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二章 母子蛊
“诅咒一个孩子,你也太恶毒了!”
若不是王妃没有下令,杨晨肯定要对郑贤伦出手了,当日将他关在轩王府的地牢,让他吃的苦头还是太少!
“我没有诅咒,说的是事实!”郑贤伦再次在林馨儿面前强调,“你的出身注定你的孩子一降临就面临着悲惨的命运。我说过,你的孩子出生之后才是他厄运的开始,我一直在等着那一刻,我此番赶回,还恰好能见到那一刻,哈哈哈!”
“这也是靖轩的女儿。”
林馨儿相信,郑贤伦对西门靖轩,对孟如的儿子是真的在意的,否则在南天岛的时候就一定会把西门靖轩的事全部泄露给玄门的人,可是他没有,而是仅跟玄天赐身边的人说过,对西门靖轩的能力无比相信。
那种感觉让林馨儿想来,就好像是一位长者对后辈寄于浓浓的厚望。
“是靖轩的女儿……如儿的孙女儿……”郑贤伦的目光在林馨儿的提醒下稍显柔和,但转瞬即逝,“不!她是个孽种,你根本不配拥有西门靖轩的孩子,不配做如儿的儿媳,若是如儿泉下有知,定会死不瞑目!”
“你这个人说话也真是的,你凭什么说小姐不配王爷?!”烟儿听了郑贤伦的话很是不服气。
“她娘杀了靖轩的娘,她是靖轩杀母仇人的女儿,靖轩娶了她就是不孝!她哪点儿配!”郑贤伦一口气指责出林馨儿的不是。
林馨儿连阻拦都没有,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打算阻拦。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她的女儿身上还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郑贤伦泄恨的话不是空口无凭,现在见到郑贤伦,她要弄清在她的女儿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她要提前防备,决不许她的女儿受到任何危害。
而在询问郑贤伦的时候,就一定会涉及到她的身世,要大家一起帮忙保护她的女儿,就总要将那个秘密大白天下。
此番回来,她已经有了更强的承担能力,就算再次听人提及她与“她”之间的是是非非,她也能够淡然视之。
“你在胡说什么!”
杨晨如今是一点都容不得有人说王爷与王妃的不是,若是有人诋毁王妃,他第一个站出来不饶。
“我没有胡说。哼,林馨儿,你一定没胆量让人知道真相,让人知道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杀死了如太妃!今日,我就是要把这个秘密告诉轩王府的人,让他们看清楚你这个轩王妃的真面目!”郑贤伦得到了口头上发泄的机会,越说越痛快。
欧南杨晨连同烟儿一起惊愕。
待郑贤伦说完,林馨儿方淡淡的开口,“如果我不敢让他们听到,你根本就没有说出这番话的机会。”
蓦地,俏影闪动,郑贤伦呼吸之间,脖子上已经抵上了杨晨的佩剑。
杨晨没有来得及看清林馨儿的出手,而郑贤伦好像是刚刚又经历了一次死亡。
如果林馨儿要下杀手,刹那间他的脖子就断了。
“小姐,他说的是真的?夫人什么时候杀过人?”
烟儿还是不大相信,如太妃不是跟这个太医私奔的么?当时林家都还在北疆,夫人哪里会跟如太妃有关系?何况平白无故的,夫人怎么会杀如太妃?
“我说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夏语冰!”
郑贤伦低垂着眼睑瞟了眼横在脖子上的剑,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来说,再一次把命豁出去也算不了什么。
“什么?!”
三人齐齐的反应不过来。
如果怀里抱着的不是小小姐,烟儿肯定要被震惊的松了手。
再次听到夏语冰的名字,林馨儿的脸上并无明显的悸动,缓缓的收回长剑,丢入杨晨的剑鞘。
“我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肯定,林馨儿就是夏语冰的亲生女儿,林家的那个大夫人根本不是她的生母。”郑贤伦见林馨儿收起了长剑,接着昂起脖子道。
“为什么?”杨晨问。
“哈哈哈,这就是报应!”郑贤伦仰天大笑,“当年夏语冰造的孽,已经过她的女儿传到了她的外孙女儿身上了,马上就要发生了,哈哈哈!”
“你把话说清楚。”烟儿跟着问。
见自己的话得到众人的反应,在恨意的唆使下,郑贤伦越说越上劲儿。
“夏语冰的身上早就中了母子蛊,母蛊就在她的体内,伴她一生无法根除,而子蛊若是不除则会有一部分传给她的下一代。当年夏语冰中了母子蛊,没过多久就怀了身孕,那子蛊定然会传下去,只是当初我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在我体内发觉到跟她一样的子蛊,所以认定了我们的关系。”林馨儿想到在祁冥国的时候,郑贤伦第一次奉莫延庆之命给她把脉的时候,脸上曾浮现出的微妙的变化,谜底正是如此。
“没错,你的身上有专属于夏语冰的子蛊,那母子蛊是我给夏语冰种上的,自然能清楚的判断出来。不过后来我被夏语冰擒拿之后,她的蛊毒发作,我在她的逼迫下给她解了残留在她身上的子蛊,所以她才有机会生下个健康的孩子,而你……”
“而我由于体内隐藏着子蛊,所以第一个孩儿才会不保,轮到爱儿,我一直小心的服用你开的那副安胎药,直到爱儿平安降生,可之后的厄运还在继续等着她,这也正是你期望见到的。”林馨儿跟着郑贤伦的话,平静的道。
当她知道这些来龙去脉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
爱儿跟她一样身中具有遗传特性的子蛊,不过子蛊只是对下一代有影响,最起码暂时爱儿是安全的,她不是活到现在?若不是失去了第一个孩儿,根本就不会知道蛊毒的影响。
子蛊在体内浑然不觉,即使冷言秋都查探不出来,楚一天也一定查不出来,否则他知道她身中子蛊,又怎能不惊动了夏语冰,若是那样,她跟“她”肯定也就走不到如今这一步了。
第一零三三章 用死要挟我没用
“你别心存侥幸。”郑贤伦知道林馨儿的想法,迎头泼去一盆冷水,“你的体内没有母蛊,所以没有机会发作,子蛊在你体内对你的命可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子蛊活不过三代,轮到你的女儿,正好是第三代,子蛊寻到了第三个寄托,生存环境的再次改变就是它生命的终点,同时,它所依存的那个新的生命体……也只能跟随着子蛊一起香消玉损!”
“不会,小小姐不会死!”
烟儿脸色煞白的紧抱着西门爱,郑贤伦的话将她吓得不轻。
“哈哈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或者胎死腹中,或者早早夭折,是不是很有味道?哈哈哈,其实看着一个鲜活的亲骨肉死在自己的面前要比胎死腹中见不得全尸更有味道的多,哈哈哈——”郑贤伦放声大笑。
他杀不了夏语冰,但是可以看着他的女儿备受痛苦折磨,可以看着她的外孙接连早逝,何尝不是一个又一个爽快的报复?
“蛊毒不是你下的吗?你马上帮王妃与小姐解掉!”
这次,不等林馨儿动手,杨晨抢先拔剑,抵在郑贤伦的喉间。
他不管王妃的什么出身,只知道王妃跟王爷走到一起的很辛苦,是真正相爱的人,王爷的身边只能有王妃,也只认王妃一个,他再不会做出什么破坏王爷与王妃的蠢事!
“用死要挟我没用,子蛊要解只能借助母蛊,林馨儿与她的孩子身上都没有母蛊,根本没法解掉。”
郑贤伦继续宣判死刑。
“没有办法解掉吗?”
林馨儿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
她相信郑贤伦的话,这才符合他一心报复的恨意。
她可以动用许许多多的外在力量,所有的人力物力去保护她的女儿,可唯独没有办法去对付已经存在她体内的危险。
“这一定不是真的,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欧南道,“王妃,我们不能被他胡言乱语左右。”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受到郑贤伦的蛊惑才是真的,他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如果不信就等着瞧,最多不过十个月就会发作,到时候你们就会相信我说的话。”郑贤伦道。
可若真的再等一段时间去印证,肯定又白白失去了一段寻找解救办法的机会。
林馨儿根本就赌不起,也没有赌的能力。
而口口声声说不信郑贤伦的欧南此时也默不出声,如果是真的,他也等不起。
“把人带回山庄。”林馨儿冷声下令。
回身走向烟儿,从烟儿的手中接过西门爱。
深秋的冷风吹打着小小的脸,稚嫩的小脸上却睁着一双漆黑通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瞧着她。
“郑太医,你当真要把如太妃的孙女送上死路?”
待郑贤伦被杨晨押到前面的时候,林馨儿语气平静的问。
她知道,像郑贤伦这种时时刻刻抱着必死之心的人,就算真的有解蛊毒的办法也不容易逼问出来。
没有弱点不惧生死的人就像是一块顽固的石头,任凭怎样打磨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听到林馨儿的话,郑贤伦苍老的步伐微微一顿。
“就算是如儿复活,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无能为力。我只会安抚她,她的儿子可以让天下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为他生子,她不会少了孙儿。何况,如儿也不会接纳你。”
“但是,靖轩只会做我的孩子的爹爹,就算如太妃复活,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话虽这么说,可林馨儿心底百般不是滋味。
她与靖轩相爱,真是一场劫难,不是她后悔了,而是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对不起靖轩。
相爱的这般辛苦,不如从来没有走近,只容她远远的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一起,她又怎能退缩?
林馨儿怀抱着西门爱,在烟儿与欧南的护送下缓缓的回到山庄里。
这短短的一路走的异常沉重。
“王妃,卑职去把冷先生请来吧。”欧南跟随在林馨儿的身后提议道。
“不必,没用的。”林馨儿道。
蛊毒是不同于毒术的一门,其实不能算是以药草为基础的毒术,而注重在蛊虫的培养,她只是听人提过,冷家的人却没有涉猎,即使找来冷言秋也没什么办法,不如让他在竹林精心调养,从魔域带来的药草应该长了不少,他可以配药了。
回到山庄的林馨儿一刻都不肯松开怀中的西门爱,喂她吃过奶,哄着她睡了还是不肯放下。
“小姐,让我来抱抱她吧。”烟儿候在林馨儿身边道。
林馨儿轻轻的摇摇头。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不舍,生怕一松手就彻底失去了。
“娘娘。”西门季尧出现在屋门口。
自从住在这所山庄,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更多的时候西门季尧都回避与人相见,安排好庄子里的事务后便独自呆着,或者闷在屋里打坐,或者出去散步。
“季尧叔叔。”林馨儿抱着西门爱站起,对西门季尧的突然出现略感意外。
“刚才在外面,我都听到了。”西门季尧走进屋子。
“嗯。”林馨儿明白了。
凭西门季尧的功夫,避开众人视线听到一些事并不难。
“我懂得怎样去辨别是否中蛊毒。”西门季尧直截了当的道。
“真的?”林馨儿意外惊喜,在西门季尧面前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想要正确的处理下一步,能够确定是否真的中蛊毒最好不过。
西门季尧点点头,示意林馨儿坐好。
运用独到的功法检查过林馨儿的几处穴脉,西门季尧神情微微凝重的收手。
“是真的?”林馨儿心下了然。
“不瞒你说,当年我与鬼谷神医有过几面之缘,这套识别蛊毒的办法也是他教的,老神医不喜蛊毒,但是他曾结识一位擅用蛊毒的朋友,他的徒弟会几招蛊毒多少也跟他的那位朋友有关了。”西门季尧起身道。
林馨儿无心探查蛊毒的来历,她只要解决眼下的问题,要救她的爱儿!
第一零三四章 弱点在哪里
“季尧叔叔,你可有解蛊毒的提点之策?”林馨儿问。
西门季尧道,“每一个蛊虫养成都是不同的,解法也就不同,我又不是真的懂蛊毒之术,并无解法,若是想要解蛊毒,若不是寻找到精通蛊毒之术的人,就得继续从下蛊之人入手。”
言下之意,想要求解,便还得询问郑贤伦。
“小姐,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烟儿搓搓手,不知该如何劝慰,话到嘴边自己反而没了底,声音都跟着打颤。
“让我再想想。”林馨儿道。
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乱神。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不可能完全没有解决办法,当初的痴心毒说是无解,结果不还是解掉了么?
正所谓办法总比问题多,只是还没有想到而已。
难道郑贤伦就真的没有弱点,不容易逼审就真的审不出一个字了么?
“烟儿,你照看爱儿。”
想了一阵,林馨儿蓦地起身,将西门爱交给烟儿,向西门季尧告辞后便大步向屋外走去。
杨晨将郑贤伦绑在一间空屋子里,为防他偷跑,还给他点了穴,整个人像是木头一般与一把破旧的椅子捆在一起。
与楚一天同为鬼谷神医的弟子,郑贤伦偏重学习医药,疏于武功,攻击力并不强,而楚一天则不同,追随鬼谷神医的时间短,医术比不得郑贤伦,在武功造诣上由于跟夏语冰一起练功久了,算得上是高手。若是换做是楚一天,肯定不会这般容易被杨晨控制。
见林馨儿进来,郑贤伦的眼皮只是轻轻抬了一下。
“王妃。”杨晨恭敬的让到一边。
林馨儿走到郑贤伦面前,抬手将他的穴道解开。
而郑贤伦仿佛还是根木头,一动不动,眼中全无林馨儿。
“我知道你不怕死,当年被困在轩王府的地牢,我亲眼见识到你的硬骨头,确实是条汉子,佩服!”
站在郑贤伦的面前,林馨儿语气平缓的道,似乎生命担上安危的不是她的女儿。
此时的林馨儿与郑贤伦在祁冥国时曾见到的那个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女人判若两人。
从再次相见,她的性情一直很稳定,哪怕知道自己的孩子担着生死之险,也没有任何冲动的表现,也没有一丝狠厉。
当然他不怕死,自然任何狠厉对他都无能为力。
面对这样的林馨儿,郑贤伦不禁暗生得意。
“你不怕死……”
林馨儿弯下身,与郑贤伦处于平视,直视着他的眼睛,迫使他的眼睛里不能没有她。
“你不怕死,也没有其他怕的么?比如……”
“比如毒药?”郑贤伦接着冷笑,“你可以试试,把你跟冷言秋学到的本事都拿出来,老夫不介意给你当药人练习用药。”
“还比如……孟如。”
不能不说,不管任何时候听到孟如两个字,郑贤伦都会色变,或轻或重。
不错,孟如就是他的软肋,当年夏语冰就是利用孟如要挟到他,可是孟如已经死了,他便再也不会被要挟!
郑贤伦冷哼一声别过头,可是眼睛的余光还是不得不触碰到林馨儿那双辛辣的视线。
“你对孟如的孩子是怎样的感情?”林馨儿直起身问。
郑贤伦还是一字不吭。
他在意西门靖轩,虽然处心积虑的想让西门靖轩为母报仇,但不能不承认他是在乎孟如的这个儿子的。
但是,林馨儿要比他更在乎西门靖轩,这点郑贤伦根本不惧,不怕她会拿西门靖轩威胁他,再说她也得能威胁的到!
“没错,我爱靖轩,不会拿他去为难你。”林馨儿承认。
“但是,”林馨儿又接着道,“小公主呢?你不在乎她了?我想小公主应该很像如太妃,你说是不是?”
“除非你能找到真正的小公主。”郑贤伦道,他不信他一直寻找不到的人,林馨儿能突然有了消息。
“我就是忘了跟你说,人我已经知道在哪里,原本等着靖轩从月华国回来之后一起去认亲,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说孟如不会留下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还要让她的女儿存活于世?”
“不可能,你别想讹诈老夫!”郑贤伦不信。
再说,那是西门靖轩的妹妹,就算真的有消息,林馨儿能不顾西门靖轩,下得了手?
西门靖轩就是林馨儿的软肋,换做别人去要挟她才是!
“一个从未见面的妹妹,跟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你说靖轩更在乎哪一个?现在靖轩对我的宠爱,就算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取来,只要我说一声不要为母报仇,他就会放下仇恨,这一点你应该相信的,连母仇都不在乎的人,你还想让他在乎一个从未谋面,与外人无二的妹妹?我去寻她是出自对靖轩的爱,我杀了她是出于对靖轩女儿的爱,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郑贤伦被林馨儿一段似是而非的话绕的有点晕。
“你真的知道小公主在哪里?”
就像林馨儿为她的女儿耽搁不起,郑贤伦也无法完全不信林馨儿的话。
因为他在乎,所以即使只有微弱的机会,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信,他也不想放弃那分毫的希望。
这点希望就像是星星之火,只要燃起,就无法扑灭。
郑贤伦以为自己可以放心去死,但触碰到了小公主,便又激起了他的不甘。
如同在轩王府地牢里受尽西门靖轩折磨的时候,又拥有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寻死的决心。
“你不觉得我这次见到你很有底气吗?”
林馨儿故意道,将自己隐忍着的平静当做了胸有成竹去误导郑贤伦。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连旁边的杨晨一时都有些难以辨别真假。
当听到小姐性命担忧的时候,他们都跟着无法淡定,可是王妃却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惊动,这与当时在教武场因为同伴的死悲痛欲绝的王妃天壤之别,而这次有危险的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在哪里?”郑贤伦受到林馨儿的影响,挣扎着想要脱开绳索。
一个知道挣扎的郑贤伦要比死气沉沉的郑贤伦好说话的多。
第一零三五章 解蛊毒,见到小公主
“我要知道子蛊的解法。”
这就是林馨儿唯一的条件。
“呵呵……”郑贤伦笑了笑,又缓过神,“你拿子蛊的解法跟我做交易,要是老夫今日没有出现,你跟谁去做交易?真以为你早有准备?老夫险些被你骗到了。”
“随机应变,你不懂吗?我从未忘记在祁冥国的时候你跟我说过的话,原本等月华国那边的事处理完,我就让靖轩去南天岛找你的,既然你先一步来了,靖轩又恰巧不在,那么一切就有我们两个商讨了。”
“商讨?除非让老夫亲眼见到小公主!”郑贤伦把头一扬。
“没问题。”林馨儿回答的很爽快。
转身,便快步离开屋子。
“王妃。”
杨晨跟出去,忍不住的唤道。
“你想说什么?”林馨儿回过头。
“不管怎样,卑职都不会再破坏王爷与王妃一家。”杨晨道,“卑职相信王妃。”
就算小公主的事是真的,他也相信王妃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小公主不利的事。
只是,这短短几个时辰听到的事要让他慢慢消化。
王妃突然就成了夏语冰的女儿,王爷突然就又多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公主?
“嗯,看住郑贤伦。”林馨儿点点头道。
“小姐,怎么样?”
林馨儿一回到住处,烟儿就急切的询问。
西门季尧还在屋子里等着,欧南也候在一边。
“郑贤伦肯定有解蛊毒的办法。”林馨儿道。
“那就好,最起码不必舍近寻远。”西门季尧点点头。
“郑贤伦的弱点就是靖轩的妹妹,刚出生就流落在外的小公主。这也是他交出解蛊毒之法唯一条件。”
“小公主?”烟儿与欧南再次惊讶。
而西门季尧却很淡定,像他经历过那么多,有那么多的沉淀,没有什么能轻易再惊到他。
“现在我们从哪儿给他弄个小公主出来?”欧南问。
何况公主岂能是那么容易冒充的?
“但是我已经答应他。”林馨儿坐到床边,去照看熟睡着的西门爱。
“娘娘有什么主意?”西门季尧饶有兴趣的问道。
“让我再仔细想想。”林馨儿道,双眸轻闪。
每到夜深人静,这座山庄里更加寂静无声,这一夜也同样不例外。
但是,杨晨在看守郑贤伦的时候,觉察到屋子外面隐隐响起异动。
杨晨刚要起身查看,一道人影便已破窗而入,眨眼间寻到郑贤伦跟前,连人带椅子一起提走。
“破影功?”
二王三王两家的人武功早就都废掉,就算有人曾经会用破影功,如今也都使不出来。
杨晨抛开疑惑奋力直追,不仅不能让郑贤伦逃了,也不能放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可疑人。
林馨儿与欧南听闻这边的动静,迅速赶来,正与杨晨前后将劫徒夹击。
若不是烟儿听命守着西门爱,肯定也要赶来了。
就连那些沉睡的人也从梦中惊醒,悄悄的躲在各自的屋子里不敢出头。
那人见被挡了前道,就手挥刀将捆绑郑贤伦的绳子斩断,砸碎的椅子断木像一枚枚短箭向四面八方散飞开去。
手中的刀子跟随着断木一起丢出,在夜空中旋过几圈闪亮的刀花,噗的一声刺入杨晨体内。
这身手,这功力,这速度,绝对是顶尖儿高手!
“杨晨!”
见杨晨中刀,林馨儿与欧南同时惊道。
趁此一瞬的间隙,那人带着郑贤伦向夜色深处施展开绝顶轻功掠出,眨眼便逃出了山庄。
“王妃,快追!”杨晨手捂着伤口,指向郑贤伦逃开的方向。
“欧南,你照顾杨晨,我去追。”
林馨儿吩咐一声,转身追去。
深山中的夜里格外阴森,密林与山峦远远望去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影接连不断,将四周笼罩。
听得有人唤雕,林馨儿提力用更强的力量吹出一串哨声。
对方的力量明显不如她,唤雕的哨声被她的声音盖过,留在山庄附近栖息的三只雕全部朝她所在的位置飞来。
林馨儿乘在蓝雕背上,腾空飞翔在夜色下。
由于树林茂密,一棵接着一棵,纵使雕的视线再好,也被遮挡,看不清深山林间的动静。
郑贤伦放弃了唤雕,由身边的人带着他在深山丛林中穿梭。
那人似乎对地形很熟悉,即使山庄周围布置着阵法,也能一一打破,即使这深山中险况丛生,野兽密布,那人都懂得避开,知道哪条路线是最安全的。
等天亮的时候,那人带着郑贤伦便已经出了深山的地界,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
“你是西门家的什么人?”
那人将郑贤伦放下休息的时候,郑贤伦警惕的询问。
他清楚的听得杨晨说出“破影功”三个字,也亲身体会到出自此人之手的绝顶的轻功,速度之快,登峰造极,作为西门靖轩的属下是不会认错的,而他在宫中做了那么多年太医,也有机会见识过这门属于西门家人独有的功法。
“呵呵……是谁,有关系么?”那人轻笑两声道。
声音是陌生的。
本来有那么一刻,郑贤伦还怀疑是西门靖轩在装神弄鬼,但是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他肯定绝对不属于他所见过的西门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作为一名高明的大夫,他能清楚的识别出声音中有几分伪装。
面前的这个人,声音与原声无二,可以说是没有加过任何遮掩。
郑贤伦将他所知道的西门家的人,就连已经死去十几年的人都算到了,却丝毫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我要知道你的目的。”
郑贤伦相信,世间不会有白来的好处,就算他愿意为孟如做事,也是因为他爱她。
“目的?复仇……够么?”那人回答的很简练,也很直接。
“你跟西门家的人有仇?”郑贤伦一愣,“难道你不是西门家的人?”
如果不是,他又怎能会破影功?
“是西门家的人,就不能跟他们有仇了么?”那人冷笑着问,口气中嘲笑郑贤伦的想法简单。
“自相残杀?”郑贤伦很快明白过来。
在皇家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类东西。
第一零三六章 年轻气盛的画卷
“算是吧。”那人没有否认。
“着我恐怕帮不到你。”郑贤伦拒绝合作。
“为了西门靖轩那小子?”
那人似乎什么都明白。
见郑贤伦两眼好奇的瞅着他,那人又接着道,“在山庄,我早把你们的事听得清清楚楚,否则,我也不会浪费精力的救你。放心,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江山,不会动西门靖轩,这可以算是合作条件了吧?”
“拿回你的江山?”郑贤伦又在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两眼直直盯着那张蒙着黑色面巾的脸,露出的一双眼睛,犀利的如同宫廷画像中的太祖皇帝。
在郑贤伦的直视下,那人将面巾一把扯掉,露出的脸虽然看起来比郑贤伦还显得年长一些,但却要比郑贤伦精神的多。
“太……太祖皇帝?”郑贤伦惊愕的盯着那张突然现出来的脸。
那张脸除了比画像更生动,与画像极为相似,配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得天独厚的气势,颇具有为王者的威压。
而且,凭他的经验,这张脸绝不是易容的。
“你们口中的太祖皇帝是我的爷爷。”那人道。
“你是……”郑贤伦心中一凉,有些难以置信的试问道,“莫非是当年的箫王?”
箫王,对于上年纪的人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闻箫王最具有太祖皇帝的遗风,原本是最适合做新帝的人选,但是亲兄弟都舍不得禅让皇位,杀个你死我活,何况是堂兄弟。
传闻箫王是因为死了心爱的王妃才患上失心疯,结果失足坠入落日崖,实际上的情况怎样无人知晓。
只知道,后来西门靖烈的父皇可以安心的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了。
“不愧是鬼谷神医教出来的人,很聪明。”
西门季尧说这话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在郑贤伦还未赶出师门之前,跟随在老神医身边,也曾听说过关于箫王的事,老神医与箫王还算有几分交情的。
“你真是箫王?你没死?”郑贤伦还是不敢轻信,“你跟我师父第二次见面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西门季尧淡淡一笑,“那年我不过八岁,出了疹子,服用的正是老神医开的药方,疹子落下之后方如约向老神医付诊金,诊金就是陪老神医下了三盘棋,两胜一负赢过老神医,下棋的地方是在翠挽湖旁的一间茶馆里。”
“你真是箫王!”
郑贤伦无法再怀疑。
当年西门季尧是秘密跟鬼谷神医会面的,除了神医与西门季尧身边的一个陪童再无人知晓,当时他出外办事赶到茶馆的时候,箫王刚好离去,他只知道下了这么几盘棋,后来从师父的神态与口吻上推断出输赢,而他的师父,大概是因为输与一个孩子,从未再提过那件事。
面前的这个人,综合长相身手等等条件,又能把当年的事情说的如此清楚,除了就是西门季尧本人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西门季尧点点头,“我都如此坦白,是不是可以谈一下合作?”
“你想怎样?”郑贤伦问。
他知道自己被这样的一个人物盯上,也逃不掉,不过若是能借用对付林馨儿与夏语冰,倒也可以试试。
“我想夺回江山,首先就得避开西门靖轩出手,才容易。”西门季尧道,“我要先设法牵制住西门靖轩。”
“你为什么不趁他离开的那两年动手?”郑贤伦寻找对方话中的疑点。
“你这样问,还不如问这么多年我都在哪里,为什么从未露面,如同死人。”西门季尧冷哼一声,道。
“为什么?”郑贤伦跟着追问。
“自然是我的身体原因,这就需要你这位高明的大夫的帮助,今日让我在山庄中得到你,可谓是天之幸事!”西门季尧笑道,并未因为郑贤伦的起疑而不快,“有了你,我便可以早日回到世人当中,等我夺回江山,我封你为天下第一医相,如何?”
听着西门季尧的豪言壮语,郑贤伦有些醉了。
“其他的事之后再说,还是先抓紧时间办好跟前的事,抢得先机。”西门季尧道,“那个林馨儿说要把西门靖轩的妹妹带给你过目,我倒是想,先拿小公主反钳制住林馨儿,将两个人都控制起来一起钳制西门靖轩,你说如何?”
“用小公主反钳制林馨儿?”郑贤伦抓住了前半句话,难道小公主真的
找到了?
“没错。”西门季尧点点头,“林馨儿想拿小公主交换你的解蛊毒之法,所以在你不交出解蛊毒之法前,小公主就是她的把柄,如果她看重的把柄落在我的手里,她不就是被小公主反钳制住了么?”
“不错。”郑贤伦表示认同。
“然后我会趁机控制住林馨儿与小公主两个人,再去钳制西门靖轩,阻止他坏我的事。”西门季尧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你放心,等我夺回龙位,小公主会完好无损的放回去,何况由你在小公主身边盯着,还怕什么?”
“至于西门靖轩,反正他自己对皇位也不感兴趣,我答应你放了他就是,到时候一番动乱过后,我荣登九五,木已成舟,再放林馨儿跟他一起离开,坠入温柔乡中,那对目光短浅的小两口哪儿还有心思再反过去重新谋皇位?”
郑贤伦听着又点了点头,心下却又是另一番的想法。
西门季尧允许西门靖轩与林馨儿在一起,他可不允许,趁着林馨儿受钳制的时候,他就可以设法将林馨儿弄死,至于那个孩子就更不用说了,解不了蛊毒根本活不了几天,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而接下来西门季尧的话对郑贤伦来说更是诱
惑。
“待我做了皇帝,首先要做的就是灭了月华国。”西门季尧信心百倍的道,“当年我出事,跟月华国有绝对的关系,不灭不足以平愤!”
灭了月华国,就是灭了夏语冰,何乐而不为?
“好,我答应合作,你想让我怎样做?”郑贤伦再无犹豫。
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在清晨的山路上,谋画出了一幅年轻气盛的画卷。
第一零三七章 心狠手辣的箫王
西门季尧单手托着下巴寻思起来,“我听他们在密谈,小公主极有可能是在西门彻的私家别院,他们打算去那里给你提人,我们先一步过去寻到,如果你判定真的是就掳走。”
“好,你带路。”郑贤伦没有意见。
能提前把小公主截到手最好不过。
二人说做就做,西门季尧带起郑贤伦,很快就到了京城。
驾轻熟路的寻到那座别院,“就是这里,我对京城里的地方最熟悉不过,不会搞错。”
别院很安静,四周有人严加看守着,如果是郑贤伦自己还怕潜不进去,但是有了高手西门季尧在,很容易就避过看守进了内院。
院内真的住着一个年轻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举止神态从容恬静,颇具贵气。
西门季尧带着郑贤伦隐在屋檐上,仔细的观察。
“看样子,像不像?”西门季尧小声问。
“小公主丢失的时候不过是个孩子,变化肯定大,不过远看倒是有几分如太妃的样子。”郑贤伦盯着那名女子,“要确定,还得就近查一下。”
“有什么记号之类?”西门季尧问。
“是,”郑贤伦点点头,“当年为防出错,带小公主离宫后,我专门在小公主的左手腕上点了一朵梅花记。”
“梅花记?”西门季尧若有所思。
“去看看。”郑贤伦有点迫不及待。
人就在他跟前,是真是假他都想尽快验证。
“好。”西门季尧应允,提起郑贤伦纵身一跃,落在那名女子面前。
突然有人出现,将那个女子吓了一跳,刚想出声就被西门季尧点了穴道。
二人将那女子悄悄的带到角落。
郑贤伦撩起那女子的左手腕,目光定在某个位置,不见有任何痕迹,又将手指肚附上去,来回的按压了几下,没有摸到任何不同于普通肌肤的感觉。
“绝对不是!”
郑贤伦失望的甩开那个女子的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西门季尧为那个女子解开穴,同时一把刀横在那个女子脖前。
“我是陪我家小姐的……”那女子颤抖着嗓音回答。
“你家小姐?你跟你家小姐住在这里?”西门季尧问。
那女子赶忙点头,“小姐被平王叫走了。”
原来是找错了人。
西门季尧与郑贤伦对视一眼。
郑贤伦一听还有机会,又燃起希望。
看这个做奴婢的样貌都如此不凡,她的小姐肯定更不会差,孟如的女儿绝对不会差!
“不准跟人说我们来过,记住了!”西门季尧威胁道。
那女子直点头,“不敢,不敢!”
“我还是不放心。”西门季尧稍稍一想,认为还是不能留下个活口。
不等那女子色变求饶,一刀子翻转,朝那女子的心口捅去。
西门季尧的另一只手还不忘将那女子的嘴堵住。
直到那女子瘫软停止呼吸倒在地上,西门季尧方松开手。
“箫王之前并非如此狠辣之人。”
这突发的一幕令郑贤伦也略感意外,他都没有升起杀人之心,西门季尧却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做了。
“今非昔比。”西门季尧收起刀子,冷冷的道。
经过一番磨砺的人要是性情不发生变化才叫奇怪。
郑贤伦垂眼看了下那个女子,没再说什么。
对于他这种身怀仇恨的人来说,这点杀人手段其实并算不了什么,他的经历,他的所见所闻都比这凶残的多。
将那名女子踢到草丛里,遮掩好,西门季尧带着郑贤伦潜出别院,朝平王府寻去。
“趁他们发现前一定要把人搞到手!”
西门季尧好像比郑贤伦还要在乎小公主。
有这么个具有强大野心与报复心的人作伴,郑贤伦暗喜。
反正是那西门靖烈负了如儿,才造成了如儿一生的悲剧,把他儿子的江山毁掉,也是对他的报复,是替如儿讨要的公道!
“王妃!”
西门季尧与郑贤伦走了没多久,原本该死去的婢女从干草丛中爬了出来,看到站在面前的林馨儿,唤了一声。
“把药先吃了。”林馨儿将一枚药丸递给那个婢女。
为防止郑贤伦查验,她给这个婢女用了药,造成她类似死亡的停止呼吸,虽然人爬了起来,药还残留着,需要用另外的药去清除。
至于身上的刀伤,那血糊糊的连她见了都觉得像是真的。
婢女吃了药,林馨儿伸手拉起她的左手,撩起半截衣袖。
“刚才,那人摸的是这里?”林馨儿将指肚探到郑贤伦按压过的位置。
“稍左偏移一点……对……就是这里。”那婢女指点着林馨儿找准方位,“他就是来回轻轻搓了几下,好像是在试探是不是光滑。”
“知道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下去了。”林馨儿松开那婢女。
“是,奴婢告退。”那婢女躬身退下。
“水晴夫人!”
那奴婢还没走出几步,听闻林馨儿突然一叫,本能的顿了一下。
“看来你还真的在意这个名字。”林馨儿抬步掠至那奴婢跟前,挡住了她的路。
“王妃娘娘,奴婢不知娘娘说的什么意思?”那婢女无奈止步,故作不解的掩饰着脸上的慌张。
“你面对那两个不速之客时还能表演的得心应手,论尊贵具有皇族之气,论胆怯又像是未经世事,不愧是皇上给我选出的人,可怎么一听到原本已经死了两年多的杨水晴的名字就慌了呢?”林馨儿盈盈笑问。
“娘娘……”婢女不敢抬头。
林馨儿再次握起她的左手,打量着手腕上带着的那只手镯,“说来也是巧合罢了,这只镯子原本是水晴夫人的吧?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林馨儿的记忆力很好,当日跟杨水晴发生冲突的时候,她记着水晴夫人手上带的就是这只镯子,羊脂白玉的质地,却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让整个镯子拥有了一份残缺之美。
见林馨儿如此肯定,那婢女也不敢说谎,咬着唇不敢吭声。
“行了,我也就是问一下,别怕,就算有什么事也有皇上担着不是?”林馨儿松开婢女的手,漫不经心的道,“换好衣衫,回宫去吧。”
第一零三八章 本宫主的女儿?外孙女儿?
西门季尧带着郑贤伦直达平王府,结果平王府里不见动静。
就在郑贤伦疑惑的时候,西门季尧又带着郑贤伦来到平王府的后花园。
西门彻所在的平王府就是之前的太子府,也就是曾经西门靖烈当太子时所在的府邸。
对这座府邸,西门季尧是相当的熟悉,曾经他可没有少出入这座太子府。
带着郑贤伦,西门季尧左右穿梭,在后花园寻到一个隐蔽的入口。
“暗道?”郑贤伦盯着那漆黑的口子。
对这样的地方,他也是相当的熟悉,当年在轩王府的地牢,虽然咬牙挨过,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很抗拒的。
那对他来说也是噩梦般的存在之一。
“里面有人。”西门季尧屏气聆听。
“是小公主!”郑贤伦跟着就想。
“先进去看看。”西门季尧将那个入口机关稍微打开一些,带着郑贤伦潜进去。
二人悄悄的潜进暗道,里面并不宽敞,穿过一条窄小的通道,就是一个洞穴,布置很粗糙,连地牢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而在那窄小的通道尽头,附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就能听到洞穴里的说话声,还有女人沉重的呼吸。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上回让你侥幸从皇叔手中逃脱,今日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本王要让皇叔知道,本王并不是一无是处。”
是西门彻的声音,虽然西门季尧与郑贤伦谁也不识这个声音,但能够猜得到。
听西门彻的口气,被俘的人不是小公主?
郑贤伦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偷偷的听着。
“呵呵……若非本宫主受了那郑贤伦的骗,蛊毒未解,突然发作,岂能轻易落进你的手中,你也不拿镜子照照,有何能耐能够捕捉到本宫主!”
这声音……本宫主?
夏语冰!
被俘获在这里的是夏语冰!
郑贤伦难掩的兴奋激动,若不是被西门季尧拦着,早就一头闯了进去。
“再听听,小心为上。”西门季尧低声提醒道。
“不管如何,你都是落在本王手中,之后等皇叔收到消息赶回来,本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交给轩王皇叔,让所有人都看看本王的本事!”西门彻也是无比得意。
“呵呵……哈哈哈……”夏语冰的声音放声大笑,虽然有伤重的气喘声,依旧保持着她曾经身为江湖中一大宫主的气势。
“啊!”
突然声音陡然一转,发出凄厉的惨叫,还有夏语冰的怒骂,“郑贤伦,若是再落到本宫主的手中,本宫主定要活剥了你的皮!”
“平王殿下!”
一个娇怕的声音弱弱的响起,似乎是被夏语冰给吓到了。
“小姑姑,别怕。”西门彻轻声安抚,“你不能怕,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母妃,你一定要见到她的报应。”
“不……我不敢看……”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发颤。
“呵呵……这就是孟如的女儿?呵呵呵……啊……”夏语冰的声音时而惨笑时而忍不住的嘶叫。
“是夏语冰,是小公主,一定是她们!”郑贤伦再也克制不住,用力的想要挣脱开西门季尧。
“什么人!”
外面的动静惊到了洞穴里的人。
“是我,郑贤伦!”
不等里面的人出来,郑贤伦抢先回应,报出郑贤伦的名字。
他知道,不管里面的情形怎么样,只要听到他的名字,所有人一定都会震惊。
果然,里面霎间寂静无声,唯有属于夏语冰的唏嘘声。
西门季尧见他们暴露,便松开郑贤伦,任由郑贤伦独自走进洞穴。
洞穴里,火把通明。
郑贤伦进去之后,只看到两个人。
一个是站在一边的西门彻,一个是倒在地上的夏语冰。
而小公主……似乎是从洞穴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郑贤伦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石洞口,正被挡在西门彻的身后,而他的前方又挡着夏语冰。
“郑贤伦!真是老天有眼!……郑贤伦,你真是找死,来的正好!”
夏语冰恨恨的嘶吼着,就要起身去抓郑贤伦。
可是,看起来她的情况很糟,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起来。
郑贤伦先是小心的避在踏入的洞穴口处,观察着在地上挣扎的女人。
头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时而被甩起,时而又不受控制的垂下。
“夏语冰,真的是你!”
亲眼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面貌,郑贤伦有点难以置信自己无意中撞到的运气。
“郑贤伦,你这个骗子!”地上的夏语冰一副想吃了郑贤伦的凶悍模样。
当年在她拿孟如的性命逼迫下,郑贤伦帮她解了蛊毒,结果她现在又毒发了,比上次更烈!
这一幕,郑贤伦也想不通,明明他真的替她解了子蛊,按说只有母蛊在身是不应该毒发的,但是情况是否有变,有了其他的什么诱因促使蛊毒发作他也不敢肯定,毕竟母蛊悄悄留在体内,也是个异类。
“若说骗子,应该是你,是你不守信用残杀了孟如,今日蛊毒发作,也是你的报应!”郑贤伦昂首挺胸道。
看到那个女人受制,他真是满心的痛快!
“你摆了本宫主一道,本宫主为什么留下孟如那贱人的性命!——啊——”夏语冰似乎疼痛难忍的更厉害。
两手在身上不断的撕抓,像是要把自己抓碎一般。
郑贤伦不知道母蛊发生了怎样的异变才令夏语冰如此备受折磨,他也完全没有查看个究竟的打算。
反正是要袖手旁观的,又何必要去了解情况,多费一事?
“死吧,都死吧,老的死,小的也死,留下中间的那个痛苦一生,哈哈哈,这就是报应!报应!”
郑贤伦张开双臂,仰天大笑。
“你说什么!谁是中间,谁是小的?”夏语冰缓过一口气,扯着尖刻的嗓音问。
“当然是你的女儿跟外孙女了,哈哈哈——”郑贤伦回答一句就大笑一声。
“本宫主的女儿?外孙女儿?”夏语冰似乎听不懂。
她的女儿才刚刚三岁而已,又何来的外孙女儿?
第一零三九章 绝望
“你竟然不知道?”
郑贤伦没想到夏语冰对自己母女的身份不知情,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她知道,肯定就不会任由林馨儿嫁给西门靖轩了吧。
“哈哈,你不知道?林馨儿也绝不会给你说,她还怕你破坏了她的美梦呢!哈哈哈,还说不是报应,你们这对母女真是奇怪,做了那么多年师徒竟然不知道彼此,哈哈哈!”
一想起这件事,郑贤伦更加开怀大笑。
“你给我说清楚!关林馨儿什么关系!”
夏语冰的声音陡然转厉,郑贤伦没有发现,她的声音中少了几分被蛊毒折磨的痛苦,多了几分凌厉。
“哈哈哈,死不瞑目吧,死不瞑目去吧!我只会告诉你,林馨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哈哈哈——”
郑贤伦不打算让夏语冰死个明白,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报复!
“你给我说清楚!”
夏语冰猛的从地上爬起,扑向郑贤伦。
西门彻见情势不对,连忙挥掌抵上,夏语冰被西门彻一掌打翻在地。
“死吧,死吧!你死了,剩下的子蛊就没救了,就都完了,哈哈哈!背负着杀母之仇的人,怎能与仇人的女儿在一起,怎能孕育孽种?都死吧,死了就都干净了,就都结束了!哈哈哈——”
郑贤伦看着对西门彻都毫无回手之力的夏语冰,看着她如此的不堪一击,真是无法形容的兴奋,做梦都想不到的这一刻,竟然如此突然的发生了!
“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被西门彻打倒在地的夏语冰歇声嘶力的叫着。
她越是急着想知道,而不得知,郑贤伦看着更加的兴奋,快
感暴增!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郑贤伦挨近夏语冰,稍稍弯下腰。
他的话引起夏语冰微微的平静,像是在急切而仔细的听着。
郑贤伦放低声音,“我告诉你,你要死了,所以那小的也就没救了。现在你这个样子,你只能白白的死去。”
夏语冰瞳孔放大,盯着郑贤伦嘴巴的一开一合,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字。
“到了现在,我也不必要再向你隐瞒,当年我确实没有把你身上的蛊毒清除干净,只是除掉了子蛊,根本没给你除掉母蛊,原本我想着再养出新的子蛊去与母蛊发生作用产生毒变,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的母蛊出其不意的毒发,那是你的报应,而更大的报应是,等母蛊跟着你一起死去,那些转移到你的女儿,外孙儿身上的子蛊将再无解救的办法,你放心,等你死了,那小东西也会很快去陪你,你比如儿的命好,不像如儿那般孤苦伶仃的一人上路……”
“我活着,就能解?”
夏语冰的双眼有些浑浊。
“是,你活着,就能解,用你的蛊毒将子蛊引出来,几个人身上的蛊毒,遇到亲人之间的血就会产生躁动,相互寻找,因为你的体内本无子蛊,所以最后所有的子母蛊就都会冲破各自的身体而出,见天之后就会化作血水,再不复存在……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郑贤伦说着,腰猛的一弯,拼尽浑身力气,朝夏语冰打出致命的一掌,他暗暗评估过,西门彻的掌力能将夏语冰打趴下,那么他这一掌下去一定能要了她的命!
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不会让西门彻在听到他的话后为了西门靖轩的孩子转变任何态度,不会等着西门靖轩回来解决夏语冰,受林馨儿蛊惑再饶恕夏语冰一命。
他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
就在郑贤伦以为自己能得逞的时候,地上的夏语冰突然翻了个身,很利落的翻身,完美的躲开他的袭击。
扑了个空的郑贤伦愣了!
而原本被毒折磨的要死的夏语冰突然活了过来一般,站到了西门彻的身边。
“你们……”郑贤伦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身后,西门季尧不做声响的走进地穴。
“你们……”郑贤伦回身便看到西门季尧一脸的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好似什么事都过去了。
“郑太医,你的事情已经办完,该跟我走了。”西门季尧道。
“是林馨儿,都是林馨儿在捣鬼!”郑贤伦醒悟过来已经晚了,他意识到自己把所有的秘密都泄露出来,身上再无任何把柄。
要不是林馨儿靠她这两年所学,或者是借用了冷言秋用药,造成那个“夏语冰”逼真的奄奄一息的样子,蒙蔽了他的双眼,要不是那高超的易容术令他防不胜防,他怎能着了道儿?
“你不是箫王!”
更让郑贤伦可恨的是,林馨儿竟然连箫王的名号都能搬出来用,还都弄的那么逼真!
“不,我确实是西门季尧,只是不想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儿身陷险境。”西门季尧道。
若不是他提到跟鬼谷神医的密事,郑贤伦根本不会相信,他这个身份真的不容易作假。
“西门季尧,西门季尧……哈哈哈……死人都复活了,如儿呢?如儿就真的死了吗?”
郑贤伦一时无法接受事态的骤然逆转,实在是太突然,太突然,刚刚还站在云端,俯首嘲笑打击着仇人,转瞬,从空中坠落,摔得肝脏俱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赢的总是夏语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儿,如儿……”郑贤伦仰天呼唤。
虽然在这阴暗的地穴中,只能看到一顶粗糙的岩石。
“如儿,如儿……”郑贤伦不停的呼唤,双眼模糊。
竟然流出了血水!
他绝望了,一生经历了无数打击,可这一次,他亲**出了蛊毒的解法,就是给了仇人希望,对方的希望拉锯开他的绝望……
“如儿,如儿……”
一声声的仰天呼唤,血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的胡须,滑到衣襟,滑到灰暗的衣衫,滴落在冰凉的地上……
张开的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可什么也拥抱不住,甚至都无力合拢在一起,脚步踉跄的缓慢的踱步……
第一零四零章 最后一件事
“皇婶的女儿也是皇叔的女儿,是如太妃的孙女儿。”
西门彻都有点看不下去郑贤伦的悲壮,好像是受到震天动地的打击一般,这种打击对于没有经历过大仇大恨,或者是没有这份放不下的心的人来说,实在不能理解。
他只知道,郑贤伦深爱着如太妃,很深很深,他不知道自己对依瑶的感情能否比得上,有时候爱情看起来很平淡,有时候又是轰轰烈烈,但不论怎样,他知道他要守着的只有身边的人。
西门彻想着,不觉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夏语冰”紧紧揽住,就像当日在落日岭,将受伤的依瑶护在怀中,无论怎样,都不松手。
“不,这不一样……”郑贤伦的力气似乎耗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双眼的血水依旧在流,永无止境一般。
“如儿,我好累,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看不到她们死,我只能去找你,奈何桥边,你会在等着我吗?你说过,下辈子,你不会再让自己被恨折磨一生,会让自己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守在心爱自己的人身边,而我,就是那个人,不论今生,来世,你都是我最爱的那一个,此生我们错过了,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小,郑贤伦的头越来越低……
“你们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就在众人以为郑贤伦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虚弱的声音又突然响起。
“你说。”假扮夏语冰的依瑶道。
“找到小公主,让她回到轩王身边。”
这就是郑贤伦最后的愿望,也是孟如临终的愿望。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的。”依瑶保证,也是林馨儿的保证。
“这个……”郑贤伦抬起手,猛的用力,竟然手臂上的一层皮给抓了下来,“这就是那朵梅花记,小公主的左手臂上,应该是这个样子,完全一样……”
就因为郑贤伦怕找错,所以才在自己的手臂上印了同样的一枚梅花记,同一个模子只印了两朵。
依瑶俯身,将那层血淋淋的皮接住,娇艳的梅花瓣血染的殷红。
郑贤伦不在开口,头继续的下垂……最后,终于倒下……无声无息,就像是生命自然寿终,耗竭……
“我回去把结果告诉轩王妃。”西门季尧道。
在场的人,只有他的目光是平静的。
混沌了二十年,又隐居了十年,他缺失了不少经历,他不明白于蓝为什么会守在他身边,不明白于蓝的那份感情,也只是少有的几次离开山庄,隐在暗处秘密的看了西门痕几眼。
他深深的记得有个女人欺骗了他的感情,借大婚的时候对他下手,毁了他的一生……如果他像郑贤伦这般放不下,那么在他的记忆里也大概只有恨与报复了,而郑贤伦比他多的还有对一个人的爱……
“请把这个也交给馨儿。”依瑶将那层梅花记交给西门季尧。
待西门季尧带着梅花记离开之后,依瑶无力的靠在西门彻的肩头。
西门彻帮她轻轻的取下那层易容面具,面具下的脸跟面具一样的苍白,泪流满面。
“彻,馨儿没有弄错,是真的!宫主真的是馨儿的母亲,她们是亲生母女!”
依瑶的肩膀在不停的颤抖。
当林馨儿昨日天黑前匆匆返回平王府,跟她说了一些事后,她无比震惊。
后来馨儿又连夜赶回去,故意在被西门季尧劫走的郑贤伦眼前露面。
依瑶让自己努力平复下来,布置应对郑贤伦的一切准备。
她知道,为了馨儿,为了西门爱,她一定不能辜负了馨儿的托付。
她确实擅长假扮夏语冰,不枉主仆一场,熟悉的很。
刚才的“痛”不只是伪装,不只是林馨儿所备的药力的掩饰,而是她的切心之痛。
当林馨儿平静的给她讲述的时候,她真正体会到的是当年在落日岭上馨儿的那份心情。
她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爱儿,林馨儿会不会让她知道这件事,让她参与进这个针对郑贤伦的圈套。
她只知道,这种痛会让她崩溃,在当年落日岭的时候,她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馨儿说,“依瑶,对不起,最终还是让你们知道这些,让你难过。”
可她要说的是,“馨儿,说抱歉的是我,作为姐妹,我什么都帮不到,让你独自一人一直以来承担着这么大的秘密。”
馨儿不说,其实也是再替她们承受着那份悲伤,痛苦……
西门季尧带着梅花记出了平王府,便见林馨儿等在外面。
如果不是时间上赶不及,她想,假扮夏语冰的一定是她自己。
她知道此时的依瑶一定很难过,然后皇甫燕冲也会知道。
她原以为这件事能够隐瞒一生一世,可是,为了爱儿,她不得不再去寻找那个女人,她们的关系终究会大白天下。
当初因为月瑶星瑶的惨死,让她拒绝承认这层关系,可是,母爱又是自私的……她不能不管爱儿……星瑶月瑶会原谅她的,是不是?
先是拐到竹林,冷言秋的小屋,将那张梅花记进行了处理,以便于能够保存下这张皮。
“这个梅花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冷言秋拿着梅花记,来回仔细的看。
“你见过?”林馨儿正在临摹梅花记的手一顿。
为了便于寻人,她将梅花记多临摹了几份,将原版妥善保留。
“时间有些久了,好像在小的时候,印象不太深,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一朵。”冷言秋也不敢肯定。
“那就也有可能是。”林馨儿道,“也就意味着那个女孩可能流落在跟你有某种关联的某处,或许可以从你的周围查起。”
“让我再仔细想想。”冷言秋拿起一份林馨儿临摹好的梅花图,将原版还给林馨儿。
接着,林馨儿又将手头的那半张梅花记临摹完,一起交给冷言秋,“麻烦你让无忧把这个图交给皇甫大哥,我出来时间很长,爱儿肯定早就饿了,我得赶紧回山庄,这次就不跟他见面了。”
第一零四一章 翻天的前一刻
月华国,由于西门靖轩的到来,几乎搅翻了天。
青辕王朝与月华国的关系在休战五年之后,再次进入紧张的对峙当中,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这种箭悬一线的紧张时刻,西门靖轩带领欧北意外降临月华国皇城。
同时,月华国内部发生内讧,之前一部分支持乌墨铮的人在暗中开始反扑,想要借西门靖轩的到来,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势。
“小子,这下看你的了!”
一名武将对被关押在天牢中西门骏道。
“放心,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我爹一定会帮助你们,到时候也能通过我爹的关系让皇上放回你的主子。”
牢房的角落里,西门骏若无其事的盘坐在草垛上。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个牢里住了八个月。虽然阴暗潮湿,符合一切大牢的特点,但对于西门骏来说,无非是回到地下城而已。欠缺的不过是活动的范围,但是吃的喝的要比在地下城好的多。
因为,当他被关押在这间牢房的时候,他就买通了那名负责押送他的武将,也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其实,当初的事说起来也是巧合。
那名武将暗中跟他询问乌墨铮的事,幸好他在轩王府的时候也大致了解过之前发生的事,尤其是他爹娘离开青辕王朝前后的那段事,其中也知道乌墨铮这个名字。
当西门骏意识到这名武将心怀鬼胎的时候,他便有了主意。
抛砖引玉,循序渐进的,西门骏博得这名武将极其背后团伙的信任,表面上他被关押在月华国的天牢,等候青辕王朝的人的营救,好给乌墨海与夏语冰当诱饵。
在那些救他的人已经买通各种关系跟牢中的他接上头的时候,他不仅没有跟那些人走,反而将那些人送进了乌墨海的圈套,让乌墨海的引诱之计完美成功。
人被乌墨海一批批的捕获,实则又被那名武将的关系在暗中好生照顾。
那名武将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一直等着西门靖轩的到来,可是偏偏每一次来的都是别人,若不是西门骏一次次的肯定西门靖轩会来的,他都要放弃当初的决定。
要是被乌墨海发现他的心思,要死的可绝不止是他一个。
当初他们真是鬼迷心窍,跟一个孩子做起了交易。
直到终于听到西门靖轩的消息,这伙人才松了口气,但又很快紧张起来。
虽然他们相信了西门骏,可是又不能不承认,当初乌墨铮可是跟夏语冰合作想要对付西门靖轩的,他们原本是敌人,西门靖轩会不会帮他们?
西门骏肯定西门靖轩会来救他,他一直算着时间,虽然为了不惊动林馨儿,被抓的时候他要求众人不许将他的事泄露给爹娘知道,但是,只要娘生下孩子之后回到轩王府,就肯定会知道他的事。
他相信爹娘会救他,只是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因为那个弟弟或妹妹还小。他无非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乌墨海看到他的诱敌之计屡屡成功,一定不会杀他,想要用他吸引更多的人,直到他最大的敌手出现。
可是没想到,那个弟弟或者妹妹刚出生没几个月,爹就来了!
西门骏按压住心中的惊喜,若无其事的坐在草垛上回答那名武将的话。
“好,我们让人去与轩王接头,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你说的发展,你的小命最先丢掉!”武将丢下一句话,像悄悄的来一般又悄悄的离开。
当西门靖轩从这名武将派去的人身上收到西门骏的消息时,暗暗又将西门骏赞了一把。
这个孩子如此沉得住气,暗中谋局,替他布置好一切,真是可塑之才!
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个还未十岁的孩子的主意!
“好,本王答应你们,推翻了乌墨海的朝政,还给你们的主子,至于以后两国之间如何,各凭前途。”
没有任何推脱,西门靖轩当即就答应了乌墨铮一党的要求。
那伙人得到西门靖轩的准确消息,就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的激动。
隐忍了三年,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被乌墨海给挖掘出来,以绝后患。
这位新帝的手段有多铁血,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或许是为了发泄自己身体无法完全痊愈的不足带去的失意,他的每一道令下都是极尽的残酷,再加上那个改头换面的水月宫宫主的辅佐,两年多的时间,整个朝堂凡是曾经跟他作对的人都被处理的差不多,那些夹着尾巴小心活着的人要极其小心翼翼才能避过一劫又一劫,可也止不住什么时候会被发现拎出来。
在这种的情况下,那些人想要辞官解甲归田都不可以,辞官摆明就是自爆身份做贼心虚,一开始有几个辞官的人被以各种理由杀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声辞官不干。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这些人又都无力反抗,直到眼睁睁的看到乌墨海的能耐时,他们才知道,这位一直负责出外打探消息的王爷实力实在强大,暗中的布置强过了任何留在皇城中享福的皇家子弟。
如果不是乌墨海纯粹的排他手段,不是他太容不下人,不给异己留一丝机会,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打算再做任何反抗,毕竟有一个有本事的皇上是一个国家之幸事。
万般无奈下,这些人为了给自己留活路,为了不让自己成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得不断筹谋,直到有了乌墨铮的消息,直到他们见到轩王的义子……
得到西门靖轩的准信,这些人积极的活跃起来,各尽所能的作安排,他们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到轩王身上,决定为自己的未来再赌一把。
天在急剧的翻动,宫中的乌墨海与夏语冰也开始做准备,为了将对方引到自己的地盘,他们可是等候了近一年。
回想当年,自己被西门靖轩逼的走投无路,差点丧了命,夏语冰就抱定了一雪前耻的决心。
不过这一次,她一定不给西门靖轩任何逃脱的机会,让他有来无回!
第一零四二章 生变
农历快十月的天,在青辕王朝已经是深秋,本该继续温暖如春的月华国也蒙上了常年罕有的凉意。
夜,子时。
月华国的皇宫中,乌墨海被一声低沉的哨响惊醒,想要追去查看,但,已然不是往日的魔音使者。
每当这个时候,他对林馨儿的恨意便无可遏制的涌动出来。
在另一所寝宫中,夏语冰同样被惊醒,但由于身边跟着楚嫣,动作也慢了一些。
这两年,他们这对名义上的夫妻相互配合,可谓是将月华国完全控制,就算还有侥幸没有被发现的余党,也料定他们不敢妄动。
“皇后娘娘,是不是轩王来了?”跟随在夏语冰身边的亲信问。
这些亲信都是之前水月宫的旧部,一直以来都秘密独为夏语冰掌控。
“终于出现了!”
夏语冰唇角上扬,年过四十的女人正是风韵别味的时候。
“去守住那个小子。”夏语冰吩咐。
耐心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整个皇宫连夜迅速戒备起来,可是没人发现最开始的哨声出自何处,夏语冰乘雕在空中绕了一圈,也没见任何雕影。
而地面上,宫中有一大部分力量都埋伏在关押西门骏的牢周围,对西门靖轩,空城计不好使,那么就来真的,森严的守卫就摆在那里,看他怎么闯!
因为知道有“雕”这种特别的东西存在,夏语冰跟乌墨海用了一年的时间也专门研制出了一套天罗地网,专门用来捕捉。
另外夏志又驯养了鹰,加以配合。
可是,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们的讯号已经发出,已经开始准备要行动的时候,却不见任何动静。
守了一夜,紧张了一夜的人有些疲惫了。
“想故做混淆?”夏语冰冷笑,让人分批轮流,日夜不停的严守西门骏。
她倒要看看,孟如的儿子怎么来救人!怎么陷入她的天罗地网!
别以为有了神雕就能够利用天路偷机!
“启禀皇上,皇后,犯人不见了!”
守了三日之后,给西门骏送饭的人首先发现了西门骏的失踪。
“不见了!”
正在跟楚嫣玩儿的夏语冰怔的甩手起身。
“是……是……”那兵卫被夏语冰冷厉斜扬的眼线吓的吞吞吐吐,“早上送饭去,人还在,午饭送去的时候人就不在了。”
“怎么可能!”
夏语冰不信。
牢房固若金汤,铁栏又是上等好铁打造,即使功力雄厚也难以拧断,那拴牢门的铁锁都是特别打制而成,西门骏那点三脚猫根本就自己弄不开。
而看押他的守卫,谁有胆子敢放西门骏逃跑?!
同样,也没人发现有外人潜入的痕迹,纵使西门靖轩功夫再高,从那么多眼睛底下过,水过留痕总会带出丝毫的动静。
而且,天上没有异常,西门靖轩又怎能无声无响的潜入团团围困的宫中大牢,还是在大明白天?!虽然月华国的皇宫比不得青辕王朝那座布满机关的皇宫,但若是单单看守一座大牢,还是够得上森严之极,夏语冰对此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皇后……娘娘……是……真的……”那兵卫哆嗦的不知该说什么。
“本宫去看看。”夏语冰将楚嫣交给婢女之后,赶到大牢。
步入一层层紧守的大牢,抵达牢房。
牢房的铁锁还扣着,从铁栏外面看,里面空无一人。
而牢房视野也能看的清晰,没有任何藏人的地方。
“怪了!”
夏语冰自己还是无法相信,命人打开牢门,走进去仔细查看。
最后终于在西门骏常坐的干草垛下发现了地面松动的痕迹。
夏语冰命人撬开,露出一个足够体型瘦小的人钻进去的洞!
“混蛋!”
夏语冰的脸色骤变,阴霾密布。
这绝对是有内鬼干的!
“谁负责这里,把他给本宫押来!”夏语冰赫然下令。
不一时,有人来报,说是负责看守天牢的宇文将军没有进宫,再继续去他家里寻人,可是宇文全家已经全部人去院空,不仅宇文一家,还有几个朝臣也携家眷一起不见了。
就在夏语冰与乌墨海严防着宫中的时候,西门靖轩趁其不备,联合南疆的人布置好了那几个乌墨铮的人的转移计划,将那几家人接到南疆。
那个帮助西门骏逃脱的暗道,就是宇文将军一党冒死开挖的,宇文将军负责看守天牢,深知地形,准确的挖到西门骏所在的牢房。
暗道直通紧邻皇宫居住的宇文家后院,这就更证明与宇文有关,从他家动土也是为了好打掩护。
那个洞用了半年的时间挖成,西门靖轩不现身,没有跟他谈好,谁也不敢让西门骏提前用,就怕事情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而西门骏也知道考虑不周的话,就算他出了牢房也不会容易的逃出月华国。
就算逃回了月华国,乌墨海与夏语冰的危险还在,还是一直不得安宁。他做诱饵的危险还是小事,爹娘面临的危险才是无可预知的。
所以,他放弃了与西门痕,轩王府,还有皇甫燕冲的人配合完成逃跑之事,反而与宇文将军暗中联系乌墨铮的人,同时,将救他的人全部困在乌墨海之手……直到……
直到紧接着,宫中收到囚犯暴动的消息,乌墨海与夏语冰才幡然醒悟中了西门骏那小子的奸计!
加起来两个快要百岁的人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阴了!
他们以为自己此番计划够隐忍,一直按捺不动的等着西门靖轩与林馨儿自投罗网,结果西门骏比他们还能够忍,忍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勾搭上守牢头领。
更让二人恼火的是,这几个逃掉的人就是乌墨铮剩下的最后残余的暗党!或者再查下去,这几个就顶不住了,可是偏偏让他们给提前潜逃掉!
西门靖轩与乌墨铮的人达成协议,也就是说,乌墨铮有机会被放回月华国了!
“西门痕要是敢把乌墨铮给本宫放回来,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夏语冰恼火的咒骂,连同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痕都跟着躺枪了。
而同时,西门痕已经收到西门靖轩派欧北乘雕返回带去的消息。
正是让他找个借口把已经被青辕王朝关押了三年的明王乌墨铮遣送回月华国。
第一零四三章 皇城乱
夏语冰他们防备着西门靖轩借雕行事布下天罗地网,但是西门靖轩根本没打算用雕。
对方已经掌握了这个“特长”,他再当做杀手锏去用,不会傻了么?
当西门靖轩与乌墨铮的人碰过面之后,他就已经让欧北乘雕返回京城给西门痕传信。
而估算时间,如果西门痕照他的话去做,在西门骏潜逃惊动了夏语冰与乌墨海的时候,乌墨铮也已经快到月华国了。
因为,西门靖轩让西门痕用雕将乌墨铮送回去。
夏语冰以为西门靖轩需要借用雕救西门骏,殊不知西门靖轩在做的是用雕将乌墨铮给接回到月华国。
在夏语冰想要给她的姨外甥西门痕传话警告一声的时候,西门痕已经亲自乘雕带着乌墨铮抵达南疆。
西门痕乘的是欧北那只雕,从青辕王朝到月华国,路程并不算远,又是在陆地之上,不必面对大海的不测,不需要掌握多少训雕之法。
安排好宫里的事,皇上便打着带月华国人质明王亲赴南疆查看两国真实情况,便以准确做出应对为由出宫上路。
表面上众臣恭送皇上,其实出了京城,西门痕就先一步带着乌墨铮乘雕离开。
而这一切,都是西门靖轩的吩咐,除了西门靖轩没有点名让他这位皇帝亲自驾临月华国。
去月华国是西门痕自己的决定。
对于他这个亲生父亲身份不明的人,仅存的姨娘就是他最近的亲人,不管夏语冰与如太妃的仇有多大,也抹不尽他跟夏语冰的亲情。
所以,他想亲眼再看看她。
或者,他可以再努力一把说服她放下,虽然清楚这个想法有多么不现实,他还是想做最后的争取,尽自己最后的力量。
西门痕先一步离开,也就没有赶上箫王在平王府现身,没有赶上郑贤伦的死。
仿佛是突然之间,月华国皇城陷入混乱。
夏语冰追寻不着西门靖轩的踪迹,那边,被关押在皇城府衙大牢中的囚犯也开始暴动。
之前为了分散开对方的注意力,那些被拿西门骏当诱饵捕获的几批前来搭救西门骏的人就被关押在府衙大牢中。
皇城府衙大牢是另一所堪比宫中天牢坚固的牢房,关押的都是刚受审的犯人,或者是因为有某种用处还未判刑的人,其中还有临边小国的一些关键人物。
凡是被关押进牢中的犯人,都会被服用了下了毒的饭菜,那毒出自冷清秀之手,相当于软筋散的功效,却比软筋散难解的多。
按说那些失了功力的犯人根本没有力量暴动。
事实上也确实,其他的犯人都没反应,有动静的都是那些来搭救西门骏的人。
其中包括林一,陶涛,皇甫燕冲派去的十三人中的几个以及西门痕派去的人。
这些人最起码也是以一当十,接到乌墨铮的人传进去的讯号,同时开始行事,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当初,乌墨海与夏语冰费了好大的劲儿捕获了他们却没有把他们杀死,无非还是想要给西门靖轩与林馨儿增加难度,让他们多做一份营救的事。
人活着,就要救,西门靖轩与林馨儿还没有到了对一切都能够不管不顾的时候。救人就要费力,多费一分力,就多给乌墨海与夏语冰一分对付他们的机会,一个个俘虏就是他俩一张张底牌。
其实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跟乌墨铮的人有直接的联系,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被关押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犯人那般软弱无力的时候,就觉察到异常,一个个隐而不宣,直到有一天真的有消息通过饭菜传给了他们,这条线才算接上了头。
乌墨铮的人与皇城府衙大牢的联系一直存在,只是在寻不到强有力的依靠前不敢有任何举动。
他们知道,这个依靠必然要十分强大,能够保得起他们,这就如同让西门骏借用暗道逃跑的时间,若是一举不成,只能让他们死的更早更可怕!
一切都在暗中计划着,有了西门靖轩的参与,计划更加精细,每一步都算计的刚刚好。
有了这帮乌墨铮的残余,西门靖轩在月华国做起事来也容易了许多。
正所谓,外贼易防,内鬼难料。
这也是乌墨海与夏语冰行事太过狠厉,逼人太甚的缘故,人的缺点就是对手的契机。
别说是西门靖轩懂得利用,就连被抓的西门骏不也是懂得借用?
原本是笼中困兽的人一举之间从大牢打出,还带出了关押在牢中的犯人。
外面早就有人盯着大牢想要打劫,搭救他们的人,见牢中有了动静,也弄不清到底是谁家的主子有事,跟着一起朝里打,很快暴乱从大牢延蔓到大街上,街上的老百姓见事则乱,又有人趁乱摸鱼,跟着起哄,其中不乏有南疆潜过来的人受西门靖轩的指令行事。
皇城霎间大乱起来。
皇城就是月华国的心脏,心脏有变,牵动的是命脉。
于是间,潜于月华国的众小国的细作都开始有所动静,再加上青辕王朝暗中的助力,灭海助铮的旗号便竖了起来。
最起码,不管乌墨铮到底能不能回到月华国,众人打的都是帮助他夺皇位的光明正大名义在办事。
同时在月华国的朝廷中,又有灭水月妖女的呼声渐渐响起,这个妖女,无疑指的就是改名换姓的皇后娘娘夏语冰。
乌墨海与夏语冰猝不及防的就陷入一场变乱,完全没有足够的准备。
如果对手只是那些苟延残喘的余孽,或者是那些还不如月华国的那些小国,应对起来也不算太难。
可是这波风浪最大的幕后是西门靖轩,那些对手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一群废物,到现在都找不到西门靖轩的人?!”夏语冰的美颜开始狰狞。
站在她身边的楚一天动了动唇,没有说出什么。
楚嫣掂着小脚朝他跑去,楚一天顺手抱起楚嫣。
“朕已经命所有城卫队严密布控皇城。”乌墨海的手掌中握着一只茶盏。
若是当年,这只茶盏肯定已在他无形的力量中捏成了粉末,而此时不过仅是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了几条。
第一零四四章 午时到
“我想他现在可能不在皇城。”楚一天放下楚嫣道。
前些天西门靖轩出现的很高调,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那个时候乌墨海与夏语冰都没有动,想要借手中的人质等着西门靖轩自投罗网,结果西门靖轩在皇城绕了一圈之后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此时的乌墨海与夏语冰是十分后悔的!
早知现在的西门靖轩如此难寻,当初他踏进月华国的时候就该改变布局,直接去针对他,可真是那样决定,肯定又怕皇宫防备薄弱,被人趁虚而入。
“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夏语冰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向楚嫣,将女儿抱起来。
“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先照顾好嫣儿。”
眼看着楚嫣一天天长大,她那冰冷的内心才多了一丝温柔。
“你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会拼力照顾。”楚一天道。
“嫣儿还小,她必须有人管,可我……现在顾不得她。不管发生什么事,嫣儿都是第一位,你要记住了,别让我做事的时候不踏实。”夏语冰道。
虽然从没让嫣儿叫楚一天一声爹,反而以公主的身份口口声声称乌墨海为父皇,可是她确实是楚一天的女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放心!”楚一天没有再多说,用力的给出两个字。
夏语冰点点头,亲亲楚嫣的小脸蛋,把她交给楚一天,“去吧,找楚叔叔玩儿。”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
有人来报,呈上一份折子,“这是西门靖轩的人送来的,呈皇上,娘娘过目!”
“西门靖轩?”
听到这个名字,夏语冰一步跃至那人跟前,夺下折子,抢先翻开。
“是西门靖轩亲笔写的。”夏语冰道。
对于自己的对手,她不会不认得那手字。
当年有人冒充西门靖轩的手谕给教武场传递消息坑害月瑶,虽然是西门寅身边的人做的,但换成魔音使者也能做的到。
“他想怎样?”乌墨海起身问。
“宫门,他要跟我们在皇宫正门外的法场上见。”夏语冰大致看了遍折子上的内容。
“他约我们?”乌墨海有些意外。
当他们等着西门靖轩的时候,西门靖轩迟迟不见,当他们在四处寻找西门靖轩的时候,西门靖轩反而上门递了折子。
究竟是他这几年废掉了,还是西门靖轩长进不小,玩儿的他们团团转,还口出狂言邀约他们在他的皇宫外相见?
“送信的人呢?”夏语冰将折子丢给乌墨海之后,问。
“这份折子是直接丢插在看守宫门的守卫的后领子里的,当初那守卫以为有暗器打入,吓的脸色苍白,结果取下是这份折子,因为上面有西门靖轩的署名,守卫不敢怠慢,当即便呈进宫内。”那名递交的太监回禀道。
“暗器?那就是根本没有看到人了!”夏语冰隐忍着怒意。
在月华国的地盘上,西门靖轩竟然如此嚣张,岂不是在跟她示威?
“明日午时,见还是不见?”乌墨海将折子放到一边。
虽然他是月华国的皇帝,可凡事都会听询夏语冰的意见。
他为她孤身近二十年,换得了她一个妻子的身份,但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表面的样子,事实如何,他心里最清楚。
夏语冰的心就是尘封千年的冰,永远也不会再化开……
可他,无怨无悔。
西门靖轩泛洋越海寻回林馨儿,与他二十年守护着一颗如冰般的心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西门靖轩能得到林馨儿的爱,而他却什么也没真正的得到过……
越是羡慕,便越是恨!
“见!”
夏语冰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到了这个地步,她一定要跟西门靖轩面对面!
“这个时候……不如,我先去跟他见面。”楚一天道。
皇城被搅得乱七八糟,都还没有收拾稳妥,明天到正门法场上会面,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敢来,本宫就敢见,孟如的儿子……呵呵……大不了本宫使出最后的……”
“冰儿,不要说了!”乌墨海打断夏语冰的话。
虽然有最后的杀手锏,可不到万不得,他不想用。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乌墨海接着道,“倒是楚先生你,还请不要从中作梗,再放跑了西门靖轩。”
乌墨海的话明显是在指责当年楚一天为西门靖轩解了痴心毒的事,如果当初西门靖轩死了,哪里还有现在?
“墨海,当年若不是有一天,我逃不掉。”夏语冰为楚一天说了句话。
这两个男人不是她诚心想辜负的,可是又都辜负了。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念着他们的好。
当初,夏语冰被西门靖轩围困在孟家,若不是楚一天答应医治西门靖轩,给了她逃跑的时间,她根本拖不到遇到夏志,在夏志的帮助下返回月华国。
“哼,逃掉之后,何必再遵守什么承诺,跟西门靖轩有什么承诺去遵守?”乌墨海冷哼。
真是榆木疙瘩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反悔?那么好的时机白白浪费了!
“好了,不要争辩了,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明天的事。”夏语冰阻止了二人。
她其实是认可乌墨海的话的,可是又不愿指责楚一天什么,本就知道楚一天是什么人,比不得乌墨海的狠,所以之前大多的事情都是乌墨海去处理,楚一天则是经常留在水月宫。
翌日,临近午时,法场上聚集了数不清的人,乱了数天的皇城似乎也因为西门靖轩的出现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放在此刻的法场上。
这应该是法场第一次没有砍什么人的头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乌墨海与夏语冰谁也没有摆架子,提早来到法场的坐台上,那个位置原本是监斩官坐的位置,也是法场之上的主位。
虽然有不少人在暗中想要刺杀这两个月华国的重要人物,可是又都想要看到事情的进展,暂时隐忍下来,跟着一起混在人群中看热闹。
午时到……
第一零四五章 神女突现
众人翘首以待,想要一睹敢于邀约月华国皇上皇后的那个人的真容,那个曾经率青辕王朝南疆兵马大破月华国屡屡进攻,最后逼迫月华国不得不退避三舍,让出三城才令战事告终,从而令月华国及周边小国再不敢对青辕王朝轻举妄动的轩王!
西门靖轩在午时准时现身。
青衫白马,只身一人穿过重重人群,向法场奔来,所过之处,众人无不纷纷自觉让开中间的通道。
即使知道这是青辕王朝的王爷,是他们的敌人,可是月华国子民还是无不佩服轩王的胆识,就算他提前有所准备,可是感觉只身一人现身,那还是需要极大的胆量。
“简直狂妄之极!”
夏语冰暗骂一句。
西门靖轩越表现的无所畏惧,就是对他们越大的挑衅!
“放心,都布置好了,在我们的地盘,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敢跟我们叫嚣。”乌墨海安抚夏语冰。
“我可不是黄毛丫头,岂能被他这点把戏给刺激到?”夏语冰很快就平复下刚刚燃起的怒意。
法场正中是唯一空置出来的地方,专门留给西门靖轩。
当西门靖轩策马停在那片空地上时,刚刚让开的通道又被合拢。
夏语冰抬头看了看天,若是没有雕的帮忙,在明里暗里的团团围困之下,她不信西门靖轩能逃得掉。
再收回视线,看向骑在白马身上的西门靖轩,是何等的气魄云天!
如果没有仇,如果他们是普通的相识,如果她的女儿还活着,平安长大,那么西门靖轩无疑是位佳婿。
他没有西门靖烈的懦弱与自私,他的痴情他对林馨儿的宠都令人羡慕。
而在羡慕的同时,又加重了她对这两个仇人儿女的恨。
没有如果,仇就是仇,恨就是恨!
夏语冰下意识的扳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停的转动着戒指上那枚宝珠……
就在乌墨海夏语冰与西门靖轩相互用目光无声对峙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又骚动起来,好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异况。
跟着众人的指点,夏语冰再次抬起头。
西门靖轩也抬起头……
蓝色的天空中,有只蓝色的大鸟向这边飞来,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那蓝色影子的移动。
而被众人发现的是,一声声的雕鸣,好像在急切的传递什么讯号,人们都大多是循着雕声仰望而去的。
“看,那是什么神鸟?”
没有人见过蓝色的雕,格外惊奇。
“神鸟上有人!”
有人看清了乘在雕背上的那个身着蓝色衣衫的人影。
“是神女?”
随着蓝雕的飞近,有人分辨出那身着蓝色衣衫的是个女人,怀中好像还抱着什么。
馨儿!
西门靖轩恨不得策马飞跃而起。
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馨儿竟然出现,那怀中抱着的……可是他们的爱儿?
她要带着女儿来做什么?
西门靖轩收回目光,朝夏语冰望去。
到了最后了断的时候,他并没有忘记,那个坐在主审官位置的女人是馨儿的亲娘,是爱儿的外婆!
馨儿终究是放不下的追来了吧?
如果他们相认,结果会如何?
在这刻,西门靖轩的心很软,就像坐在夏语冰身边的乌墨海,只要馨儿想怎样,他便会支持,上一代的恩怨牵扯不到他们。
他们难道没被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害够?母妃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他幸福。
西门靖轩默默的注视着蓝雕朝法场飞来。
从西门靖轩的神情中,夏语冰已经知道来者何人,所以,她也没有下任何旨意,任由林馨儿乘着蓝雕降临到法场中央。
本来她还为西门靖轩没有乘雕而来有些失望,浪费了自己的布置,现在林馨儿乘雕来了,她的计划能够更完美的实行。
林馨儿想要自己找死来成全她,作为曾经的师父,她有什么受不起?
待林馨儿稳妥的停下来之后,夏语冰看到她怀中的孩子,眉眼笑意更浓。
很好,一家三口都来齐了!
西门靖轩翻身下马,将林馨儿从雕背上接下。
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有问,只用掌心的温暖告诉馨儿,不管她怎样决定,他都答应。
林馨儿朝西门靖轩微微一笑,很想说一声,靖轩,谢谢你!
可是什么也没说出声。
她知道此时西门靖轩误会了她,不知道她急着乘雕赶来的真正用意。
很快她就要带着靖轩,从乘在马背上的高傲的王者,落到求人的地步。
林馨儿越笑,笑中的意味越是苦涩。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西门靖轩能够看得明白,不觉将手握得更紧。
下了雕,林馨儿将手抽回,双手呵护的抱着襁褓中的爱儿,看着西门靖轩,默不出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用最简短的话跟西门靖轩解释爱儿的情况。
“去吧。”西门靖轩满眼宠溺的瞧着林馨儿,简单的两个字代表了无尽的疼爱。
林馨儿轻轻的摇摇头,咬了咬唇,道,“靖轩,你不知道,我们的爱儿需要求人救治,否则她会挺不下去……”
西门靖轩一愣,关系到自己的女儿,他无法隐藏自己的神情。林馨儿的话确实让他怔住了。
他记得馨儿说过郑贤伦的话,他也有所担心,可是现在爱儿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会挺不下去?
但是,馨儿绝对不会夸大其词。
“我见到郑贤伦了。”林馨儿补充道。
西门靖轩明白了,馨儿一定是知道了一直被困扰着的答案。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夏语冰的耳中。
他们的孩子要人救治?看样子应该是她?如果不是她,也应该是楚一天了,可楚一天跟她又有什么区别?真当楚一天还是当年被西门靖轩逼迫的时候么?
这么一想,夏语冰的心情格外的好起来,舒畅指数迅速飙升。
想要找她救治,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借此好好的整整他们倒是感觉不错……最后,再让他们三口一起死……不,不能死在一起,要让他们先看着对方彼此死去,然后死掉也都无法再相聚!
第一零四六章 用我们的伤换你一滴血
林馨儿抱着爱儿朝夏语冰走去,一步步,小心翼翼,生怕惊着怀中的爱儿。
西门靖轩稍稍拉开一定的距离,跟在林馨儿的身后。
这个距离保证他能在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适时出手,还能减轻夏语冰对馨儿的一丝警惕。
可即使如此,夏语冰还是按按抚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林馨儿。
走到夏语冰所坐的位子前,林馨儿停下脚步,抬头,与夏语冰面面相视。
“开口前你可要想好了,想求本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宫接连差点死在孟如母子的手中,可没有理由让本宫将一笔笔账都忘的一干二净。”
作为长者,曾经的师父,当着天下人的面,夏语冰还是懂得先表现一番,做个申明,不管呆会儿发生什么事,她可是曾经受害的那一个!
原本是轩王邀约月华国的帝后,突然成了轩王妃有求于人,事态逆转,围观的人更是多了兴致,惊奇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那些周边小国的细作也在想着,会不会是另一场的落日岭之乱?
“请你救救这个孩子。”林馨儿将面对夏语冰的视线收回转移到爱儿身上。
“本宫凭什么救她?”夏语冰冷冷的道。
且不管要她如何救,最起码要先说出个让她答应出手的理由。
“只要你出手相救,就知道了。”林馨儿道。
“哈哈哈……太好笑了……墨海,你听好像不好笑?这个就是当日伤了你的人说出的话?是不是在海外过的太苦,毁掉了脑子?”夏语冰大笑起来。
求人救命,哪里有让人施救之后再知道理由的?
“你可以借我一滴血么?”林馨儿没有理会夏语冰讽刺的笑声,“只需指尖上的一滴。”
“想取本宫一滴血,你可以付出什么代价?”夏语冰咄咄逼人。
“我与女儿两个人的血。”
说着,林馨儿一手托着西门爱,一手袖中飞出一把短刀。
就在夏语冰警惕起来的时候,只见那短刀以极快的速度在林馨儿抱着西门爱的那只手的腕侧横割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血落在包裹着西门爱的蓝色小被子上……
“馨儿!”身后的西门靖轩惊声叫道。
“靖轩,你不要开口。”林馨儿制止了西门靖轩想要前进的脚步,扬起染上血迹的短刀给夏语冰看,“看到了么?这是我的,我只要你指尖上的一滴血,下一刀,我会亲手取女儿的血,当是付给你的代价!”
虽然一刀下去,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对一个数月的孩子下手,何其残忍?
众人都惊奇林馨儿的举动,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会做这般疯狂的事,难不成这也是对付月华国皇后的一步?
可是再看西门靖轩无比担心的神情,分明又不像。
在这样的对比下,如果夏语冰连一滴血都不肯放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滴血,就当是蚊虫叮咬了一口,还是她自己下手,轻重自知,有什么好担心的?
复杂的目光锁在林馨儿滴血的手腕上,夏语冰抬手瞧着自己的指尖。
一滴血么,她自然给的起,若是换取林馨儿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也是值得。
这可是林馨儿自己提出的,别怪她故意刁难人。她倒要看看这林馨儿如此狠心,想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在海外呆了两年,还修炼成精了?
夏语冰微微一笑,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指尖上来回比划,“一滴血,本宫给你,本宫也养了你不少年,虽然你没吃过本宫的奶水,可也受到本宫的养育,本宫在你身上的心血也没花费的少,多取一滴血又何足挂职。”
“慢着!”
随着林馨儿的声音,夏语冰指间一顿,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狐狸的尾巴还是要露出来的。
“把你的血滴在这把刀子上。”林馨儿说着,将短刀飞射,插
入夏语冰跟前的窄桌上。
夏语冰垂眸看着那把染血的刀子……
“冰儿……”乌墨海吃不准这一幕的意图,有些犹豫的想要劝阻夏语冰。
“本宫倒要瞧瞧你想要耍什么把戏!”
夏语冰倒是没什么担心,是她的血落一滴,又不是由着别人伤自己。
簪子刺入指肚,一滴血顺着发簪滴落在那把带血的短刀上。
“行了。”夏语冰打算拔刀,丢还给林馨儿。
“我女儿的血,由你自己取吧。”
林馨儿在夏语冰拔刀之前,抬手将怀中的西门爱抛起,朝夏语冰丢去。
夏语冰刚拔起桌面上的短刀,西门爱紧跟着被抛落在桌面上。
林馨儿的力道掌握的很好,没有令西门爱发生任何闪失,可是,一声突然响起的婴孩的啼哭声,还是令为人父母者听的揪心。
看着被丢在自己面前,哇哇大哭的西门爱,夏语冰不觉想到了夏楚嫣刚出生的时候。
想靠一个孩子软化她的心?休想!
夏语冰双眉一横,持刀朝西门爱挥舞的小手臂上划去……
围观的所有人都大气不出的盯着,这一幕是那么的令人费解。
西门靖轩虽然也不清楚林馨儿的举动为何,但他相信,馨儿做一切都是不得已,就算将西门爱放在夏语冰跟前任其伤害,也一定是为了她。
手臂被划伤,西门爱的哭声更大,更凄惨,挥舞着血淋淋的小手臂,得不到娘的安慰,就像是被抛弃般无助。
夏语冰刻意不去看西门爱,掩起内心的颤动,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把短刀。
一把刀,三个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突然,夏语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像是针扎般痛意突生,持续不断。
虽然这股痛并不重,可因为生的太过突然,令夏语冰蓦的心惊,一手将西门爱从桌面上勾起,瞪着阴厉的双目叱问林馨儿,“你给本宫做了什么!”
只见林馨儿站在原地,看着落进夏语冰之手的西门爱,没有任何应对,只是唇边挂着与夏语冰极其相似的笑容。
细看之下,林馨儿的眼角含着泪,那是为受伤的西门爱而流,为了她能平安长大,这一关,小小的她必须要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