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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萝卜椰子     我的外挂是株仙草txt下载     我的外挂是株仙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联手制敌(周末了,求一波订阅)

    弦幸姑死了。

    面对那惊天动地的一棍,身子僵直,法力凝滞的她,只能以自己的天灵盖去承受。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直到临死前,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会死在两个后辈手中。

    其中一人,甚至还只是个练气后期!

    当然,假如她死后有灵,明白她面对的其实不是两人,还有一名霹雳小仙女,偷袭小能手,不知道她能否想得开些。

    随着她的殒命,院子前的烟雾也消散干净,现出两名短衣打扮的男子。

    “四长老——”其中一人惊骇失声。

    杨珍暗叫不好。

    这个时候,也正是己方最虚弱的时候。

    衣衣刚才使出了她最强的一记雷劈,至少三十息内,绝无出手的可能。

    赵玥儿激发二阶极品符箓,大耗法力,这时也正是虚脱的时候。

    能战斗的,此时此刻,只有自己!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手握紫金棒,浑身气势大盛,对着这两名筑基冲了过去。

    两军相逢,勇者胜!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趁着这两人不明情况,惊慌失色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冒进,果然收到了效果。

    只见两名男子中,年长的那位,袍袖一甩,大量水雾喷涌而出。

    顷刻之间,周遭二十丈内,皆是氤氲水汽,不见人影。

    【水雾术】!

    还有【水隐术】!

    桑洲的修士,因临海的缘故,大多数修士都擅长水系术法。或者说,有水系灵根的修士,在桑洲更受重视,更容易出头。

    刚才的弦幸姑,还有这两名男子,皆是如此。

    杨珍视野之中,立即失去了他们的身影,显然都已隐身在这水雾之中。

    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一方面隐藏自己,同时还可借助水雾,继续施展水系术法,攻击敌人。

    屡战屡胜,屡试不爽。

    只可惜,这次他们对上的,是一个神识极度细察入微的少年。

    【水隐术】虽好,比起幽幽的隐身,却差了好几个层次。

    瞬息之间,杨珍已捕捉到一个目标,就在他身侧两丈之处。

    他一个翻滚跳跃,避过无声无息袭来的一枚冰锥,紫金棒一挥,已击中那处毫无防备的目标。

    “啊!”白雾中现出一个人影,直直地仰面栽倒。

    用了水隐术,不能同时使用其他防御法术,否则隐身就会失效。

    这名筑基初期的修士,如果真刀真枪地和杨珍对战,就算不敌,也绝不可能一招落败。

    结果借助水雾隐藏的他,反而成了少年最好的猎物。

    兔起鹘落之间干掉一人,杨珍哈哈大笑,气势更盛,而另一名藏身暗处的,则更加惊惧。

    “此子棒法精准,不能让他近身。吾修为远超于他,当以术法压制。”

    心念电转间,他已明确对敌之策。

    正在搜寻另一个目标的杨珍,突闻破空声起,十数道冰锥向着他迎面扑来。

    看这冰锥的大小,还有力道,至少是筑基中期修士发出!

    然而冰锥的速度,比起倏忽而至的金芒,却是大大不如。

    杨珍足下轻点,身形晃动,轻易躲过这一波攻击。

    这个时候,他的神识,也终于锁住对方。

    暗牌变成了明牌,杨珍心中冷笑,拎起木棒,朝着那处位置疾冲而去。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人影跃动,他又一次躲过一波冰锥,已经来到这人身前。

    砰的一声炸响,木棒砸中一面凭空出现的冰盾。

    杨珍滑退数尺,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看向前方。

    一个面沉似水的中年男子露出身形,正是使出水雾术的那位。

    杨珍露齿一笑,一个跨步,木棒化为长枪,直刺此人心窝。

    中年男子大怒,他堂堂筑基中期,居然被一个练气期小子逼成这样。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右手持着冰盾,格挡杨珍的攻击,左手快速掐诀,在酝酿一记强大的术法!

    忽然间,他心中警兆大起,猛地将冰盾抡了一个圆弧,挡在自己左侧,同时身体急速后退。

    一枚尖锐的冰箭蓦地出现,与冰盾撞在一起,轰然一声,双双化作齑粉。

    中年男子喷出一口鲜血,又惊又怒看向一旁的少女。

    正是赵玥儿,刚才这点时间,已足够她恢复法力,继续战斗。

    而对方水隐术的失效,更是给了她从容偷袭的机会。

    少男少女相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给敌人喘息之机。

    握棍,持剑,夹击!

    中年男子对付杨珍一人,都有些举止失措,这时面对二人的合击,更加手忙脚乱。

    好在他反应还算不慢,匆忙间又祭出一面防御法盾,勉强招架下来。

    当这面法盾和赵玥儿又一张二阶中品符箓同归于尽,他身上再无其他防御法器,只能以术法抵挡。

    只是这种应对,又岂能长久?

    尤其是杨赵二人配合愈加熟练,他的术法,往往尚未成型,就已被强行打散。

    要知道,任何一个术法,都是需要时间的,差别只是这时间的长短不一。

    如果时间不够,即使再强大的术法,也只是长成参天大树之前的幼苗,同样脆弱不堪。

    中年男子一连两道冰墙,都是刚刚现出一个框架,便分别被杨珍的木棒,赵玥儿的雾潮剑,搅成碎末。

    而第三面冰墙,已经再没有机会发出。

    电光火石间,赵玥儿跃步上前,长剑带着尖锐啸声,直刺对方脖颈!

    “唔!”中年男子捂着脖子,目光着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还有不甘和怨恨,脚步踉跄,终于不支倒地。

    一剑封喉!

    赢了!

    杨珍以棍拄地,大口喘气,刚才这顿急攻,对他精气神消耗很大。

    赵玥儿朝着他勉强一笑,忽然身子一软,往后便倒。

    杨珍急忙扶住,看着小丫头突然空地呆滞的目光,心中惊疑:

    “玥儿,你——”

    “小石头,我,我杀人了。”赵玥儿望着男儿,一只手紧紧拽住他胳膊,娇躯微微颤抖。

    杨珍将她抱起,正要轻言细语安慰,忽然心中一跳:

    “衣衣说有五个人,还有一人呢?”

    他猛地将头转向院子,脸色大变。

    浓郁的血腥气,正随着幻阵的破碎,四散弥漫。

第二十八章 抢功

    “啊!”

    侯二双手死死拽住刺入胸膛的剑刃,双目突起,身子蜷缩,指缝间全是鲜血。

    “你,说话,不算数……”

    短衣打扮的男子眼中闪过不屑,将剑刃抽回,目光转向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侯三。

    至于侯大,早在他们交出黑铁精金的瞬间,就已经被短衣人一剑刺死。

    侯三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勉强发出几支木箭,歪歪扭扭射了过来。

    男子长剑一挥,将木箭打落在地,嘴角露出狞笑,一步步朝侯三走去。

    突然,他脚步顿住,脸色大变,霍地转头看向院外。

    “住手——”少年怒喝声远远传来。

    短衣人手掌一翻,利剑变为横向,猛地拍击在侯三额头,旋即一个跨步,将晕过去的练气修士拎起,利剑横在他脖颈。

    “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少年已轻飘飘落入院中,紧接着,一名少女也跟了过来。

    短衣人看着进来的少男少女,心中惊疑不定:

    “我弦氏四名筑基,其中还有四长老这样的高手,就折在这两人手里?”

    一时间他眼神四处游弋,总觉得外面还有埋伏。

    杨珍望着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勃然大怒!

    他们只是一群凡人,辛辛苦苦在地底干活,维持可怜的生计。身无余财,对你们更没有丝毫威胁。就这样,你们居然也不放过!

    此人,该死!

    “退出院子!不然他就死!”短衣人大声喝道,脸上青筋毕露,狰狞可怖。

    手中剑一划,一道鲜血从侯三脖颈飙出。

    赵玥儿看向少年,此时她已勉强克制住心理的不适,不过看到满院的尸体,忍不住又肠胃翻滚。

    杨珍冷冷盯着对方,忽然咧嘴一笑,木棍化为长枪,哗哗哗虚刺数下,耍了个枪花。

    短衣看得目不转睛,以为对方随时可能化虚为实,正暗自戒备,蓦地心头一凛,还未有所行动,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已从天而降,将他全身劈了个通透!

    经过三十息休息,衣衣的雷劈,再次建功!

    ……

    “大哥说,只要把东西交出去,人家就会放过我们。”

    院中,苏醒过来的侯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刚才的经过。

    “所以,你们就乖乖缴械,连抵抗都没有?”

    杨珍摇了摇头。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否则合他们三人之力,对方也不过一个筑基初期,就算不敌,至少也可以坚持到他们来援。

    他将手搭在一名矿工腹部,浓郁的绿色烟雾从手心透出,将那处剑伤瞬间笼罩,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三十三名矿工,好在并没有聚集在一起,那短衣持剑乱砍了一阵,便去屋内寻侯家的修士去了,因而不少人还是留住了性命。

    十三死,十一伤,还有九人安然无恙。

    受伤的只要当时没有断气,这时在杨珍和衣衣的治疗之下,都已经保住了性命,再有半刻钟功夫,甚至都能痊愈。

    一时各种感恩跪拜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呻吟哀嚎,乱糟糟如大杂烩。

    赵玥儿两手各拎着一个被捆仙绳缚住的家伙,“砰!”的扔在地上。

    那是被雷劈倒的第一人,以及被杨珍紫金棒击中的第三人,这两人都只是昏厥过去,性命并无大碍。

    其他三人,均已被当场击杀。

    随着最后一名矿工治愈,杨珍洗净双手,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夜空,目光微眯。

    一艘飞舟正由远而近,向这边疾驰而来。

    ……

    一高一矮两名男子从飞舟迈步而出,立在半空。

    后头的高个男子,留有长髯,神情冷峻,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前面领路的是个矮胖子,一张圆脸上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只见他扫视整个院落,目光最后定在赵玥儿身上。

    “尔乃何人,方才可是尔等报讯?”他居高临下问道。

    赵玥儿和杨珍对视一眼。杨珍对那高个男子有些印象,在青州出征那天见过,模糊记得应该是某州的宫主。

    “见过两位前辈,”他拱手道:“弟子杨珍,这位是我师姐赵玥儿。我俩乃是应选派司蒙长老征召,来青州协助缉拿犯事的桑洲贼修……”

    接着,他将今晚的经过大致讲述一遍,其间战斗过程大多一笔带过。

    “对方五名筑基,被你俩斩杀三人,活捉两人?”胖子惊疑道,一双小眼珠不住在两人身上打量,总觉得这事有些荒唐。

    “侥幸而已,”杨珍谦逊道,又指了指赵玥儿:“师姐出门前,有长辈给了几张符箓,正好得以建功。”

    “汝师何人?”发问的是那高个宫主。

    赵玥儿恭恭敬敬答道:“家师水虹真人。”

    “哦!”高个点点头,不再吭声。

    胖子同样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珠犹在乱转,不知在琢磨什么。

    兀然间,他神色突变,口中大喝道:“好家伙,竟然装死!”

    双掌迅速击出,卷起惊人的气势,拍向地面。

    杨赵二人吓了一跳,慌忙避让,只听“轰”的一声,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正中的一具尸首瞬间裂成几块。

    杨珍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那弦幸姑的尸身,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这弦幸姑天灵根被我砸碎,死的不能再死,怎么还能偷袭?”

    正诧异间,却见那矮胖子招了招手:“小子,你跟我过来。”

    通过几句简短的对话,他已看出,虽说修为那少女高出一大截,但两人中能做主的,却是这名少年。

    杨珍一头雾水地跟着他来到一间屋子。

    矮胖子随手打上隔音禁制,看着少年,一脸和善。

    “你们二人,初出茅庐便能不畏强敌,以二敌五,殊为难得。”他竖起个大拇指,笑呵呵道。

    杨珍谦逊了两句,心中更加奇怪。

    “不过,你们也太不小心,那个叫弦幸姑的弦家四长老,若不是我家宫主及时赶到,你们俩就要吃大亏了。”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杨珍下意识想要闪避,却在对方以紫府威压下,一时竟不能挣脱,不由脸色一变!

    矮胖子似乎没看见他脸上的不自然,继续说道:“你们两位,年少有为,今晚的功劳我崇云宫一定会好好上报。以后你们来我崇州,我崇云宫一定会热情款待二位,哈哈!”

    他摸出一瓶丹药,塞向少年手中:“这是上品的凝元丹,拿去送给你师姐吧,她肯定喜欢。”

    说完,还挤了挤眼,一副老哥我给你创造机会,够意思吧!

    杨珍推脱不过,又觉得凝元丹也不是啥贵重之物,便道了声谢放入衣袖中。

    见东西收下,矮胖脸上笑容更甚,终于来到正题:

    “宫主的救命之恩,师侄可不要忘了哦。我们做师叔的,不贪图你们什么回报,不过若是有人问起经过,师侄可得如实禀报——”

    “不要把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哦!”说到这里,他笑容收敛,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见杨珍不吭声,他脸色渐渐阴沉:“怎么,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杨珍哪里还不明白?他只是不敢相信,堂堂紫府上人,一州宫主,居然会跟两个后辈抢功!

    太不要脸了!

    太荒谬了!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不要脸是真的,但荒谬,还真谈不上。

    窦希常上任之后,经过一个月的蛰伏后,已渐渐露出獠牙,开始整顿各处州郡。

    否则,一宫之主,怎么会跑到青州这地方,参与伏击作战,还不是被逼的。

    只是呆了半个月,桑洲人连影子都没出现一个,这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辛辛苦苦赶过来,没想到竟让两个小辈把活干完了!

    这怎么行!

    不立些功劳,这屁股下的位置只怕不稳啊!

    所以,两人也顾不上吃相难看,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事情背景杨珍这个时候还没琢磨透,但并不妨碍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从袖中取出那瓶丹药:

    “弟子愚钝,师叔的话弟子听不明白。”

    说着,将丹药双手奉上。

    矮胖修士目光凶狠地盯了他半天,倏地袍袖一甩,推门而去。

    很快,一艘飞舟载着两名紫府,顺着来路飞逝而去。

第二十九章 怪我咯?

    夜空下,一场追逐战正在上演。

    最前方,是一艘飞船,上面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人,有的在操纵飞船,朝着海边方向飞快疾驰;有的紧张望向身后,手中端着各种兵刃法器,随时准备战斗。

    飞船之后,有三名男子,其中一人留着短须,正拼命阻挡另外两人的追击。只见他一会儿虚晃一招,转身对付另一名企图绕过他的对手,一会儿又掉转回来,和先前的对手过上两招,只是如此往复,左支右绌,眼见已渐渐不支。

    “姓弦的,你若乖乖投降,饶你等不死!”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人嚷道,正是和川上人。

    短须男子阴阴一笑:“行啊!咱俩单对单打一场,你若胜得过我,我弦生门人头奉上!”

    说着,数道冰锥激射,却是击向数十丈外的郭长老,顿时让对方身形又是一滞。

    和川瞅着机会,手中宝剑一挥,一道炽热的火焰夹着摧锋折锐的剑芒,扫向对方胸膛。

    弦生门身上蓝光一闪,一面冰罡盾挡在身前,拦下这一击。

    脸色却是倏地一白,显然和川这势大力沉的攻击,他挡得并不轻松。

    如此又是数息过去,弦生门再次化解两人数次攻击,终于一个不慎,被郭长老一剑划过头顶,削掉大半头发,变成了半个秃顶,显得颇为狼狈。

    而和川,到底是绕过了他,追上前方的飞船。

    “杀了人,抢了钱,还想跑吗?”和川厉喝一声,长剑朝下一斩,又是一道火焰卷向飞舟。

    飞舟光芒大盛,一面无形的屏障和火焰对撞,不一会儿便出现一个窟窿。

    下方几名修士见状,数道盾牌祭出,终于将这道火焰挡了下来。

    和川哈哈一笑,长剑问天,准备继续挥劈。

    飞舟上数人盯着他的动作,一脸惊惧。

    就在这时,却听船上有人欢呼道:“海,海,到海边了!”

    和川微微侧头,只见前方十数里处,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将大海和陆地的边界分隔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微变,一旦到了海上,就成了这些海寇的主场,对方的手段也会千变万化,不好对付。

    必须将他们拦在这里!念及至此,他心一横,全身法力涌动,使出自己的最强攻击。

    “轰隆!”爆裂的炎火,狂暴的剑气,与船上的防御大阵,以及十数道各种法盾搅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防御阵咔嚓声中裂成无数碎块,飞船霎时如被剥去外壳的乌龟,露出柔软的躯体。

    十几名脸色发白的弦氏修士,在船上四处奔走,很快组成一个战阵,紧张地等待下一次攻击。

    和川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体内法力的翻滚,刚才这一击,他同样不好受。

    片刻之后,飞舟又前行了十来里,差不多已来到大海边缘。这时他也已恢复大半,再度运气调息,将法力贯注在宝剑之中。

    旋即,高高举起,目标,不是严阵以待的战阵,而是,他们脚下的飞舟!

    射人先射马,待飞舟爆裂,战阵动荡之际,就是他逐一收割的时候!

    然而,就在他宝剑划出一道弧线,正要继续下沉的时候,一股渗人心骨的阴冷寒气悄无声息侵袭过来。

    和川大惊,宝剑虚画一圈,整个人已疾速后退。

    “什么人?”他骇然道。

    “许国的小子,”低沉浑厚的声音自上方响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都已经送到海边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你是谁!”和川又惊又怒:“藏藏掖掖算什么,给我出来!”

    “嗨,年轻人就是脾气大啊!”

    随着这叹息,上空一朵乌云后面,一个人影显现出来。

    这是一名身形瘦小的老者,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举手投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真人?”和川脸色大变。

    “老夫东门鳎,忝为桑洲二国主,见过两位小友。”老者朝和川及远处的郭长老拱拱手:

    “小友相送之情,我桑洲上下皆已心领,两位还请好自为之,这就回去吧!”

    说完,又拱了拱手,举止谈吐间甚是客气,但隐含的威胁却是不言而喻。

    那边飞舟之上,已经是一片鼓噪喝彩。

    “二国主,见过二国主!”

    十几名修士大声叫嚷,有的跪拜,有的鞠躬,乱成一团。

    弦氏的大长老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家主的行为太过冲动冒险,原来是有国主作为后盾。

    和川上人杵在半空,脸色极为难看,沉声道:“让我们回去也可以,弦氏抢来的东西留下,交出杀人凶手!”

    “打打杀杀,死人总是难免的,凶手什么的就不用提了,”二国主语气平淡:“至于东西嘛——”

    他看向飞舟,给大长老使了个眼色。

    大长老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一个储物袋扔了过去,口中笑道:“阚宫主,都在这里了,请收下吧!”

    秦家寨府库被搜刮得干干净净,你才交出一个储物袋?

    这哪是交代,这是羞辱!

    和川大怒,朝二国主拱手道:“二国主,臻玉界的规矩,真人不得插手后辈的争斗。我们要和弦家斗法,你不会拦阻吧?”

    “当然不会!”二国主朗声笑道,朝身旁一站,竟是大大方方让出了一条道。

    和川眼见说话的这点时间,飞船又往前走了两里,当下顾不得许多,手持宝剑,就要追赶。

    一股阴冷之气再次无声无息弥漫过来。

    和川连忙止住身体,怒视老者:“二国主,你堂堂真人,还要不要脸!”

    二国主负手望天,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对和川的质问不理不睬。

    就这么会功夫,飞舟又远去了数里,和川望着越来越远的飞舟,呲牙裂齿,心中愤怒至极!

    忽然,他眼珠瞪得老大,而这边的四国主,也是神色一变,霍然看向远处。

    只见那飞舟突然停在了空中,仿佛被一只巨手挡住一般,再不得寸进。

    “什么人?”这次发问的是二国主。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东门老儿,你下面这些小崽子,匆匆来一趟青州,我们还没好好招待,怎么就着急走呢?”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现出身形。

    正是云霄宗如今的镇国殿殿主,窦希常!

    二国主心中一凛,他在这片云层中躲了有小半个时辰,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窦希常此时出现,唯一的可能应该是在大海那边游弋,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

    他一个八百岁的金丹,不在云霄宗好好呆着,整日在海中晃荡,显然对桑洲来的进犯者,这次是动了真格,务必要擒下啊!

    想到这里,他身形一晃,瞬息间已出现在飞舟附近,抬手一甩,已化解了飞舟的禁锢。

    “窦老头,这大海之上,就算打个天翻地覆,也无甚要紧。咱们两个,要不切磋切磋,点到为止。至于这些小辈——”

    他抬眼看去,这时候弦生门已经和飞舟靠在一起,云霄宗的两名紫府在两百丈外站立。

    “他们追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如何?”

    “好!”窦希常嘴角露出一丝讥笑:“来来来,咱们离远点,大战个三百回合!”

    说着,两人向着更高空飞去。

    与此同时,弦生门亲自驾驭飞舟,飞驰电掣般朝着大海深处狂奔。

    再有五里,就是幽灵船的所在,只要进入水中,便能逃出生天!

    和川和郭长老见状,也是手指掐诀,使出自己最快的遁法,在后急追。

    一里、两里……

    五里路程很快就到,弦生门操纵飞舟,掉头朝下,向着大海冲去。

    此时追击的两名紫府,尚有百丈之遥,就算发动术法攻击,也很难奏效。

    顷刻间,微波起伏的海面,已近在咫尺!

    弦生门暗自吐口浊气,今晚虽有些波折,而且还有五人没有回来,但大部队总算是平安返回。

    秦家寨的收获,就算分给二国主一半,剩下的也足抵我弦氏三年收入。

    如果幸姑她们再顺利复返,那今晚的一切,就非常圆满了。

    云霄宗,你们大动干戈,又能奈我何?还不是被老子羞辱一番?

    哈哈!

    正得意间,眼睛突然一花,海面,怎么不动了?

    不好!

    “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飞船已经与“海面”直直撞上。巨大的碰撞顿时让这具失去防御的法器四分五裂。

    数人从散架的飞舟洒落,掉在皲裂的“海面”上。

    正确的说,不是海面,是冰块。

    不知什么时候,这方圆数十丈的海面,已经结了层厚厚的冰。

    弦生门动作很快,刚落在碎裂的冰面上,便掐了个法诀,身子瞬间如海水一般透明。

    这时,却听旁边传来清脆的女声:“镜!”

    碎裂的冰面瞬间又结成数尺深的冰层,弦生门也同时被冻住,宛如一座冰雕,好半天才慢慢恢复人形的模样。

    和川从天而降,将失去反抗的弦氏家主一掌拍晕。

    一名满头青丝,眼若秋山的美艳女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水虹真人!

    ……

    这一切变故,都落在了二国主眼中。

    他目眦欲裂,怒喝道:“云霄宗,说好的金丹不出手,怎么出尔反尔!”

    “嗤!”水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毫不掩饰她玲珑有致的娇躯:

    “老娘在这里洗澡,刚化了一块冰当镜子照照,你们自己撞上来的,怪我咯?”

    (注:为解答书友对金丹出手限制的疑虑,稍后在【作品相关】中将该设定附上,谢谢!)

第三十章 离宗(感觉这章更像上一卷结束)

    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了。

    进犯青州的弦氏一族,从家主弦生门到大长老,以及近二十名筑基,尽数成擒。

    桑洲二国主无奈之下,只身退走,窦希常和水虹也无意追杀。

    回到青云宫后,经过审问,窦殿主发觉自己计划早已被桑洲获悉,继续伏击已无作用,于是将众人召回,尽数遣返。

    至于泄密人员,极大可能来自镇国殿内部,到底是谁,那就只有慢慢查找了。

    这对窦希常来说,并非坏事,反而给了他肃清异己,安插亲信的借口。

    所以说,青州伏击战,无论成败,他都可以拿来做文章。

    而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最为理想的。

    这次伏击战,幸好有弦氏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撞上来,不至于无功而返,成为笑话。

    经此一役,桑洲一名紫府被抓,国内名列前二十的家族就此一蹶不振。想必他们今后也得掂量掂量,还要不要继续冒犯许国了。

    ……

    战后记功,和川与郭长老自然是头等。而作为黑岩峰一战的胜利者,杨珍和赵玥儿名列次等,被镇国殿给予重奖。

    首先是战功,根据战前的规定,击杀筑基前中后期的贡献点奖励分别是一千、三千和一万,擒获另加五成。二人因此共获得一万七千的奖赏。其中赵玥儿分得一万,杨珍七千。

    这大大缓解了杨珍对贡献点的需求。

    第二项嘉奖则是两人都非常感兴趣的“授官”一事。

    依照选派司的许诺,赵玥儿可授予某郡郡观主科一职。杨珍因为修为还只是练气,按规矩只能去县馆,担任馆长的职务。

    为此,选派司特地将两人叫去,询问二人的意见。

    “梁州乃宗门所在,膏腴之地;沙州是羁縻之州,瀚州目前正在打仗。除了这三州,其他六州,你们两位可有心仪之地?”

    “云州!”杨珍毫不犹豫答道:“青州也可以。此外,我和师姐希望能分在同一个郡。”

    “好,我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月过去,杨珍的修为,也正式突破到练气八层。

    这一天,选派司单独将杨珍唤去,接见他的居然是蒙归田本人。

    “镇国殿决定,委派你担任崇州巫山郡巫水县县馆馆长一职。今日乃是三月二十,四月初一你需得上任,可有问题?”

    “崇州?”杨珍一呆:“不是说云州或者青州吗?”

    “这两州都没有合适的缺额,现在能给你的,就是这个。”

    “那我能再等等吗,等云州或者青州出现空缺?”

    “不行!”蒙归田断然否决。

    他对杨珍印象还不错,见他低垂着头,以为这孩子心中有想法,索性透露点内幕:

    “你这个馆长的位置,是上面亲自吩咐的。”

    他指了指屋外的山峰:“你可懂?”

    杨珍愕然。刚才他确实有些犹豫,因为他突然想起,崇州崇云宫的宫主,当日派下属和自己抢功,被他拒绝。现在去这人手下当差,会不会被穿小鞋?

    现在——

    蒙长老的上头,不就是窦殿主吗?这老头跟自己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坑自己。

    正经是如果拒绝,反倒大大得罪此人。

    青州一役,有些事情杨珍事后也琢磨明白了,知道这老头其实一肚子坏水。

    所以,还是老实接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懂了,”杨珍点点头,大声道:“卑职遵命!”

    “哈哈!”蒙归田昂首大笑:“小子反应还挺快的嘛!”

    ……

    去向确定之后,剩下这十天,就是安排各种事情。

    首先是找到赵玥儿,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她。

    “祖师婆婆说了,窦殿主上次请她去青州,欠了她的人情。到时她会跟窦老头说,将我和你安排在一起。”少女羞涩道。

    “不过,婆婆说,我进入筑基之后,该学几门有用的术法。她会让紫雪师姐监督我,把那些法术学会了,才放我离山。”

    “那得多久?”杨珍急切道。

    “最快也得半年。”少女脸上露出不舍:

    杨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安慰道:“不要紧,我刚突破到八层,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巩固根基。”

    随后,两人一同回了趟涫阳。

    嬷嬷身体已经大好,修为在筑基一层已经稳定下来,后面需要的就是耐下心来,慢慢恢复。

    在她和赵玥儿的暗示下,秦婉终于明白杨珍有一件空间宝贝。

    于是,两人达成合作,今后秦婉手中的玄阳木,杨珍负责由涫阳运往州城指定地方,每半年一次。

    仅此一项,每年便可节余大量灵石。

    至于交货时,如何瞒过其他人,不让他们起疑心,这个就交给秦婉去操心。以她这些年在商场历练出来的精明强干,这等手段,当不在话下。

    而杨珍自己的玄阳木生意,就此也到了放弃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处小院对他再无作用,被他索性送给了已经娶亲生子的杨麻布,又给了一笔钱,让他好好过日子。

    小院其他人,有的被他安排进赵府,有的派往州城,跟着陈富贵打下手等等,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最后在离开郡城那天,杨珍带着赵玥儿去见符姨。对这个当初给了自己很大帮助的阿姨,他一直心存感激,视为亲人。

    这次带着赵玥儿,也颇有一种带媳妇见家长的意味。两人在院子里,抱着符姨前不久刚生下的一个大胖小子,逗弄了一阵。临走前,陈阿婆和符姨像送自家闺女般,给赵玥儿包了一大堆吃食,还有她们亲手做的衣服。

    来到云州城后,陈富贵和耿秀宝那边一直生意兴隆,自不必说。崔忠久这边,他单独和他聊了聊,告知以后的玄阳木,会由他人供给,价格维持原来不变,也算是对这么多年老客户的照顾。

    当两人返回云涯镇,时间才过去三天,最后这几日,则是对彩云等人的安排。

    在和小丫鬟谈过之后,她表示愿意继续在云涯镇经营店铺。她很清楚,杨珍需要大量的灵石、资源。这不仅是为他,也是为了自己和小姐的将来。

    而云涯镇坊市,不说是整个许国最大,至少也是名列三甲的大坊市,这地方不仅货品种类多,自家灵材出手也很快速,是赚取灵石最好的地方。

    见她选择留在这里,杨珍既有不舍,又是爱怜,也决心给她寻找一座靠山。

    两日之后,一座名为“彩云间”的店铺正式挂名。这店铺由彩云和蓝彩芳合伙,其中彩云为出资方和经营方。蓝彩芳每年提供产自天狩峰,价值两万灵石的灵草,由彩云间包销,以换取百兽殿对店铺的保护。

    云霄宗各天字号山峰,因灵气充裕,皆有不少灵植产出。

    最后,杨珍分给彩丝和铁柱一些灵丹和灵草,派他们去自己即将任职的巫水县,开设彩云间分店。

    如此种种,终于将各项事情安排完毕。

    三月三十这日晚上,杨珍、赵玥儿在水戊峰月珍阁前大宴宾客,请来了姚英姵、田承、程秀秀、戴妙璃姐妹、陈陶等水峦诸君,还有窦慢熊、王少虞、沈久庚等相熟的朋友,以及紫雪,甚至包括赵莹等,还是以烧烤的方式,热热闹闹、高谈阔论。

    当夜,杨珍酩酊大醉。

    第二天,杨珍悄悄告别睡梦中的赵玥儿,在晨曦中回头,最后看了眼自己居住七年之久的洞府,扬了扬手,大步而去。

第三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崇云宫,选派房

    镇国殿有选派司,在云霄宗各州宫,也有与之对应的机构,选派房。

    杨珍来到崇州后,第一个必须去报道的部门,就是崇云宫选派房。

    从巳时到申时,他已经在外面等候三个时辰了。

    大殿外的走廊,不时有人走来走去,好奇地看着这个闭目打坐的少年。

    既然你要我等下去,本少爷就坐在这里修炼,看谁耗得过谁。

    杨珍心中很坦然,自从知道选派房的主事就是那晚要抢他战功的矮胖修士,他便有了这心里准备。

    取出一颗中品灵石,气沉丹田,正好还剩余几丝混沌之气,大可再运行数个周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经脉又稍稍向外扩张了少许,一名弟子终于将他唤了进去。

    进去之后,那名叫鲜容令的主事早已离开,显然是不想和他照面。一名姓贾的执事取过他令牌和委任状,仔细核对后,很快盖上大印,又往令牌打入一道法印。

    不到十息,手续办完。

    接下来,按照历来的规矩,新任馆主需向宫主辞行,看看上司有没有什么交代。

    毫无意外,在宫主理事的大殿外,一名弟子出来回复,宫主正忙,这次就不见了。你好自为之,好生做事,莫辜负宗门的期望。

    姓贾的执事一直在旁边陪着,见杨珍吃了闭门羹,嘴角悄悄露出一丝讥讽。

    到这一步,崇云宫这边的手续算是走完了,接着,就该去巫山郡报道了。

    通常来说,一县馆长上任,州宫为表示重视,会从选派房派一名副主事,有时,甚至是主事本人,纡尊降贵,陪同前往。

    这和凡人世界不一样,修仙界中,一个职位干几十年乃是常事。选派房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所以适当抬高规格,相当正常。

    故而,像杨珍这次,仅仅只有一名执事陪伴,可谓非常少见。

    执事是什么?如果搁在杨珍前世,大概等于干事、科员之流。有的有一定级别,但通常都是具体做事的,没有实权。

    这规格,很低。

    贾执事领着杨珍,两人一前一后朝传送阵走去。

    “杨师弟,”他亲热道:“师弟今年还不到二十吧?如此年轻,就已经当上馆主,师兄实在是羡慕啊,哈哈!”

    “嗯,前不久在青州,协助宗门抓了几个桑洲的贼寇。”

    “桑洲贼寇?那至少是筑基吧?”贾执事惊讶道。

    “对。主要是我师姐立功,我附人骥尾而已。”杨珍淡淡回应。

    “他娘的,你一个家奴出身的练气修士,可不就靠沾人家光吗?这小子运气真好!”贾执事心中腹诽,眼中不无羡慕。

    当个馆主,可比他这整日被人呼来喝去的执事强多了。

    说话间,两人已进入传送阵,很快来到巫山郡。

    这就是有传送阵的好处。一天之内,可以去往无数地方,行程数十万里都不在话下。

    杨珍以前往返云州城和涫阳郡,所乘坐的传送阵设在坊市。他今日走的这个,却是直接从崇云宫抵达巫山郡观内部,走的是官方通道,需有公务时才会开启。

    所以,当传送阵光环亮起,巫山郡便知道州宫有人来了,一名弟子马上迎上前来。

    这人显然是那种交游广阔,八面玲珑之人,一下就认出贾执事,满脸惊喜道:

    “贾师兄,欢迎欢迎!你这是稀客啊!”

    “旁边这位是……”

    “这是杨珍杨师弟,新任的巫水县馆主,带我去见你们张观主吧。”贾执事说道。

    “已经通报了,”这名弟子笑嘻嘻道:“贾师兄大驾光临,观主他老人家得知,一定会喜不自禁。”

    这人嘴巴很甜,贾执事在州宫不过一名普通执事,那受过如此吹捧,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不多久,三人来到郡观大殿,只见一名中年人正满脸含笑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人。

    “张观主!”贾执事疾步上前,大惊失色道:“观主亲自出迎,贾某实在不敢当啊!”

    巫山郡观观主张觅,看上去四十来岁,方脸长须,气质儒雅,只见他笑盈盈道:

    “当得当得,贾师弟乃我崇云宫后起之秀,一向得宫主和鲜师叔看重。今日来到鄙观,师兄岂能不扫榻相迎?哈哈!请!”

    说完,伸手把着贾执事胳膊,和他并肩步入殿内。

    双方分宾主坐下,杨珍此时还是客人身份,坐在贾执事下首。

    一番寒暄后,贾执事道明来意,张观主这才将目光投向杨珍,赞许道:

    “殿内的公函,我巫山郡早已收到,一直期待总殿给我们派一名年轻有为的后辈。今日一见,杨师弟仪表堂堂,气息内敛,根基扎实,果然不凡,哈哈!”

    杨珍连忙站起拱手,又和殿内其他人一一见礼。

    云霄宗各郡观,除观主外,通常还有一名副观主,以及靖安、度支、虞金、事务、宣慰、教化等六科。

    如今这正副观主、六科主科全都在场,可见张观主并没有因为贾执事职位不高,便对他有所怠慢。

    这其中,虞金科负责管理本郡山泽矿脉,其职权与宝源殿重合,故而接受镇国殿和宝源殿双重领导。

    巫山郡虞金科主科是一名三十来岁模样的美艳妇人,名叫洪英秀,杨珍在听人介绍到她时,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据赵玥儿说,半年后她若是派遣过来,最有可能就是担任虞金科主科一职,也就是取代面前这位女子的位置。

    洪英秀见杨珍盯着她看,酥胸一挺,朝他抛了个媚眼。杨珍连忙将头偏过,顿时惹得这女子掩嘴窃笑。

    众人随意闲聊,什么瀚州魔族,青州贼寇等等,也不提杨珍赴任巫水县的安排。

    杨珍也不着急,正襟危坐,只是被人问到才答复几句。

    如此便到了酉时,只听张观主捻须笑道:“贾师弟远道而来,一定要品尝品尝我巫山特有的灵酒,否则,不放你走!”

    “哈哈!”贾执事呵呵直乐:“张师兄啊,你这也太霸道了。好,贾某客随主便,请!”

    于是众人又簇拥两人出了大殿,来到一座偏殿,里面已经摆上两桌酒席,有数人正站立等候。

    “那些都是我观中的副职。”张观主介绍道:“方才有的在外公事,这会将他们都叫回来了。贾师弟呆会给他们讲几句,勉励勉励。”

    贾执事又是一番客气,和张观主一起来到酒席。

    杨珍自然是跟在后头。

    突然间,他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转头看去,不由一呆。

    这还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居然在这里遇到熟人!

第三十二章 停职?

    这是一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青年,见杨珍看向自己,他展颜一笑,招呼道:

    “杨师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

    杨珍瞳孔微微一缩,这位当年被逐出水峦,可以说正是拜自己之故。今日见面,不说横眉冷对吧,至少也不该是这副亲热模样。

    莫非在下面呆了几年,转性子了?

    别人如此热忱,他不好冷面相对,也是粲然一笑,大大方方道:

    “方师兄,你好!”

    这人正是七年前杨珍刚进入宗门时,水峦的副峦长方宏。当时他因爱慕赵玥儿,意图谋算杨珍,识破后被发配到崇州。想不到几年不见,已转身成为巫山郡的一名副主科。

    再看他令牌上的吊坠,竟是白色,这是内门弟子的身份也恢复如初了。

    方宏朗声大笑,过来把住杨珍胳膊,向旁人介绍道:

    “这位杨老弟,是我在宗门的师弟。诸位,今晚可得好好灌他几杯,哈哈!”

    ……

    酒席的一番热闹,不必多说。

    当夜,杨珍未能去巫水县赴任,在郡观留住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他赶去拜会张观主。从程序上来说,有了崇云宫的背书,他已经可以去巫水县任职了。不过张观主作为直接上司,他必须听从对方的安排。

    直到巳时,张观主才慢悠悠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名年轻人,却是方宏。

    他这是刚送完贾执事,后者自然不可能再陪杨珍去下面的县里,这一般是由郡观布置人前往。

    “进来。”张观主朝一直在门外等候的杨珍招招手,态度不冷不热。

    “杨师弟是哪里人啊?”

    在堂上入座之后,他舒展身体,淡淡问道。

    这些资料,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发问,不过是做为寒暄的开场白罢了。

    “云州涫阳郡人。”杨珍规规矩矩答道。

    接着张观主又询问他出身、修为、灵根,在青州立功的经过等等,杨珍都一一作答。

    方宏在下首与杨珍相对而坐,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你这残灵根,七八年间,便从练气一层窜到现在的八层,进度比三灵根还快啊!”张观主啧啧称奇。

    “主家对属下一向宽厚,在修炼资源上多有资助。”杨珍如此解释。

    张观主嗯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你这要下去当一馆之主,也算是为官一方了,可有什么心得?”

    “心得?”杨珍琢磨着他问话的意思,小心答道:“好好做事而已。”

    “具体点。”

    这算是面试吗?杨珍疑惑,我都已经拿到入职通知了,莫非你这里还有什么说法?

    虽然心中腹诽,对方的问话,他还是得认真对待。

    “属下谨记清、慎、勤三字,当清廉为官,审慎做事,勤勉奉公,不负当地百姓与修士。”

    “书生之谈!”没想到张观主却是一脸鄙夷:“凡人那些文人秀才,讲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实际有几个能做到?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竟去学那些迂腐书生的夸夸其谈!”

    “老夫今日送你八个字,为官之道,当圆通、沉稳、柔韧、机警!”

    “圆通者,讲话要留有余地,做事要容许转圆,待人要宾至如归,做事要八面玲珑!”

    “沉稳者,遇事需沉着,不要胡乱出手。故守缄默,奉令唯谨!”

    “柔韧者,所谓柔能胜刚,凡事需以退为进,不可逞强好胜!”

    “最后这个机警,我就不多说了,前三条你若能领悟,这一条不讲你也懂!”

    噼里啪啦一番训话讲完,张观主呷了一口茶,透过缭绕的水汽,注视着下方一声不吭的少年。

    “你可明白?”他放下茶杯问道。

    “属下知道了。”杨珍闷声答道。对方与他三观不合,那些话,他当然不会全盘接受。

    “我看你并不明白!”张观主冷笑:“我且问你,若是修士和凡人发生冲突,你怎么处理?”

    “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呵呵!”张观主突然一拍桌子,震的茶杯左右乱晃,嗡嗡作响。

    “别忘了你是什么人?你是修士!凡人算什么,修士才是我们的根基!你不去维护修士,莫非还要替那些凡人做主?”

    这话杨珍听得很是刺耳,当即辩驳道:“修士是根基,凡人则是土壤。没有土壤,又哪来的根基?”

    “呵呵!”张观主冷笑,摆摆手道:“那我问你,假如凡人手里有件祖传之物,乃是一件法器。修士想要拿走,凡人不同意,你如何判决?”

    “既是有主之物,主人不同意,当然不能拿走。”杨珍毫不犹豫。

    “如果是宗门要拿走呢?”

    “给予凡人合理的补偿。”

    “如果凡人还是不同意呢?”

    “这,”杨珍想了想,坚定道:“给予补偿,强制执行。”

    “哈哈!”张观主朗声大笑:“年轻人,你口口声声说站在有理的这方。现在你这么做,与你的初衷还相合吗?”

    杨珍突然想起一事,陈富贵家中那件祖传之物,最后也是被宗门取走,陈家不过是获得一件仿制品作为补偿。

    从结果来说,此事皆大欢喜,但实际上陈阿婆是蒙在鼓里,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再知道真相。

    这么做,对她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若是不公平,还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一时他陷入了沉思。

    见他沉默不语,张观主冷笑一声,突然拍了拍手,打断了杨珍的思考。

    “你年纪轻轻,总殿虽然委任你当一馆之主,那是因为赏功,总殿不能食言而肥,但是——”

    他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你既然在我的地盘上任职,老夫却不能不管——”

    指了指一旁的方宏:

    “方师弟乃事务科副主科,辅助老夫管理观中人事、杂务、坊市等等,一直以来勤勉尽责,朴实稳重,所以——”

    “本座令他与你一同去巫水县,先代你处理三个月的事务,你跟着他好好学学。三个月后,巫水县馆再交给你主管!”

    什么?这是要停我的职?

    凭什么?就凭刚才的答问?

    杨珍吃惊地抬起头,望着张观主古井不波的面孔,突然心中一动,霎时间全明白了。

    借口!不过是借口而已!

    刚才那些考问,无论他怎么答复,最后都会是这个结果。

    庞宫主,鲜主事,你们埋的手段,原来在这里啊!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沉着脸,一字一顿问道。1

第三十三章 初来乍到(一)见面会(加更!感谢掌门bbmmww的打赏!)

    “你可以向州宫申诉嘛!”张观主伸手虚指上方,慢条斯理道。

    去州宫申诉?那不是金銮殿上告太子,自找难看吗?老子还没这么傻!

    要申诉,也得是总殿!

    “我是总殿任命的馆主,你无缘无故停我职,可有依据?”杨珍问道。

    既然要告状,他自然得问个明白。

    “你看看,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张观主双手一摊,带点戏谑,又带点告诫:“杨师弟啊,老哥啊可没停你的职。你呐,还是巫水县馆的馆主,该领的俸禄,该你管的事情,哪样也没不会你的!”

    “方师弟去巫水县,不过是担心你年少冲动,粗心浮气,替你把把关而已。这三个月里,你做的决定,是执行,还是否决,方师弟比你有经验,你得听他的!”

    “老夫是巫山郡观的观主,”说到这里,他语气渐渐严厉:“掌管六个县,

    七百万人口,四千修士。这点权利,

    老夫还是能做主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

    后面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杨珍拱拱手:“今日之事,属下定会向总殿申诉!告辞!”

    “请便!”张观主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冷冷吐出两个字。

    ……

    不管杨珍愿不愿意,至少目前,他无法抗拒张观主的安排。

    就这样,

    他身边多了这位笑里藏刀的方宏,和他一同前往巫水县。

    两地之间同样有传送阵,当两人现出身形时,

    方宏马上被人认出:

    “哎呀呀,方主科大驾光临鄙县,可是要来喝酒?”那人打趣道。

    “少废话!把你们钱副馆长叫来!”方宏脸色一板,

    很不客气。

    那人立即屁颠屁颠跑去唤人。不一会儿,

    一个三十多岁,

    看着颇为精明干练的汉子跑了过来,对着方宏一顿点头哈腰,

    吹捧恭维。

    “钱坤,”方宏命令道:“将县馆的人都召集过来,

    本主科有要事宣布。”

    那钱坤瞅了一眼杨珍,

    见他非常年轻,

    脸上露出疑惑,也不吭声,转身集合人去了。

    杨珍全程一言不发。从流程上来说,

    方宏这时是郡观的代表,

    需由他来宣布新馆主的到任,他这时候不合适出声。

    钱坤动作很快,

    没多久人都到齐,

    在一座大殿内,

    稀稀落落坐了二三十号人。

    方宏毫不客气在台上主位落座,杨珍见旁边还有一张座椅,

    便默不作声坐下。

    到了这个时候,

    方宏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伸手指着杨珍道:

    “诸位,

    这是杨珍杨师弟,

    你们的新任馆主。”

    “哗!”台下响起轻重不一的掌声。有人拍得很用劲,似是由衷欢迎新馆主;也有的应付式的拍几下,

    目光复杂的望着杨珍。

    审视、嫉妒、好奇、不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杨珍起身抱拳,正要说两句,却见方宏头也不抬,继续说道:

    “不过嘛!杨师弟年纪太轻。张观主说,要他先学习学习。这三个月,本主科就住在巫水县,替他处理处理事务,哈!”

    台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有人看向杨珍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轻蔑。

    杨珍情知这个时候,和方宏斗嘴皮子毫无意义,便又抱了抱拳,缓缓坐下。

    就当是磨炼自己的心境吧,当年在郡观学堂,自己都能忍,现在又算得什么?

    云均老祖,你老心态若是放宽些,那姓祝的三言两语,又岂能将你激的走火入魔?

    修炼之途,当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想到这里,他淡然一笑,心中已是古井无波。

    见他一脸的平静,有人更加不屑;也有的人,却慢慢停止了嘲笑,

    神色中若有所思。

    ……

    方宏洋洋洒洒,先是赞扬前任馆主的做事,

    又指出巫水县馆的几处问题,

    接着又交代了几件事务。杨珍在一旁听得有趣。单论对本县的熟悉情况,这方宏倒是比自己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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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讲,

    时间差不多到了午时正。到的最后,

    方宏也不征询杨珍意见,直接手一挥,喊了声:

    “散会!”

    大殿内霎时闹哄哄一片。

    “且慢!”杨珍站起身:“方师兄讲完了,我现在可以讲两句了吧?”

    “杨师弟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方宏不在意地摆摆手。

    “砰!”

    一声巨响,身下的座椅当场崩裂,一条椅子腿蹦得老高,被杨珍一把抓住,抄在手中把玩。

    “怎么,我堂堂总殿任命的巫水县馆主,在本馆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

    台下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都一脸讶异地看着发怒的少年。

    刚才还一副老实受气包的模样,原来并不是孱头啊!

    顿时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方宏脸沉了下来,与杨珍双目对视。从少年毫不退让的目光中,他相信,只要自己再说半个不字,对方肯定动手。

    那么,要不要打这一架呢?

    老子筑基二层,你不过一个练气八层,我怕你个球!

    虽是如此鼓气,可少年眼神中那不加掩饰的杀意,却是让他心底发虚。

    他或许不清楚那是杀意。是只有亲自动手杀过人,才会凝练出的杀意。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产生的警兆,似乎自己只要动手,下场会非常惨。

    一刹那,他退缩了。

    “抓紧时间,别耽误大伙的午宴。”他冷着脸道。

    杨珍有什么要说的呢?这个时候,他无论说什么,不管是勉励大家好好做事,还是威胁警告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在他没掌握实权之前,说出去都会是笑话。

    所以,他挑选了一个下属不得不遵从的命令。

    “从副馆长开始,每个人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姓名、年龄、修为、职务等等。我既然是你们的馆主,总得认识认识诸位吧!”

    于是,从钱坤开始,一个个起身自我介绍。

    “钱坤,四十五岁,练气圆满,副馆主。”

    这人一改传送阵前对方宏的那股殷勤劲儿,面无表情地说道。

    有冷淡的,也有热情的。一名相貌俊秀的女子起身:

    “黑土月,二十八岁,练气四层。度支室管事。”

    还有话语不多,看着比较粗犷的:

    “成昱,三十九岁,练气九层。靖安室管事。”

    接下来是一男一女:

    “陆一龙,三十三岁,练气七层,虞金室管事。”

    “吕笙,三十七岁,练气七层,教化室管事。”

    最后两人听名字便知是同族兄妹:

    “梁行松,四十七岁,练气九层,宣慰室管事。”

    “梁行翎,三十岁,练气五层,事务室管事。”

    杨珍听得暗暗蹙眉,除了正副馆主和度支室这三个要职,宗门严令不能由本地人出任,其他五个管事,竟全部来自本地豪族!

第三十四章 初来乍到(二)柳县令

    杨珍来之前去镇国殿查阅过资料,巫水县共有三大筑基、五大练气家族,传承都超过五百年。即便是最弱的一家,家族中的修士也不少于十人。

    这在修士总数不过五六百的巫水县,已经算得上一方豪强了。

    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梁家,共有四名筑基修士,其中筑基后期便有两人。

    其家族所在地为梁家镇。此镇地处巫水县西南,距县城约有千里,往西再走两三百里,便是妖族的地盘,莽莽苍苍的百万大山。

    借助与妖族的贸易,梁家上千年来一直长盛不衰,家族历代都有筑基修士出现。

    如今县馆六个管事中,梁家独占两席,其中宣慰室负责管理县域内修士以及和妖族的接洽联系;事务室负责县馆各类杂务及坊市的管理,位置都很重要。

    梁家之下则是成家,家族有两名筑基。肩负本县治安重任的靖安室管事成昱,便是成氏族人。

    最后是黑土家,家族虽然只有一名筑基,不过黑土月掌管的度支室,手握县馆的钱袋子,地位等同杨珍前世的财政局,权力同样不小。

    至于吕笙,她来自一个有二十几名练气修士,在巫水县实力仅次于三大筑基家族的世家。所以县馆中担负每年灵根学童选送,相对最不受看重的教化室,便留给了吕家。

    “这不就是门阀政治吗?”杨珍心中嘀咕,表面上却是笑容可掬,和他们一一见礼。

    在这几人之后,便是些县馆内一些小兵小卒,杨珍也不怠慢,同样含笑回礼。

    如此半刻钟过去,所有人介绍完毕。他点点头,不再吭声。

    方宏这才又喊了一声:“散会。”

    声音沉闷,远不及方才之气势昂扬。

    ……

    酒宴的地点选在外面的坊市。

    郡观和州宫一般都有自己独立的灵脉,和当地的郡城、州城往往还有数十里路程。县馆却不一样,虽然也是山上,却是和县城的坊市连在一起,山下便是县城。

    这就像白云山之于涫阳郡,坠云山之于云州城。

    巫水县县馆所在的这座山,名曰百望山。县馆在其中只占据一隅,大约两百亩大小,有十来间殿宇,比起郡观,自然是大大不如。

    一行人闹哄哄的,也没那么多礼仪,不过半刻钟便出了县馆,来到坊市。

    杨珍一眼便望见一家刚开业的店铺,正是彩云间的分店。

    一名魁梧的汉子正在外头忙碌,瞧见这边热闹,好奇望了过来,和杨珍目光对视在一起。

    铁柱心头一喜,却没有上前招呼。这是杨珍特意吩咐的,尽量不让人知道自己和这家店铺的关系。

    如此走了数百步,便见到一座三层的酒楼,上书“百旺楼”三个大字,看着还颇为气派。

    一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连忙出来迎接,和钱坤、黑土月一起在前方引路,带着众人朝楼上走去。

    到了三楼,这地方显然已被包场,所有隔断屏风都去掉,看起来颇为开阔。

    大厅之中已经摆上了六桌酒席,其中两桌已有人入座,不过尚未开席。见县馆诸人来到,这些人纷纷起身招呼。

    杨珍仔细打量,发现其中一桌都是凡人,另一桌凡人修士都有,不由暗暗奇怪。

    方宏大摇大摆朝主桌走去,钱坤紧随其后坐在他右首,另一边的左首,按规矩应该是杨珍的位置。

    不过杨珍实在不愿和这等人坐在一起,昨晚上的虚情假意已经演过一遍,今天再来,不嫌累吗?

    他见那全是凡人的一桌只坐了七人,尚有一个空位,便凑过去打了个招呼,在这桌坐下。

    方宏目光淡淡朝这边瞟了一眼,默不作声。或许他内心,同样不愿和杨珍虚与委蛇。

    所有人就坐后,钱坤先说了两句开场白,然后方宏起身,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再之后便是杨珍,经过刚才的事情后,方宏似乎也想明白了,不再拦阻他讲话。

    杨珍坐下之后,下一个站起来说话的,却是他身边的一个老头。

    “今日仙门新馆主上任,本县不胜欣喜……”

    杨珍这才知晓,原来自己这一桌,坐的都是本县的地方官啊。有县丞、主薄、县尉、教谕等人,而讲话的这老头,正是巫水县的县令。

    县令讲完之后,那边修士凡人混杂的一桌也有一人起身,是个一脸富态的胖子,自我介绍姓梁。寥寥几语后,杨珍已听得明白,那桌坐的,正是巫水县八大修仙家族的代表。

    本县名流,汇聚一堂啊!

    待到胖子讲完,酒席终于开始。

    那县令本来以为杨珍只是县馆的一名杂役,现在互相知道身份,便热情地和杨珍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杨珍不由对他大生好感。

    这老头姓柳,五十来岁,容貌清瘦,头发虽然白了不少,却能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仪表堂堂。

    而此老的经历,也颇不寻常。

    二十来岁中进士,入翰林,然后上书弹劾当时的权臣,下狱论死,经同僚相救才留得一命。

    数年后权臣倒台,他重新起复,却是一直在地方宦海沉浮,换了两个地方后又得罪了地方豪强,再次罢官。

    到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起复了。

    听着像个清官啊!杨珍心生敬佩。在听到柳县令聊到当年狱中经历时,他感同身受,随口送上王勃的名篇: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顿时被这老头惊为天人,引为知己。

    而接下来,杨珍兴致来了,更是将当年背诵过的名言佳句一一奉上。

    聊到民生艰难——“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城外巫水河气势磅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

    老头思念故乡——“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尤其在最后,老头谈到亡妻随他宦海奔波,颠沛流离,最终染疾身亡时,杨珍一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顿时引得他泣不成声,不能自己,周围人也是纷纷侧目。

    “杨馆主,”柳县令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老夫今日失态,不能奉陪了,还请恕罪。”

第三十五章 初来乍到(三)少女

    杨珍非常愧疚,自己说得兴起,却是忘了人家的感受。

    老头这会要走,也是情理之中,他当然不能阻拦。

    瞅了瞅主桌那边,方宏正意气风发,高谈阔论,一旁的钱坤,还有几名主事都在竭力吹捧奉承。

    真无趣啊,干脆,我也走吧。

    听到他自告奋勇要护送自己回去,老头哪敢接受,连忙推辞,杨珍笑道:

    “老伯,咱们今日不论仙凡尊卑,长幼有序,只论诗文,咱们以诗会友。”

    一句话把老头感动坏了,也不再客气,让他搀扶着步出酒楼。

    被外边的凉风一吹,耳边喧嚣声远去,两人都是精神一振。

    柳县令邀请杨珍坐上县衙的马车,这时他已从方才的失态中恢复,重新变得清明。

    于是杨珍便趁着这段路程,向他讨教起巫水县的风土人情。

    虽说有些资料他来时也查过,但那及得上有人亲口讲得清楚。

    随着柳县令的讲述,一副画卷正在缓缓打开,里面绘制的,正是脚下这片大地。

    ……

    巫水县方圆千里,也就是七十万平方公里。搁在前世,这已是好几个省的面积,在这里,却不过一县之地。

    杨珍拍了拍头,醒悟过来,一道隔音阵法打出,车厢内瞬间安静许多。

    柳县令捻须颔首,这才说道:

    “我去那三地,乃是受这三家之邀,看到的自然都是好的。至于实情如何……”

    他说起另一件事:

    “三家中,梁家上报的人丁数目,数十年来几无增长!”

    杨珍眉头一扬,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最后,他摸出一张泛着黄光的纸,递给老头。

    “柳老伯,这是报讯符。若是有事找我,可直接撕开,千里之外也能即刻传讯。此符无需贯入法力,凡人也可使用。”

    “这个……”柳县令有些迟疑:“听说凡人能用的符箓,价格会高出一大截。要不,你给我一张需用法力的吧。”

    “你又没法力,送给你那不成了废纸?”杨珍笑道。这时前面的健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

    杨珍跳下车厢,发现前方正是县衙。不过,不是正门,而是供县令居住休息的后院。

    大门“嘎吱”一声推开,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走了出来。

    杨珍随意瞧了瞧,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柳县令说使用法力的符纸也可以。

    这少女,竟是一名修士!

    虽然修为很低,只是练气一层,但确实有法力在身。

    少女见杨珍正在搀扶柳县令下车,忙快步抢上前,伸手去扶老头另一只胳膊,嘴中说道:

    “爹爹,今日不是新馆主上任的宴会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声音温婉动听。此时与男儿近在咫尺,杨珍正好看到她脖颈处露出的一片逼人雪色:修长纤细的玉颈、平直秀美的锁骨……

    还有鼻尖传来的淡淡幽香……

    非礼勿视啊!

    “柔儿啊,爹爹我今天遇上了一位大才子!”柳县令将手搭在女儿胳膊,自嘲道:“人家一句诗,勾得我想起了你娘,所以,不胜酒力,只好回来喽!”

    “哦,是什么诗呀?”少女一边问,一边向杨珍敛衽行礼,谢过他送父亲回来。

    杨珍这几年修行【无相匿魂诀】,已颇有些心得,刚才见到这少女,一时兴起,念动口诀,将自己一身修为隐去。

    这时看少女的神情,应是将自己当做普通人,看来自己的隐匿效果,已经初窥门径。

    这时既然将人送到,他扬了扬手,谢绝了柳县令的挽留,告辞而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老头在向女儿吟唱那句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第三十六章 初来乍到(四)申诉(加更!感谢盟主1TNT的打赏!)

    杨珍回到百旺楼,神识向上一扫,宴会依旧没有结束。除了县衙那桌已经空了,其他五桌人都没撤,还在里面觥筹交错。

    他没兴趣再进去,索性就在这坊市走走看看。

    不知是否边境的原因,巫水县坊市面积虽不如涫阳郡,热闹程度却毫不逊色,售卖的灵材也颇有地方特色。有些灵草杨珍甚至在云州和云涯镇都未曾见过。他顺便都买了一些,补充自己空间的灵草储备。

    随着空间的日益增大,里面灵植的品种也越发多样,早已不是当初为了挣钱,只选种几样灵植的窘境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彩云间门口,他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走了进去,然后就被彩丝请进了里屋。

    “这几日生意如何?”

    “小郎君,生意很好哦!尤其是你给的这些丹药,都是极品,非常受欢迎。回气丹才卖两天就断货了。”彩丝笑道。

    “我这里存货也不多了,这几天忙,等闲下来再炼制一批。”杨珍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取出五瓶回气丹,交给彩丝:“买回气丹的都是什么人?”

    “他们没有说,不过我在旁听得明白,大都是梁家镇的。那边修士经常要进山,回气丹消耗得很快。那梁家的店铺,一次就从我这里买了十八瓶!”

    “总共才二十五瓶,他一家就买去七成,这样不好,”杨珍想了想,吩咐道:“以后回气丹限量出售,每人每天最多十颗!其他丹药,若是有人一次买得太多,也同样处理。”

    ……

    一直到申时正,百旺楼的酒宴才告结束。

    一行人红光满面走出酒楼,杨珍也过去和他们汇合。

    回到县馆后,事务室梁行翎,一位个头高挑的女子在前方引路,将方宏和杨珍领到后山的一片庭院。

    这是县馆管事以上级别修士的住处,每人都是一间独立的小院,里面有从山上灵脉引过来的灵气,可供平时修炼。

    许国各地县馆所处的灵脉,差的只有一阶中品,好的甚至可到二阶上品。巫水县馆这处灵脉为二阶中品,已经算得上得天独厚了。

    所以县馆诸人的修行条件都非常优裕,除了住处,这百望山还开凿了四处筑基、三十余处练气标准的洞府,每名管事在山上都有专属的修炼洞府。

    筑基洞府平时都用于租赁,其中梁家就长期包下了其中一间。这次方宏过来,自然也占去其一,这却是让县馆少了一笔不菲的进项。

    将玉牌之类留下,各项事情交代清楚后,梁行翎告辞而去。杨珍迈步来到自己庭院。

    刚打开禁制推门而入,他便愣住了。

    庭院内正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见过馆主大人。”少女躬身行礼,脆声唱到。

    杨珍仔细打量,发现这少女竟是一名修士,修为在练气二层。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宅院?”

    “弟子春笋,”少女怯生生道:“乃是县馆的一名杂役,被梁管事派来,服侍大人的。”

    说完,抬眼偷觑杨珍,脸上微微发红。

    杨珍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自己住处有不相干的人。

    “我这里不需要人服侍,”他淡淡道:“你出去吧,替我谢过梁管事的好意。”

    “大人!”春笋大惊,扑通一声跪下:“弟子,不,奴婢今日初来,若是哪里做错了,请大人指出。骂我打我也可以,可不要赶我出去啊!”

    “否则,梁师姐会,会责罚我的。”

    一边说,一边连连磕头,恳切中带着哭腔。

    杨珍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将这女孩吓成这样,忙和颜悦色道: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喜房中有人。你若是怕梁管事责骂,我自己去和她说清楚。”

    知道不是自己的原因,春笋止住抽泣,却依旧跪着不肯起身。

    “怎么?还有事?”杨珍眉毛一挑,微有不快。

    他手中也有几条人命了,无形中已经有了些煞气。这一挑眉,目光中不无威严,顿时将少女吓得战战兢兢。

    “大,大人,”她哆哆嗦嗦道:“奴婢好,好容易才进到县馆,若是你赶我出去,只怕,只怕这差使就丢了,奴婢也无处修炼。”

    “你是散修?”杨珍恍然大悟。

    “嗯。奴婢是坎木乡人。前几年侥幸具现出灵根,在学堂修习了两年,因资质鲁钝,修为一直停滞。”

    因为金氏的缘故,杨珍对底层挣扎的散修有种天然的同情,想了想便道:

    “这样吧,我去和梁管事说,让她别赶你走。这里有块玉牌你先拿着,若是没地方修炼,可去这处洞府。我实在是不习惯有人服侍,抱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对方也已仁尽义至,春笋知道再纠缠下去就是不识好歹了,忙起身道了谢,拿着令牌出去了。

    杨珍找到梁行翎,将事情一说。那梁管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承诺不会处置春笋。

    ……

    再次回到房间,终于是可以沉下心来,他开始写信。

    第一封写给赵玥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包括两个月前鲜长老抢功一事。这件事发生在密闭的房间,当时他没有告诉赵玥儿。受前世道德观念的影响,他从心底厌恶那种言人之恶的行径。

    现在嘛,对方都明目张胆对付他了,他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第二封信写给窦慢熊,除去情侣间亲密的话语,内容倒和第一封差不多。不过杨珍斟酌之后,对方目前这些行为,虽然过分,却还在规则范围之内。这个时候就去告状,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还是不提也罢。

    于是便成了一封朋友间单纯问候的书信,讲了讲巫水县的一些见闻,邀请对方有时间过来玩耍。直到信的最后,才提到自己离开匆忙,没有当面向窦老祖辞行,不知殿主对属下是不是有什么嘱托等等。

    没错,搁了这些时日,他终于想起一个问题,窦殿主亲自点名他来崇州,莫非有什么深意?

    最后一封,则是呈送给州宫的申诉状。

    按照程序来说,他的申诉,只能递到州宫那里,不能越级发往镇国殿,否则就不是正常的申诉,而是打小报告了。

    只是如何申诉,却让他思量半天。

第三十七章 好好做事

    最后,他决定申诉的内容,不再纠结于郡观无缘无故限制他权力这件事,而是不折不扣将当年和方宏的恩怨,以及对方被逐出水峦的经过叙述一遍。

    然后在申诉中写到,郡观派一名与自己有旧怨的师兄过来,此举极为不妥,请郡观收回成命。

    三封信写完,前两封他通过坊市民信局当晚寄出。第三封算是公文,他来到事务室时,早已过了下值时间。于是他找到梁行翎,让这女人先行登记收下。

    至于她会不会将信转交给方宏,方宏会不会拦下这申诉不让发出,杨珍并不在意。

    这是正式的公文,对方若真那么做了,倒是遂了他的心意。

    ……

    第二天上午,方宏召集众人议事。

    议事厅选在大殿后院的一间偏房,参加者只有正副馆主和六名管事,以及事务室一名担负记录的杂役,总共十人。

    方宏大喇喇往主位一坐,眼角瞟了眼杨珍,见对方脸上平静如水,不由暗自冷笑。

    梁行翎自然是将杨珍的申诉信先给他看了,他并不认为这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他和杨珍的矛盾,张观主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派他前来。

    本来奉的就是州宫之命,你还去向州宫申诉,岂不是自找没趣?

    真是蠢货!

    他更在意的,是梁行翎的举动。

    这意味着经过昨日酒宴之后,县馆下属对他的服从和投靠,以及对杨珍的孤立。

    姓杨的,手下都不听你的,三个月后,我看你还怎么坐稳这把椅子?呸!

    “今日就一件事情,”方宏威风凛凛扫视全场,冷着脸道:

    “除了靖安室,其他五室,汇报本室每年的收入情况,都有哪些来源,上缴多少,留存多少,不得虚报隐瞒!”

    “嗯,先从宣慰室开始吧,梁管事!”

    一个五官端正、身材修长的中年人站起身,方宏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着说。

    梁行松显然早有准备,拿出一摞文本,抽出最上面一张纸念道:

    “本县记录在籍的散修,一共五百一十一人。每年登记缴费的,大约一百人次,年收入一百灵石;每三年登记缴费的,平均在三百六十人,折合每年收入六百灵石。”

    “还有十余人,虽是登记,却无力缴纳费用。另外还有三十九人,已超过五年未在本县做过登记。”

    “此外还有外地散修在本县做登记的,每年人数不等。以去年计算,共有六十二人,收入灵石一百一十。”

    在许国,即便是家族修士,哪怕修为已经筑基紫府,只要未在宗门任职,也不是宗门弟子,都算作散修。

    散修可选择每年在本地,或是外地的县馆或郡观登记一次,缴纳一枚灵石;也可以三年一次,费用则提高到五枚。

    也有那种过来登记,却实在没有灵石上缴的。这种令牌上会有记录,此后这人不管是出行,还是获取修行资源,都会受到种种限制。

    嗯,就像杨珍前世的失信人一样。

    梁行松讲完,随后是他的族妹汇报。

    事务室收入主要来自坊市管理和洞府租赁,其中光是梁家包租的一座二阶下品洞府,一年便是一千灵石。

    全年所有收入相加,已接近一万一千灵石。

    接着是虞金室。巫水县虽然资源丰饶,但矿场的收入,通常一半归开采方,另一半归宗门,从中留存少许给地方。

    尽管如此,这笔收入也超过八千灵石。

    再之后是教化室。这个室仅有的收入,来源于每年对散修传授一些术法技巧,炼丹心得、阵法之类,相当于是散修的补习班。

    总额也不过两三百,非常寒酸。

    最后是度支室。这个室不管赚取灵石,只是捏着钱袋子,管花钱的事情。

    “本县每年灵石收入在两万左右,至于开支,”黑土月顿了顿,咬咬嘴唇说道:“宗门有令,百万大山周边郡县,需留存灵石以备兽潮等灾祸,不得随意花费,故此……”

    她话未说完,便听方宏重重敲了敲桌子:

    “直接告诉我结余,这些理由不用你讲!”

    黑土月面色一滞,深吸口气继续念道:“巫水县每年结余灵石,一万五千左右。”

    方宏眼睛顿时一亮,打断道:“少掉的这五千灵石,都花在哪里了?”

    “一部分购买法器、符箓、丹药、阵盘等,以充实府库。其余的,有报销各室用于公办的支出,有雇请杂役的费用,还有节假日的一些开支。”

    “嗯,将这几年详细的收支整理一下,明天拿给我看。”方宏交代道。

    “是。”

    ……

    两日之后,杨珍的两封私人信件都有了回复。

    首先是赵玥儿的。杨珍虽然没有明说,小丫头却是和他心意相通。在知道崇云宫宫主和杨珍的龃龉后,她找到水虹真人,用讲故事的方式,将当时的经过说了,然后问自己师傅:

    “祖师婆婆,小石头那么做,对不对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对不对,因人而异,”水虹笑道:“修士修行,讲究顺意本心。本心如何,便如何做事。犹犹豫豫,朝令夕改,那才是最糟糕的。”

    她慈爱的看着少女:“好了,你的意思,婆婆我知道了。哪天见到窦真人,我跟他说说,不会让你小情郎受委屈的,哈哈!”

    望着少女羞红的面颊,水虹哈哈大笑。

    这段时间她心情非常好,原因无他,殷吕巷这个老对头被发配去了瀚州。

    这真是让人一想起就憋不住笑啊,哈哈!

    窦慢熊也很讲义气,在收到杨珍来信后,他特地去天佑峰拜见了老祖。

    作为双灵根,他在家族还是颇受重视的,再加上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比较讨老祖喜欢,所以虽然只是个练气小辈,老祖却还是亲切地和他聊了一会。

    期间他直言不讳地询问,我的好朋友杨珍,听说他去崇州任职是你老亲自点名的,可是对他有什么考虑?

    “老祖当时说了四个字,”窦慢熊在信中写道:

    “好好做事。”

第三十八章 做官,还是做事?

    第二天上午,方宏再次召集众人议事。

    一进入议事厅,所有人都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只见这位巫水县馆如今的太上皇,正坐在主座上,一脸阴沉。

    偶尔散发出的筑基威压,好像在警告某些人,他的修为,足以碾压场中任何一人。

    “难道是,州宫回复我的申诉了?”杨珍暗自揣测。

    至于那点筑基威压,于他不过云淡风轻。

    会议开始后,方宏似乎恢复了平静,又来了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讲。

    这是他在水峦当学生头就掌握的本事,能说会道。

    最初那些话云山雾罩,一会儿讲巫水县的历史,以及以往兽潮中的战例。

    一会儿又是宣扬自己当年修炼的一些感悟,如何善假于物等等。

    听得一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

    讲着讲着,这话中,似乎就有了别的意思:

    “巫水县这么好的条件,资源丰富,灵石不缺,诸位得好好修炼啊,不要忘了,修炼才是自己一辈子的事情!”

    “你看看你们,有的人二十八九了,修为才练气四层,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时间都喂狗啦!”

    好几双眼睛顿时都看向黑土月。只见这位长相俊俏,只是脸稍有些黑,却更显英姿勃勃的女子,这时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酥胸剧烈起伏。

    “某些人,要记住摆正自己的位置,巫水县馆,不是你一个人的!”

    “守着金山银山,自己连个御剑飞行都做不到,还口口声声是防备兽潮。我看啊,兽潮真要是来了,就你这修为,也就是当肥料的命!”

    这话就说得很难听了,黑土月倏地站起,因为羞恼,身子竟微微颤抖。

    “黑土月!”方宏冷冷道:“你站起来,有什么要说吗?”

    黑土月一双美目愤怒地盯着这个唾沫四溅的家伙,咬了咬嘴唇,恨恨道:

    “属下身体不适,告假一旬!”

    方宏嘴角掠过一丝得意:“准了!”

    随着黑土月当众离席,她的副手,一名五十多岁,留着个山羊胡子的男子被叫了进来。

    “秦祥,”方宏意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黑土管事请假的这几天,度支室就交给你啦!”

    “属下遵命!”秦祥连忙应道,一张老脸顿时绽开了花。

    ……

    会议很快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向端坐不动的方宏告辞离去。

    杨珍同样端坐不动,很快,议事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怎么,杨师弟是想打听申诉的结果吗?”方宏冷笑道。

    杨珍一愣,他留下来,乃是有别的事情,不过……

    先问问申诉的情况吧。

    “嗯,结果如何?”他随口问道。

    见对方神色平淡,不似作伪,方宏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崇云宫将你的申诉驳回,要你乖乖听从郡观的安排,不得生事。”

    “哦。”杨珍应了一声,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小子挺能装啊!方宏心中鄙夷,索性从储物袋取出一份公文,递了过去。

    “这是州宫的批复,你自己看看吧。”

    杨珍随手翻开,飞快扫了一遍。

    批文大意是说,方宏当年之事,经查乃是误会,宗门已恢复他内门弟子身份。他亦表示不计较往事。

    倒是你杨珍,对这事一直念念不忘,此非修者应有的心胸。望你反躬自省,好自为之。

    尼玛!杨珍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怪不得这家伙混得风生水起,原来污点早已洗白。也不知他家族在后面使了多少劲,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不告知,就这么偷偷改了结果。

    不过,他也就发了这句牢骚,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经过昨晚的一夜思考,他对这些事情已经看得开了,不再计较。

    窦老祖的“好好做事”四字,对他犹如醍醐灌顶。

    我来这巫水县,初心是什么?

    我是来做事的!不是当官!

    当官不过是我做事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那么,初来乍到一个地方,我应该怎样去做事?

    是什么都不懂,就指手画脚,发号施令,还是——

    沉下去,再起来!

    前世有位英雄,为了了解农民,他历时三十多天,考察五县,开会、调查、聆听、记录……

    从此成为当时中国,最了解农民的人。

    为了搞明白小城市的经济状况,他调查了几十个当地行业,一份堪比博士论文的著作横空出世。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我现在对巫水县几乎是一无所知,就算给我当这个馆长,我真的能做好?

    我当前最该做的,是踏踏实实去做调查,去熟悉我脚下的这片土地,真切感受这方土地民众、修士的生活状况,倾听他们的需求。如此,方能有的放矢,有所作为。

    既然这样,有这姓方的顶在上头,对我又有什么坏处?

    我何必现在跟他去争权夺利?

    等我能真正胜任这个位置,该是我的,谁也夺不去!

    杨珍眼神渐渐明亮。

    “方师兄,”他粲然一笑:“我也要请假。”

    “哦?”方宏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姓杨的小子,你这是认怂了吗?

    哈哈哈!

    “好!准了!”他痛痛快快答应,甚至连对方请多久都没问。

    “杨师弟这是要去哪里?”

    “听说咱这巫水县秀水明山,风景如画,我呐,要到处走走,四处看看。”

    ……

    杨珍下基层的第一站,选在了黑沃乡。

    其实他最想去的是梁家镇,不过,那样做意图太明显。

    相比梁家镇人口十数年来停滞不前,黑沃乡却是全县人口增长最快的地方。

    先去这里看看也不错。

    按照宗门的规定,他虽然跟方宏请了假,还需要找梁行翎做个备案。

    当他来到事务室时,黑土月还没有走,她同样是做休假的备案。

    “你要去黑沃乡?”黑脸美女好奇地望着杨珍。

    “对呀,我差点忘了,你是黑沃乡的。要不,你给我当向导如何?”杨珍笑盈盈道。

    “好啊!”

    ……

    在百望山的一块平地上,杨珍随手掏出一物:“咱们这就出发吧!”

    黑土月一双美眸睁得溜圆:“你,你自己有飞舟?”

    “嗯,比较小,只能坐四五人。不过速度还可以,一个时辰四百里。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到黑沃乡了。”杨珍随意道。

    然后招呼女子:“快上来吧!”

    黑土月没有动,看向杨珍的目光,慢慢变得鄙夷。

第三十九章 小小心愿(继续加更。感谢盟主1TNT的打赏!)

    见女人站立不动,杨珍又招呼了一次:“黑土管事,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等你的。”

    黑土月心中冷笑,淡淡回应:“杨馆主,属下不过练气四层的修为,这飞船我可不敢坐。”

    “这你大可放心!”杨珍说道:“别看它二阶中品,上面其实镶有法阵,也就是多花几颗灵石的事,修士本身法力消耗不大。”

    他拍了拍胸脯,爽快道:“放心吧,飞船我来开,你就不用管了。”

    黑土月眼中鄙夷之色更甚,终于忍不住讥讽:“杨馆主,你这飞舟,搭乘过不少女孩子吧?”

    “哈哈,那你可猜错了,”杨珍朗声大笑:“这飞舟我买了还不到七天。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位客人呢!”

    这是他上任之前,特地花了八千三百灵石,买的一件奢侈品。

    原因嘛,当然是巫水县太大。从最北到最南端,直线距离超过二千二百里。以他御剑飞行,每时辰不过两百里的速度,几乎需要一天一夜,那还不得累死?

    就算换了这飞船,差不多得一个白天。即使全速前进,也需三四个时辰。

    巫水县虽说也有两艘飞舟,不过一艘交予靖安室,一艘用于公差。自己又不缺这点灵石,何必去占那便宜?

    公车哪有私家车用起来自由自在?

    等到以后闲暇,还可以带上玥儿、彩云,乘飞舟四处游玩,不亦快哉!

    “这我可担当不起,”那边黑土月继续回绝:“我一个练气四层的弱女子,斗法也不擅长,我还是自己走吧。”

    说完,扬了扬手,大步朝山下走去。

    “哎,”杨珍喊道:“六百里路途呢,你怎么回去?”

    “今儿正好有成家的客船,就不劳馆主大人费心了。”

    “等等,”杨珍再次将她喊住:“我跟你一起走,坐成家的客船!”

    我不是要沉下心去考察吗?坐坐那客船,不正好可以了解一下船场的营运情况,利润有多少,乘客都是什么人吗?

    这些,都是民情啊!

    调查研究,不能浮于表面,年轻人!杨珍拍了怕脑袋,暗中自嘲。

    “请便!”黑土月冷冷回应。

    真是个死乞白脸的登徒子!

    ……

    成家的船场设在坊市一角,外面是间有些老旧的房子,进去之后,更是孤零零只有一艘飞舟杵在那里,看着有些寒酸。

    尽管黑土月很不想理睬对方,不过在杨珍连番追问下,还是介绍了不少船场的情况。

    这飞船每旬有八天开往郡城,往返四趟,还有两天在本县巡游。十二个乡镇全部走一遍需要两天,中途会在坎木乡休息一晚,那儿也正是成氏家族所在地。

    收费则是灵石和金银铜币都可以,普通舱价格在二十灵滴到一个灵石不等。因为是巡游,有些地方离县城不算太远,但坐船的时间却比较长,甚至要第二天才能抵达。

    对此成家收费还是比较合理,基本按照地图上的直线距离收取。当然,在坎木乡过夜的费用,那得另算。

    至于乘客数量,杨珍看了眼飞船,已是一目了然。

    和他手中这件一样,这飞船同样是二阶中品,不过体型却是大上几倍不止,速度也快了两成,当然,灵石的消耗,也是成倍增加。

    杨珍以他这段时间买船的经验,估计这艘飞舟价格应在两万五到三万之间。当然,看飞船破旧的样子,也不排除是二手。

    飞舟共有两层,上层有四个独立的房间,每间最多允许四人,既可打坐,也能安睡。至于价格,则是一层坐席的二十倍。

    尽管如此,这四间房间船票早已售罄,倒是一层近六十个座位,还有一半空着。

    不过飞船每到一地后,都会有人下船上船。具体的上座率,还不好说。

    杨珍粗粗估算了一下,按六成空座率计算,飞舟运行两天,收入差不多在两百灵石。这之中还包括底仓搭载货物,以及对修士多余储物袋收取的费用。

    如此扣掉各种成本人工折旧税费等,这一趟的利润,最多不过二十灵石。

    怪不得偌大的巫水县,只有成氏一家船场!这实在是养不起第二家啊!

    能买得起飞舟并用来投入运行的,只有三大筑基家族。梁家已有商贸之利,也许看不上这点辛苦钱,所以落到成家头上,合情合理。

    从县城到黑沃乡的票价是八十灵滴。杨珍摸出两颗灵石,准备帮黑土月也购买一张,却见那女人翻了个白眼,自己掏出八十灵滴将票买了。

    ……

    上船后,他大大方方同每个人打招呼,询问他们去哪里,是经商还是探亲等等。有人皱着眉头不理他,有人以看白痴的目光对着他,也有的随口搪塞几句。

    杨珍很快发现这种方式的愚蠢,也就停止了搭讪,还是问身边人吧。虽然这女人有些怪怪的,对自己爱理不理,但好歹也是认识,总不至于以瞎话敷衍。

    “下面那条大河就是巫水河吗?”

    “嗯。”

    真他娘的宽啊!杨珍抒发出最朴素的感慨。

    还好柳县令没有听到,否则便会一眼识破,那天的诗句,这小子肯定是抄的。

    “这河里有妖兽吗?”他继续问身边的黑妹。

    “有。”

    “多不多?”

    “偶尔。”

    “县馆派人捕杀吗?”

    “嗯。”

    “这么宽的河,为什么不建座桥?”杨珍想起穿越第一天,涫江上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桥。

    “呵呵,”黑土月一脸嘲讽:“穷乡僻壤的,谁给建桥?”

    “咱们修士不行吗?”

    “你请得起吗?”黑土月实在受不了这个好奇宝宝,决定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这江上要建桥,起码需要两位真人老祖的配合。一位精通水系术法,负责排开江上水流;另一位擅长土系,则要趁机钻洞,再将万吨重的桥墩投入江中……”

    “这些桥墩,必须找那些最坚硬的山体,发动数十名修士开凿切割,如此才能使用……”

    “这江面这么宽,少说也得九墩十跨,就算是两位真人一刻不歇,恐怕也得干一整天。”

    “才一天!”杨珍瞠目结舌。

    这浩瀚江面,与前世南京长江的江面相差仿佛。可那南京长江大桥,修了多少天?

    八年!

    哪怕后来我们变成了基建狂魔,也不可能一天就将桥墩搭好吧?

    这个有修仙者的世界,太不科学了!

    “一天还少吗?”黑土月惊讶道:“真人那么高贵,时间那么宝贵,谁愿意花一整天时间,来这种偏远之地修桥?”

    杨珍沉默不语,他瞬间想到了水虹真人。黑土月说的没错,堂堂宝源殿殿主,他可没那个能耐请得动对方。

    除非是水虹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我杨珍,今后一定要在这巫水河上,立一座大桥。”他突然正色道。

    黑土月怔住了。

    从男孩严肃的表情中,她看得出,这绝非信口开河。

    “这是你的宏愿吗?”她喃喃问道。

    宏愿又叫大誓愿,乃是修士在修行途中,对自己郑重许下的诺言。

    相当于给自己设立了一道难关,若是通过,心境会有极大的提升,于将来修行大有好处。

    若是通不过,到时破境时便会成为自己的心魔,修炼说不定就此停滞。

    宏愿不能轻易立下,更不能随随便便找个没有难度的,那样对自己没多少助益。

    比如说,你非要说捏个小泥人就是自己的宏愿。恐怕你捏几千上万个,心境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不算宏愿。”杨珍想了想,摇摇头。

    黑土月顿时又恢复了一脸的鄙夷。

    “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愿。”杨珍粲然一笑。

第四十章 黑沃乡(一)调研

    黑沃乡离县城虽然只有六百里,不过在成家的航程中,这已经是第四站,直到下午申时方才抵达。

    自从杨珍说出那个心愿后,黑土月对他印象大为改观,不再对那些提问敷衍了事,甚至在经过前三处乡镇时,还主动讲解各地风土人情。

    这让杨珍大感收获不菲。

    到得最后,黑土月也大大方方跟他介绍起黑沃乡。

    黑沃,意指黑色肥沃的田野。黑沃乡正处在巫水县黑土地的中心地带,面积足有十万平方公里,是巫山郡有名的粮仓。

    黑土一族,原是百万大山深处的一支巫族小部落。后来领地受到妖兽日益侵扰,不得不迁到这片平原地带,并以黑土作为族人的姓氏。

    因而直到今天,黑土氏还留有部分巫族的传统。不过说到这里,黑土月却是嫣然一笑,不肯明言,让杨珍这些天慢慢领会。

    说话间,脚下已出现一座周长不过数里的城池。远远可见城墙高大巍峨,上有城垛、角楼。除东面依山而建外,其他西南北三门还建有瓮城,两侧耸立着高大的箭楼。

    俨然一座坚不可摧的军事要塞。

    杨珍不由啧啧称奇。

    这时黑土月摸出一张纸鸢,伸手一弹,便见纸鸢化为一道轻风,远远地向着那山上一座坞堡而去。

    飞船在西门外徐徐降落。

    在黑沃乡下船的有十来人,排队准备上船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

    这些人几乎都认识黑土月,有的在船上已见过礼,有的则是看见后远远鞠个躬,其中有修士,也有凡人。

    看得出,她修为虽然不高,在黑土家的地位却是不低。

    正在这时,城门突然大开,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黝黑、浓眉大眼的青年,只见他脚下不停,直接朝杨珍这边快步而来。

    “阿月,你回来啦!”他先和黑土月招呼一声,然后将视线转向杨珍,上下打量,眼中微有讶异。

    紧接着,便见他两手拱合,俯头到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黑土沃明,见过杨馆主。”

    杨珍查过资料,一听这名字,知道这正是黑土家的族长,赶忙上前,同样俯头到手,还了一礼:

    “黑土族长客气了。在下修为、年纪皆不如族长,直接唤我杨珍便可。”

    “那怎么行。”黑土沃明慌忙推辞。

    一番谦让,最后以师兄师弟相互称呼,既照顾了双方,又不生分。

    这时黑土月才走过来,轻轻喊了声:“爹爹。”

    原来这黑妹竟是族长之女啊!杨珍恍然大悟。这些情况却是那粗浅的几页资料不曾提到的。

    他更好奇的是黑土族长的年纪,从相貌来看,也就一个甲子出头。

    一般来说,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前途还很远大,很少会早早娶妻生子,耽误自己修行。这位倒好,女儿都这么大了,也不知是不是黑土家的规矩。

    黑土沃明满脸含笑,把着杨珍胳膊并肩前行。杨珍对古人这种表示亲热的方式颇不习惯,却也不好意思挣脱,只得暗暗鼓劲,手臂绷得紧紧的,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挣脱的状态。

    黑土族长心中骇异,尽管他没用全力,但筑基二层的修为摆在这里。这年轻人不过练气八层,自己居然有种抓不住他的错觉!

    云霄宗内门弟子,恐怖如斯?

    ……

    城池不大,一众人很快穿城而过,沿着山路迤逦而上,黑土族长边走边介绍,不过一刻钟便来到坞堡。

    在堡中一座带着明显巫族风格装饰的客厅,双方分宾主落座,几句闲聊后,杨珍直接道明来意:

    “师弟也是凑巧,被宗门点拔为本县馆主。却是自感年少学浅,力小而任重,恐怕有负宗门厚望,所以,想四处走走,见识一下本县风俗,以免行差踏错,惹人笑话。”

    黑土月在下首陪座,此刻听得明白,联想起一路上杨珍的东挨西问,这才知道对方跟出来的真正用意,不由一双美眸钦佩地望向少年。

    旋即又回忆起最初自己的误会,不由暗觉脸上有些发烧。

    黑土族长也是微微惊讶,瞅了瞅女儿,却见她神情扭捏,低头不语,不由心中一动。

    “杨师弟此举大善!”他抚掌赞道:“我巫水县上下,修士凡人,有杨馆主执掌,今后可是有福啦,哈哈!”

    随后话题一转:“本县一十二乡镇,却不知杨馆主为何首选我黑沃乡?”

    说完,眼神又瞟向了女儿。

    杨珍不做他想,老实答道:“本馆主第一站选择此处,乃是柳县尊的推荐。柳县令说,黑沃乡人丁兴旺,百姓安居,可谓本县首善之区。”

    “哈哈!”黑土沃明闻言大喜,心中却难掩失望。

    接下来按照杨珍的要求,他摆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道:

    “我黑沃乡共有生民十万,其中黑沃堡一万两千,另有十四座村寨,人口在三千到八千不等。不知杨馆主想挑选那个村子考察?”

    杨珍凝神望去,这地图差不多将黑沃乡山川地理一览无遗,十四座村寨以黑沃堡为中心,星散四周,最远处不过两百里。

    再往外,则是人迹罕至的荒原,除了几处山陵、湖泊有标注外,便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那是妖兽的天下。

    可惜这大好河山,杨珍心中喟叹,斟酌片刻,选了一处最远的村子。

    “霭山村,就去这里吧!”

    “这里……”黑土沃明沉吟道:“这地方离荒漠已经不远,时有妖兽出没,我明日多派几个人陪同。”

    “不用。”杨珍说道:“给我一纸介绍信函,我自去便可。”

    “那怎么行!”黑土使劲摇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又是一番争执,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只要一人陪同,正是黑土月。

    当晚,黑土家大摆宴席,宾主尽欢,不必多说。

    杨珍留宿在坞堡中,当夜有侍女前来侍寝,还是黑土家的一名女修,被杨珍婉言谢绝。

    ……

    第二日上午,杨珍驾驭着自己的飞舟,向着霭山村驶去。

    舟上共有三人,除了黑土月,还有一名叫卢小山的男子。

    这是杨珍一大早特地叫过来的,其身份正是黑沃乡的驻乡弟子。

    卢小山乃是邻乡的一名平民子弟。这符合云霄宗的规定,即驻乡弟子不能是本乡人,以免有徇私舞弊,或者为霸一方的现象。

    不过卢小山虽不是本乡人,却早已入赘黑土家,所以宗门的这项规定,差不多已名存实亡。

    驻乡弟子本身俸禄很低,一般每月两颗灵石。条件好的地方,比如巫水县就会有笔额外的补贴,加起来也不过每月三颗灵石。

    这点灵石,也就能勉强维持修为不退,想在仙途上前进一步几无可能。所以驻乡弟子,头脑稍灵便的都会有其他兼职。

    杨珍寥寥几语,便打听出这卢小山,在黑沃堡还有一间店铺,经营的正是这地方最为出名的符箓。

    黑土家的符箓,不少是巫族特有的巫术,比如诅咒、祝福之类,以及虚弱、迟钝、悲伤、敏锐等等,都是各种辅助类术法。

    有没有效杨珍也没试过,不过作为一项特产,还是受到不少人追捧。

    卢小山凭借这个店铺,每个月少说也有十几二十灵石的结余,小日子还是过得蛮滋润的。

    半个时辰后,飞舟抵达霭山村。

    ……

    说是村子,其实也是一座坞堡。虽然比不上黑土本家那座坞堡壁垒森严,高大坚固,但该有的防御设施却是一样不少。

    想必是提前得到报讯的缘故,村外已经有一群人正在恭候。

    飞舟在这些人面前落下,一位鬓发斑白,却依然直背挺胸的老人走上前,和杨珍见礼。

    这是霭山村的村长。身后数人,除两名修士身体略显单薄外,其余一个个看上去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乃是村中的护卫。

    村长虽然年迈,一双手却是遒劲有力,笑呵呵把着杨珍的胳膊,迈步前行。杨珍对这种礼仪无可奈何,只得任他抓着。

    不一会儿到了村长家中,几句闲聊后,杨珍掏出纸笔,开始询问村中人丁数目、男女比例、年龄结构、主要产业、温饱状况、灾祸死亡、自卫能力、外部环境等等。

    有不少是他前世的名词,他一边解释,一边询问。

    手中的硬笔不时写写画画,记录要点。

    黑土月在一旁看得大为新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修仙者,对平民百姓的生活如此关注。

    那村长起初见杨珍年纪轻轻,又带着黑土月这位族中最美的花朵,还以为是位纨绔子弟,找个名头来游山玩水,这时方才明白这少年竟是来真的。

    结果说着说着,有的问题答不上来时,居然紧张得额头冒汗。

    杨珍见状,便停住了发问。村长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又见时辰已是中午,连忙吩咐人摆上宴席。

    午宴结束后,杨珍提出再寻几户人家走访。

    “大白天的,要么在地里干活,要么在山中打猎,”老村长沉思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冯彩妹应该在家,你去她家看看吧。”

第四十一章黑沃乡(二) 天雷山(二合一章节求订阅)

    冯彩妹睫毛浓密,鼻梁挺直,脸上还有一对酒窝,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如果是修仙者,在她这个年龄,貌美如花者比比皆是。可对于凡人,尤其是平民出身的女子,因为生活的艰辛,操劳过度,未老先衰才是常态。

    所以第一眼见到这妇人,杨珍非常惊讶于对方保养有道的容颜。

    不一会儿,他明白了原因所在。

    这女子有一双巧手,善于编织各种带有巫族图案花纹的竹器,如竹篮竹篓竹椅等等,造型独特,古朴神秘。即使是在崇州的达官贵人,甚至修士家族,都喜欢摆上几件,在房间作为装饰。

    此外还有犀儿糖。这是一种凡间水果,外壳极硬,以糖水煮熟浸泡之后,味道甜而不腻,酸涩中带点清香,含而不化,回味无穷,乃是修士凡人都喜欢的上佳果品。

    只不过,因其外皮太过坚硬的缘故,咀嚼起来相当费劲,所以民间常会用硬物在上面扎许多小孔,浸泡时可做到软化均匀,味道更佳持久。

    冯彩妹制作的犀儿糖,却是与众不同。

    她从来不扎小孔,而是以长针在外壳雕刻了花朵、鸟兽、山川等诸多图案,雅致精美,一下便让这种凡间吃食,变成了极具艺术美感的高档货,价格自是成倍增长。

    就是杨珍见了,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赞叹,一下买了十几斤,准备送给玥儿等人尝尝。

    有了这两门手艺傍身,冯彩妹足不出户,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再加上她性格平和,心态安详,所以不显老也就不足为奇。

    不过更让杨珍惊讶的,是她的家庭组成。

    “这对丫头,”她指着房间内两个女孩:“一个叫阿竹,一个叫阿枝,是大哥的孩子,今年十六喽!”

    杨珍看过去,只见墙角有两名少女,相貌几乎一模一样,衣服颜色一个是绿,一个是红,正低着头,在学习雕刻犀儿果皮。

    听见母亲提到名字,绿衣那位,应该是叫阿竹的,一双大眼睛看了过来。和杨珍目光对视后,忽然莞尔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那两个,”冯彩妹朝门外点了点,屋外正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在切割竹片:“大的是二哥的,小的那个——”

    她搂了搂身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和这个小讨债鬼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大哥,还是二哥的。”

    他这里说的大哥、二哥,乃是家里的两个男人,相互间并无血缘关系。其中大哥这会在山中打猎,二哥是村中巡逻队的副队长。上午村长组织的欢迎队伍中,他也在其中。

    这算是母系社会吗?杨珍心中嘀咕。对比在村长家的情况,那里完全是老村长做主,家中有一妻一妾。

    看来这黑土族挺有意思,父系母系家庭都有。或者说,谁更能挣钱,家中便谁说了算,谁就有资格找更多的配偶。

    接着,杨珍又询问这几年的收入支出情况,甚至孩童启蒙教育等等,冯彩妹都一一作答,非常配合。

    霭山村共有四千余人,主要产出粮食、草药、兽皮兽骨,以及编织品和犀儿糖,还有少量灵谷。每过一段时间,黑土家会派商队过来交易。这其中除了粮食,其他几样都是当地特产,在外地很受欢迎。

    冯家在村中算是富裕家庭,所以在了解记录完毕后,杨珍又提出去那些贫困家庭看看。

    向导是村长的小儿子,他想了想,带一行人来到村头另一户人家。

    推门进去,这家果然是家徒四壁,除了灶台和吃饭的碗筷,几乎见不到别的家当。

    听到声音出来迎接的是一位老头,姓金。家中还有两个男孩,一个十岁,一个七岁,在屋内探头探脑张望。

    小孩的父亲五年前死于猛兽之口,母亲改嫁。家中没了壮劳力,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不过好在村中时常会有资助,虽然艰难,两个小孩都没饿着。

    现在老大已经能下地干活,老二也能帮衬些家务,家中比起五年前已经好上许多。

    杨珍将这些情况一笔一笔记录下来。黑土月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随后又走访了几家,有生活小康的,也有家贫如洗的。不过即使是最差的家庭,在村中的帮助下,也能勉强温饱度日。

    这让杨珍对那位老村长,由衷地充满敬意。

    当他将自己的感受告诉黑土月后,女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不止是霭山村,我黑沃乡所有的村寨,都是这么做的。”

    在村外一块山坡上,黑土月望着青草萋萋的原野,淡淡道:

    “在黑沃乡,每一个人都有用,不能丢下不管。尤其是霭山村这种与妖兽相邻而居的地方,一旦有兽潮来袭,所有人都需要拿起武器。哪怕是老人,也能帮着做饭送水……”

    “这地方兽潮很多吗?”杨珍问道。

    “很多。差不多十几年就会有一波小型的,一个甲子左右会有一波中型的。至于席卷数郡,甚至整个崇州的大型兽潮,这一千年来也有四五次……”

    她口中所说的小型兽潮,只在一村一乡之地肆虐,比如田铁柱遭遇的灭村之事。这里面最厉害的妖兽也只有一阶中上品。不过因为数量众多,通常也得郡观出动,方能剿杀干净。

    再往上就是那种祸害一县,甚至数县的中型兽潮,这就需要有州宫的协调,镇妖殿的统一指挥,出动紫府上人加以剿灭了。

    至于大型兽潮,那更是惊动全云霄宗的大事。

    “上一次兽潮是什么时候?”杨珍问道。

    “十二三年前,当时祸害的是北边,霭山村在南边,离得远,倒是没有波及。那次有两个村子几乎无人存活,死者过万。直到今天,我黑沃乡也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当我们恢复得差不多,妖兽同样也新繁殖出无数,那时,就又是一次新的兽潮了。”

    “两千年来,”黑土月惨然笑道:“我们黑土家,或者说整个崇州,就是在这样的死亡循环中,挣扎求存,永无止境。”

    “这是两个种群的竞争,”杨珍喃喃道:“生存的竞争,不可调和的矛盾。”

    黑土月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晚风吹过脸颊,长发随风而起,也将她带入一种多情善感的情绪。她继续说道:

    “你看到的这霭山村,也是五十年前重建的,当时村子死了一半以上的人。今天你去的冯家,还有金家,都是从外面迁徙过来的。”

    “为了生存,我们黑土一族,一直鼓励多生孩子,就是修士也一样。只有这样,我们氏族才能延续下去。”

    “你问我金家的母亲为什么抛弃孩子改嫁,这就是原因。如果那母亲不愿改嫁,在这村子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在新家过得如何?”杨珍问道。

    “又生了两个孩子。”说到这里,黑土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

    杨珍准备在霭山村多呆几日。

    当晚,他既没有住在村长家,也没有去冯彩妹家留宿,尽管这家的两个女儿娇俏可人。

    他选择了金家借宿。这村子大多数房屋,布局大小几乎一致,看得出应该是统一搭建的。金家虽然贫穷,也有前院后院。他在后院找了间偏房,倒也清静。

    第二天,杨珍来到冯彩妹家,跟随她家的“二哥”去山中打猎。

    霭山村以山为名,东边就是一片连绵的山丘,最高峰也不过三百丈,这在许国,只能算是丘陵。

    山中多雨,时常云蒸雾绕,是以命名霭山。

    村子每天都会组织若干捕猎的队伍,每支队伍少则十人,多则三四十人,有的奔赴荒原,有的前往深山,在外过夜更是常事。

    如果是昨日刚来之时,杨珍会很奇怪,野外如此危险,凡人自保尚不能,怎么还敢主动出去猎捕?

    经过黑土月那番解说后,他已经明白,这就是生存的竞争。野兽不能集合成群,或者没有妖化之前,并不是这些有组织、有武器的凡人对手。这个时候每多杀死一只野兽,便是将对方削弱一分,在将来兽潮来临时多赢得一分。

    更何况猎来的野兽,还能给村子带来食物和金钱呢!

    杨珍的这支捕猎队只有十人,这自然是因为其中有三位修士,实力足够雄厚,无需更多人选。

    他们的目的地是霭山。

    队伍清晨出发,踩着朝露,迎着朝霞,进入到雾霭沉沉、清肃静谧的山林之中。

    冯彩妹的二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他的带领下,队伍很快便寻到野兽的踪迹。

    那些食草的野兽,即使妖化之后对人类威胁也不大。这样的他们若是遇上幼崽或者怀孕的母兽,通常会网开一面。

    而那些凶兽,则不管大小雌雄,见到后都是一律捕杀,绝不放过。

    在几名修士的协助下,这支捕猎小队不多久就收获满满,各种兽类猎杀了二三十只。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杨珍拿出几只储物袋,将这些猎物全部装了进去,让他们得以继续轻装前行。

    渐渐到了晌午,如果是往常,有这样的收获,早就可以打道回府,今日却是意犹未尽。

    “咱们去捉几只响鞭蛇吧。”队伍中,一个叫阿虎的魁梧青年提议道。

    响鞭蛇是一种低阶妖蛇,长有两丈。尾部力量很大,甩出去如同长鞭。一鞭下去,猎物常被其击晕甚至直接击杀,然后成为这妖兽的腹中之物。

    不过,这妖蛇肉质鲜美,质嫩爽口,也常常是人类的盘中美食。

    若是平日,村子里的猎手很少敢去打这妖蛇的主意,今儿不是有三名修士在场吗?一众人胆子都大了起来。

    “这个,”那二哥却是沉吟道:“现在已是暮春,正是这妖蛇交配的季节,听说每到这个时候,那天雷山便会有雷声传出。若是一不小心,被雷劈中——”

    他看了看黑土月,又瞅了瞅杨珍:“就是修士,也难以幸免。”

    黑土月顿时没了兴趣,杨珍的兴趣却是来了。

    “打雷?”他抬头望了望没有一丝云朵的天空:“大晴天也打雷吗?”

    “打。”二哥非常肯定。

    “除了天雷山,别的山上有你说的天雷吗?”

    “没有见过。”

    “那恐怕不是天雷,”杨珍暗暗琢磨:“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物。难道那什么天雷山中,竟有什么宝贝不成?”

    “我要去看看。”他当即说道。

    “馆主,”黑土月猜出他心中所想:“那天雷山,听说宝源殿的师叔,还有崇云宫的仙长,都过来查探过,没有任何发现。”

    “我还是想去看看。”杨珍态度坚决。

    这天地间的雷劈闪电,烈度最多也就练气后期的水准,对他来说伤害不大。

    在衣衣的锤炼,或者说蹂躏下,他的身体,足以承受筑基中期的雷击,远超过他对其他筑基中期术法的承受能力。

    经过他一再坚持,队伍最终一分为二,二哥作为向导,带着杨珍和黑土月朝那天雷山进发,其他人原路返回。

    ……

    队伍只剩三人,杨珍索性拿出飞舟。这次黑土月不再拒绝,和那二哥一起登上船头。

    此地离天雷山已经相当近,越过一个山头,便见到一处藏青色的光秃秃山峰。到处是裸露的岩石,偶尔可见杂草簇簇,有野兔之类的小兽在其间出没。

    二哥指引着杨珍,在一处平地降落。一下飞舟,他便紧张地东张西望,做出随时拔腿就跑的架势。

    “不用怕,”杨珍安慰他:“区区几只响鞭蛇,我来对付。”

    “不是妖蛇,是雷电,”二哥解释道:“这雷电无影无踪,说不定就会在身边爆炸,防不胜防。”

    “有这么厉害吗?”杨珍皱了皱眉,神识向四周发散,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空气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倒是脚底下,是一种黑色的苔藓。这种苔藓在黑土地中非常常见,当地人就叫黑苔。

    至于周围,他神识渐渐向远处延伸,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时候,却听许久不曾说话的衣衣叫道:“哥哥,远处那巨石后面,有两只蛇在打架哦!”

    “打架?”杨珍取出一个葫芦,咕噜噜给自己灌了几口水,一边问道。

    “嗯,就像你和玥儿姐姐那样呀。”

    “扑哧!”

    杨珍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差点没呛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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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872/ 第一时间欣赏我的外挂是株仙草最新章节! 作者:萝卜椰子所写的《我的外挂是株仙草》为转载作品,我的外挂是株仙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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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挂是株仙草介绍:
穿越了,还是修仙世界,这里大能好多,天才好多!
幼小、可怜、无助!
求上天赐我一件外挂吧!
外挂来了,我……草!
真的是草啊,萌新幼苗一株,还得我来养她,给她浇水、找灵石、灵蜜……
甚至还有我的童子尿……
这个是黑历史,不能说,要被雷劈的。
……
老天爷,啥时候她才能长大,成为我的外挂呀!
(PS:最初给书的定名是《仙路偕行》,有天突然想起这么一个名字,觉得挺有意思,就改成现在这个了。书本身还是传统仙侠,修炼升级爽文,同时努力构造一个“真实”存在的修真世界,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外挂是株仙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外挂是株仙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外挂是株仙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