通过练武达到这种程度的人屈指可数,那至少也是传说中的逍遥境才能做到这样,你哥我还差得远呢,所以你就熄了这个念头吧”,云景摇摇头笑道。

    云冬再度好奇问:“那哥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与生俱来,或许……,是通过读书吧”,云景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与生俱来?读书?

    听到这里云冬一下子沉默了,心头有些乱,干脆不去想那么多,问:“那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很快你就知道了”,云景神神秘秘道。

    为了自家小老弟的心态,云景真可谓是煞费苦心。

    ……

第五百二十七章 还有压力吗?

    很多人站在高处都会有一种恐惧心理,比如树梢,比如悬崖边,这是一种源自于生命本能的保护潜意识。

    然而当高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这种恐惧心理反而没有了,比如云层上方的飞机上……

    云冬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刚开始云景带他飞的时候,距离地面不远,他会感到刺激恐惧和不安,可当云景带着他飞驰在云层上方,他反而平静下来了,最多就是对自家哥哥这种神奇的本事感到新奇。

    因为云景已经能控制自身飞行不再弄出太大动静,加之速度极快,是以云冬还没什么感觉呢,实际上云景已经带着他辗转了几千里!

    这个过程中,云景念力延伸开去,将直径百公里区域的情况尽收心底,一点点完善带出云冬的目的。

    不久后,云景哥俩悬浮在虚空中,云景道:“小冬,接下来你只管看只管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和动静,知道吗?”

    “哥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啊,只看只听,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云冬茫然中带着好奇问。

    云景平静笑道:“现在你不用问这些,听我的就行了,能做到吗?”

    “行,我听哥的”,云冬认真点头,虽然从小到大自家老哥对自己很严厉,有的时候还捉弄自己,可却从未害过自己,这点他心头还是很清楚的。

    随后云景带着云冬径直朝下方落去。

    在他们下方是一座偏僻的小镇,不大,人口估摸着也就万把人,夜深了,小镇中也只有偶尔的灯火光芒。

    无声无息间,云景带着云冬从天而降,来到了小镇中的一个院落阴暗处。

    来到这样,云景道:“我现在说的话小冬你能听到,但其他人听不到,所以你不用回答,以免被人发现,否则我们就会被当做私闯民宅的贼了”

    实际上云景已经能将云冬的声音控制在自己想要的范围内的,只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感触才告诫他不要说话。

    此时云冬心头又是好奇又是刺激,悄无声息的来到别人家里啊,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冲击力为民有点大,和云景所说的私闯民宅没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对方都无法发现。

    他认真点头,甚至还下意识捂嘴,表示自己不会弄出动静被人发现的。

    小院中有人,不止一个,差不多七八个的样子,全都是和云冬差不多的半大少年,他们正在月色下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练武。

    实际上这里是一家武馆,一家规模不大的武馆,教的也只是一些粗浅的功夫。

    那些半大少年练武的画面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有人直接用身躯去硬撞树立的巨石,撞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身上到处都是血迹,简直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有的则是两两对练,拳来交往打都砰砰作响,那是真打,一点都没有留手那种,打得对手身躯肿胀嘴角溢血,有时候摔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而还有的则是站着挨打,铁棍敲击在身上看得人眼皮直跳……

    七八个半大少年月下练武,心无旁骛,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云冬安静的看着,死死的捂住嘴巴,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这练武画面也太吓人了,哪儿有这么练的啊,简直就是在玩命找死好不好,稍不注意人都要非死即残!

    观看片刻后,云景传言给云冬道:“我说,你听,不用回答,看到了吗,这就是练武,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你想象中的武者,大概永远都是那种高来高去潇洒的姿态吧,可小冬你想过没,那些高来高去的潇洒武者,有所成就之前,他们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鲜血和汗水?现在我让你直观看到了,是不是颠覆了你的认知?你以往学习不好,觉得自己学不进去,觉得学习很苦很累,但现在你看了这样的画面,还觉得学习苦累吗?相比起来,学习比起练武来说不知道轻松多少倍!”

    “之前你给我说,自己读书不行,想走其他路,或许练武是一条不错的出路,现在你还那么认为吗?你自己扪心自问,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去的地方还有几处,这里只是开始,最后你看过经历过,再回答我你自身的感受”

    说完云景沉默了下来,陪着云冬看着眼前那让人眼皮直跳的练武画面,讲道理,没有看过的人,类似云冬,猛然看到这种画面简直不敢直视,可云景在他身边,他别说不看了,连闭眼都做不到。

    为了自家兄弟,云景真的是煞费苦心了,他并非一定要自家弟弟通过读书有所成就,也不是想要掌控云冬的人生杜绝他练武,云冬的人生由他自己做主,云景这个当哥哥的,仅仅只是让他认清现实,亲眼去看,亲自去感受,当他有了切身感悟,才根据自身的体会做出人生抉择。

    以后云冬要走什么路,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他自己,但前提是他需要知道现实的残酷,那样做出来的抉择才是发自他内心的,而不是盲目的冲动。

    实际上不管云冬将来是读书还是练武,有云景这个哥哥在,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他,前提是他要自身明白走那条路。

    之所以带云冬来见这种惨烈的练武画面,是因为这样的画面更直观更能冲击他的心灵,更能引起云冬内心的思考和权衡。

    说白了云景至少在打一个信息差,云冬见识少经历得少,不明白这武馆中练习的都只是一些粗浅的外功硬功,这样的功夫想要有所成就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高明的武功则轻松多了,比如学堂传授的‘基础剑术’都要比这样的外功高明,按部就班的练就能有所成就,然而云冬不知道啊。

    云冬现在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原来练武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居然这么苦这么累这么痛,简直就是一种无尽的折磨,武道这条路,其实比读书要难多了,不,根本就不能拿来比较……

    可问题是我以往接触的练武之人都不是这样的啊,比如学堂的先生,比如自家哥哥,没见过他们这么痛苦的练武来着,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云冬又说不上来。

    在这处小院中观看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那七八个半大少年差不多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云景这才带着云冬无声离去。

    飞驰在云天之上,云景道:“这就是武者,练武想要有所成就,就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而这样的付出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日复一日,小冬你能想象其中的艰辛吗?”

    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云冬犹犹豫豫道:“哥我……”

    不待他回答,云景打断道:“现在小冬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什么,接下来我还要带你去一些地方,你继续看继续感受,想来最终你都会有所得的,你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活着答案,而是你内心要有所收获,这就是我今晚带你出来的目的”

    云冬张了张嘴,最终并未说什么,脑袋里面还在回荡着之前看到的画面。

    不久后,云景又带着云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地处荒郊野外,但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却有一座一两百人的山寨,明显的土匪窝了。

    大半夜的这山寨依旧灯火通明热闹无比,一群匪徒喝酒吃肉好不自在逍遥。

    云景带着云冬隐没在山寨内的一颗茂密树冠内,云景道:“小冬你接下来继续看,不要吱声,看着就好”

    云冬下意识点头,瞪大眼睛看着这处山寨,继之前悄悄无小无关观察别人练武后,云景居然又带他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对于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云冬来说,这属实有点太过刺激了。

    热闹的匪徒山寨看似热闹,一个个匪徒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殊不知很快就将大祸临头!

    黑暗中,在山寨周围有十多个穿着统一衣服的刀客,他们目光冰冷的盯着这里的一切,待到一众匪徒最是尽兴的时候,他们无声的抽出长刀悍然杀了进去,见人就砍没有多余的话。

    不管是山寨的匪徒也好还是那十多个刀客,全都只是后天境界的修为,这样的厮杀才是最为惨烈的,没有华丽的光影闪烁,唯有血与火的比拼。

    片刻之间山寨就乱了,火光闪烁,喊杀声不断,鲜血喷洒,残肢断臂乱飞。

    那画面和修罗地狱没什么区别,看着这样的画面,云冬紧要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浑身都在颤抖,额头冷汗直冒,吓得手脚冰凉。

    “你们是谁,为何要攻击我等,是否有什么误会和得罪的地方?”山寨中有匪徒怒火咆哮,不明不白的被攻击何等憋屈愤怒。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尔等恶匪恶贯满盈,做下血案无数,人人得而诛之,杀!”

    惨烈的厮杀战斗仅仅持续了两刻钟就结束了,一两百恶匪全部惨死刀下,山寨更是被一把火付之一炬,反观那十多个刀客也不好过,他们半数死在了之前的砍杀中,活下来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当战斗结束后,云景就带着云冬无声无息离去了,离去后对云冬说:“小冬,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所谓的练武之人,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远没有你想的那么潇洒自在,所谓的江湖,永远都伴随这刀光剑影,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有点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就被人砍死了!”

    “哥,我……哇……”,脸上苍白的云冬回想到之前的画面,开口想要说什么,结果却是一口污秽吐了出来,吐得那叫一个肝胆俱裂。

    云景早有预料,待他吐得差不多的时候递上了一个水壶,还暗中用灵气去缓解他的不适。

    待到恢复得差不多,云冬嘴唇颤抖道:“武者,江湖,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事实就是如此,小冬你在茶馆听到的江湖事迹,在话本上看到的江湖恩怨,那都是被美化加工过的,真正的江湖,远比你想象中还有惨烈十倍百倍,而且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之前你所看到的,不过只是江湖武者间这潭浑水的冰山一角,这潭水很深,远比你想象中的可怕”,云景由衷道。

    云冬沉默,片刻后深吸口气道:“哥,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小冬啊,我是你哥,亲哥,咱是一个娘生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你,带你来看这些经历这些,是想让你切身的感受什么才是现实,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长大了,希望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现在你不用回答我什么,我想你心头必定有所收获,这就够了,你能得到成长锻炼,这才是哥我想看到的,而不是你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满意答案”,云景拍了拍云冬肩膀由衷道。

    沉默片刻,云冬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其余没有再说什么。

    云景笑道:“经历了这些,不管你将来是继续读书还是练武,依旧取决于你自己,哥不会干涉你,甚至还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但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当做出决定之后要去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和未来,而不是盲目冲动的去做出抉择,这才是我真正的用意”

    话说到这里,云景的另一个目的地也到了,依旧让云冬去看去观察,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这里是一处面积不小的庄园,主人家是一位官员,准确的说是一位县令,官职或许不大,但在一县之地那也可以称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夜色下,庄园静悄悄,可黑暗中却有几个歹人摸近了庄园,其目的是要谋害居住在这里的县令,至于原因,或许是县令得罪过他们,亦或者是某种政策触碰了他们的利益。

    这些歹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当头棒喝,还不待他们为非作歹,庄园里的护卫就从各个方向冲出将其牢牢包围,几个歹人挣扎一番,被砍死两个,其他的全部被抓。

    这个时候县令老爷才不疾不徐的出门,他似乎算准了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云淡风轻的一回事道:“废去武功丢入大牢严加审问,查清楚背后指使之人严惩不贷!”

    仅仅这一句话后,县令就去休息了,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不是装出来的,临危不乱,面对阴谋诡计而不惧,尽显大家风范和胸襟。

    看完这些,云景又带着云冬悄无声息的走了,不像之前两次那样看完云景还要说两句,这次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越是这样云冬就越是欲言又止,他最后还是开口道:“哥,这就是读书人吗?智珠在握料敌先机,把人心摸透彻后,只需做出相应的部署和安排就能将危机化解于股掌之间!”

    “不,那位县令的所作所为,他代表不了读书人,只代表他自己,读书不一定能达到他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程度,但不读书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热血上头的莽夫,被人愚弄都还帮人说谢谢,而且啊,当一个人真正有着大智慧之后,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自然有人帮忙摆平,所谓下者劳力中者劳人上者劳心,身为上位者,若是遇到危险,身前永远都不会缺少帮他挡刀之人,而在这个世界,想要成为上位者,最轻松也是最便捷安全的途径,无疑就是读书……”

    “小冬,你不要抱着我让你看这些是希望你大小练武从而专心学习的想法,我只是让你明白这些道理罢了,哥还是那句话,将来你要走什么样的路,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我是支持你的”,云景如是回答道。

    “嗯,哥我明白你的心意”,云景认真点头道。

    之前的种种,云景只是让云冬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罢了,就目前看来,目的已经达到,是以云景也就不再继续了。

    接下来就是关于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给他带来压力的心态问题了,处理起来也很简单,无需给他灌鸡汤,带他经历一些事情,他就不会有这种压力了。

    还是那句话,实践才是最好解决问题的途径。

    下一站云景直接带云冬去了大离京城,无声无息入城,先来到了武轻眉送给云景的那座庞大庄园。

    这里有武轻眉给云景留下的仆人,都已经过继到了云景名下,这些下人里面不乏先天高手,甚至还有一个真意境的管家。

    对于云景的到来,庄园内的所以仆人哪怕大半夜也全部前来见礼,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稍微和这些仆人打过照面后,云景带着云冬游览了一下庄园,期间对云冬道:“小冬,这是你哥我在京城的一处宅子,是别人送的,价值多少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打听,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此庞大的宅子需要花费多少你应该有大致的猜测,我想告诉你的是,这座宅子,别人送给我,仅仅只是因为哥给对方画了一幅画,一两个时辰忙碌下来的润笔费罢了,除宅子本身外,还有这里的仆人也是别人一并送的,管家刚才你见过了,他有着真意境修为,若是全力出手,一座小山都能粉碎,此外还有几个先天境的高手!”

    “这些都是真的?”云冬瞪眼道,整个人都是蒙的。

    云景点点头笑道:“千真万确,不信的话,回去后你找宋岩,房屋地契以及仆人的契约都在他那里,白纸黑字,官府印章为凭,做不得假!”

    云冬闻言,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逛了一趟庄园,云景哥俩也没过多逗留,想了想,云景辗转带着云冬去了百花阁。

    别误会,云景当然不是想教坏弟弟这么小就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他敢这么做,回去后不得被爹娘打断腿啊。

    带这里来云景自然有他的用意。

    百花阁这种地方,想要进去的人非富即贵,入门费就是千两银子起步,还不谈在里面的消费。

    然而云景的到来,不但没有被拒之门外,甚至还是百花阁背后东家亲自出面客客气气的请他进去的,还小心翼翼的问云景需要什么服务,要不要某个姑娘来作陪,只需点名立即安排。

    对此,云景表示不需要,只是来这里走走看看,然后百花阁东家失去离开,安排了一个管事亲自作陪。

    走在百花阁里面,云景给云冬介绍这里的情况,偶尔还告诉他某某搂着姑娘的人是谁。

    巧合的是,云景居然再次遇到了邓子凌,对方避之不及,远远的行礼后尴尬的离去,云景给云冬介绍邓子凌的身份以及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客气。

    在百花阁云景也没逗留多久就走了,只是让云冬来见见世面而已,都没有去找心心念念着他的玉兰姑娘,这让后面知道云景来过的玉兰内心无比幽怨。

    百花阁一行后,云景干脆再给自家老弟一点刺激,直接辗转去了二皇子府上,大半夜的,夏涛得知云景来这里居然从床上起来亲自接待,这简直惊掉了云冬的下巴,彻底傻眼了。

    在夏涛府上云景也没有逗留多久,甚至都没有和夏涛交流什么敏感话题,大概就是路过进去打声招呼那种,对此夏涛不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还很高兴呢。

    离开二皇子府上,云景本想再带云冬去见见邓夫子的,想想还是算了,这点小事儿犯不着大半夜的打扰他老人家,仅仅以上这些就够了。

    从二皇子府上出来,云冬整个人都是蒙的,比做梦还不真实。

    对此云景也没说什么,大半夜下来,该做的都做了,直接带着云冬回牛角镇。

    直到再度站在牛角镇的小院中,云景这才问他:“小冬,有我这样的哥哥,现在还有压力吗?”

    “没……没有了”,云冬下意识摇头道,经此一下,他再没有了之前那种复杂的心态,整个人无比轻松,通透无比。

    还有个屁的压力啊,自家老哥出入的是什么地方?接触的是什么人?那是自己努力十辈子估计都达不到的高度好吧。

    如果自家哥哥仅仅只是厉害一点,是江州举人试的甲榜第一,云冬的确有‘压力’,可事实呢?

    他会飞,他一幅画就价值百万两银子的宅子,连夫子直系后人都对他客客气气,连皇子都大半夜热情招待,连百花阁那种地方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荣幸……

    这样的哥哥,我居然觉得有压力,说白了就是不服呗,我脑袋被驴踢了啊我。

    反正这会儿云冬是啥想法都没有了,这是我哥,我哥,我哥,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就问你牛逼不!

    感受到云冬的心态变化,云景暗道不枉自己忙这半晚上,一切都是值得的,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然后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笑吗道:“还不赶紧滚去睡觉,睡宋岩那间,明天一早起来给我收拾院子,弄不好看我如何收拾你!”

    “好嘞”,云冬迈着轻快的步伐休息去了。

    至于他这晚上能不能睡好觉谁知道呢,毕竟刺激太大了,但是成长嘛,不就这样,不经历,永远只是灌输一些似是而非的理念,如何才能让一个人真正成长?

    看着云冬的背影,云景哑然一笑,猛然意识道恐怕带他京城一行也有些多余,估摸着仅仅只是自己会飞这点就足以打消他所有的所谓‘压力’了吧。

    “倒也不算多余,总归这一行能让他明白,一个人通过努力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同时,一开始经历的那些刺激画面对他来说也就不是事儿了,毕竟见识了江河的浩瀚,又怎会因为小池塘里的物竞天择而心慌意乱,老弟啊,当哥的还算称职吧?”

    ……

第五百二十八章 时过境迁

    不管多晚,有白芷在的地方,永远都会给云景留一盏灯,指引家的方向。

    她和他没有轰轰烈烈,平平淡淡的相遇,平平淡淡的相处,然后就走到一起了,他便成为了她一生的所有。

    平淡如斯,宛如清水,可这才是人生常态,日子这般才是安稳。

    稍微凝视门前挂着的灯笼,站在那微微摇曳的灯光下,云景的身影有些摇晃。

    迈步进屋,云景道:“小冬,记得洗脸洗脚”

    “知道啦哥……”

    笑了笑,云景来到了左边里屋,屋内一盏油灯静静绽放光芒,白芷还没睡,她在床头纳鞋垫。

    “当家的回来啦,我去给你端热水”,云景进屋后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道。

    云景并未拒绝,走到床边坐下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空间有些狭小,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难免擦擦碰碰,白芷的饱满划过云景胸前,微弹,她回头明媚一笑有些羞涩道:“不困呢”

    云景知道她是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没有安全感,自己回来后她明显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笑道:“以后早点睡,不用等我的”

    “嗯……”

    很快端来热水,她蹲身亲手帮云景脱鞋放在温水中,仰头道:“水温合适吗?若是凉了还有热水”

    “恰到好处”,把脚放在温水中云景畅快道,一天下来,用热水泡泡脚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白芷用胳膊挡了一下脸颊边垂下的发丝,道:“事情都忙完了?”

    “忙完了”

    “那就好……”她不再多问。

    简单平静的对话,平平淡淡,这便是大多数两人相处的日常,温馨又温暖,相互都甘之如饴。

    夜深了,熄灯睡觉,隔壁的隔壁就是云冬在睡觉,两人倒是没有做什么快乐的事情。

    隔天一早,云景从熟悉的床上睁眼,赖床片刻放才起身,回来了呢。

    身边白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唯有余温残留。

    出门便是红日初升,薄雾如烟,虫鸣鸟叫,田间地头晶莹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烁微光。

    白芷早已在厨房忙碌,云冬自觉起床在院子里忙活着收拾他留下的残局,生活平平淡淡,却充满了活力。

    “哥你起床啦,以前可没有这么赖床的”,云冬把一捆枯枝丢角落回头道。

    洗漱的云景回头道:“多管闲事,你哥我可是大人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享受自由生活,你啊,慢慢熬吧”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总感觉你现在是在炫耀嘚瑟”,云冬撇嘴道,继续忙活。

    云景哈哈一乐说:“本来就是,咋地,不服?忍着!”

    “不和你说了”,云冬翻白眼。

    洗漱完,云景干脆端来一张椅子坐门口看云冬忙碌,问:“小冬,你们还有一两年就结业了吧?”

    动作一顿,云冬点点头继续忙活道:“嗯”

    “先生有教练武吗?”云景点点头再问。

    云冬笑道:“有的,学堂先生教了一套基础剑术和基础功法,我都有努力练习的,不过……,那什么,在班上我也只处于中下游,天赋不怎么样”

    说起这些,云冬很是坦然,没有了昨日里那种消沉,反倒有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无妨,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哥给你开小灶,不是你哥我吹,武学这种东西,给你们这种初学者指点绰绰有余,然后学业方面你也不用担心,即使镇上学堂结业了,哥给你安排去县里学社继续进学,不管将来如何,十八岁之前,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学堂吧”,云景平静道。

    点点头,云景咧嘴笑道:“好,我听哥的”

    “等下吃了饭就去学堂,下午继续回来收拾院子,花草也给我想办法种上,最后我要检查的,不满意给我从来”,云景指了指院子说。

    云冬顿时不乐意了,瞪眼道:“哥你怎么能这样,什么样才叫满意?”

    “我说满意了才满意,不服忍着,谁让我是哥呢”,云景得以道,一副不讲理的大魔王模样。

    云冬:“……”

    “对了,小夕最近如何?”云景转移话题道,虽然动动念头就能知道小妹的情况,但云景喜欢这种和家人相处的感觉,拉拉家常,平淡为温馨。

    云冬一边忙活一边说:“小夕比我可厉害多了,她在私塾中可是人人夸奖,学业名列前茅,各方面都很优秀,哪儿像我,文不成武不就”

    “所以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绝对是你的问题”,云景撇嘴道。

    云冬沉思片刻很认真道:“估计是哥你和小妹把天赋从我身上分走了?”

    “你倒是会挑理由”,云景嗤之以鼻。

    不久后,白芷出门道:“当家的,小叔,吃饭了”

    简单的早餐,三人相处融洽,吃饱喝足各自有接下来的事情,云冬上学去了,云景和白芷则是要回村去。

    宋岩挑了个很适合的时间到来,赶着牛车,车上准备了不少东西,都是带回去的礼物,然后载着云景白芷往小溪村而去,去的路上,白芷又开始紧张忐忑起来,毕竟‘丑媳妇’就要见公婆了。

    云景知道这种时候安慰也没用,只有真正见面之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路上多是说些题外话尽量打消她忐忑的心情。

    这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加之眼看就要到秋收的季节,平民百姓都忙着田间地头,是以路上行人很少。

    牛车,美眷,书童……,走在通往小溪村的路上,云景不禁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第一次去镇上时遇到的那个无比羡慕的读书人,而今自己也是这般模样了呢。

    三十年……咳咳,反正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当年那个读书人云景再没见过,依稀记得对方家是牛角镇的来着,估摸着泯然于众亦或者因为什么原因离开这片土地了吧……

    不久后几人来到了通往小溪村那条路的分叉口,云景脸上下意识展露出了笑容,盖因前方再不是羊肠小道了,而是一套近五米宽的大路。

    大半年过去,从春日里就动工的道路,如今已经修通,嗯,通车了,村民们出行再不用肩挑背扛,这是质的飞越。

    想当初,村民们每到上税的时间,家家户户走路没人带着一两百斤粮食去镇上上税,几天下来鞋子都要磨破,为此很多村民干脆不穿鞋子光脚,脚底的老茧都能当盔甲了。

    牛车慢悠悠的形似在去村里的路上,云景给白芷说曾经的故事……

    云冬和云景他们分开后,来到学堂,正常和同窗们打招呼,都是年纪不大的半大少年,并没有发现云冬和往日有什么不同,倒是一些眼光精明的先生发现了他精神面貌的改变,心头啧啧称奇,这小子是经历了什么才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

    先生们一想到云景昨天回来了,而今天云冬变化这么大,这其中必定有所联系!

    不愧是加榜第一的举人,一回来就发现了自家兄弟的问题,还一夜之间解决了,如何办到的?有机会得想办法去取取经,这将受用无穷啊,当先生的,一心教书育人,然而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应付学生的心理,若有云景这本事,指不定多轻松。

    一些先生还是当年教过云景的呢,一晃十多年过去,云景都已经功成名就了,想到当初云景在学堂各种花样百出,当真不胜唏嘘。

    话说云景还是学堂的名义山长来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请他来讲讲课?

    上课之后,就连班上的同学也明显感觉道云冬的变化了,平时上课这家伙就犯困,各种小动作不断,简直就跟屁股下面长钉子了一样。

    然而这天云冬却不同,他居然认真开始看书了,甚至还做笔记,那认真劲儿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那种,就跟平常就是这样一般,这不禁让同学们惊讶万分,莫不是被妖邪附体了?

    第一节课下,云冬的同桌凑过来和他四目相对瞪眼道:“冬哥,你不对劲!”

    冬哥是云冬在学堂的‘诨号’,以往学生们这么称呼他多有一种戏谑的意思,毕竟他哥云景可是这间学堂的传说,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云冬变得不一样了,他同桌再叫冬哥的时候居然正式了起来,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才不对劲”,云冬一巴掌盖在对方脸上推开撇嘴道。

    他同桌挠挠头道:“你若正常的话,上课居然会这么认真?”

    “不好吗?”云冬笑道。

    他同桌纠结道:“好是好,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没什么不一样啊”,云冬无比自然道,心说大兄弟,你若是有一个我那样的哥哥带你经历昨晚那一遭也会有所改变的。

    挠挠头,他同桌纠结道:“那咱还去踢球吗?昨天约定好了的”

    “去,咋不去,现在就去”,云冬精神抖擞起身道。

    球这种东西还是当初云景‘发明’的,一直风靡至今,其他小玩意虽然也‘传承’了下来,但却没有球让学子们热爱,毕竟都是一帮精力过剩的般大小子。

    见此云冬的同桌就纳闷了,冬哥像是不一样了,但似乎又没有改变?问题出在哪儿?

    “赵兄,恭喜了”,学堂一间室内,当初云景班上的教习杨云空站在赵为居身边捋着胡须由衷笑道,目光却是放在学堂空旷‘操场’上的那些奔跑身影。

    时间过去了快十年,杨云空也现了老态,胡须都已经快尺长了,当初云景他们第一堂礼仪课还是他上的呢。

    赵为居乐呵呵道:“喜从何来?”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云冬这个自己的徒弟,脸上却是难掩笑容,作为云冬的师父,怎能感觉不到云冬一夜之间的变化。

    “赵兄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这弟子,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必是有所得,未来成就不好说,但想来在你这里青出于蓝是必然的了”,杨云空摇摇头道。

    赵为居乐呵呵道:“扬兄切莫这样说,许是一时兴起转眼就原形毕露了呢?他若真能青出于蓝,老夫做梦都能笑醒”

    “你啊,就偷着乐吧,不相信我的眼光,难倒还不相信小云的手段?他若不把你那弟子规整捋直,岂会放他回到学堂!”杨云空无比淡定道。

    微微点头,赵为居感慨道:“说起来还是我等育人方面手段不足啊,这些年都没能教好小冬,哪儿知小云一夜之间就摆平了……”

    “赵兄可别乱发感慨,也不要妄自菲薄,话说回来,你能跟人家小云比吗?从这间学堂成立以来就出了这么一个,将来也不敢奢求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大才了,年仅十七便名满天下,这还是我们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和人家比,谁给你的勇气?”杨云空当即打断道。

    坦然一笑,赵为居说:“倒是我想多了”

    “那可不”,杨云空由衷点头。

    接着赵为居又道:“说起来要恭喜的还是你,教出小云这样的学生,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那是必然的,可惜,当初也只担任了他的教习几年而已,但这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了,有这样一位学生,此生足矣!”杨云空由衷道。

    点点头,赵为居转移话题说:“话说回来,小云有如今的成就,作为当初他的教习,你完全可以去县城乃至更好的学堂任教,多的是人来请你,你为何赖着不走?”

    “老了,还折腾什么啊,这里留下了太多回忆,去往别的地方,会不习惯的,在这里抱着回忆养老也挺不错,不是吗?”杨云空平静道。

    “是啊,我们都老了,年轻真好啊,纵使犯再多错,只要还能幡然醒悟,就有无限未来!”

    “呵呵,走了,上课啦,与其感慨良多,不如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尽量将我们所学传承下去,这便是我们人生的意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牛角镇的这间学堂越发壮大了,如今在校学生竟超五百人!

    这些年来总有远处远处学子主动前来求学,学堂规模扩大,学生多了,老师都多招了一些……

    这样的变化,许是从曾经学堂考上一个个童生和秀才开始,‘升学率’带动名气,传播开去,这里的师资力量得到认可,主动前来求学的学子自然就多了。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随着云景江州举人甲榜第一的名头传播开去,而这里是他曾经的母校,接下来牛角镇学堂必将迎来一次更大的进学热潮。

    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而必然,一个人的改变,是会在无形之中影响到周围方方面面的,好之更好,坏之更坏……

    “小白你看,前面就是我家所在的小溪村了”,遥望前方宁静的小山村,云景指着前方给身边的白芷介绍道。

    这里和云景年幼记忆中的画面有了很大的不同,当初这里穷困落魄死气沉沉,而今这里却是鸡鸣狗吠积极向上。

    村里有了宽阔的道路,曾经破败的房屋几乎不可见,一栋栋新屋拔地而起,虽不豪华,却是那般的结实而安稳,田地里的庄稼也不是那种看着就揪心的瘦弱,沉甸甸的粮食看着就喜人。

    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曾经的小溪村对云景而言是穷与苦两个字的综合,而今才变成了真正生活该有的样子,纵使还那么普通平凡,可若跃然纸上,是能真正泼墨出一副怡人山水画卷的。

    “这便是官人生活成长的地方么,妾身何其有幸与君同在”,白芷目光划过前方的一点一滴喃喃道。

    不知为何,她一路上忐忑的心情,在来到这里后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就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感染着她,心底莫名踏实。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官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呢,惜妾之身,与君同在,便得心安……

    感受到白芷的情绪变化,云景也放下心来,她本就如同无根浮萍,而今她能真正感受到归属,这便是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带她回家仅仅是面见爹娘定下名分吗?实则是让她心安,让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独无依的一个人,她有家,有家人。

    实际上云景一直都知道,白芷内心是没有安全感的,她一直都表现得谨小慎微,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这样的心态说再多都没意义,唯有用切实行动去解开她的心结。

    就比如现在,带她回家,看似普通得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无形中消除了她那些不安的心情。

    “那里,小白看到了吗,最好看的那处院子,就是我们家”,云景忍不住向白芷‘炫耀’道。

    有一说一,云景家的确是小溪村最好的建筑了,但在云景的刻意为之下却又和周围的环境不显得格格不入,很自然就融入了期间,不让人觉得突兀。

    云景当然不是在真正的炫耀,重点是高手白芷,那里是‘我们’的家。

    点点头,白芷说:“看到了呢官人,那是我们的家,真好”

    不管是怒江城的云白小绣也好,还是牛角镇郊外的小院,那里对白芷来说都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家,小溪村这里就不一样了,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因为这里是云景生活成长的地方,是他的家,而今也是她的家,是他们的家,是不管走多远走多久都有的方向和归属,哪怕这个家对白芷目前来说还很陌生。

    “走,跟我回家,现在时间正好,爹娘他们应该都在家,再晚一点他们估计得下地干活儿去了”,云景有些迫不及待道。

    下意识检查了一下自身的装扮,出发之前白芷就特意打扮的朴实,发现自己没问题后这才期待的点点头。

    公公婆婆是什么样的?爷爷有是什么样的?这个家会接纳我吗?这是我接下来人生中唯一的家呢……

    赶车的宋岩很识趣的稍微催促了一下拉车的牛朝着云景的家方向驶去。

    “二根叔,你这是在晒太阳呢”

    村口位置,云景跳下牛车和一村民打招呼,面对熟悉的人倍感亲切,不必像在外面那样行礼客套,很自然的一句家常话就很自然。

    那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村民,身穿麻布衣服,坐在村口一棵树下很是悠闲,他脸上的胡须如同板栗的刺一样杂乱,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双眼睛似乎总也没有睡醒一样,有点迷糊,面对云景的问候反应还有点迟钝。

    这个云景口中的二根叔在小溪村是一个相当神奇的存在,他存在感不高,但却又似乎‘无处不在’,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身影,每家有什么事情他都忙前忙后,可人们平常总是会忽略他,可关键时刻却总是又会想起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存在。

    这样的人,似乎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个,如果你放眼周围找不到这么一个人的话,那就应该照照镜子了……

    面对云景的问候,反应慢了半拍的二根叔迷糊了一下这才咧嘴笑道:“是小景回来了啊,差点没认出来”

    说着,他好奇的看了云景身边的白芷一眼没敢多看,起身又道:“小景回来了,这可是大喜事,我得赶紧去通知大家,小景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你回来呢”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大家而非自己。

    比如现在,云景回来对小溪村来说可是大事儿,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通知大家。

    其实二根叔是有名字的,也姓云,叫云树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有些邋遢迷糊没有太大存在感了。

    “二根叔你好”,白芷也来到云景身边跟着行礼道。

    脚步一顿,二根叔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道:“好,你也好,呵呵”

    他不知道白芷是什么人,也没有太过纠结,乐呵呵的就转身快步走向村里了,如此简单纯粹,似乎就没有烦恼和忧愁。

    随着二根叔先一步回村,云景回来后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村子就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就挺突然的

    “小景回来啦……”随着二根叔这么一嚷嚷,很快整个小溪村都知道云景回来了。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涌向云景方向,就跟看西洋镜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事情遭到村民围攻呢。

    “山哥家大娃回来了,快去看看”

    “什么大娃,那是小景,咱村的骄傲,前几天镇里县里和郡里都来人了,专门去他家拜访的,带了不少东西呢,听说是小景取得了什么功名,反正就是很了不起”

    “小景那是你叫的吗?还什么功名呢,我专门打听了一下,人家现在是江州举人试的甲榜第一,第一你懂吗,就是最厉害的一个!”

    “那就是举人老爷了嘛,我们是不是也要改口叫老爷了?”

    “啊这……,按道理是要叫老爷的,可他才多大啊,而且还是咱村的后辈,咋整?”

    “景哥牛逼,老厉害了,我以后长大了也要成为景哥那样的人”

    “你看他那衣服,真好看,只有居然老爷才能穿呢,就是气派”

    “出息了啊,出息大发了”

    “咱小溪村因为小景可是在十里八乡出名了呢,别说,现在主动来我们小溪村结亲的人家都络绎不绝,虽然那些结亲的姑娘知道配不上小景,可嫁来小溪村也是一百个乐意的,就为了沾沾才气”

    “现在我走出去摇杆都挺直了,人一问我是哪儿的,我说是小溪村的,声音都比以往大”

    “哎你看,小景身边那姑娘真俊,画里都没那么好看的,是他什么人啊”

    “你管那么多干啥,人家小景出息了,身边跟着漂亮女孩子很正常好吧”

    “好羡慕哦”

    “羡慕个蛋,你要是有小景那长相和才华……,算了你就别指望了,玩泥巴去吧……”

    很快云景就被村民们团团围住了,热情得不得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个脸色露出由衷的笑容,云景可是小溪村的骄傲,身为本地村民每个人都感到与有荣焉呢。

    “小景,听说你考上举人啦?”

    “郡里县里都来人去你家送东西了,听人说加起来十多万两银子呢,那是多少钱啊,这可这么花,你家发财啦!”

    “我们是不是要改口叫你举人老爷啦,你这衣服真好看,穿着舒服吗?”

    “景哥景哥,你是咋考上举人的啊,难吗?我以后有机会吗?”

    “你以后是不是要当官了啊,乡里乡亲的,以后可得照顾着点”

    “……”

    面对里三层外三层的热情村民,云景心头也是充满了高兴,朴实的他们不会因为自己如何而滋生嫉妒恨,反倒替自己开心。

    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自己的事情,可若是能给家乡带来荣耀,那才是真正的成就感。

    纵使如今自己今非昔比,但云景依旧把自己当成村里的普通一员,面对长辈以礼相待,面对同辈报以微笑,对晚辈摸摸这个揉揉那个表上亲切。

    “嗯,侥幸榜上有名考上举人了,没那么厉害,全国上下同一天成为举人的多了去了,真没什么的,郡里县里来人我倒是不清楚,刚回来的,或许有些嘉奖吧,但没那么夸张,别听人乱说,发财谈不上,以后日子会好很多的,考举人啊,很难的,需要读很多书才行,当官啊,哪儿那么容易……”

    对于那些七嘴八舌的问题,云景也是耐心回答,不张扬也不刻意低调,听着他的述说,村民们几乎都不太懂,反正就是不明觉厉。

    村民们似有说不完的话,好奇宝宝般就差蹦出十万个为什么了,他们也留意到了云景身边的白芷,不过不知道情况,倒是没有开口多问。

    小溪村的村民们都没太大见识,只知道云景如今出息了,具体怎么个出息法也没有个概念,本来他们还有些拘谨的,可发现云景和曾经没什么不同,也就逐渐放开了。

    和村民们寒暄一阵,云景笑道:“大家有空都去家里坐坐啊”

    “会不会打扰啊,毕竟你刚回来”

    “没事,难得坐在一起,聊聊天热闹一下也好……”

    于是村民们就簇拥着云景往他家去了,不过到底没全去,很多村民还得忙活自家事情呢。

    周围村民太多,白芷一个都不认识,显得有些拘谨,乖巧的跟在云景身边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人和事物。

    远远的云景就看到了自家老爹在门口朝着这边张望,因为周围村民太多,只得笑着点点头算是先打过招呼,哪儿知却换来云山撇子冷哼一身背着手回院子去了。

    云景心头好笑,明明自家老爹高兴得跟什么似得,却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估计是身为老父亲最后的倔强吧。

    “那边那么热闹,听说是小景回来啦?”明显越活越年轻的云林给牛圈里丢了一筐青草回头开怀道,说着就走向门口。

    大孙子回来了,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呢,怪想念的。

    云山撇撇嘴说:“回来就回来呗,有啥大不了的,爹你看看你家小景,一大群人围着,估计都快忘了自己姓啥,给他嘚瑟得”

    活了几十年的云林怎么可能看不出云山这是在吃自家儿子的醋了,云景出息了,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进家门,云山心头不爽利呢,回头乐呵呵道:“小景现在出息了嘛,村民们热情一些也正常”

    “哼,再出息他也是我的崽,揍他他也得给我乖乖受着”,云山哼哼道。

    云林摇摇头不理他,走向门口道:“小景现在是举人了,不能动不动就像小时候那样教训啦,得给他留点脸面,而且小景那么懂事,你想揍他都找不到理由”

    “举人了不起啊,还能翻天不成,再说了,他是我的崽,哪怕举人功名也有我一半功劳,我可是生他养他的他爹,嘿”,云山得意道,话是这么说,可他心头的高兴却是差点崩不住了,毕竟自家儿子出息了啊,然而作为父亲,还是有有当父亲的威严的,可不能给儿子‘好脸色’,须知他才是一家之主!

    这会儿围着围裙的江素素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擦着手急切道:“景儿回来了?在哪儿呢”

    说着她快步走向门口,没有因为儿子出息了而有太大的激动,更多的则是对儿子殷切的期盼,毕竟儿子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当娘的怎能不想念。

    “他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没见过,你激动个啥”,云山当即嚷嚷道。

    江素素抽空瞪了他一眼道:“你咋当爹的,儿子外出回来你就一点不关心?”

    “我咋不关心了,我……”,云山嘟囔,然而话没说完,发现江素素已经走向门口没看理他了,整得他七上八下浑身难受。

    这会儿云景已经在一群村民的簇拥下来到院子门口了,看到家人,当即走出人群快步上前道:“爷爷,娘,我回来了”

    云林捋了捋胡须乐呵呵点头道:“快进来吧,大家都进来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江素素来到云景跟前打量着云景道,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终汇聚成了回来就好这四个字,眼圈有些发红,下意识抬手擦了擦,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云景上前俯身轻轻抱了抱江素素鼻子发酸道:“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瞎操心而已,你这孩子,这么多人呢……”,江素素拍了拍云景的肩膀不好意思道。

    当初那么小的肉团团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比自己还高那么多,本事大得简直做梦都不敢想,这是自己的儿子呢,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出门这么久,我想娘了嘛”,云景由衷道,没有在意他人眼光。

    周围的村民报以微笑,母慈子孝的画面多少让人有些触动,有人想到远处未归或是远嫁的女儿偷偷抹眼泪呢。

    “哼”,云山在不远处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一次来表达儿子回来不搭理自己的不满。

    云景抬头看向云山笑道:“爹,我回来了”

    “嗯”,云山下意识点点头,这才满意了些。

    然后云景和云林他们一起招呼村民们进院子,云景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实际上云景的家人和村民们一样,早就发现乖巧跟在云景身边的白芷了,只是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么多人也没好多问,想来云景会给一个解释的。

    来到云景家的时候,白芷下意识就站在了云景身后,悄悄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云景的家人,以后也是她需要孝敬的长辈了。

    ‘这就是爷爷了吧,身子骨很硬朗,一点都不显老态,很朴素的一个人,那应该是公公,很年轻呢,很普通的一个人,这是婆婆吗?这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都不到三十岁……’

    默默打量的白芷心头如是道,云景的家人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在此之前她以为云景的家人是那种被生活操劳得不成样子的农民,亲眼见过后简直截然相反,然而她一想到云景的本事,又觉得这才正常。

    几十个村民来到云景家,热热闹闹都让云景没法第一时间和家人好好说说话,这么多人肯定是坐不下的,好在有村民自发从家里端来凳子椅子这才安顿下来。

    大家落座后,云景又让宋岩取来一些瓜果分发给大家,江素素去烧茶了,云林云山则是和村民们闲聊唠嗑,聊的话题是云景,三句话离不开他。

    云林云山没有因为云景的出息而高调显摆,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停止过,可见他们心中对于云景有多么长脸。

    待到把村民们都安顿好,帮江素素一起忙着把茶水分发给村民们后,大家都聚在一起,云景这才带着白芷来到爹娘和爷爷面前正式介绍。

    云景他们本就是焦点,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就连闲聊都停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芷都不敢抬头见人,关键时刻来临,她心跳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云景此时也有些忐忑,有些吃不准当自己解释白芷后家人是什么样的反应,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面对的。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家的注视下,云景硬着头皮说:“爷爷,爹,娘,这是白芷,我和她已经在一起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景都有些不敢看家人的脸色,虽然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在乡下这种地方,通常一个男人一辈子都只会和一个女人过日子的,村里还没出现过娶几个女人的先例呢,云景这算是破天荒了,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看?

    介绍关系的时候云景说的是已经在一起了,而没有说是侧室或者小妾之类的称呼,虽然是事实,可云景也得照顾一下白芷的心情,毕竟侧室和小妾这样的称呼着实会让她尴尬,意思表达清楚就好,没必要那么直白。

    很多时候相互之间只要不是有仇或者心生芥蒂,通常没有人会当面称呼对方侧室某某小妾之类的,那对女子来说有点损。

    当云景介绍完白芷后,围观群众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一下子瞪大眼睛做吃瓜状。

    云林云山江素素闻言却是为之一愣,有点傻眼,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都没想过云景这一回来就给他们带来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云林动作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云山则是一口茶呛住了咳嗽不止,江素素手中的茶碗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就挺突然的。

    还是云林最先反应过来,毕竟活了几十年,看向云景想了想道:“既然你们已经在一起了,那就要负起责任来,别让人家受委屈”,说着,他看向白芷笑呵呵道:“你叫白芷对吧,好闺女,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也是你的亲人,别拘谨”

    话是这么说,云林心头却是纠结得要死,这是什么事儿啊,小景可是有婚约的,如今又带一个女孩子回来,这可咋整?

    云景赶紧对白芷道:“这是爷爷,给爷爷磕个头吧”

    对于云景如此维护自己颜面,白芷内心无比感动,但蕙质兰心的她不想让云景家人误会,于是恭恭敬敬的给云林磕头道:“孙媳白芷见过爷爷,给您磕头了,好叫爷爷知道,我是自愿跟随官人的,是西屋侧室,心甘情愿,官人对我很好,不曾让我受丝毫委屈”

    听她这么一说,围观村民一脸‘哦~’的表情,一个个好奇得很,一副长见识了的样子,同时看云景的目光又充满了羡慕,嗯,羡慕的大多都是男性村民。

    侧室啊,这种事情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毕竟养活一家子就不容易了,哪儿有心情去找侧室?而云景不但带回来一个侧室,还如此漂亮,简直羡煞我也……

    然后露出羡慕表情的男性村民很快大多都悄悄龇牙咧嘴,被身边的妻子拧腰了,毕竟男人那点心思做女人的哪儿能不知道。

    此时云林下意识起身不知所措道:“快快起来,这……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可如何是好”

    他想搀扶白芷吧,又不合适,于是一脸尴尬的看向云景。

    “爷爷能接纳便是给孙媳最好的礼物了”,依旧跪在地上的白芷道,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家里地位最重要的爷爷没有拒绝,后面还有云景父母那关呢。

    云景对她说:“爷爷让你起来就起来吧”

    “嗯”,白芷这才缓缓起身。

    接着云景看向云山道:“小白,这是爹,来,磕个头叫爹”

    “爹,儿媳给您磕头了”,白芷冲着云山盈盈下跪恭敬道。

    云山顿时手忙脚乱的尴尬起身道:“诶,好,好闺女,快起来,地上脏……”

    他有些语无伦次,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啊,别看云山平时在家是一家之主的样子,可这会儿却有些求助的看向了云景。

    云景帮自家老爹救场,对白芷说:“起来吧,爹人很好的,就是平时有些不善言辞”

    云山下意识翻白眼,有你这么说自家老爹的吗,若不是这么个情况看我不抽你……

    在白芷其实后,云景又看向江素素道:“小白,这是娘,来,给咱娘磕个头”

    于是刚刚起身的白芷又朝着江素素下跪柔声道:‘娘,儿媳白芷给您磕头见礼了’

    “好,好,好闺女,快起来,小景这孩子不懂事,提前也不知道说一声,我这当娘的也没什么准备,你别介意啊”,江素素有些尴尬的起身搀扶起白芷道,身为女人,她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不管怎么样,白芷给江素素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长得漂亮就不说了,穿着打扮也不张扬,不是那种花枝招展的,相对朴实,反正就是越看越满意。

    不过江素素却是偷偷的瞪了云景一眼,似乎在说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给整这一出,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同时江素素也没有当婆婆的心理准备,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与白芷相处,婆媳关系永远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谢谢娘”,白芷乖巧的在江素素搀扶下起身笑道,心头悬着的石头彻底落地了,云景的家人没有拒绝她嫌弃她,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让白芷给家人磕头见礼认识过后,云景在爷爷云林的眼神示意下,然后带着白芷给周围的村民们相互介绍认识,这个是大伯,那个是二叔,然后那是堂哥,这小不点……额,是长辈……

    村民们就要自然多了,没云景家人那么尴尬,很客气的和白芷打招呼,云景家的家事他们掺和不了,反正就是一种看戏吃瓜的心态,更多的则是心头感慨,看看这就是有本事的人啊,娇妻美眷当真让人羡慕。

    村民里面要说最愕然的当属王大婶了,就是给云景和苏小叶做媒那位。

    一开始云景在介绍白芷的时候她内心纠结得要死,心说小景带回来一个女孩子,都当面介绍了,那苏小叶怎么办?小景虽然长本事了,但也不能这样啊。

    而且你把人带回来了吧,还没成亲就爹娘的叫了,这与理不符,成何体统?

    但是当她明白白芷是云景侧室的身份后就释然了,原来是妾啊,那没事儿了,虽然还未成婚,但这样介绍也不算逾礼,毕竟妾这种身份没那么多讲究。

    ‘这事儿我就不多嘴了,小景如今是有本事的人,苏猎户那边他自己会处理好的,我可不能乱嚼舌根给人家添麻烦’,心下释然的王大婶如是暗道。

    带着白芷和村民们都认识一圈后,云景就带着她去把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村民们,用这样的方式帮白芷在村民们这里加深印象得到更多的认可。

    给村民们的礼物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布匹点心之类的,算是一份心意,毕竟自己荣归故里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至于给家人的礼物就没必要当众拿出来了,一家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

    趁着分发礼物的机会,江素素来到云景身边道:“小景,走,跟我一起去再烧些茶水”

    云景知道母亲是要单独找自己说话,于是硬着头皮跟上。

    来到厨房,没人的时候,江素素把门一关,伸手就揪住了云景的耳朵拧了半圈小声道:“臭小子,你说说你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啊?还找侧室,都不和家里商量一下,真长本事了呗,管不了你了是吧,你行啊,居然都玩上先斩后奏这一套了!”

    “疼疼疼,娘,轻点,疼,耳朵快掉啦”,云景一副夸张的样子求饶道。

    知子莫若母,江素素哪儿会不知道云景是装的,没好气道:“别给我装,就你这耳朵,我还不知道,用刀剁都剁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把云景放开,顺手帮他轻轻揉了揉有点心疼道:“还疼吗?”

    “不疼了”,云景当即笑道。

    被这么一打岔,江素素也就不再数落云景了,翻了个白眼道:“你啊,自己也长大了,很多事情要有分寸,别让人家女孩子受委屈,还有,苏小叶家那边你自己去解释,若是处理不了一个满意结果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别想我们去帮你提这种事情,拉不下那个脸”

    “娘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云景赶紧表态。

    无语的纠结了一下,江素素小声问:“给娘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人家一好好的女孩子就心甘情愿给你当妾?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古怪的看了自己娘亲一眼,云景心说娘啊,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有八卦之心?开口道:“娘啊,这就说来话长了,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呢,过后再给你细说如何?”

    江素素一想也对,赶紧道:“也是,快出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于是母子俩出去,没一会儿江素素就找了个由头带着白芷婆媳俩说悄悄话去了……

第五百三十章 几个意思?

    热闹总是过得很快,乡下人的时间是宝贵的,中午时分村民们就相继散去了,云景的成就与归来实际上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了不起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以后半点什么事情或许会方便一些,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今小溪村的生活比曾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但除了云景家之外,其他村民家里距离富裕两个字还有很大差距,是以云景带回来分发给大家的实用礼物还是让村民们脸上充满了高兴的笑容。

    云景这孩子好啊,没有忘本,这就是村民们心头最真实的想法。

    而今云景家里的‘权利’分配情况很是‘复杂’,名义上云山是一家之主,可真正能做主的却是爷爷云林,毕竟他还有个身份是小溪村的村长,可问题是云景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嗯,一点都不矛盾……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云林云山云景这爷孙三代聚集在一起商量家里的大事儿。

    爷爷云林忐忑中又带着纠结对云景道:“小景啊,你还没有回来之前,你那科举成绩的消息先一步传回来,郡里县里和镇里官府都来人了,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大户也来了,送了很多东西,推脱不了,太多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你看这怎么办?”

    到底是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普通人,云林纵使当了几年的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这种大是大非一下子麻爪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云景早有预料,好奇问:“爷爷,具体都有些什么东西?多少?”

    “太多了,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捋顺,总之郡里和县里都分别给你准备了一套宅子,房屋地契都送来了的,然后钱财以及各个大户送的,你小姨说加起来价值不下于十万两,老天爷,这是多少钱啊,我一辈子想都不敢想,怎么就死劲往咱家里送呢,睡觉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啊,东西太多太贵重了,不怕你笑话,小景啊,爷爷怕,都不敢放在家里,在你小姨哪儿放着呢,这如何是好,我是不敢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云林断断续续道,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点蒙。

    也是,当了一辈子小人物的他,突然面对这种事情没吓出个好歹来就算不错了。

    别说云林,这会儿平时大大咧咧的云山都不敢说话,真心有点吓人。

    闻言云景心说开来村民们所说的并非谣言……

    想了想,云景说:“爷爷,这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东西放在小姨哪儿对吧?我抽个时间去和她接洽一下,省得她整天都看顾着无法抽身做其他事情”

    对于家人把东西放小姨江小惜那里云景理解,毕竟江小惜可是练武之人,身手还不弱,看得住,若是放在家里,一家人肯定不能安生的,睡觉都得担惊受怕。

    难怪之前没有见到小姨。

    云林点点头,这‘烫手山芋’算是丢出去了,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一辈子小农思想遵循的是小富则安,突然变化这么大谁接受得了啊,宁愿当这种事情没发生过。

    去和江小惜接洽云景是需要亲自去的,让宋岩去都不合适,毕竟那是小姨,让其他人去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云山这才开口好奇问:“小景啊,那么多东西你如何处理?”

    笑了笑,云景道:“还能怎么处理,宅子什么的该卖就卖,咱也住不了那么多啊,钱财就存钱庄,毕竟放家里生锈贬值也不是个事儿,还得专门有人看着,没必要,然后其他东西,想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的就处理变现”

    “这样做合适吗?”云林有些纠结道。

    云景看向爷爷说:“爷爷,你就放心吧,没什么不合适的,官府给的是降临,拿着就是,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我可是为地方上争光了的,然后其他富户送的礼,想来有名单吧?这样的人情孙儿能还上的,所以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我就好”

    “那就好”,云林老怀大慰道,有孙如此,得多省心省事儿啊。

    云山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了,拍着云景的肩膀一脸老子就知道你行的样子说:“可以,你小子没让我失望,嗯,硬是要得”

    多多少少云山心头还是有一丢丢空落落的,毕竟以往家里都是他做主,而今感觉到了强烈的无力感,然而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即逝,儿子如今有本事了,其他的还重要吗?

    这会儿云景反倒是沉吟片刻道:“爷爷,爹,我是这么想的,咱家现在不缺钱,那么多钱放着也没用,而且很多钱财都是白来的,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决定拿出一部分捐给救济社,如此能造福一部分需要的人,然后呢,我还想出资在村里建一所学堂,让村里的小孩以后都能念书,你们以为如何?”

    云林听完想了想道:“小景你现在也已经长大了,是有大本事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问我们意见,我们没什么文化,但知道你做的肯定都是对的”

    这就是家人,单纯的信任就是最大的支持,胜过千言万语胡乱提意见。

    云山却是纠结道:“这些事情我不懂,不能给小景你提意见,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过建学堂之类的麻烦吗?别给自己找事儿啊”

    “爹你就放心吧,问题不大,村里拢共也就那么多户人家,小孩能有多少?修建的学堂不用大,请两个教书先生就绰绰有余了,而且我如今在官府那边也说得上话,各种手续都能办下来,我们村学堂的学子也能正常科举的”,云景如是淡定道。

    云林反倒是有话说了,他沉吟道:“小景啊,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能全都一力承当,那样只会养出白眼狼来,这样吧,修建学堂的钱咱家出,但动工的时候我组织下村民们出力,然后将来村里小孩去读书的时候也要交学费,不能让他们光占好处,至于学费多少看情况来,不能给村民们家里增加负担,日子还是要过的,毕竟这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学费之类的就当先生的薪资了,不够我们家再补上”

    “行,就按照爷爷你所说的办,不愧是爷爷,看事情就是比孙儿清楚”,云景点点头道,这些细节他当然明白,借机拍爷爷马屁让他高兴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云山在边上乐了,一个劲的喃喃道:“好日子啊,这才是好日子啊,村里都能吃饱穿暖了,还通了大路,以后村里还有学堂了,这日子,好啊……”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云景笑道,想到曾经小溪村的穷困潦倒,云景心头也不是滋味,好在都过去了。

    若是谁想来破坏这里的一切,云景定让其生死两难!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江素素和白芷已然显得无比亲密,甚至云景都有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

    之前不知道说了多少悄悄话的婆媳俩喜笑颜开的出门来,江素素见他们爷孙三人说悄悄话,当即嚷嚷道:“你们说什么呢?”

    “娘,没事儿,我们就商量点小事儿”,云景回头笑道。

    江素素反倒是叉着腰说:“既然没事那小景你还杵着干啥,既然都回来了,那也别给我闲着,地里的活儿你也的帮忙操持一下,省得整天闲出毛病来,快去快去,我和小芷在家帮你们做吃的”

    闻言云景嘴角一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忘了说啥……

    不是,娘啊,之前我刚进家门的时候还两眼泪汪汪来着,这会儿咋就赶我去干活儿了?还一脸嫌弃的样子,不愧是亲娘。

    想我堂堂举人老爷,你居然让我下地去干活儿?哼哼,去就去!

    “好嘞”,云景乐呵呵笑道,赶紧回屋换衣服,很快换上一套粗布衣服,做庄稼汉打扮,别说,云景总感觉粗布衣服穿着比气派的举人服饰更舒服。

    云山打了个哈哈道:“是哈,天色也不早了,地里活儿还多着呢”

    说着他就去抗锄头。

    云林看着云山愕然道:“小山呐,不是说好了今天开始收割粮食吗,你抗锄头干啥,找镰刀啊”

    动作一顿,云山打了个哈哈说:“我这不是忙糊涂了嘛,这就去找镰刀”

    “你有很忙吗?”云林一脸纳闷。

    他哪儿知道,云山这会儿是有些尴尬的,儿媳妇当面,他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样的家庭变化。

    云景心说这不赶巧了嘛,一回来就赶上家里收粮食,顿时寻了把镰刀就和爷爷父亲下地去了。

    至于白芷,虽然是初来乍到,但看样子已经和母亲处得不错,给她们婆媳俩磨合空间也好,也就不用过多操心了。

    出门的时候,云景吩咐宋岩把带回来的东西搬家里,然后自己回镇上,过两天再来,宋岩自然是依言行事。

    爷孙三人来到一块种了水稻的天边,这里前期工作云林云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周围的田地里已经有人家在收割粮食,就近的还吩咐打招呼。

    云景看着田里的庄稼笑道:“今年的涨势不错,想来有个不错的收成”

    “你小子也不看看是谁种的,这些年下来,我们农家肥的运用已经越发有经验了,而且啊,还不用上税,收回来就是自家的,粮食如今都吃不完呢,现在家里还在吃去年的陈粮”,云山顿时得意道,近几年来可是难得有这样在儿子面前嘚瑟的机会,实在是儿子太优秀了,至于在自己专业的领域才能显摆一下。

    云景第一时间送上马屁道:“爹你真厉害,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家里能有这样的日子,你占主要功劳,当初要不是你累死累活撑起这个家也没有尽头”

    “那可不,谁叫我是你爹呢,都是我的那个责任和义务”,云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然而得到‘举人老爷’的儿子如此夸奖,他脸上和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云林这会儿已经把鞋脱了,挽起裤管道:“闲话少说,该干活儿了”

    说着他就操起刀子开始割稻子,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几十年来无数次割稻子的挥刀动作已经成为了本能,就像那绝世刀客挥刀收人头一样。

    站在田边,云景看着爷爷忙碌的动作,想了想道:“爷爷,要不您在边上歇着吧,这些活儿就交给我好了,很快的,不是孙儿吹,干这样的活儿,我一个人能定一百个!”

    “小景说啥呢,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读书,怕是农活儿怎么干都忘了”,云林头也不抬道,压根不信。

    云山更直接,撇嘴鄙视道:“看把你能的,要我说啊,小景你别的本事怎么样我不清楚,这吹牛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

    看不起谁呢这是?

    云景‘怒从胆边生’,嚷嚷道:“爷爷,爹,你们还别不信,看好了啊”

    说着,云景手一挥,镰刀直接就飞了出去,在田里顷刻划过一片区域,然后就看到田里的稻子被从恰到好处的地方割断,这还不算,被割断的稻子还多少适中的一捆捆摆好!

    好家伙,他这一简单的挥手动作,地里的稻子就倒下一片。

    云林云山:“……”

    愣住了,这也行?

    “小景你干啥?”云山看着他茫然道。

    云景眨眼,云景握着飞了一圈又飞回来的镰刀说:“这不明摆着的嘛,我帮忙收稻子啊”

    “活儿还能这么干?”云林也停下动作看向云景纠结道。

    点点头,云景说:“那可不,学以致用嘛,爷爷,爹,你们也知道,我除了学习学问之外,还是练过武的,不是我吹,修为还不错,把武学用来干活儿,那太简单了,我这还没‘用力’呢,稍微认真点,就咱家那些田地,庄稼我今天半天就能全部给它弄回去颗粒归仓!”

    面对云景说的这个事情吧,云林云山虽然有点不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云林云山面面相窥,转而云山瞪着云景严肃道:“小景你给我停下,老老实实干活儿!”

    “对,小山说的对”,云林也如是道。

    换云景不懂了,问:“为啥啊,干活儿快点不好吗?多轻省的事情”

    “这话说得,好是好,可是小景啊,你一下子把活儿干完了,要我们干啥?”,云山一脸纠结道。

    云林跟着点头说:“对,那会显得我们特别没用”

    云景当即沉吟,懂了,也理解了,这大概是家人最后的倔强吧,一辈子都在忙碌操持这些事情,自己这一插手,他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就会心头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于是云景老老实实的拿起镰刀认真干活儿,没再弄什么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见此云林云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实际上他们内心是有一些隐约害怕的,至于怕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怕原本普通的生活被云景这么一搞打乱了节奏后的茫然无措吧。

    一块地的稻子在爷孙三人的忙碌下还是割得很快的,其中云景出力最多,虽然他老实干活儿了,但也不想爷爷和父亲太过劳累,能帮一点是一点。

    最终田地里摆满了归拢好的稻子把子,接下来就是脱粒了,云景一眼就看到了天边放好的谷斗,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木盆’,两米见方的样子。

    脱粒的时候,需要双手握着稻子摔在木斗里,将谷粒摔下来,这样的脱粒方式相对原始,而且也容易造成浪费,谷粒会到处飞溅。

    云景问:“爷爷,爹,咱家的脱粒机呢?”

    “啥脱粒机?”,云山一脸茫然道,就连云景都好奇的看着云景。

    云景当时就沉默了,感情自己早春的时候就把一些关于农具的图纸给师父,合着如今还没有普及开来呗?

    实际上想想也是,这个时代通讯不发达,想要普及这些东西是需要花时间的,尤其秋收才刚刚开始,根本没来得及实施,想要把那些实用工具彻底普及,估摸着没个两三年时间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云景道:“脱粒机啊,那可是好东西,脱粒又快有省事儿,还能避免浪费,你们等等我,很快就弄一个来”

    说着云景就起身往家的方向而去。

    云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云林却是摇摇头道:“随他去吧,你还不相信你儿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咱等着就是,指不定又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东西”

    “爹,实话跟你说,我这心头啊,有点慌,如果不是看着小景长大,我都怀疑我这儿子被掉包了”,云山一脸惆怅道。

    翻了个白眼,云林说:“你整天都在琢磨什么呢,苦难的日子过了那么多年,小景是上天专门送来让我们享福的!”

    “嗯……”

    离开田地后,云景也没真的回家,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就忙碌起来了,实际上也就动动念头而已。

    念力范围内,他很快就隔空寻来合适的木料和铁料,十来分钟时间他就弄出了一台人力稻谷脱粒机,当然,这玩意也适合给麦子脱粒。

    这种人力脱粒机结构并不复杂,一个木斗,一个挡板,还有布满铁钉的滚筒,踏板以及两组齿轮,组合起来就是脱粒机了。

    使用的时候,只需转动滚筒给一个初始的力,然后踩踏板就能让布满铁钉的滚筒持续转动起来,那时将稻穗放在滚筒上,铁钉就能轻松把谷粒搅下来落入木斗中去,其效率比人力摔打只是快十倍以上,省力不说还能避免浪费。

    别小看这简单的脱粒机,须知这样的时代农民都是看天吃饭的,收获的季节万一遭灾一年的劳作就白忙活了,早一天颗粒归仓那可是关乎一家人的命运!

    做这样一个脱粒机对云景来说很简单,木料很轻松就能削成自己想要的形状,铁钉之类的,凭空生火就能给它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有时候太快了也不好,做好后云景特意逗留了半个时辰才扛着脱粒机去地里,反正家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云景的本事,这么快扛着脱粒机回去他也不怕觉得突兀,问就是我做的,简单得很……

    “当人们见识到脱粒机的效率后必定纷纷效仿置办,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事情,管他呢,开心就好”,回去的时候云景心头如是道。

    不久后云景家的田里就响起了脱粒机嗡嗡嗡转动的声音,面对这种新式农具,云林云山很是新奇,跟小孩子得到新鲜玩具一样玩儿得不亦乐乎。

    拿着一把光秃秃的稻草,云山感叹道:“这玩意好,真不错,脱粒干净又快,还省力,咱家今年的粮食估计得提前十天收完”

    “我大孙子弄出来的东西能不好?那是有大本事的,哪儿像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快干活儿,杵着干啥”,云林在边上催促道。

    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吸引了田地里忙活的村民们,纷纷跑来围观打听,然后云景负责讲解科普。

    村里也是有木匠的,想来要不了多久村民们都会在家里置办一台这样的脱粒机……

    忙碌而平静的一天就这么很快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候,云景他们爷孙三人收工回家,江素素与白芷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饭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餐。

    夜深了,各自洗漱回屋睡觉,明天还得继续忙碌。

    夜幕下,躺床上的江素素小声和云山说悄悄话,她说:“当家的,我从小芷那里得知,他们在一起已经几个月了,可是……会不会……将来……这可如何是好?”

    听完后云山整个人都震惊了,甚至还有些惊恐,睡意全无的他都没心情睡觉,赶紧起身穿衣服说:“这可是大事儿,其他任何事情都能缓缓,我得出去一趟想想办法!”

    “当家的,都这么晚了”,江素素担忧道。

    云山趁夜匆忙丢下一句话离去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隔天一早,云景起床洗漱准备接下来继续和家人下地干活儿呢,结果被老爹云山鬼鬼祟祟的拉到一个角落。

    云山在云景茫然中纠结的递给他一包药,一脸尴尬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拍了拍云景肩膀语气复杂道:“儿啊,哎,会好起来的,你要听话,把药拿去熬来吃了,你还年轻,没事儿的,我们一家人慢慢想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了看手中的一包药,又看了看父亲那复杂的神情,云景整个人都蒙了,挠挠头,下意识问:“爹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云景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懂呢,好端端的给我一包药是在闹哪样?

    ……

第五百三十一章 水到渠成

    手拿油纸包着的药材,云景光是闻着隐约的味道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成分,这一包全是虎狼之药啊,直白点说就是补肾壮阳的……

    面对云景的询问,云山明明痛心疾首却又强颜欢笑,语重心长道:“儿啊,咱病不忌医,你这个事情问题不大,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我们慢慢调养,家里如今不差钱,请医生请大夫,近的不行就远的,珍贵药材也不要舍不得花钱,总能调养好的,没事儿,咱一起想办法”

    云景闻言顿时蒙了,赶紧道:“爹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云景这会儿只觉得手中的油纸包很烫手,恨不得将其丢大江王朝去,反正就是丢得越远越好。

    云山觉得自家儿子是在强颜欢笑装糊涂,心头分外难受,拍了拍云景的肩膀道:“儿啊,爹懂,你什么都不用说,咱慢慢来……”

    “打住,爹,这其中指定有什么误会,你不会觉得我那什么吧?”云景赶紧打断老爹的话瞪眼道。

    老天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自家老爹是如何产生这种想法的呢?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儿啊,别说了,这种事情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没必要到处嚷嚷惹人笑话,你呢就不用跟着下地干活儿了,好好调养身体要紧,地里的活儿有我们”,云山目视云景忧心忡忡道,那种老父亲欲言又止的关怀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云景那叫一个哭笑不得,立即拉住准备转身离去的父亲说:“爹,你指定误会什么了,你儿子我的身体好着呢,几万斤的东西单手举起都不待喘气,就咱这身体,不是我吹,比铁打的还结实百倍……”

    认真的听着云景强调,云山最后一脸认真点头道:“嗯,爹信”

    云山没啥见识,但也不是笨蛋,大道理不会说,但也知道很多时候一个人越是强调什么就越是在掩盖什么,自己儿子心头一定很难受吧,我就配合一下,别拆穿他,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支持和安慰,可别身心都受到打击做出什么傻事儿。

    要不说见识越少的人越单纯呢,而往往单纯的人就认死理,就拿云山来说,他当年和江素素在一起第二个月,江素素就有壬辰反应了,后来十月怀胎有了云景,可云景呢,和白芷都在一起几个月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然而人家白芷半点反应都没有,这叫没事儿?

    作为一位老父亲,昨晚听到江素素的担忧后,他连觉都睡不着了,忧心忡忡可谓操碎了心。

    自家儿子这么优秀,要学问有学问要功名有功名,听说还是什么武道高手,这么优秀的儿子啊,如果生不出孩子来那得是一件多么让人痛心的事情?

    这算不算是那些读书人所说的天妒英才?因为儿子太过优秀,所以要从其他方面多走他的一些东西……

    到底是底层平民思想,关心则乱的云山忍不住生出这样的‘封建’思想。

    “爹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哎,这让我怎么说嘛,我身体没问题,白芷也没问题,总之就是没问题,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是考虑到年纪还小,不到要孩子的时候,所以有意识的在避免这方面的意外,反正你们就别瞎操心了”,这会儿云景都快急哭了。

    这种事情还能有意识的避免?呵,你是欺负你爹我没读过书吧,儿啊,你就别强撑了,爹懂的,没事儿,咱一起慢慢想办法。

    心头感慨,云山认真道:“嗯,就是这样,小景你能这样想爹就放心了,好啦,没事儿了,爹下地去了啊,你记得把药吃了”

    我们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云景这会儿恨不得以头撞墙,造孽啊,这都误会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自家老爹转身离去的背影,云景知道,有些认死理的他这会儿大概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此一来,言语是苍白的,只能以后用事实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儿。

    看着手中的药包,云景嘴角一抽,当即就给它丢不知道哪儿去了,这玩意谁要谁拿去,咱用不着。

    等等,自家老爹都在怀疑自己身体出问题了,那白芷那边……

    这么一想,云景下意识关注白芷那边的情况,一拍脑门差点仰天长叹。

    只见白芷那边,自己的娘亲正强颜欢笑的对她不着痕迹嘘寒问暖呢,整得白芷莫名其妙,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做出什么错事儿惹得婆婆不讨喜了。

    这家没法待了,云景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如果真按照老爹说的那样在家养身体的话,没问题也真有问题了,于是云景和娘亲她们打过招呼就跟着去地里帮忙了。

    对于云景依旧去干活儿,云山欲言又止后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的确要当做什么都没有才正常,尤其是儿子的问题,绝对不能传扬出去,这可是事关儿子脸面问题!

    地里忙活一趟回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云景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纠结得要死,全都是滋补的好东西,还加了名贵药材那种。

    爷爷云林看着这样的饭菜都差点不敢动筷子,吃的很少,表情更是古怪之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仔细一想又摸不着头脑。

    类似情况接下来两天居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连爷爷云林都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悄悄把云山拉倒没人的地方仔细询问,明白什么情况后顿时大怒,拎着棍子满村追着云山打,一时之间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经过云林这么一处,这个家里才算是消停下来了。

    本来云山还有点不服气的,说爹你是不是不关心小景啊,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云林继续找棍子准备抽他。

    事后用云林的话来说,这是淡吃萝卜咸操心没事儿找事儿,人家小景那是有大学问的,即使有什么情况还用你操心?你还能想出比他更好的办法?

    再说了,咱大孙子那是练武之人,练武之人懂吗?虽然我也不懂,但传闻练武之人到了一定程度是能控制自身精气神的……

    总之,再给我乱整事情看老子不打死你!

    家里消停了,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有了云景帮忙,地里的粮食没几天就全部收回家,接下来就是晾晒归仓了。

    云景家的粮食收完之后,他家的脱粒机就被村民们借走了,而且村里木匠这几天也仿造出了两台脱粒机,但远远无法满足整个村子的需求……

    地里忙完后云景也清闲了下来,通知宋岩和刘大壮他们过来,然后去小姨江小惜那里接洽一下云景科举归来之前官府送来的贺礼事宜。

    这都是小事儿,半天就忙完了,接洽完毕江小惜也才能有时间忙活自己的事情,她在小溪村也是置办了田地的,种了粮食,云景一家帮着她一天就收割完毕。

    值得一提的是,江小惜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之前云景一家的闹剧,还那那件事情打趣云景呢,整得云景怪不好意思的。

    用江小惜的话来说就是,小景啊,小姨这里有几幅不错的方子,你若是需要尽管来找我拿,别不好意思,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儿……

    玩笑归玩笑,到底这种事情不好深入,哪怕‘一家人’也是三两句话就揭过了。

    时间就在这些生活中无关紧要的琐事中悄悄溜走,虽然意义不大,但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过程,实际上人这一辈子,百分之九十九经历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秋收农忙过后,一年的劳作差不多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过冬事宜,虽然距离寒冬还早,但若不提前准备,冬天是很难熬的。

    对于小溪村来说,因为有了脱粒机这种收割庄稼的利器,大大缩短了粮食收割时间,得以有更多时间来准备过冬事宜。

    在云景和家人商量后,趁着冬季来临之前,云林已经开始组织村民修建小溪村学堂事宜。

    得知村里要修建一座学堂,村民们别提多开心多激动了,一个个干劲十足,恨不得一天连轴转把学堂修起来第二天孩子就去入学。

    不过这件事情急不来,需要和官府接洽办理各种手续,还得请先生之类的,彻底办完能让学堂运转起来至少也是明年的事情去了。

    这件事情云景当起了甩手掌柜,村里修学堂爷爷操持就好,生得整天没事儿闲得慌,接洽官府那边则交给宋岩去办,他将来是要当云景管家的,如今云景就有意识的在培养他处理各方面的事情,生得将来手忙脚乱。

    彻底清闲下来后,云景抽空去和好友王柏林他们聚了两次,把白芷也带去了,介绍给他们认识,那帮家伙别提多羡慕了,不出意外的‘揍’了云景一顿心理才平衡下来。

    完了云景又抽了两天时间帮白芷把云白小绣搬迁到牛角镇来,店铺开起来后,白芷以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镇上店铺了。

    虽然云景已经带白芷回家得到了家人认可,但到底该走的婚礼流程没走,长时间待在村里也不是个事儿,如今安置在镇上倒是恰当不过。

    等以后云景正式和白芷拜堂之后,她就不再适合抛头露面了,而今算是难得的自由时间吧。

    事情要一件件处理,各种琐事忙碌下来,云景也在琢磨抽空带白芷回她娘家去一趟,不论如何,她还有亲人在,作为男人,没道理当不知道,总是要给个交代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白芷都是一个负责人的态度。

    不过在带白芷回家之前,云景却是先带她去了一趟山里自己打造的那处秘密小天地。

    湖泊,小楼,莲池……,白芷来到这里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跟个欢快的小鹿一样到处去熟悉这里的一切。

    这个地方云景早就布置了聚灵阵,是以哪怕万物萧瑟的秋季,这里依旧郁郁葱葱百花绽放,可谓美轮美奂。

    值得一提的是,白头鹰小羽,大龟小黑以及那株野菊,长时间待在这灵气充裕的地方也有了很大改变。

    小羽单单是个头就长到了六七米高,展翅达到了二十多米,俨然庞然大物,别说牛角镇周围了,就是新林县乃至望江郡这片区域,它也可以称得上是天空霸主,纵使后天境界的武者都经不起它一爪子挠的!

    小黑的个头也长到了直径七八米的程度,若缩成一团的话,整个躯体宛如精钢铸造,寻常刀剑都别想伤到它,它若在水中,小羽都不敢去撩拨它。

    然后就是那株野菊了,而今三尺来高,植株宛如龙盘小树,叶片清幽,顶着三色四时不谢的花朵,那三朵花绽放柔和光芒,神异之处逐渐展现出来。

    在这朵异菊边上,闻着淡淡花香,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都能提神醒脑,可谓事半功倍。

    这样的功效对云景来说微不可察,然而白芷却是深有体会,用她的说法,在这株异菊边上练武,她一天能比以往三天收获更大!

    不消说,若是这株异菊的神异之处若是传扬出去,必将引起一番血雨腥风,而今却是静静的绽放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山之中。

    此地因为聚灵阵之故,灵气充裕,难免吸引各种动物前来,动物的到来吸收灵气自然是有所变化的,好在小羽和小黑能平衡这里的生态……

    “虽然不是第一天见识到这里的一切了,可依旧让妾身感到不可思议,官人,这里曾经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一片荒山野岭吗?”白芷忍不住惊奇道。

    此时白芷和云景正在地里收割庄稼,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做寻常农户打扮。

    他们收割的是云景种植在这灵气充裕之处的粮食,当初云景也在这里开垦了田地的,种的粮食不施肥也不除草,任由其野蛮生长。

    或许是因为灵气太过浓郁的缘故,纵使野蛮生长的粮食也比外界精耕细作后来得长势喜人,颗粒更为饱满,稻穗沉甸甸的,哪怕还长在地里,也有一种别样的稻子清香。

    云景将一把稻子放脚步,伸手帮白芷把发丝间的一片稻草拿掉,笑着回答道:“当初这里的确是一片荒山野岭,还是师父带我来这里才发现的呢,今年早春的时候,经过我的改造这里才变成如今这样的,这里与世隔绝,偶尔来此休闲踏青挺不错的”

    “官人的手段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仅仅大半年时间,居然就让这荒山野岭变成了世外桃源!”白芷由衷惊叹道。

    笑了笑,云景说:“还好吧,实际上改变这里的地形地貌并不难,之所以这里能变成这样,主要归功于灵气的功劳,在灵气的滋养下,这里的一切才能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若没有灵气的话,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如今的景象”

    “操纵灵气,这种手段,实在难以想象,妾身闻所未闻……”,白芷折服道,更多的则是因为云景有这样的手段而感到与有荣焉。

    这些对于云景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没有深入去聊,而是想了想道:“小白,等我们把这里的粮食收完了,过两天你抽个时间,有空我们回你娘家去一趟”

    白芷闻言一愣,旋即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当初她学艺有成回家去,家人见她出落得漂亮,就想将她嫁给一个有钱人,实际上白芷也知道家人也是为她好,毕竟跟着有钱人能过好日子,可当时她只觉得家人想把她卖一个好价钱,从而负气出走,而今几年过去,实际上她当初的那点小情绪早已烟消云散,要说不想家那是假的。

    带着称心如意的心上人回家,家人团聚,何其幸事?

    悠然的一天下来,云景和白芷坐在湖中小亭休闲纳凉,周围湖光山色睡莲盛开,天边晚霞如火美不胜收。

    湖中体型庞大的小黑偶尔露出水面,朝着上方盘旋的小羽喷出一股水柱又沉入水底,惹得小羽气急败坏,无奈之下只得跑去远处抓一头野猪撒气……

    “官人,你……”,依偎在云景怀中的白芷突然看向他惊讶道。

    倒不是这个时候云景在对她做什么坏事,而是此时云景本身在发生着特别的变化被她感觉到了。

    面对一脸惊讶的白芷,云景平静的点点头笑道:“和你想的一样,你没有感觉错,为夫正在更近一步,多年努力,多年积累,而今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此时云景正在跨越后天和先天的界限,科举放榜后他的提升很大,离开清江城的路上他就预感到最多几个月自己就能内力充盈全身经脉,从而达到自身后天后期极限,而今功行圆满,再待在后天境界已经没有意义,需要更进一步了!

    后天和先天有着本质区别,最简单一点,后天后期内力只能作用于自身亦或者附着在兵器上,而先天境界,内力更进一步转化为真气,不但有着内力的全部功效,更能够做到外放隔空伤敌,还有种种特殊之处,不可同日而语,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单论实力而言,后天和先天在云景眼中其实都没什么区别,然而那是对他人,事关自身,可谓生命本质的提升,一旦跨过这个界限,各方面都将迎来巨大的提升空间。

    在后天境界,云景的积累已经达到了自身的极限,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情况,若是说出去简直能惊爆一地眼球。

    百脉具通的他经脉宽广异于常人,而今已被内力充盈填满,其内力之浑厚,可谓这个层次很多武者的十倍百倍!

    很多老牌后天后期武者,内力虽然无法外放,可若透体而出,形成三尺内力气墙已经是凤毛麟角天下少有。

    可云景呢,他自己偷偷试验过,后天后期极限后,内力外放气墙足有一丈那么厚……

    这还只是内力的浑厚程度,更别说他的内力比之绝大多数武者更为纯粹凝练,尤其还能源源不断吸收灵气转化,哪怕任由挥霍也不担心内力枯竭,当然,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而且,他本身的体质,在浑厚的内力不断淬炼下,如今也达到了自身极限,单纯的肉体力量,他就能单手举起十万斤的重物,何其恐怖?

    十万斤,那可是五十吨啊,简简单单的一拳下去几个人受得了?哪怕真意境出其不意都要被锤成饼饼,更别说武技加成的发力技巧,须知很多高明武技是能数倍十几倍发挥出自身力量的,反正云景从未遇到过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

    很多时候云景都在想,自己的武道修炼纯粹是自己的事情,没太多用武之地,怪无聊的……

    实际上云景自己的预感没错,按道理他还需要个把月才能走到这一步,可谁让这几天待在这布置了聚灵阵的地方呢,灵气太过浓郁,一不小心就积累到了极限需要踏足更广阔的天地才能继续在武道方面前进了。

    踏足先天之后,内力转化为真气,真气是比内力更高层次的能量方式,那时候还能更进一步淬炼提升云景的体质。

    总之,前期积累越多,到后面百尺竿头才能进步更大。

    单就如今云景后天后期的体质而言,已经是很多先天境界乃至真意境都无法比拟的了!

    明白了云景此时正在进行的变化,白芷当即一脸凝重道:“官人你怎么如此粗心大意啊,后天踏足先天这可是大事儿,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官人居然不当回事的样子,你且认真突破,妾身去为官人护法”

    说着白芷就要起身,那样子比云景本身还认真百倍。

    哪儿知云景却是搂着她不放,像是压根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么关键重要,反而云淡风轻道:“小白无需如此,为夫知道自身情况,不用刻意护法,对为夫来说,不过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不存在失败的风险”

    ……

第五百三十二章 “漫天星斗”

    “可是官人啊,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能如此儿戏……”顾不得和云景打情骂俏了,尽管他这么说,白芷已经担心不已。

    所谓关心则乱,她此时却是忘了云景几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如今白芷也处在后天后期不曾踏足先天,却也明白一些后天踏足先天时的常识,这种时候是很凶险的,关键的第一步是运转内力去破开丹田气海这个神秘的穴窍,一旦出差错,轻者前功尽弃,重者筋脉受损沦为废人,严重的还有生命危险!

    很多武者到了这一步,单单是前期准备都要做很长时间,各种保命恢复的药物是必须要有的,就怕万一出差错,然后还得专门选一个隐蔽之所防止出现仇家之类的情况,严谨稳妥点的,还有长辈在边上看顾着帮忙突破……

    即使做足了准备也没人敢保证成功,十个后天境界的武者,真正能一举突破踏足先天的有一两个就算成功率高的了!

    半数在这个过程中前功尽弃需要休养恢复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资格再度突破,少部分直接沦为废人,出现死亡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先天境界已经能称为高手,数量少是有原因的,须知神话境已经超然物外,真意境才是世间行走的最高个人战力,足以撑起一个大牌雄霸一方,而先天境界才是武者这个圈子的中流砥柱,处于承上启下的位置,至于后天境界,说白了只是起步阶段的垫底罢了。

    别看云景经常能遇到一堆先天甚至真意境的高手,那是因为他个人原因接触的圈子不同罢了,而且世间庞大的人口基数下物以类聚才会遇到那么多,实际上先天境界还是很少的,就拿新林县来说,曾经整个新林县境内除了他师父李秋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先天境界来,还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导致新林县境内先天境界乃至真意境都有点多……

    总之放眼望去,很多地方先天高手都找不出一个来,就一帮后天境界的在拉帮结派小打小闹。

    后天跨越先天,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提升,从本身来说,是武道的进步,是一次生命的升华,世间九成练武之人一辈子蹉跎都只能止步于后天境界了,可想而知这一步有多么关键,而从整个武者圈子来说,不止是实力的提升,更是地位的跨越,是摆脱底层小打小闹足以放眼天下的关键一步!

    此时云景居然如此不当回事儿白芷怎能不担心?

    白芷的关心云景自然能体会道,不过他依旧搂着对方平静笑道:“小白不用担心,真没事儿的,实际上这一步没你想象中那么危险,你只是被一些江湖底层夸大其词的谣言误导了而已,你想啊,那些小门小派的江湖底层他们能有多少经验?以讹传讹也就畏之如虎了,就拿你本身来说,其实也有信心一举踏足先天吧?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担心失败,而是想更多的积累而已,在后天境界积累得越雄厚,踏足先天后才不至于沦为垫底,连你都能有信心做到的事情,我岂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去赌运气?”

    “可是……”,话是这么说,白芷却依旧放心不下。

    云景打断她道:“好啦,真没事儿的,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我都快好了呢”

    “这么快?”白芷居然顾不得担心了,一脸惊讶道。

    云景:“……”

    面对他无语的表情,白芷想到了什么,赶紧道:“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官人很厉害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官人还有心情想这些……”

    后天踏足先天,当初李秋就给云景讲解过其中的过程和关键,甚至还将自身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云景了,后续云景自身也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过这一过程,事无巨细都可谓了然于心,尤其是如今逍遥境刘能留下的经验云景也观摩过,如今可以说这关键的一步了解程度整个世界超过云景的也不多。

    本身积累已经达到自身极限,还了解得如此透彻,如果这都失败的话,云景只能说是老天爷在针对自己。

    后天踏足先天,实际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也就几个步骤,感应到气海丹田这个神秘穴窍所在,然后运转内力去冲击破开它,当气海丹田打开后,内力涌入,然后运转先天境界的功法,将内力转化为先天真气,就这几个步骤而已。

    然而就这几个步骤,其中却是涉及无数关键之处,比如丹田气海在什么地方?如何感应找到它?再比如破开丹田气海的时候是要消耗内力的,内力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方式,作用于自身体内,稍不注意乐子可就大了,再比如先天境界的功法,若是没有的话,即使破开丹田气海也没卵用……

    所以才需要师承,才需要经验,才需要各种秘籍……,各种需求都有可能决定能否真正成为先天境界这种人们认知中的高手。

    和白芷说话的功夫,云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自身在发生这特殊变化,只是外在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丹田气海这个神秘穴窍对他来说找寻起来并不难,所谓一花一世界,须弥便是一方天,丹田气海隐藏在腹部位置,仔细去寻找那方空旷的天地,去感受它的律动,然后它就呈现在了云景的意识之中。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它无法真正呈现出来,但又是真实存在的,人体本就神秘莫测,谁又能说得清呢?

    云景意识中的自身丹田气海像是处于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在远处看’它微如介子几乎不可查,可若‘视线拉近’,它又是一种很庞大的存在,言语难以描述。

    只是丹田气海是封闭的,需要去破开它,才能深入其间了解它利用它,否则它仅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概念存在。

    破开丹田气海的过程并不复杂,云景的内力何其浑厚,直接摧枯拉朽就气海丹田的外壳冲破,并没有出现那种气海丹田宛如被混沌神铁包裹无法破开的桥段。

    很多武者就卡在了这一步,自身内力不够浑厚,一次次无法破开丹田导致功亏一篑。

    别人如何云景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觉得倒是挺简单的,别说耗尽内力也没破开了,破开丹田气海后他的内力消耗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只能说他本身的积累太过可怕,须知常人武者在后天境界修炼的经脉也就那么多,毕竟秘籍上只记载了那些,贸然乱来是要承担风险的,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把全身经脉都练透,而云景呢,百脉具通,且宽阔无比,如今经脉填满了内力,其内力之浑厚,就没有担心会消耗过度。

    气海丹田打开后,云景的意识仿佛来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天边尽头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这个世界概念上的地面是一片干涸的土地,就好似大海海水尽去后的画面一样,急需水分去滋养填满它。

    实际上这些都只是云景想象中的概念表达方式,也可以将气海丹田堪称是一片虚无空旷的空间,总之就要看个人如何去理解了。

    ‘自己的气海丹田貌似挺大的,都有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感觉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第一次破开气海丹田是什么样的情况,听师父说,每个武者的气海大小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宛如一个水盆,有的却是一个大桶,但也有的如同一片池塘,师父说他当初破开气海后,自己的气海宛如一片巨大的湖泊,我这,算是一片大海了吧?名副其实的气海啊……’

    感受着自身气海的情况云景心头如是道,然后他又在想,接下来却是要一点点积累先天真气去把这片气海填满呢,那得猴年马月去?

    真气是比内力更为凝练的神奇能量,积累起来可比内力困难多了,真正的水磨功夫,而要把自己的气海填满,云景想想都头大,那得是多么浩大的工程?

    好在自己能直接吸收天地灵气转化,更能布下聚灵阵,速度比其他先天境界的武者不知道快了多少千百倍,慢慢来吧。

    实际上武者踏足先天后并不需要把气海填满,到了一定程度,有相应的功夫,就可以尝试把真气转化为真元从而踏足先天中期,云景做事儿不是急性子,习惯了对自己要求严格,想把气海填满只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罢了。

    当气海打开后,云景充盈全身经脉的内力宛如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在他的运转下海纳百川般朝着气海涌去。

    内力涌入气海,像是进入了一片特殊的天地,在这片天地中有着改变内力这种能量方式的规则,加之云景用特殊的功夫运转引导,然后汹涌而来的内力就悄然改变转化成了先天真气!

    这个过程中云景在心头做了一个比较,大概一百份的内力能转化成一份真气。

    但是呢,真气毕竟是比内力更高层次的能量方式,无法真正用数值来衡量它们之间的价值,须知真气的效用可不是内力能比的。

    若将内力比作流水的话,大概先天真气就相当于金铁吧,在没有其他附加条件的前提下,流水如何与金铁相抗衡?

    所谓的附加条件说法就多了,比如将流水做成水刀,那也是能切割金铁的,这就涉及到各种功法的运用了,也是很多后天境界的武者能越阶斩杀先天境界的关键所在,修为境界很多时候并不等于真正的战力,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因素很多。

    不过总归来说,站在更高境界必定是占据很大天然优势的,毕竟手段更多,那种真正能越阶战而胜之的只是少数特别的例子。

    云景体内源源不断的内力在气海中转化为先天真气,过程中先天真气和内力并不冲突,当全部内力都转化为先天真气之后,云景发现其总量相对于整个气海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总感觉有点太少了,整个气海显得空空荡荡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一举踏足先天初期后的真气量,大概能填满一片池塘……

    不得不说,他在后天境界积累的内力太过浑厚了!

    很多先天初期的武者修炼一辈子勤勤恳恳都积累不起来的真气数量,仅仅只是他踏足这个境界的开始而已,尤其很多武者的气海本就不大,估摸着撑爆也塞不下他如今初始的真气数量。

    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当内力全部转化为先天真气后,这就昭示着云景彻底成为了一个先天境界的武者。

    然而这仅仅只是先天境界的开始罢了。

    内力转化完毕后,云景运转功法,搬运一部分真气离开气海游走在经脉之中,然后先天真气开始更深层次的淬炼他的肌肉骨骼乃至五脏六腑。

    在此之前,他的体质已经达到自身极致,内力已经无法给自己再进行淬炼提升了,可真气不同于内力,这种比内力更高层次的能量才能打破云景的极限再度让他自身得到淬炼提升。

    感受着自身体质的微妙提升,云景心说这种一点点强大的感觉真好。

    真气淬炼自身,自然是不存在皮肤排除污垢之类的情况,莫说云景本身就清洁无比,那种皮肤排除污垢的情况算什么事儿?毛孔喷粪吗?再说了,是人就要吃东西,吃下去的东西是要消化成粪便的,难倒也能从毛孔排出?那还要‘劈言’做什么……

    先天境界的修炼,也就是真气的积累,是和后天境界内力的提升不一样的,但区别又不是很大。

    后天境界的内力提升主要是摄取各种食物和药物来进行,运转功法吸收后用于改变自身体质,体质强大了气血就旺盛,便能搬运血气转化为内力,这个层次的武者绝大多数都是这么修炼的,各种奇遇之类的不算在此列。

    而先天境界呢,内力虽然能转化为真气,可若还用这样的方式按部就班进行就不合适了,过程太过复杂,而且通过内力转化真气效率太慢根本就得不偿失。

    所以先天境界修炼提升真气和后天境界是有所不同的,主要是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主,毕竟灵气能直接转化为先天真气,那种吞服天材地宝之类的奇遇导致修为暴增特例不再正常范围。

    而天地灵气如何吸收呢,毕竟那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哪怕先天境界也仅仅只是有一种模糊的感应。

    所以这就涉及到先天境界修炼的功法了,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觉不到灵气都不要紧,只要运转功法自身真气得到提升就行。

    越是高明的功法对自身的提升效果肯定越发显著,然而这其中却涉及到一个核心关键,那就是关于穴窍的运用!

    穴窍这种东西存在于人体之类,对常人来说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可对武者来说,整个先天境界,包括前中后期,实际上都是在和穴窍打交道的过程。

    功法中记载了穴窍的位置以及如何感应寻找点开等等描述,每多点开一个穴窍就能更好的运转功法提升吸收灵气的效率。

    所以穴窍才是一个先天境界武者吸收天地灵气的关键媒介。

    就拿丹田来说,是每一个先天境界武者第一个点开的穴窍,仅仅这一个穴窍,就相当于让先天武者和天地灵气有了一个沟通的桥梁,就能进行天地灵气的吸收提升自身真气了,然而仅仅这一个穴窍的效率嘛就不敢恭维了,所以就需要去点开更多的穴窍。

    后天踏足先天点开气海丹田这第一个穴窍何其困难,拦住了世间九成的武者,然而当这一步跨出之后,后面就简单多了,之前是用内力冲击穴窍,先天境界是用真气,那能一样吗?就好似木棍和钻头去钻同样一块木板的区别。

    先天境界的功法,所谓的高明与否,实际上和记录穴窍数量多少有着直接联系,功法中记载的穴窍数量越多就越高深,毕竟只有知道了穴窍,才能去点开它,才能加以运用。

    这点不管是自身修炼提升的功法还是运转真气施展的武技功法都是一样的。

    先天境界的武技与后天境界也不一样,真气的运用和穴窍息息相关,若是没有与之配合的穴窍,那么根本就发挥不出真气的效用,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是不通过穴窍,连真气外放都做不到,只能如同后天内力一般进行粗浅运用。

    人体到底有多少穴窍?这个没有人具体知道,哪怕逍遥境都不敢说自己知道人体的所有穴窍,毕竟这种东西在没有发现他之前谁知道存在不存在?

    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人体具体有多少穴窍,所以每一种功法都只记录了其中的一部分,各种各样的功法记录的穴窍大多都是重合的,区别只是多少而已,这也就导致了不同功法延伸出了不同的穴窍组合运用方式。

    不同的穴窍组合运用方式所表现出来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世间也就有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武技功法。

    值得一提的是,很多时候并非穴窍组合运用得越多就越厉害,有时候仅仅只是关键的几个穴窍组合就能产生非凡效用……

    云景而今踏足先天初期,正常情况下,他也需要和其他武者一样,需要花一段时间去熟悉自身的变化,若是想要修炼提升自己,也需要去暗中功法一个个去点开穴窍从而进行修炼提升。

    但他的情况到底和常人不一样,不说其他,单单是他能直接看到且控制吸收灵气这点,就是任何先天境界的武者所不能比拟的!

    这相当于他直接就绕过了点开穴窍提升吸收灵气效率这个过程,而且,云景自身吸收灵气的数量和效率,若是说出去保管能吓死一群人,恐怕世间点开穴窍最多的一个先天境界武者都不敢和他比。

    正常先天武者运转功法修炼,那相当于是被动吸收,吸收多少自己都没点逼数只能模糊感应呢,哪儿像云景,直接能看到,念力范围内有多少他直接吞了,还能布下聚灵阵……

    这能比吗?

    整个先天境界,不管是初期还是中后期,都是一个和穴窍打交道的过程,哪怕中后期的修炼和武技都只是点开穴窍多少和组合运用罢了。

    云景踏足先天,虽然修炼方面可以避开穴窍这种东西,然而并不代表他就不需要去熟悉自身穴窍以及点开它了,毕竟先天境界的各种武技功法可是避不开穴窍这种东西的。

    看了那么多的书,各种武技功法云景不知道看了多少,单单是人体穴窍数量他所知的就有近十万!

    过目不忘,加上他‘看书方便’,以及还有刘能那种大佬不惜把自己所知的留给他,就是这么豪横……

    即使这样云景也不敢扬言说自己知道人体所以穴窍所在。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要一个个去找到它们,还要点开,更要加以组合运用,等等这些后续,都将是云景需要去经历的,否则踏足先天并没有太大意义。

    此时云景尝试着去感应自身体内人们最为熟知的那些穴窍,毕竟广为人知的寻找感应起来最简单省事。

    然后很快他心头就是一抽,他发现自己寻找感应到的穴窍都是通的,根本就不需要他一个个运转真气去点开!

    这算什么事儿?后天境界的时候,自己全身经脉具通,无需去打通,到了先天境界,难倒还所有穴窍都自行打通了?

    这种情况云景自己都有点不信,太过梦幻了,不信邪的他去寻找感应更多的穴窍,然而结果都一样……

    怎么说呢,若将人体比作夜空,穴窍就是夜空中的星辰,每点开一个穴窍就是点亮一颗星辰的话,大概就是云景自己的夜空中已经布满了漫天星斗了!

    这也行?

    云景自己都惊了,这像话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

    好吧,自己后天境界都能经脉具通,先天境界穴窍全开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接受了这一情况是一回事儿,然而如何去组合自身穴窍加以运用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这种事情急不来,需要以后一点点摸索。

    心念闪烁间,云景的整个突破过程实际上也就盏茶功夫罢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他就这么搂着白芷说着话,然后云淡风轻的就实现了后天境界和先天境界的跨越。

    一心多用,云景一边适应自身变化,却是对怀中还放心不下的白芷笑道:“小白,我好了”

    “……嗯?就好了?这么快?”,白芷闻言一脸茫然。

第五百三十三章 探亲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白芷所知,很多人突破先天的时候,短则几个时辰,多得要花几天时间,云景这说话的功夫就完成了突破,这的确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不过她转瞬就释然了,自家官人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除了生孩子……

    嘴角一抽,云景捏了捏她腰间的痒痒肉,在白芷花枝乱颤躲避中点头道:“已经好了,很顺利”

    说着,云景也不捏她痒痒肉了,伸出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抹莹白真气环绕,如灵蛇般灵动,又如猫咪般温顺,柔和的光芒绽放。

    端倪着指尖那一缕真气,云景说:“小白你看,这就是先天真气”

    云景从练武之初直到现在,四舍五入快十个年头了,当初他师父李秋也是处在先天初期这个境界,给他稍微展示过这个境界的神奇手段,不知不觉多年过去,云景也已经踏足这一步。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云景展露出来的先天真气,片刻后白芷面色动容由衷道:“官人这一缕真气,看似灵动温顺,但妾身却感到胆战心惊呢”

    她说的是实话,白芷本身就是练武之人,对危险的感官超乎常人想象,仅云景指尖那一缕真气,让她感到如芒在背,甚至在心头生出了直面死亡的感觉,若非知道自家官人云景不会伤害自己才强忍着惊惧,否则肯定会避之不及。

    怎么说呢,若将两人都比作普通人,此时就相当于云景拿一把枪指着白芷,而且还是子弹上膛手指放在扳机上那种!

    云景左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安慰道:“小白别怕,武道先天真气生与自身,如臂使指,不会出现失控现象”

    “嗯,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可这毕竟是先天真气,危险无比,先天境界以下难以招架,若是面对,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白芷一脸敬畏道。

    无知者方能无畏,她正是因为明白先天真气的可怕,是以哪怕面对云景展露武道先天真气依旧心生畏惧。

    心知白芷此时的感受,云景不再向她近距离显摆,右手移开了一些,心念一动,更多的先天真气从丹田涌出,沿着特殊的经脉运行,途经十多个特殊穴窍,然后出现在指尖,与之前那一缕先天真气融合在一起。

    下一瞬间,云景并指如剑的指尖一抹凌厉锋芒吞吐,先天真气宛如实质般在他指尖化作一抹三尺剑气!

    云景刚刚踏足先天初期,还没有专门修炼过先天境界的武学,此番展示的也不过只是一门先天境界粗浅的剑法的真气法门罢了,仅仅只是浅尝辄止的展示一门先天境界的粗浅剑法,便已经在指尖画作三尺剑气……

    三尺剑气凝而不散,宛如云景前世看过电影中的极光剑一样,那凌厉危险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

    缓缓摆动手臂,指尖三尺剑气跟着一动,随后云景看向了边上的石桌,轻轻挥手,三尺剑芒划过,那厚达半尺的石桌无声被削下一角,切口平滑如镜。

    看着被切下一角的石桌,云景倒是没有被先天真气化作的剑气威力给惊道,反倒心说草率了,弄坏了石桌后面还得重新整一个……

    然后他切断了真气的持续供应沉吟道:“用先天真气施展的手段固然威力惊人,但消耗也挺大的,就之前这样的手段,我若不在施展的时候恢复真气的话,最多维持半天时间就会真气枯竭”

    白芷:“???”

    官人你是不是对真气消耗大有什么误解,就你之前展现出来的手段,换做其他一般点的先天初期,能维持一炷香就算真气浑厚了,哪个不是在关键时刻来一下亦或者放个剑气什么的,你能维持半天还觉得消耗很大?

    那可真是太大了啊……

    然而云景说的是实话啊,如果不在使用真气的时候回气,之前那样他真的只能维持半天时间的说,而且真气消耗回复起来可不容易,就之前施展了片刻,他足足吸收了周围三十米区域的灵气才补回来。

    不待白芷说什么,云景再度伸出了右手,并指如剑,丹田真气涌出,再一次在指尖化作凌厉剑气,但这一道剑气却是越来越长越来越宽,片刻后居然达到了十米长一尺宽的恐怖程度!

    维持着这样的剑气状态,云景没敢乱动手臂,稍不注意就会把周围的一切毁了,打量这指尖的恐怖剑气,他由衷道:“维持这样的状态为夫最多也只能坚持一炷香罢了,嗯,前提依旧是不在使用真气的时候回气,努努力四十米大宝剑都不是问题,不过那样会很快抽干我的真气,持续不了多久,四十米大宝剑啊,儿时的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见此云景怀中的白芷不敢乱动,生怕给云景带来干扰,心头很是无语,暗道官人你小时后都什么奇怪梦想啊,四十米大宝剑,你小时后就有这等雄心壮志了吗?问题是如今还实现了……

    她惊惧于云景指尖那恐怖剑气,沉吟道:“此等惊人剑气,纵使我师父踏足先天境界多年,哪怕如今处在先天中期也做不到!”

    关于白芷师门情况,她以前没有多说,云景也没问,这个时候她下意识提及,云景才知道她居然也师承先天高手呢。

    大宝剑状态的剑气消耗那是真的大,云景稍微试了试就收了起来,暗道将来等自己先天真气填满丹田气海后,估计才能真正做到长时间维持四十米大宝剑的状态吧。

    当然,一边维持那样的状态一边吸收灵气回气是另一回事……

    收起指尖的庞大剑气,云景笑道:“先天中期和先天初期是不一样的,先天初期的真气用了就消耗了,恢复起来很慢,而先天中期,真气更进一步凝练为真元,那是施展后还能收回一部分的,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哪怕都处在先天境界,毕竟先天中期更高一个层次,真元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亦是更为惊人”

    “嗯”,白芷轻轻点头,这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云景一直都是一种淡然的心态,不过到底是自己踏足先天境界了嘛,就跟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新鲜感趋势下他进行各种熟悉试验。

    屈指一弹,一抹剑气横飞而出,百米外的一棵合抱大树被拦腰轻松斩断,就连坚硬的岩石,百米远的距离都能被他用剑气斩出米许深的剑痕,这还只是粗浅的直来直往运用罢了,若是施展先天境界的剑法,那飞出去的剑气却是会有着诸多变化和神异之处!

    比如一门分光剑法,剑气飞出是能呈现出数道甚至数十道剑气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捉摸,不过想要做到那种程度就需要对分光剑法进行深入修炼了,剑法是死的,效果也就那样,能不能做到就看自己的努力。

    再比如一门先天境界的护体功法金钟罩,在真气的加持下,施展出来将能在体外形成一座护体金钟,能达到什么样的护体效果,就要看真气的浑厚程度以及对金钟罩的理解和修行深度了。

    又比如一门叫金雁功的轻功,在真气的运用下施展起来,是能在背后形成光影羽翼的……

    总之,踏足先天境界后,云景能施展以往只能在脑海中想象的花里胡哨手段,哪怕不与他人争雄比拼那样的手段它也帅啊,反正就是好看。

    看着云景手段百出的各种实验,白芷把月匈放在缺了一角的石桌上,手托香腮一脸微笑,这个时候的云景,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

    足足实验了个把时辰云景才算消停了下来,就连先天境界后真气布满全身,能轻松一定范围内控制身高和肌肉的易容手段都没放过。

    天都黑了云景才收手,来到白芷身边有点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啦,近十年的修炼才到了如今这一步,难免有点小开心”

    白芷起身来到云景身边,伸手帮他拭去肩上掉落的一片树叶道:“官人开心就好,恐怕官人比这更开心的时候,只有上次科举成绩出来吧?”

    云景果断摇头,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说:“为夫最开心的时候,却是那天在云白小绣没走,小白你求饶的时刻呢”

    白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依偎在云景怀中羞涩道:“官人呀,你就知道欺负我,那天后来妾身的确有些吃不消,可一开始你却是……”

    云景顿时亲住了她的嘴阻止其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他都得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什么,第一次没做好准备激动嘛,咳咳,很正常不是么。

    武道踏足先天境界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了,所以这天晚上云景和白芷鼓掌庆贺,掌声异常激烈……

    修为的提升云景也没有找个什么人收拾一番彰显自身成就的想法,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他大多都和白芷待在这私人小天地,一来这里安静方便熟悉自己武道提升后的变化,再一个也得把种的粮食收割了。

    灵气滋养下的粮食收割完毕,云景回了小溪村的家一趟,给家人和小姨带去了大部分灵气滋养的粮食,吃这样的粮食好处多多。

    反正不关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云景首先想到的是亲人,那种凡事都只想着自己的自私心态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

    不论如何,哪怕白芷的到来让家里添了新成员,实际上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多数时间依旧手不释卷的看书学习,练武不是他的追求却也没有落下,毕竟先天境界后很多手段都是需要去联系的。

    平静的日子中云景也并非没有关注外界信息,目前天下太平倒也没有什么波及到他生活的事情。

    即使有什么重大消息和动静也和他的生活无关,比如葬剑山遗迹那边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每天都在死人,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还每个结果,比如今年大离王朝居然减少了一些农税,这是家富强最直观的体现,然而小溪村乃至牛角镇都不用上税,再比如今年的进士试已经定下日期了,可云景并不打算参加……

    又比如金狼王朝发生了内战,似乎闹得挺凶,周边各国都在格外关注……,等等,金狼王朝居然发生内战了?须知在去年那一战之前,金狼王朝可是周边四个国家最强大的一个!

    谁打谁?为什么发生内战?打到什么程度了?就没人管管?

    算了,那是人家金狼王朝自己的事情,和云景无关,只要不波及到自身就好。

    当秋日里‘第一片’落叶飘零的时候,云景和白芷商量了一下,决定启程和她一同会娘家看看,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对于这次回家,白芷是无比重视的,同时心情也无比复杂,但那毕竟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家人,各种准备自然少不了。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家人都是小门小户的乡下人家,白芷不打算带太多的珍贵礼物回去,那样只会害了家人,至于力所能及又不给家人带去危险如何帮衬的问题,这就要回去后视情况而定了。

    白芷的家倒是不远,就在江州境内,是阳丰郡境内一个叫白家湾的地方,距离牛角镇不到五百里,赶一点的话几天时间就能回来。

    这次和白芷回家,云景稍微考虑过后,决定不只是和她单独回去,不但带上了书童宋岩,还把刘大壮和丁威也带上了,一行足有五人。

    之所以有这样的决定,毕竟人家白芷无怨无悔的跟了自己,云景作为男人,陪她会娘家,自然是要在各方面给她长脸撑面子的,自己身为举人,又带着仆人护卫,想来一定能让白芷风光回家。

    有一说一,有些事情云景虽然没有遇到过,可心里却是很清楚的,乡下人的思维很多时候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就那白芷跟了云景这件事情来说,她的身份说白了是妾,若不给她撑足面子,指不定背后被人如何指点呢,搞不好因此她的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但若自己大张旗鼓的带着她回去就能尽量避免这种背后议论的事情了,人们只会羡慕。

    也仅仅只是尽量避免而已,小农思想你就不能用正常心态去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羡慕嫉妒恨等等,总之不敢恭维就是了。

    天知道闲来无事的时候一帮大娘大妈聚在一起都会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云景也和家里说了一下,得到了家人的一致肯定和支持,还嘱咐他尽量高调一些为白芷长脸呢,整得云景哭笑不得。

    还尽量高调,自己若真高调的话怕不得吓坏白芷老家的父老乡亲。

    商量好的日子,云景他们一行人早上从牛角镇出发,三天后就快要到达目的地白芷的老家了,路上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就连剪径劫道的小毛贼都没出现,倒是显得这一路有些无聊。

    这天下午时分,云景他们一行已经来到了白芷记忆中的环境,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些画面都在记忆中,陌生是因为很久没有亲眼看到了。

    “官人,前面还有十来里路就到我家所在的白家湾了,你看那边,那块石头,上面有一道划痕,是当初我跟着师父离去之时留下的,那时我还很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里,怕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一路上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这样的痕迹,那棵野桃树你看到了吗,当年我第一次去镇上,还在那里摘过桃子吃呢,之时当时个子很小,够不着,还是丢石头砸下来的,都摔坏啦,可酸了,那次是我记忆中在家唯一一次去镇上呢,家穷,我又小,去镇上算是开眼了,其实啊,记忆中村里很多女孩子直到出嫁都没有去过一次镇上的,哪怕出嫁了,很多一辈子都只在一片小天地中慢慢过完一生……”

    远远的白芷就开始给云景述说他曾经的过往,犹如云景带她回家时那样,分享着彼此曾经的点点滴滴。

    许是近乡情怯,许是游子归乡的忐忑,越是靠近白家湾,越是看到更多记忆中熟悉的画面,白芷的情绪波动很大,她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云景握着她的手说:“往昔种种都成昨日过往,日子总是过在当下,不论曾经如何,如今都好起来了,有我陪着你,以后有时间就多回家看看”

    轻轻点点头,白芷此时也顾不得边上的宋岩刘大壮他们了,依偎在云景身上说:“这些年来,家对我来说陌生又亲切,我总想靠近家,可又害怕被家再一次伤害,我也很想像官人所说的那样以后多回家看看,可要看这次回家后家人是什么样的态度……”

    明白她的心情,云景安慰道:“凡事我们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家啊,那里有血浓于水的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有家才有根,没事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以后一家人相亲相爱便圆满了,心放宽一点,别因曾经的一些不好回忆而在将来追悔莫及,其实想想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嗯,有官人在,我什么都不怕”,白芷柔声道,她所谓的怕,不是安全方面,而是面对家人时的态度。

    然后白芷突然又想道了什么,抬头看向云景纠结中带着点哀求道:“官人呀,我们回去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的家人做出什么让你不悦的举动或者说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请你看在妾身的份上多担待点好吗?别和他们计较,当然,前提是他们别过分,否则我……”

    “小白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为夫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云景打断她笑道。

    对此,白芷心头感动的同时又犹豫道:“官人你或许也好奇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吧,实际上我也不想这样的,而是因为我清楚他们的性格,怎么说呢,为人子女,本不应该说家里的坏话,可你是我官人呀,我要跟你一辈子的,不想你受委屈,他们本心不坏,和恶不沾边,就是有些爱贪小便宜,而且说话也有些尖酸刻薄,很容易得罪人而不自知,反倒觉得别人小肚鸡肠……”

    听着白芷介绍她的家人,云景心下了然,怎么说呢,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这很正常,只要不是大奸大恶额,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越发靠近白家湾,云景也就越多的从白芷口中了解到她的家人如何,最后反而安慰道:“那些都是你以前的印象,兴许这些年过去他们已经变了呢?”

    “妾身自然也希望他们有所改变,那再好不过,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白芷惆怅道,一个人的性格这种事情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渐渐的白家湾的景象已经印入眼帘了,那里只是一个有着一二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依山傍水,然而条件根本谈不上好,和其他村落没什么区别,房屋低矮破旧,大多数都是土墙茅屋,和云景家所在的小溪村肯定是不能比的,明显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徘徊。

    这样的情况,联想到白芷所说的她的家人性格,云景就更加释然了,谈不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人都是自私的,毕竟日子本就不好过,养成自私自利的性格很正常。

    此时一路跟来的刘大壮很好的肩负起作为护卫的职责,开口道:“少爷,少夫人,要不要我们提前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那倒不用,我们直接过去吧,而且你们若是贸然闯入,很可能惊扰到这里安宁”,云景摇摇头道。

    他明白刘大壮的意思,刘大壮实际上想说的是提前去支会一声白芷的家人,从而做好迎接事宜,毕竟云景如今的身份对于乡下人家来说非同寻常,只是白芷在边上,他说得委婉罢了。

    刘大壮闻言点点头,但想了想还是看向边上的丁威商量道:“我们谁去周围转转?以免有什么意外发生惊扰到少爷少夫人探亲”

    “我去吧,刘哥你陪着少爷他们”,丁威笑道,旋即单独离去。

    这便是大户人家出行的做派,每到一个地方,该有的程序不能少,会不会发生意外是一回事儿,提前了解情况有所准备总不会有错,总好过真发生意外后的仓促。

    以云景如今的情况,无论怎么样都担得起大户人家出行这句话,甚至可以说是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哪怕云景自身不讲究这些,但刘大壮他们不得不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第五百三十四章 家门口

    斜阳晚照,白家湾上空有袅袅炊烟升腾,远山秋叶如纷飞的蝴蝶般忙着飞舞。

    从远处看,这里风景如画宁静怡然,可若深入其间,却是最真实的人间百态,土墙茅屋破旧低矮,小径上的石头在长年累月的踩踏下平滑反光,村民们的粗布衣衫补丁缝了一个又一个,用一句祖传再破都舍不得扔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通往村子的道路两旁杂草丛生,但在这个季节已经多数枯萎,倒是能勉强牛车通行,倒是省却了云景他们一番麻烦,不用把牛车丢在距离村子远处留下人专门看顾。

    白家湾村外有一条小溪,一帮小屁孩趁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光着屁股在溪水中嘻嘻,欢声笑语回荡在山间田野。

    云景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最先发现的是那群溪流中嬉戏的小孩。

    虽是乡下穷苦人家的孩子,远远看到他们,一个个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小孩眼中并无多少畏惧,反倒是小声的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评头论足。

    到底云景他们穿着打扮不凡,又是犍牛拉车,还有高头大马,小孩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但又舍不得离去,毕竟这里难得有如此光鲜亮丽的外来人,多看一眼都是稀奇,能和同龄人吹很久那种,尤其是骏马,那可是他们难得一见的稀罕玩意,若是能骑一骑得多威风?

    慢行在通往村子的路上,白芷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目光中有着些许伤感,更多的则是忐忑,离家多年,当初闹得不愉快,而今归来,家人,亲人,该是如何?

    云景在她边上安静的陪着,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不下来。

    实际上这种近乡情怯的心态问题,要比明刀明枪的局面来得更加难以面对,因为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猜不透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刘大壮作为护卫,骑着一匹骏马,他默默的护卫在牛车边上,静静的看着白家湾的一切。

    从云景六岁拜师李秋开始,刘大壮几乎就成为了云景的专职护卫,从那时起,云景每一次回小溪村刘大壮都跟着,对小溪村的了解很清楚。

    而今这白家湾和小溪村相比起来,在刘大壮的印象中,却是和当初的小溪村差不多,各方面的条件看上去甚至还要差点,哪怕这些年来农家肥的普及农民们粮仓中的粮食多了些,也没有改变这里的困苦条件多少。

    毕竟这些年来小溪村的变化,可不是农家肥的原因,而是云景在暗中推波助澜,这白家湾,估摸着没那个运气出云景这样的人物……

    当云景他们还未靠近村口的时候,边上的树林中走出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三四十岁,身穿补丁粗布衣服,脚上穿着草鞋,油腻的头发用一根布条随意扎着。

    此人表情老实木讷,眼中没有多少光彩,突然看到云景等人一时愣住有些不知所措,拘谨得很,下意识退到树林边不敢正眼抬头看,就连肩上一捆看上去就有百多斤的柴火都忘了放下。

    他明显是一个趁着冬季来临前准备薪柴的普通村民,乡下人老得快,看上去三四十岁,真实年龄估计不到三十都不奇怪。

    当他看到云景等人的时候,自然也是被云景等人看到的,甚至云景他们还有先注意道对方。

    看到此人,白芷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旋即跳下牛车走向对方打招呼道:“向明大哥,忙着呢,我是小芷啊,你不认得我了?”

    看到熟悉的人,白芷明显有些激动,但却在暗自压抑着情绪,同时看着那汉子的目光又透露着些许不解。

    对方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白芷一眼,飞快又低头,很是拘谨茫然,甚至还下意识退了两步,抓着肩上柴火的手紧了紧,明显很累也舍不得放开。

    他低头茫然道:“小芷啊?你是小芷,回来了?呵呵,那就好……”

    “对啊向明大哥,我是小芷,你不认得我了吗?”白芷点头笑道,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对方赶紧点头说:“认得认得,就是你现在变得有些不敢认了,那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他就扛着柴火闷头往村里走去,多余的话都没有,甚至都不曾多看一眼,这反应就和常人完全不一样,正常人看到认识的人回来都不会第一时间避开,但对方又不是那种带着什么情绪刻意避开。

    云景倒是一眼看出了端倪,那白芷口中的向明大哥,明显精神方面不正常,但又不是完全不正常。

    所以这也是一个‘守村人’?就跟自己家所在的小溪村一样的二根叔那样的人?

    云景思索见,白芷回头看向他神色纠结道:“官人,那是我们村的,和我同辈,也姓白,名叫向明,我记忆中的他不是这样的,当初很精明的一个小伙,每个人都说他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没想到多年不见,他居然变成了这样,一点都没有了当初的精明,反而老实木讷得不成样子”

    “许是他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吧,一个人的改变很多时候就在一瞬之间”,云景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道,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云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更加特殊,以往见过的任何人,哪怕是乞丐都没有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角度,此番和白芷回娘家,是以白芷男人的身份,这里的人云景都会客气以礼相待的,然而来此遇到的第一个人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尴尬倒是谈不上,就有些纠结,难倒是来的方式不对?

    白芷开口说:“官人你别多心,向明哥应该不是故意给你甩脸色”

    从内心来说,她并不想云景对这里的村民心生芥蒂,若云景来这里导致不高兴的话,她宁愿不回来这一趟。

    “小白多虑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云景摇摇头笑道,这里到底是白芷的家乡,指不定就会遇到熟人,而且乡下这种地方都很保守,此时云景倒没对白芷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听他这么一说,白芷这才放下心来,一行人继续往村里走去。

    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一个田里拎着篮子捡拾遗漏稻穗的老人,他很专注认真,哪怕掉在泥地的一粒谷子都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

    这又是白芷认识的人,是她的爷爷辈了,看到对方,白芷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对方老得真快,尤记得当初离去的时候,对方那身板挑着一担谷子健步如飞都不待歇气儿呢,如今连走路都颤颤巍巍了。

    对方倒是在寒暄后一眼认出了白芷,一脸唏嘘,长辈的目光看着白芷好奇中带着亲切,但那种距离感再明显不过了,到底如今白芷的穿着打扮和这里格格不入。

    云景适时朝着对方恭敬行礼问候,对方到底人老成精,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小农思想的谨慎,怕说错话得罪人。

    稍微寒暄后,白芷好奇问他:“三爷爷,刚才我看到向明哥了,我发现他和当初我走的时候变化很大,这是怎么回事儿?”

    提起这个,老人一脸唏嘘,摇摇头叹息道:“小芷你说向明啊,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记得在你走后的第二个年头吧,他家里给他谈了一门亲事,本来都已经定亲准备成婚了,可女方要二两银子的彩礼,他家当时不是拿不出,而是想少给一些和女方商量,几次下来没谈成,亲事也就黄了,向明是真心中意那女孩啊,从此之后就憋出心病了,疯了一段时间,这些年来好多了,但人也就那样了,当初那么精明的小伙,人人都觉得他有出息,如今可惜了,哎……”

    “原来是这样啊”,白芷听完后也是一脸惆怅。

    穷苦人家就是这样,命运多磨,很多时候本来是好事儿,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变成坏事儿了,这种事情很多很多,多得让人都不忍心去一件件了解……

    感慨一番,白芷想了想忍不住问:“三爷爷,这些年来,我……我家里还好吧?”

    “嗯,好,挺好的”,老人点头如是道,明显不想多说什么。

    白芷张了张嘴,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家人的性格,一直和村民关系都不怎么好,此时难免有些尴尬,和对方告辞一番就带着云景他们离去了。

    看着云景他们一行人离去,白芷口中的三爷爷摇摇头叹息道:“当初小芷多懂事的好女孩啊,被逼得远走多年不肯回家,都是自己作的,而今小芷明显找到依靠了,衣锦还乡,那后生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希望他们别脑子被驴踢了目光短浅吧,否则好事儿也变成坏事儿,明明一家子人厌狗嫌,咋好事儿尽往家里去呢,就是自己缺根筋不知道珍惜……”

    老人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白芷的家人们了,当初他家因为白芷还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呢,大概就是白芷从小懂事顾家,家里因为她是女孩就各种尖酸刻薄,然后白芷运气好跟着武林中人拜师学艺去了,结果白芷的家人就仗着这点在村里各种嘚瑟,人们也就忍了,后来白芷学艺回来,家人见她出落得漂亮,还是练武的,就到处去说媒想卖个好价钱,结果还真找到了一个大户人家愿意娶白芷……,这种被当着牲口一样随意‘买卖’,本就经历过江湖的白芷哪儿受得了啊,就和家里闹翻了,还和那大户人家有过不愉快呢,反正最后白芷和家人不欢而散,如今才回来。

    这些事情整个村子都知道,白芷走后她的家人还到处说养了个白眼狼呢,然而当初白芷留下的钱财她的家人却是用得心安理得……

    实际情况和白芷给云景说的多少有点出入,但大体是一样的,她毕竟是生在这个家庭,再和家里怎么不愉快,还是很克制的努力没说坏话,但寒心却是事实。

    在来的路上云景从白芷口中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她的家人性格的确有些‘接地气’,这些倒是问题不大,然后她的家庭成员,爷爷奶奶早就在白芷小时后去世,有父母和一个哥哥,记忆中他哥哥已经成婚,如今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添丁带口,具体不清楚,得回去后才知道。

    他们进入村子,偶尔遇到村民都打招呼,可到底云景他们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是以村民们多少有些拘谨,不是很亲热,尤其是认出白芷后,很多人甚至有些冷淡,不用说,肯定是白芷家人的缘故造成的。

    所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哪儿像云景,回村之后村民们那叫一个热情……

    没进入村子多远,白芷就指着一处地理位置靠前的建筑说:“官人,那里就是妾身的娘家了”

    寻声看去,云景点点头表示了解。

    有一说一,白芷的娘家在整个白家湾还是很显眼的,村里几乎都是土墙茅屋,而那里却一栋三大间的两层木质瓦房,带着宽敞的院子,牲口棚之类的齐全,甚至牲口棚里的猪牛鸡鸭牲口都一样不少。

    就这样的条件,可谓整个村里的独一份了,用地标建筑来形容都不为过。

    看到这样的情况,云景心念闪烁很快就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那里能有这条的条件,估计和白芷脱不了关系,当初白芷给云景说过,最后一次回家,把自身积攒的钱财都留给家里了。

    须知曾经白芷也算半个武林中人,她师父还是先天境界,纵使没真正闯荡江湖,可往日里积攒下来的钱财也乡下人家能比的,估计就是那次之后白芷的娘家一下子就在村里阔了。

    然后吧,‘久贫乍富’,加上本身的性格使然,难免心态失衡,也就难怪她娘家人在村里不怎么受待见了。

    不用去亲眼所见,云景单凭想象都能脑补出那种心态下的行事风格来。

    他们来到门口,然而这里却是铁将军把门,到底是乡下人家,早出晚归很正常。

    周围有一些村民在悄悄观望这里的情况,毕竟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云景他们就当不知道。

    看着紧闭的大门,白芷纠结片刻想了想道:“官人,要不我们直接开门进去等着吧?”

    之所以这么说,白芷是怕云景心头不高兴,说到底她的身份仅仅是妾,而云景什么身份?能陪她来这里就已经是赏脸了,再让云景在门口等着她自己都过意不去。

    基于这些,她也顾不得破门而入了,这里毕竟是她的家,回自己家,开门进去,倒也不算鲁莽。

    云景却是摇摇头道:“那倒不用,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说起来我们来者是客,哪儿有主人不在家直接破门而入的道理,咱又不是土匪强盗”

    “可是……”,白芷还在犹豫。

    云景打断她说:“没什么可是,就这样吧”

    刘大壮此时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腰刀,不远不近的站在边上,目光平静的注视周围,尽管这小地方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危机,但他作为一个护卫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宋岩则更是认真负责,默不作声的他都已经从牛车上搬下两张折叠椅子组装好放在云景两人边上了,而后又马不停蹄的组装桌子摆好,接下来更是架起小火炉点燃炭火煮茶。

    这样的画面,落入悄悄观望的村民眼中,即茫然又羡慕。

    那是什么样的高级日子啊,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还有仆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明明身处野外,愣是呈现出了太爷般的日子……

    “小芷当年在村里也就一个留着鼻涕的黄毛丫头而已,而今居然出落得这么水灵了,那长相那穿着,简直跟个狐狸精似得,那胸那腰那屁股,简直下作”,一黄脸妇女翻着白眼酸溜溜小声道。

    她边上一大妈撇嘴说:“要不怎么能得大户人家的少爷看上呢,指不定晚上如何折腾她呢”

    “讲道理,长成小芷那样,她要是跟了谁,谁就算是摊上祸事了,那个男人忍得住晚上不折腾她啊,天长日久下来不得短命?”边上以小媳妇附和道。

    然后又一已婚妇女嘿嘿笑道:“你们别说,小芷带回来那男人长得真俊啊,话说他要是折腾你一晚上你干不干?”

    “咋不干,倒贴钱都干啊,可人家看得上你吗?别恶心人了”

    “你还不是一样”

    “你们说这些,就不怕自家男人打死你吗?”

    女人,尤其是已婚女人,一旦话匣子打开,那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反倒是村里的男人要克制得多,他们谈论的不是白芷,毕竟白芷是村里人,说一些污言秽语不合适,他们谈论的是云景,各种羡慕嫉妒向往,总结起来就是,如果自己能享受一天那样的日子,死了都值得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西下的时候,云景他们那边来人了,不过不是白芷的家人回来,而是丁威巡查一圈回来了。

    他给云景汇报道:“少爷,周围一切正常,连点凶狠的野兽都没有……”,说到在这里,他有点纳闷的挠头继续道:“说来也怪,咱们的到来,这村里连条凶点的狗都不叫唤”

    丁威能不纳闷么,乡下这种地方,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养狗来看家护院,一旦出现陌生人,狗叫声可想而知有多热闹,然而他们来到白家湾,这里却是平静得很。

    对此,云景笑道:“没事的,丁叔,既然一切正常,那你就在边上找个地方和刘叔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云景当然不以为意了,他来白家湾别说狗叫,如今就是去狼窝估计都跟去乖巧的狗群一样,不说其他地方,一门之隔,白芷娘家院子里就有一条大黄狗,这会儿不也安静的趴着摇尾巴么,一点都不闹腾。

    丁威摇摇头道:“少爷在的地方哪儿有我们坐的道理”

    说着他就走另一边安静站着去了,他们挡护卫的,最重要的是本分,若是真把主子的仁义当随意,那这份职业就干不长了。

    “你们是谁呀?在我家门口干啥,若是不说清楚,别以为看你们来头不小,若是不赶紧离开我就喊人报官啦!”此时距离云景他们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寻声看去,那是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女子,看上去三十许,粗手大脚,眉毛很浓,嘴唇也很厚,瞪着眼睛一看就很泼辣。

    她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到补丁,日子明显好过其他村民,她一手牵着牛绳一手拿镰刀,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在她身后一点,则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五六岁的样子,那俩小孩正躲在女人身后好奇打量这边呢。

    别看女人说的话听咋呼,但她的表情却是出卖了内心的不安,听口气这里是她家门口,却是站在那边不敢过来,手中镰刀握得紧紧的,眼中充满了警惕,大有见势不对立即丢下一切跑路的架势。

    白芷看向对方,当即起身,下意识响起一步,但又停下,有些不确定的问:“请问你可是白兵的媳妇?”

    “白兵是我男人,你们到底是谁啊,说清楚,我当家的很快就要回来了”,女人点头下意识道,但哪怕提起她男人也没给她增加多少底气。

    云景他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啊,偏偏无端端的出现在自家门口,女人都不敢过去回家了,她这会儿显得特别无助,目光悄悄的看向周围,可连一个靠近过来帮忙说话的村民都没有。

    由此可见这一家子平时是多么的不招人待见了。

    白兵是白芷哥哥的名字,听到女人的回答,白芷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道:“那就没错了,白兵是我哥,那你就是我嫂嫂了,嫂嫂,我是白芷呀,你知道我吗?”

    “你就是那个白……白芷啊”,手握镰刀的女人当即道,明显想说白眼狼的她居然及时改口了。

    得知白芷身份的她明显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顿时热情得不得了说:“哎呀,妹子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你们在门口等着算什么事儿嘛,快,快跟我进屋”

    说着她就走了过来准备开门,但那眼睛里面似乎在闪烁绿光,瞎子都看得出来那种贪婪。

    这虚假的热情别说云景了,就连边上的丁威刘大壮宋岩都明显能感觉到,心情那叫一个糟糕纠结,暗道少爷你这是倒了什么霉才摊上这样一户人家,这还是见到的第一个人呢,其他人天知道是什么样的?

    ……

第五百三十五章 如此一家

    白芷的嫂子生怕云景他们跑了似得,说着就飞快过去开门,嘴里还不停说着:“妹子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啊,从什么地方回来?他们是谁你不介绍一下吗?”

    说实话,这会儿云景心头都有些啼笑皆非,这人也不知道什么脑回路,前一刻虽然面对陌生人表现得颇为强势泼辣,可那忐忑不安的情绪却是再明显不过。

    然而在她知道白芷身份后,忐忑不安鬼知道是如何瞬间消失的,那一副熟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亲热的一家人呢。

    但对方言语间的熟络热情太过虚假,虚假得云景都想替她尴尬得抠脚,可偏偏对方就没这方面的觉悟。

    尤其是她那言语间好不见外的打听,其心可谓昭然若揭,配合她那贪婪的表情,就差直言不讳对云景等人说你们快点交代身份来历我好想办法多捞些好处了……

    说实话,抛开其他不谈,云景还是有些佩服白芷家这位嫂子的,简直就是人物啊,那不要脸的性格简直让人恨不得竖起大拇指。

    这样的性格,若不是限于身份和见识,搞不好还真能干成不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出来,可终究受限于身份见识,这样的性格也只能做出一些让人无语的鸡毛蒜皮了。

    当白芷嫂子推开院子门的时候,饶是云景都忍不住下意识嘴角一抽。

    他家的房子的确在白家湾可谓独一份,然而这也太不讲究了吧,院子里脏乱得简直无处下脚,鸡鸭粪便到处都是,一股‘迷人的芬芳’充斥着空气中,简直了。

    话说有手有脚的打扫一下院子会死吗?不求多讲究,顺手的事情,稍微弄得干净点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吧?

    有一说一,曾经云景家那么穷苦,土墙茅屋都被家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硬条件不好,但至少看着舒服啊,而这……

    刘大壮丁威和宋岩面面相窥,表情别提多纠结了,他们自问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本身就是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然而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愣是鼓不起勇气进去。

    然后他们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云景,那叫一个纠结,倒不是纠结自身,而是在为云景纠结,自家少爷何其讲究的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环境也太为难他了吧。

    看到家里居然是这样一幅情况,白芷也是一蒙,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时隔多年回家嘛,面对亲人,她还是顺着嫂子的话头有选择的回答道:“这些年跟在师父身边拜师学艺,在很远地方的山上,说了嫂子也不知道,他们啊,这位是我家老爷,姓云,这两位分别是丁叔和刘叔,是我家老爷的护卫,这位是宋岩,是我家老爷的管家……”

    云景如今是举人了,白芷的身份说到底是妾,介绍云景的时候称呼他为老爷很合理。

    已经先一步进入院子的白芷嫂子听了,脑袋里面自动过滤很多‘无关紧要的信息’,抓住了重点,回头眼睛发亮道:“老爷?云老爷?是做什么的啊?”

    老爷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家底殷实大户人家当家的,而云景这么年轻就被称作老爷了,这还得了?都和白芷来家里了……若是手指缝稍微漏点出来那岂不是要发?

    目光短浅的她压根没想那么多,白芷和云景什么关系都不是重点,能捞到切实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候你就不能怪一个人太脑残,毕竟人家能想的就只有那么多,就那白芷的嫂子来将,她若稍微有点头脑,不去想着眼前,只是简单的通过白芷搞好关系,那以后还能差了去?

    奈何人家只有那么点脑水你说怎么办嘛……

    “我家老爷是读书的”,白芷简单的回答道,说话的时候无比纠结的看向云景,就前面院子中的环境,她都无法下脚进去,自家官人那么讲究的人,看到这一幕得多郁闷?

    此时她嫂子闻言一拍大腿惊讶道:“原来云老爷是读书的啊,这可不得了啊,咱村别说读书人了,连识几个字的人都找不出,都是老爷了,当官了吗?”

    她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就差吼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里来了个读书人似得,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冲着远处扬下巴呢,就跟自己有多了不起一样。

    在这样的人脑袋里面,读书就是和当官挂钩的,至于功名什么的,为什么能被称为老爷,压根就没有那个概念。

    实际上从对方回来直到现在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而已,云景这才冲着白芷嫂子拱手行礼开口笑道:“见过嫂子,在下虽然度过一些书,但如今依旧是一介布衣”

    “布衣?我看你穿的明显是上好丝绸啊”,白芷嫂子一脸我又没瞎的表情道。

    云景倒是没觉得好笑,解释说:“布衣就是没有当官的意思,不是指身上穿的衣服”

    “这样啊,读书人就是麻烦”,嫂子摇摇头道,在明白云景没有当官之后,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目光居然都冷淡了三分,这找谁说理去?

    接着她又猛然反应过来了,愕然问云景:“你刚才叫我什么?”

    “嫂子啊”,云景笑道。

    对方眨了眨眼问:“嫂子?”

    “嫂子,我如今是老爷的妾室”,白芷在边上咬了要嘴唇主动直白的交代了和云景的关系,若是不这样说清楚,她估计自家嫂子压根就意识不到这点,没办法,和不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累。

    看了看白芷,又看了看云景,嫂子一下子就明白了,然后看白芷的目光就有所嫌弃,甚至她都还有种白芷给她丢脸了的神色,毕竟妾室这种身份本就尴尬。

    哪怕她本身不怎么样,反正在知道白芷成为云景妾室后就打心眼里看不起,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到底她还是抱着某些目的的,就‘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催促道:“哎,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啊”

    有句话叫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此时白芷嫂子就是这样,压根就没想过自家的环境是多么的糟糕。

    云景此时明白白芷也在为自己感到为难,看向她笑了笑示意没事儿,很自然的迈步向前。

    白芷顿时松了口气,自己和云景的关系被家人知道如何看她都不在意,在意的是云景的情绪,这会儿云景转身就走都很正常,能留下更是迈步进去,那已经是给足自己面子了。

    可惜,自家嫂子太没眼力劲……

    云景都迈步进去了,刘大壮他们能怎么办,只得跟上。

    白芷嫂子先一步进入院子后,都没提端茶倒水拿凳子招待这样的事情,反倒是自顾自的走向牲口棚说:“你们等一下啊,我先把牛关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宋岩来到云景身边愤愤不平的小声说“少爷,要不咱们留下礼物就走吧,这……小的都替你感到生气”

    云景轻轻摇摇头示意无碍。

    也不怪宋岩为云景感到愤愤不平了,来这里居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茶水了,须知自家少爷哪怕去皇子府都是座上宾,在这里就这待遇,也就自家少爷心态好,换其他任何一个相同身份实力的人来,搞不好就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见自家少爷不以为意,宋岩无奈,只得自己去把带来的凳子搬来给云景坐下。

    这里的环境差点对云景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要他愿意,再污秽的地方都不会沾染自身丝毫,而且白芷的家人如何也没关系,他主要是陪白芷来的,不是来走个过场,而是以丈夫的身份和他回娘家。

    眼下的情况,在来的路上,通过白芷的介绍,云景就大概想到了,是以这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那边白芷嫂子把牛关好,突然来了一句:“那个,云老爷……那什么,既然你都和我妹子那样的关系了,我干脆叫你云兄弟把,云兄弟,你看我家孩子能不能跟着你读书啊?我家孩子可聪明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可得帮衬着点啊”

    她压根就没在意过云景的想法,直接自己就把称呼定下来了,而且也没想过让自家孩子跟着云景读书是一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反正就直接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这样的嘴脸,你说她是脑残吗?不,人家非但不脑残,反而聪明着呢,只是把不要脸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罢了。

    面对这个问题,云景笑了笑回答道:“读书啊,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首先第一步是要去官府走一些程序的,会很麻烦,若是官府那一关过不了,想要读书就无从谈起了”

    虽然云景压根就没想过对方的孩子跟着自己读书,但这些话不是在搪塞对方,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读书人这个圈子,没读过书的想要掺和进去可没那么容易,这从当初云景能读书就可以看出,官府那一关就不好过,读书总得有学籍吧?没学籍就算不上读书人。

    就拿小溪村如今在建的学堂来说,那是需要去官府跑程序的,各种程序下来,学堂才有办理学籍资格,到时候学堂的学生才有资格称为读书人,也才有科举资格。

    或许白芷嫂子说的读书仅仅只是识字,但云景就没必要说那么清楚了。

    嫂子这会儿一脸不见外的样子道:“云兄弟你是读书人啊,官府那边说得上话吧?帮忙跑跑那个什么程序不就得了呗?”

    你还真是不见外哦,云景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这会儿最尴尬的要数白芷了,无比后悔回来这一趟,甚至都有一种片刻不多待转身就走的冲动,面对嫂子的一再得寸进尺云景都没有发怒生气,换做她自己都快忍不住了,真心为云景感到愧疚,对方都是因为自己啊。

    认识到了自家嫂子不要脸的性格,防止她进一步蹬鼻子上脸,白芷此时开口打断道:“对了,嫂子,我爹娘和大哥他们呢?”

    嫂子不满的瞪了白芷一眼,明显是在责怪她坏自己的事儿,撇撇嘴回了一句:“那俩老……,他们啊,下地干活儿去了呗,应该快回来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啊,就是劳累命,哪儿像读书人那么安逸哦,云兄弟,都是一家人,你也舍不得看我们一家吃苦吧,所以你就想想办法让我家崽子也能读书呗”

    好家伙,她居然又把话题一下子硬掰回来了。

    说真的,面对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人,云景也是无语了,但是吧,人世间这样的人不少,很正常,甚至可以说白芷嫂子这种程度都不算事儿,对这种人,你要是往心里去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他总会有办法把你智商拉到他的层次去。

    正准备随便说两句话应付一下,外面响起脚步声了,是白芷的父母和大哥都回来了。

    听到动静众人看去,两个老人和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两个老人看上去已经很苍老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常年操劳满脸风霜,不过身子骨看上去倒是挺硬朗的,分别背着背篓拿着农具,分量不轻却也没给他们造成太大负担,只是他们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市井尖酸刻薄之感,无端端的让人不讨喜,丝毫没有邻家老人给人的那种慈祥感。

    至于那汉子,身材魁梧正直当年,重体力活儿锻造出了一副好身板,长相方面,有点凶,眉宇间明显带着点跋扈,嗯,大概是那种窝里横类型。

    不出意外,他们就是白芷的父母以及哥哥了。

    只一眼的第一印象,加上之前的嫂子嘴脸,云景他们都明白为什么这一家子在村里那么不受人待见了。

    有的人啊,虽然不行大奸大恶之徒,可天生就很难让人生出好感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看到真正‘熟悉’的家人,白芷心情明显有些激动,但也很复杂,想亲近,却很犹豫,是那种望而却步的忐忑。

    她下意识起身呼唤道:“爹,娘,大哥,你们回来啦,我来看你们了”

    刚走到门口的三人闻言下意识愣了一下,然后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白芷。

    家人团聚,本该是一副其乐融融温馨的画面,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云景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母亲走进院子,随意丢下背上的背篓,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白芷瞪眼喷着唾沫星子尖酸道:“还知道回来啊,这些年死哪儿去了?怎么不死在外面?回来?你还有脸回来?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家啊,回来干嘛?看我们死没死?”

    这是一个作为母亲能说得出来的话?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当娘的,哪怕孩子是捡来的也不至于如此吧?

    接着是他父亲,态度无比冷淡的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目光疑惑的打量起云景他们来,都没有多看多年未见的女儿一眼,然后才道:“当初走得那么果断,不听家里安排,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呢,呵,长大了,长本事了,老子管不了你了,回来,你回来就待这些拿刀带剑的人?这就是你江湖上的朋友吧,可别,还是带走,咱小门小户还想多活些日子,可参合不了你们的事情,真的,老子害怕”

    “这不是我大妹嘛,稀客啊,这些年在哪儿发财啊?有路子就带大哥一个被,咱家穷啊,你也看到了,出息了就帮衬着点呗,咦,没发现出落得这么好看了,要不要大哥给你找户好人家,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顺便家里也能好过点,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就因为这个跑了的,怕是不好办哦,这些年有没有回心转意?”白芷大哥阴阳怪气道。

    说话的时候,他那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云景等人,或许见识少,但目光还是很毒辣的,一眼就看出云景等人不简单,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怎么滴,反正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底气,或许觉得白芷在就不会怎么样,那目光,饿狼一样,恨不得当即从云景等人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或许他还有一丝丝敬畏之心把,看着刘大壮他们手中的长刀,没敢第一时间乱来,可天知道他心头打着什么小九九。

    说实话,普通人有几个在面对云景这样的人时候表现成这样的?然而偏偏就发生了,就这么不讲道理。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大了总要出一些奇葩不是。

    云景转念一想,当初白芷跟着江湖中人练武去了,他们估计因此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些和自己无关领域的事情,就下意识觉得自己和常人不一样,再加上性格使然,然后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尤其白芷说到底还是他们家人,心底就有一种家人总不会害了自己的感觉,如此一来才会在此时如此肆无忌惮。

    此时刘大壮和丁威他们,若非自家少爷云景都没什么表示,恐怕早就按耐不住了,心头不爽,干脆偏向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面对家人的嘴脸,白芷动作一僵脸色苍白,眼泪忍不住流淌哽咽道:“爹,娘,大哥,我是白芷啊,你们的女儿啊,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还知道是我女儿啊,要不然怎么样?把你当祖宗供起来?这些都是你朋友吧,一个女孩子家家,跟一帮男人混一起,我都替你丢人”,白芷他爹一脸厌恶的冷声道。

    这会儿本想再说点什么的白芷母亲和大哥,被她嫂子悄悄拉倒一边嘀嘀咕咕去了,不时往这边指指点点。

    听到父亲的话,感受着他那半分亲情都没有的冷淡,白芷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欲坠,眼泪不停的流,脑袋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哪知面对的居然是这样一副局面,何苦来哉?

    不该回来的,当初家人就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那时自己就已经没有家了,而今更是害得官人受此待遇……

    白芷几度欲言,最终化作心如死灰,目光扫过一个个家人,旋即不顾地面的脏乱,缓缓跪地磕头,然后起身道:“爹,娘,大哥,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一些礼物,你们收下吧,儿女走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说完,她看向云景近乎哀求道:“老爷,我们走吧”

    她真的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每多待一刻都是一种折磨,还能坚持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云景,她还有这样一个依靠,还有另一个意义上的家。

    至于这里,已经不算是家了。

    “嗯,我们走”,云景看向她怜惜的点点头道。

    没有多说什么,不管白芷的家人如何,那都是她的家人,是长辈,自己是晚辈,他们不仁不义又冷血,可自己是一个明事理的读书人,不能因为他们如何自己就做出不是晚辈该做的举动。

    和白芷说话的时候,云景眼神示意宋岩他们把准备的礼物放下,总归白芷跟了自己,这些礼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以后,还谈什么以后?

    带来的礼物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都是些乡下人家实用的,诸如布匹米面之类的,钱财也有一些,三百两银子,对云景来说不多,但也不少了,这是从实际考虑,太多对这样的人家只会带来灾祸。

    然而处处为人家考虑,可结果呢?

    哎,罢了,人,做好自己就行,凡事太过往心里去,只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心态放宽些,问心无愧就好……

    刘大壮他们心头本就不爽,放下礼物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多说什么。

    当带来的礼物尽数放下后,白兵一家那副双目放光的嘴脸就别提了,对此刘大壮他们心头嗤之以鼻,甚至还很同情可怜他们。

    你们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可悲啊,本该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惜自己没把握住,怪谁?

    云景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白芷,最终还是冲着她的家人点点头算是作别,然后带着白芷一步一步往院子外走去。

    可就在此时,白芷的嫂子却突然咋呼来了一句:“慢着!”

    白芷听到这两个字脚步一顿,之前的遭遇她已经心如死灰,不指望嫂子这两个字是代表家人回心转意了,低头哽咽道:“官人,走吧”

    “嗯”,云景点点头,没有理会,依旧和白芷一步步离去。

    此时她嫂子明显急了,大声道:“别走啊,你们没听到吗?公公,婆婆,你们倒是叫住他们啊,别让他们走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之前明显和婆婆以及丈夫说了些什么,这会儿也是一脸急切,甚至还疾步上前欲要留住云景两人。

    然而这个时候刘大壮他们却是拦住了白芷家人的步伐,目光冷冽,一时之间白芷的家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待到云景和白芷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刘大壮这才沉声开口道:“我家少爷宅心仁厚,看在你们是长辈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别不知好歹,我们明白,人心都是贪婪的,尤其是你们这种人,可贪婪要有一个度,不该你们的就别起那份心,错过的就错过了,后悔是没用的……”

    说道最后,刘大壮可怜又可悲的看着他们摇摇头道:“你们应该庆幸,真的,庆幸你们是我家少夫人的家人,若不是这层身份……,罢了,以你们的脑筋,说这些与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

第五百三十六章 施以小惩

    院子里,刘大壮和丁威拦住了白芷的家人,他们面无表情,宋岩则跟着云景他们离去了,他是贴身书童,是要做到真正鞍前马后的。

    白芷的家人面对面无表情的刘大壮他们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哪怕他们再没见识,发自本能的也感觉到刘大壮他们身上的危险气息,就好似面对猛虎一样。

    然而此时白芷的嫂子大哥以及母亲可是急在心里啊,什么亲情不亲情的早已经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从之前他们对白芷的态度就可看出,这会儿想的只是如何捞好处。

    白芷嫂子发挥出不要脸的性格,大声嚷嚷道:“不能让他们走了啊”,说着她看向身边的婆婆急切道:“老……婆婆你说句话,白……妹妹她男人是读书人,能帮你孙子读书啊,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读书你明白吗?读了书就不用一辈子穷苦了,那可是人上人,你知道家里出一个读书人意味着什么吗?可风光了啊”

    听着这番话,刘大壮他们脸上都差点写下厌恶两个字了,都这个时候了心心念念的还是捞好处,一点情分都不提,这脑袋哪儿是进水了啊,分明就有一口泉眼。

    此时刘大壮和丁威心里明白,云景没理会这些,仅仅只是处于情理人伦罢了,他毕竟是晚辈,还是读书人,懂礼节,总不能对长辈恶语相向乃至大打出手吧?那得多丢份?否则以云景看似云淡风轻的性格,若非白芷和他们有一点血脉关系,白芷那么受欺负云景岂会善罢甘休?

    虽然没说什么,但刘大壮他们知道,云景是把这种小事儿交给他们处理了,而且还要干净漂亮那种,总之就是不能留下麻烦的尾巴,须知摊上这种不要脸的人家想想都让人多么头疼。

    白芷母亲听到自家孙儿有机会读书改变命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倚老卖老撒泼,上前一步嚷嚷道:“你们让开,那是……那是我女儿女婿,我要留他们吃饭,回家来一趟,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丁威寸步不让,冷笑道:“老人家,我敬你年纪大了,不想多说什么,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留我家少爷和少夫人吃饭,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真心的,咋啦,那是我女儿啊,我生的”,白芷母亲脱口而出,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有多么情真意切呢,估摸着她自己都信了吧,在巨大的利益前途面前,每个人都总是有无数理由撑起自己强大的自信。

    懒得和这种人多说什么,刘大壮鄙夷道:“你们一家省省吧,情分断了,被你们亲手斩断的,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以后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不可能捡回来了,世界不是围着你们转的,希望你们能明白这点”

    “你们让开,那是我妹妹,我要去把她喊回家”,白芷哥哥白兵咬了要牙鼓起勇气上前道,他本就是跋扈的性格,这会儿为了巨大的利益也是豁出去了。

    听了媳妇的一番说辞,白兵心头也悔啊,那个俊俏的不像话的年轻妹夫居然是读书人,还被称为老爷了,那能是一般人吗?出手如此阔绰,以后天长日久能从他身上得到多少好处?

    他悔的是这个,而对之前对妹妹的态度压根就没在脑海里面想那么一刹那。

    看向白兵,丁威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要钱不要命,实际上你这都算小儿科,一些赌鬼恶棍那才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难缠呢,然而你知道面对这种人我们通常怎么解决吗?剁手跺脚都是轻的,只能给个教训,真正打消这种人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好的是挑断手脚筋丢入大牢去,那里面恶人更多,恶人更需要恶人磨嘛,进去一段时间自然也就乖了,你想尝试一下吗?”

    为了打消这家人的恶心想法,丁威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本来他们作为云景这个读书人的护卫是要慎言慎行以防给自家少爷摸黑的,可是现在,不拿出这样的态度根本镇不住这家不要脸的家伙啊。

    听了这话,白兵浑身一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虽然没经历过但想想都知道那种下场有多么可怕。

    可眼下天大的好处就这么溜走实在不甘心啊,他觉得还能争取一下,再度虚张声势道:“我不信你敢把我们怎么样,白芷毕竟是我妹妹,而你们仅仅只是下人罢了,谁给你们的胆量?”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找到了强大的自信,居然瞪眼道:“你们只是下人而已,给我让开,我要去把妹妹喊回来!”

    刘大壮闻言心头闪过一丝怒意,这么多年来,云景都未曾对他们呼来喝去,这白兵哪儿来的勇气和自信?当然,他发怒的并非这点,下人身份是事实,真正生气的是都这个时候了对方居然还不依不饶,简直好气又好笑。

    把手轻轻放在刀柄上,刘大壮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向白兵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请再说一遍?”

    说着他手中的刀都抽搐了半尺,纵使夜幕降临光线稍暗亦寒意森然。

    “我……哼,到底让开不让开?”白兵吞了口口水后退一步语气缓和道,他虽然混不吝,可不笨,本能的感觉到再过分对方真的会动手的。

    说实话,刘大壮他们心头也很纠结,毕竟这是少夫人的家人,总不能直接动手打死打残吧,如何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想法还真是个问题,这种不要脸的家伙,若不彻底打消那些想法,指不定后面会自己找过去,那才叫一个让人蛋疼。

    心念闪烁,刘大壮下意识在想,若是自家少爷处在现在自己的位置会怎么做。

    这么一想,刘大壮顿时有了思路,甚至自己之前的纠结根本就是想多了,面对这家人压根就没必要想那么多啊。

    于是他说:“省省吧,没用的,我们拦住你们,也不是要把你们怎么样,更不是和你们废话的,仅仅只是为了少爷他们能安静的离开而已,哦忘了提醒你们,也别想着后面要怎么样,别说我家少爷,就是我,只需去官府打声招呼,你们连路引都开具不了,村子都出不了更别说其他的了,所以啊,熄灭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他站在云景的角度考虑问题,居然一下子就通透了,可谓一句话掐死了后续的无数种可能性。

    白芷家人顿时傻眼,他们实际上是没想到那么多的,只顾着眼前,可经过刘大壮这么一提醒,以后……没有以后了哇。

    这导致他们心里更急了。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的孩子会打洞,白兵那样的性格,他爹也好不到哪儿去,意识到恐怕错过巨大好处,白芷老爹居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捞好处,顿时开口道:“白芷是我闺女,她跟了你们家少爷,总不能就一句话的事情吧?三媒六聘呢,彩礼呢?我们还没答应呢,若没有这些,那就不算数,是无法的,我们要去官府告你们拐卖人口!”

    丁威嘴角一抽,心说亏你这个老人家想得出来,还三媒六聘呢,你女儿只是……,反正够不着那种程度,她自愿跟着自家少爷,这种事情官府都不会管,敢去官府闹,最好的结果是被乱棍打出来。

    “这些不就是了”,丁威指着一地的礼物翻白眼道。

    脖子一梗,白芷她爹说:“不够,那可是我女儿,亲女儿,得加钱”

    耳朵一动,刘大壮得到云景提示,好奇开口问:“哦?说说看,你想要多少?”

    有道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先礼后兵嘛,若再不知好歹,那就没必要客气了,前提是要合情合理。

    云景一直都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当你不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觉得你一定会和他好好讲道理的!

    “五……一千两,我妹妹聘礼一千两,这不过分吧,我妹妹生的花容月貌,如果你们拿出一千两当聘礼,其他的我们就不多说什么了”,白兵逮住机会开口道,张口就是狮子大开口。

    一千两,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可怕数字了,甚至心头还有点犹豫,若是对方拿不出,还可以讲讲价。

    刘大壮他们下意识对视,这就是眼界格局啊,一千两估计就是他们做梦才敢想的极限了吧。

    一千两多吗?对云景来说真心不多,毛毛雨的事情,然而应承下来的话,这家人绝对会得寸进尺!

    然后,真给一千两,你敢拿吗?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若是传出去有一千两巨款,第二天估计尸骨都找不到完整的。

    这会儿云景和白芷他们已经走远了,刘大壮他们拦住这家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和他们过多瞎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大壮说:“你们一家和我们少夫人早已经断了情分,这点你们心知肚明”,说着,他再度指了指地上的礼物道:“这些东西,是少夫人给你们最后的体面了,其他的需要再提,你们也没资格提,以后各自安好吧”

    丢下这样一句话,刘大壮果断转身,和你们掰扯其他的,没那个闲工夫。

    白芷的家人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还想说什么,然而此时丁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家的石磨旁,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目光,然后一巴掌拍在石磨上,众目睽睽下,那几百斤的石磨砰一声被拍成了碎片!

    这一幕吓的白芷家人浑身一抖。

    拍了拍手,丁威说:“不好意思,手痒,力气用大了点,给你们家把石磨拍坏了,诺,一两银子,陪你们的,走啦,好自为之”

    说完,他掏出一两碎银丢向白兵方向,白兵下意识伸手去接,接是接住了,可整个手臂都麻了,整个人更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看了看粉碎的石磨,感受着酸麻提不起劲的手臂,白兵愣是不敢再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大壮他们离去。

    白芷一家都被震住了,一巴掌拍碎石磨真心有点吓人,若是拍在自己身上……

    面面相窥,一时之间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白芷的嫂子和她母亲开始撒泼,瘫坐地上哭天抢地道:“天啦,谁来评评理啊,我们一家好端端的招谁惹谁啦,抢我家闺女,打砸家里,这还有没有公道啦,还有没有法律啦……”

    任由他们如何哭天抢地,压根就没有人理会,甚至暗中观望的无数村民还拍手叫好呢,活该。

    “咱们帮少爷把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好像又没彻底解决……”

    出门后的刘大壮和丁威小声嘀咕,一时之间有些纠结,和人动手他们在行,然而处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真不是他们专业的啊,逼逼赖赖半天似乎就整了个虎头蛇尾?

    说实话,这种事情还真有点难为他们。

    想了想,丁威说:“你先去追少爷他们,我去收尾,很快就追上你们了”

    “你准备做什么?”刘大壮好奇问。

    笑了笑,丁威说:“之前我不是到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隐患嘛,然后在白家湾后面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啸……”

    “快去快回”,刘大壮一听就懂了,拍了拍丁威肩膀策马扬鞭去追云景他们,看了看天色,都快黑了,刘大壮又在心头琢磨着得双管齐下,今天肯定是要去最近的镇上住一晚的,到时自己去官府打声招呼,彻底断了百家的念想,以后他们开具不了路引,受限于这方小小天地出不了远门,自然就不会找上门去整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至于他们远道而来本地官府买不买账这种问题不用考虑,花点小钱的事情,想来镇上这种衙门的官吏看着钱大爷的面子上都会给个面子的,都不需要抬出云景的名头。

    天黑了,‘欲求不满’的白芷一家人还在商量后面如何想办法捞好处呢,结果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吓得他们心头一抖。

    然后出门一看更是吓得亡魂大冒,一头丈长的黄斑猛虎尸体摆在那里,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害,鲜血直流,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虎死余威在,何况那么庞大的一头猛虎,尸体摆在那里,牛圈里的牛都给吓得趁夜跑了。

    黑灯瞎火的,隐约一个声音传入白芷家人耳中说道:“这是最后送给你们的礼物,若再不知好歹彻底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下次躺在这里的就不是这头大虫了!”

    听到这句话,再看那恐怖的猛虎尸体,白芷的家人彻底怕了。

    人家那么大的老虎都能砍死带来丢这里,想砍个把人还不简单……

    云景带着白芷从她家离开,后面的事情没搭理,不管刘大壮他们处理成什么样都不是事儿,只是不想走的时候还被烦罢了。

    在听到白芷她爹说彩礼的事情云景多了句嘴,让刘大壮问问他们想要多少,仅仅只是好奇罢了,拿是不可能拿的,那种人你一旦开口就会蹬鼻子上脸,而且给的已经够多了。

    一千两,啧,一千两就吧女儿卖了。

    怎么说呢,这就是现实,操蛋的现实,人世间从来不缺少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所谓的价值,所谓的时代背景,所谓的小人物悲哀,那些情况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看法,说再多都没有什么意义。

    静静的陪着白芷,这种时候说再多都没用,她需要的是陪伴。

    白芷依偎在云景身上,面无表情,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眼泪不停的流。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一趟,却是这样的下场,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就不该回来的,不回来心底还有一份可笑的念想,可回来后,那份念想都被摔得支离破碎了。

    天黑了,夜渐深,云景他们一行人来到距离白家湾最近的小镇,找了家最好的客栈对付一晚上。

    房间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的白芷擦干眼泪,看向云景笑道:“官人呀,以后妾身只有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人能体会白芷心中的那份伤痛和可怜无助。

    有家不能回,有亲宛如仇,这样的人生,对白芷来说太苛刻了,好在她并非彻底无依无靠。

    轻轻搂着她,云景认真凝视着她的双眼道:“你还有我”

    “嗯,妾身还有官人,真好”,她轻轻点头,面带笑容,无比释然,又无比幸福的样子。

    断了念想,不去想那么多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去自寻烦恼,还是很轻松的不是么。

    看着怀中因为伤心过度而不知不觉熟睡过去的白芷,云景心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忘却烦恼,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云景就那么默默的陪着她。

    时间一点点溜走,白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惊醒,但没睁眼,感受到身边云景的陪伴,每一次惊醒都会很安心的继续睡觉。

    陪着白芷的云景,知道丁威在白芷家里丢了一头死去的猛虎,也知道刘大壮去镇上衙门花钱打招呼,这些他都知道。

    然而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啊,哪怕这份委屈来自她的家人,云景也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还是那句话,他们毕竟是白芷的家人,打他们一顿或者杀了这种想法云景是没有的,但这并不妨碍给他们一些教训,施以小惩即可。

    暗中传音给跟来飞驰在云天之上的小羽,云景让它隔三差五的去吓唬一下那家人,吓一下就好了,别真的伤着,嗯,就持续三个月吧。

    实际上啊,对那样的人家来说,让其人财两空才是最好的惩罚,那样他们才会感觉到痛,那样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然后云景就真这么做了,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熟睡的白芷,云景心说既然你将此生托付与我,为夫自然是要为你遮风挡雨的,你受到的委屈,我帮你还给他们。

    隔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金鸡报晓,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觉过后的白芷像是没有发生过昨天的伤心事情一样,如往常般没有什么不同,早早起床给云景准备洗漱用品安排早餐,事无巨细。

    “官人呀,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的?你都不叫我,我都没能好好服侍你呢”,给云景地上一条热毛巾的白芷歉意道。

    用热毛巾盖住脸的云景下意识就想摸腰子位置,好歹忍住了,心说一晚上没事儿的,再说,昨天那种情况,咱是那样的人吗?

    一边搽脸云景一边笑道:“这客栈隔音效果可不怎么样,昨晚就当你欠我的哦,以后可是要还回来的”

    白芷心说我还不知道官人你能控制声音不传播出去啊,微微低头羞涩道:“是我欠官人的,以后好好偿还”

    云景:“……”

    实际上大可不必,咱正常就好,真的。

    哪儿知白芷又来了一句:“以后官人要怎么样都可以哦,我都答应你,包括那里……”

    闻言云景心头一跳,这谁顶得住啊。

    一夜之间,白芷像是变了一个人。

    干咳一声,云景平复心情,怕再说下去估计要‘赖床’耽误出发行程,开口道:“收拾收拾吃了早餐我们就出发吧,还得赶路回去呢”

    “嗯,我都听官人的”,白芷无比乖巧道。

    不久后,云景他们一行缓缓离去,至于二十多里外的白家湾上空响起的一阵撕心裂肺哭喊就当不存在好了。

    白兵家里居然一夜之间遭贼了,钱财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这对他家的打击可想而知,真比杀了还难受啊。

    得知这件事情,白家湾的村民别提多开心了,就差敲锣打鼓拍手称快,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他家是得罪了人,有人说他家昨天来了大人物被贼惦记上了,有人则说是人在做天在看……

    反正就没一个同情的。

    至于他家要去报官,没人拦着,官府查不查得到另说,真当这个时代的官吏给平民追查失窃物品白干啊。

    ……

第五百三十七章 巧合?

    有一种‘神奇的现象’很多人估计都经历过,那就是没走过的路,第一次走的时候总觉得格外漫长,可当走过一次后再走,就会突然发现,咦,没想象中那么远嘛,那里我记得,不远处就是什么什么,很快就到了……

    实际上路还是那条路,用相同的速度去走,并没有比第一次所花的时间更少,但就是给人一种时间缩短了的错觉。

    云景他们归途就是这样,大半天走了上百里,总感觉很快就到家了,实际上还远着呢。

    一路上白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体贴温柔了,但云景知道,她内心并未对家人释怀,只是埋藏在了心底,需要很长时间去一点点抹平这份伤痛。

    赶了大半天时间路,下午时分,牛车上的白芷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对边上云景道:“官人呀,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好端端的休息干啥?云景心头愕然,不过一看她表情就懂了,点头笑道:“也好”

    赶车的宋岩听到他们的对话,当即开口道:“少爷,少夫人,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处红树林,那里还有一条小溪,环境不错”

    “就去那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正好弄些吃的”,云景点头道。

    到地儿之后,白芷急匆匆的下车,然后飞快跑去林子深处眨眼就没影了。

    对此云景没感到意外,人有三急嘛,白芷虽然漂亮,但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吃饭喝水也是要排泄的。

    彩虹?什么彩虹?漂亮女人排出的废物依旧是臭的……

    用念力观察了一下周围,除了小溪边有一个中年男子安静垂钓之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云景也就不去观察白芷了,都老夫老妻了什么没见着,而且那种事情若是还去观看那得多变态?

    呕~

    宋岩他们开始张罗生火做饭,刘大壮提议去打点野味来,云景也由着他们去了。

    看到红树林边上的小溪流,流水潺潺,云景就突然有点手痒,伸手一招就将牛车上的鱼竿隔空取来。

    趁这休息时间,先甩它几杆再说,鱼饵就用‘随处可见’的蚯蚓好了。

    来到溪边一积水颇深的小潭处,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云景就放下小板凳坐下,一条蚯蚓‘自动’从地里钻出来,将其挂在鱼钩上云景就抛竿了,接下来是安静等待。

    他距离那位垂钓的中年男子隔着一条小溪,也就一二十米距离罢了,对方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练武的也非读书人,估计家境不错才有时间这样休闲吧。

    云景的到来对方只是平静的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给陌生的钓友打过招呼了,然后注意力集中在水面的浮漂上。

    面对对方眼神的时候云景也点了点头,确认过眼神,都是喜欢这种安静休闲娱乐方式的人。

    没有交流,双方都安静垂钓。

    片刻之后,对面那人的浮漂一沉,迅速收杆,很快就拉起来一条十公分长的小白条。

    云景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方将小白条放进鱼篓后,那种钓鱼佬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下意识看向云景这边笑了笑,似乎在说你看,我上鱼了,羡慕不?

    云景:“……”

    别得意,这才开始呢,等下看谁掉得多!

    人啊,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聊,这不,云景莫名其妙的就和对方较劲了,同样的爱好就想争个输赢,这种事情靠作弊没有任何意义和成就感,就得凭真本事和运气。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再度钓起来一条筷子长的鲫鱼,云景这边还是没动静。

    同样的,对方收拾好鲫鱼后又看了云景一眼,看到没看到没,我又上鱼了。

    云景不为所动,钓鱼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心平气和,你一旦急了那就更钓不到,本就形态很好的云景压根没受影响。

    可问题是接下来对方接二连三的上鱼就有些欺负人了啊,尤其是云景这边连瞟都没有沉一下。

    难道是自己找的位置不对?

    对方笑得越发开心了,脸上那种优越感简直溢于言表,在钓友面前嘚瑟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这种无声无息的较劲硬说起来实际上压根就没意义,但他就是让人开心啊,过后与人闲聊的时候说那天我钓了多少对面一条都没钓到,这话题不就来了嘛,指不定得吹多久呢。

    大概半个小时时间,对方钓了十来条鱼,有大有小,云景这边收获为零。

    果然今天不适合钓鱼吗?嗯,估摸着对方是提前就打好窝子的吧,肯定是这样,否则解释不通啊,这么一想云景心头有些索然,自己打了一场没准备的仗,吃了个闷亏。

    反观对方,那叫一个得意,偶尔看向云景的目光,总觉得他是在说不是吧你就这?

    云景不说话,一脸云淡风轻,呵呵,咱钓的是乐趣,才不跟你计较呢。

    白芷处理好个人卫生寻过来了,看到云景在钓鱼,于是安静的陪伴在他边上没说话。

    随着白芷的出现,对面那老哥目光一顿,突然就觉得鱼篓里的收获不香了,年轻人不讲武德!

    然而还有更过分的呢,随着太阳西斜,秋老虎火辣的阳光照射在两岸,白芷安静的起身离去,片刻又回来了,站在云景身边给他撑伞,顺道还带来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不时喂云景一块。

    这一幕让对面的老哥心头有种暴躁情绪滋生,总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情绪上的变化,导致他都脱钩了一条大鱼。

    又过了一会儿,宋岩他们饭菜最好了,白芷干脆去端来一口一口的喂云景,好让云景能认真钓鱼。

    对面老哥沉默片刻,收杆,提起鱼篓气呼呼的走了,不钓了,今天这鱼本来收获满满,可就是开心不起来。

    云景一愣,这咋就走了呢,你还没看到我钓起来一条鱼呢,我还没能挽尊的说。

    最终云景还是钓到了一条鱼,一条手指头大小的白条,顿时心头舒服了,总算没空军,否则还得待下去,指定耽误行程。

    对于钓鱼的人来说,甭管大小,只要钓到就成,那可是尊严问题。

    打量着钓起来的小白条,云景心头美滋滋,心说整块豆腐都能熬一锅汤了,收杆,走人,至于那条小鱼,云景给放了,要不然还真拿去熬汤啊,反正有白芷作证,自己的确是钓起来鱼了的,没白忙活。

    重新启程,夜幕降临后云景他们进入一处县城,找了家客栈包下了一个单独的小院住一晚。

    隔天一早他们继续出发,不过刘大壮丁威这样的过来人却是悄悄对视一眼,目光在传达一个意思,年轻真好。

    他们为啥会如此眼神交流呢,盖因白芷明显行动有些不自然,这都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年轻好啊,体力和精力着实让人羡慕。

    有道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云景和白芷都老夫老妻了,再怎么折腾也不至于让她行动不自然,之所以会这样……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这天中午时分,云景他们途径一座小村子,云景主动让宋岩停下牛车,饶有兴致的看向那座村子的村口方向。

    在那里有一群二十多个村民聚集,他们围着一个人,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而是在进行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易。

    他们交易的对象并非走村窜巷的货郎,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更准确的说,那人从事着一份很特殊的职业,对于云景来说,这份职业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那人也是卖东西的,不过卖的东西很单一,就一种,菜刀。

    卖菜刀的人看上去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面容随和,时时刻刻都展现出和气生财的一面。

    他身上背着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插着几十把菜刀,无论是款式大小都是一样的,一把菜刀的分量最少也是一斤往上了,而他背着几十把菜刀下乡,足见起体力和耐力。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并非那个卖刀的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就一个普通人,以云景的眼光不会看错的,云景之所以饶有兴致的留下观看,是也对方的刀不卖,而是送!

    说送也不准确,他仅仅只是不收钱而已,不现在收钱,而是把菜刀赊给村民们,以后他还会来,到那个时候村民们再自己看着给,多少随意那种,所以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对于乡下人来说,一把菜刀那是能用很多年的,甚至有时候还能传家,而如今有‘免费’的菜刀可以拿,谁不乐意呢,所以就把那卖菜刀的天天围着了,但凡有需求的,卖刀的都会赊一把给村民。

    到底这个时代很多人都是淳朴的,白拿人家东西,很多村民都拉不下那个脸占便宜,其中亦或者还带着点天底下没有白吃午餐的小心谨慎吧,是以并非每个村民都从卖刀人那里赊一把菜刀。

    看着那边的交易现场,云景目光透露着古怪的神色。

    居然连赊刀人都出现了?

    这种存在云景在前世听说过,但没真正见过,对他来说仅限于传说,未曾想如今居然看到真的了。

    真有这样的存在!

    他们‘免费’送刀是傻吗?毕竟菜刀不要本钱的啊,可眼下却是眼见为实。

    赊刀人这份职业在人们口口相传中被赋予了一层神秘面纱,有人说他们的出现意味着乱世将至,也有人说意味着将有大的灾难发生,更有人说意味着王朝更替……

    总之众说纷纭,也不知道真假,毕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点。

    如今居然亲自遇到了,云景难免有些好奇。

    “官人怎么了?”白芷顺着云景看的方向看去,没什么特别的啊,于是好奇问。

    云景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说着他顿了一下,问白芷:“小白,你听说过赊刀人吗?”

    “赊刀人?妾身倒是不曾听说过呢,有什么问题吗?”白芷想了想道,她是真没听说过。

    对此云景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职业呢,摇摇头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罢了”

    这会儿边上的刘大壮想了想开口道:“少爷,我倒是听说过赊刀人”

    “哦?说说看你知道的”,云景看向他好奇道。

    刘大壮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我还是小时候听一些老人提起过赊刀人,说他们卖刀不收钱,而是赊账,给钱都不要,会过几年十几年再来收账,那时候能收多少全看赊了他刀之人的心意……”

    说道这里刘大壮顿了一下,眉头微皱努力回忆自己知道的信息,然后又道:“关于赊刀人的出现,说的最多的是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么大灾,要么战火,反正就有些不详,再有就是,他们赊出去的刀,之所以不收钱,是预感到了大灾大乱的到来,刀是给人渡过难关的,毕竟面对大灾大乱,有一把菜刀在手,总好过手无寸铁,与其说他们后面是来收账,不如说是回来受恩,其实想想,若人们真因为一把菜刀而度过难关,那无异于救命之恩了,岂是一把菜刀的钱能比的?哪怕收不回全部,仅有为数不多的人报恩,那也是大赚特赚”

    这样的么?岂不是说这些赊刀人是在玩长线投资的把戏?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赊刀人的出现意味着不详,真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问题是,如今大离王朝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怎么就会出现意味着不详的赊刀人呢,真的会发生大灾大乱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就很玄……

    想了想,云景对刘大壮道:“刘叔,麻烦你过去一趟,看能不能从赊刀人那里赊一把刀来,客气一点,若是不能也不用强求”

    “少爷说哪里话,不麻烦,我去去就来”,刘大壮点点头笑道,旋即翻身下马,把佩刀放在马上朝着赊刀人走去,云景说要客气一些,自然就没必要带兵器了。

    白芷好奇的看着云景问:“官人似乎很在意赊刀人?难倒你也相信刘叔所说的传言?”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总之不好说,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好奇之下稍微了解一下无伤大雅”,云景摇摇头道,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反正云景这会儿仅仅只是单纯的好奇。

    老实说,饶是云景看了那么多书,但关于赊刀人的事情也仅仅见过寥寥几笔的记载,都是似是而非雾里看花,没有任何详细的记录。

    反正在云景看过的记载里面,每次赊刀人的出现,事后的几年十几年时间都会出现大灾大乱的事件,就很神奇,说巧合也说得过去,说和他们有关生掰硬扯也挨不上边。

    不一会儿刘大壮就回来了,他摇摇头道:“少爷,抱歉,属下未能带回来一把菜刀”

    在云景询问的目光下,他继续道:“对方不赊给我,说他的刀只赊给有缘人,而我并非有缘人,而且我们也并不需要”

    “嗯,无妨,麻烦刘叔走这一趟了”,云景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道。

    对方的刀,总是没有拿在手中打量,但对云景来说并无区别,仅仅只是普通的铁质菜刀罢了,没有任何神秘之处。

    丁威在边上开口道:“少爷若有疑心的话,需不需要我去将赊刀人带过来详细了解一下?”

    “不至于,我们与对方并无任何冲突,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且对方也不是在行伤天害理的事情,无需在意”,云景摇摇头道。

    和神神秘秘的东西扯上关系,云景虽然好奇,但好奇心还没重到刨根问底的程度。

    再远远的看了赊刀人一眼,云景道:“我们走吧”

    其他人无有任何异议,于是重新启程。

    不过宋岩却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既然云景有些好奇,他决定以后多收集一些关于赊刀人的情况,万一哪天云景一时兴起问起也有所准备。

    接下来的路途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而且也没再见过其他赊刀人,似乎见过的那一个仅仅只是特例。

    但云景他们心头都知道,既然有一个赊刀人的出现,那么全天下的很多地方肯定还有这样的赊刀人活动,只是没有遇到罢了。

    两天后他们很顺利的回到了牛角镇。

    回来后的第一时间云景就收到了四封信,都是他陪白芷回家这段时间寄来的,这个时代通讯不便,来往交流几乎都是靠书信的方式。

    稍微修整云景便开始浏览四封信,让他意外的是,第一封信居然是去年游学途中拜访过的周玉寄来的,当时还有卢江他们在场呢,云景和他们交流时还探讨过去岁边关战争格局,转眼都一年过去了。

    心中周玉倒是没有传达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问候云景是否安好,然后聊了一些他入仕上任后的一些日常,周玉如今是县令,治理一县之地,几乎每天都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发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字里行间周玉似乎在表达郁闷情绪,明显他想要大展拳脚报效家国的想法落空了,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明显和他志向不符嘛。

    信里周玉唯一高兴的事情,是他上任后扫平了几个占山为王的土匪窝,得到了治下民众的称赞,也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光彩事迹了。

    最后他在信中表示,当初与云景一见如故,期待下次重逢再度把酒言欢。

    收到周玉的这封信云景是很开心的,对方并未忘了自己,多一个朋友,多一个交流对象,便是人生一件乐事。

    看完后云景没急着看其他的信,而是摊开纸张认真的给周玉写回信,有选择的大致阐述了当初分开后自己的一些事情,然后表示将来抽时间去和对方聚一聚。

    云景并非客套话,他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毕竟他还要去北方幻境那里的,那时候也顺道就能拜访周玉了。

    回信写好,云景翻开第二封信,是远在京城的叶天寄来的,信上说的都是一些日常,嗯,叶天的日常就是各种好运,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捡了什么东西之类的,云景见怪不怪了,叶天在信中着重提及了他曾去方月月家找过对方,并未被拒绝登门,还和方月月很是开心的玩耍了一天呢。

    对于方家居然没有将叶天拒之门外,这点在云景的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总归这是好事儿,无论是对叶天和方家来说都是一样。

    如果方家拒绝了叶天,甚至门缝里看人恶语相向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对于叶天的来信,云景也给他回了一封,闲聊了一些琐事,然后嘱咐叶天好好读书,读好书将来才有作为。

    完了是第三封信,是林夜星寄来的,信中主要表达了一个意思,邀请云景年底那个月去参加他和沈轻柔的婚礼,随着这封信寄来的还有一份他亲手书写的请柬。

    云景也给他回信了,说到时候一定到场,回信的时候,云景想到林夜星他姐林星语下意识挠头,到时候肯定是要面对的啊,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就去!

    让云景啼笑皆非的是,信中林夜星字里行间都在表达一种莫名的胜利感,似乎他成婚在云景前头总算是了却多年的夙愿似得。

    两人可是‘一生之敌’来着,这次林夜星总算在婚姻方面先云景一步了,给他高兴得……

    最后一封信是云景师父李秋寄来的,这个云景丝毫不意外,毕竟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和师父有书信来往。

    只是这次李秋寄来的信,里面的内容却是让云景不禁挑眉。

    信中的内容,除了和云景日常交流外,李秋主要传达了一个意思,居然让云景尽量去一趟葬剑山遗址!

    对于自家师父让自己去葬剑山云景是真的很意外,没有强求,让云景尽量去一趟,足见李秋对让云景去这一行有多么重视了。

    师徒俩没什么不能说的,信中李秋也说了让云景去的理由,不过说得很隐晦,也是师徒俩多年的朝夕相处形成了默契,云景才能看懂李秋要表达的内容。

    李秋让云景去一趟葬剑山遗迹,这件事情还得从当年葬剑山的覆灭说起,世人所知的葬剑山覆灭,是当初葬剑山掌门寿终正寝后没用了神话境镇压从而导致覆灭。

    然而李秋告诉云景的却另有原因,说当初葬剑山覆灭神话境掌门陨落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大离王朝的缘故。

    也不知道李秋哪儿来的消息,说曾经葬剑山欲铸一把天子之剑,持剑者将能君临天下!

    这个消息真假不论,总之葬剑山的覆灭因此而埋下了祸根。

    而今葬剑山遗迹出有异动,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子之剑出世,所以李秋让云景去一趟,看看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天子之剑出世,李秋让云景尽量将其带走,别落入他人手中,否则很可能天下大乱,毕竟仅仅只是天子之剑这四个字,一旦被人得到那把剑就足以做很多事情了,那将危机整个国家安定。

    大离王朝能人异士无数,如果真有什么天子之剑出世,需要取走还不简单?

    为什么李秋还让云景去呢,他的说法是,云景带走天子之剑才是最让他放心的,他了解云景性格,纵使云景手持天子之剑,也绝对对那个位置没任何想法。

    唯有那把剑在云景手中,才不至于因为一把剑而破坏当下的家国安稳。

    换句话说,如果真有那么一把剑,除了云景之外,落入任何人手中李秋都不放心!

    看完师父的这封来信,云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这么多年来师父难得给自己提什么要求,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要求,毕竟去不去李秋并未强制性,但云景还是决定去一趟,师父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这点小事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云景之所以陷入长时间的沉思,是联想到了两天前见过的赊刀人。

    赊刀人出现了,如今突然冒出疑似传说中能祸乱天下天子剑的东西,这是巧合吗?

    “天子剑,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一把剑而已,说白了就一件兵器,持有之人居然能君临天下,这不扯的么”,云景心头无语道。

    可联想到赊刀人都出现了,云景一时之间又有些吃不准。

    万一真有那么一把神奇的剑呢?

    话说葬剑山的事情闹了这么久还没结束么,莫不是真有那么一把剑在等待它的主人出现?

    信了你的邪,去一看便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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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照古今,人间世,有时繁华有时凌乱,别时依依聚时惜惜。
人来人去的岁月里,当时间过后,谁在笑看人生这场戏……
(本书慢热)人世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世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世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