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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安知晓     金牌王妃txt下载     金牌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2 暗斗

    云不悔乖巧地走到王妃身边,王妃拉起她的手,这双手皓白细致,十指纤纤,恰是应了那句十指不沾阳春水,哪怕不涂蔻丹亦好看至极。

    王妃想起她出嫁时,也是这般年华,含羞带怯嫁给宣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中之龙,心中有多少期盼,有多少情意,却不曾想,错付东流。

    如今的不悔……

    她不喜欢云不悔,见了她,仿佛见着她的母亲楼秀玉,她在豆蔻年华时便和楼秀玉争宣王宠爱,比容貌,比才情。嫁给宣王后,本以为如愿以偿,日后定能白首偕老,不料他又娶了几名和楼秀玉相似的女子,呵护宠爱。

    她这一辈子,都在和楼秀玉争,哪怕楼秀玉死了,她也要和楼秀玉的影子争,心中之苦,唯她知道。

    如今,云不悔亦是豆蔻年华,又来和她争,她和楼秀玉争丈夫,又要和楼秀玉的女儿争儿子,为了娶云不悔,程慕白态度如此坚决,如利刀插在她心中,她万般不愿云不悔嫁入宣王府。然而,已事成定局,她也不便阻拦。

    他日云不悔过得如何,端看她的造化。

    王妃从锦盒中拿出一个翠色的玉镯,手镯颜色纯正,通透,是西域产的罕见暖玉,王妃把玉镯戴在云不悔手腕上。雪肤翠玉,素手为妆,极是好看。

    “这是程家媳妇的家传玉镯,你要好好保管。”王妃说。

    宣王沉迷地凝着云不悔,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他和楼秀玉少年时,他也曾把这家传玉镯赠于楼秀玉,她却拒绝了。

    他一生之遗憾便是不能把家传玉镯戴在楼秀玉手上,如今云不悔戴上,算不算是弥补他心中的缺憾呢?

    云不悔娇羞一笑,郑重地和王爷、王妃行礼,“是,不悔定会好好保管。”

    王妃点头,云不悔起身,站在三夫人身边。

    云侧妃也笑着牵过楼嫣然,把一枚凤血玉佩送于楼嫣然,微微笑说道,“这玉佩是皇上赐予王爷的心爱之物,后来王爷转送于妾身,虽不如王妃姐姐的玉镯名贵,也是上好的玉,今天就赠予三姑娘,希望你和佑天白首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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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楼嫣然盈盈一拜,“多谢侧妃娘娘。”

    王妃笑意微僵,迅速掩饰在低垂的眉目中,大夫人笑说,“我看侧妃娘娘的凤血玉质地极好,这是进贡的美玉——胭脂凤血吧?”

    王爷惊讶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也知道胭脂凤血?”

    大夫人掩嘴笑,宽敞的袖子遮了唇角的弧度,得意说,“妾身并不懂玉,前几年听家兄说过此玉。原本产自南疆雪山,集齐天地灵气,一年才出产几块,极为罕见,此色又似女子胭脂,所以称之为胭脂凤血。这是南疆第一美玉,每年就进贡也只有一对。王爷说是御赐的,妾身便猜是胭脂凤血。”

    王爷连连赞誉,“大夫人好眼光,的确是南疆第一美玉胭脂凤血。”

    楼嫣云说,“姐姐好福气,能有这么好的美玉在侧,妹妹见着很是羡慕呢。”

    二夫人微微一笑说,“的确是好福气呢,这么好的玉的确难得,王爷真疼侧妃娘娘,皇上御赐的玉佩都送于娘娘了。”

    宣王宠溺地凝着云侧妃,怜爱之意不言而喻,宣王宠侧妃,凤城人人皆知。云侧妃娇羞无限,王妃垂眸,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大夫人心中得意,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又是皇亲贵胄,名分并不那么重要,夫君的宠爱偏爱才是最要紧的。

    王妃虽是正妻,却不如云侧妃受宠,胭脂凤血这样的好东西,也怕只有云侧妃才能拿出来,王妃也只有眼红的份。

    楼少琪素来狂妄,见状不免说,“王爷疼爱妻子,自然得捧上最好的东西让妻子开心,散尽千金也值得。”

    王妃瞳眸紧缩,妻子……这个词刺痛她的心,楼少琪无知,大户人家的确是夫君宠爱重要,可名分在便是在,宣王妻子只有她一位,非云柳儿。

    最痛心的并非旁人冷眼,而是宣王竟置若罔闻,狠狠伤了王妃的心。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三夫人有心为王妃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云不悔盈盈一笑,笑意如冬日的暖阳,王妃更是不悦了。

    云侧妃凝视着她,颇为诧异。

    云不悔说道,“大舅母的确好眼力,认出这是胭脂凤血,这样罕见的美玉的确罕见,玉是死的,人是活的,送礼最要紧的心意,非死物之不易。依不悔看来,这块家传的翠玉鸳鸯手镯才是真正的罕见之宝。”

    王妃纳闷,翠玉鸳鸯手镯?

    这是手镯的名字吗?

    宣王似乎也是第一次听闻手镯的名字,忍不住问,“你认得此玉?”

    云不悔抿唇,唇角笑意透出几分胸有成竹,“鸳鸯玉产自西域的死亡圣地,仅有一块,质地和暖玉相似,冬暖夏凉,却非暖玉可比。西域王早就听说鸳鸯来之不易,且寓意又好,为搏西域王妃一笑,他派遣一千精兵进死亡圣地,最后只有一人把此玉带出。西域王命人把玉雕刻成王妃模样的小玉人送于王妃,剩下的玉打造了一套首饰,此玉镯便是其中一件。”

    云不悔说得有根有据,典故,来历一一说清,王爷和王妃闻所未闻,翠玉鸳鸯玉众人自是听过,玉中皇后。

    大夫人冷笑,“不悔,小小年纪,莫要信口雌黄,王爷和王妃都不知道这是翠玉鸳鸯玉,你从何得知?”

    楼少琪也随着说道,“是啊,不悔妹妹,不懂就不要乱说,且叫人看了笑话。”

    云不悔唇角掀起,“王爷,王妃娘娘,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待不悔证实。”

    王爷点头,他也看看,所谓的翠玉鸳鸯暖玉是什么模样,这一看和暖玉真没什么特殊的,云不悔点头,一拜,“请诸位稍等不悔片刻。”

    云不悔出了大厅,唤来冰月……

    一炷香后。

    云不悔领着众人到楼家后院小河旁边。

    冬雪早已融化,初春的天气微凉,湖水清澈,艳阳高照,湖面上如铺了一层碎金,波光粼粼,碎金荡漾。

    云不悔把手镯举起来,翠色玉镯在阳光下颜色逐渐加深,最惊奇的是,片刻后,湖面上出现了两只鸳鸯的倒影。

    模糊的影子,确实是鸳鸯,随着云不悔手摇动,手镯在阳光下变换角度,鸳鸯时而拥抱,时而戏水,时而游水。

    众人惊奇不已,第一次看见如此奇观,翠玉中竟然能倒影出鸳鸯的影子来,且如此惟妙惟肖,灵动逼人。

    众人被这奇观震惊了,一时无法言语。

    王爷第一个回过神来,拍掌叫好,“好,好,好,不愧是翠玉鸳鸯,本王竟不知家传手镯竟是如此珍品,真是愧对祖先,惭愧,惭愧。”

    王妃敛去面上的惊讶,高扬起头颅,仿佛她那骄傲的头颅从不为任何事,任何人弯曲,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

    云侧妃微微含笑,大夫人极不悦,云不悔这丫头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以如此博闻强识,竟然看出这是鸳鸯玉。

    三夫人则是欣慰,她的不悔,真是玲珑心思玲珑人啊。

    这样的人儿,怎不令人疼爱。

    王爷问,“不悔,你怎么知道这是翠玉鸳鸯玉?”

    云不悔低头一笑,态度恭顺,“二表哥也有一块翠玉鸳鸯玉的玉坠,不悔有幸见过,所以认得。”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若是楼开阳有,那就不奇怪了。

    谁不知道楼开阳博闻强识,游历天下,且爱玉成痴,他若是有这样的好玉,一点都不奇怪,大夫人刚胜了一筹又被压了,怨极了云不悔。

    这小丫头看似平平无奇,空有一副倾城之貌,可偶尔却真让人刮目相看。

    二夫人说,“开阳待不悔真好,我们家人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全捧给不悔了,真是偏心啊,也不怕妹妹们吃味。”

084

    二夫人此话,暗讽甚明显,且又在王爷和王妃面前说,更是不得体,存心置不悔于难堪之境,三夫人笑说,“二姐姐,不悔自幼养在我房里,自然和开阳、摇光亲近,毕竟他们都是吃着妹妹做的饭长大的,虽是一家兄弟姐妹,有几人是同桌吃饭长大的,这交情自是不同的,开阳性冷,待人最是不亲厚,除了摇光和不悔两位妹妹,其他妹妹也没关心过他饮食起居,冷暖安康,他自也不会费心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面上青白交错,被三夫人一呛,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二夫人本要说起三夫人有意让楼开阳娶云不悔一事,却被楼震天打断,他笑说,“天气微冷,别冻着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去厅里坐吧。”

    众人回了大厅,侍女们捧着热茶上来替换,又换了点心,话题又回到几人的婚事上来。下聘后便要选日子迎亲,这是男方家的事情。

    王爷和王妃等人要了云不悔,楼嫣然的生辰八字,回去再慢慢研究,既要合她们的八字,也要合程佑天和程慕白的八字,马虎不得。

    选了日子,男方再提礼到女方家里,请求同意结婚的日子,接下来便是迎亲。

    王爷想把日子定得早一些,喜事谁不喜欢,且是两位儿子迎亲,新媳妇一个赛一个美丽,一个赛一个学识渊博,王爷甚为满意。

    众人也无异议,这日子选好了,王府派人来说便是了。

    云侧妃今日咽喉有些不舒坦,楼嫣然让秋霜泡一杯薄荷茶,奉给云侧妃,云侧妃连夸她孝顺大方,楼嫣然甜甜一笑。

    云侧妃拉着楼嫣然话家常,婆媳两人关系极好,反观王妃和云不悔便变得沉默多了。

    话不投机,少有交谈。

    二夫人笑说,“侧妃娘娘待嫣然真好,看来三姑娘过府也不怕被欺负了,有这么好的婆婆,谁敢欺负她呀。”

    她说罢,刻意看了王妃一眼,云不悔暗忖,也就下聘就能引起一场暗斗,他日可不知多少硝烟呢。二夫人自是想王妃和云侧妃不和,两位新媳妇进府可就热闹了。她说这话明着是偏帮楼嫣然,怕楼嫣然是长子媳妇,并非世子妃,日后受王妃和世子妃的气。可王妃听了这话,对楼嫣然自就没多少好感。

    三夫人莞尔,“妯娌姐妹,一家和睦最要紧,谁会欺负了谁呢,云不悔自幼是好性子,逆来顺受,我都怕她吃亏了呢,王妃娘娘,您可要好好爱护我们家不悔,她可是妾身的掌上明珠。”

    王妃一笑,看向不悔,更见慈爱,“青萍放心,有我一日,定不会有人欺负她。”

    云侧妃也笑说,“三夫人说的是,妯娌姐妹,一家和睦最要紧,嫣然和不悔是表姐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是好的,两位新媳妇一同进门,我们开心疼爱都来不及呢,夫人们且放心。”

    二夫人自讨了没趣,便不再说话,冷笑坐在一旁,大夫人和三夫人房里都有女儿嫁入王府,荣华富贵享不尽,两人面上也有光,唯独她家的女儿,却无人问津,二夫人心中极是不甘。

    大厅略有烦闷,王妃想去花园走走,云不悔作伴,冰月紧随其后,楼嫣然也起身,请侧妃娘娘移步散散心,王爷叮嘱了声,云侧妃便随着楼嫣然一起散步。

    三夫人微微有些担心地看着王妃和云不悔渐行渐远的背影,王妃啊王妃,您心中的怨恨,别和不悔发泄啊。

    孩子是无辜的,秀玉也是无辜的。

    行至花园处,不远便是梅园,梅花早谢,梅园凋零,王妃说,“我最讨厌冬天,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冬天,王府遍地梅花,您不喜欢。

    云不悔仰头,乖巧微笑,“兴许的冬天太冷了,所以王妃不喜欢。”

    王妃轻哼,目光落在凋零的梅园中,她的脸仿佛下了一层雪,薄薄地把面上的嫣红覆盖,宽大的裘衣微微摇动,寂寞哀怜。

    梅是王妃心中的痛。

    “是啊,冬天太冷了。”王妃喃喃自语,身子冷,心也冷,“你很喜欢冬天?”

    云不悔笑说,“不悔最喜欢夏天。”

    王妃似是意外,微微挑眉,“你很喜欢梅花,却不喜欢冬天,为何?”

    云不悔说,“不悔早年在雪地冻坏了身子,极是畏寒,受不住冷风,再喜爱冬天也期盼着春夏早到,身子不必受苦。”

    王妃蹙眉,她年幼时常见不悔,那时候楼秀玉还活着,这孩子在雪地里蹦蹦跳跳,最是喜爱冬天的梅和雪,楼秀玉说,不悔身子骨强健,不畏寒风。

    “你自幼娇生惯养,回了楼家后,虽不似以往富贵,以青萍的聪明和手段,加上楼开阳对你的疼宠,断然不会让你受了苦,为何在雪地冻坏了身子?”

    回忆往事,云不悔心中十分平静,“父亲死后,母亲带我回凤城,半路遭逢强盗,钱银被抢,珠宝又有纪念价值,母亲舍不得当掉,我们在路上耽搁了数月,直至寒冬。因为没钱,母亲变卖了马车,带我徒步回凤城,风雪太大,寒气侵体,落下了病根。几年后,我得了异症,舅舅把我送到别院,途中又被风雪伤了身子,从此落下毛病。”

    王妃沉默不语,儿女受苦,也是她心中的痛,程慕白身子骨就很弱,王妃说,“你和慕白倒是同病相怜。”

    “世子福泽深厚,日后一定后福无量,王妃莫要太过担忧。”云不悔安慰说,慈母心肠,每一位女子都有。

    程慕白的病,玉妩的病,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王妃,这些年来,心中的苦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王爷宠爱云侧妃,对她却是冷淡,玉妩是女子,不受王爷喜爱,程慕白又是病痨子,王妃心中该多疼啊。

    这高傲,是被逼的吧。

085

    王妃冷哼,“莫要担忧?”

    她斜睨云不悔,她自说的轻巧,又何尝知道她心中的烦忧和痛苦,若是程慕白身子康健,且无大碍,若是他一旦去了,日后她的日子该多难捱。

    云不悔低了头,避开王妃含怒的脸,她有着王妃的高傲,也有一家之母的精明,有着大户女人有的毛病,善妒,刻薄,可爱子心切,却是真情实意的。

    王妃叹息,也不想和云不悔置气,她尚为人母,不懂得她的心酸,若没有这几个孩子,她的人生不会如此完整和充实。

    “你为何迷惑慕白?”王妃厉声问。

    云不悔心口一跳,怔怔看向王妃,王妃的眼睛如灰烬燃起,小小的火苗慢慢凝聚,渐变渐大,点亮她的眼眸。她的怒带着一种凌厉的杀气,仿佛要把扑过来抢走她孩子的女人刺死。

    云不悔低垂着眉,河边小草已冒出青青嫩芽,在她的绣鞋旁边冒着头,可爱地感受春天的朝气,一股冷气却从她的脚底慢慢地窜起来。

    “王妃娘娘,我没有迷惑世子。”

    “撒谎。”王妃沉了音色,目光冷锐,“慕白生性寡淡,极少对什么有过兴致,唯独你……他见了你一面,便失了魂魄。你说你没有迷惑慕白,他的书桌上为何会有你的字,荆南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为何要怎么做?”

    说道最后,已是命令和训斥。

    王妃是大户人家出身,母家是京城望族,父亲位居高官,乃是镇远侯,世家女子自是喜欢世家女子多一些,最见不得这种有辱名声之事。

    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有德才称完美,云不悔有才,却失了德行,竟做出这种有辱女子名声的下作事,王妃自是不悦,更看低了她。

    “你自幼失去双亲,由三夫人抚养成人,如今却做出此等丑事,若是宣扬出去,你不怕丢了三夫人颜面,丢了你爹娘颜面?”

    王妃声声锐利,直取云不悔要害之处。

    “不悔无话可说。”云不悔淡淡说道,这件事,是她有失分寸,有心要勾引程慕白,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程慕白无心,他也不会上钩。

    非她一人之过,王妃的指责,她不愿辩解。

    “轻浮!”王妃冷哼,目光轻蔑,“如此德行,如何配得上慕白?如何当我程家媳妇。”

    冰月见自家主子被训斥,粉拳紧握,很想冲出去为云不悔辩解,可被云不悔目光掠过,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愤怒跺脚,咬牙忍下。

    云不悔做恭谦状,淡淡说,“王妃教训的是,不悔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会再做出令你颜面无损之事。”

    王妃冷哼,云不悔想了想,继续说,“不悔虽只见过世子一次,却已为之心动,倾慕不已,恰好知道世子爷在如愿寺小住,不悔便存了侥幸之心,邀世子风暖亭相见。岂知没见到世子,只看见凤栖古琴。”

    “你喜欢慕白?”

    “是,不悔倾慕世子。陌上君子,温润如玉,世子惊采绝艳,不悔早就动心不已,能嫁于世子为妻,是不悔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并非不悔真的轻浮,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得到世子的青睐,所以才罔顾礼教,以后再不敢了。”

    王妃有些恍惚起来,十几年前,她和楼秀玉也曾好友,楼秀玉感情迟钝,对宣王情意丝毫不知,只当是兄妹之情。她遇上云文翰时,也是使尽懈数,为博得云文翰青睐,她觉得惊世骇俗,楼秀玉却罔顾礼教,最终如愿嫁给云文翰。

    莫非女子真要如此不知廉耻,惊世骇俗才能如愿嫁于如意郎君么?

    云不悔在赌,赌王妃对程慕白的疼爱,会淡忘了此事,说是她爱慕程慕白,所以才做出此等大胆之事,儿子能让女子如此疯狂,王妃也是骄傲的吧。

    若是程慕白身子康健,他绝对是王妃的骄傲。

    “以前如何,我姑且不论,进了王府,可不许如此放肆了。”王妃终究不再怪罪她,年轻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谁不曾想过要主动一些,可迫于礼教,敢付诸行动的人并不多。

    但愿云不悔说的是实话,她是因喜欢慕白,才做出此等事,若是别有用心,日后她定不饶她。

    云不悔舒了一口气,行礼拜谢,王妃抿唇看着梅园,幽幽说道,“我当少女时,常来楼家玩耍,最喜欢这一片梅园。”

    云不悔不敢随意接话,王妃语气突然一转,“再喜欢,过了十几年,也枯萎了,可见世间百态,花无百日红,人亦如此。”

    云不悔眉心轻拢,终究一字不语。

    王妃敛了浮躁的心思,问,“那翠玉鸳鸯是怎么回事?”

    云不悔惊讶地看向她,王妃冷哼,“那种小伎俩骗骗旁人即可,休想骗我。”

    云不悔莞尔,有些钦佩王妃,这么多人,只有她主意到了,“是,不悔的小伎俩在王妃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云不悔喊来冰月,冰月上前,从袖子里把一块玉镯拿出来,色泽和云不悔手腕上的玉镯极为相似,形状大小皆相同。

    云不悔脱了手腕上的玉镯,两块手镯放到王妃手心里,皆是润泽的好玉,且是暖玉,但看外形,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同之处。

    可一块是翠玉鸳鸯,另外一块才是真正的王府家传玉镯。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问。

    云不悔道,“是不悔叫冰月动了手脚,趁着大家一起去湖边时,偷偷换了手镯,大家并不知晓,唯独王妃眼利。”

    “你觉得我送你的手镯配不上你,所以才偷偷换了手镯?”王妃沉怒问,眉梢如刀。

    冰月实在忍不住,冲口而出,“王妃娘娘,您怎能如此冤枉小姐,她不过是见您受了欺负,想帮您压了压侧妃娘娘的气焰,您不谢小姐就算了,还误解她,您……”

    “冰月,放肆!”

086

    “冰月,放肆!”云不悔轻斥,冰月这丫头,总是沉不住气,冰月被云不悔一喝,委屈咬牙,王妃抿唇,笑意微冷,“这就是你身边的丫头?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

    云不悔偏头,“冰月,还不向王妃请罪。”

    冰月不服,不愿低头,云不悔蹙眉,厉色掠过,王妃挥挥手,“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云不悔,这一次的事情,下不为例。”

    “是,不悔谨遵教诲。”云不悔温和有礼回答。

    王妃心想,云不悔这性情倒是极好的,温顺有礼,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太聪敏了。王府并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媳妇,慕白也不需要一位太过聪明的妻子。

    电光火石间,能想到办法为她解围,又压了云侧妃气焰,让她面上有光,实属难得,这样的纤细敏锐的心思,若是放在男子身上,谁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这样的媳妇,王妃是诸多不满意,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让她心堵,越想越觉得,程慕白需要一名可人儿,能体贴照顾他,这样的玲珑心,不好控制。

    云不悔说,“王妃娘娘,既然已经将错就错,那翠玉鸳鸯手镯从今日起便是王府的家传玉镯,您看如何?”

    “你舍得?”

    云不悔挑眉,温顺的笑容透出几分似笑非笑,“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我的自然是世子的,世子的便是王妃的,又有何舍不得。若是日后不悔和世子有了子嗣,这玉镯也是传给程家后代的,不悔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得窝心,句句说到王妃心坎里去,特别是说到程慕白的子嗣,更说中王妃的心思,一时间对云不悔的偏见也减少了些。

    “你真的很聪明。”王妃说,似是欣慰,又似是不悦,“却又太聪明。”

    云不悔轻笑,“不悔再聪明,也不及王妃一二,王妃这么说,不悔惭愧。”

    “哼,不必过谦。”王妃说道,把两块手镯都还给云不悔,云不悔想把翠玉鸳鸯手镯给王妃,王妃则说,“留着吧。”

    “是!”云不悔恭顺点头。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过了拱桥,沿着花园走,隔岸楼嫣然正带着云侧妃散步,两人不知说什么,笑成一团,楼嫣然很讨云侧妃喜欢,她脸上的笑意如蜜般,看来很满意楼嫣然这位儿媳妇。

    云不悔顺着王妃的实现看过去,唇角一扯,并未说话,看来楼嫣然比她幸运多了,嫁到王府,最起码没有婆媳问题。

    可她……

    她的婆婆似乎很难讨好啊。

    “你和楼嫣然感情如何?”王妃问。

    云不悔斟酌说,“不算亲密,也不算生疏,交情普通。”

    “你们一起长大,不亲厚?”王妃惊讶问。

    云不悔说道,“不悔自幼长在三舅母房里,早年三舅母受尽大舅母之气,二表哥和四表姐自也不和楼家其余兄弟姐妹来往,不悔和四表姐很亲厚,和三表姐交情不深。”

    大户人家妻妾间明争暗斗,子女又岂会和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那般亲密,何况她们还是表姐妹。

    王妃冷笑,“也是,玉妩、玉致和玉容、玉媚感情也不好。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不能相提并论。不亲厚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宛若一条绷直的橡皮绳突然断裂反弹,打在云不悔脸上,她眸中起了一些尖锐的情绪,复而缓缓低头,掩饰了眸中的冷意。

    嫡庶之分么?

    她并不介意,虽是庶女,楼摇光色艺双绝,不输楼嫣然,温良醇和,即便是庶女,又有何妨。而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在王妃心目中,她连庶女都不如吧。

    “不悔,我且问你一事。”王妃顿住脚步,抿唇看向云不悔,“我中意刘府长女,有意让你和她一同进门服侍慕白,你意下如何?”

    云不悔微微紧了拳头,她还未过门,未来婆婆就筹谋着要娶第二位媳妇,这算什么?若是下马威,还不足够吗?

    真是荒唐。

    看来王妃是要提醒她有容人之量了,云不悔心里不悦,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事不悔做不了主,王妃应该问世子。”

    “若是慕白答应呢?”

    云不悔抿唇,凝着王妃,优雅清傲如枝头一朵寒梅,凌寒盛开,“若是世子答应,不悔绝无异议。”

    王妃冷笑,“你这么自信?”

    “我相信世子。”她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

    王妃再不说话,两人回到大厅时,云侧妃和楼嫣然也回来了,楼嫣然已亲密地挽着云侧妃,仿若母女。

    大夫人见状,十分欢喜,云侧妃受宠,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下于王妃,楼嫣然能讨婆婆喜欢,她在王府定不会受欺负。

    众人又话了一会儿家常,王爷和王妃、云侧妃便起身告辞。

    下聘的礼数算是完了,就等着日子选定过门。

    楼震天吩咐老管家,“把东西清点记着,都送到库房去吧。”

    老管家应了声,命人抬着聘礼去库房,他拿着本子过去清点,双喜临门,楼震天也是欢喜的,心情一好,他唤来小厮,“吩咐下去,今天加菜,厨房准备丰盛些。”

    小厮领了命令,迅速下去通报,楼震天坐下,感慨一声,“一下有两桩喜事,好,好,好,上一次楼家嫁女儿……至今十多年了。”

    想起楼秀玉,楼震天依然心疼,转念想到云不悔也在楼家出嫁,且嫁得这么好,他对妹妹也算有了交代。

    “六姑娘比不悔年长,也是时候嫁人了,到时候就只有我羡慕二姐姐的份了。”三夫人笑着反击。

    楼春瑛面色乍红。

087

    二夫人脸色难看,刻薄的眉敛了怒气,心中暗想,她在说春瑛嫁不出去吗?也不看看谁的女儿最嫁不出去。

    “三姑娘都不着急,我们家春瑛有什么可着急的。”

    “摇光我倒是不急,把不悔的婚事办了,接下来便轮到摇光,依我看,也就是今年的事。”三夫人不紧不慢地说,“六姑娘胆子小,二姐姐可要留心着,挑个脾气好点的女婿,不然六姑娘可要受苦了。”

    “不劳妹妹费心。”二夫人冷硬地说。

    楼春瑛懦弱,不敢有丝毫反驳,她不似楼嫣然大方得体,又不似云不悔七窍玲珑,长辈说话,她是一句插嘴的话也不敢说。

    二夫人暗恨自己女儿不争气,平日连大声都不敢,胆小如鼠,也不知是似了谁的性子。大夫人有楼少琪,三夫人有楼开阳,唯独自己,生了三个赔钱货。且她们容貌才情不及楼嫣然,气度风华又不及楼摇光,看着便是庶女的命,唯唯诺诺,二夫人这颗心都愁坏了。

    生不出儿子,生个像楼嫣然和楼摇光般的女儿也成,偏偏三个女儿都不争气,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怨。

    三夫人也不想和她闲话太多,云不悔暗想,楼家这几位夫人皆非等闲之辈子女也是人才辈出,性情多半随了母亲居多,唯独二夫人这一房,女儿性情随了舅舅。

    若是几位子女都随了母亲,楼家不知多热闹。

    楼家不似别的大户人家,嫡庶分明,主因是家主太过懦弱,里外都是几位夫人做主,这几位夫人都是厉害人物,位分根本压不住,所以就成了三足鼎立之态。

    二夫人没有儿子,几位女儿又不争气,全靠二夫人一人支撑,略显弱势,所以巧妙中才有转圜,若非三夫人在楼家能说得上话,楼开阳又掌管楼家一半生意,这一次她未必能如愿嫁给程慕白。

    楼震天最不喜看见几位夫人吵架,出面调停,今天是好日子,二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想惹大家不不快,几人讨论起云不悔和楼嫣然的嫁妆。

    三夫人说道,“既然王府下聘是一模一样的,老爷,不如嫁妆也准备相同两份。”

    大夫人冷笑,第一个不肯,“笑话,这岂能相提并论,王府下聘是两位儿子娶亲,自是两份相同的聘礼。今天若是楼家两位女儿出嫁,准备两份相同嫁妆我也没意见,可不悔只是表亲。楼家养她这么多年,已是仁至义尽。凭什么她出嫁还要准备和我女儿一模一样的嫁妆?老爷,嫣然可是嫡女啊……身份如此尊贵,怎能和不悔……”

    “姐姐,话不是这么说,不悔虽是表亲,那又如何,她的母亲是楼家女儿,她也是楼家的一份子。况且王府下聘可不分嫡庶,若说起来,程佑天也是庶出,他下聘岂不是要输世子一筹,可王府顾及彼此的面子,准备两份相同的嫁妆,倘若老爷准备一份多,一份少,王爷和王妃作何感想?”

    “下聘王府要相同,是王府的事情,楼家的嫁妆准备不能相同,我绝不同意,表家的小姐和自家嫡出小姐嫁妆竟然一模一样,闻所未闻,你这不是存心羞辱我嫣然吗?”大夫人厉声喝,楼嫣然微微凝眉。

    她早就知道,嫁妆一事,定起纷争。

    “嫡子和庶子下聘一模一样,我也闻所未闻,王府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你不给不悔面子也就罢了,我就不信,你敢不给王妃和世子面子。”三夫人态度也是冷硬,总归一句话,她不会让不悔受了半分委屈。

    “王妃,世子……哼,日后谁是王妃,谁是世子还是未知之数,三妹妹不必拿权势压我。”大夫人冷说道。

    三夫人似笑非笑地抿起唇,“哪怕这大厅都是自家人,可一家人也不是一条心,姐姐这话若是被传了出去,传到王府的人耳朵里,你是在诅咒世子早逝,王妃失势吗?”

    大夫人面色微变,“混账,一时气话岂能当真,你莫要颠倒是非。”

    “是一时气话,还是你心中所想,你自己知道,别人认为你说的是气话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妃和世子认为你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姐姐,三思而语,免得祸从口出。”

    楼少琪大喝,“三姨娘,你太过分了,别忘了你是三夫人,我娘才是正妻,你岂能对她大呼小叫?如此无礼?”

    大呼小叫,云不悔暗想,从一开始,便是大夫人在大呼小叫,三夫人说话声音一直在一条线上,少有波动,岂会有大呼小叫一说。

    “大少爷,三姨娘句句属实,且真心劝告姐姐不要胡乱说话,一片苦心,只是劝诫,又非训斥,何来大呼小叫?何来无礼?”三夫人浅笑反问。

    楼震天烦不甚烦,时而觉得大夫人说得有理,嫡女是嫡女,表亲是表亲,一同出嫁,岂有准备同一份嫁妆的道理。

    然而,那边是庶子和世子,若是不悔的嫁妆办得少了,可是要失了礼数,这让王妃和世子如何想,不给云不悔面子,可不能不给世子和王妃面子。

    若是楼嫣然嫁程慕白,云不悔嫁程佑天,这嫁妆就好办许多,可偏偏嫡女配庶子,表亲配世子,这嫁妆就难办了。

    楼少琪说,“爹,你要给娘和嫣然妹妹做主啊。”

    楼震天只想回房睡觉,这等烦心事,真让人心烦。家里女人厉害,一有事就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赛一个有理,一个赛一个尖锐。

    二夫人说,“姐姐和三妹妹既然吵得这么不可开交,要么嫁妆就别办了,人嫁过去就行,省得伤了和气,今儿人家才来下聘,王爷前脚一走,你们后脚就吵起来,传出去还不笑掉人家大牙,为了两份嫁妆,至于么?”

    大夫人回头,厉眸一扫,“你自是说风凉话,事不关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088

    二夫人摊摊手,浅笑表示无辜,不关她的事,她当然乐于隔岸观火,煽风点火,大夫人不想吃了亏,三夫人不想委屈了不悔,个人有个人的算盘。

    楼嫣云说,“爹,你也给姐姐做主啊,眼看姐姐受人欺负吗?姐是你的心头宝,嫁给庶子已十分委屈,您要让她再受了委屈吗?”

    三夫人只恨楼开阳和楼摇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在家,若不然,凭她一双子女,还怕说不过大夫人一房吗,可她一人不是省油的灯,“六姑娘,瞧你这话说得真好笑,这门亲事是你母亲和姐姐亲自去求的,莫要说得如此委屈,好像被人强迫了似的,求亲的时候,你不知道他程佑天是庶子吗?”

    楼少琪拍桌而起,吓了楼震天一跳,“三姨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楼嫣然面色也微微发红,羞愤交加,大夫人见女儿受了辱,心肝儿疼啊,她愤怒地指着三夫人,说不出一个字来,三夫人也不惧,“我说得的都是实话,哪一句不属实了,元宵节那天,许多人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今儿叫委屈了,我倒是想不通。丢颜面的事情,关了门都是一家人也不怕什么,出了门还要找东西遮一遮呢。”

    云不悔趁着他们吵架之时,低头在三夫人耳边说了句,她微微蹙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笑着点头,楼嫣然见状忙说,“父亲,别为了女儿让娘亲和姨娘伤了和气,嫁妆就准备一样的吧,不要吵了,一家人和和气气最要紧。”

    楼震天动容地看着楼嫣然,“嫣然啊,难为你这么懂事,爹真是没白疼你。”

    “不行,我不答应,嫣然,这没你说话的份,闭嘴,你好欺负,不代表为娘的好欺负。”大夫人喝止楼嫣然,抓着她往身后一拉,楼嫣然踉跄几步,差点跌倒,楼嫣云慌忙扶着她站直了。

    大夫人疯狂地看着楼震天,“你说,这嫁妆一事怎么说?女儿都这么委曲求全了,你忍心吗?你忍心让她被人欺负吗?”

    三夫人扬声道,“老爷,既然姐姐如此坚持,你看这样可好,楼家出面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嫁妆,其余的,就由我们两房的人添置,添多,添少,不怨任何人,老爷,姐姐,你们看如何?”

    这是最折中的法子了,楼府准备一样的,两边都不开罪,对王府也交代得过去,不失了礼数,两位夫人要为女儿添多少嫁妆,那算他们私人的,这是母亲对女儿的呵护宠爱,多也好,少也好,都是心意。

    楼震天觉得这法子真是妙极了。

    他拍手叫好,“好,就这么办,青萍,你太聪明了。”

    这样谁也没有争吵了,他把两份嫁妆准备好,若是一房不满意就自己添加,这样最好不过。大夫人已闹了片刻,楼嫣然都开口说不然就添置一样的嫁妆,且若是不给世子和王妃面子,楼家也能交代。

    大夫人已无计可施,哪怕这法子她也不是不愿意的,可却是最好的法子了。两房可以随意添加嫁妆,大夫人母家有财有势,三夫人母家却也是家境普通,府中月例又是大夫人比三夫人高,花销几乎相同,楼震天虽偏爱三夫人,平时也赏不了多少好东西。

    两房如果添置嫁妆,三夫人财力定是不如大夫人的。

    当家这么多年,谁的账上有多少银子,大夫人心中有数,所以这法子她勉强同意,也止住不闹。

    楼嫣然看向云不悔,这是云不悔提议的,她的倒是好心,免了她母亲一闹再闹,可如此一来,她的嫁妆定不如自己的丰厚。

    云不悔又是什么意思?

    她愿意出嫁之时矮自己一等吗?她嫁给世子,嫁妆却不如她,嫁过去王妃定是不喜。

    二夫人讥讽说,“日子还没选下来,为了嫁妆就闹了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楼家嫁不起女儿,出不起嫁妆呢,丢人现眼。”

    楼嫣云微笑说,“二姨娘,您也别说风凉话,他日春瑛几位妹妹出嫁可要比对姐姐的嫁妆办置,您最好也是留个心眼,看看母亲都是怎么添置的,到时候您心里有数。”

    二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掀开盖子,扫了扫茶气,青翠的茶叶在瓷杯中浮动,二夫人一边喝茶一边笑说道,“六姑娘自己留心便是,他日你也要比对三姑娘的嫁妆添置,我倒是无所谓,一家姐妹,真不知道谁要留心了。”

    楼嫣然笑道,“二姨娘说远了,我和嫣云是一母所生,都是嫡女,身份尊贵,自然都是一样的添置,这点不劳烦二姨娘费心。”

    二夫人一房除了二夫人,哪有人敢和大夫人这一房的人顶嘴,被楼嫣然一堵,二夫人悻悻说,“但愿如此呗,人心总是偏的啊。”

    云不悔暗想,二夫人真是一个挑拨离间的能主,家中若是有风有浪绝对少不了有她,这一房姐妹还能挑唆,真让她开眼界。

    楼嫣云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又有如此优秀姐姐,心中定是有对比的,此刻心中不知怎么想呢。

    楼震天最是轻松,以为事情解决了,溜之大吉,家里的女人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了,不关他的事,头大,头大啊,齐人之福不是人人都能享的。

    大夫人带着儿子和两位女儿回房谈论嫁妆的事,二夫人一家也回了,三夫人自也不留在大厅,不悔陪同她慢慢走回去,三夫人由衷不同意云不悔的主意,闷闷不乐。

    云不悔说道,“三舅母,别为我费心,我不会吃了亏。”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目光远眺,今天天气晴朗,白云静静飘荡,和风吹拂,饶是有些冷意,这样的天气也是令人欢喜的,快要春暖花开了。

    也不知道定了什么日子,她已派人送了信,不知道开阳和摇光能不能来得及赶回来。

089

    “如果开阳和摇光在就好了。”三夫人说,“你不必受委屈,我也能为你多争取一些,白白便宜了大房。”

    春燕也说,“夫人说得是呢,表小姐这样多委屈,大夫人一定偷偷打听夫人办置什么嫁妆,她跟着双倍办置。”

    三夫人说,“她那性子,刚硬要强,我比谁都清楚,定是不愿意输于人后的,我只恨自己财力不如她,不然……不悔,舅母真无能。”

    云不悔握住三夫人的手,身影轻动,站在她面前,轻声说道,“三舅母,这么多年,你待不悔如亲生女儿,疼爱呵护,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只盼来日不悔能报答三舅母的恩情。有些东西并非钱财能衡量的,三舅母,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不悔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那是身外之物。”

    “你年幼,尚不懂。”三夫人温柔地抚着她的脸,“舅母并非在意嫁妆多少,那不过是一个数目,在乎是别人对你的看法,若是你的嫁妆远远逊色于三姑娘,旁人看着怎么说?你的颜面又放在哪儿?你和三姑娘是一同进门的,身为世子妃的你,竟然不如世子,王府中人又如何看你。定说你在楼家已不受宠,王妃定不会真心疼你。先前你在城中名声有如此之差,人人对你都有便见,若是下人再把你看低了,你日后在府中的日子可怎么过?”

    云不悔一时哑然,她也想到一些利害关系,却远远不如三夫人想得周到,毕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且又在府中这么多年。三夫人也一眼便看出,王妃不会真心疼爱她。

    真是准。

    “舅母,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得极好的。”云不悔说。

    三夫人叹了一口气,怜爱地凝着不悔,这孩子身子如此单薄,不知能不能经得起王府的风雨,她想着都心疼,她捧着手心养着的人儿,不舍得送进王府受苦。

    云不悔温柔一笑,面上有几分酡红,如雪地里开了一朵胭脂,娇艳欲滴,敛尽了潋滟的媚和娇,“舅母放心,王妃纵然不喜我,可是一房的人,也不会太为难我,特别是外人面前。再说,王妃不疼,还有世子,难道不悔就不值得世子费心呵护吗?”

    三夫人见状,心中又酸又甜,不悔如此娇羞,风情万种,定是真的爱慕世子,不悔啊,不悔,爱上谁不好,偏偏是程慕白呢。

    那惊才绝艳的男子,如此病弱,定是上天不容此般风情留于世间,早早想夺了去,你能争得过吗?

    “值得,不悔值得最好的。”三夫人肯定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求神拜佛,祈祷世子身体康健,不悔能幸福健康,她也心满意足了。

    “三舅母也如此说,那就不要担心了。”

    三夫人说,“哎,总归放不下,对了,今天王妃没为难你吧?”

    “没有。”云不悔说,冰月欲言,云不悔目光掠过,她淘气吐吐舌头,咽下事实。

    她的小姐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自己有难处不会和别人说,总是自己承担,这样多辛苦。

    “虽是没有,可我给你提个醒,她不会真心待你的好,以后进了王府,多忍让一些便是。”三夫人教导,忧心忡忡,“真是冤孽。”

    云不悔一笑,不远处又是梅林,“三舅母,楼家的梅园有很多年了吧?”

    “很多年了,我们当姑娘时,最爱这片梅林,凤城开得最好的就是楼家的梅园,有几株是我们亲自种下的,你娘亲痴傻,出嫁前夕种了两株梅树,说是日后带着夫君回来赏梅。”三夫人说起往事,心中不免感慨,梅树依旧,人已不同,谁都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光景。

    这事,她知道,也知道哪两株是母亲为父亲所种,幼年时娘亲便抱着她在树上玩耍,“不悔,这是娘为你爹爹种的梅树,是不是开得最漂亮?”

    小不悔拍手叫好,“是啊,漂亮,漂亮,好漂亮。”

    她爹爹在一旁笑意温润,分明是久经沙场的男子汉,却有一身文气,谦谦君子,珍爱地注视着他的两颗明珠。

    很多次,为了这样的梦,痛哭出声。

    醒来久久不能寐。

    物是人非事事休,梅花依旧笑冬风。

    “我很喜欢也母亲和父亲,虽然早逝,我想他们一定曾经非常幸福,不后悔来过这世上一遭,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见我长大成人,若是知道我已长大成人,他们定然了无遗憾。”云不悔笑说。

    “是啊,多少人羡慕他们呢。”三夫人喃喃自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父亲,真是一个好男人。希望不悔能有你娘的福气,得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个人。”

    这话语后的心酸,不悔听着动容。

    男子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女子想得到一心人,真的不容易,若是告诉三舅母,今天王妃和她说,想同日给程慕白娶二房,舅母怕会伤心极了。

    “三舅母,母亲和王妃,十几年前是不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否常来楼家,也喜爱这片梅林?”云不悔问出心中疑惑,她年幼,很多事记不起了,可依稀记得,母亲和王妃感情淡淡。

    “你如何得知?”三夫人疑惑,恍然大悟,“是了,她自己和你说的么?”

    “果真如此么?”云不悔也不答反问。她见王妃看着梅林出神,仿佛梅林有她许多回忆,她在王妃的眼中看到翻滚的热浪和痛苦。

    三夫人道,“年轻时,两小无猜,推心置腹,都说她们是凤城一对姐妹花,若非为了宣王,王妃也不会记恨秀玉,最后感情慢慢淡了。”

    “娘亲做了对不起王妃之事么?”

    ……

090

    “宣王钟情秀玉,可自幼和王妃有婚约,秀玉这一辈子除了对你父亲,对所有男子的爱慕反应都很迟钝,当年凤城多少男子倾慕她,她都一视同仁,唯独遇上你父亲,卯足了劲倒追,闹了不少笑话呢。”三夫人笑出了声,想起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回忆,真觉得楼秀玉勇敢可爱,这样的女子追求,哪有不动心之理。

    “母亲真幸福,这么多人宝贝着。”

    “是啊,她身子不易有孕,嫁给你父亲多年不孕,大夫说哪怕怀孕也会死胎,危及母体,你父亲宁愿不要子嗣只求你母亲安康,若不是她执意寻求偏方又坚持要留下你,哪来今年的你。”

    云不悔听三夫人说起父母之事,心口热热的,感动之余,又有羡慕,她若得一份这样的感情,死而无憾了,母亲到底是有福之人。

    可王妃……

    云不悔亲热地挽着三夫人,想到河边见到的情景,忍不住说道,“方才我看见三表姐挽着云侧妃有说有笑,仿佛真是一对母女,云侧妃想必很喜欢她,表姐进府,婆媳关系定很好,不知道我和王妃能不有一天也这么亲热地挽着说笑。”

    三夫人惊讶地问,“怎么突然生出这心思?”

    云不悔看向不远处的梅林,想起王妃说她不喜欢冬天,冷。她的心头就有一种莫名的怜惜,她的娘亲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只可惜福薄早逝。王妃心中必是怨恨的,可她也是可怜的,丈夫别有所爱,表面的宠爱都不能给予自己,如何能不恨不怨……

    “她是世子的母亲,日后我嫁过去,也要唤她一声母亲,我已经多少年没有唤谁母亲了,希望有一日王妃能冰释前嫌,我定会好好孝敬她。”云不悔说道。

    三夫人叹息道了声,“好孩子。”

    但愿一切能也如你心愿。

    大夫人一房已如火如荼地准备嫁妆,大夫人修书一封回母家,告知嫣然大喜,并在信中说起嫁妆一事,事事不想落于人后,请求母舅帮忙。

    楼嫣然是外祖母的心头肉,她出嫁,大夫人母家那边自是备上丰厚嫁妆,珠宝一箱,蜀锦十二批,苏锦十二批,玛瑙翡翠一箱,字画古玩一箱,苏绣锦织一箱,金子六箱,银子六箱……

    一箱箱嫁妆,搬进了库房,堆得满满的,看着这么多丰厚的嫁妆,大夫人合不拢嘴,楼嫣然心中也是开心,修书拜谢外祖母,母舅。

    楼震天给两位新娘子准备的嫁妆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如今翻了一倍,把他都吓着,大夫人母家还是财大气粗的,一下送来这么多嫁妆。

    再加上大夫人自己有私房钱添置,楼嫣然的嫁妆队伍都能比送亲队伍长了。

    库房前,大夫人指挥人小心搬运进库房,且点算清楚,免得有误。香兰道,“夫人,您不用担心了,三夫人一定添置不了这么多嫁妆,小姐长脸了,表小姐的嫁妆远不如咱们家小姐。”

    大夫人手一扬,涂着蔻丹的手指妖娆展开,捏着丝巾微微扇风,得意说,“云不悔是什么身价,能和嫣然相比,两人一起出嫁都抬举了她。”

    香云说,“夫人说得是,我们家小姐国色天香,多才多艺,岂是表小姐能比的。”

    越夸着,大夫人越得意。

    楼嫣然和楼嫣云缓缓而来,秋霜和秋兰在后面伺候着,大夫人招手,唤楼嫣然过来,“嫣然,你看,都是你的嫁妆,点算清了。你外祖母和母舅真是疼你,娘出嫁时都没这么风光。”

    楼嫣然微笑道,“娘,祖母疼女儿,也是疼您。”

    大夫人心窝一甜,出嫁多年的女儿尚如此受宠爱,那是很少见的,大夫人母家有四位男儿,只有大夫人以为女儿,且是最小的,自是最受宠。

    楼嫣云撒娇,“娘亲,待女儿出嫁,你也要给女儿办这么风光,不许偏心姐姐。”

    “娘亲最疼你们,自然办得风光了。”大夫人带笑,老管家把账册给大夫人瞧,“夫人,账目都齐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大夫人是精明心细的人,把账目又对了一下,确定无缺漏,这才放心。

    她把账册给老管家,“老张,库房好好看着,少了一件东西我唯你是问。”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好好看管。”老管家恭敬说,拿着账册退了下去。

    楼嫣然问,“娘亲,日子还没定好吗?”

    大夫人说,“听说定好了,我派人打听过,说是王府很重视,拿你们的八字对了四家,总算敲定了日子,过两日会送礼过来请日,着急出嫁了?”

    楼嫣然低头,勉强一笑,“娘,你胡说什么?”

    快要定日子了,可程慕白却不曾回信给她,反而日日送一些新奇玩意儿给云不悔玩赏,虽不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意,可也令人羡慕得紧。

    为何程慕白不给她回信?

    秋霜说,信已送到了,且不曾有回音,程慕白知道他认错了人,一点惊讶都没有么?且还对云不悔如此宠爱……他到底在想什么?

    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回音。

    楼嫣然知道,聘礼下了,日子也选好,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不得一个结果,真的不甘心。

    “秋霜,你去雪梅居外候着,若荆南来了,你拦下他,细细询问一番。”楼嫣然交代秋霜,秋霜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二夫人心情不快,一早府上就闹了大动静,大夫人母家送那么多嫁妆来,大大给大夫人长脸了,连奴才们都说,大夫人母家财大气粗,光是三姑娘的嫁妆就这么多,真真有钱。

    大夫人请人搬运嫁妆,也动了她房里的人,府中的壮丁都被她使唤了,二夫人讥诮,“怕人不知道你有个显赫的母家吗?显摆什么……”

091

    大夫人请人搬运嫁妆,也动了她房里的人,府中的壮丁都被她使唤了,二夫人讥诮,“怕人不知道你有个显赫的母家吗?显摆什么……”

    冬兰说,“夫人消消气,也不值得动火,仔细你的身体。”

    二夫人冷冷一哼,尽是不悦。

    “春瑛、安宁要是出嫁,我也会让母家准备丰厚的嫁妆,就你母家有钱。”二夫人拉大了嗓门往外喊,似乎故意说给外人听。

    冬兰想劝她隔墙有耳都免了。

    “对了,三夫人那有什么动静?”二夫人不怀好意问。

    “没听有什么动静,大夫人把府中的家丁都使唤了,三夫人定会知道的。”冬兰说。

    二夫人冷哼一声,“那自不用说,那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立刻知道,这回有好戏看了,青萍就一张嘴厉害,她家哪儿准备得出这么多嫁妆。”

    “说来也奇怪,夫人,下聘后,大夫人立刻修书回娘家要嫁妆,三夫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她去添置嫁妆,莫非不想给表小姐添置了?”

    照理说,现在应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二夫人抿了一口茶,薄凉说,“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何必辛苦,再疼爱不悔也是嘴上说说,哪有什么真疼爱之理。”

    女儿毕竟是亲生的好,别人家的,究竟是别人家的。

    二夫人站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手绢,慢条斯理说,“走,咱们到三夫人屋里说说话。”

    雪梅居,静谧如水。

    云不悔在阁楼上练字,她身穿一件雪纺色的罗衫纱裙,外套荷色的绣花短袄,边缘点缀着白绒绒的貂毛,头发没有挽起,斜斜地梳了一个半月发髻,斜插一支浅绿色的玉簪,玉簪下面有鎏金流苏,轻轻摇曳,分外动人,更映衬得云不悔清丽绝尘。她没有上妆,素颜朝天,却是天生丽质,肤色胜雪,两颊桃花,真真是芙蓉面胜似三月桃花。

    “小姐,亏得你好耐心,练这么长时间的字了。”冰月送上一杯薄荷茶,不悔放下毛笔,轻饮了口茶水,薄荷冰凉清香,人也瞬间来了精神。

    “写字能静心。”云不悔说,倏然有一只白鸽落在阁楼栏杆外,冰月笑容扬起,兴奋跑出,从白鸽脚下拿出一卷纸,那卷纸以红绳系着,卷得精致。

    冰月把书信递给云不悔,“二表少爷来信了。”

    云不悔唇角含笑,“表哥和表姐快要回来了,希望他们赶得上送我出嫁。”

    “应该来得及,日子不着紧的话,送小姐出嫁并没问题,十几天后,他们就该到家了。”冰月兴奋说,“表少爷和表小姐这一次离家好些日子了。”

    云不悔点头,的确是,好些日子了,她心中颇为想念。

    “小姐,今天外头很热闹,大夫人母家送嫁妆来了,一箱一箱,嫁妆很丰厚呢。”冰月嘟起嘴巴,“怕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显摆给谁看呀。”

    “人家显摆是人家的事,你不服气做什么。”云不悔失笑,“对了,离月可有消息了?”

    “后天回来了,等离月回来,我们也可以给小姐添置嫁妆了。”冰月握拳,“一定要是他们的三倍多,气死他们……”

    “不必争这样的意气。”云不悔淡淡说,意气之争是没必要,颜面不丢了便是,那日三夫人的话点醒了她,有时候要想得全面些。

    钱财是身外物,却是她进王府的第一仗。

    只能赢,不能输。

    “小姐,你好久不弹琴了,做一曲吧。”冰月说,云不悔日日擦拭凤栖古琴,却不见她弹琴,冰月很意外不解。

    云不悔片头看着凤栖古琴,微微一笑,“弹琴最重知音,日后有的是我弹琴的时候,不急一时。”

    冰月淘气眨眨眼睛,“小姐这么说,是指世子是你的知音,他日你要多弹给他听?”

    云不悔面上一燥,“你何时这么贫嘴?”

    冰月嘿嘿地笑,伸头往下探,“不知道今天世子会派人送什么来。”

    云不悔低头,送什么来不打紧,随便赏玩的东西,要紧的是心意,礼物轻重无关紧要,冰月咦了一声,探头说道,“小姐,小姐,快来看,秋霜拦着荆南,不知说什么。”

    云不悔挑眉,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往外探头,果真见秋霜拦着荆南,不知说什么,神色着急,且有请求之意,荆南面色漠漠的,倒没什么情绪。

    最后,秋霜递了一块金元宝给荆南,冰月啧啧说,“哇,送这么大礼,果然财大气粗啊。”

    荆南冷笑,转了转手中的金元宝,突然侧身,丢出几十米远,一丢便进了小湖,冰月拍手叫好,“富贵不能屈,这荆南,好样的。”

    云不悔失笑,什么富贵不能屈,乱用字句。

    秋霜似乎是傻了,站在原地不动,荆南进了月门,云不悔慌忙拉着冰月离开窗户边,冰月吃吃地笑,“荆南真酷,小姐,是吧?”

    云不悔正要说话,荆南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荆南求见世子妃。”

    荆南自下聘后,已自动自发地改了称呼,称云不悔为世子妃,下了聘,云不悔便是准世子妃了,早唤迟唤都一样,云不悔轻声道,“一会儿别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啦。”冰月说,主仆两人下了楼,荆南站在庭院中,一身玄衣,俊朗硬净,他见冰月莫名地笑,纳闷问,“冰月姑娘,为何看着在下笑?”

    冰月正要回话,云不悔说,“她刚正和我说笑话呢,还不给荆南沏茶。”

    冰月吐吐舌头,蹦跳进屋沏茶,云不悔引荆南坐下,荆南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锦盒,云不悔打开,是两对的珠花,梅花图案,栩栩如生,一对粉色,一对绿色,色泽鲜艳。

    “这是玉石和宝石打造的珠花,世子说出嫁之日,世子妃戴着一定好看。”荆南如实转告程慕白的话。

092 十更了哟

    “这是玉石和宝石打造的珠花,世子说出嫁之日,世子妃戴着一定好看。”荆南如实转告程慕白的话。

    云不悔轻轻一笑,这珠花真是精致,“代我多谢世子爷,这珠花我很喜欢。”

    “是!”荆南点头,冰月捧了茶水上来,仍掩不住笑意,云不悔睨她一眼,“冰月,把我妆台上的锦盒拿来。”

    冰月点头,又上了阁楼。

    荆南抿唇,喝茶,是顶级的雨后龙井,荆南想,据闻云不悔是三夫人庇佑的,三夫人未必会有这么好的雨后龙井,且这几日来,他所喝的茶都不一样,有雨后龙井,君山银针,有雪芽……都是上等珍品,她如何来得这么多好茶?

    疑惑,收进眼底,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他也不会随便过问,回去问世子便是。

    “世子妃,世子请我转告您,日子已定下了,三月初三迎亲,世子说,请世子妃务必当一名开开心心的新娘子。”

    三月初三么?离现在还有一个半月,日子有些紧迫,不知道表哥和表姐能不能回来,若是能回来最好。三月三是一个好日子呢。

    “请回禀世子,一切如他所愿。”云不悔说道,冰月兴冲冲而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交给云不悔,云不悔把锦盒交给荆南,“这个锦盒请你转交给世子,是我给他的回礼。”

    “是,荆南定为世子妃带到。”

    云不悔点头,荆南起身告辞,云不悔突然问,“荆南,最近日夜温差大,乍暖乍寒,世子身体可康健?”

    荆南一愣,转而微笑说,“谢世子妃关心,世子身子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云不悔说道。

    “荆南告辞。”

    云不悔也不留他,冰月想问秋霜的事,云不悔不让,“冰月,做人莫要太过多疑多思,懵懂无知是一种福气,不必事事探究。”

    王府,皓月居。

    皓月居内也种了大片梅树,环境清雅,进门右侧便有一片梅树,左边是一个雅致的小花园,一个水榭,连着皓月居外的小湖。

    荆南进了皓月居,外头便有王妃的两名侍女,菊青和竹青,还有程慕白的两位贴心侍女,灵心和灵溪。他犹豫片刻,依然进了内室。程慕白原在暖榻上看书,王妃来了,他便起身,披着暖裘,正和王妃话家常。

    正不知说到何处,惹王妃轻笑如花。

    见是荆南进来,王妃已有不悦,笑容尽失,“又去楼家了?”

    荆南回,“是!”

    王妃冷笑,重重一哼,正要发怒,程慕白咳了几声,王妃慌忙为他抚背顺气,捧上热茶给程慕白压压寒气。

    片刻,程慕白顺了气,轻声道,“娘亲,是我遣荆南去楼家,您又何必和荆南置气,有错儿子担了便是。”

    他面色苍白,气息孱弱,又说得气犹浮丝,谁还忍心责怪半分。

    “那丫头有什么好,就这么迷了心智。”王妃轻斥,不免心有不平,丈夫心心念念只有一人,儿子又挂念那人的女儿,真是没意思。

    程慕白道,“娘,不悔是好女子。”

    “好女子就不会做出这么轻浮的举动,还写情书,赠梅花,这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才做的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做出这等事来,简直不知羞。”王妃愤愤说。

    程慕白目光掠过荆南,冷芒闪过,荆南慌忙低头,王妃整理世子书桌发现了信件询问,他如何能瞒得住。

    “娘亲,不悔并非你所想的女子,日久见人心,以后你便知道了。”程慕白轻声说道,又咳了几声。

    王妃不舍伤儿子的心,慌忙道,“我知道了,知道,看你这么护着,娘亲还能吃她不成。”

    程慕白微微一笑,王妃见荆南手中有一盒子,抿唇问,“这是什么?”

    荆南恍然大悟,把锦盒放在程慕白和王妃之间的矮几上,程慕白打开,锦盒里有一玉瓶,王妃拿打开,一股淡香扑鼻,味道似曾在哪儿闻过。她倒出一看,玉瓶里有三粒黑色的药丸,清香扑鼻,王妃疑惑,程慕白见锦盒底下有一份信笺,拿起打开。

    他看了片刻,微微挑眉,王妃问,“她说什么了?”

    “凝香玉露丸,保命的仙丹呢。”程慕白莞尔,王妃惊讶,这凝香玉露丸,她求了一年,莫神医才给她一粒,云不悔一赠便送了三粒,了不得。

    这是极珍贵的药丸,只要一息尚存皆能保住一命。

    “这是云不悔送的?”王妃问荆南,荆南不敢隐瞒,慌忙说,“是的。”

    “她竟然有这么大本事,弄来这么多凝香玉露丸,太不可思议了。”王妃喃喃自语,说不敢动是骗人的。

    对王妃而言,这比什么稀奇珠宝都重要,都值钱。

    程慕白问,“世子妃可有说什么?”

    荆南道,“世子妃只问最近天气乍暖乍寒,世子可否康健,其余的倒没说。”

    王妃蹙眉沉思,云不悔,她是真心关怀慕白的身子么?

    她倒看不清那孩子的心思了。

    程慕白趁热打铁,“娘亲,您看,不悔很关心儿子,您错怪了她。这样保命的凝香玉露丸,赠一颗给人都舍不得,何况她知道儿子身体不好,一送便是三颗,这份心思实属难得,娘亲别再对她有偏见,试着接受她好吗?”

    “你有了妻子就不要娘亲是不是?”王妃赌气问。

    程慕白大喊冤枉,“这是哪和哪的话,娘亲是儿子最重要的人,怎会不要娘亲呢。”

    王妃凤心大悦,却依然不松口,“真情假意,日后便知,现在说什么,为时过早。”

    程慕白也不好再说什么,王妃的心结非一时半刻能解开的。

    她把凝香玉露丸放好,“荆南收好了,好好保管着。”

    “是的,王妃。”荆南结果锦盒,王妃道,“三月三便是迎亲之日,慕白,你身子可受得住?若是受不住,娘让穆东帮你迎亲。”

    程慕白一本正经回答,“我娶妻,不必旁人帮我迎亲,若是连迎娶自己女人进门都劳驾旁人,要我这丈夫何用?”

093

    程慕白一本正经回答,“我娶妻,不必旁人帮我迎亲,若是连迎娶自己女人进门都劳驾旁人,要我这丈夫何用?”

    “可你的身子……”

    “无碍!”程慕白说得十分坚定。

    王妃无可奈何,也只能勉强同意,“三月三天气已暖和,又是你的好日子,你要是坚持,我也不阻拦你。”

    “多谢娘亲。”程慕白说。

    王妃心情极是不佳,脸色不好,沉默了半晌,似是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慕白,你看上谁不好,为何偏偏看上那人的女儿,你让娘如何面对她?”

    程慕白沉默,抱歉地低头,没有反驳,王妃叹息,嘱咐他好好养身子,起身离开皓月居,荆南让灵心泡一杯热参茶上来,程慕白抿了一口。

    灵心退到门外,荆南说,“今天楼三小姐的侍女秋霜问,世子是否看过三小姐的信,可有回信给她。”

    程慕白微笑,漫不经心放下茶杯,“你如何回她?”

    “属下说世子最近身体不适,卧病不起,没有精神回信。”荆南说,顿了顿,“属下看秋霜的意思,估摸着楼三小姐是挺着急的。”

    程慕白笑容淡漠,转了话题,“那珠花,她喜欢么?”

    “世子每次送去的东西,世子妃都很喜欢。”荆南斟酌着语气,尽量也表现得喜悦点,“这珠花,世子妃说很精致。”

    “每次都喜欢么?”程慕白偏头看向窗外,春天到了,结了冰的池水融化,风吹过,一阵涟漪起。时而静谧,时而轻拂,他唇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笑。

    荆南猜不透程慕白的心思,也不敢过多揣测,他问出自己的疑惑,“世子,这些日子荆南在雪梅居停留片刻,世子妃招待的茶叶几乎都是一级珍品。王爷怜爱世子病弱,又喜茶,赐的新茶皆是上好的,别房的茶叶皆远不如世子。可世子妃所用,较之世子更胜一筹。她是三夫人抚养长大,三夫人都喝不上这么好的茶叶,世子妃如何而得?”

    程慕白又抿了口参茶,“世子妃在外有收入来源,否则,供不起她如此花销,楼开阳和楼摇光又极疼她,吃喝用度,我所见都是极好的。”

    “总觉得世子妃很神秘,那翠玉鸳鸯手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荆南如实说,“世子妃年幼便养在楼家,就算有三夫人照拂,楼开阳和楼摇光年幼无用,早年三夫人也是受尽大房,二房的气,自家子女照拂不及,更难顾及世子妃,也就是这几年楼开阳出息了,三夫人扬眉吐气,三房的日子才好了。可您看世子妃气度,谈吐,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尊贵优雅,实属难得。”

    程慕白好笑地看了荆南一眼,淡淡道,“看来荆南对世子妃很有好感。”

    荆南一顿,慌忙道,“荆南失言,世子请恕罪。”

    程慕白唇角一勾,云不悔深不可测,他早就知晓,从凤城开始传她的流言,又突然卷进楼嫣然和程佑天,戏剧般地让她从羞辱中转成受害者,搏尽同情他便知道,此女子背后有一股势力在保护着,至于是什么,当时只觉得事不关己,不想深究罢了。

    看程佑天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戏,他是看得很入迷的。

    只是没想到,云不悔会如此冒险,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把他卷进这场风波中,虽非他的原意,可发展到今天,他并不排斥。

    “世子,若是下次楼三小姐亲自拦属下,该怎么回?

    程慕白淡淡道,“该怎么回,你就怎么回。”

    荆南明白了。

    灵溪柔美的声音在房外响起,“世子爷,大少爷身边的杜鹃送来糕点。”

    程慕白缓缓放下茶杯,“进来!”

    “是!”灵溪一边说着,一边把杜鹃迎进来。杜鹃是程佑天的贴身侍女,也是通房侍女,模样娇俏,唇红齿白,生了一张美人脸,穿戴也比寻常侍女要好,比程慕白身边的灵心和灵溪也好上许多,她在程佑天处已算是半个主子。

    荆南把杜鹃手里的篮子接过,笑道,“大少爷对世子真好,又劳烦杜鹃姑娘送糕点过来。”

    杜鹃娇艳一笑,朝程慕白行礼,风姿灼灼,“世子爷,大少爷说你素来爱吃马蹄糕,今天小厨房做了些,大少爷念及世子爷爱吃,就命奴婢送来些,世子爷不嫌弃就好。”

    “杜鹃姑娘辛苦了,代我多谢大哥。”程慕白说,“正巧,今日灵溪也做了一些粟子桂花糕,你也带一碟回去让大哥尝鲜。”

    灵溪福了福身子,下去准备。

    杜鹃娇笑道,“世子有心了,世子爷的小厨房点心做的是最好的,改日得空,奴婢得多和灵心,灵溪多学几手。”

    灵心笑说,“杜鹃姐姐说得见外了,你要学糕点,说一声就好,灵心过去教你,何苦劳烦你过来一趟。”

    杜鹃长袖掩唇,“灵心妹妹,你是世子爷身边的人,我怎敢劳你亲自过去。”

    程慕白淡淡喝着参茶,并没有插嘴,女人说话,男人一般不插嘴,且灵心是程慕白的贴身侍女,杜鹃是程佑天的贴身侍女,她们两人说话,也是揣摩主子的心意。

    灵溪已把糕点准备好,杜鹃看着碟子里玫瑰色的栗子桂花糕,赞声说,“灵溪和灵心妹妹真是巧手灵心,糕点做得如此好看,回头大少爷一点进得香。这都快二月了,去年的桂花还留着么?”

    灵溪笑得温柔端丽,“秋天时,我和灵心捡了桂花泡酒,又冰镇了许多,冬春做些桂花糕,用着清爽。”

    她把桂花糕放进篮子里,灵心说,“姐姐,杜鹃姐姐还说要和我们学做糕点呢。”

    灵溪把篮子递给杜鹃,微笑说,“听大少爷房里的喜鹊说,杜鹃姐姐不善厨房,平日也不爱这些,这会儿怎么用心学了。是不是新奶奶要进门了,杜鹃姐姐学着给新奶奶尝鲜啊。”

094

    灵溪把篮子递给杜鹃,微笑说,“听大少爷房里的喜鹊说,杜鹃姐姐不善厨房,平日也不爱这些,这会儿怎么用心学了。是不是新奶奶要进门了,杜鹃姐姐学着给新奶奶尝鲜啊。”

    杜鹃一贯巧笑的脸微僵,“世子妃也要进门了,她可有好福气,有灵心和灵溪两位姐姐服侍,想必两位姐姐和世子妃会相处极好。”

    灵溪道,“听荆南说世子妃优雅温柔,脾性极好,世子能有世子妃,我们姐妹倒是松一口气呢,杜鹃姐姐要学做糕点,得打听打听新奶奶喜欢什么糕点,别做了她不喜欢的。”

    杜鹃笑脸尽失,再福了福身子,“大少爷也等得急了,奴婢就不打扰世子休息了。”

    程慕白这才开口,“灵心,送一送杜鹃。”

    灵心笑着送杜鹃出门,荆南竖起拇指称赞说,“灵溪越来越伶俐了,杜鹃是出了名的难缠,也就灵溪能说得她恼羞成怒了。”

    程慕白含笑,灵溪微笑说,“大少爷未娶亲,她是唯一的通房丫头,身份比其他的侍女自然是金贵些。新奶奶进门,又是正室,她身份便大不如前了。新奶奶身份尊贵,又出身名门,大少爷自然不会得罪。杜鹃自然要好好讨好新奶奶,若是新奶奶允许,还能当妾室。若因通房丫头的身份触怒新奶奶,被调离雪松园,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程慕白含笑看着灵溪,“灵溪越长越通透了。”

    灵溪抿唇,笑靥如花,“世子教得好。”

    灵心进来,嘟着小嘴,显得十分可爱,“杜鹃平常可嚣张了,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仗着自己是雪松园半个主子就自认高人一等,出了雪松园她和我们还不是一样。前些日子她还讽刺世子妃孤苦伶仃,又养在妾室房里,不如楼三小姐来得尊贵,又说……”

    “灵心!”灵溪微微一喝,截住灵心的话,灵心也察觉自己失言,怕程慕白责备,不敢再说,程慕白问,“又说了什么?”

    灵溪道,“世子,人多口杂,总有说三道四之人,世子别往心里去。”

    程慕白咳了好几声,灵溪慌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程慕白一阵咳嗽后,问,“灵心,王府都在传什么?”

    灵心嘟着嘴巴,娇声道,“世子爷,横竖是不好听的话,您不知道也罢了。”

    “说!”接着又是一阵咳嗽,灵心也急了,跺跺脚,愠怒道,“奴婢说,奴婢说,就是杜鹃她们刻薄,说世子捡了大少爷不要的破鞋,在一旁羞辱世子,奴婢气不过要教训她们,要不是姐姐拦着,奴婢早就冲出去和她们拼命了。”

    荆南微怒,“真过分。”

    灵溪帮程慕白顺气,柔声道,“世子爷,一些闲言闲语,听过就算,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仔细气伤了身子。”

    “没事。”程慕白拂手,灵溪稍退一步,程慕白说,“旁人越是诋毁她,我越是要给她三千宠爱。”

    楼府,三夫人房。

    这几日午后,云不悔都到三夫人房里,她在教云不悔为妻之道,如何服侍夫君,在偌大的王府又该如何经营,如何进退,初为人妇,又在那样的家庭,云不悔年幼,三夫人认为应该好好教导,免得受了委屈。

    云不悔也虚心听教,她自负聪明,任何事情都能沉着应对,可王府不同楼家,有些事情是要好好上心去学。

    三夫人能从低微的小妾到如今能和大夫人,二夫人平分秋色,自是和楼开阳脱不开关系,可这也和她自身经营大有相关。

    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楼开阳,也不会有今天的三夫人。

    午间说得累了,云不悔在三夫人处小歇,三夫人命春燕熬一碗莲子羹过来,待云不悔醒来正巧能吃上。

    她最爱吃莲子羹和清爽的糕点,冰月和春燕一起下去准备,春燕问,“冰月,表小姐出嫁后,你会跟着过去吗?”

    冰月说,“小姐可以带一位陪嫁丫头,她说过会带我的,哪怕不带,我哭着求着也要跟着去,横竖是不会离开小姐。”

    春燕道,“真好,听说王府很大,又很壮丽,王府的侍女穿戴都比寻常家小姐穿戴的好,冰月你真有福气。”

    “那有什么羡慕的。”冰月笑道,“世子对小姐好才是要紧的。”

    春燕抿唇,羡慕说,“世子宠妻,谁人不知,这凤城都传遍了,都说表小姐好福气呢。”

    冰月笑而不答,春燕又掩不住得意道,“世子如此宠爱表小姐,他日表小姐又是世子妃,三小姐不过是庶子正妻,地位一定大不如世子妃。”

    冰月不想谈及这个问题,拉着春燕说,“快别说这些了,小姐午间睡得少,浅眠得很,我们得快些准备。”

    两位侍女说说笑笑,身影隐入小径中,假山上有两道人影,正无声无息地站着,秋霜有些担忧地看着楼嫣然,轻声说,“小姐,春燕和冰月的话您别往心里去,表小姐处处不如小姐,他日一定是小姐最有福气。”

    楼嫣然淡淡一笑,“她怎会处处不如我呢,云不悔冰雪聪明好手段,我自叹不如。”

    秋霜不敢再说话。

    云不悔小睡半个时辰,三夫人在一旁看着账册,见她醒来,她放下账册,扬声喊了声,春燕和冰月便捧上莲子羹和一碟马蹄糕,一碟芙蓉糕。

    “莲子羹要冰镇的好吃。”云不悔说,这碗莲子羹是温热的。

    三夫人道,“这天气凉着,别吃冰镇的,你一病许久不见好,人又憔悴,耽误了婚嫁多不吉利。冰月,仔细伺候着,以后冰镇的东西少给小姐吃。”

    “是,冰月记住了。”

095

    云不悔娇俏吐吐舌头,乖乖地吃莲子羹,此时老管家来了,请了安,老管家说,“三夫人,您吩咐办置的嫁妆,老奴已经办置妥当了,都进了库房,您过去对一对数目,看看可有缺漏。”

    三夫人点点头,云不悔正巧吃完莲子羹,三夫人道,“不悔,你过去看看吧。”

    “我?”

    “嫁妆也是给你的,舅母已尽力添置了,你过去早看看也好,账目在管家那里,我身子有些乏,不愿走动了。”三夫人说道。

    云不悔起身,盈盈一拜,“是,不悔过去看看,舅母且放心。”

    三夫人点了点头,云不悔和冰月出了门,随老管家一起去库房,楼家的库房有两个,平日都是老管家在管理,要了什么都要登记,月初送给哪个房里什么都是固定,也是老管家在办,库房除了老管家有钥匙,便是楼震天有钥匙。

    三夫人给云不悔添置的嫁妆都放在第二个库房中,他领着云不悔和冰月进去时,库房一箱一箱几乎要填满了。

    库房中间分,一边是楼嫣然的嫁妆,一边是云不悔的,冰月说,“为什么两人的嫁妆放一起?”

    老管家道,“大库房放满了老爷给三小姐和表小姐准备的嫁妆,实在装不下了,只要把二房准备的嫁妆都放置到第二库房来。”

    云不悔拿过账目比对,三箱名贵的珠宝首饰,从头饰,颈饰,手饰,玉佩等,应有尽有,材质有金,宝石和玉,琉璃,琳琅满目。且有十二批苏绣,十二批流云绣,龙凤被,床单和枕头各一对,又有两队龙凤玉制的碗筷,且有片糖,比喻新婚夫妻甜蜜幸福。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台苏式镜台,台面呈扇形,有两个小抽屉,台上雕饰着金缕海棠,牡丹纹屏风,龙纹做的角牙,中屏搭配两颗明珠,珠光柔和,台面和屏风内框黑漆,且雕着朵朵小梨花,这样款式的镜台非常少见,且装饰更显华贵。

    云不悔一眼相中,开心得不得了,冰月赞叹,“好漂亮啊。”

    云不悔爱不释手,险些不舍得把手放下,真的好漂亮,难得这么好看,她心中是极高兴的,三夫人费了好些心血了。

    她知道自己添置的嫁妆定不如大夫人添置的,华贵比不上,只能比特色,比心思了,楼嫣然的嫁妆也有镜台,却远不如这个镜台好看,精致,且名贵。

    外头有人唤老管家,是楼少琪,要进大库房拿东西,老管家见云不悔喜欢那镜台,想必要赏玩许久,说了一声便出去,给楼少琪开门。

    楼少琪问,“谁在里头?”

    “是表小姐,今天三夫人办置了嫁妆,她过来点算。”老管家说,开了大库房,问,“大少爷要拿什么?”

    “我房里的光线不够,再要一颗夜明珠。”楼少琪说,径自进了库房拿夜明珠。

    老管家为难说,“大少爷,夜明珠不在月供之内,老爷和大夫人也没批话下来,老奴不敢做主,您还是请大夫人一起来吧。”

    楼少琪素来张狂傲慢,拿了明珠挥挥手,“得了,回头我自会和母亲说,走了。”

    老管家直叹息,人家是主子,他也无可奈何。

    他回了二库房,云不悔和冰月正在谈论镜台,他上前说道,“三夫人为了这个镜台,求了方老板许久,他才愿意割爱,老奴第一次看见这么别致华贵的镜台。”

    “是很漂亮。”云不悔说,一时欣赏,耽搁了些许时间,足足快半个时辰才对好账目,三夫人添置的嫁妆已很多,可远不如楼嫣然,虽是如此,云不悔却一点不快都没有。

    老管家说,“表小姐是有福之人,世子呵护宠爱,嫁妆虽少于三小姐,较之寻常大户人家小姐出嫁,已是极华丽的排场了。”

    “是,不悔知道。”云不悔应着,谢过老管家,“账目点清了,老管家入库保管吧。”

    “是。”老管家笑说,“后天王府的人就要请日了,老奴先恭喜表小姐。”

    “多谢管家。”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携冰月回三夫人房里,三夫人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不悔亲热地挽着三夫人,“我看那苏式镜台入了神,舍不得回来呢,三舅母,多谢你,这样的好东西,一定很难得吧。”

    “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再难得也值得,我就知道你喜欢。”三夫人捏了捏云不悔挺直的俏鼻子,“三舅母也只能给你准备这么多了。”

    “已经很多了,你别为我操心。”云不悔说,“饶是娘亲在世,能做的也只有三舅母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三夫人叹息,终究觉得自己没本事,不能再为她准备多一些。

    大夫人房。

    大夫人和楼嫣然正在喝茶,这几日午后,大夫人也在教导楼嫣然为妻之道,也教导楼嫣然进府后,除了讨得程佑天、云侧妃欢心,更要讨得王爷欢心。又教导楼嫣然要如何管教下人,如何立威,他如何侍奉夫君等等……

    后天便是请日了,程慕白至今未给她回信,楼嫣然心中的希望慢慢变成灰烬,似乎真的认了命,安心等待成为程佑天的新娘。

    心中那股不甘,缓缓地压在心底,不容它再冒出苗头。

    香兰回来,回禀说道,“夫人,三小姐,三夫人的嫁妆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见表小姐去对过账目了。”

    “都办置了什么?”大夫人轻蔑地问,楼嫣然也微微挑眉。

    香兰把一张宣纸递上去,“奴婢和管家讨要了账目记下了,夫人请看。”

    这几日,大夫人心心念念就想知道三夫人都给云不悔办置了什么嫁妆,一直派人盯着库房,香兰也是机灵,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禀。

096

    大夫人看了嫁妆单子,冷蔑道,“还不足嫣然一半,我就知道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三夫人准备的是寻常嫁妆,已尽量和楼震天准备的区别。楼嫣然接过一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色,唯独苏式海棠镜台,稍微有点小精致。

    香兰说,“表小姐在库房待了许久,似乎很喜欢苏式海棠镜台。”

    大夫人掩不住骄傲和得意说,“庄青萍也只能给她准备这一样好东西,那比得上我母家,给嫣然一车就有许多好东西。”

    香云恭维说,“夫人说的是,这回您不必再担心嫁妆的事了,表小姐怎么都不如小姐的。”

    “谁说我担心了。”大夫人辩驳,楼嫣然摇摇头,把嫁妆的单子放在桌上,拿过桌上的碧螺春,轻轻抿了一口。

    大夫人说,“嫣然,怎么都不说话?不开心吗?”

    “没有的事,娘亲多心了。”楼嫣然说,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事实都是如此了。

    大夫人屏退房中的侍女,也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说,“嫣然,娘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再胡思乱想,苦了自己。大户人家联姻,真情是最不要紧的东西,男人的真情能有多长久?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罢了。当年娘也是青春貌美,艳冠凤城,初成亲时,你父亲何尝不曾说过,一生一世只爱娘一人,不会在有别人。当年我们也曾山盟海誓,也曾柔情缠满,可不过半年光景,你父亲就看上二姨娘,不顾娘亲哭泣跪求,铁心要娶二房。又说娘亲善妒,又说要请书回家,问问姑家奶奶是如何教导女儿,竟如此不知礼数,阻止夫君纳妾。娘亲初到楼家,也是温柔善良的人,一心只想和你父亲白首到老,可最后又怎么样?男人啊,什么真情,都是假的,哄骗女人的眼泪和真心罢了。你若聪明,就不要在乎这些东西。”

    “你说你钟情程慕白,一见钟情,可嫣然,世子喜爱的是不悔,你强行嫁给他,又有什么意思。别说他今日爱的人是云不悔,真要爱你,你能保证他能爱你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终究还是会有新人。到时候你白白被伤透了心,如娘当年一样。且不说程慕白,就说程佑天,他日也不止你一位妻子,定会纳妾。”

    “与其日后伤心难过,不如真情当假意,别太较真,日子过着就过了,自己舒坦最重要,放太多感情的男人身上,将来落得一身伤的人是自己,你又何苦呢?”

    大夫人一生都耗在和二夫人,三夫人争宠,争权上,初时何尝不知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了刻薄,有了虚荣,有了狠心,也有了歹毒,她有一身的毛病,唯独一条,对大户人家的情爱看得淡了,对子女的呵护也是真情实意的。

    曾经少女时,谁不是三千宠爱,不谙世事的纯真人儿。

    楼嫣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惊讶地凝着自己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她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此睿智,且通透。

    “娘亲……”

    “嫣然,你听着,少琪不争气,风流好赌,远不如楼开阳,嫣云虽聪明,且有点小家子气,上不了大台面,娘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别让娘失望,知道吗?”大夫人说,“世家的女子,活着不仅是为了一己私欲,还要为家族考虑。能舍弃的,便舍弃了。”

    “娘能和你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好坏你自己想清楚吧。”

    楼嫣然听着大夫人的话,久久不语。

    翌日中午,云不悔正在阁楼写字,荆南送来一副程慕白画的三弄梅花图,她爱不释手,玩赏了一个时辰。

    冰月笑道,“世子真的多才多艺呢。”

    云不悔笑而不答,她是着实喜欢的紧,程慕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荆南每次送来的东西,她大多是喜欢的,特别是最近,越来越合她心意。

    主仆两人正在赏画,楼震天身边的老嬷嬷来传话,说是老爷传表小姐去大厅一趟,云不悔挑眉,问是何事,那婆子态度甚是不耐烦,说是不知道什么事。云不悔并不在意府中奴仆的态度,心想着兴许是楼震天要安排婚事的事,让她去旁听。云不悔套了一件外衫携着冰月一同去前厅。

    她和冰月到了前厅时,三房的人都来了,或坐,或站一厅,主位上楼震天异常震怒,旁边的大夫人也是一面怒容,二夫人幸灾乐祸,三夫人忧心忡忡,大厅一片静默。

    云不悔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出了大事,通常只有出了大事,才会全家人都在大厅集中,她不动声色地走到楼春瑛身边站好,冰月站在她身后。

    三夫人看了云不悔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云不悔蹙眉,不知何意,只能沉默站在一边,楼嫣然和楼嫣云坐着,贴身侍女紧随其后伺候,其余子女都站着。

    楼家的人尚未到全,楼少琪,楼明玉和楼安宁还没来,云不悔第一次见舅舅怒成这样子,她这位舅舅年少时也是血性男儿,刚娶妻那几年也是,后来三位夫人一个赛一个强,把舅舅的血性磨平了,求家和万事兴都来不及,寻常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他都震怒,定是大事了。

    云不悔刚想问楼春瑛发生什么事,就见楼少琪匆匆跑进来,“父亲,娘亲,孩儿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

    “坐一边去。”大夫人面色不好,语气却不重,楼少琪平日是散漫放肆惯了的,今日也不敢张狂,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稍片刻,楼明玉和楼安宁也到了,两人年岁还小,一人十四岁,一人十三岁,两人都是胆小怕事的主,唯唯诺诺站到一旁,不敢抬头看人,二夫人见两位女儿如此不争气,心中一簇火一直窜上来,面色顿时下沉。

    人到齐了,楼震天看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说,“今天中午,大夫人和三小姐去库房想取镜台刷黑漆,不料发现三小姐的嫁妆少了六件首饰,少了四颗明珠,还少了一窜红豆手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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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王妃介绍:
【出版上市】阴差阳错,他错娶了她,新婚之夜,他说,这辈子他可以给她无尽的宠,却给不了她爱情。她风轻云淡回,她可以给他妻子所能给的一切,也给不了他爱情。他分明是一只狡诈的狐狸,却装成纯洁的白兔,看她周旋王府内外。
云不悔:此情应是长相久,君若无心我便休。程慕白:万里河山再美,不及你的笑靥,这浩浩江山留给他人负责,我的余生,只想对你负责。程佑天:上辈子,我一定欠了你,今生来还债。楼嫣然:我永远也抢不走不属于我的东西,生生世世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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