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龙争虎斗两慕容
在“晴岚滴翠”巨石之前，慕容修礼焚香点烛，把那一册标着“青岚山”字样的记事本——当成祭品祈告双亲的在天之英灵！
然而，就在慕容修礼正沉浸于哀思之中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就在那巨石的上面——仿佛真的有人在回应着他！
慕容修礼不由得猛然一抬头，只见巨石顶上立着一个人——身着赤赭色的锦服，面容清秀却又英气逼人！他当即认得来者便是——那身负绝艺的燕山传奇少侠慕容复祚！
巨石顶上，慕容复祚手中的血痕剑往下一指，朗声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冒名潜伏我燕痕山庄，暗行那不轨的勾当！”
慕容修礼眼看着自己的这位族兄，不禁哑然失笑，立即反问道“你又是何方狂徒？竟敢来我檀州地界撒野！”
话音刚落，他骤然觉得有一阵冷风拂过！
几乎就在同时，慕容修礼袖中的链子刀几近本能地疾速射出——只听得“当”的一声响，火星迸发之处，一枚“血燕子”已然被击落在了地上！
慕容复祚眼见一击不中，随即于巨石之上纵身跃下，使出“燕子穿云十二式”之中的“束翼急坠”，以居高临下之势朝慕容修礼疾刺而来！
慕容修礼见对方来势迅猛，此时手中的链子刀偏偏又是太过短小精悍、只利于应急与突袭，实在不宜与之硬拼力道……他于是足尖一点地，轻轻巧巧地应了一招“随风飘移”，避开了这一剑。
半空之中的慕容复祚眼见这一招凌空劈刺就要落空，此时身在空中本来极难变招，但是他于“灵蛇九剑”上早已运用自如，在离地尚有丈余之际，手腕一转自然地化出一招“恶蛇电闪”！
这“恶蛇电闪”的招数既准且狠，又是骤然间的变招，自是极难躲得开去！
怎奈慕容修礼自幼长于武林名门，其功夫的根基早已修炼得极其扎实！眼见着对方的剑锋又转刺了过来，慕容修礼身形微动的同时——右腿伸出就地一扫！瞬时之间，竟是掀起了漫天的尘土……
就在那一大片弥散开来的烟尘迷雾之中，他手中的链子刀电光火石般地弹射了出去——给了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一招利在出奇制胜的“雾里藏针”，乃是当日在龙窟天坑之中，慕容修礼自己突然间——顿悟出来的一个独创之绝招！没想到，在今日这一场“龙争虎斗”之中，竟然会发挥出如此神奇的功效！
当此之时，身体尚未落地的慕容复祚剑招已老，又如何躲避得了这一式古怪的刀法？
他只得尽量紧缩身躯，饶是如此，肩头上还是中了一刀——只听得“哧”的一声，顿时血流如注！
慕容复祚气急败坏之下，在脚尖刚刚一着地的那一瞬间，就暴风骤雨般地连续使出三个大杀招蛇游大泽——血光蛇影——惊蛇狂舞！
慕容修礼面对如此密集而且诡异的剑招，根本就无暇细思，右手执刀使出一式虚招“风卷残云”——同时左手暗暗运足了功力，击出了铁掌功之中刚猛至极的“推云偃月”！
当下，一股极其强劲、至刚至猛的掌风，将慕容复祚连人带剑——驱出去两丈余之外！
就这样，本是慕容氏同宗兄弟的两个人，在“晴岚滴翠”巨石之前你来我往，倾尽全力解拆了三四十招之多……这一场龙争虎斗确实是异彩纷呈，更是一场南北派系武功的绝妙对决！
然而，就在慕容复祚又一次被慕容修礼强劲的掌风震荡开去之时，早已心中有数的他手指间已经夹了一枚“血燕子”——正要准备实施偷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阵坚石破空之声尖锐地响起！
紧接着，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叫——慕容复祚的手腕忽然为一粒急飞而至的小石子击中，立即瘫软无力地垂了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苍劲雄浑的嗓音霹雳般地暴喝“看谁敢暗算——我家小辈！”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矫健敏捷的身影就如一只苍鹰一样倏地从天而降！——原来，竟是丐侠元耆到了！
……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昨夜隐伏在亚力克居室外面偷中窥探的，乃是慕容光宗庶出的小儿子——慕容复祉！
这个慕容复祉是慕容光宗在发迹之后，从旧日相好那里领回来的私生子。他的真实身份——对外从来不曾曝过光……这是因为，慕容光宗自始至终存心——将他作为一枚深深地暗藏着的棋子来加以使用！
从表面上来看，幽燕司大头目亚力克是慕容光宗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得力手下。然而从十年前开始，在亚力克的身后就一直有一双时刻紧盯着他的眼睛——那就是，慕容复祉的暗黑之瞳！
这个慕容复祉就是暗探背后的顶级暗探，只不过他主要的职责还是在于时刻守护着燕痕山庄的命脉之所在——秘档密室！
自从燕痕山庄建成之后，慕容光宗一直恪守着一条“铁的规矩”。那就是夜枭社进行每一次的重要刺探行动之后，事后都需要将完备、详尽的记录整理存档！
而为了笼络情报头子亚力克，这间“秘档密室”就永久性地安排在他的居室之内的那间暗室中。只不过这些都仅仅是表面上的现象，秘档密室暗地里一直都有——“终极密探”慕容复祉在随时监视和守护着！
昨天深夜时分，也实在是事有凑巧，慕容修礼正好碰上了——慕容复祉溜去如厕的那一个极其短暂得空档儿！因此之故，他方能丝毫不被察觉地潜入了那间居室之中！
然而，后来却是因为慕容修礼点亮了火折——随后，那一点不住摇曳着的微弱火光引起了在外面监视的慕容复祉的注意！而为了打探清楚到底是谁在盗取秘档，他就一直静静地守候在窗外观察……
虽然最后倚仗着超人的机变，慕容修礼顺利地摆脱了慕容复祉的追踪侦查，但是他今早贸然离开燕痕山庄的异常举动——终究还是引来了慕容复祚的跟踪和追杀！
第一百零六章 了凡大师隐梵音
自从五个月前，与俞迅（即是后来的慕容修礼）在龙窟天坑作别之后，丐侠元耆一路之上且行且玩，主要循着水路不远千里、奔赴南闽国梵音山而来……
那一座位于南闽国西北部的梵音山，位于武夷绵绵群山之中——那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去处……
十余年之前，有一位来自中土神龙国、颇有资财的虔诚佛教徒花费了一大笔钱，在那梵音山的山顶之上——修建了一座法相庄严的“慈恩寺”。据说是，为了表达他至纯至孝的思念慈母之心……
之后不久，那位建寺的佛教信徒慨然落发为僧，并当起了那慈恩寺的方丈——他的法号，就叫“了凡”！
这位了凡大师主持慈恩寺，到如今已是十余年过去了……而由于了凡大师的治理有方，这梵音山慈恩寺的香火倒也还算兴旺！
那么，丐侠元耆好端端的，不远数千里跑到南闽国梵音山的慈恩寺做什么呢？
却原来，这寺中的方丈了凡大师不是别人，他出家之前的俗名就叫俞太岳！他乃是商洛俞家开山祖师俞岱元的嫡亲孙子、俞家金刀门第三代的传人。
按照被俞家收养的关系，其实这俞太岳——可就算是俞迅（慕容修礼）的养祖父！从这层关系上来说，俞太岳对于慕容修礼——可以算是相当亲近的人了！
丐侠元耆当年在华山为俞太岳的父亲俞广川所救，后来又被他收为义子，因此之故——元耆和俞太岳乃是义兄弟的关系！
商洛俞家金刀门经过了俞岱元、俞广川两代掌门人的发扬光大，其主要武功金刀刀法和铁掌功——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然而，正是所谓的“盛极必衰、月圆则缺”，当金刀门传承到了第三代掌门人的时候——却明显难以为继而且竟是江河日下了……
造成俞家金刀门日渐衰败的主要原因，在于第三代的掌门人身上！那俞太岳虽然是俞家嫡亲的血脉，但是他却是生性不喜习武——平日里既不肯用功、兼之悟性也是很一般，所以在武功修为之上，他远远逊于义弟元耆……
后来，俞太岳虽说勉强地担当起了承继家业的重任、勉力出任第三代掌门人，但是由于他的功夫过于疏松——直接导致了金刀门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呈现不断下滑的趋势！
实际上，继俞广川之后，商洛俞家金刀门残存着的那一点门面——主要还是因为元耆尚在明里暗里、大力地支撑着！
然而元耆虽然武学精绝，却生性十分疏散淡泊。他并无意于长期留在商洛坞强宾压主，于是便出外四处浪迹、常年漂泊游荡于江湖之上……
没有了元耆的金刀门——简直犹如一个丧失了灵魂的人！空余这样的一个空架子，如何能够让曾经声名赫赫的商洛金刀门续写辉煌？甚至于再次攀登武学的巅峰呢？
逐渐心灰意冷的俞太岳——却也并不愿意看到家业就此中落……于是，他苦苦地支撑到儿子俞奇谷长大成人、继任掌门之位后，便携带着一笔巨资离家远走，最终来到了南闽国梵音山……
在耗尽了从家中带出来的那一笔巨资——独力在梵音山上修建了那座慈恩寺之后，俞太岳便决意就此在那里落发出家……
从此之后，这尘世之上少了一位过气的金刀门掌门人，而那佛门净土之中——却多了一位虔诚事佛的“了凡法师”！老僧了凡从此日夜以青灯古佛为伴，打算就这样了此残生……
眼见曾经声名赫赫的武林名门——商洛俞家凋敝至此，丐侠元耆不免心生愧疚之意……在那之后，他便收敛起了那贪玩、散淡的性子，常年在商洛坞与梵音山两地之间经常走动盘桓——以弥补一点对俞家恩情的亏欠，报答昔日恩师的再造大恩！
……
半个月之前，元耆就已经返回了商洛坞，却发现在坞中竟然遍寻无人！到了最后，他终于从慕容修礼的留言簿上获知了他的行踪，于是就一路寻觅而来——就在这青岚山上，这位脚程颇快的丐侠已然歇脚了数日有余……
常年居于关外的慕容复祚并不认识眼前这位中土武林名宿，只是觉得刚刚被他击中的那粒石子——劲道着实惊人！因此之故，他此时不由得在心中——着实地对这位不速之客甚觉忌惮！
慕容修礼一见元太师叔突然从天而降，顿时心中大喜过望，急忙走上前去施礼……元耆戟指着慕容复祚，沉声问道“这个小子到底是何人？侄孙儿——你又因何与之相斗？”
慕容修礼对其中所涉及的那一些恩恩怨怨——觉得一时半会也实在难以说个清楚明白！于是，他便故意暂且隐瞒了实情，只是随便张口一说“禀太师叔，此人乃是无义之辈——不提倒也罢了！”
慕容复祚何等机敏睿智之人，骤然听得慕容修礼竟是如此云淡风轻地张口就来——当下，非但不觉恼怒，却反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在这世上，有义、无义——本来就远非一言可以蔽之！”
见他已然萌生了将要离去之意，慕容修礼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急忙抢问道“且慢！你若是磊落君子，就请坦白——之前是如何偷学到“血燕子”这门绝艺的？”
谁知慕容复祚听了，当即现出了一脸的不屑“哼！凡我燕山派弟子入门之后，练出一手“血燕子”便是人人必修的基本功，这又有何奇哉？”
说完，他眼见以今日这个山头之上的态势，自己已然绝无取胜的可能——干脆一扭头，纵身几个腾跃就已经下山去了……
慕容修礼情知，关于之前传闻的“慕容远山传授了慕容复祚“血燕子”的绝艺”，肯定又是那惯于编造谎言的慕容光宗的另一“杰作”！
时至今日，他对于这位自己从未正式相认的堂叔父，究竟厚颜无耻到何等程度？他究竟还要在这个人世间再编造出多少谎言？——实在是完完全全得心中无数！
于是，慕容修礼在他双亲的墓前再次掬躬、行过了告别礼之后，便收拾起了那两个记事本，和太师叔元耆一起下了青岚山，取道檀州城而来……
第一百零七章 风起朔州事态急
在半路之上，慕容修礼刚好碰上了正急着往城里赶路的毛燧。这个毛燧，乃是青岚山左近双燕会的一名堂主，之前因慕容修礼来到青岚山而彼此相识。
于是，慕容修礼就干脆再借用了会中弟兄的一匹快马，给他太师叔元耆骑乘——然后一路朝檀州城直奔而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已然来到了双燕会的檀州分舵。
在议事厅上，慕容修礼见聂竞风已经自朔州归来，正在和分舵主史邈等人商讨大事。众人一见到誉满江湖的丐侠老前辈亲自前来，急忙纷纷离座施礼，对他十分相敬。
聂竞风瞅个空儿，悄悄地把慕容修礼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这元老前辈因何而来？”
慕容修礼双手一摊，耸起了肩又摇了摇头。
元耆久历江湖，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一双火眼金睛？见此情状，他便连连打了几个呵欠，又伸了伸懒腰，说“老头子年纪的确是大了点，成天价就是想睡觉！”于是，就由人领到了慕容修礼的房间，关上房门呼呼酣睡了起来……
议事厅这边，檀州双燕会一众大小头目齐聚一堂，聆听聂竞风介绍近日来朔州那边的情势。
原来，早在一个月之前，聂竞风就接到朔州分舵主高欣的紧急传讯——得知朔州守将东方曜跟督守耶律斜哥矛盾十分尖锐，最近双方常常闹得非常地不开心！
朔州汉军的主将东方曜，乃是中土神龙国前朝的名将东方明彻之子，后来因为中土发生了改朝换代——万不得已之下，他方才转而投效于东胡国……
而朔州督守耶律斜哥乃是东胡勋贵后嗣，其为人一向相当骄狂，特别是对那一些汉臣汉将——他时常表现得十分的傲慢无礼！
听闻到朔州汉胡双方大闹矛盾、关系日趋紧张的这一重要消息，聂竞风觉得一个大好的机会来了！所以他立即星夜赶赴朔州，实地进行了一番切实的调查了解……
……
议事厅上，一时之间群情激昂，许多人嚷嚷着此时的机会相当难得，正是向东胡人讨还血债、光复汉人十六州的时候！
只有冷静沉着的聂竞风沉吟不语，半晌之后，他突然把手一摆，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一旁的慕容修礼估量着他已是成竹在胸，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把门关紧了。
聂竞风对他的举动颔首表示会意，又清了清喉咙，这才徐徐地说道“诸位，聂某人此次赴朔州考察归来，关注的焦点乃是朔州一州之地。今日在此商议大事，但请莫要胡扯大篇，漫天鸣放虚妄之豪言壮语！”在座略有见识的人听了，无不点头称是。
接着，聂竞风在桌上摊开了十六州的地图，戟指西边的那一大片区域，说“聂某以为，在燕云十六州之中——目前东胡人统治较为薄弱的地区，便是这一块了！”
接下来，聂竞风具体详细地说出了——他自己已经盘算成熟的光复朔州的计划……总而言之，便是首先——尽力策反朔州守将东方曜，与此同时联络太行义军令狐信和中土神龙国太原府经略使宗衡，再加上动员双燕会在朔州等地所有的有生力量，各方相约协力攻取朔州！
聂竞风环顾了一下众人的反应，接下去又说“等到顺利地夺取了朔州之后嘛，可以再视实际的情势——相机而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如若仍然形势于我方有利的话，得便则应该趁着这股势头——一鼓作气、迅速出手夺取邻近的寰州和雁门关！”
而为了达到战略上牵制敌人的目的，聂竞风认为可以事先照会一下燕痕山庄——也好让他们乘此良机对檀州、蓟州采取行动！
接下来，檀州分舵主史邈也提出了他的补充意见……史邈认为在朔州这里全面采取行动之前，应派人先去给现今率领“真定军”驻屯于莫州、瀛州外围的种纲大帅送去情报！
史邈的话音刚落，坐在下首的毛燧也举手发言了。他觉得跟种大帅的联络，在信中最好说得再具体一些……
这个时候，一直不吭声的慕容修礼也站了起来说出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应该直接建议“真定军”到时候能够因时而动——或是以佯攻相策应、或是趁此机会进据莫、瀛两州！
就这样，众人在会议上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讨论得相当热烈……到了最后，主持人聂竞风作了整个战略构想的总结！待到他一说完，与会者纷纷鼓掌表示赞成。
对于这个战略构想，慕容修礼心里也是觉得大略上的想法都是很不错——唯独对“照会燕痕山庄”这一条他却是产生了不同的意见！
他是这么认为的慕容光宗这个人太过阴险狡诈，几乎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在举事之前向他这种人透底不仅极不保险，而且存在着相当大的隐患！
正在忧虑之时，慕容修礼忽然想起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燕痕山庄的情报头子亚力克数天之前，已经率领大批手下——赶往朔州刺探情报！难不成，幽燕司的人马此次大举赶赴朔州，乃是另有所图么？
看起来，燕痕山庄应该也已经对朔州目前的情势有所察觉！但是，一口气下大赌注似的——派遣出数路探子的重大举措，难道仅仅是为了查证实情这么简单吗？俞迅隐隐地嗅出了——在那个事件背后潜藏着的异常气息……
当天晚上，慕容修礼趁着与聂竞风一起散步的机会，向他和盘托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聂竞风略一思忖，便初步同意了慕容修礼的看法，认为有必要派遣专人去盯紧幽燕司的人，最好能够提前刺探出他们真实的意图！
慕容修礼当即向聂竞风自告奋勇——强烈要求让他前往！为了消除聂竞风的顾虑，慕容修礼马上解释说“虽然我在燕痕山庄那边的行藏已经暴露了，但是想那朔州远在千里之外，亚力克那一伙人未必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
聂竞风也觉得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慕容修礼方才是最佳的人选，便叮嘱他此去凡事小心，如若情况有变则以自保为主、行事不必过于勉强！
第一百零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到
次日一早，元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独自飘然地离去了……
这个丐侠，他一直过惯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对于帮会门派一类的活动从来都是不感兴趣——所以分舵中的人都没有觉得他的不辞而别显得太过突兀……
对于这一位从来都是风里来、云中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太师叔，慕容修礼也是只能一笑置之……
而由于朔州那边的事态着实特别紧急，他只好匆匆地收拾好了行囊，又跟会中众人一一道了别，就骑着马离开檀州径直地奔向朔州而去……
这一路之上，慕容修礼晓行夜宿——沿着驿道向西边急进！然而，在沿途的那些馆驿、客栈之中，他竟然不断地发现了——一些显然是联络暗号的符号！
以慕容修礼在夜枭社卧底的经历，他对于幽燕司的常用联络暗号早已是一目了然……而现今，他不断发现的那些符号——却显然并非夜枭社所有！
这真是奇哉怪哉！莫非，在朔州刚刚就要刮起来的那一阵大风——已经让另外一些蛰伏着的势力闻讯也是蠢蠢欲动了么？那么，他们又会是一些什么人呢？
想到这里，慕容修礼心中不禁微微打了一个激灵——难道说，竟然是那诡异莫测的“暗蛇”跟上来了？但是，他们又是因为什么目的——而硬要来趟这一趟浑水的呢？
正在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测之间，突然有一阵冷风从窗外猛吹了进来！——立时让慕容修礼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看起来，那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总是比意料之中的要多一些！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距离慕容修礼离开居延州之时，已经过去了近八个月了……那么，居延州那边的情势，到底又是怎么样了呢？
在去年腊月初九的那个早上，就在慕容修礼急匆匆地离开居延州城之后，方才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居延州这边的情势就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些盘踞在贺兰山东北麓的白羌人势力，越来越嚣张起来——他们隔三差五、不断地在边界上频频寻机挑衅！
居延州经略使澹台弘谋，则因为独力管理着一个大州的政务、军务和庶务——工作上实在是相当繁重忙累、时时刻刻都觉得应接不暇！因此之故，他后来竟是渐渐地感觉到心力交瘁、甚而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现如今他的身边，数个得力堪用之人又都先后离他而去了——
先是义子慕容修礼与卫队统领黎庶舟，这两个人都是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而他颇为倚重的首席谋士“阴阳书生”裴泓，因为孤身一人前往横山访查行事诡秘的“异裔宗”的踪迹——至今却还是就如泥牛入海、竟似是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
所有的这一切，让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澹台弘谋，在这数个月以来，时时觉得自己的精力已是渐渐地不济了……虽说胸中的雄心壮志犹存，然而现在的澹台大人——却也已经不由自主地慢慢萌生了退意！
然而，由于中土神龙国遍观朝野——实在找不出更能胜任的良将，中书令寇仲文三番五次致函恳切挽留澹台弘谋……
澹台大人主动请辞这件事情就这样一缓再缓，弹指一挥之间竟是又过去了近半年之久……又是到了一个秋风肃杀的时节！
这一日早上，澹台弘谋跟往常一样，率领着帅府卫队巡视了州城各处的防务。此时此刻，他们一行人正走在返回帅府的路上……
不一会儿，澹台大人的那顶轿子就已经拐进了永靖大街，眼瞧着“永靖军帅府”就在那前面——相距三十来丈之处！
这个时候正是早市时分，轿子所经过的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寻常百姓安乐祥和的生活景象！
此时坐在轿子之中的澹台弘谋，不觉伸手挑起了一侧的轿帘——对这种太平时候百姓的安乐生活图景，他十分地喜闻乐见！
随即，一幅幅鲜活生动的百姓喜乐安闲之图景扑面而来——这让轿子中的澹台大人不由得完全地放松了身心，尽情地感受着……在这样一个很是难得的片刻之间，澹台弘谋用双目望着、用双耳听着——心中油然而生出了那一种甚感欣慰的快感！
就在这样一个极为宝贵的时间里，大街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以至于澹台大人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一个与眼前美好的情景紧紧相伴着的致命的危险——正在相当迅速地向他逼近了过来！
在轿子左边的方向，沿街店铺的屋顶之上，一个身影低低地俯伏着——此人目光炯炯，正在密切地注视着大街之上、事关轿子安危的一切事物！
突然间，一个沿街摆卖蔬菜的菜农打扮的男子，悄悄地伸手从架板下边抽出了一只弩机！而那只弩机的上面，显然已经装填上了——尖端忽闪着危险寒光的无尾短箭！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隐伏在屋顶之上的那个人异常迅捷地出手了！他手中带着鞘的长剑倏地挥出，骤然分离出来的剑鞘直直向着那个“菜农”的右肩上——猛地掷射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屋顶上那名侠客立即飞身跃下——挺剑随着那剑鞘飞掷的方向直刺了过去！
转眼之间，那口长剑已然顺势插入于剑鞘之中，给“菜农”的右肩来了一记重击！
当下，那个猝不及防的“菜农”，手中的弩机立马“咣当”一声——失手坠落到了地上！
而就在他愣了愣神的那个瞬间——那名侠客手腕一转，以剑柄猛地砸向他的脖颈，登时就叫他昏厥了过去！
就在此刻，从街道右侧的一处二楼廊檐之下，“嗖”地一声——一支利箭疾射了过来！
那名侠客听声辨位，手中长剑迅即一个竖举，准确无误地挡飞了那支暗箭！
他应变奇快，旋即足尖一点地面，使出一招“飞燕掠水”，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那个施以暗算之人直扑了过去！
那个暗藏着的射手一箭失手，刚要准备再补上一箭，不意对方就如一只猛禽一般——竟然如此迅速地反扑了过来！他待要闪避开去，却是已然不及——那名侠客以剑鞘的末端闪电般点中了射手的檀中穴，左手并起五指就势一戳，直接狠狠地击在他的腰眼之上！
刹那间，那个射手立时感觉到胸口一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金星乱冒！随即，他的下半身就已经变得完全麻木，竟是想要稍微动弹一下——却也是一下也动不了了！
那名侠客得确是神乎其技，三下五除二，顷刻之间仅仅只是打了几个照面的功夫——就完全解决掉了那两个刺客！而待到那些帅府侍卫猛然反应过来之时，就只剩下了收押凶徒和禀告澹台大人知晓了……
第一百零九章 金睛虎头甄旧属
突然间，卫士之中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却原来，他认出了这名见义勇为的侠客，居然就是之前的卫队统领——黎庶舟！
原来，自从那一日跟慕容修礼在燕山作别之后，黎庶舟一路南下——来到了夏州城！经过了近一个月、相当细致的调查察访，他终于确认了当年吴镐仅是孤身一人赶来夏州……然而，吴镐这个狗贼的音信如今已如石沉大海——一时之间断断难以再找到他！
就在黎庶舟好生懊恼之时，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发觉了“祁连双鹰”的最新动向！于是，他紧紧跟随着翟氏兄弟的踪迹，一路来到了居延州城里……
当即——就有人将此事报给了澹台大人知晓……猝然听闻到这样的消息，轿子里头的澹台弘谋倒是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于是，他急忙吩咐落轿——然后自个儿走出轿子来、想要亲眼看一看究竟……
大街之上，面容有些憔悴的澹台大人一眼望见消瘦了不少的黎庶舟——不由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一时之间，澹台弘谋不禁老泪纵横——此时纵使有千言万语，也竟是哽咽得不能言语！
黎庶舟由衷地感受到了澹台大人相当殷切的知遇恩情，当此之时他的内心——也是十分地受到感动！从一刻起，他已经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一定要全心全意地——追随在澹台大人的鞍前马后，为靖安西部边疆而倾尽心力！
不一会儿，卫队护送澹台大人、同时押着两名刺客回到了帅府。澹台弘谋吩咐将人犯暂时关押在牢房，还特别交代一定要注意严加看守！
然后，他就携着黎庶舟的手，一起步入二堂的会客厅……
一进客厅，黎庶舟当即双膝跪下——施完了参见大礼之后，便口口声声恳请澹台弘谋宽宥自己！澹台弘谋听了，当场觉得一头雾水——他实在不知黎庶舟究竟为着何事恳求宽恕？
于是，黎庶舟便将三个多月之前，自己暗中擅自对狩鹿城守将吴棠采取复仇行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只是为了避免引起澹台弘谋的疑忌，他刻意地隐去了暗中勾结夏州赫连昌那一节……
澹台弘谋听完了黎庶舟的这一番陈述，半晌沉吟不决……
良久，他方才徐徐地开口问道“庶舟啊，并不是我有意诘难于你！你且想想看——家仇与国恨，孰轻孰重？”
黎庶舟见他如此一问，略作思索之后，就为他自己辩白道“吴氏一族，向来无恶不作！想吴棠那厮——留着也必是祸害无穷！”
“此言差矣！当年吴钩门屠戮你家满门，身为掌门的吴栋乃是罪魁祸首，自是难辞其咎。”澹台弘谋品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接着说了下去“然而其子吴棠为国戍边，常年累月劳苦于沙场之上——其行可嘉，其人可恕！你道是也不是？”
黎庶舟终于明白由于自己的识见浅狭，眼里只见家仇，行事之时却罔顾邦国的安危，实在是糊涂至极！
想到这里，他即时霍地站了起来、“啷”地一声拔出宝剑，仰天长叹道“也罢！也罢！我黎某人实是糊涂虫一条，枉自空活了三十载！今日唯有一死，以示悔悟之意！”
这一下子，慌得澹台弘谋急忙离座，双手挽住他的手腕，极力劝勉道“庶舟此言太过了！如今事已至此，不如暂且留着这有用之身，为国驱驰，方是正理！”
他顿了顿，又说“况且当年你家惨遭灭门，如此之深仇大恨，任是谁——一定都是不会置之不理的！为今之计，你若是能为国尽力，安定了狩鹿城一线的边境，则功在社稷，足以抵去昔日之过！”黎庶舟连连颔首称是。
就在这时，管家澹台缨来报大门外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自称来自横山，恳请大人接见！
“哦？！他们却是从横山来的么？”澹台弘谋不觉颇感意外……是啊，这过去三个月以来，他可是每天都会挂念起那孤身涉险的裴秀才——然而，越到后来他越是确信了一点想必那文弱的裴泓，早已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此时在门外求见的那两个人，又会是谁呢？
坐在下首的黎庶舟，觉察到了澹台大人的踌躇不决，他不由得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禀大人，不妨由在下先出去看一看！如何？”
“无妨！你我就一起出去看看吧！”澹台弘谋也是按捺不住那心中的好奇之心……而且，他顿时觉得可不能让手下之人——小瞧了自己的胆量！
于是，他转头吩咐澹台缨“快请他们进来，就在大堂那里候着！”然后，他就与黎庶舟一起，也移步往前面的大堂而来……
不一会儿，大堂之上来了相随相伴的一对青年男女——他们的身上都是西部山区番族民众的打扮！而看着他俩那显得十分默契的神情和表现——显然应该就是一对爱侣……
然而，待到了面见澹台弘谋之时，那名男子竟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乃至于泣不成声……而在他旁边相伴的那名女子，则是十分关切地掏出了一帕手绢，轻轻地为他擦去了那满脸的泪痕……
一向以来，面对那些地位低下的贫苦民众，不分汉番——澹台弘谋从来都是优抚有加！此时此刻，他见到对方竟是如此的悲慛不已，心中不免暗自揣度此人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情，故而千里迢迢地跑来——求自己为他主持公道的吧？
于是，他立即用亲切、温和的口气询问道“老乡，你等可是有什么冤情么？无妨，既然来到这里，只管诉说出来就是……本帅自当为你等做主！”
侍立于一旁的黎庶舟和澹台缨，也赶忙善言安慰起那两个人来……
突然间，只见那名男子止住了哭泣，伸手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牌符来……顿时在大堂之上，众人不觉一齐注目于那一块已是相当老旧的牌符……
那男子双手捧着那个牌符，两条腿费力地向澹台大人这边挪动了过来——而就在同时，他的那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抖抖簌簌起来……
而一看到对方呈递上来的那个东西，澹台弘谋猝然两眼圆睁，无比惊讶地喊了一声“金睛虎头牌？！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一十章 容颜殊异因奇毒
终究还是跟着前来的那名女子更加爽快直率，她向澹台大人施了一个礼，口齿清晰地说“禀大人，他就是您之前的僚属——“阴阳书生”裴泓呀！”
她的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个人都一齐怔住了……
性子最急躁的黎庶舟不禁叫了起来“怎么会呢？裴秀才又怎么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呢？”
那女子看样子有些着恼了，她急急地抢白了黎庶舟“你这个人怎么是这个样子？不问情由，便空口无凭地一棍子——否定了别人！”
听到她这样子直率得极是可爱的话语，其他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无言的那名男子终于开口了“也罢！我裴泓今日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一下——我到底是谁！”他朝着众人拱了一拱手，朗声说道“诸位，那就请一起到院子里去吧——”说完，也不谦让，他自己抬脚就朝院中走去……
澹台弘谋等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当即就跟着鱼贯而出，一起来到了大堂前面的那个庭院之中……谁曾料想到，当他们来到院中之后——竟是不论怎么寻找，也没能找到适才自称是“裴秀才”的那个人……
黎庶舟不由得提起了嗓门儿，高声呼喊了起来“裴秀才？你这是在玩捉迷藏吗？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管家澹台缨见状，急忙招手叫来几个小厮，交代他们马上在四处找找看……
正在众人惘然若失、不知所措之时，只见“裴秀才”笑吟吟地立身于院子正中央的位置，一边轻轻摇动着一把折扇、一边有些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还需要再用什么——来证明我是谁吗？”
却原来，那裴秀才刚刚施展出了“土遁”之法术，他的这一出手——确实证明了他便是那颇懂“奇门遁甲”之术的裴泓无疑了！
“裴秀才！原来真的是你——你这一次竟离开了这么久，可想煞老夫了！”澹台弘谋确认过了裴泓的真实身份之后，当即大喜过望“看来今日吉星高照，真的是喜事连连！”
这九个多月来，他第一次由衷地感觉到了喜悦，精神不觉为之大大地振奋！澹台弘谋随即转过头去，吩咐管家“澹台缨，今日府上有诸多贵客光临，速速交代后厨备办酒宴！”
那么，为什么对昔日的旧属裴泓，澹台弘谋以及黎庶舟等人明明当着面却都认不出来呢？那是因为——如今的裴秀才，他的容貌确实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在八、九个月前，在横山独犀村那个地下黑牢之中，裴泓可是着实地吃下了近一个月的某种奇诡之毒物！在当时，深深地植入于体内的那种毒素，差一点就要彻底地“废”了他！
好在后来因为鸿运当头，他十分幸运地巧遇到了翟姑娘……而且又因为彼此之间异常难得的缘份——更得到了她的以身相许！
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在那千年古树的树洞之中，一起修炼了为期三个多月的“璧人双修功”……得益于修炼这种神功，裴秀才排除掉了那些深藏在体内的毒素，身体的各个方面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然而，他的容貌从此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一些改变……
今天，出现在永靖军帅府的裴泓，他的头发呈现出了一种浅浅的黄褐色、而眼珠子则泛着淡淡的青黛色——这一些迹近异邦人之后裔的容颜改变，其实都是由于纳入过那种奇诡的毒素所留下的痕迹！
这一次在横山独犀村所遭遇到的厄运，也让十分聪明的裴泓通过亲身的历险体验，进而触类旁通、大致揣测到了“异裔宗”——这一个诡异的“外邦”组织背后所隐藏着的离奇真相……
当下，众人跟随着澹台弘谋移步来到了二堂的客厅之上……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因为阔别重逢，彼此之间都是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相互诉说——以至于一时半会之间，竟是怎么说也是说不完……
一会儿，又有数十名居于城内、或是城外的当地士绅，因为听闻到经略使大人早上险些遭刺的消息，纷纷相约结伴赶来问候。顿时，二堂的客厅之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了！
就在宾主双方品茗聊天、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澹台弘谋突然间想起了——刚才跟随裴泓前来的那一位女子呢？于是，他急忙小声地交代了管家几句话……澹台缨即刻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澹台缨殷勤地引导着那名女子来到了客厅之上。澹台弘谋抬眼看到了，就故意对裴泓打趣说“裴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竟然将尊夫人单独晾在那外面许久……还不赶快请尊夫人落座！”众人听了，马上发出一阵子的哄笑声。
裴泓赶紧站起身来，向澹台大人深深地作了一揖，并赶紧作了声明“澹台大人，你这是误会了！她……还并非是拙荆。”
“哦？！”这会儿倒是轮到澹台弘谋发懵了，裴泓的回答顿时让他感到一头的雾水……他思忖了一下，又问道“此话怎讲？”
这个时候，刚才在大堂之上快言快语、大胆泼辣的那位女子，反而竟是显得忸怩了起来……而在场的其他人，此刻也全都是面面相觑、迷惑不解……
裴泓只得趋近了澹台大人的身旁，悄声耳语道“望大人体谅一下卑职！在下其实另有隐情——容私下里再行禀报！”
澹台弘谋听了，不免心中又是一个格登！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裴泓微微颔首，温声跟他说道“这样也好，等下待到宴饮之后——你我且到书房密谈！”
裴泓回转过身来，又向在座的其他客人拱了拱手，用清朗的声音说道“诸位！请原谅裴某的一时疏忽。现在，跟在座的贵宾们介绍一下——今天相伴裴某同来的这一位奇女子，乃是祖居于横山三棵树坡的翟素素姑娘！她——也正是裴某此次横山历险的救命恩人！”
裴秀才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当场就在那厅堂之上——对着翟姑娘施了答谢恩情的跪拜大礼！他的这一异乎寻常得举动——慌得翟素素疾忙也就在对面跪倒还礼……
他们两人借由这种隆重的“互敬”大礼——表达了彼此之间深深的“互爱”之情！而当时，厅堂之上那么多的宾主人等尽可作为见证之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互换身躯诉隐衷
茶过三巡，澹台弘谋盛情邀请裴、黎以及众位乡绅等人移步到西花厅赴宴。一时之间，宾主双方兴高采烈、相谈甚是欢洽……
一会儿宴罢，诸乡绅向澹台大人致谢之后，方才陆陆续续地告辞而去了……
于是，澹台弘谋与黎庶舟、裴泓两人又回到二堂客厅品茗叙旧——同时，翟素素则被安排到客房歇息去了。
看看眼前只剩下了两名心腹之人，澹台弘谋遂正色敛颜地向他们约略地谈了谈——这数个月来，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横山奇谋”……这个“横山奇谋”，其核心之处就是向朝廷建议以横山为重点，出兵经略青唐地区！
说到酣畅淋漓之处，澹台弘谋不由得慷慨激昂地说“若果横山奇谋可成，则贺兰山那边的白羌顽固派绝难再有所施为！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居延州永靖军再行强势压逼过去——必定致其溃不成军！”
澹台大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直说得裴、黎两人也跟着热血沸腾、意气风发起来！
说话间，澹台弘谋又提及到今日清早，在永靖大街上的遇刺之事……
黎庶舟不由得插嘴说“回禀大人知晓早间前来实施暗杀的那两名刺客——乃是“祁连双鹰”！我早已暗中追踪他们多时了……今日他们一露出杀机——就正好让我抓了一个正着！”
澹台弘谋此时方才知晓原来却是黎庶舟——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当下，不由得微笑着表示嘉许，并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光！
客座之上，正举杯欲饮的裴泓猛然听到那“祁连双鹰”的名号，一瞬间竟是怔住了！
就在此时，偷偷溜了回来、就躲在门外的翟素素——她的反应显然更快了一些！眼见裴泓有些失态，她急忙向他投去了一个期盼的眼神……
“祁连双鹰……”裴泓会意了，在嘴里故意小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号……突然间，他似是恍然大悟，随即开口问道“敢问黎大侠这翟氏兄弟，莫非……就是——出身于横山的那两个神射手？”
黎庶舟接过他的话茬说“正是。这两人纵横塞北十数年，名头也还算响亮。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近二年来一直在为赫连昌充当刺客！”
裴泓沉吟了一下，就接着他的话说道“这就是了！依裴某之浅见——看来澹台大帅在横山那边甚是高明的谋划，竟也正好可以从这俩兄弟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的这一番跳跃性很强的、近似于“奇思妙想”、“天马行空”的说辞，一时之间真是让其他人——如同坠入到五里雾之中……
看看彼此的商谈已经告了一段落，澹台弘谋交代管家带着黎庶舟前去歇息，然后便单独邀请了裴泓——一起移步到书房密谈……
在书房之中，“裴泓”先是恳请澹台大人原谅自己的唐突和无状，然后方才亮明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原来，此刻出现在澹台大人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反倒是那位“来自于横山的奇女子”翟素素姑娘！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造成今天这种异常尴尬之局面的原因，还是由于那一套“璧人双修功”相当出人意料的匪夷所思！原来，在刚刚过去的那两个月之中，裴秀才跟翟姑娘俩人，一起遵照神功的修炼法门夜以继日地勤加修炼……
然而，由于那种奇诡的毒素在裴泓的体内已经积聚了许多，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将之完全驱除出去——必须另辟蹊径方能奏效！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选择了神功秘谱所载的速成之法——移花接木！
修炼这“移花接木”，可以在数个月之内，彻底清除掉修炼者体内的任何毒素，然而却也相应的——会带来一个特别大的麻烦！这个“附送”的天大麻烦，就是修炼神功之后，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躯体将会发生相互的对换！
因此之故，今天出现在帅府的这一对情侣，其实那个“褐发黛睛”的“男子”，乃是翟素素；而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一个“女子”——“她”才是真正的“阴阳书生”裴泓！这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情形，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这一切的确就是真的？
澹台弘谋听完了“裴泓”对前情的细细述说，一时之间慨叹不已……他只好对“他”善言抚慰了一番，并郑重地作出了承诺今日所听到的这一席话，出自你“裴秀才”之口，而入于老夫之耳——绝对不会将这个隐情，向他人泄露半点！
实际上，“裴泓”要求单独向澹台大人密报的，却还不仅仅只有这一桩甚为尴尬的事情！
原来，这个横山姑娘翟素素，她就是那“祁连双鹰”两兄弟的亲生妹妹！——而这也正是在客厅商谈之时，“裴泓”何以对这两个俘虏特别感兴趣、又极力主张“劝降”他们的主要原因了……
澹台弘谋骤然得闻这个如此突然的消息，一时之间竟是觉得有些喜出望外——因为现今帅府之中，再也没有谁比“祁连双鹰”的亲妹妹更适合对他们进行劝降的了！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那一瞬间闪现了一下而已！随即，澹台弘谋就开始觉得——这么做，并不是很妥当的办法……
这又是为什么呢？其实那原因也很是简单——现如今，裴泓跟翟素素两个人可是互换身躯的情况，让他们来完成“劝降”的任务就明显十分地棘手！
若是让借用裴泓躯壳的翟素素前去劝降的话——人家兄妹之间肯定是情真意切、极为容易说动……然而，她现在的这个“裴泓”形象又怎么能让双鹰确信来的这个人——真的是他们的妹妹？
而同样的，若是让借用翟素素躯壳的裴泓前去作说客的话——这一回，在人物的形象上确实是无懈可击……然而，他明明就是裴泓本人，又怎么能够做到“情真意切”呢？
因此之故，虽说澹台大人的这个愿望是相当“丰满”的，但是现实却是非常的“骨感”——那简直就是一副骷髅架子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羡仙术问道蜀山
“那么，从今往后，你们俩可有什么打算？”澹台弘谋隐隐约约地觉得在这一次的再度相逢之后，裴泓与翟素素应该有什么早已想好的去向……
果不其然，只见“裴泓”见问，立即站起了身！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一块“金睛虎头牌”，又用双手捧着——缓缓地呈送给了澹台大人“大人！承蒙您看得起，晚生实是感激不尽！我等二人此番前来，一为向大人禀明前情，二为纳还这个牌符，而那第三嘛……”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而察人入微的澹台大人随即发现——那“裴秀才”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眼睛里也竟是有些湿润了……
片刻之后，强行抑住了悲痛的“裴泓”“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向澹台大人连连叩头，哽咽着说“大人！自明日起——我们两人就将要往那西边远行了……”
“哦？！你们是想着——还是要回到横山老家吗？”
“非也！我们要一直西行——直到那茫茫蜀山之中！”
“哦？噢！我明白了——你们是要前往蜀山仙剑门？”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裴某曾经听说，蜀山仙剑门有一种神奇的仙术——“斗转星移”之功！此番我等不远千里而去，就是为了恳求羿飏子前辈——传授此神功于我们，也好矫正之前修炼“移花接木”之偏失。”
“若是果真能够如此——那可确是一件大大的幸事！”澹台弘谋兴高采烈地说，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发自内心——为这一对“苦命的鸳鸯”感到了欣慰！
在略一思索之后，他又抬起头来，对“裴泓”说道“十年前，我与蜀山掌门羿飏子仙长曾有过数面之缘，不如……待我修书一封，交由你带去——或许于目今这件事有一点裨益！”“裴泓”连忙称谢不止……
就在澹台大人和“裴秀才”两人在书房里密谈的同时，“翟素素姑娘”已经按照真正的翟素素姑娘的吩咐——央求得大帅同意之后，私下里到监牢中探视了翟氏兄弟！
那素来桀骜剽悍的“祁连双鹰”甚是惊奇地发现——他们的“亲妹妹”竟然会是永靖军帅府的座上宾！而待到“小妹妹”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清楚了——“她”与裴泓秀才不一般的关系之后，那“青鹰”和“黑鹰”两个人就更是大眼瞪小眼——异常惊讶到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借用翟素素姑娘身躯的裴泓，他今天与“祁连双鹰”会面的结果——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直接劝降他俩的效果，但是也在心理和情感层面上——相当有力度地影响了这俩人！
因为在经过了此次的兄妹相见之后，翟氏兄弟已然知道了——他们的妹妹早已将一颗芳心许给了一个中土之人！而这也就意味着中土与横山——不再是不可逾越的两个地方！也不再是永远相互对峙、抗衡的两个阵营了！
……
次日一早，裴泓偕同翟素素辞别了澹台大人之后，带着他写给羿飏子仙长的亲笔书信，悄悄地从帅府偏门离去了……也不知，这一次的千里西行，能不能给这一对饱经磨难的有情人——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
而澹台弘谋则是跟往常一样，早早儿就率领着卫队，四处巡查城池的防务……若是要说，今早略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他的身旁又多了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黎庶舟！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澹台弘谋一行人巡视来到了北城门。谁知距城门还有百来丈远的脚程之时，他们迎面就看到一个戍卒——大步流星地飞奔而来……
急急地赶将前来的那名戍卒——喘着粗气禀报城门外有一支十数个人的骑兵，一早就等候在那里，看样子是准备进城而来！
澹台弘谋闻言，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疾忙带着他的卫队——迅速地登上城楼了望……
谁曾料想，他在那北门城楼之上，这一了望之下，竟然就有了在后来——异常丰厚的一笔意外收获！
那么，在北门城楼之上，澹台弘谋究竟看到了什么人呢？
却原来，今天趁早就赶到这里的这一支人马，领头的并非别人，他乃是大名鼎鼎的平戎奇才——自号“敷阳子”的王劭！
这位近二年来，一直在留心察访着西北地区风土民情的“敷阳子”王劭，素来极其注重实务。在这两年里，他专注于谋划西北边境的防务策略，并且已然将自己高明的见解写成了《平戎策》。
在那《平戎策》之中，王劭极力主张朝廷发起熙河战役，进而致力经营河、湟地区——而这一点，恰恰与澹台弘谋精心策划的“横山奇谋”有着莫大的关联！这真是所谓的——英雄所见略同！
半年前，王劭进京呈献了《平戎策》，受到中书令寇仲文的大力赏识！不久之后，他就被任命为秦州经略司参军。
那么，今天一早，王参军又缘何会出现在这居延州的城下呢？
原来，近一个月前，王劭率军奔袭数百里，一举击溃了青羌人、白羌人的联军——因此奇功而升授熙州经略使！
而因为之前曾经受聘过永靖军帅府的幕宾，王劭出于对澹台大人知遇、提携之厚恩的感激之情，时时刻刻念念不忘……于是，他决定趁着这一次前往熙州赴任、中途经过居延州城的机会，特意进来拜访之前的东翁澹台大人。
当下，十分意外地见到智谋出众的王劭，澹台弘谋欣喜若狂——他急忙下令即刻打开城门，欢迎熙州经略使王大人进城！
不一会儿，城门洞中，已经翻身下马、仍旧衣着朴素的王劭昂首阔步而入……他抬眼见到澹台弘谋，赶忙紧走几步来到面前——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口中连称“王劭今日——幸晤东翁！”
澹台弘谋执着他的手，连连嘉勉道“勉之此番真乃是蛟龙得水啊——甫一出手，就是战绩辉煌！”
王劭则是连声谦让“哪里！哪里！若非昔日有幸得承东翁之教诲，王某焉有今日之小成？”
两个人相视大笑！于是，澹台弘谋便盛情相邀王劭——一同上马，前往永靖军帅府晤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发掘家史宥双鹰
不一会儿，大家一起来到帅府，步入二堂客厅，分宾主落座。澹台弘谋随即吩咐侍女上茶。
王劭看了一眼黎庶舟，又急忙离座施礼“都怪王某眼拙，黎义士也来了？”黎庶舟也马上离座还礼，连声恭贺王大人高升。
由于许久未见，他们彼此之间都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就这样，宾主间的这一席畅谈一直延续了数个时辰！
看看时已近午，澹台弘谋盛情邀请王、黎二人移步到西花厅赴宴。一时之间，宴席之上觥筹交错，宾主双方兴高采烈、相谈甚是欢洽……
席间，论及边防事务，目光独到的王劭认为我方边军在狩鹿城、赤峰堡一线——必须对白羌人保持持续、有力的压制态势。与此同时，他在熙州那边，想法子安抚、联结西羌及横山白羌人，努力推行经略河、湟地区的既定方略。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慷慨激昂地说“若果河、湟方略可成，贺兰山那边的白羌顽固派绝难有所施为！到了那时候，澹台大人的永靖军再行强势压逼——必定致其溃不成军！”
王邵侃侃而谈的这一席话，直说得澹台弘谋和黎庶舟两人——也不觉跟着热血沸腾、意气风发了起来！
忽然，负责牢房看守的校尉柴盛前来禀报那“祁连双鹰”自从昨天被羁押以来，一直拒绝进食——看他们那个样子，似是准备绝食而亡！黎庶舟一听大为光火“阴诡鼠辈，还敢妄效忠义节烈之事！”
而澹台弘谋毕竟老成持重，一时并不置评，只是交代柴校尉速速传医官前去看视——或许是他俩一时身体有恙，也未可知！
于是，不一会儿——军中的首席医官廖价就奉命急匆匆地赶到了牢房……经过一番诊断，廖医官显然并不认为翟氏兄弟的身上有什么疾患！
然而，就在他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之时——脑子里却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极有可能的缘由！廖价马上匆匆地写好了一张字条——并转手交给了柴盛……
片刻之后，廖医官写下来的那张字条被柴校尉——送到了澹台大人的手中！澹台大人的眉头随即拧成了一个疙瘩、盯着那张字条好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王劭见状，疾忙接过去一看——那上面只有极其简单的八个字横山秘术，残花败柳！谙熟横山的各种情况的王劭当即会意，明白了这“残花败柳”乃是一种诈病的小把戏！而这——也就难怪翟氏兄弟不愿进食了！
“祁连双鹰……”王劭念叨着这个名号，突然间右手猛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是了！莫非就是出身于横山的那两个弩机高手？”
黎庶舟立即接过了他的话茬，说“正是。这两人纵横塞北十数年，名头也还算响亮。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近二年来一直在为赫连昌充当刺客。”
王劭顿时兴奋得连连搓手，一迭声地说道“妙哉！看来横山那边的谋划，竟也正好着落在这俩兄弟的身上！”
“哦？勉之可是已有什么妙策？”澹台弘谋闻言，也是颇感兴趣。
“这件事情，东翁但请放宽心就是……且看王劭降服这“祁连双鹰”的手段！”
……
当天下午，王劭独自来到牢房，意欲会一会“祁连双鹰”翟氏兄弟。待到步入牢房一看——但见这哥儿俩虽然身陷囹圄，却依然是一副勇悍倔强的神态！
王劭若无其事地走到他俩的面前，笑容可掬地跟他们随意地攀谈、聊起了一些很平常的家常话来……
这“敷阳子”早些年游历过河西走廊一带，采访了西北部边境的许多风土民情——尤其注重对横山一带的考察！由于这对翟氏兄弟在江湖之上的名头颇响，王劭便刻意地查究他们横山翟氏的家史……谁知一查之下，居然就真的有了惊人的发现！
……
在距今三百多年前，神洲大地之上风起云涌地暴发了反抗暴政的农民起义！其中，非常有名气的一支队伍，便是瓦岗寨义军——而这一支义军，原来的首领便是河南府滑县人翟让。
瓦岗寨义军后来遭遇了失败，翟让的后人流落到商洛城东南方四十里的翟家村定居，他们尊翟让为始祖，繁衍至今已有十数代了……
而翟青、翟墨兄弟俩的祖父翟洪，六十多年前为了躲避战乱，举家逃难来到了横山。后来他在当地娶妻生子，扎下了根……因此之故，经过了数代人之后——定居于横山的翟家之人就渐渐地变成了胡化的汉人！
这样的家族史，翟氏双雄并不十分清楚。反之，他们自从出生以来，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其血统乃是如假包换的横山白羌人的血统！
王劭今天来找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清楚自己真正的家族出身——然后认祖归宗，为安定中土神龙国的西北部边境效力！
……
牢房之中，“祁连双鹰”听着王劭娓娓道来，又见到了辗转从商洛城郊翟家村抄送来的翟氏族谱——而在那本族谱的上面，自己祖父翟洪的名字赫然在目！只不过旁注的细字却是不知所踪。
在同一辈份那一行，接下去登记的是叔祖父翟滔的名字。对于族中这两位祖辈的名讳，翟氏兄弟确实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如今，这样确凿的证据就呈现在眼前——不由得他们不信以为真！
一想到他们兄弟两人也算是西北地区排得上号的英雄人物，不料这数年来竟然尽是遭人蒙蔽和利用，一直很卖力气地在干着那些为虎作伥之事！——翟青和翟墨兄弟俩均是怒火中烧、懊恼不已！
旁边一直在观颜察色的王劭，心中明白火候已经到了！于是，他便慷慨激昂地痛陈利害、晓以民族大义和关心百姓疾苦这一些显而易见的大道理……
王劭的这一席掏心掏肺的话，直说得“祁连双鹰”对自己既往——一直充当赫连昌的杀手之所作所为追悔不已，决心就此痛改前非、将功补过！
一场特殊的交谈终于圆满结束！王劭吩咐负责看守的柴校尉——当即就释放了“祁连双鹰”！然后，他还不惜降尊纡贵，一路上亲自引导他们来到了二堂之上……
澹台弘谋、黎庶舟听闻王劭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他们感到异常欣喜之余，心中不免对这位富于传奇色彩的“敷阳子”——再度刮目相看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初试锋芒验忠诚
当天晚上，澹台弘谋在帅府西花厅大摆筵席，宴请了王劭、黎庶舟还有刚刚归顺的翟氏兄弟。
在致祝酒辞的时候，澹台大人热情洋溢地说“诸位，今天备办的这个私宴——一来是本帅特意为王大人、黎大侠接风洗尘的！同时也可算作是——一场庆功宴！一场欢迎祝贺的酒会！”
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目视全席之人——而后方才又徐徐地说道“说是“庆功宴”——所庆贺的乃是王大人收服翟氏兄弟之功！至于同时要表示欢迎和祝贺的，便是如今名动西北江湖的“祁连双鹰”——他们兄弟俩从此弃暗投明，成为明大义、敢抗争的同道义士！”
澹台大人的话音刚落，在现场众人之中——当即响起了一阵喝彩之声！于是，这一晚帅府里的盛宴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热烈地进行着……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永靖军帅府的书房还亮着灯。澹台弘谋与王劭——曾经的东翁和西宾两个人，还在关门密谈……
澹台弘谋略带忧虑地说“王熙州，这祁连双鹰真的就这么服帖了么？难道你丝毫不担心他们——也许就是诈降？”
王劭轻摇羽扇，笑吟吟地说“东翁此虑确是不无道理，然而现今侧旁有黎义士时刻监视，料应无碍。”他呷了一口茶，接着又说“要知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并不难——一试便能清楚！”
“哦？难道说，王熙州已经有了绝妙的安排了吗？”澹台弘谋忙问。
“劭此次前往熙州赴任，朝廷体恤路途遥远，圣命特意宽限了十日之期。现在掐指算来，还剩下五日之期，已经是够用的了。我愿意为东翁筹划一番——包管在三日之内，就能看到结果！”
于是，王劭凑近到澹台弘谋的耳畔，用压得很低的嗓音，跟他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次日，王劭分别召见了黎庶舟和翟氏兄弟，如此这般对他们作了一些交代……之后，各人皆领命而前去做好行事的准备！
这一夜，天上阴云密布，暮霭沉沉。
在贺兰山东面的山脚下，数十顶帐篷支在背风之处，中间的空地上则燃起了篝火……数百名白羌人身着戎装、背弓执刀，正在跟往常一样——警戒着他们的“地盘”！
然而，这些番兵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一条异常诡秘的黑影，正在悄悄地接近那顶主帐的背后！
那个人身手敏捷、行动悄然无声，明显就是惯于夜行偷袭的高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闪身来到了主将拓跋乌圭的寝帐后面，寻了一个光线最暗的地方蹲了下来……
夜深了，那些白羌人多数已经回到帐篷里面睡觉，外面只剩下了三五个负责值守的岗哨……然而才过了一会儿，就那几个人——也是看起来恹恹欲睡……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藏身于黑暗之中的那个“黑影”——突然开始行动了！
他从靴筒内掏出一把牛耳尖刀，轻轻地划破了帐篷……穿过那道口子，他抬眼往里面开始进行观察只见帐篷之内，身材高大的拓跋乌圭横躺在毡毯之上——兀自鼾声如雷！
那“黑影”立即伸手从背后取下弩机，麻利地装填上了无尾短箭，紧接着就悄无声息地抬举了起来——对着睡梦中的拓跋乌圭开始瞄准……
随着“嗖”地一声响起，那支锐利的无尾短箭稳稳地射出了！
只是在一瞬之间，拓跋乌圭——这个以悍勇著称的白羌族草莽豪杰，就这样毫无知觉地结束了他三十二年的生命！
眼见一击得手，“黑影”迅捷地隐身而退，很快就消失在那茫茫的夜色之中……
一刻钟之后，随着震天动地的一声号炮响起，早已埋伏在边界附近的狩鹿城精锐之师呐喊着蜂拥而上——他们在副将吴泾的督率下，铺天盖地地向那些白羌人冲杀了过来！
那些猝不及防的白羌人此时群龙无首，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于被动抵抗的困境之中……
在这边的一棵大树之下，一个白羌人小头目刚刚喝止住了一小群乱兵，正要指挥他们组织起阵形——只听得“嗖”地一声响起，那名小头目的喉咙当即就被一支利箭洞穿！
而那边靠近山坡之处，几名剽悍的白羌骑兵，吹着胡哨招呼来了自己的马匹，刚刚才要跨坐了上去——
猛然间，只见刺斜里倏地“飞”过来一个劲装的蒙面汉子！那汉子人还未到、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接连地抖动——随着一团团的剑花闪过，瞬时之间那里就只剩下了几匹因受惊而发出嘶鸣的战马！
这一夜，贺兰山下的战况异常惨烈，场面特别血腥！数百名白羌骑兵，在经历了不到半个时辰的绝望抵抗之后，尽数遭到歼灭！
……
当捷报从前线传来之时，居延州城中的澹台弘谋、王劭等人，无不额手称庆！
接下来，很快就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澹台弘谋为不久前刚刚归顺过来的翟氏兄弟记了首功、而黎庶舟暂且居于次位……
澹台弘谋当众宣布“在这一次的突袭之战中，本帅认为——狩鹿城副将吴泾也是厥功甚伟！”之后，澹台弘谋把他们这些人的军功，都一一记录清楚，述表上奏了朝廷。
不久之后，朝廷颁赏诏书下达——翟氏兄弟因功授骑校尉之职，准许随同王劭赴熙州协办军务；黎庶舟领副将衔，正式授予统领之职，留在澹台弘谋的身边听用；吴泾因功升任狩鹿城的主将——而原来的主将吴渭，则被降级调至延安府听用……
……
在过去的十年间，桀骜不驯的白羌族好战势力逐步向西扩展。他们在其首领赫连昌的主导下，由原来盘踞多年的河套地区，向西越过黄河——逐渐蚕食了贺兰山以东、大漠以南，以兴庆城为中心的大片水草丰茂之地……
为了阻遏白羌人急剧扩张的步伐，中土朝廷高瞻远瞩地在西北边陲增设了居延州，并以常胜之师“永靖军”驻防——从而在贺兰山得南麓构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这一次的奇袭成功，是永靖军镇守居延州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而这一个重大的战果——实在是大大地鼓舞了三军的士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虎断魂下山来
鉴于白羌人惨败之后，闻风丧胆，已经成为惊弓之鸟，澹台弘谋决定乘胜扩大战果，遂积极筹划发动全线的攻势。因为时近仲秋，正是秋风渐盛、到处萧条肃杀的时节，所以这一次的攻势被澹台弘谋命名为“秋风攻势”。
这一日，澹台弘谋召集狄云逍、吴泾、黎庶舟等永靖军主要将佐，商讨“秋风攻势”的战事筹划细节。吴泾、黎庶舟早早儿就到了，而驻守赤峰堡要塞的狄云逍因为路途较远，卯时将过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帅府……
在帅府大堂之上，一路急驰而来、满身灰土的狄云逍抱拳施礼，请求大帅宽宥自己的贻误时辰之罪！澹台弘谋向来治军公正，当下就说“罢了！非你故意误时，实是那赤峰堡路途过于遥远之故！”
说话之间，澹台弘谋偷眼一望，发现就在狄云逍的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他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而且虎背熊腰，年纪尚小却已是一副粗豪、勇武之相！
待狄云逍向澹台弘谋施过了礼之后，那个大孩子也跟着作了一揖。这一时之间，澹台弘谋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一旁的狄云逍见了，急忙向澹台弘谋禀告“禀大帅这是舍弟狄云遥。不久前，他刚刚从巍嵬山学艺归来——此番特意随同卑职前来居延州，意欲到大帅军前投效！”
澹台弘谋闻言，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下，问道“狄云遥，本帅问你——你学艺归来，如今身上有何长项？”
狄云遥朗声回答道“回禀大帅——云遥在巍嵬山之上，拜师学艺已满五载，如今弓马刀戟样样娴熟！”
“哦？那你惯使的称手兵器是什么？”
“回禀大帅，乃是师尊所赐之——五虎断魂戟！”
“那么，敢问尊师乃是何方高人？”
“师尊法号广成子。”
他一提到“广成子”的法号，澹台弘谋即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这位道教高人、江湖人称“天南神戟”的广成子，他跟澹台弘谋是姑舅表亲的关系——同时两人也是相当要好的朋友！而那“天南神戟”广成子所擅长的独门绝艺正是——横扫西南无敌手的“五虎断魂戟”！
现如今，他派遣亲手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来到澹台弘谋军前效力，已然足以见证他们两个表亲兼老友——昔日的深厚情谊……
对于狄云遥的加入，澹台弘谋当然是欢迎还来不及！这下子，他的兴致特别高，当场就让狄云遥暂时以军校的身份留在他哥哥身边出力——待到获取战功之后，再进行正式的任命。
……
当天夜里，澹台弘谋独自一人在帅府后花园里散步……望着眼前影影绰绰的树木、假山，他的思绪顿时飞到了那曾经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时候，年方弱冠的澹台弘谋为了寻找一个幽静的读书之所——独自一人来到了川黔交界的海龙屯……那个地方僻处一隅、人迹罕至，绝对是一个可以让人专心读书的绝佳去处！
而其实，在年纪轻轻的澹台弘谋心中——一直潜藏着一个不敢向家父言明的愿望……这个素怀匡扶邦国大志的青年人，他心里最想要去做的，并不是安安稳稳地“学而优则仕”——而是戎马倥偬，成为一代安邦定国的名将！
因为这个夙愿，澹台弘谋一直以来的偶像形象——不是身为一代大儒的父亲澹台明道，而却是骁勇善战、谋略超群的姑父杨端弈！
这一位不世出的名将杨端弈，凭着手中一杆大戟和过人的谋略胆识，在过去短短的十数年间——先是外御南蛮入侵，再而固守海龙屯，从而成为南部疆域的一个真实存在的神话！
夜色已然渐深了……澹台弘谋不觉又忆起了——在海龙屯跟姑母的养子杨英布一起读书、练武、习练排兵布阵之法的那一段难忘的岁月……
正是这一位天资聪颖、才气横溢的杨家表弟，曾经在兵法、用兵谋略上给了澹台弘谋相当多的启迪！而后来，因为跟仙道有缘，杨英布师承魔仙谷谷主凌九霄——学成了天南第一神戟“五虎断魂戟”！
自那之后，杨英布勘破红尘、在巍嵬山出家——法号就叫“广成子”！而澹台弘谋则奉了父命，返回京城考中进士，在后来成了新君的侍读官——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秋风攻势”的战前筹划会议，整整进行了两天，与会者对战事的许多细节问题都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而精通韬略的主帅澹台弘谋，则集思广益、博采众议，最终形成了比较切实可行的一整套完整的作战方案。
到了第三天，帐下诸位将官均接受了自己具体的战事任务，并分别开拔前去安排落实……
在经过了之前一些小股人马的轮番试探，和汇集了数日来斥候回报的各种情报，在中元鬼节刚刚过去了十日的那一天晚上，澹台弘谋认为全面出击的时机已经是相当成熟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在戍时一刻下令祭起帅旗，以永靖军主帅的身份下达了总攻令！
就这样，按照事先的约定，各支参战的人马都各就各位、静候可以出手的那个时刻的到来！
……
午夜时分、子时刚过，黎庶舟所部的夜袭已奏首功！由他所率领的夜袭小分队，已经完全清除掉了那些敌营外围的岗哨、流动哨……完事之后，他立即向夜空中射出了一枚穿云响箭！
看到约定的响箭信号已然发出，吴泾即刻拔出长剑，指挥强弩兵向敌人营寨发射箭头绑有火棉、爆炸物的焰火箭！顷刻之间，兴庆城外的数个白羌人的营寨都是火光冲天、爆炸四起，仓惶失措的敌兵狼奔豕突、一片混乱……
这就是总攻的信号！澹台弘谋当即指挥麾下将校，统率居延州主力骑军，由西南方向、正南方向同时向敌方冲杀了过去——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强大攻势！
但是，还剩下了最后的一支兵马，澹台弘谋故意暂且不作调遣！那么，这一支行踪诡秘的精兵，又将会发挥出什么样的特殊作用呢？
……
那么，就在这个时候，兴庆城里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境象呢？
由于主将拓跋乌圭已死，兴庆城守军的指挥权暂时由城里白上教的主教野利承祐掌握。由于白羌人崇信白上教，在他们的心目中除非有首领特别的任命，一方得主教自然而然地拥有该地至高无上的统辖权！
然而，作为全城白羌人的主心骨，兴庆城白上教的主教野利承祐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呢？他此时正在白上圣寺装饰华丽的主教寝室里，搂着千娇百媚的古特珠儿，温柔乡里做着——那酥骨的春秋风流梦哩！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绩彪炳靖边患
与此同时，野利承祐的堂弟、副都统野利角荣此刻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城外的数个营寨同时遭到了突然的夜袭、而黑暗之中敌情不明，所有这些火烧眉毛的紧急情况——着实令野利角荣心急如焚！
这一位素来有勇无谋的副都统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绞尽了脑汁——也觉得实在是难以进行什么有效的指挥调度！在十分惶急之中，处事直率的野利角荣只好贸然地下令，让两名千夫长各带一队人马出城前去支援……
然而，就在援军刚刚离开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就呼哧呼哧地从西北方向涌了过来！他们很快就冲到护城河的边沿上，赶在最前面的那个士兵粗声大气地用白羌土话喊叫：“自己人！快快开门！”
黑暗之中，在城墙上边的哨兵难以看个真切——只觉得影影绰绰的那些人，似乎身上都是白羌兵的装束……野利角荣听到手下人的汇报，以为是刚派出去的援军吃了暗算逃回来——爱兵心切的他，急忙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谁知待到城门刚刚一打开，只见一匹青兔马就如闪电一般闯了进来——马上一员小将，戴着青铜狻猊面具，手持一杆大戟！那名“铜面小将”挥舞着手中那一杆大戟，旋风般冲入白羌兵群中——劈、刺、挑、打，勇悍异常，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在“铜面小将”身后迅速跟着杀了进来的骑兵，俱是精选出来的精壮勇猛之士——进得城来，他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这一支数百人的精兵，以少搏众，一时之间竟然搅动得全城——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北门、西门之外，数声号炮响起，狄云逍亲自率领赤峰堡主力——数千虎贲精锐，对兴庆城展开了猛攻！
早已如惊弓之鸟的白羌守军，顿遭连番的猛烈袭击，许多人很快就丧失了斗志！片刻之后，守军的防线便迅速地瓦解了——紧接着，整个兴庆城开始出现了雪崩式的全线大崩溃……
永靖军与白羌兵今夜的这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驻防居延州的永靖军在这一夜主力尽出，乘着对方群龙无首之际，摧枯拉朽般地彻底解决掉了这一个北面边境地区的第一大隐患，立下了不世之功！
而作为这一次攻破兴庆城的“突击队”——赤峰堡的虎贲精锐功不可没！在这之后，狄氏兄弟所率领的这一支奏下首功的“狄家军”威名赫赫，成为河西走廊首屈一指的劲旅！
……
这一场大战连同后续的一些零星战斗，一直进行到了次日的凌晨……最终永靖军完全肃清了白羌人在黄河以西的所有兵力，顺利地夺回了兴庆城！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之时，在到处残骸遍地、器物杂布的战场之上，只剩下了一小队、一小队进行打扫清理的驻屯兵……
此时的兴庆城里面，都统司和白上圣寺两处均由黎庶舟所率领的亲兵卫队暂时接管。当然了，他们进行接管之前，按例都是要在那里边——展开一次全面的搜索！
在都统司的议事厅上，副都统野利角荣自刎身亡——这个倔强的粗卤汉子选择了以身殉职！而白上圣寺这边，军士们把里里外外反复地搜查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有发现城里白上教的主教——野利承祐！
黎庶舟对这个结果显然很不满意！于是，在最后一次的搜查中，他干脆亲自出马——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的搜索结果，着实让黎庶舟倍感困惑！因为根据其他搜索小分队的情况通报，在兴庆城里的各个角落、甚至于城外的近郊等地方——都没有发现这个城内敌方的“主心骨”……
难不成，这位城里白上教的主教——野利承祐会飞天遁地的法术？还是在城池被攻破的那一刻，他骑着某种巨禽异兽——凭空逃遁了？只是，之前倒是确实没有听说过——他还有这样的本事哩……
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嘛……然而，就算是黎庶舟急得自己抓破了头皮，还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那么，这位古里古怪的浪荡子弟——野利承祐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此刻，他正躺在一匹骆驼背上的一堆货物之上，仰天朝天，眯缝着眼睛望向那湛蓝的天空……随着驼队节奏明快地向前行进，一阵阵清脆悦人的驼铃不断轻轻地撞击耳膜——此时此刻的野利承祐感觉好不惬意……
那么，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会出现的？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原来，昨夜城破之时，城里的大街小巷到处人声鼎沸、火光冲天，纷至沓来的许多杂乱声息——把野利承祐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他推了一把身旁的古特珠儿，让她起身到窗口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而事实上，野利承祐自己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有意地支开了古特珠儿——只不过是为了神鬼不觉地自个儿逃出生天！
就在古特珠儿刚刚走到窗边之时，野利承祐迅速伸手按了一下藏在床头隐秘处的一个机关——接下来他身下的床板就发生了翻转，让他整个人顺势溜下到下边的秘道之中！
然后，那块床板又自动地往回转正复位……而待到古特珠儿返身回来之时，她所看到的——就只剩下了一张空荡荡的大床！
……
那急急惶惶如丧家之狗的野利承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白上圣寺的秘道逃出了城外——然后，他就冒着刺骨的寒风一路向北急跑！
到了后来，这个一向惯于养尊处优的家伙，终于因为惊惶、劳累和不堪忍受那难耐的天气，而一头栽倒在了城郊的荒地里……
又过于许久，他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感觉到了一大团白花花、软绵绵得事物……之后，他的身躯仿佛跟随着那一团“白物”——腾空而起、飞速地穿越过了好长的一段路程……最后，他整个人方才被放了下来，斜倚在一棵枯树之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屡屡获救九命猫
待到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昏睡了大半夜的野利承祐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咦！自己怎么就来到了那茫茫无际的大沙漠的边上了呢？
野利承祐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想再看看清楚一些……这一回，他倒是真的看得相当清楚了——有一块小木牌，就搁在他的胸口之上！那上面写着：昨夜驮你十里地，应酬谢黄金十两！落款是：贺兰三雪！
到了这个时候，野利承祐终于完全地清楚明白了昨夜里自己的境遇了！毫无疑问，昨夜他在城郊昏倒之后，被人救起并运送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而出手“帮助”他的人，显然就是那“贺兰三雪”无疑了！
……
传说之中的“贺兰三雪”，乃是贺兰山地区最神秘莫测的存在……
十多年前，贺兰山脚下土著羌族居民厥厥木，自幼对唐代薛家将那些传奇人物非常崇拜，于是就给自己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薛神凫。
这个薛神凫，从小在贺兰山上玩耍到大，练成了十分耐寒的本领，而且他脚力甚佳，能够在雪地里奔跑如飞！正是因为有着这些不寻常的能耐，他竟便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号——漫雪狂飘！
后来，他又遇到了同样在雪地里特别耐寒、移动起来极快的两个人物——“踏雪无迹”库丁儿和“雪野不僵”敖云天！一番倾谈之后，这三个人竟是意气十分相投，于是抔土为香、结为八拜之交的异姓兄弟——从此，江湖之上便多出了一个名号：贺兰三雪！
而由于那“贺兰三雪”兄弟三人经常神出鬼没，他们每有行动——总是在那茫茫雪山之中来无影、去无踪……以至于在后来，外界甚至有此传闻：在雪山周边偶尔出现的，那些古怪诡异、离奇可怖的“雪妖”——十之八九，就是他们这三个人的“杰作”！
于是乎，这件事情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以至于到了后来，江湖之上有些人干脆称呼那贺兰三雪兄弟三人为——“贺兰三诡”了！
……
然而，就在此时，不管他们是“贺兰三雪”、还是“贺兰三诡”，野利承祐都还是要切实地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的——虽说，这其实是一种需要重金酬谢的“帮助”！
一想到需要给付酬金，野利承祐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临走之时，没忘记顺手把床头上——那个装有金稞子的钱袋子抓在了手里！在这个时候，他倒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个颠扑不灭的心“真理”——这有了钱，有的时候真的是可以救命的！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遑多说了！当下，野利承祐伸手就往怀里掏钱袋子……然而，待到他把那只钱袋子倒了个底朝天，数过来接着又数过去——却始终发现：在那个袋子里面，满打满算、充其量也就只有十三个金稞子！
这些金稞子，可是足量的一两黄金一只！——也就是说：野利承祐临到要逃命之时，随手抓住的这一笔财富，其实还是蛮有份量的！但是，如果按照“贺兰三雪”开出的价码来付钱的话……钱袋子里所剩下的，可就真的不多了！
而野利承祐心中早已盘算好了：现如今白白地丢掉了兴庆城，导致他已然在白羌人的地盘之上——无论如何是呆不下去的了！
为今之计，他老野利也只好暂且躲到别国去碰碰运气了！然而，这一路之上所需的盘缠、还有到时候找人、托关系等等的开销……不都也正是需要花费吗？
想到这里，野利承祐顿时竟是觉得——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了！突然，他那个专门动歪点子的脑瓜子灵光一闪——有了！就是这么办！
于是乎，野利承祐拿出了一根细炭条（这个古里古怪的家伙，随身携带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别多！），在一条放大版的白布手绢上面——又是写、又是画……居然就给那“贺兰三雪”留下了那么一个颇具特色的欠条！
完事之后，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象征性地数出了三个金稞子，包在那条手绢里面……然后，就在那棵枯树之下，野利承祐动手刨开了一个小地洞——把那包“酬金”放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在那片大漠的边上，有一个独行的旅客——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了一个小土丘的旁边……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驼铃声，一支骆驼商队正缓缓地自西边而来！
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了就快要垮掉的野利承祐（也就是那个独行旅客），马上好心地伸出援手加以救助——并将他安置在了驼背那堆货物的上面！随后，骆驼商队继续往东方前进，目的地乃是一个东胡国的小边城……
而这个虽然连连遭遇到困厄，却又每每得到了救助、泥鳅一般脱离了困境的野利承祐，从此之后也就拥有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外号——九命猫！
……
半个时辰之后，就在野利承祐埋下酬金的那棵枯树旁边，悄然无声地来了一个浑身雪白的人！他动作敏捷地刨开了那一处——明显有人留下了痕迹的冻土……又相当利索地找到了那个包有酬金的小布包。
待到拆开了那个布包，拿到了三只金稞子、还有看到了那一幅图画之后，那“雪人”的脸上——即时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秘微笑……
……
当天夜里子时刚过，在兴庆城中白上圣寺的主教寝室内……
那张黄花梨大床的床板，悄无声息地被人轻轻撑起了一道缝隙……片刻之后，只见倏地——一条黑影象蛇一样溜了出来！
他蹑手蹑脚地潜行到了房间内的一个角落，伸手轻轻地摸索着那里的墙面……骤然，那只手停了下来——然后，就用力往刚刚发现的那一个凹点按了下去……
藏在墙角上得秘格终于被找到了！那个人如愿以偿地在那里面——拿到了野利承祐之前承诺给付的双倍酬金！而对其余的那些珠宝饰物、黄金白银等等，他竟是视若无物，丝毫不起那贪心之念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邪教分裂白上兴
半个月后，死里逃生的野利承祐由于族叔野利煌茂的极力推荐，以白上教传教士的身份秘密来到了朔州城！
野利承祐的此次朔州之行，表面上只是进行一项普通的传教活动——而实际上，他却是奉有密诏、肩负着秘密监察朔州守将和督守的重任！
为了保障“野利传教士”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一项重要的秘密使命，东胡国紫霞卫派遣了二十名好手随同他一起前来。而这一支护卫钦差的紫霞卫小队——他们那个领头的队长名字就唤萧午未。
咦！——怎么这一位小队长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呢？这是因为：他跟之前在古山镇大大地出了丑的“百变孤蝇”萧子丑——乃是同族同宗的兄弟！
这萧午未是紫霞卫大管事胡都堇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他办事周密、应变快捷——实是当今紫霞卫之中数一数二的能人！
在这一次，胡大管事派遣了这样的得力手下前来朔州协理——由此可见，东胡高层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了！
……
在最近两三个月来，传教圣地位于西域白牦山的白上教，在教主“白莲圣母”的感召下——竟然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在白羌人所统辖的河套地区、贺兰山下兴庆城一带，以及东胡国占据的十六州西部几个州兴旺盛行起来……
那么，这个让民众着了迷一般、魅力如此厉害的“白莲圣母”，究竟又是何等样人呢？她所传播的白上教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想要寻求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整件事情还得从半年前来说起……
在西域古玉门关一带，兴盛了十年有余的蚩尤邪教，在新近的半年来，其内部竟然就发生了异常严重的内讧！
教主狂沙弥勒在教内尊隆日久，唯我独尊惯了，内心极度膨胀且昏聩日甚一日……极善于谄媚的“黄袍妖”尉黎沉时常陪伴在狂沙弥勒身边，他观颜察色——觉得夺权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于是，这个阴险狡诈的“黄袍妖”一方面故意矫改教主的“圣谕”，借机在教中党同伐异、逐步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另一方面时不时中伤构陷另外三个护法，搞得教主跟他们仨逐渐地离心离德……
尉黎沉刻意挑起的内部矛盾和冲突——导致发生在教中各位护法之间的内耗愈演愈烈，终于在“巨灵教”的内部引发了相当严重的分裂行为！
首先起来发难的是素来刚直霸道的“黑风怪”番疏勒！——他在一次与其他人激烈的争吵之后，公然宣布从此与蚩尤教决裂。
之后，“黑风怪”便率领了一帮手下的铁杆死党，出走在外四处游荡……最后，他们盘踞在肃州北边的浑垂山。
再后来，番疏勒乘着占据肃州城的青羌人防守空虚，率众袭夺了城池！然后，他干脆就在肃州城中设立了“黑虎堂”——遂后更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俨然成为割据一方的一大派势力！
随后，一贯阴阳怪气的“赤目鬼”莎车延也因看不惯教中种种的乱象——突然不辞而别！据说，他只身独自前往那东海之滨——投靠昔日的好友、现今巨鲸帮的帮主熊阔海去了……
而阴狠毒辣、善于机变的“白狐魅”白英身毒，却在不久之后，猝然得悉——她的同门师姐秦飘茵突发暴病身亡了！
而这位秦飘茵不是别人，她乃是独力创建了“百毒教”、在西北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阴毒俏姑”！
“阴毒俏姑”秦飘茵竟然年纪轻轻的，就突然发了暴病而致身亡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离奇古怪的谜案……
百毒教总舵位于祁连山脉西端的白牦山，十数年前由“毒娘子”秦拂絮的大女儿秦飘茵所创。这秦飘茵猝然而亡，她门下的那几个弟子均是功夫平平，并无一人足以起来支撑门户，于是她们联名盛邀师叔白英身毒前来执掌本教。
当此之时，白英身毒眼见蚩尤教前景暗淡、早已萌生了去意，又恰逢白牦山相邀，便当即精选出一批得力的死忠部属，率领他们脱离蚩尤教而去……
这白英身毒原本的汉人名字叫做窦白英。在独掌一个教派之初，她决意重新“漂白”一番，就再一次给自己改名为“白英莲”。
之后，白英莲立即着手将原来的百毒教改组，并结合了西部地区番族人的传统信仰——大肆鼓吹他们尊奉白上大神，然后由此而正式创立了“白上圣教”！
而她自己，乃是得自白上大神的“圣谕”，在人间“替神行道”的传道尊者，所以自称为“白莲圣母”。
……
“九命猫”野利承祐一到朔州城，喜欢奢靡生活的他选择住进了城里最高档的客栈——位于城中心的淳风客栈！
惯于观颜察色、深谙上司喜好的萧午未，立即心领神会地交代手下人——出资包下了房租最贵的位于二楼正中、正好面朝大堂的那几个豪华套间……
在这伙人刚刚到达朔州城的当天晚上，野利承祐就和萧午未等几个亲随通宵达旦地豪饮，那几个被他们包下的房间灯火彻夜通明……
而就在他们一伙人入住淳风客栈的几天前，有一拔关外马帮富商已经先期包下了二楼临街的那两个房间——其位置恰恰就在他们的正对面！
到了当夜二更时分，一位儒生模样、衣着寒碜的年轻人，叩开了已经打烊的店门。
他好说歹说，就差磨破嘴皮子——总算以半吊铜钱住宿三天的特惠价，挤进了紧靠店门的左侧那一间小耳房……
次日早上，淳风客栈的大堂里面十分热闹！这个时候，那些来来往往的食客大多数挺胸凸肚——一看就知道都是惯于养尊处优的脑满肠肥之辈……
此时此刻，二楼正中那几个豪华套间靠右侧的那一个，一扇窗门悄悄地微微开启了一道缝！一双鹰隼般冷峻的眼睛——一直在那里观察着楼下！
对面马帮富商的房间，用牛皮纸糊得严严实实的窗门之上——在一个最有利于观察楼下的角度上，早已被人捅出了一个小小的破洞！一双狡黠得眯缝小眼睛忽闪忽闪地，藏在小破洞的后面——时时刻刻在搜索着楼下值得注意的目标！
与此同时，昨天深夜才住进来的那名穷酸秀才也没有闲着。他住的那间耳房连个窗都没有，木门上那道旧裂痕倒是帮了他的大忙——他时不时凑近在门的后边，透过裂痕捕捉着大堂里面可能的猎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辰时将过，淳风客栈的大堂上又进来了数个人……为首的那个人宽宽的黝黑脸膛、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其余的人称呼他为“总镖头”。
由于常年在外面奔波，虽说年纪还轻轻的，那位“总镖头”却是已然显露出来了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容——真的教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准确地估计出他真正的年龄……
然而，刚刚来到朔州城的这位“总镖头”，他竟然跟慕容修礼（即是俞迅）有着莫大的渊源！
原来，此人正是中土之国太原府“归璧镖局”的总镖头俞岿！俞岿乃是“豪义赤焰刀”俞奇峰的儿子，今年刚好二十四岁。
俞岿跟他父亲一样，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他的刀法、掌功均深得其父真传，拳脚、器械的功夫均是十分了得！俞岿长大以后，曾经独自闯荡江湖多年……而因为他惯使一柄“金背坎离刀”——江湖上人送外号“俞金刀”！
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之后，俞岿不想再仰仗父辈的庇荫，便与一帮同道的朋友合伙，在太原府开设了一家“归璧镖局”。因为俞岿为人豪爽仗义、又兼武功修为最高——镖局的众人便推举他为总镖头。
俞总镖头亲自为这一家镖局起名“归璧镖局”，这个名称显然取自于“完璧归赵”之意——意思就是要对客户委托押送的财物负责到底，力保完好无损地把“镖”送达目的地。
就这样，昔日宁静无波的朔州城里，因为某种事态所引发的外界诸多猜想——而散发出了某种诡秘的气息……这样扑朔迷离的情势，居然就一下子——同时吸引来了分别属于多方势力的明侦暗探！
……
如果撩拔开遮盖在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脸上的神秘面纱，我们马上就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最早住进淳风客栈二楼临街那几个房间的那位“关外马帮富商”，乃是燕痕山庄夜枭社幽燕司的大头目——亚力克本人！
亚力克因自己久在此一行当，公然在外抛头露面易于引人注目——故此，他一开始便藏身于客栈房间之中、甚少露面。然后他本人昼伏夜出，并在暗中指挥着一帮手下四处刺探消息……
而昨天深夜前来投店的那名酸秀才，其实正是刚刚从檀州赶来的慕容修礼（俞迅）！他经过一番乔妆改扮之后，用一副“穷酸秀才”的外表——巧妙地掩饰掉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此时此刻正在大堂之上畅快地喝着酒的俞岿——他这次也是借着押镖之名而来到朔州的！
“归璧镖局”的总镖头俞岿的此次朔州之行——其实肩负着太原府经略使宗衡所嘱托的重任！宗衡秘密交代给俞岿的任务是代他亲眼看一看朔州城里的真实动向——并相机跟朔州双燕会的人取得联系……
这一座久历沧桑的朔州城，正在因为各路人马的纷至沓来——而突然间焕发出异样的风采！那些在城中蛰伏已久的各方势力，也因之而得到展望属于自己的曙光的机会！
朔州城中此时的情势，正是所谓的——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夜子时将过……
突然间，早已打烊的淳风客栈——店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紧接着，一条黑影倏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迈开轻捷如狸猫般的脚步，那个“黑影”贴着墙根迅速拐向了客栈旁边的一条窄巷子！
就在刚刚到达巷口的那一刻，他迅速地回了一下头——在注意到身后完全是空荡荡的之后，便疾步向巷子里的深处急奔了起来……
那个“黑影”一面向前飞奔，一面冷静地点着数……片刻之后，他在巷子右侧的第十个门口猝然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扇漆着乌亮黑漆的小门！
“黑影”警觉地回首探看了一番，确认身后并无人跟踪之后，他方才轻轻地把手按在门上——小门并无落闩，“黑影”当即一闪而入！
那里面的天井特别狭窄，貌似一条更窄些的小巷。“黑影”蹑手蹑脚地向里面走了进去……他大约走了十数步之后，突然听到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北风紧！”
“黑影”随即镇定地答道“月色明！”
暗号对上了！瞬时之间，天井里面的灯笼亮了起来！
双燕会朔州分舵主高欣，带着数名手下，迎了过来。原来，从淳风客栈悄然潜行而至的那个“黑影”——就是假扮成穷酸秀才的慕容修礼！他按照动身之前聂竞风的交代，在午夜时分神鬼不觉地寻来到这个跟朔州分舵接头之处！
当下，高欣把慕容修礼让进了密室，向他提供近日来所获知的线报……
近十年来，因为朔州督守耶律斜哥的残忍多疑，和东胡“骑巡营”统领贺拔辽的精明强干——朔州的双燕会分舵屡屡遭受到东胡势力的重创！
后来，在实在不得已的情势之下，高欣将分舵的各项活动全部转入到了地下——因此之故，现在的朔州分舵事实上就是一个“双燕秘会”！
然而，也正是因为采用了这样隐秘的行事方式，朔州分舵的人员甚难为敌方所察觉，他们刺探起情报来反而更加方便和高效。
密室之中，高欣竹筒倒豆子一般，对慕容修礼侃侃而谈……他觉得就目前城内敌我友三方的态势而言，最为值得关注的应该就是三个关键人物——耶律斜哥、东方曜，还有刚来落脚不久的亚力克。
“我在耶律斜哥府中，安插有卧底。”高欣直爽地说“这耶律斜哥近来一直病怏怏的，也不甚过问城中的防务。不过，有一次他在跟亲信手下的谈话中，提到过“陈家谷”这个地名……”
“哦？”慕容修礼觉得这倒是必须向太行义军发出警示的一个关键讯息！
“至于东方曜，这家伙喜欢深藏不露——而且他大多数时候就留宿于军营，在家里的时间极少。”高欣语气之中显得对这一位汉军主将心中无数。
而慕容修礼所关注的焦点却是他的“老同僚”亚力克。当下，他便开口向高欣问道“那么，那个亚力克呢？此次幽燕司倾巢而来，他们这数天——想必是动作不少吧？”
高欣苦笑了一下，叹着气说“那燕痕山庄，明摆着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这不？还未过河，就已经先想着拆桥！”
“哦？竟有这种事？”慕容修礼觉得以慕容光宗的一贯为人，他的那帮手下暗中使坏倒是完全有可能得——但是在明面之上，总还不至于做得太过露骨吧？
当下，他急于了解到更详细些的情况，便催促高欣说“高舵主，修礼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