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6）
“恩，”金田一见想法得到切实的验证，双手握住举在胸前，语气更加自信，“梳理一下整个过程，蒙面人把含有红白色包装的榛仁口味巧克力的架子藏在宽大的雨衣里，在闯进书房后，摁下按钮，打开黑色手提袋的底面，之后堂而黄之得放置在桌面上，整个盖住原有的架子，
”然后等他强制喂食白色胶囊给远藤先生后，我们注意到他来到黑色手提袋前，背对我们在整理手提袋，事实上那时他应该按下了关闭底面的按钮，或许手提袋里还有往下抓取的机关，但我看架子底下弧角的设计，不需要抓取应该也能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架子和桌面分隔……
“最后他一只手提起黑色手提袋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从雨衣内摸出藏着的巧克力架，放到桌面……等到他走开，消失在西侧落地窗的一侧，
”这时，我们所见，棕黄色的架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此架子已经不是彼架子。”
“的确有相当大的可行性。”麻生警部一一捡起地上的巧克力和倾倒的架子，丢进关闭底面的黑色手提袋，递给警员福山。
”原来是这样！“七濑美雪眸子流露出异样的色彩。
”所以那起案子的犯人只能是携带着类似旅行袋，穿着宽大雨衣的外来游客，而绿子小姐在周五，即下毒者作案的前一天，就已经返回了郡下八幡，相信她从家里出去外面时的装扮，应该有人能够证实一二。“坐在中间高背椅的佐木补充说道。
“当然不是我！”远藤绿子身子缩在旁边的堂本昱的怀中，可怜兮兮道，“我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是对一周来所遭受的白眼和委屈的宣泄。
“哼，不知道佐木君有没有想到凶手究竟是在我们中间，还是生活在宅邸的其余人？”长治小野见佐木和金田一出尽风头，出于挫挫锐气的考虑，就冷笑问道。
“虽然脑子里总觉得个别问题还是存在陷阱，但暂时并没有想透，怎么？难道长治警部已经看出来了？”佐木不动声色地反呛。
“呵呵……反正不是在我们中间，当时我们数人的不在场证明可是牢不可破的，绝不可能分身去做这些事情。”长治憋得面色难看，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不一定哦！”微抬银色无框眼镜，佐木神秘一笑。
“说什么大话，东京来的侦探就只会耍耍嘴皮子吗？”
“长治先生，请你嘴巴放干净点，至少，远藤先生藏在表演中的、有关掉包巧克力架的手法已被我们识破！”挺起胸膛的金田一站出来维护佐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几位还请不要吵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抓到凶手啊！”伸出雪白的手掌挥动，远藤绿子作为宅邸的主人，适时出来阻止愈演愈烈的局势。
“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有些人，岁数活到动物身上，眼界狭隘，见不得别人好。”佐木肯定她的同时，还不忘冷嘲热讽一下长治小野。
“你……”后者火冒三丈，颤抖地指着佐木的高耸的鼻尖。
“好了！就听绿子小姐的话吧。”麻生警部板起面孔，不怒自威，随后他冲面色忧郁的女生说，“要是绿子小姐身体不大舒服，可以上楼休息，该问的我也问过了，不过暂时不要离开这座洋房，另外，警方这边，还有很多需要展开调查的。”
“没事，请不要漏过一丝证据。”言毕，她扶着额头起身，在堂本的搀扶下，离开了放映室。
“堂本先生是绿子小姐的未婚夫吗？”麻生警部咬着黑色油性笔的笔头，随意问道。
“恩，看上去相当恩爱。”七濑美雪捧着手，一脸憧憬羡慕的样子。
“美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咪起眼睛，注视着她。
长发如瀑的女生努努嘴，头发一甩，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哼，阿一，你可差远了，不对，我们不能和他们比较的。“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佐木心里如是想着。
坐久的他起身活动身子，目光瞥到那盒在书架第一层隔板上静静躺着的黑色磁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立马开口：“麻生警部，我们能不能看下那盒磁带中记录的录像？”
“哦，“国字脸的魁梧中年人回头望了一眼，不假思索道，”没问题！”
几名警员从别的房间搬来电视机和播放磁带的机子，通上电，放在胡桃木制成的桌面上，屏幕正对佐木等人的方向。
穿着深色皮鞋的麻生警部在远藤绿子离开后的留下的空白位置坐下，手握着遥控板，套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在摁遥控板上有些模糊的胶体按钮，他身子前倾，“话说回来，远藤先生为什么要拍摄这么一段录像呢？”
“这也是令我困惑的问题。”佐木直言不讳。
雪花屏。
“这盒录像带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麻生警部打开电视，调到播放磁带录像的制式后，吩咐一旁的警员帮忙按下机子的播放键。
嘟……
“你一会就知道了。”
画面开始播放。
书桌后的壁炉架，钟表显示的时间为八点整。
桌面有巧克力架子和笔筒摆放。
整个画面除了黑白，没有丝毫的色彩，像是在看20世纪上半叶的默片。
“怎么是黑白画质的？”麻生错愕道。
“远藤他特意要求的，而且是无声的，真不知道是搞什么鬼！”暴躁的长治小野不满地回应。
“不妨从这种角度考虑，他虽然拍摄下来，却不想我们通过彩色画面来揣测出巧克力架子被替换掉的玄机？”摸着右腮的金田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这段录像又有何意义？单纯是记录演出吗？”佐木眉头紧锁在一块。
顶上的两盏筒灯散发着暖白色的光芒。
麻生警部的锐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沙包大的拳头托着自己下巴。
画面中，远藤洋久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画面右端，绕过桌子右侧，来到书桌后面坐好，停顿数秒后，他拿起笔筒里的其中一支“笔”……
约莫二三十秒后，画面左侧出现蒙面人的身影，和他们描述的差不多。
之后的过程，蒙面人的动作和远藤洋久的反应，也都没有什么出入。
最后的画面，伏倒在桌面上，仿佛死了的男人僵硬地起身，冲摄像机的镜头方向点了点头，录像的时间定格在2分40秒。
至于画面中钟表的时间：8点2分50秒。
第一百六十八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7）
录像看上去没有丝毫问题，但就是这种没有丝毫问题的情况反而使佐木的疑惑丛生。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麻生警部聚精会神地看完了，揉揉发胀的眼睛，起身要关掉录像。
“再放一遍吧！”咬着嘴唇的佐木不太死心。
见他眼神坚定，深蓝色西服的麻生警部耸耸肩，“可以！”
所有人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
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我看，这里面是没有什么玄机咯！”长治小野不无幸灾乐祸。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郡上八幡的夜空渐渐宁静。
远藤宅邸的洋房一楼，依旧灯火通明。
“哈欠”打着瞌睡的七濑美雪脑袋耷拉，神态疲惫地询问：“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情，我想先上楼休息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恩，没问题，只要暂时不离开这里。”麻生警部点头同意。
系着红色领结的柯南从美雪的大腿上跳下。
“柯南，你要和我一块走吗？”
“不了，我还是陪陪佐木哥哥和金田一哥哥吧！”柯南清脆的童音在众人耳畔盘旋。
“好的。”五官端正的女生又打了个哈欠，径直离开了放映室。
“麻生，那我也失陪了，我的建议是，犯人就在宅邸的工作人员里，若单独排查的话，一定能有所收获，另外……“他瞥了佐木和金田一一眼，”这两个小鬼头的话，还是不要太信，年轻人总是自以为是。”
言毕，不容两人反驳，他直接起身，整理衣襟后，昂首挺胸地走到了门口处，拐弯消失了。
现场仅剩下麻生警部和佐木龙太等四人。
“讨厌的人终于走了，倍感舒适呢！”嘴角咧开的佐木举着墨伞微微摇晃，似在庆祝。
金田一看着他幼稚的举动，眼不见为净，把目光挪开，唏嘘道：“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坐到警部的位子？”
“虽然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但……长治他，向来嫉妒心比较重，办案时颇为独断专行，不爱采纳年轻警员的意见，会对来自东京作为侦探的你们，抱有成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麻生雄翻转着手掌中的黑色遥控板，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有他在，想必麻生警部也相当头疼吧！”
中年警部讪笑一声，没有回应。
“话说回来，你们还准备继续看这盒录像带吗？”
面容瘦削的佐木和金田一交换了下眼神，回道：“是的，我总觉得里面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不然远藤先生不会说‘等会，来自东京的年轻侦探们，就得用到这盒磁带’这样的话。”
“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恩，说过的！“柯南肯定道。
”或许只是单纯地嘲讽？据我所知，远藤洋久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麻生雄的眉头堆挤在一块。
“他对自己设置的陷阱沾沾自喜，认为我们是不可能答对所有的问题，而录像带的意义就在于，它和陷阱是一体的，当他公布答案时，必然会抛出在我们呈现过的证据，这才是他自信乃至自大的来源。”垂下举着的墨伞，显得高深莫测的佐木答得似是而非。
“没听……太明白！”麻生雄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尔后缓缓说道，“有几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确切的吗？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陷阱啊？比如第四个问题：从落地窗进入者的身高多少？大伙的答案不都是175cm左右，再比如……”
佐木挥手打断，“只是说上下，没说一定就是175cm。”
“这不一样嘛！”麻生雄嘟囔了一句，继续举例，“再比如说，第八个和第九个问题，你们的回答不都差不多，对了，还有第十个问题：什么人说话，说了什么？答案亦是完全一致，是堂本先生说了一句‘啊，蒙面人’。”
“事实上，除了他，还有个人说过一句话。”
“哦……佐木，你说的是远藤先生自己？”
“恩，不知学长还有没有印象。”
金田一左手抚着额头，陷入沉思，“额……好像是在蒙面人走到……”
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第四遍的录像。
“对的，就在这个时候！”模样清秀可爱的柯南指着前方高过他头顶的电视机。
画面中，戴着英式高顶帽的蒙面人踱步到桌子右侧站立，似乎在和坐在椅子上的远藤洋久对峙。
蓦然，远藤洋久的嘴唇动了。
“‘你已经做完了之前要做的事，你还准备做些什么？’”
“‘你已经做完了之前要做的事……’”
……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麻生雄诧异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尤其是在柯南这个小学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尔后说道：“那这个问题还是没什么陷阱，你们说的都一样。”
“不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的佐木猛然从座位炸起。
他飞扑到书房的电视机前，半蹲着身子，墨伞杵着，修长的手指疯狂按录像播放机的退后键。
画面被重新退到蒙面人走到桌子右侧前。
黑白灰的远藤洋久宛如机器般开口。
佐木的嘴唇跟着在动。
他泛起疑惑，嘴里喃喃低语，像是在质疑自己。
画面眨眼间到了蒙面人跑到远藤身边要喂食毒胶囊。
金田一和柯南面面相觑，连麻生雄亦是不明所以。
佐……”正要询问一二。
佐木立马回头，手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严肃的架势直接把麻生雄的话堵在喉咙。
随即他转头又去按黑色的退后键，退回到刚才的时间点。
这次，视频每过一秒，他就会去按下红色的暂停键，嘴唇在模仿远藤洋久的嘴型。接着再开始，暂停，如此反复。
直到远藤停止说话，装束奇特的蒙面走到他的身边。
透明镜片下的眸子渐渐亮起。
为了验证，他再次将画面退回到远藤开口前的一刻。
数次后，半蹲在地上的佐木“嘿嘿”直笑，拍拍膝盖站起身。
“怎么？”
“看出什么来了吗？”
“嗯，这盒录像磁带有问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8）
“这样一来，刚才觉得不适的地方也能够说得通了……”表情变幻莫测的佐木喃喃低语，手中紧紧攥着束拢的墨伞，往左侧走去。
距离案发已过去两个半小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
“犯人就差不多要浮出水面了。”柯南咬着稚嫩的手指。
“但我觉得还有些点说不清楚呀！”金田一先是兴奋，片刻后又变得闷闷不乐，显得相当苦恼，“难道佐木你都想透了吗？”
“等等……你们怎么就知道了？而且，这录像带究竟有什么问题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头发油黑的麻生雄捧着笔记本，摸摸后脑勺，等佐木离开原位后，也开始摆弄录像播放机。
“麻生警官，请把所有人都叫回到这里吧！”不知何时踱步到落地窗前的佐木，抓着伞勾，黑色金属质感的指着天花板。
瘦瘦的影子钻出窗外。
“啊？？？”麻生雄虎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道，“佐木同学，你……你已经知道谁是犯人了吗？”
“恩！”言简意赅的佐木留给他一个背影，跳出落地窗，大半号的黑色皮鞋踩在湿润的草皮上。
由于郡上八幡城位于八幡山上，而远藤宅邸又背靠地势更高的山坡，四周有不少茂盛的植被，所以夏天夜晚的温度，并不让人感觉闷热，反而相当清爽宜人。
更何况不久前还下过一场不小的雨。
棕黑色表皮的笔记本被夹在腋下，身材健壮有力的麻生雄走到敞开的落地窗前，双手握着金属窗框，头往外面倾去，大声问：“需不需要把宅邸的其余人，包括园丁，佣人也带过来！”
走到榆树旁的佐木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摆手臂，回应道：“不用，就先前观看表演的那一批人即可。”
“在他们中间吗？会是谁呢？”皱紧眉头的麻生雄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压下心头的困惑，转身准备去吩咐手下去楼上叫人。
不管有没有睡着。
而金田一和柯南则站在电视屏幕前，按照佐木之前检查录像的方式，重点突击蒙面人走到远藤洋久身边前的那段。
至于戴着无框眼镜的高中生，则一动不动地站在榆树后面。
不远处，沿着洋房和庭院边缘，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有两名穿着简易雨衣的警员在来回巡逻，雨衣帽被摘掉。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那摊沿着树干一直往下蔓延的深色干涸血迹。
在树干底下，圈出一块白色的痕迹，却被沟壑般的水痕破坏了一些。
两个多小时前，野泽隆就软趴趴地坐在这里，还是由佐木确认他的死亡。
现在，尸体早已被运回警局查验了。
而在他左侧一两步外的黑色烧焦的痕迹，仍然狰狞，像是在深绿色的草坪上滴下一抹浓重的墨汁。
有用的残留物也都被警方人员当做证物收走了。
默默举起墨伞，佐木不会浪费免费回溯的机会，他要验证，在最终推理前做最后的验证。
低头瞥了眼腕表，表面泛着冷冷的荧光。
此刻的时间：10点35分。
距离他要回溯的8点1分，相距2小时34分。
“彭”，撑开墨伞。
直径一米二的宽大伞面笼罩在佐木的头顶。
在意识的度数输入栏输入具体的度数：38.5度。
确定度数后，他下拉伞勾，默念“回溯”！
流光溢彩，时空定格。
墨伞截下时光长河的一瞬。
周遭环境仿佛毫无变过……
……
半分钟后，佐木收束起伞，面带淡淡的笑意。
灰黑色的天空又飘起几滴颇具质感的雨，打在脸颊上。
他踩着吸满水的草皮，走回到落地窗的外沿，跨进到洋房的书房内。
沾水的皮鞋，底板和地面摩擦起声。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专注于录像的金田一按下暂停键，眉梢一挑，总算是有了收获。
“唉……又被佐木哥哥领先了。”唉声叹气的柯南双手插兜，显然也是注意到了。
“人还没来吗？”
柯南白了佐木一眼，“你这才出去多久，绿子姐姐和美雪姐姐估计都睡了，叫起来要费点时间的。”
“几声姐姐叫的还真是亲切。”
“要你管哦……”小声嘀咕了句，系着红色领结的小学生转身做了个鬼脸，迈着小腿跑回到放映室的椅子上乖乖坐好。
“有佐木这家伙在，都不需要我用麻醉针找人陈述推理过程！”工藤心里如是想着，能安静得当个小听众，他还是倍感轻松的，而且，有几个地方他还没想太明白，“可惜犯人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六七分钟后，美雪、长治小野、远藤绿子和她未婚夫堂本昱陆续返回放映室。
“阿一，怎么了？”睡眼惺忪的美雪里面穿着短袖，外面套着休闲外套，乍一看有点像是金田一的那件红色外套。
“啊……这不是我的衣服吗？”金田一指着外套，惊掉了下巴。
“这里晚上挺凉飕飕的，我出房门的时候觉得不够，借用一下阿一你的外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她尴尬得拧着他手臂上的肉，通红的肉变形得像是一团麻花。
金田一吃痛，却憋着不敢吭声，只能强颜欢笑道：“没……没意见！”
“真怂，换做是我……”看热闹的佐木故意拉长声音，”怎么也得喊两声。“
”佐木，你就别取笑我了！对了，美雪，麻生警官没有和你说吗？“
”一个瘦高的警员通知我的，说是麻生警部他找我有事，我就下来了。”
”没错，通知我的人也是这么和我说的！“长治小野一脸不爽地插嘴道。
刚洗过澡的远藤绿子头发还没完全吹干，此时玉手撩着湿漉漉的褐色秀发，脸上还是抹不掉淡淡的忧伤。
她和堂本昱交换了下眼神，同样点点头。
”人齐了，佐木同学！“这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放映室的门口，麻生雄身姿挺拔地堵在那里，面色严肃。
”恩，”身子倚靠在书桌边缘的佐木深吸口气，食指在鼻孔下搓动，“那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平头的长治小野，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开始什么？麻生！“他冲门口的方向继续追问。
”我的……表演！“佐木咧着嘴，左脸现出小小的酒窝。
第一百七十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9）
并不敞亮的放映室，相通墙壁两侧挂着两幅宗教色彩浓重的油画。
众人齐聚在一楼的放映室。
这里，将会上演整个事件的终篇。
“咚咚”，细长的手指在身旁的电视机盒子的顶端敲击，瘦高的高中生如是想着。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杀害野泽先生和爸爸的犯人是谁了？”手捂着粉唇，远藤绿子的表情，说不出来的震惊。
“那个蒙面人的真实身份？”长治小野同样吃惊。
“恩，一切已然明了，犯人……”佐木双手合十，将黑色遮阳伞的伞勾捧在手中，“就在我们中间！”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话，将当下隐隐走向热烈的气氛推到极致。
“在我们中间？”
“真的吗？”七濑美雪朝四周的面孔看去，心中一凛。
“怎么会，当时蒙面人从落地窗这边闯入时，我们明明都在现场啊，每个人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谁都不可能事先跑去埋伏在榆树后面，等着偷袭野泽先生，再闯入书房，毒害远藤先生！”长治小野近乎笃定道，随机他坏笑一声，“要是你拿不出说服警方的理由，我看你那高中生侦探之名就撤下吧！”
“撤不撤不是你说了算的。”金田一冲他厉声道。
“既然长治警部怀疑，那我就用推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拭目以待喽！“长治小野仍是自信满满，他始终觉得犯人不可能在这几人中间。
佐木开始在书房来回踱步，似乎在犹豫该以什么作为推理的起点。
思索一会后，他缓缓开口：“之前学长那段关于调换巧克力架手法的推理，大家想必还历历在目，与该手法有关的几个问题，深究之下，我们发现其中都藏着陷阱，甚至连第二个问题‘我依次从桌子上拿起什么物品？’都是如此。”
“没错！”麻生雄点点头，表示认可。
“但还有其他问题，比如蒙面人的身高，他在房间里待了多久，期间什么人说过话？说了什么？
“这些问题，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觉得不存在什么所谓的陷阱！”
”难道不是吗？“穿着深灰色休闲外套的堂本昱反问。
佐木盯了他一眼，”不对！“
否定后，他立马说出自己的看法，”既然问蒙面人的身高，为何在我们要在白纸上作答前，他就公布蒙面人的身份呢？相当于告诉我们答案就是野泽隆的身高？而绿子，或者作为远藤家主多年好友的长治警部，应该都知道野泽先生和远藤的身高一样，自然就能推出准确的答案。“
矮壮的长治小野沉默。
“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哪有做测验前就将答案公布的？”七濑美雪面上泛起困惑。
“按照别的问题的尿性，可不可以换个角度思考，他公布蒙面人的身份或许也是个……”低头说话的佐木停顿了下，下，抬头略有深意地说，“陷阱呢？”
”陷阱？“麻生雄抓挠着油黑的头发。
“佐木君，这是什么意思？“一直聚精会神倾听着的远藤绿子闻言，错愕地问。
”他的意思是蒙面人不是野泽先生，而是一个和野泽先生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浓眉大眼的金田一说。
”恩，在远藤先生本来的计划里，晚上的演出，蒙面人本就不是由野泽隆出演的，另有他人，如此只要写下野泽隆的身高1米75，便是错的，这就是该问题的陷阱。“
”那也就是说，他一直事先在窗外候着，直到远藤洋久谢幕后喊他，他才会出现？“麻生雄揣测道。
佐木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并不是这样。“
被否定的中年男子，脸上迷惑之色更甚。
”等等……照你的说法，晚上的演出，除了远藤和野泽他们，就还有第三个演员！可是，凶手如果要借用第三个演员蒙面人的覆身道具，必然要把他击晕甚至灭口，但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躺在榆树后面的，分明就是野泽隆啊！哪来的第三个人。“长治小野大声嚷道。
”长治警部倒是不笨，点出了关键所在。“面色平静的佐木淡淡回应。
面色通红的长治被他的语气弄得火大，用好像是被烟熏过一样的黝黑指尖，快戳到佐木的面门上，”我看你怎么解释！“
微抬眼睛中梁，他淡笑道：”很简单，第三个演员就是凶手！“
”啊？“
”这……“这番话把长治小野噎得哑口无言，他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反驳佐木。
“佐木同学，还请不要卖关子了，如果在场的人里有犯下案子的凶手，那不在场证明该如何推翻呢？他总不能又在这里出现，又跑去院子换装再闯进书房吧？”麻生警部粗着脖子，神情愈发迫切。
”在解决这个问题前，我们来看下这盒录像磁带。“佐木转过身，走到盒式电视机前，弓身提手摁下录像播放机的开始按钮。
屏幕由雪花变成黑白。
”都看过三四遍了……还看啊！“长治小野嘴里碎碎念。
”这盒磁带里可藏着至关重要的证据。“消瘦的高中生偏头斜了他一眼。
”有吗？“远藤绿子弯弯的眉毛皱起。
佐木轻”嗯“一声，就不再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黑白无声的画面吸引。
现场，安静地有些诡异。
画面转眼又播放到蒙面人站在桌子右侧。
”就是这里！“等候在一旁的佐木立马按下红色的暂停键。
”这里怎么了？“披散着秀发的七濑美雪问。
”第十个问题，‘什么人说话？说了什么？’，不得不承认，设计得实在巧妙，如果你们了解到所有的真相后，也会发出如此感慨。“佐木轻叹一声，这才开始回答美雪的提问，”该问题，你们的统一回答是堂本先生喊了句‘啊，蒙面人！’，但除此之外，全程的表演中，远藤先生也曾说过句话‘你已经做完了之前要做的事，你还准备做些什么？’，不知你们有没有印象？“
”哦……“七濑美雪捏着小肉的下巴作思索状，”好像是有说过来着。“
”就在这后面吧！“长治小野指着暂停的画面。
”没错，接下来，我会调成0.5倍的播放速度，”佐木低头按慢速键，之后悬停在继续播放键前，朝后方说了句，“给你们提个醒，注意看远藤先生的嘴型。“
”恩！“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麻生、长治、七濑等人，挤进书房，凑到电视机的屏幕前。
画面转瞬即过。
”好像是有点不对！“先前就看过几遍却不得要领的麻生雄总算是察觉到一丝眉目。
”没什么不对啊？“远藤绿子困惑道。
”倒回去再放一遍！“
”好！“在大家的强烈建议下，佐木依言倒回到远藤说话前，这次用了更慢的速率播放。
当卡顿感十足的画面终于跳到蒙面人走到远藤身边的节点时，一直尝试模仿黑衣男子嘴型的麻生雄后知后觉，半信半疑道：”他说的貌似不是那句话！“
”的确，”佐木公布自己反复测试过后的答案，“画面中的远藤说的是‘你已经做完了之前要做的事，你们这帮蠢货！’，前半句还是一样的，但后半句……纯粹是在嘲讽我们！“
“真的吗？”
“怎么会？”长治小野似乎有点不信，走过来自己摆弄录像播放机，折腾了半天，他起身站到一旁，没了声音。
“这说明什么？”
“这盒磁带记录的根本不是今晚的演出。”佐木淡淡说道。
“啊！！是事先录制好的吗？”麻生雄惊叫一声。
“是的，也许是昨晚吧？”柯南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小短腿。
“至此，我们掌握了一个事实，该盒磁带被替换过，
“可我们明明亲眼看到这盒磁带是远藤洋久吩咐堂本先生从磁带录像机中取出后放在书架隔板上的，在那之后一连串的事故发生，现场就被封锁了，磁带绝无被当众替换的可能，那它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偷偷换掉的呢？”
现场的气氛凝滞地难以呼吸。
顿了顿，佐木神秘一笑，”只能……在从磁带录像机中取出之前，即演出结束后远藤关掉双扇门至打开门谢幕间的一分钟内。
”所以，堂本先生，你不仅是看到远藤先生在准备阶段取出巧克力架和笔筒，以及在结束阶段看到他把桌上的东西放回柜子（堂本昱之前的证词提过），而是你本人就参与了今晚的演出。
“你……就是第三位演员装扮奇特的蒙面人，更是袭杀野泽隆和毒害了远藤洋久的凶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20）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朝隐在远藤绿子背后的高大男人望去。
尤其是远藤绿子，脸色如霜般煞白，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张开，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相貌堂堂的堂本昱的面色剧变，头微微低着，脖颈颤动不已。
“是你，堂本先生？”七濑美雪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先前她还对此人颇有好感，原来是被外表所迷惑了。
“堂本昱，就是你杀了远藤和野泽的吗？”长治小野用短粗的手指指着他，喝骂道。
“不……不……一定是你们看错了。”年轻男子低垂的拳头捏紧，强装镇定，面上的肌肉显得极为僵硬，半响，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吼声道，“在蒙面人闯进书房并站在桌子前的时候，我可是喊过话的，都忘记了吗？佐木你刚才还提到过的！”
佐木肃然道：“是，我的确刚刚提过……但‘啊！蒙面人！’这句引起蒙面人‘回眸’的话，
”实际上……并不是出自你口！“
“什么？”现场一片喧闹哗然。
棕色瞳孔里有异样的神采射出，堂本昱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既然你当时在扮演蒙面人，掌控摄像机的自然另有他人！”
“是谁？”国字脸的麻生雄语气迫切。
“野泽隆！“佐木没有卖关子，和他对视，”从头到尾，就是他们三人在参与这场演出。”
“他！？”中年警部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那他是什么时候换到立式摄像机前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堂本昱给捶杀掉的。”
“不急，接下来，我会把晚上演出的整个过程梳理一下！”
众人露出翘首以盼的表情。
半个臀部倚靠在桌子边缘的佐木整理了下脑海里的思绪，说道：“按照远藤洋久的计划，他需要一个身高以及形体方面和野泽隆差不多的男人，显然比野泽先生矮一公分的堂本先生非常合适，而且，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可，堂本昱他必然言听计从，
”他们三人先于昨天或者之前某天的晚上拍摄好黑白无声的录像带，“男生指着录像播放机，”关于这盒磁带，我更倾向于画面之中的蒙面人是由野泽先生装扮的，而掌控摄像机的是堂本先生。
“这样一来，不仅是暗藏那句嘲讽的话，而且就算是我们为了追求答案的准确性去验证录像中蒙面人的身高，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这也是他会说那句‘等会，来自东京的年轻侦探们，就得用到这盒磁带’的原因。“
”哦……我明白了，远藤洋久允许你们查看录像带，这本身就是陷阱！”麻生雄拍拍脑袋，恍然道。
“恩，没错。”佐木点头表示认同，紧接着继续说，“临到今晚的演出，堂本以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身份和我们一同进入放映室，随后被自导自演的远藤洋久安排到立式摄像机前的位置，当时那台摄像机就摆放在双扇门洞的左侧，靠近书房的落地窗，往左走两步就能从落地窗跳出到庭院。”
悬空的墨伞伞尖指向的方向由摄像机移动到落地窗，大致比划两者间的距离。
“如果两人中间有替换过，你们坐在他后面不远处的观众会完全没注意到吗？”麻生雄扫了眼长治和金田一等人，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就是为什么远藤一定要我们换上统一正式的黑色晚礼服才能吃晚饭和参加游戏，如此在着装上，就避免了差异性，而野泽先生身形和堂本先生类似，着装相同的情况下，单从背影来看，很难分出谁是谁，更何况当时的环境，刻意被营造地异常黑暗。”
“恩恩，在放映室坐着的我们，如果旁边的人不出声，根本不确定有没有人坐在自己身边！”七濑美雪的下巴一动一动的。
“所以，我们几乎不会注意到前面掌控摄影机的人的变化，那他们是什么时候交换了的？”
“是远藤他为了准备演出所用道具而关上双扇门的那会吗？”长治小野喃喃低语。
耳尖的佐木看了他一眼，回道：“是的，当远藤先生从柜子里取出巧克力架和笔筒放置到桌面的同时，堂本昱几步跳出落地窗外，而早已等待多时的野泽隆则交换进入到书房内，顶替他的位置，
“远藤为了给堂本足够的换装时间，以及野泽先生的调整时间，就绕到书房右侧的小房间，从那边出来后打开放映室的门进来，和我们聊天，营造演出开始前的气氛。
”不管暴躁的长治警部如何催促，他的语速总是不急不缓，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转身推开双扇门，正式开始演出！”
虽然不止一个人说过他性格暴躁，但这种评价出自一个毛头小子，长治小野浑身不大舒服，但在这种时候打断佐木的话，无疑会触发众怒，就只能憋着。
“双扇门一开，站在我们前面的摄像师就已经换人了，然后，一切正常进行，远藤先生用笔筒里的‘笔’在桌面假装画画，之后堂本先生装扮的蒙面人闯入，在摆放巧克力架的位置将黑色手提袋套上去，这时，野泽先生故意模仿堂本昱的声音喊了句‘啊！蒙面人！’！”
“第十个问题中所藏陷阱不止录像中的那一处吗？”麻生雄此刻也不该如何形容他的心情，要是这完整的计划真出自死去的远藤之手，他只能暗叹一声“佩服”。
”没错，这句话的心理暗示非常强烈，因为我们中间除了绿子小姐，都没怎么听过堂本先生说话，因此，若是有人稍加模仿，我们一时是分辨不出的，而该设计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凸显了堂本先生的存在感，再加上纸上的问题，让我们几乎断定，在蒙面人出场之时，堂本先生是在站在磁带录像机前的！“
“是啊……不得不说，要不是佐木君你发现了录像中的奥秘，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堂本先生就是那个蒙面人的！”七濑美雪感慨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21）
抱着墨伞的佐木没有答话，兀自说道：“在蒙面人走到桌子右侧后，演出的高潮就开始了，先是远藤洋久质问蒙面人，然后他像是报复似的跑到远藤先生的身旁，从硬纸盒中取出泛着油光的白色胶囊，
“虽然宽大的肮脏风衣和面上的太阳镜加绷带的组合遮掩了他的身体反应……但无疑，当时的堂本昱内心是忐忑的，
“那颗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胶囊，被他事先置入了剧毒的氰化物，
“相信以堂本先生制药公司社长的身份，要弄到氰化物，不是件多难的事，你本身的专业也足以自己制作。”
他瞥了眼双目血红，一言不发的年轻男子。
麻生警部捏着棕黑色皮的笔记本，适时插嘴问：“佐木同学的意思是，原本的计划里，远藤没打算让蒙面人给自己喂食胶囊？”
“要喂食，但只是做个样子，不过这仅仅是我的猜测，因为第八个问题里就涉及到这颗胶囊，或许远藤先生当时的内心也相当吃惊！”
“原来是这样！”
“又是陷阱吗？”长治小野咬着嘴唇。
“嗯，远藤没有纠结，或者计划本就如此……他继续自己的表演，因为肠胃溶解胶囊表皮需要花上将近10分钟的时间，所以在毒药漏出胶囊前，他的身体并未感到任何异样，而喂食了胶囊的堂本昱则按计划退到书桌前，整理表面上是黑色手提袋，实则为暗含机关的魔术袋，取出藏在宽大风衣内的巧克力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换掉桌面上的那个，接着拎起手提袋，径直从敞开的那扇落地窗离开了房间。
“而远藤洋久趴在桌面，像是中毒身亡，“佐木抬起手指，侃侃而谈，”这里大概维持了半分钟不到点的时间，之后他起身，示意野泽隆拍摄结束，走过来关闭双扇门，直到他一分多钟后打开双扇门谢幕，期间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
“野泽隆的死？”
“更换录像机里的磁带？”
……
“咚咚”，伞尖在书房的木地板上敲了敲，佐木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就先后顺序来说，堂本昱脱掉所有装扮蒙面人的衣物堆在一起，旋开事先灌好汽油的瓶子，倒上去，等在榆树后面，
“而远藤这边则关好双扇门，把桌子上的道具放回柜子，同一时间野泽隆取出之前录制好的磁带换下刚刚录制的那盒，带走跳出落地窗，走到榆树旁准备呼唤堂本昱进屋，完成交接，谁知握着工具锤、心怀不轨的后者蓄力已久，直接携带锤风用力击打在他的后脑勺，导致其当场死亡。
“尸体被拖到榆树后面，堂本昱摸出尸体身上那盒新录制好的磁带，丢到那堆小丑衣物上面，火柴点上火，抛了进去，之后立马返回书房内，站到录像机前，像是从来都没离开过似的，
“当然，点火的目的，除了清除可能沾染自身头发皮屑证据的绷带和高顶帽外，这盒磁带是必须要销毁掉的，不然等警方找到它，录像机里的那盒磁带的真实性就会受到怀疑，而将两者进行对比，必然容易察觉出其中的某些端倪！”
抑扬顿挫的叙述异常流畅，仿佛曾经亲眼见过一样。
在麻生雄吩咐警员去叫七濑他们下来时，佐木去过榆树后面，用墨伞的回溯技能查探过晚上8点1分时的场景，按照原来凶手不是演员之一的说话，本该在蒙面人出场前就死亡的野泽隆，并没有出现在榆树后。
那里空空如也。
所以，后者必定是死于8点1分之后，即双扇门关闭，演出落幕之时，反面验证扮演蒙面人的凶手和野泽隆同为参与演出的演员。
“幸亏佐木同学眼尖，看出了录像带里的奥秘，不然，警方很难会把嫌疑人的身份标在堂本先生身上。”麻生雄感慨一声。
“就算是这么精密的计划，不是还被你看出来了。“堂本昱面如死灰，眸子里爆射出最后的疯狂，这句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
远藤绿子不知何时瘫软在椅子上，依旧是惨白的脸，嘴巴一颤一颤的。
“为什么要杀害远藤先生？”麻生雄眯起眼睛，询问他的杀人动机。
“为什么？！”堂本的语气似乎在嘲弄，他神情复杂地朝绿子的方向看了眼。
随即转身蹬腿，几步撞到落地窗上，“咣当”一声巨响，撞出一个人形窗洞……
碎成渣的玻璃在窗外闪着荧光。
高大的身影逃窜在夜幕包裹下的宅邸。
堂本昱经过两名警员的身旁时，他们还很纳闷。
这么急匆匆地离开，是有什么事呢？
一切都是发生地如此突然。
麻生警部率先反应过来，大跨步跳出窗外，冲那道背影大声喊道：“给我站住！“
他招呼木讷的两名警员，喝道：“你们两个，一起给我追……”
两名警员听到上司这般说，这才反应过来，戴紧帽子，屁颠屁颠追赶出去。
放映室内，深红色的地毯脚步攒动，当柯南要追出去的时候，佐木把他拦住了，揉着头发说，“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
“哼……”柯南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坐回到椅子上。
“佐木，他会逃掉吗？”七濑美雪担忧地看着离去的麻生警部。
捧着个水杯的佐木老神在在地走回到书桌边缘倚靠，面对她信誓旦旦道：“学姐不用担心，不可能逃掉的！现在的话……”
他向脖颈雪白的女生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去安慰下远藤绿子。
经佐木提醒，七濑美雪醒悟过来，立马坐到深褐色头发女生的身边好生劝慰。
毕竟出了这种事，父亲被自己的未婚夫亲手杀害，难受到说不出来话也情有可原。
在美雪的好言安慰下，远藤绿子开始抱着她的脖子痛哭。
或许是现场人还多，哭得并不大声，但那种特地压抑住的感觉还是让佐木不由得产生怜惜的情绪。
过了一会，七濑美雪主动带着她上楼休息，后者稍稍平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宵
金田一和佐木三人这才开始讨论起堂本昱的杀人动机。
“动机会是什么呢？”还是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外套挂在肩膀的金田一双手枕着后脑勺，问对面站着的佐木。
“我猜……或许是因为远藤家的偌大产业吧？”
“可我看堂本昱应该挺有钱的，衣服是名牌的……”
“手表也是相当高档的货色呢！”柯南奶声奶气道。
“经营失败了？”仰头，佐木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等麻生警部逮到他，加以审问，动机就能知晓了。”
空杯被置于胡桃木的桌板上。
“这会，应该抓住了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了吵闹的声音。
佐木从书房西侧的落地窗走出。
没见到堂本昱，只有麻生雄顶着热汗淋漓的头发，衣领敞开，面带红光地走过来，显然是回来道谢的，“佐木同学，真是感谢你了，堂本昱我就直接带到警局审问了。”
他的气有点喘。
“嗯，你去忙吧！就不打扰了。”佐木报以微笑。
“明天找你吃饭，这次能亲眼见到佐木侦探的风采，荣幸之至。”
“客气了，只是眼尖了点罢了。”伞尖插在湿润的草皮里，右手杵着墨伞的高中生身姿笔直，一如既往地谦虚。
麻生雄“哈哈”笑了一声，带着一名警员转身离开了。
摸摸鼻子，佐木目视他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的回廊。
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别人崇拜的对象？
当从一个离东京都数百公里外的县警部的口中听到“荣幸之至”的字眼，他突然觉得，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自己，似乎朝名侦探更近了一步。
此时是夜晚11点12分，折腾了将近一个上半夜的佐木揉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困了。
返回屋内，他发现长治小野已经走了，不知道是回家还是留在这座洋房里。
“咕咕……”金田一的肚子发出声响，他抚摸干瘪的肚子，尴尬中带着期盼，“咳咳……佐木，我们要不出去找点吃的？”
“这么说，我也有点饿了呢！”柯南从座位上跳下，眼睛快咪没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向佐木的脸上汇聚。
”行吧行吧！“佐木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眼角有些湿润。
随即，被一大一小推搡着，兜兜转转出了远藤宅邸。
下了门口青石板铺就的台阶。
一条并不平整的道路袅无生气，远处的山坡一片漆黑。
警方人员基本都撤走了。
”要不放弃吧，这个点哪来吃的？“困倦的佐木挠挠头，迫切想和床来次亲密接触。
”我们那边好像还有亮光，我们去瞧瞧？“金田一完全忽视他的话，指着东侧方向的道路尽头。
”好嘞！同意！“柯南举双手赞成。
十五分钟后，三人齐排坐在一个路旁移动餐车的餐台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食，屁股下的椅子是木制的高凳椅。
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叔，在金田一的要求下，正用勺子给他多添点汤料。
年纪颇大的中年人胸前挂着白色围裙，点上根烟，看着对面这个奇怪的组合，出于好意问：”你们有住的地方吗？“
”有的，就住在那边的大宅子里？“
”哦？远藤家吗？“大叔捋着小胡子，皱起眉头，好奇问，”我刚才见有很多辆警车进出，那里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是远藤先生被人杀害了。“金田一端着白色的海口碗，仰头灌了口热汤。
”远藤洋久他死了？”老板惊得连烟头都差点没拿住。
”恩，虽然很突然，但事实的确如此！“佐木用筷子将面条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和金田一的吃相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竟然死了！“烟蒂燃了一长串，他才缓过来。
”您认识他吗？“埋头解决食物的金田一抬头问了一句。
“当然，小城不大，我家就住在附近，小时候还一起在泥地打滚的，大点，他就不和我们玩了，脾气也愈发古怪。”深深抽了口烟，红星直燃到底，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杀害他的人，找到了吗？”
“抓到了。”
“是谁？”他追问道。
“绿子小姐的未婚夫堂本昱！”佐木实言相告，毕竟是死者童年的好友，而且这起案子绝对会成为小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提前知道也不算什么。
“啊……竟然有这种事。”大叔又是一惊，他哆着手将燃尽的烟头摁在罐子里。
“是的，案子有点复杂，就不陈述了。”
“呵哈……没事。”大叔爽朗一笑，尔后收敛笑容，唏嘘道，“厌恶他的人绝对不少，但死在一个外乡人，恐怕谁都想不到。”
头顶是外延的蓝色雨棚，目光盯着表面红色的勺子，佐木已经不止在一个人的嘴里听到有关远藤洋久的恶评，白天在温泉中心的公共休息室，他就听大厅里围坐的四人谈起过，当时要是选择留在那里待着，兴许还能听闻到更多。
他不是八卦的人，更何况死者已死，此时就不再多问，专心吃面。
“大叔是怎么知道堂本昱是外乡人的呢？”柯南嘬了小口面，他的碗是孩子用的小碗。
“印象中没听过附近有这个姓氏，”老板又燃起根烟，远藤的死还是触动到了他，“而且，绿子小姐很少回家的，今年的话，也就第二、三回吧？”
“她偶尔会来吃面？”
“嗯，嘴甜，经常夸我煮的好吃！对了，前天就来吃过，和我说她周五就回来了！唉……要我说，远藤他能有个这样漂亮贴心的女儿，也是令人羡慕的，可惜，出了这档事……”
大叔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她就来过一次吗？”
“还能几次，一次就不错了，起码没忘记我这个煮面的小商贩！”他对金田一的问题相当不屑，尔后像是想起什么，继续说，“但我，倒不是这八天来第一次见她！”
“你什么时候还见过？”佐木随口一问。
“什么……时候……”中年大叔用夹烟的手蹭蹭下巴，“应该是在上周六，对！当时她没看到我，就在斜对面的公共厕所出来。”
提着木筷子的手臂悬空，佐木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望去，临河的位置，一座与周边风格契合的木制建筑，门口旁边挂着“公共厕所”的侧招，在夜幕中泛着红色的荧光。
“当时因为生意不好，我一直对着那方向发呆，可真没见她进去，直到她出来，我才发现，本想打个招呼，但她没朝我的方向看，就作罢了。”
“哦……”佐木的眉头绞在一块。
“怎么了？”金田一觉得他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就偏头朝他问道。
“没……没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指纹
佐木摇摇头，否定掉心里的想法。
对面抽烟的大叔依旧絮絮叨叨的，不过也就金田一还和他偶尔搭着腔。
五分钟后，三人依次都放下了筷子。
金田一抽抽懒腰，和柯南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拍拍屁股跳下了椅子。
转身作势就要走了。
“什么意思？”佐木楞在那里，脸含怒意道，“下午玩的钱都我掏了，吃顿面也要我掏吗？过分了昂！”
两人走了几步，回过头，金田一双手贴在嘴唇边缘，作喇叭状，嬉笑道：“别嗦了，快点付钱，好回去睡觉了。”
“给我等着，金田一，你那笔钱，得扣！”
“太小气了吧！”
“哼哼！”佐木摸出兜里干瘪的皮包，打开，咽了咽口水，望了眼左侧挂着的菜牌，上面标着一碗600日元的价格，用手指夹出仅剩的两张千元纸钞，依依不舍地递了过去。
”收你2000元，找你……800元！“大叔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把找的钱放在他眼前的台面。
”不是，三碗的话……“佐木诧异地支吾道。
”那个孩子的就算了吧！“老板一屁股坐回椅面上，摆摆手，显得相当豪爽。
”真心感谢！“高中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把零钱装回皮包，右手抓起靠在椅子边的黑色遮阳伞，欠身致意。
随后起身往回走。
”真是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不过大晚上的，随身带着一把不知何用的黑伞，是有点奇怪！“大叔对着那道如竹竿般消瘦的背影小声嘀咕着。
凉风习习，行进中的佐木，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公共厕所瞄去，倒不是因为尿急。
远处山麓上露出头的天守阁像是隐匿在山间的巨兽。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他蓦然地折返回去。
”怎么了？“大叔颇为纳闷。
”我想请问下，您当时见到绿子小姐，她的着装方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上周六吗？“他抖落些灰黑色的烟蒂，迟疑说道，”没什么问题啊，黑色牛仔裤，卡其色的上衣吧，撑着一顶蓝绿色的伞。“
”手上没任何东西吗？“
”没……没有。“他仔细回忆了下，随后摇摇头。
佐木眉头舒展，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随口继续问，”一天之中，大叔你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贩卖东西的呢？“
”中午，偶尔会晚一点，你问这些要干嘛？“
……
佐木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这才快步离开摊位。
三人并排走着。
”刚才怎么又回去了？是大叔他多找你钱了吗？“金田一揶揄道。
”不是，想到点不太明白的事情……”戴着无框眼镜的高中生摊摊手，“估计是我考虑得多了。“
”佐木哥哥，小心头秃了。“柯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这么年轻的我，会秃头？“佐木毫不客气地将魔爪按在小不点的头上蹂躏。
”现在不秃不代表你以后不会秃！“系着红色领结的小学生抱怨地说。
”要你多嘴！“佐木手上的力道重了些许。
”呜呜……“
……
回到远藤宅邸，洋房一楼客厅的吊灯没有丝毫亮光，偌大的空间，只有大壁炉顶上的一盏筒灯微不足道地亮着，整体显得黯淡。
”哒哒哒……“三人凌乱的脚步声在客厅内响起，佐木瞥到挂在墙壁的那副诡异油画，目光和那张惨白、了无生气的漂亮脸蛋上挂着的两个”骷髅眼“对视，心里不由得一寒。
脚上的步伐快了几分，经过走廊上到二楼。
远藤绿子房间的门口，美雪低着头，刚从里面出来，手中端着白色的塑料盘子，盘里有一小半玻璃杯的牛奶。
听到零碎的脚步声，抬起略微憔悴的脸蛋，看到两大一小，问：”警方的人都走了吗？“
”楼下还有一两个吧，麻生警部他们，已经回去警局审问堂本昱了。“黑色外套的佐木回应道。
”抓到了哎……“她压低声音，合上门缝。
”美雪，怎么样？绿子小姐她？“金田一关切问道。
”喝了点热牛奶，情绪稍微正常点了。“她扶着额头，靠着米色墙纸的墙壁。
”将近12点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我们就该坐新干线的动车回东京了。“撸起袖子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佐木作了结束式的发言。
返身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换了套睡衣，双手枕着脑袋躺在白色的床上。
墨伞侧放在他身边。
摘掉眼睛，揉揉发酸的眼睛，佐木关掉了床前灯，屋子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潜入意识深处，查看墨绿色的侦探值管槽，自上回开启收伞的功能后，管槽内只剩下3点侦探值。
墨伞系统从来不会主动提示他涨了多少点侦探值，所以，每次他都需要亲自查看。
观察了下，管槽没有任何变化，仍是3点。
佐木暂时并未多想，因为按照以往经验和系统说明，侦探值是会在案件结束后的24小时内任一时刻发放。
翌日，直到8点多，他才起床下楼吃饭，除了后来姗姗来迟的金田一，其余人基本都到齐了。
经过昨晚的事情，现场的气氛隐约有些凝滞。
他瞥了眼坐在斜对面的远藤绿子，看着还蛮正常。
“你们下午几点的动车票？”深褐色沙宣头的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和他对视。
“三点多！”
“一会还能逛逛。”
“嗯呐，还有些地方想去呢！”七濑美雪抿了口汤，美美睡了一觉的她心情不错。
“金田一君，你陪学姐去吧，我不去了！”佐木作出一副被掏空身体的样子。
“不……我也不想……”
“阿一？”
“好的，美雪！”金田一将叉子上的火腿放进嘴里，讪笑连连。
“我就陪佐木哥哥在这里待……”
话音未落，七濑美雪一把抱住他的身体，“柯南君是一定要带上的。”
“……”
中午12点整。
郡下八幡东南角的一家旋转寿司店。
佐木、金田一四人以及岐阜县的麻生警部坐在四人位的方桌上。
“知道你们下午就走，特意过来请吃个饭！”
“客气了。”佐木嘴上说着客气，手上的动作却非常利索，这不，又拿了盆鳗鱼寿司，”麻生警部的面色，看着不大好看。“
男人抓挠了下背部，满脸疲倦道：“别提了，回去警局折腾到凌晨3点多才睡的觉，这份职业的薪水，可不好拿。”
“堂本昱的杀人动机，问出来了吗？”金田一对这件尚未确定的事还是心心念念。
“嗯，请东京方面调查了下他名下的产业，那家由他担任社长的制药公司濒临破产，本人也被卷入债务危机，觊觎远藤家的偌大产业的他，想通过绿子小姐来掌控这笔资产，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和佐木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本人承认了吗？”
“由不得他不承认，不过，审讯那会他的情绪相当不稳定，似乎还隐瞒着什么。”右手大拇指的指背在鼻孔下一搓，麻生警部的表情隐隐有些得意。
“哦？看来又有什么新的收获。”
“瞒不过佐木同学，“麻生雄环顾四周，见店内吃寿司的人不少，就稍稍压低声音，”上周那起更为轰动的巧克力毒杀案，犯人也是……堂本昱！”
“什么？”筷子夹着的鳗鱼寿司被放回到盆子，佐木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又是他吗？！”金田一和柯南三人的反应同样剧烈。
“你们应该知道那几块被下毒的巧克力盒子的表面有个陌生的指纹吧？”
“嗯，不属于福田太太，也不属于受害者，似乎也不属于绿子小姐和那个帮她替换巧克力的孩子！”
“没错，凌晨的时候经过比对，发现就是堂本昱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点
见佐木沉默得不像话，麻生警部问：“呀！你不该是这反应吧！”
“觉得稍微有点奇怪！按照昨晚的表现来看，堂本昱的反侦察能力应该不弱，要不然不会事先准备好汽油用来快速焚烧藏有证据的证物，为什么会马虎地在巧克力盒子上留下如此清晰的指纹？”留着九一分头的高中生严肃着脸。
“疏忽了吧？”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揣测道，”反正最直接的证据导向他，而且昨晚的案件证明他喜欢并愿意用毒药去完成谋杀计划，杀人恶魔的心理，难以揣度。“
“你们把化验结果给他时，他有什么反应？”
“暴跳如雷，像是在责怪我们警方为了破案，故意歪曲事实！”国字脸的麻生雄喝了口茶水，嘴角歪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可笑。“
“也就是说他并不承认？”佐木皱着眉头。
“至少现在为止是这样的，不过铁证如山呐，不过是垂死挣扎。”
“巧克力架和暗藏机关的魔术袋有找到吗？”对面的高中生又问。
“警员们还在四处搜查，暂时没有结果，也不知道被堂本昱他怎么处理了！可恶，就是不说！“他怒气冲冲地把筷子丢在桌上。
”这种情况，不说也没有意义吧，何必硬着嘴。“金田一嘴里塞着满满的寿司。
”有没有可能……”佐木停顿了下，“不是他做的呢？“
”怎么可能！“麻生雄当即否定，可见他不像是开玩笑，面孔略微认真，”那又会是谁？“
”不知道……“佐木双手环抱于胸，低着的头左右摇动。
……
下午三点，麻生警部驾车将几人送到美浓太田车站。
”彭“背着红色旅行包的佐木走下车，关好车门。
灼热的阳光在背部炙烤，先前车子颠簸时流着的汗，都快被烘干了。
”以后再来岐阜县，可一定要来找我哦！“
”一定！“瘦高的男生冲他笑道。
”再会！“麻生挥完手，驱动车子，打了个大弯，扬长而去。
”麻生警官人还真不错呢！“扎着单马尾的美雪赞叹了一句。
宽阔的车站入口，人头攒动。她抓着柯南稚嫩的小手往里面走去，戴着帽子的金田一，抱着两旅行箱，吃力地跟在后头。
”佐木哥哥？“小学生回过头，没见佐木跟上。
”噢！“肩头耸动，男生回过神，捏着光洁下巴的手垂下。
侦探值管槽内的墨绿色液体，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的心里像是被巨石堵着，愈发有些不安。
”这种不适感，究竟是因为什么？“
白色子弹头的动车飞速靠近……
金田一热汗淋漓地把行李箱推上车去放好，陡然注意到窗外的佐木还傻傻地站在那。
”咚咚……“指关节在厚厚的圆角矩形状的车窗急促地击打。
”这小子，在发什么呆？“他见佐木还没有任何反应，只好推开过道的行人跑回到上车口。
”嘟……嘟……“红灯闪烁。
除了正往佐木方向走去身穿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月台上就剩下佐木孤零零的一人。
”喂……走不走啊？“金田一出去拉着他的手臂。
”恩……“后者回头望了眼头顶的金属站牌，任由金田一给他拽了进去。
”滴……“车门应声合上。
隔着动车门的两扇长条玻璃窗，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掠过的站台……
”希望我不用再回来。“佐木抛下一句宛若咒语的话，背着红色旅行包到自己位子上坐好。
……
不安的念头总会侵蚀现实，直到在现实中具象。
夜晚7点。
涩谷某处公寓楼，佐木家。
”吃个饭还闷闷不乐的，是嫌弃我做的菜不够可口吗？“解下围裙坐到龙太斜对面的佐木良子嘀咕着。
后者仿佛充耳不闻，戳戳黑陶碗里满当当的米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龙太？龙太……“良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啊！“男生犹如梦中惊醒，见到那张略含怒意的脸，瞬间塞了一大口米饭，边咀嚼边错愕问道，”妈……怎……么了？“
”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了！”
“我……”猛灌了两口汤，他才完全咽下，心情低落地说，“没事！”
“周末的功课做好没有？“
”快……快了！“佐木答得心虚。
事实上一个字都没动。
“虽然事务所的事情要忙，但也不能耽误学习，争取考个东京的好学校，也能两手兼顾呀！”
“恩，明白。”
胡乱瞎吞了几口，他就以赶作业为由，抓起墨伞，跑到自己房间去了。
圆形的顶灯散发着柔和的暖白光，仰躺在淡蓝色床上的佐木，瞥了眼在案几压着的一叠课本，没有半点做作业的心情。
按照以往，这会他会赤着膀子，在额头绑个“必胜”的丝巾，挑灯夜战作业长达三四个小时。
“哎……临近24小时的节点，侦探值管槽仍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相比涨了几点的问题，他更在意的是究竟会不会涨。
时间伴随着白色墙壁挂着的时钟发出的“滴答”声慢慢流逝着。
20分钟后，当佐木再一次潜入意识查看墨绿色的侦探值管槽时。
“咯噔”，床发出一声巨响，他直直坐起身，面部阴晴不定。
墨伞系统的确给他发送了侦探值，但只有……区区1点。
这意味着什么？
“我错了！这起案件远没有这么简单。”思前想后，得出这一结论的佐木，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也并不是全错，这是唯一能够安慰到他的地方，虽然这一点侦探值更像是种施舍。
迅速拉开椅子，屁股贴上去，佐木拿出一张白纸，开始梳理所有的经过。
他不会任由自己陷入苦闷，懊恼的情绪，冷静、有序的思维会帮助他重新刺探到发生在郡上八幡案件背后的真相曾被自己忽视的真相。
“沙沙……”纸上不断出现一些诸如“星源便利店”，“公共厕所”，“远藤洋久”等接触过的地名或者人名。
停笔，借着台灯的亮光，他深邃的目光在黑色笔迹上不断游离，“一定有我忽视的关键点！”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临郡下八幡
“嘟嘟……”窗外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心情烦躁的佐木起身去关掉敞开的窗户。
接着立马坐回书桌前。
手中握住的黑色油性笔的笔尖在一张满是痕迹的纸上继续滑动。
时间悄然过去十五分钟，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一切细节，头皮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挠破了。
“究竟在哪里？！”低沉的吼声在喉咙与口腔回旋。
蓦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圆睁，“是了，在那会……昨天下午的时候……”
“这么说的话……一些原本忽略的点好像能相互连在一起。”
“但前提是真像我预料的那样！”
……
笔盖套回笔头，拇指和食指捏住往前一抛，“咣当”，黑色油性笔应声落入桌子左侧摆放的灰色笔筒里。
双手抓起桌面平放的纸，挫捏几下，揉成一团，丢进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内。
他离开座位，走出房间。
良子正在客厅干家务活。
“妈，我来帮你干活吧！”摆着笑脸的佐木二话不说，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扫把。
“哎哟，难得！”微胖的良子叉腰，靠在沙发背后，质疑道，“平时不像会这么好心，不会……不会是又要我帮你请假吧？”
她马上联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况。
“嘿嘿……妈你可真聪明。”笑嘻嘻的佐木也不拐弯抹角。
“我说……不可能的，这学期，最近两个月，算算看，”她板着手指头，一副细数旧账的模样，唾沫星子乱飞，“你都请过几天的假了，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起码得有个一周多了吧？”
“咳咳……虽然说因为各种理由请假，但我落下的功课好歹都补回来了，毕竟你儿子和你一样聪明！”
良子把头歪到一边，“哼”了一声，“拐着弯夸我也没用！”
“真的是有很迫切的事，还望母亲能够体谅！”佐木面露真诚之色。
“什么事啊？”中年妇女的表情稍缓。
“我要回郡上八幡一趟！”他的语气坚定。
“今天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干嘛又去。”良子皱起眉头。
“要是我不回去处理掉一些尾巴……我或许会对我的侦探之能产生质疑。”佐木咬着嘴唇，慎重道。
比他矮半个头的良子听出话里的分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叉腰的手垂下，担忧地看了对面的儿子一眼，松口说：“那好，你去吧，我会和你班主任请假的。”
“多久？”
“一天足矣！”
“嗯，我明白了。”
“你最好了！”他上去亲了下良子的左脸颊，开心地放下扫把，准备返身回去自己房间。
她脸有些红，冲佐木的背影招手，“喂……你小子，地给我扫了。”
“呃……”
“有问题吗？”
“没……没有任何问题！”身体僵硬的佐木一步步后退回去。
“你现在能脱离那顶黑伞生活了？”良子这才注意到佐木竟然没有随身携带着墨伞。
“偶尔能。”佐木斟酌了下，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心想，“对不起，这个秘密不能告诉您。”
……
夜晚十点，远在数百公里外的郡下八幡，远藤宅邸。
洋房三楼的大房间，原本属于远藤洋久的卧室。
此时点着一盏并不明亮的床前灯。
白色雕花大床在摇动。
从外面的窗户往里看，两条分不清轮廓的躯体，一黑一白，一上一下地交叠在一块。
湿滑的撞击声不绝如缕。
“昂……年轻的肉体，果然美妙，没想到就这样得到你了！”
可以算得上是丑陋的中年男子仿佛找到了年轻时候的激情与活力。
一条藕臂缠上他的脖颈，“谢谢你了，长治……警官。”
软绵绵的声音就像是在他的心窝挠着。
平头，油腻的中年警部当然知道身下的女人为何要感谢自己。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在堂本昱几乎必判死刑的情况下，乞求自己提前终结掉杀害父亲的凶手，但那双让人怜惜的眼睛和事后许以的承诺，是他抗拒不了的诱惑。
“咦，那是什么？”
借着微弱的亮光，他注意到臀部之上那个小小的黑色纹身，和她本有的雪白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凑近脸，鼻子里有股淡淡的咸湿味。
那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眼珠子，一截类似舌头的黑色带子从黑色眼眶的底端渗出，扭曲着挂在下面。
诡异且慑人心魄，盯得越久，越发会觉得它在反盯着自己。
饶是长治小野活了将近半个世纪，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纹身。
“心理作用吧……”他心想。
“好看吗？”那团深褐色的头发被撩到右边，一张和楼下客厅挂着的油画上的女人几乎完全一样的脸扭过头对着他。
他楞了下，低吼道，“藤……藤子！”
瞬间，腹部邪火乱窜。
……
翌日清晨，当学生党赶着去往学校上课时，佐木背上轻便的黑色双肩包，挤着令人窒息的电车，独自来到车站。
和前天去往郡下八幡一样，乘的是东海道新干线，从东京车站到名古屋车站，再换乘高山本线到美浓太田车站。
踏上美浓太田车站的出口，已是9点40多。
为了节约时间，他拦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钻了进去。
“请问，要去哪？”戴着白色手套的年轻司机敲击着方向盘，问道。
车内后视镜中的高中生陷入沉思。
司机等得不耐烦，转头用满是痘坑的脸对着佐木，不耐烦地继续问：“去哪？”
“‘星源便利店’！”
“具体哪个位置？”
“郡下八幡……”佐木报出一个大概的方位。
“请系好安全带！”司机机械的声音在车厢内回响。
20分钟后，他付钱下车。
扬起灰尘，身后的黄色计程车扬长而去。
佐木一头扎进“星源便利店”。
两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推开玻璃门走出，留下莫名其妙的福田太太。
炫目的阳光格外刺眼，佐木摘下眼镜，取出丝巾擦拭蒙上尘垢的镜片。
“咯咯……”小拇指和镜架碰撞，他的手轻微地颤抖。
佐木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色手提袋
第二站，是昨晚被揉捏成一团的白纸上圈好的第二个点距离远藤家十多分钟脚程的公共厕所。
重新戴上眼镜的高中生，从“星源便利店”门口出发，凭借着前两日记下的路线，花了将近十分钟，穿过大街小巷，徒步到目的地。
时间尚早，那家曾经吃过夜宵的移动餐车还没推到路旁。
部分刘海粘在额头，面颊和脖颈有细小如麻的汗水渗出。
在公厕入口站了五分钟的他，回头环视了一圈，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毫不犹豫地走进女厕。
绕过大理石的洗手台，里面的灯没开。
一股厕所特有的气味包裹着佐木。
外界的光从背后透进少许，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内部的结构布置。
中间是略显昏暗的过道上，两旁都是坑位，顶是灰色平顶，正对佐木的尽头，似乎有一扇可打开的门。
“咚咚”轻微的脚步声在女厕的地面响起。
左侧一扇朽坏的木门随着风的流动“嘎吱”作响。
佐木的目光在每一扇的木门表面停留，随即往前走。
一直到尽头的位置，他注意到右侧的一扇门贴着“杂物间”的铭牌。
身子停在门前，手一拉圆形的把手。
没锁，瞬间拉开。
一股淡淡的水臭味在佐木的鼻间缭绕。
其内空间约莫只有两平不到，零散地摆放着清洁工具和一些杂物。
他走进去，半蹲着身大致检查了一番。
没发现什么异样的他，本想转身出去，突然目光被角落的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吸引。
捡起布满泥垢的它，佐木捧在手心，来回端详。
心中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退出杂物间，跑到女厕外面的洗手台。
“哗哗……”打开不锈钢的水龙头冲洗掉表面的泥垢，它瞬间露出了真面目。
是一个坏掉的金属拉链头。
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佐木走回到女厕，重新将它丢到储物间的角落。
之后走出去，关好门。
重新站到过道尽头的门前，他皱着眉头，“这是通往河岸边的吗？“
“应该没锁吧？”他一拧，往外一推，河岸边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样，临河的公共厕所，背后还有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路用石板铺就，宽约一米，再往外去，就是石柱的栏杆，翻过去就会掉进深达两米多的河里。
白色塑胶鞋踩在石板上，佐木双臂靠着栏杆顶，上半身探出去往下面的河看去。
淡绿的河水还算清澈，隐约能透过两米深的河水望到底部。
他看了很久……似乎有两条东西在飘动。
沿着河流上流的方向，佐木贴着河岸边的栏杆，往前走去。
拼图渐渐完成，他已知晓一切，但唯独缺少切实的证据。
“看来只能兵行险着了。”
“咕咕……”摸摸快要饿扁的肚子，佐木坐在河岸边的一处长凳上，取出包里尚有点点余温的便当，大快朵颐。
满足后，他将饭盒用水清洗干净，放回到黑色双肩包内装好。
接着他重新背上双肩包，眼睛凝视远处露出一截的天守阁。
路边有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佐木进去打了个电话。
“麻生警官吗？”
“这声音！“听筒里的声音由好奇变得惊讶，”佐木同学？你人在东京吗？”
他心里想着这会不应该在学校上课？
“不是，我在郡下八幡。”
……
黑色的话筒被挂到机子上，佐木拾起搁置在一旁的墨伞。
“嘟……”耳朵传来挂电话的声音，坐在岐阜县警察本部自己位子上的麻生雄，咀嚼着佐木的话，突然想到什么，面露懊悔，“啪”右手锤击到左手掌，“忘记和他说了，堂本昱自杀了……”
咀嚼着口香糖，花了十多分钟，佐木走到远藤宅邸的门口。
心情和昨天离开时完全不一样。
工作人员见是熟面孔，就放他进去了。
在江户时代风格的木制建筑中穿梭了数分钟，佐木来到了洋房前。
“佐木君？”端着盘子的女佣正从客厅出来。
高中生瞄了眼盘子里剩余的食物，将几乎没有味道的口香糖翻到牙床底下，问道：“你家小姐呢？”
“现在的话……应该在书房吧！”
“恩。”佐木点头致谢，指指书房的方向，抬腿朝内走去，“我找她聊点事情。”
“请便！”她低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放映室的房门开着，部分经过漫反射的光线洗进廊道。
佐木在一米高的花盆旁蹲下系紧鞋带。
起身摸了下灰黑色的裤兜，从背包中抽出一支笔，挂在衬衫胸前的口袋上。
边走边把左手食指贴到唇边，嚼得无味的白色口香糖吐到指背。
揉搓了数下，成了一个小球，粘在指心。
走到放映室门口，佐木注意到对面落地窗的窗户大开着，深色调的窗帘缓缓飘动。
他虚掩上门。
“谁？”似乎是听到关门的声响，软绵绵的女声从书房经双扇门的门洞传来。
“我，佐木龙太！”
“佐木同学？！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回东京了吗？”一袭卡其色长衫的远藤绿子坐在书桌后面，惊异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男生。
握钢笔的她正在处理文件。
“兹……”佐木走到书房，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黑色遮阳伞被他勾在桌子边缘，他抓着坚硬的桌板，适当拉近自己与对面女人的距离。
“专门回到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绿子放下手中的钢笔，手肘撑在桌面，若有所思地微笑问道。
佐木将双手摊在桌面，淡然回道：“是的，我想请问一下绿子小姐，上周六接近中午的时候，你去过哪些地方？”
女人不假思索道：“除了去‘星源便利店’买了几盒巧克力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了吧，这点，我和佐木君说过的。”
“往那条路，”他指着东南方向，说道，“临河有个公共厕所，你应该去过？”
“哦……我想起来，回来的途中去了趟，怎么了？是谁告诉你的？”五官精致的女人眉毛抖动了一下，瞬间恢复平静。
“斜对面街道旁的卖面大叔。”佐木没有隐瞒。
“是山口叔叔呀！”
“他只见你出来，没见你进去。”他补了一句。
远藤绿子掩嘴偷笑，“这算什么？”
“女厕的杂物间有个坏掉的拉链。”
女人嘴巴紧闭，水灵灵的眸子在滴溜溜转。
“从女厕后面的门出去，河底沉着一个黑色手提袋！”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
郡下八幡远藤宅邸，书房。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投下梯形的光影。
“佐木同学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深褐色头发的远藤绿子摊摊手，面无表情说道。
“我的意思是，那个用于替换巧克力架的魔术袋找到了。”佐木比划了一番。
“哦……是堂本昱的作案工具啊，他不就是毒巧克力一案的元凶吗？”绿子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外面都这么传。”
“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是，警方竟然是凭借巧克力盒上留下的指纹。”佐木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着。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绿子反问。
“在前天晚上乔装成蒙面人作案后，颇具反侦察能力的堂本先生极为聪明地焚毁了可能沾有他头发皮屑的绷带和高顶帽，为何在往巧克力盒中注射番木鳖碱时，会留下如此清晰的指纹？”佐木的语气异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疏忽了，堂本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深褐色头发的女人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毕竟是堂本先生的未婚妻，相当清楚某些事情嘛！”戴着无框眼镜的佐木意有所指。
“未婚妻？呵呵……他杀了我父亲，觊觎我家财产……我们现在没有半点关系。”绿子的眼神中难得带了点怨恨，就是不知道真假。
高中生的语调陡然提高，“如果我说他是受人指使的呢？甚至连毒巧克力案也与他毫无关系呢？”
“哦？是谁指使的堂本昱？”五官精致的绿子饶有兴致问。
佐木弹起食指，指向对面的女人，“你，毒巧克力案的元凶，幕后的主使者远藤绿子。”
“哈哈……”她的脸都要笑歪了。
两个手掌并拢抵着，佐木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笑声的影响，嘴唇还是不急不缓地动着，“周六下午，当我们几人去‘星源便利店’询问福田太太时，她说你回来差不多一周了，我当时并没有注意这句话，但昨晚仔细想想，似乎有可供咀嚼之处，
“如果福田太太知道你是在前一周的周五回来的，如何会说差不多一周呢？不该是一周多了吗？
“那到底是福田太太记错了？还是说……你和她说的或者表现的就是周六回的呢？”
听着听着远藤绿子不再发笑，面部变得有点僵硬。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上午回到郡上八幡，前去‘星源便利店’和福田太太确定了一番，你猜她怎么说？”佐木晃动手指，不等绿子回答，模仿福田太太的口气，自顾自说，“‘绿子小姐呐，是周六回来的，我清楚记得，当时外面下着挺大的雨，她穿着深色宽大的雨衣，手中似乎提着一个相当大的旅行袋，还和我聊了下糟糕的天气。’”
“是她记错了！”她一口咬定。
佐木没有理睬，“呵呵”笑道：“按照我的推理，大致还原下周六当天你的行动轨迹。
“临近中午，你支使堂本昱出门瞎逛，自己沿着临河路来到公共厕所，山本先生当时还未外出做生意，所以并没有看见，你撑着雨伞进去，在女厕最里面的储物间拿出事先放在那里的一干道具，包括雨衣，暗藏机关的魔术手提袋和装有剧毒巧克力的巧克力架，套好雨衣，走出公共厕所，一路徒步到‘星源便利店’。
“福田太太见到熟悉的你，必定会打招呼，问你是否刚从外乡回来，因为你一身的打扮，就算是不说，她也会默认如此。
“接下来就是按照蒙面人在前天晚上所表演的那样替换掉桌面的巧克力架，而这……恰恰又是让我费解的地方。”佐木皱起眉头。
“我先前一直觉得所谓魔术袋的手法只是远藤先生的臆测，因为单论替换巧克力的话，我能想到别的也许更加方便的方式，为什么一定会是这种手法？当我站在公共厕所背后的栏杆前朝下张望，隐约看到黑色手提袋的轮廓时，所思考的便是这个问题！”
佐木自然不会告诉她，质疑前晚发生在这里一案真相的起始原因，是侦探值只涨了一点的不寻常情况。
“你想出了什么？”远藤绿子迷人的眸子里有精光射出。
“这个一会再说，”佐木挥挥手掌，顿了顿，“你完成计划后，携带着装有无毒巧克力架子的黑色手提袋离开‘星源便利店’，再次来到公共厕所，此时，山口先生的移动餐车在斜对面，因为雨天生意不好，闲暇的他一直朝公共厕所的方向看着，但据他说，并没有看到你进去，因为……
“当时你穿着宽大的深色雨衣，单凭侧影或者背影他完全认不出你，只当是寻常的游客了。”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继续说，“你进去后，走到杂物间，摘下雨衣准备塞入手提袋中，可在拉开顶上的金属拉链时，也许是急了，金属拉链头坏掉并扯落出去，你一时找不到，或者说不愿意去泥垢中寻找，就放弃了。“
穿着卡其色长衫的远藤绿子一阵沉默。
“之后，在手提袋中置入石头类的重物，打开通往厕所背后的门……沉入河底。
“若不是山口先生看到打伞出来的你，并和我提起，我是绝不会联想到作案的凶器竟然会被淹没在公共厕所背靠的河底！”佐木微微仰头，言语惊叹。
“沙沙……”书桌背后的壁炉架上的铜色钟表传出秒针拨动的响声。
“至于后来你为什么又要把六个无毒的巧克力盒交给藤原家的孩子，让其帮你去店里换成另外一种口味的，纯粹是有更深的布局。”
对面的漂亮女人依旧沉默。
“需要注意一点的是，当时店里架子上有毒的巧克力盒子应该有十二个左右，藤原家的孩子把六个正常的巧克力盒换回去，所以架子上的毒巧克力才会只有六个。”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布什么局？”绿子难得开口，饶有兴致地等待佐木的下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死了？
“为了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嫌疑人，“佐木凝视对面女人的眼睛，”不过这……仅仅只是初步的计划。
“因为作案手法的巧妙，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你，让警方陷入难堪的境地，同时你父亲远藤洋久始终愿意相信你是无辜的。
“他迫切为你摆脱嫌疑、澄清事实的真相，或许也怀了别的心思，特意叫野泽隆来东京请我前去见证，包括岐阜县的长治警部，采用表演的方式，但事实上，那晚表演的流程细节以及和毒巧克力案相关的手法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你告诉他的。”他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头对向远藤绿子。
“笑话，我干嘛要这么做？你说说看？”后者不屑地望向佐木背后的虚空。
“虽然我不清楚动机是什么，但思前想后，我发现你的目的无疑就是你父亲远藤洋久！”“远藤洋久”四字，几乎是一字一顿。
在“星源便利店”门口，佐木擦拭镜片的手不停地颤抖就是因为得出了这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任谁费劲心机布置这般天马行空的庞大手法去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目的，旁人来看，都是难以想象的。
目光移回到他的脸上，远藤绿子诡异一笑。
眼皮猛地一跳，男生微微得慌，但还是保持严肃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你让远藤先生拉堂本昱参与进来，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他都和野泽先生接近，是计划之中第三名演员的不二人选，但从堂本先生的角度来说，他并不知道这是你的计划，就他本人而言，生意上的失败，导致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兴许要依赖你家来渡过难关，所以他没法拒绝未来岳父的请求。
“开始的时候，他应该没有加害远藤洋久的心思，一来计划复杂，想要在其中寻到合适的时机出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来就算杀掉了远藤洋久，论起财产的直接受益者……还是你，他如果想要支配这笔财产，横竖还得经过你的同意，而且你们虽然以未婚夫妻互称，但毕竟不是法定上的夫妻，依旧存在变数。
“酝酿这起谋杀案，风险高，收益却并一定有，如果要继续对你痛下辣手，又得承担更高的风险，换作是我，是不会起这样的念头。”
佐木摇摇头，单薄的嘴皮继续动着，“但……堂本昱为什么还是出手了呢？并且能接近无瑕地穿插到演出的计划当中，除了那盒必定被替换的磁带录像外，几乎没有破绽可言。”
“我……吗？”化了淡妆的女人托着轮廓分明的下巴，冲他轻笑。
单从表情来看，好像对她而言，佐木所说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
“没错……就是因为你，或许是他告诉了你参与其中的细节，或许是你引导他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是在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嘴里得知演出的大致计划，于是……怀着邪恶的目的，你用言辞说服他，可能是婚姻上的应许，也可能是事后财产上的资助，
“面对这样一个难以被人发觉的精密杀人计划，堂本昱同意了，心甘情愿被你当枪使，枉顾两人的性命，甚至在被抓后也没将你供出！”
“啪”，握起的拳头砸在胡桃木的桌面，佐木的语气难掩愤怒，“倘若他知道，早在一周前，刚和心爱的女人来到郡下八幡那会，就已经被安上这样的命运，不知会作何感想……”
伸出白皙的手掌，远藤绿子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撩撩头发，打断他的话：“抱歉打断一下，说了这么多，除了你在河底找到堂本他作案的工具和表演时的一样，然后产生某种所谓的联想以外，你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吗？”
“在表演期间，和堂本昱交换过位置的野泽隆曾说出‘啊，蒙面人！’的话，在座之中，只有你最熟悉堂本昱的声音，可你并没有丝毫的质疑。”
“这又能算得上什么？当时，我的注意力都被爸爸的表演吸引住了而已！”远藤绿子摆弄着手指，看着鲜艳的指甲盖，漫不经心地说道。
“堂本先生现在恐怕还不清楚毒巧克力盒上的指纹，是你搞的鬼，毕竟只有和他亲密无间的你，才能取得清晰的指纹，并印在注射过毒药的巧克力盒子表面，
“之前，警方找不到可以匹配的指纹，是因为库中没有堂本昱的，但是当有人察觉纸条遗留问题和录像磁带中的猫腻，从而找到杀害你父亲和野泽隆的他，自然会把他的指纹录入库中，因为是同一地点相近时间所发生的案件，且都有用毒的手法，在做匹配后，就会把毒巧克力案也算到堂本昱的头上，
“换言之，前晚的案子要是破不了也就罢了，如果破了，堂本先生就会完完全全被当做一枚背上所有黑锅的弃子！”
说到此处，佐木内心不由得为堂本昱感到可怜。
“然后呢？”远藤绿子似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如果我告诉堂本昱所有的真相，”肘子撑着桌面，双手交叉杵着下巴，佐木迎上她的目光，慢条斯理说，“你觉得他还会为爱坚持？等一切真相大白后，希望你还能保持这种邪恶的笑容。”
“啧啧……恐怕……不能如佐木同学所愿了。”
“什么意思？！”佐木倏然从位子上站起，面色前所未有地震惊。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真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脸，是多么地……”仰着头看向佐木脸部的远藤绿子舔着诱人的嘴唇，故意延长语气，“有趣啊！”
“难道……”咬着牙的年轻男子眉毛紧紧皱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啦，告诉你呗！”她含笑道，“堂本他……畏罪自杀了！”
“死了？”半晌，低头凝视着深色桌面的佐木才缓过来，目光上移，看着那张曾经让他觉得惊艳，如今却让他作呕的漂亮脸蛋，“是你搞的鬼？！”
“你猜？”
第一百八十章 长治小野
西侧的落地窗敞开一半，窗帘随风卷动。
远藤绿子的回答，在佐木看来，相当于默认。
“要做到这点的话，一定有人帮的你，”依旧站在那里的高中生快速反应过来，冲对面的女人喝问道，“是谁？”
过分干净的指头在光滑的桌面轻轻滑过，20多岁的年轻女子摊摊手，表示不懂佐木在说些什么。
“可恶啊！”右手紧握成拳重重捶在桌面，发出“铿”的巨响，指关节处些许发红，胸前挂着的笔晃动几分，他几乎是怒吼着说，“你这副可谓明星般的皮囊下，究竟藏着何等龌龊丑恶的灵魂！”
从来没被别人这么骂过的女人正要怒目相对，无意瞥到佐木挂在胸口衬衫口袋上的笔，像是想到什么，立马转换面孔，脸颊噙着淡淡的冷笑，“要是骂我能让你心情变好点的话，那就尽情地骂吧！”
“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冷血的？在巧克力盒中注射毒药，无差别犯罪，两死四伤；前晚的案子，更是丧心病狂地杀害自己的生父，以及像是家人一般的野泽先生；现在又是给你当枪使的堂本昱！
“这么多条性命，你就一点都不当回事的吗？”
远藤绿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佐木君是想听我说什么话？还是说，你胸前的录音笔想录下什么我的言语？”
“……被看穿了吗？”佐木缩回左手，缓缓抓住胸前的黑色录音笔，表情阴晴不定，“你的心理素质让人可怕。”
为了不让深褐色头发的女人看出来，亮着启动光的一侧一直对着身体。
或许是太过刻意地挂在相当显眼的位置。
“呵呵……我承认你之前说的非常具有蛊惑力，但是仅仅是针对我的污蔑罢了。”她像是故意说给录音笔听的。
“既然如此，再录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浪费电池。”佐木边说边摘下挂在胸口的黑色录音笔，摁下按钮关闭录音状态，捏在手掌心，像是反击般地笑道，“那也无妨，只要有福田太太的口供，告诉麻生警部的话，即便你父亲的案子你能逃脱得了干系，毒巧克力案尚有调查的余地，你说呢？”
似乎是想得通透了，他俯身捡起置于椅子上的背包扛到肩膀，抓起搁置在书桌边缘的墨伞，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白色塑胶鞋与书房的木地板摩擦，发出微弱的声响，正准备穿过双扇门左转朝放映室的门走去时，一道并不高大但略显健壮的身影从放映室这边的落地窗沐浴正午的刺眼阳光走进，堵在佐木的面前。
“长治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停下脚步，高中生的疑问脱口而出。
“长治叔叔！”软糯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长治小野没有回应佐木，负手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旧得过头的便服显得格外扎眼。
他越过面前的高中生朝后面的年轻女人点了下头，目光藏着温柔的光芒。
粗糙的右手下意识地朝腰间鼓鼓的枪套摸去。
这个当初被初来乍到的自己点出的习惯被眼神锐利的佐木看在眼里。
“他竟然随身携带着手枪？”心中泛起波澜。
注意到面前的中年男子对自己摆出防备的架势后，沉思片刻，他有了些模糊的答案，但暂时还不打算点破，便说：“长治警官，你来得刚好，远藤绿子才是毒巧克力案的真凶，只要你去问‘星源便利店’的福田太太那要来口供……”
任凭佐木滔滔不绝地讲，面色平静的长治小野依旧不予理睬。
外表虽然冷静，但内在的心情却是相当复杂，刚才他就藏在书房的落地窗外，只是窗帘挡着，但因为窗户敞开，几乎是完整听到了佐木所有的推理，外加上远藤绿子通过绝美的肉体和财富的许诺要求他灭口的事实，令他不得不相信这番推理的准确性。
但出于已然沉沦的立场，当下的他，已经被迫和远藤绿子绑在一条船上了。
如果佐木告知麻生雄，一旦后续的调查使得绿子陷入困境，难保她不会抖落出自己的帮凶行径。
到时候弄得身败名裂，还得锒铛入狱。
“堂本昱畏罪自杀，我回来找找还有没有遗漏的东西。”酱色厚实的嘴唇启开，他缓缓开口，却只解释自己出现在这座洋房的原因，只字不接佐木的话。
“长治警官不管的吗？那我自己去找麻生警部来主持公道！”佐木挥挥手，示意他让开路，不要再堵在面前。
“你，不能走！”矮个中年人凝视面前的男生。
老实说，刚在这里遇到来自东京的高中生侦探时，他的内心还是不屑一顾的。
一介高中生，何德何能能够主导警方办案。
但就前晚的表现，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被年纪轻轻的男生虐得体无完肤。
此刻，夹杂着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已然孤注一掷的他，绝不能如此轻易放佐木堂而皇之地离开。
“幸好他没有事先告诉麻生。”他不由得庆幸。
佐木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我不能走？难道……难道长治警官就是远藤绿子的帮凶吗？凭借在岐阜县警察本部的地位势力，将一个还在看守所的犯人杀害并伪装成自杀？”
“随便你怎么想。”平头的他摇摆着强壮的上肢，两步上前粗暴地夺过佐木的录音笔和背包，至于这顶黑色遮阳伞，他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后者没有反抗，只是在被夺走背包时稍微“挣扎”了一下。
“录音笔的确被关上了。”他雄厚的声音在两个房间盘旋。
“检查一下背包里，除了这支录音笔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监听设备。”侧着站起身的远藤绿子以要求的语气说道。
“嗯!”“兹……”长治小野拉开黑色双肩包的拉链，将整个包倒置，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因为重力作用掉落到地上。
“你！”佐木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了半步。
“请停在那里。”中年警部指着他的鼻头命令道，仿佛对方是他的犯人一样，同时阴鹜的眼睛朝地上散落的饭盒，本子，矿泉水等零散的东西看去，最终说道，“没有。”
“侧兜呢？”
皱着眉头的长治小野摸了摸拎着的背包两侧，摇摇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远藤绿子的过去
“所以……你们是打算把我留在这里？”佐木沉着脸，“可别忘了，我进来屋子的时候，可至少和两个人碰过面，如果我消失了，到时候警方问起，你们绝对难逃干系，难不成把见到我的佣人都杀了？”
低头沉思片刻，长治小野和他身后的远藤样子交换了下眼神，面无表情地说道：“到时候我先出去，佐木君再和绿子小姐一起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我今日必有性命之虞。”高中生脸上没有惶恐之色，似乎隐有觉悟。
反而转过身子，重新面对身姿婀娜的漂亮女人，镇定道：“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杀害你的父亲？
“毒巧克力案的受害者，野泽隆以及堂本昱的死，以我的理解，在你看来，或许都不算什么，所以我唯独好奇，你父亲对你做过什么？”
远藤绿子的表情倏然一变，眼角似乎在颤抖。
“应该不只是为了迫不及待地接手这偌大的家产？！”注意到这点的佐木更进一步道。
“呵……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深褐色沙宣头的远藤绿子背靠壁炉架，双手环抱于胸，右手的葱指在左手臂的衣服上弹动，似在酝酿言辞。
佐木眯起眼睛，嘴角咧开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是个畜生，以这句话作为开口，我觉得毫不过分，哪怕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在我十岁那年，母亲染上重病，他能占一半的关系。”
“是他在你母亲喝的药汤里下慢性毒吗？”佐木说出曾经在温泉的公共休息室听到的传闻。
远藤绿子冲他凝视，怨恨道：“我知道外界有传这回事，但事实上，没有，他根本不在乎我母亲，不管她病得多重，卧床多久，从她查出重病的那刻起，这个男人就彻底地从心里抛弃了她，甚至不在乎外人是如何看待的……而且，更过分的是，不甘寂寞的他，还四处寻花问柳，有时候还会偷偷带回到家里来，就睡在我妈卧榻的隔壁。”
“嗯，如果属实，的确是个人渣！”佐木点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我妈撑了一年多就去世了，即便是现在，我还清晰记得，病床上瘦骨嶙峋的母亲握着我的手，让我不要怨恨他。“
“你没听她的？”佐木杵着墨伞，适时插了句。
“怎么可能，要我去原谅这样的男人？“她的情绪突然不太稳定，”更何况他还对我做出过那种事情。”
“什么事情？”皮肤较黝黑的长治小野有点好奇。
远藤绿子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藏在心底十余年的秘密，“……在我妈死后不久，我12岁的时候，一个晚上，也是在夏天吧，我从学校回来，他拿着酒瓶闯进我的房间，一身酒气，但我觉得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绝不是毫无意识地闯进来的。”
“然后呢？”中年警官面色古怪，“莫非……”
“他……侵犯了我。”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却让佐木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甚至让我做出像是客厅那张画中的姿势，他喜欢掌控一切，男人都一样，试图掌控身边的一切，包括女人。
“尤其是在日本，自古以来，就崇尚献身精神，日本女人作为家庭的一员，却被当成是一家之主的私人财产。
“武士为领主、大名家服务是奉公，仆人为主人服务是奉公，而女人出卖肉体同样是奉公。
“在明治时期，维新之元勋伊藤博文在回答英国《每日新闻》记者提问的时候，就说过他不希望废除游廊，而他的理由竟是，站在所谓的道德的角度来说，做妓x女是高尚的，因为她们是为了尽孝道才去出卖肉体的。
“这个国家的教育便是如此，为了家的利益，为了孝敬父母，牺牲女人自己的幸福也是应该的，所以，在父亲看来，我是侍奉他，为了让一家之主感到欢愉，感到满足。
“更可怕的是，在持续多次被侵犯我，我不仅麻木了，似乎还颇为享受这个过程，在隐隐期待着什么的同时我决定反过来通过掌控男人去掌控一切，这样能让我更有成就感。
“凭借着什么？就凭我善被人妒的容颜和肉体，当然还包括这个！”她拿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长治小野一时语塞，他自以为能够控制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尤物，可没想到的是，原来一直被玩弄的是他自己。
更可怕的是，他心甘情愿，甚至在当下得知后，依旧没有反制于人的觉悟。
听闻这番话的佐木，同样震惊地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仅是因为她过去的遭遇，更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思想。
沉默半天，他才缓缓开口，“你成功了，你父亲远藤洋久被你的计划彻底玩死，包括未婚夫堂本昱，也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死在看守所，甚至……“
佐木提起黑色遮阳伞往后面指，”我身后的男人，亦是你掌控的对象！”
“如你所言！”远藤绿子泛起媚笑，“事实上，人都一样愚蠢，不管男人女人，对吗？佐木君。”
盯着书桌底下的男生，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他回应道：“人也一样聪明，不管男人女人！”
“你无疑是聪明的，不然不可能以超出我所预想的速度找到事情的真相，但可惜……你不能活着，因为我还希望继续实践我的想法！即便z先生说他特别欣赏你。”她那葱白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画着圆圈，“说实在的，我本来只是觉得你是个看着和一般的高中生略有不同的男生，但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想象！”
“z先生？”佐木眉头紧锁。
远藤绿子只是笑笑，没有作答的意思，像是在说，没必要和死人多说什么。
他随即舒展开眉梢，右手握紧伞勾，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也为你感到可惜。”
“什么意思？”发问的是背后的长治小野，他本能觉得面前背对他的年轻人变得有些危险。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另外……你们觉得，吃定我了吗？”
原地活动身子的佐木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长治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