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跃迁向前
“海蛇”号的舰艇规模和三艘潜行舰比起来要小许多，一般情况下“海蛇”号并不会执行诸如这种冲锋在前的任务，但由于这艘舰艇有着舰队中理论上最高的航速，也因此现在的“海蛇”号身处舰队最前沿。
和那些身经百战赫赫有名的潜行舰舰长不同的是，“海蛇”号的舰长莉薇娅资历很一般，虽然凭借着出色的能力迅速掌舵“海蛇”号，手下的士兵们也忠诚地听命自己，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军团中严重缺乏人才，也不会让作战经验尚欠的自己担任舰长，“海蛇”号再小，船上也是有一百号人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舰艇正在一次又一次遭受着海嗣的撞击，舰身随时都有被击穿的风险，但莉薇娅不敢随意转向，因为她并不能保证其他方向不会被更强的海嗣攻击，她只能战战兢兢地继续加速前进。
莉薇娅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她倒不怕就这样死去，当时在决定参与这次行动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但她在担心舰队前进的脚步会因为“海蛇”号的沉没而受挫，更担心手下的这些战士们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毫无意义地葬身大海。
莉薇娅放在控制面板上的手在不断颤抖，但她依旧在强迫自己注视着前方，即便她眼前的景象足以令自己精神失常。
“冷静下来，战士，这个时候不要因为任何无关紧要的杂念如此紧张。”
莉薇娅听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她兴奋地回头看去，歌蕾蒂娅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的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肩膀。
“军团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歌蕾蒂娅微笑着说道：“真把我当成那些在执政院里优哉游哉的执政官了？这里是舰队最前沿，我当然要过来。”
“可这里太危险了军团长！”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也不是因为这些危险而紧张，你是在为这艘船上的战士们和舰队而紧张，而其实你拥有能够面对一切的内心，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我不会紧张！因为军团长就在我的身边！”
歌蕾蒂娅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海蛇”号的通讯与所有舰艇的舰长室接通，“海蛇”号成为了舰队的临时指挥所。
歌蕾蒂娅：“准备得怎么样了？”
奥卢斯：“程序随时都可以启动，莫亚现在的生命体征平稳。”
根据之前的粒子炮打击的测量，目前舰队与疑似邪灵本体的瞳孔距离大概为5公里，但由于神域空间受邪灵力量而扭曲的因素，如按照常规冲锋方式，舰队很可能难以到达邪灵所在的位置，更别谈撞击邪灵了。
但神域中的时空并非是不可改的因素，如同现在的阿戈尔已经有足够成熟的空间跳跃技术，舰队也可以通过同样的办法，利用传送，将舰队强行跳跃到邪灵的所在方位，而后进行撞击。
也就是说，歌蕾蒂娅打算利用莫亚提供标记共鸣，扭曲神域中的时空，让舰队直接跳跃这5公里的距离，从而直接面对邪灵。
在神域内部进行非跳出的空间跳跃，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但从理论上讲完全可行，只要莫亚能够多撑一会儿，就能够让更多的舰艇成功实现跳跃。
歌蕾蒂娅：“启动空间跳跃程序，并且保持航速，确保在舰队成功进行跳跃后以最高航速进行撞击。”
舰队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空间像是被拉扯了一样，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形成的力把神域搅得天翻地覆，近距离传送由于两个空洞相距太近，无法形成常态意义上的时空通道，而是会接近形成又一个距离极段的空间，让传送物瞬间走完这段距离，从而抵达目的地，但这样由于缺少了通道的能量吸附效果，进行传送的舰队将遭受到更强的能量干扰，据估计，以当前舰队的规模和传送的距离，此刻舰队将要承受的能量干扰是常规传送的六十多倍。
“海蛇”号现在整艘舰船都在剧烈震动着，舰身承受的压力已经达到了设计最高上限的九成，随时都有舰毁人亡的风险。
如果是一般的冲锋，像“海蛇”号这种级别的舰艇大可以躲在潜行舰后面减缓来自前方的压力，但现在的他们承受的压力来自这个时空的四面八方，根本就没有任何避风港，而行进速度越慢则遭遇风险的概率又会急剧上升，现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奥卢斯在通讯频道里说道：“军团长阁下，已经有好几艘舰艇的承受能力达到了上限，根据报道现在有两艘船因无法承压而发生爆炸，我们已经无法监测到他们的生命迹象和任何信号。“
歌蕾蒂娅：“告诉我现在莫亚的情况！”
奥卢斯：“他的生命体征各项数据都在极速下降，但我们还吊着他一口气！”
歌蕾蒂娅：“必须要让他活下去，这是死命令！记住，优先保证他的医疗能源供应！”
歌蕾蒂娅知道，一旦莫亚提前死去，那么传送程序将失去共鸣标记，传送的目的地将失去准确的方向，舰队很可能无法抵达既定地点，甚至长久陷入传送空间内彻底迷失，直至被空间的能量摧毁。
看着病床上在深呼吸颤抖着的莫亚，奥卢斯耶不免有一丝的担心，好在奥卢斯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也曾见识过那些在奄奄一息的海嗣化病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莫亚似乎还能对自己的问询做出反应甚至是回答，除了身体机能在衰退以外，意识还算是保留着，靠着医疗设备应该还可以维持好一会儿的生命，毕竟整支舰队或许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奥卢斯对莫亚说道：“也许对你来说这太过残忍，但请原谅我必须这么做，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莫亚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了。
奥卢斯忍不住对着通讯频道大声喊道：“喂！到底还有多久！老子实在做不来临终关怀的事！”
““克温图斯”号报道！又有好几艘舰艇发生爆炸！爆炸波及到了”克温图斯“号舰身！”
“舰艇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
通讯频道里现在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述说着各自遭受到的情况，莉薇娅看着歌蕾蒂娅，她发现歌蕾蒂娅并没有被这些声音所影响，眼神始终坚定着注视前方。
舰艇的震动幅度还在增大，莉薇娅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比起这她更担心的是“海蛇”号随时都可能受到能量冲击而发生爆炸，她清楚地知道，在这种环境中，一旦离舰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
突然舰艇发出巨响，船身突然侧向震动，莉薇娅完全来不及反应，她只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上，而在这个时候，歌蕾蒂娅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双肩，让自己保持了平衡。
“军团长！？”
歌蕾蒂娅在莉薇娅的身后，靠在她的耳边说道：“直视前方，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莉薇娅将目光从歌蕾蒂娅身上转向了前面，传送时空中的能量干扰已经消失不见，时空再次变得具象，刻度再次被赋予了意义，舰艇也从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他们重新回到了这片充满了生命力的丛林中，而现在，那只瞳孔距离他们是那么近，眼睛上布满的触手几乎已经是肉眼清晰可见，莉薇娅甚至看到那些触手似乎是附着在瞳孔上疯狂汲取着血液一样，瞳孔上渗出的血液顺着大海四处扩散，将附近的海域染上了血色，在神域的背景辐射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渗人。
传说中的神，现在已经近在眼前，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生代，面对这只向祂发起冲锋并且已经抵达面前的舰队，祂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莉薇娅：“我看到了，那就是我们一直说的神，祂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回荡着祂的呼唤声。”
歌蕾蒂娅：“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害怕？”
莉薇娅赶紧摇头：“我不会，因为现在军团长就在我的身边！”
歌蕾蒂娅笑了：“你要记住，不只应该是我的原因，你能够清醒地站在这里直视那个生物，是因为你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而现在你需要将之转化为你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将支撑着你一直战斗下去。”
莉薇娅用力点着头，歌蕾蒂娅能够感觉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那种稚幼的斗志，也许不那么坚定，但确实那么的纯粹。歌蕾蒂娅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当年深海猎人刚刚建立的时候，那时候她身边的猎人们，也都是这样的眼神，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强大的敌人，也知道这是阿戈尔从来没有先例的事，而他们仍然做出了视死如归的抉择。
歌蕾蒂娅：“那么，前进吧，战士们，用我们的血液和身躯，将我们的敌人，从这片大海彻底驱逐出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义之争
大概有三成的舰艇在传送过程中因无法承受能量冲击而发生爆炸沉没，剩下的七成舰艇此时也不同程度受到影响，“海蛇”号的舰身也有多出受损，如果继续以当前的高速前进，舰艇将遭受不可逆的损坏，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这艘船也到了完成其使命的最后一刻。
不过这最后的一段距离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在接近邪灵的周围有非常强烈的领域力场，任何物体接近的时候都会遭到领域的干扰，舰艇在领域中会承受极其强烈的能量波动，一切仰仗深海之力的设备都会全部失效，在这里，深海之力的劣变程度已经达到了极度混乱，舰艇的能源系统已经快要无法供能，很快所有舰队都将要面临失速和沉没的危险。
阿戈尔引以为傲的科技，其实一直都受制于大群，这种境况在此时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歌蕾蒂娅并不是毫无准备，她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一个对深海之力有着如此掌握力的神，不可能不会对同样利用深海之力的群体有所警惕，祂必然会从深海之力劣变这一点下手。
“切换成源石技艺系统，完成适配工作后继续前进！”
歌蕾蒂娅一声令下，全部舰艇都启动了这种士兵们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的技术，舰艇在切换程序的时候出现了明显的减速，供能系统开始转化为源石发生装置。
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紧急，科学院绝对不会将这种尚不成熟的技术装载在现役主力舰艇上，都法科学院解读布雷奥甘的文件大大加速了阿戈尔利用源石技艺的能力，仅仅数月的时间，阿戈尔的潜行舰几乎就已经能够完全适配源石发生装置了。
但依旧有一个巨大的问题，由于过去阿戈尔的舰艇所利用的深海之力几乎取之不竭，导致目前阿戈尔所有的主流舰艇在降低能源损耗上都做得非常差，仅仅依靠爱国阵线从泰拉带回来的那点源石，根本负担不起哪怕是一艘潜行舰的正常运行，因此科学院对源石技艺的研究基本都停留在理论和实验室阶段，歌蕾蒂娅的舰队虽然安装了源石程序，但在此之前从未使用过。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些阿戈尔舰艇对源石技艺的应用还远不如歌蕾蒂娅带回来的那支黄金舰队。
由于源石有限，现在所有舰艇的源石储备量仅仅够完成一次单程的冲锋，没有任何回头路。
舰队完成了供能切换，再一次发起了进攻，得益于之前粒子炮的强化作用，此时的邪灵几乎将所有力量都分散到了抗深海之力上，而这些散发着源石技艺气息的舰艇，此刻就像是逃离了免疫追踪的病毒一样，向着目标飞速前进。
这是一场饱和式冲锋，不管目标怎样，所以舰艇有一艘算一艘，全部都是不冲撞邪灵誓不罢休，邪灵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些舰艇的异常，祂开始从四面八方召唤出极其庞大的触手，这些触手的破坏力是毁灭性的，一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中型舰艇瞬间就被这目测直径上百米的触手击毁，而舰艇发生的爆炸甚至没有伤及这根触手分毫，而眼前像这样的触手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触手的攻击太过凶猛，仅仅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超过一半的舰艇被击沉，这些在深海中剧烈爆炸着的舰艇就像是烟花一样一个又一个炸裂而又消失。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格雷沙姆”号的最后一阵语音，那是“格雷沙姆”号舰长对邪灵的破口大骂，而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格雷沙姆”号被从侧方袭来的触手拦腰摧毁成了两段，爆炸向着潜行舰的首尾两个方向不断蔓延，之后还有各个方向的触手向着“格雷沙姆”号发起了围剿，连“格雷沙姆”号上的子舰都没有放过，在领域强压的加持下，“格雷沙姆”号甚至已经是找不到一块完整的金属，邪灵没有放过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可能对祂造成威胁的物体。
莉薇娅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象征着阿戈尔最前沿技术的潜行舰，阿戈尔军引以为傲的超级武器，现在在邪灵手中如同蝼蚁一般被碾碎，而“格雷沙姆”号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击。
可能是因为“格雷沙姆”号体型巨大且事先装载能源较多的缘故，那几根受到潜行舰爆炸波及的触手也出现了明显的损伤，触手上的伤口长达几十米，血液像喷涌一样渗出，不敢想象如此严重的伤口需要何等的力量才能恢复过来，但好在现在看来，“格雷沙姆”号对邪灵造成了肉眼可见的巨大伤害。
歌蕾蒂娅在通讯频道里向舰队发出指令：“所有还活着的深海猎人们，准备出战，拿好你们手中的武器，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歌蕾蒂娅的声音非常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犹豫，在发布完命令后，歌蕾蒂娅准备转身离舰。
“军团长！”
莉薇娅喊住了歌蕾蒂娅，身为一名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深海猎人，这时的她也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决心。
歌蕾蒂娅笑着看着莉薇娅：“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吧。”
莉薇娅：“我也想和军团长一起战斗！我想要向军团长证明，虽然我还很年轻，也没有和海嗣战斗的经验，但我也是一名猎人，也是一名战士！”
歌蕾蒂娅：“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了，已经不需要用什么来证明你自己了，你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海蛇“号的舰长，在这艘船沉没之前，你要担负起一名舰长的责任，这艘船上的其他人，有些不是猎人，但依旧是战士，他们还需要你的领导，也需要你的支持。”
莉薇娅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向着歌蕾蒂娅敬礼，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歌蕾蒂娅：“站好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岗，年轻的战士。”
而后，歌蕾蒂娅消失在了莉薇娅的视野里。
……
奥卢斯已经接收不到来自歌蕾蒂娅的通讯了，他知道歌蕾蒂娅很可能已经带领着她手下的猎人们在大海中与海嗣肉搏着，奥卢斯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没有深海猎人血统的他知道人类脆弱的身躯在那些怪物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几十年来，他见过无数被海嗣杀死的士兵案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结局是活生生被海嗣吃掉，运气比较好的人在被吃掉前就已经被海嗣杀死了。至于那些被从海嗣手中拼命救回来的士兵，其伤口也是异常惨烈不忍直视。
眼下，他又眼睁睁看着舰队被邪灵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毁，“蒙特”号也一次又一次被触手和海嗣撞击着，舰舱也已经因为被击穿出现了多出进水，“蒙特”号也因此不得不进行减速，但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减速没有生存意义，敌人无处不在，不管是在最前方还是在最后，全部都在邪灵的攻击范围之内，或者说，神域中，邪灵的力量，遍布每一个角落。
奥卢斯并不是一个相信所谓深海教义那一套说辞的人，他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世俗，他不相信所谓的神迹，面对已经几乎将这支上万人规模的舰队摧毁的邪灵，他也只不过认为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仅此而已。
但现在，他在想，阿戈尔真的能够战胜如此强大的敌人吗？在否定了神之伟力的前提下，奥卢斯才意识到，阿戈尔要面临的敌人究竟是有何等的强大，巨大的力量差距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程度，无论阿戈尔使用怎样的战术，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就像那个眼神一样，不知是不是大群呼唤的缘故，奥卢斯感知到了那个眼神的含义。
“神不在乎。”
人类所做的一切，对祂来说，都没有意义。
奥卢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竟然开始有点羡慕起那些教徒来，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为是神的掌控，他有点理解为何那些原初派的执政官在研究深海之力的过程中开始变得极端，甚至逐步向大群靠拢，似乎没有人能够经受住那种力量的吸引。
奥卢斯靠在椅子上，对着病床上的莫亚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你以前是个深海教徒，你说如果我现在向你皈依深海教会，以后在大群里能不能混个好位置？”
病床上的莫亚奄奄一息，没有力气说话。
奥卢斯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也是，像我这种对这个所谓的神犯下如此大不敬的罪孽之人，只会被大群当做是养料来对待吧，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只能继续前进。”
病床上的莫亚用力发出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声音。
“我……还是人类……对吧……”
奥卢斯：“你当然是，你的心比很多只是外貌看起来像人的家伙更加纯粹，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类。”
莫亚没有再做出回应，他已经按任务活过了足够久的时间，虽然现在的他依旧能够借助医疗器械进行一些简单的生命活动，但他的大脑已经因为过度损伤永远失去了活性，医疗程序显示莫亚已经脑死亡，无论是人类的意识还是大群的呼唤，此刻都已经传达不到了。
奥卢斯不知道莫亚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回答，但他现在也抛开了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他根本就不应该去纠结所谓的神是否在乎他们，因为迄今为止他们所做的一切的意义，从来就不是为了大群，而是为了人类自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洋之槊
在这茫茫神域海渊中，舰队仅存的几百名深海猎人正整装待发准备出击，目前舰队残余的舰艇只剩下个位数了，而当深海猎人准备出场的时候，也基本意味着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深海中的环境十分恶劣，如果没有赫萝恩力场防护服，仅仅是水压就足以杀死一个人类，猎人们的肉体强度虽高，但神域中的能量波动也异常剧烈，没有防护服的加持，即便是深海猎人也难以施展拳脚。
然而，防护服已经不起作用了，领域完全摧毁了舰队几乎所有的深海之力体系技术，所有深海猎人只能凭借身躯去硬抗，他们的作战能力大大受限。
事已至此，已无任何退路，歌蕾蒂娅直接一声令下，所有猎人们向着同一个目标发起了冲锋。
在发起进攻之前，所有猎人们都注射了高浓度源石溶剂，虽然猎人们根本无法利用这些源石，更别谈什么释放源石技艺，源石溶液在体内还会对猎人们的身体造成损伤，但就像那些舰艇一样，在注射了源石溶剂之后，邪灵将会失去对目标的精准控制，祂将无法随心所欲制衡这些猎人们，猎人们也可以借此机会接近邪灵。
猎人的体型远远小于舰艇，加上猎人们的活动非常灵活，因此可以较容易躲开来自庞大触手的攻击，但大海中的海嗣依旧存在，这些海嗣的数量大大超出了猎人们的预料，如果和这些海嗣进行战斗，猎人们将没有一点胜算，他们现在必须要避开海嗣的追击，而这谈何容易。
一名猎人被不知从何处蔓延过来的水草卷住了一只腿，水草在用力挤压他的腿，连骨头都已经裂开了，猎人根本没有了冲锋的余力，只能被水草困在原地，而后，上百只面目狰狞的海嗣向猎人飞扑，瞬间就将这个猎人撕咬至死，他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冲锋才开始不到十秒就有好几名猎人葬身海嗣的围剿中，他们全部是死于被海草捆住后的海嗣剿杀。
好几名猎人被海嗣挡住了去路，他们只能被迫向海嗣发动攻击，然而在大海中的他们根本不是海嗣的对手，这里的海嗣可不是寻常海怪，它们都得到了来自邪灵的力量增幅，即便是一对一，猎人们都难以取胜，更何况是那么多的敌人。
猎人的武器已经被海嗣粉碎，他只能用力向着海嗣挥拳，这一拳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力量的过度爆发快速激活了其体内的海嗣基因，他身体上开始生长出鳞片，但他已经顾不上海嗣化了，只见他全力一击，那只他身前对他威胁最大的海嗣被一拳打掉了头颅，致命伤直接让海嗣失去了活力迅速死去。
但这只理应已经死去的海嗣，竟然还在修复它的头颅，领域中来自邪灵供给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便海嗣已经遭受如此致命的伤势，其身躯依旧还没有完全死去，而海嗣失去的意识，此时有大群的意志在支配着它身躯的其他神经信号，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即便是一坨死肉，在这里依旧以某种特殊的形式存在着。
猎人的手已经完全断裂，刚才一击的力量甚至撕裂了自己的手臂，他的那只手已经变成了漂浮在海洋中的血沫，自身也因为重伤失去了再战的能力，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甚至无法进行任何疗伤，只能用力捂住自己的肩膀防止失血过多，他体内的海嗣血脉在疯狂激活再生信号，伤口处开始逐渐形成鳞片止血。
然而海嗣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根尖刺就贯穿了他的身躯，心脏被瞬间粉碎，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都没有来得及尝试与海嗣同归于尽，就已经死去，尖刺在他的身上蔓延，汲取他身上残存的力量，使其成为了海嗣的一部分。
这名死去的猎人之前离歌蕾蒂娅最近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但歌蕾蒂娅并没有去尝试救下他，其他的猎人们也一样，没有做出任何帮助的尝试。
在行动前，歌蕾蒂娅已经给所有人都下了命令，无论包括歌蕾蒂娅在内的任何人遭遇了海嗣的袭击，其他人都不可停下前进的脚步去尝试进行协助支援，因为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多一个人被海嗣拦截并且被击杀，这样只会徒增牺牲，在这个关头，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接近邪灵的机会，他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可以配合的战友，他们的目标只有不断向前。
领域的力量压制大大限制了舰艇和猎人们前进的速度，他们现在距离邪灵只有最后几公里的距离，但前进的难度却在成指数级别增长，已经有好几名猎人仅仅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死于深海高压，当他们在冲锋的尽头力竭而亡时，无数的海嗣飞奔过来分食他们的残骸。
歌蕾蒂娅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了速度上，深海中强大的压力丝毫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领域的力量也根本无从限制机动性极强的歌蕾蒂娅，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那些海嗣根本就追不到她的身位，并且歌蕾蒂娅已经提前规划出了最短的距离，那些阻挡在歌蕾蒂娅身前的海嗣瞬间就被她手中的槊刺穿，而她身上也早就已经因为一次又一次与海嗣的正面撞击而伤痕累累，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因为这些伤都不致命，她的眼里现在只有进攻，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守。
或许是因为歌蕾蒂娅机动性的缘故，邪灵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速度过于诡异的个体，祂分出了更多的精力来驱动海嗣潮来试图阻止歌蕾蒂娅，成百上千只海嗣开始往歌蕾蒂娅前进的路线靠拢，瞬间就包围了歌蕾蒂娅，海嗣将所有的力量都转为了防御，并且互相连体吞噬组成了更为庞大的体积，如城墙一般屹立着。
歌蕾蒂娅依旧没有减速，她的体温在急剧上升，身体在不断外渗出血，双眼的血红之光在疯狂闪烁，巨大的能量从她的身上扩散开，歌蕾蒂娅迅速击穿了眼前几乎所有海嗣的身躯，那在所有人眼里坚不可摧的海嗣聚集体，此刻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被轻松撕开，海嗣群的防线立刻就被瓦解，而歌蕾蒂娅前进的速度依旧没有下降。
海嗣又开始以歌蕾蒂娅的反方向飞扑过去，与歌蕾蒂娅进行同归于尽的毁灭性撞击，并且开始疯狂散发极具腐蚀性的组织液，意图阻挡歌蕾蒂娅，但那些组织液在接近到歌蕾蒂娅身体的瞬间就被高温化解，而来自海嗣的撞击，自然是被歌蕾蒂娅轻而易举地击破。
海嗣群开始借助大群的力量疯狂释放精神干扰，如此猛烈的精神干扰足以将人类的大脑神经摧毁，不要说是发疯和无法思考，到最后连基本的生命活动都将彻底丧失。
但歌蕾蒂娅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似乎就像是一颗没有意识的导弹一样，似乎无视了任何来自大群的精神信息。
海嗣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们除了从歌蕾蒂娅的眼中读出了杀气以外，再也感知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那不是什么思维，而是猎人猎杀猎物的本能，海嗣倾尽精神力才勉强从歌蕾蒂娅的脑海里看到了那个想法，那就是把它们这些海嗣全部杀光。
终于，海嗣刻在基因里对生存的渴望转化为了对这个叫歌蕾蒂娅的生物的恐惧，它们纷纷避开了歌蕾蒂娅，为歌蕾蒂娅让出了一条直通神灵的道路，海嗣们开始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似乎是在乞求歌蕾蒂娅停下来，乞求她成为大群的一员，那种虔诚的呼唤声在歌蕾蒂娅的脑海中回荡，但她根本没有在意，在抵达那里之前，她绝不会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邪灵读出了歌蕾蒂娅的杀气，祂的瞳孔开始疯狂渗出血液，恐怖的出血量将整片大海都染成了血红色，这些直接来自神的血液将会侵染所有生物，任何靠近的生物都将会被彻底感染，他们的身体将会快速进化，他们的意识将会通往大群，这似乎是邪灵对敌人的致命攻势，但也似乎是对这个生物的认可，得到来自生代级别的血液，即便成为了海嗣，也将会拥有直接来自于神的力量。
历史上曾有无数人渴望着这等力量，他们试图通过信仰，通过仪式，费尽各式各样的手段来接近大群，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大群边缘的一只恐鱼，更多的人甚至只是大群的养分，大群似乎并没有接纳他们。
如果让那些教徒看到了现在的场景，他们说不定会兴奋到疯狂，这将会是和大群融为一体的最好机会。
而歌蕾蒂娅，并没有理会这些，尽管来自邪灵的血液已经不可避免侵入了她的身体，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连大群的意志都已经清楚察觉到了这来自死亡的气息，那是一个人类与一个种群同归于尽的执念。
歌蕾蒂娅，拒绝了大群。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后招
突如其来的歌蕾蒂娅吸引了邪灵了大部分注意力，这大大缓解了舰队和其他猎人们的压力，他们得以减少伤亡进一步前进，这其实也在歌蕾蒂娅的计划之内，一个歌蕾蒂娅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多的人和舰艇接近邪灵，越多越好，歌蕾蒂娅的主要任务就是利用自身的高机动性让邪灵将对抗的重心放到自己身上来。
事实证明歌蕾蒂娅做到了，邪灵已经开始疏忽了其他的存在，似乎在邪灵看来，歌蕾蒂娅比那支强弩之末的舰队和不堪一击的猎人们更有价值。虽然依旧有舰艇和猎人们在不断陨落，但他们的位置已经越来越接近邪灵本体。
“克温图斯”号的动力已经耗尽，已经没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随即“克温图斯”号的舰长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所有子舰全部以导弹一样的形式发射出去，这些舰艇全部都变成了一次性武器，舰艇上搭载的系统也将全部的能源转化为了自爆程序，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对邪灵的触手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好几艘子舰爆炸的位置已经距离邪灵的本体非常接近。
“克温图斯”号向舰队的通讯频道发出了最后的一道指令：“这里是”克温图斯“号，潜行舰已经失去了动力，我们已无法转向，舰艇将以惯性继续前进直至撞击，我为所有参与本次行动的战士们感到骄傲，很荣幸能够和诸位并肩作战，士兵们，我们来世再见！”
“克温图斯”号向着邪灵本体驶去，邪灵也自然是发现了这个如此接近自己的庞然大物，祂挥动着触手，将“克温图斯”号从舰头贯穿至舰尾，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爆炸，这次爆炸比“格雷沙姆”号的威力还要巨大，并且虽然“克温图斯”号依旧没有撞击到邪灵，但爆炸的位置已经直接波及到了邪灵的本体，巨大的瞳孔受到了伤害，瞳孔上布满的触手被炸掉了几百条，瞳孔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抖动，血液在不断喷涌，腐肉在不断脱落，目测大概有十分之一的部位出现了医学意义的坏死。
邪灵驱动自身的力量尝试重新修复坏死的部位，触手开始重新蔓延，喷涌出的血液极速升温，温度让四周的海水开始沸腾，加速坏死部位修复的速度，邪灵的瞳孔开始出现了血色的光芒，强大到令人费解的深海之力让祂几乎拥有不死的权能。
奥卢斯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神啊，遭受了一艘潜行舰的毁灭性攻击，受损范围如此巨大，竟然还能够进行再生，那个老家伙也是，死前还文绉绉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要撞就撞，要死就死，费什么话！”
奥卢斯也启动了“蒙特”号全部的动力系统，在高速前进一段距离后也耗尽了全部的动力，“蒙特”号也开始了最后的滑行。
“蒙特”号的舰身开始逐渐解体，强大的压力已经撕裂了舰身的三分之一，“蒙特”号几乎是拖着这具行将就木的身躯在前进，如果单从这剩余的舰艇规模来看，“蒙特”号爆炸的威力应该不及另外两艘潜行舰，但关键的是，“蒙特“号距离邪灵本体的距离比”克温图斯“号还要近，而且正对着邪灵本体瞳孔要害处。
但有比“蒙特”号更前方的单位，那就是歌蕾蒂娅，歌蕾蒂娅靠着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开了所有企图阻挡自己的触手和尖刺，那些海嗣早早就已经放弃了拦截歌蕾蒂娅，歌蕾蒂娅的存在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海嗣的理解能力。
邪灵还有最后一道防线，那就拟赫萝恩力场的近身屏障，这是大群靠着学习阿戈尔的赫萝恩力场得来的技能，这层屏障可能并不足以阻挡来自潜行舰这种规模的爆炸，但足以用来抵抗来自深海猎人和一些常规武器的攻势，当时在伊比利亚的神域中，那个强大的邪灵就仅凭借着一个防御技能就阻挡了来自幽灵鲨和斯卡蒂的几乎全部攻势。
歌蕾蒂娅将将力量灌注在自己的槊上，以槊为中心形成了狂暴的漩涡，将深海中的大洋活生生撕裂出了间隙，她身体的高温将周围的水全部蒸发为水蒸气，高温灼烧着她手中的槊，槊尖处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那坚不可摧的屏障，在接触到槊的瞬间就被击穿，屏障逐渐以被击穿的地方蔓延破碎，至此，邪灵所有的防御被全部击溃。
这最后的一层屏障还是起到了极大的防御作用，歌蕾蒂娅终于停下了她前进的势头，她的速度已经下降到和步行没什么区别了，在最后，歌蕾蒂娅停止了前进，她身体的温度开始下降，散发出的深海之力也在急剧衰退，身体里注射的源石溶液虽然帮助她逃过了邪灵的追杀和击穿了邪灵的屏障，但此时源石的副作用也开始显现出来，歌蕾蒂娅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她的身上已经是多处重伤，而体内残存的深海之力已经不足以修复自己的伤势，她身上各处伤势都血流不止，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身上，都已经构成致命伤。
歌蕾蒂娅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思维也再次变得清醒，她终于来到了这个神的面前，这个阿戈尔的敌人，深海中的初生代，大海的源泉，也是一切灾厄的起源，此时竟然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仿佛触手可及。
歌蕾蒂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原来不可一世的神，也是会露出这种眼神啊。”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近到邪灵已经可以完全读取到歌蕾蒂娅的全部思维，虽然邪灵恐怖的精神力和信息量导致歌蕾蒂娅无法知晓邪灵的思维，但她还是能够隐约感知到邪灵散发出来的情绪，那是一种不可思议，震惊的情绪。
祂不敢相信，人类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已经对自己构成了如此威胁，瞳孔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无所谓，虽然在这个位置击杀一个已经筋疲力尽的歌蕾蒂娅是轻而易举，但祂知道这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歌蕾蒂娅对邪灵说道：“看来你应该已经都知道了，被人类玩弄的滋味，很不好受，对吧？”
歌蕾蒂娅手中紧握的槊依旧还剩下一丝的能量，这点儿能量完全不足以对邪灵造成一点伤害，但歌蕾蒂娅依旧将其保留到了最后，槊尖处开始生成闪电，大洋再次开始翻涌，空间跳跃程序在歌蕾蒂娅与邪灵的眼前开始启动。
歌蕾蒂娅：“看来莫亚还有一口气在啊，干得漂亮，莫亚，奥卢斯。”
在邪灵还在因为歌蕾蒂娅而震惊时，“蒙特”号也赶了上来，奥卢斯利用生命维持设备让脑死亡的莫亚继艰难生存过了舰队的第一次跳跃，并且躲过了来自邪灵的攻击，让莫亚最后的躯体一直存活直到现在，虽然那时的莫亚已经脑死亡，但只要他身体上还有一个细胞有活性，就可以继续成为牵引空间跳跃的标记体。
奥卢斯在座位上放声大笑，连舰艇内刺耳的警报声和潜行舰不断爆发的轰鸣声都掩盖不住他的笑声，笑声里带着些兴奋而又包含一些讥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这种极端的笑声来回应给他带来死亡的邪灵。
“蒙特”号猛烈撞击到了邪灵的本体上，爆炸瞬间将奥卢斯和莫亚所在的舰长室化为了火海，毁灭性的撞击将邪灵重创，无数的触手被炸成了碎屑，大洋如同地狱一样在翻涌，极度的高温形成了在海中不熄的大火，顺着撞击点向邪灵全身蔓延。
“蒙特”号在撞击后依托强大的能量启动了空间跳跃程序，通过撞击迅速标记了邪灵本体，紧随其后的几艘残余的舰艇和猎人们也都在与邪灵撞击后成功标记了邪灵，至此，邪灵庞大的本体被这几十次的撞击成功标记。
歌蕾蒂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指望用撞击的方式来击败邪灵，即便所有舰艇无损耗全部成功撞击，邪灵遭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其也极有可能凭借着神域中的能量进行恢复，与其相信这种只有消耗但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她大可以像原计划那样继续消耗，而不是让舰队发起这次有去无回的冲锋。
歌蕾蒂娅真正的目的是消灭邪灵，消灭深海之神，这个看起来似乎异想天开到妄想的决定，所以她才制定了这次计划，让所有舰艇和能够进行撞击的猎人成为携带有莫亚共鸣的空间跳跃程序，考虑到深海之力的劣变因素，这道程序将由源石技艺启动，这也是之前所有舰艇启用源石技艺程序以及猎人们注射源石溶液的最主要原因，只要莫亚能够活到撞击邪灵本体，那么就能顺利将程序对邪灵进行标记。
标记的数量越多，那么传送的牵引力也会越大，要想把这个庞然大物传送走，必须要尽可能多的标记，同时为了避免空间跃迁目的地在神域内，防止毫无意义的神域内部传送，必须要让莫亚这个已经算是第二次进入神域的强标记体来共鸣，这样就能顺利将邪灵从神域中强行拉扯出去。
最终，舰队以极其悲壮的战斗完成了使命，邪灵已经开始被强大的引力牵引，时空通道将再度打开，已被如此重伤的邪灵，只要脱离了神域回到现实世界，那么大洋中的深海之力密集度可能不足以修复其如此破损的身躯，阿戈尔军展开军事打击也将更加容易将其消灭。
或许会把执政院的那些吓一跳吧，送他们这么大一个麻烦，希望那些人能靠谱一点，把这玩意儿给解决掉，舰队把祂已经消耗成这样了，别再出什么差池，至于之后的事，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邪灵的眼神第一次变成了惊恐，祂真的是察觉到了死亡的到来。
歌蕾蒂娅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槊，用尽最后的力量向着邪灵掷去，槊尖的光芒在血红色的大洋中划开了一条时空的缝隙。
第二百章 前线与后方
都法科学院内阁会议大厅被设置成了临时作战指挥室，不仅是内阁执政官们，几位阿戈尔集团军的将军此时也都在场，当然，是建构派的将军们。
虽然嘴上说着不看出身，但这些将军无一例外都是盖米尔人，和忠于原初派的那几位佛恩优特人将军一样，派系分明，在这件事上，科学院必须这些将军和他们手下的军队对自己保持绝对的忠诚。
自歌蕾蒂娅进入神域后外界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对海域和克洛维斯的暗幕进行实时深海辐射波动检测以外，他们根本不知道神域内部的任何信息，最开始的时候数据还没有异常，但是自昨天以来检测仪器突然开始出现诡异的信号，并且出现了典型的深海之神降临时才会出现的信号波动，科学院有理由相信，舰队已经遭遇了生代。
然而他们依旧什么也做不了，对神域内部的一无所知严重限制了科学院的应对手段，之前维尼尔向元首马略汇报的情况更是让科学院在使用湮灭打击一事上犹豫不决。
安东尼对维尼尔提出的问题非常反感，因为这意味着阿戈尔军将可能只能使用常规武器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
安东尼：“这根本就是没有依据的事！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想象就要否决掉湮灭打击的选择？你想让前线的军队去送人头？”
维尼尔：“但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阿戈尔将面临毁灭的风险！”
安东尼：“难道被生代干掉就不是被毁灭了吗？”
安东尼和维尼尔已经互相争执了半天了，由于担心遭到来自原初派的反制湮灭打击，维尼尔坚决反对使用湮灭弹，而安东尼不想让军队和生代正面对抗出现重大损失，极力保留使用湮灭弹的选项。
马格努斯：“不是已经和原初派那边沟通过了吗？之前还签署过互不使用湮灭武器的协议。”
维尼尔两眼一黑，对马格努斯简直是无语了：”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都这个关头上了你还相信他们会遵守什么协议？《克洛维斯协定》他们都不知道违背过多少次了你不记得了？“
安东尼：“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的两支集团军还在克洛维斯最前线！你不是军人当然不会心疼！他们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当维尼尔和安东尼还在争吵的时候，前线突然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根据数据检测仪显示，距离克洛维斯城大约30公里的位置出现了强大的能量波动，而且这个能量极有可能是空间跳跃的能量属性，以过往经验判断，当前位置出现时空通道的可能性极高，并且从波动值来看，这个通道的规模可能非常大。
普林尼说：“不会是我们的那位邪灵要出现了吧，从神域来到现实世界？”
普林尼的随口一说瞬间把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就目前来看这似乎是非常大概率的事件，因为如果是舰队的话是不可能伴随着生代的专属信号波动值。
托勒密说道：“这样，先让那两支集团军退守到克洛维斯城附近，然后派遣一支侦查艇编队去探查情况，保持实时通信，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之后的决策。”
虽然这看似是个折中的办法，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那真的是神，那么克洛维斯根本就不是安全距离，两支集团军依旧会全军覆没。
安东尼：“我同意，但必须要让集团军的发射装置对准那个玩意儿！”
托勒密：“我可以批准你使用高能粒子炮或者激光武器，但若非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暂不考虑使用湮灭武器。”
安东尼恼火道：“难道现在还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几万人的军队和几百万人的城邦，都已经危在旦夕！”
对托勒密没有再反驳安东尼，他只是继续下达了这道命令，作为首席执政官的他，托勒密其实一直都在严格执行元首马略的意志，而对马略来说，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这些都是可以舍弃掉的对象，他当然知道这和安东尼的理念相悖，但继续争执下去也不可能改变元首的意愿，而且这也是为了安东尼好。
安东尼：“难道连克洛维斯都不要了？这可是会严重影响我们的长远规划！”
托勒密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失去了克洛维斯，必要的话，元首很可能会拿核心城开刀。
维尼尔说：“这些都不是眼前的问题，既然元首大人和执政官托勒密都认可了我的观点，那么就证明了这个观点的可能性，我们必不会因此而冒险。”
安东尼大声喊叫：“我要见元首！我要向元首传达我的诉求！”
维尼尔：“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元首大人正在和苏拉实时远程对话！”
安东尼：“那不直接去找苏拉问清楚！问清楚他们到底打算怎么用湮灭弹！是用来炸那些畜牲还是炸我们！”
维尼尔：“你去了怕不是要被原初派那边的人笑话！”
普林尼突然插嘴：“我说，两位要不先消消火，你们看，连时空通道都被你们吵开门了。”
来自最前线的侦查艇编队传回来了实时画面，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大洋中形成，强大的能量将四周的海水炙烤到蒸发，紫红色的光从通道中散发出来，一同散发出来的还有大量的如血红色的不明液体，一艘侦查艇尝试接近的时候，在触碰到血红色液体的瞬间就接收到了舰船系统的疑似高腐蚀性警告，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撤离，舰身就已经被溶解掉了，侦查艇发生内爆失去了信号。
侦查艇编队立刻后撤到了安全距离，他们尝试对着奇怪的液体进行分析，但离奇的是液体在从通道中流出后便迅速失去了所有的活性，仿佛变成了充满杂质的红色海水，也不再具有那强烈的腐蚀性，检测仪也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有价值的成分，
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前方的侦查艇和后方的临时作战指挥室都看到了那深深印刻在他们余生中的景象，无数已经腐烂的触手从通道里掉落出来，那些触手的体积庞大到令人震惊，粗壮程度堪比一艘大型舰艇，而触手上还生长着极其诡异的瞳孔，只是似乎已经无法从那些瞳孔中看出生命的气息，这些触手还在不停冒着气泡，看样子就像是逐渐融化了一样。
然而更可怕的是，一个如山一般庞大的瞳孔，从通道里缓缓掉落，瞳孔的体积庞大到连从时空通道中脱离都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瞳孔并不完整，右侧几乎已经完全损毁，只剩下了触手在艰难维持着模仿的血管，瞳孔的中央似乎遭受了更加严重的破坏，中间的血窟窿在不断渗出海量的血液和组织液，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在流着血泪，一些触手在疯狂脱离瞳孔的本体，这些个体在脱离之后就像一个个身形奇特的海嗣，而更多的触手则是依旧顽固地附着在瞳孔上，继续修补着这已经伤痕累累的本体。
指挥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庞大的怪物，阿戈尔的城邦和祂比起来似乎都显得黯然失色，而那就像真人一样的眼睛，迅速拉近了他们的思维，在这一刻，这个诡异的怪物在他们的眼里，仿佛真的就像是神一般，注视着这片大海。
不知是谁在那里说道：“那是，神在看见。”
前方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们遭到了大量海嗣的袭击，编队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几乎全部摧毁，海嗣在疯狂袭击周围的一切物体，侦查艇开始逐渐后撤并启动了赫萝恩力场，但海嗣的数量太多，侦查艇的赫萝恩力场根本不足以抵抗这么多的海嗣。
安东尼对着侦查艇和集团军通讯大声呼喊：“全部撤退到安全区域！舰队立刻启动最高赫萝恩力场防御程序！”
托勒密也紧跟着作出指示：“所有城邦启动最高敌袭警报，维尼尔，立刻组织各城邦军警还有巡海者守卫部队，防止出现任何可能的骚乱。”
……
克洛维斯城内，西塞罗仰望着穹顶，虽然为了防止市民看到那个邪灵的本体而发生骚乱，克洛维斯政府已经关闭了穹顶的亮度和透明度，整座城邦已经陷入了黑暗中，然而城邦内的警报声和遍布城区内的士兵已经充分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没有奇迹的话，这座城邦很有可能在不久后毁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西塞罗感到洛兹是那么的愚蠢，他根本没有真正了解大群，但却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导致了灾难的发生，可即便没有洛兹，还是会有其他人去做这件事，教会内的那些疯狂的教徒，原初派那些游离与人类与海嗣之间的执政官，阿戈尔总会有那些人想要把整个人类卷入，却从来没有顾及过普通人的感受。
洛兹已经彻底坠入了大群，之后还会有谁？
第二百零一章 未知的启示
此刻，建构派的两支集团军和驻扎在克洛维斯的第九集团军全部都后退到了较为安全的距离，甚至连庞大的克洛维斯城邦都进行了转向，城邦的穹顶与集团军的赫萝恩力场暂时保证了所有人的安全，但是他们必须立刻做出对策，所有人都认为继续放任下去很可能会出现更可怕的灾难。
安东尼执意要求立刻进行湮灭打击，但由于邪灵的位置离克洛维斯乃至核心城都太近了，在众人的集体劝说下安东尼才暂时没有采取这个选项，但安东尼多次声称如有必要必须采取湮灭打击。
安东尼也没有反对托勒密之前的提议，所有舰艇都架起了粒子炮对准了邪灵，这个距离根本就不存在躲避的可能性，只要发射必定能够命中目标。
马格努斯说道：“虽然现在修正案已经放宽了热武器的使用标准，但冒然使用粒子炮攻击邪灵可能并不是个好对策，怎么保证那家伙不会进一步免疫我们的攻击？”
安东尼：“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克洛维斯城里的那些猎人们替我们上战场？你觉得没有歌蕾蒂娅的命令他们会听你的一句话？”
维尼尔在一旁附和道：“早就和你们说过了，歌蕾蒂娅手下的部队完全就不忠于科学院，那是一支只忠于歌蕾蒂娅的私人武装，歌蕾蒂娅就是个克洛维斯军阀！”
托勒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倒是赞成使用热武器。”
马格努斯大声说道：“想想降临战争吧！打了几天几夜有把神打退吗！这根本就不是热武器的问题！”
问题在深海之力上，所有人都知道，阿戈尔的几乎一切可以用来对抗深海之神的手段几乎完全受制于其本身，这才是众人在这里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
托勒密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难题，可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被动防守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手段。
在所有人都陷入困境的时候，普林尼突然提到了一个之前大家一直忽视但却非常明显的问题：“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家伙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而且迟迟没有恢复，祂的再生力似乎并不足以修复这具破碎的身躯，我认为祂可能现在并不想对我们动手，祂的首要目的肯定是恢复而不是战斗。”
安东尼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解决祂还不是迟早是个祸患！”
普林尼回答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目前其未对我们构成威胁，我们可以采用相对保守的战术，我建议使用歌蕾蒂娅的那套联合打击战术。”
托勒密说：“你说那套利用赫萝恩力场捕获海嗣，然后抽空深海之力并进行沉默干扰，最终采取量化拆解的战术？对一般的海嗣的确有效，但现在的敌人可是生代，确定使用如此保守的战术吗？”
普林尼：“不然继续吵下去也没有用啊，而且这个战术的伤亡可以保证到最低，并且不会刺激海嗣的进化，我想安东尼和马格努斯应该不会反对吧？”
普林尼又笑着对维尼尔说道：“如果出现意外，我们再考虑包括湮灭打击在内的其他选项，当然，在这之前，这是一个符合各位利益的想法。”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表示反对，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很难奏效的战术，但至少比互相争吵什么都不做要好，这个计划最大的作用就是没有损害所有人的利益，但却将风险继续转嫁给了未来。
托勒密：“既然无人表达异议，那么立刻采取歌蕾蒂娅式联合打击战术，本次行动由第九集团军执行。”
普林尼对着安东尼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没动你的一兵一卒，连行动都是安排给的第九集团军，当然，如果失败了可能就需要你出出血了。”
安东尼一脸严肃地说道：“用不着提醒，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会亲自和那些敌人决一死战。”
普林尼笑着叹了口气，阿戈尔扑朔迷离的结局，可能因为这个决定将再次发生改变。
……
第九集团军的八艘潜行舰倾巢而出，他们距离邪灵的位置仅有几公里的距离，从这个位置上看去邪灵本体显得格外渗人，虽然舰艇都已经启动了赫萝恩力场防御，邪灵的力量似乎也并没有攻击舰艇，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大群的意志已经对所有人造成了干扰，他们能够深刻感受到恐惧，好在来自大群意志的影响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八艘潜行舰围绕邪灵身处八个端点成正方体的阵势，将邪灵包围在内部，各艘潜行舰向其他潜行舰发出射线互相连接，而后开始构建出一个将邪灵本体完全包围的赫萝恩力场空间。
不知是否是因为赫萝恩力场的原因，时空通道的能量在极速衰退，空洞在几分钟内就消散不见，只剩下了被困死在赫萝恩力场内的邪灵。
离奇的事出现了，邪灵竟然没有对潜行舰的围困做出任何反击的尝试，只是静静地在力场内部没有任何反应，这对潜行舰来说可是个巨大的好消息，他们立刻抓住了这个大好时机将赫萝恩力场的功率上调至最大，同时启动了沉默干扰和深海之力抽取，到这一步任务基本上已经算是完成了大半，现在他们需要等待邪灵到一个可以适合进行量化拆解的时机，如果目标过于活跃以及残余的力量太大，分解可能会不彻底甚至是失败，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阶段，没人知道邪灵会做出什么反应，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邪灵可是有着匪夷所思的深海之力，想要将这其中的深海之力抽取干净，可能要等到天荒地老，潜行舰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以及漫长的时间来处置邪灵，而邪灵毁灭掉这些潜行舰，可能只是一念之间。
想象中的反击依旧没有出现，八艘潜行舰对这个匪夷所思的邪灵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深海之力灭杀工作，而邪灵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在默默地承受着，这个现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连普林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说各位，杀条鱼都没有这么轻松吧，这家伙怎么回事，还没有从祂身上跑出来的海嗣有威胁。”
安东尼也是在疑惑中下达了最后的量化拆解命令，八艘潜行舰对邪灵展开了最后的处置，邪灵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祂的每一个细胞都化为了泡沫，融入了这片大海，这个巨大的神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安东尼在多次确认后终于下达了邪灵已经被消灭的指示，随着安东尼的指示传达，八艘潜行舰几乎是瞬间爆发出了欢呼声，这些人之前几乎都是冒着必死的心情来执行任务，而现在他们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就解决了这个看上去完全无法战胜的邪灵。
普林尼摊着双手表示不可思议，他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是完全没有指望能够消灭邪灵的：“这就完了？”
维尼尔也觉得不太对劲：“好弱的神啊，我们真的没有弄错目标？”
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持谨慎乐观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看来神不应该如此弱小甚至毫无抵抗地死去，而当托勒密将克洛维斯城里的全息影像调出来后，大家都认为，这场危机依旧还没有结束，因为城里的那片暗幕，仍然笼罩着那片区域。
……
埃琳娜顺着走廊一路找到了博士的办公室，她和姐姐总是有种莫名的默契，如果姐姐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么她总能很快就能找到她的姐姐。
埃琳娜轻轻打开了门，将脑袋探进去，看来这一次又找到了，无论姐姐在哪里，自己都能找到她。
星极干员正在和Logos在办公室里谈着一些事。
Logos说道：“哦，是星源小姐啊，你是来看你的姐姐的吗？”
埃琳娜点了点头，然后跑到了星极的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星极和Logos正在处理的事务。
星极赶紧说道：“这里是博士的办公室哦，有很多罗德岛的秘密，等我和Logos先生把事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吧！”
Logos说：“无所谓，反正博士他们都不在，来都来了，不如一起来看看吧，反正迟早大家都要知道的。”
埃琳娜笑着对Logos竖着大拇指，而后紧靠在星极的身边坐了下来。
三人眼前的电子屏幕上是星极根据观测和计算做出的模拟星空程序图，根据星极所说，可以通过观测星象的变化来推测一些相关的事件。
星极指着星象图说道：“就比如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有好几颗星星在随着某种规律在迁移，这和当初在伊比利亚的情况格外相似，但区别是这次的星星有多处明显的异动，可以判断这次事件的影响因子不止一个，有好几个因素在影响事件的走向，同时我们可以看到，象征着”降临“的星象启示在衰弱，可以判断所谓的邪灵应该是在进化的过程中出现了阻碍，生代的苏醒过程出现了停滞。”
Logos：“那这是说博士和歌蕾蒂娅已经解决了邪灵的问题？”
星极摇了摇头，指着星象图的一个角落：“还没有，你看这里，虽然”降临“的结果没有达成，但“降临”却在改变周围的星象，从而引导出了新的启示，我只能大概解读出这和“迁徙”非常接近，但却不太像是“迁徙”的表象，当然如果这意味着“迁徙”，那么可以推测生代在尝试变异和转移，危机并没有解除，而且最重要的是“毁灭”的启示依旧没有出现，那么可能终结一切的因子还没有苏醒，这一切都还远远没有结束。“
Logos在一旁拍着手：“不愧是星极干员，能从如此晦涩繁琐的星象图里解读出这么多的东西，而我只能像看风景一样欣赏这片星空。”
埃琳娜一脸疑惑地看着这片星象图，靠在星极的身上问道：“姐姐，问你个问题，根据莱茵生命的研究表明，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泰拉大地之上存在的天空是一层阻隔层，而所谓的星象都是阻隔层幻化出来的虚假的星空，既然如此，为何还能够通过这虚假的星空来进行占星呢？”
星极笑着回答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泰拉会存在阻隔层这种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呢？阻隔层存在的意义以及是由什么样的存在所缔造的呢？”
埃琳娜摇了摇头。
星极看着这对她来说已经无比熟悉但却依旧陌生的星象图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阻隔层的存在问题太过庞大，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但我又一种猜想，既然我们可以从阻隔层反应的星象来判断一些事物的运动与发展规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深海中的这些神明，其存在就可以影响到阻隔层的变化，我们也可以借此间接观测这些神明的行为。”
Logos接着星极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阻隔层所反应的星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来自整个泰拉警示呢？”
第二百零二章 信标
乔斯琳静静地坐在舰艇的最前方，这里视野良好，以便能够观察四周的环境，舰艇上随行人员只有五十人，其中绝大部分甚至都是毫无战斗力的科研人员，如果放一只强大的海嗣在这里，整艘舰艇甚至都可能被团灭。
自乔斯琳进入神域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这期间他们奇迹般地没有遇到任何可能导致舰毁人亡的危险，除了海水中的水压和一些能量波动以外，甚至连只恐鱼都没有看见，一些船员甚至在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连乔斯琳一开始也认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之前可是进入过神域的人，这里除了漆黑和之前一样以外，似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连深海之力的劣变程度都和外界没有什么差别，当然，在完全与外界联系不上这一点看来，他们应该是没有来错地方。
乔斯琳检查了一下船舱生命维持是否还在正常运转，一切良好，这里保存了之前老彼得的心脏和大脑，虽然彼得已经死了，但在这之前他们依旧还是取下了彼得的这两个器官，利用最先进的生命维持设备让其保持活性，以便利用其离开神域，心脏和大脑是最好的标记物，那颗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那颗大脑只有部分细胞能够完成最简单的神经活动。
不过这些其实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的考虑，如果真的遇到了设备损坏的情况，自己也可以利用共鸣进行传送，当然那样自己也会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最好还是把自己的命好好留着。
乔斯琳指着一组数据，对舰艇的驾驶员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海洋中的环境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深海辐射的波动频率出现了大幅下降，其波动轨迹也和之前大不一样。”
那位驾驶员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乔斯琳提醒，他都没有察觉到这点细微的数据变化，不过这点变化也完全在正常的波动范围之内，只是和之前平稳了许久的数据比起来显得稍微突兀了一点。
那位驾驶员问道：“执政官大人，我们现在到底应该去哪里？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乔斯琳说：“老师之前给我的任务是监测神域环境内部的数据，在数据收集完成后可以进行传送离开神域，至于离开的时机，老师说让我自己定夺。”
驾驶员说道：“阿庇安大人的意思吗？老实说真是随意，可能他是想培养执政官大人您的决策能力？”
乔斯琳知道那当然不是，老师对自己的能力如何可以说是毫不在意，老师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自己永远也揣摩不出来，在科研上自己有着极高的自由度，这点倒是挺不错的，利用老师的资源来完成自己的研究，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自己到底要追求些什么？自己的那点研究项目别说是老师了，在任何一个执政官眼里都没有什么价值，随着深海之力劣变的加剧和当前的技术瓶颈，深海之力的研究几乎已经到了尽头，阿戈尔已经迷失了方向，到底还有什么可继续专研的呢？
乔斯琳调出了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方向：“这里的深海之力波动较为规律，疑似存在可被方程式的深海之力源，去这里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驾驶员说道：“为什么不前往那个出现明显异样波动的的方向呢？”
乔斯琳说：“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应该是歌蕾蒂娅在和生代作战的信号，我们过去只会给她徒增负担，我推测那个发散出较规律深海辐射波动的地方可能存在神域中的核心能量源，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数据。”
驾驶员点头，而后改变了方向，向着神域的深处驶去。
……
博士这边的情况很不好，外界的能量粒子太多活动也太剧烈，普布里娅在尽可能努力维持舰艇的平稳，但舰艇依旧在剧烈颠簸着，似乎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牢牢抓住把手，做好了防护措施，并且启动了赫萝恩防护服系统，舰艇已经响起了舰艇受击警报，根据估算现在外面的温度也已经接近了沸点，当然这和外界的高压环境也有关系，总之如果现在博士等人肉身坠入海洋那比不可能活下来。
这是博士第一次遇到如此恶劣的神域环境，他猜测这必然是歌蕾蒂娅做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向了凯尔希，凯尔希似乎是看出了博士的想法，点了点头。
凯尔希说道：“歌蕾蒂娅的行动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很可能真的做到了什么，不然以她之前给我提到的计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剧变。”
博士：“连你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凯尔希：“我们无法观测神域内部，这里的规律不符合常理，我只能进行推测，但她必定是做了些什么。”
普布里娅问道：“你能知道军团长现在的情况怎样吗，军团长说过如果遇到问题就问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说：“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但她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当然，我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其他的事先不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这艘舰艇早晚会不堪重负，至少到一个海况较为平稳的地方去。
博士问凯尔希：“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碑林，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去？”
凯尔希说：“我并不知道哪里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与任何生代进行过接触，至于怎么抵达碑林，我也只能猜测是神域能量源中心，但现在外界环境太过混乱，干扰因素太多，我们根本无法从这些数据中监测到有效的信号波动。“
博士吐槽道：“你今天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都不像平常的你啊。”
凯尔希：“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已经发生了更糟糕的事。”
可是根本就没有办法，现在的他们完全就是无头苍蝇，连自保都很难，别说什么碑林，现在连路都看不见，而且以现在的环境，恐怕连回去的条件都达不到。
原本博士是打算以自己来当共鸣标记体的，毕竟已经没有了其他人，莫亚和彼得都有各自的归属，而且博士已经做好了必要时献出自己生命来让大家离开这里的打算，但在凯尔希和阿米娅等人的强烈要求下，博士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博士的怀里揣着一支笔，这可不是普通的笔，这是Logos的骨笔。令人惊讶的是Logos的骨笔竟然能够实现共鸣标记，这可能是Logos本人通过一些未知的咒术让骨笔和其本体达成了一体的效果，无论怎样，现在可以做到不需要Logos本人前往神域就可能实现空间跳跃，当然，Logos本人也必定会受到影响，而根据经验来看，其受到的影响很可能就是死亡。
虽然Logos本人说如果遇到危急情况让博士立刻使用，但博士其实并不打算使用Logos的骨笔，他并不想让Logos冒这个风险，而且如果真的遇到了那种极端情况，可能已经不是逃离神域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了。
斯卡蒂靠在了博士的肩上，紧紧握住了博士的手，对着博士轻声说道：“博士，抓住我的手，然后再看着这片海底的星空。”
博士一脸疑问：“星空？什么意思？”
在博士将视线再度转向前方时，他明白了斯卡蒂话里的含义。
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此刻再也没有了混乱的大洋和潮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静而又美丽的星空，无数的星星在闪烁着，而他们身处的环境甚至不是仰望星空的大地，而是置身于这片星空中的浩瀚空间，这里似乎无边无际，比天空还要高远，比大地还要宽广，比海洋更加深邃。
这些星星虽然离他非常遥远，但是他似乎能够感知到从那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地方传来的生命力，不计其数的星星都在诉说着些什么，宣告着它们在这个世间的存在。
而在远方的一个角落，一片深蓝色的星云围绕着一个光点旋转，光点的中心处是一条光束贯穿了整片星云，在这茫茫星空中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仿佛刻意一般在吸引路过者的注意，博士似乎感觉到了，无尽的能量在那里汇聚，万物的一切似乎都在被这里所牵引，这里是一切的终点。
博士问道：“那是什么？”
斯卡蒂：“那是深海引源，也叫信标，是这个时空一切的源头，也是大群的本源。”
博士赶紧招呼所有人看向那个方向，这简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已经超越了人们过去以来一切的认知，超过了大地，海洋，天空的范畴，那是一个新的世界。
只是博士的惊喜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阿米娅一脸担心地看着博士：“博士，你还好吧，要不先休息一下？”
面对所有人的疑惑，博士感到不可思议，似乎连凯尔希都没有什么反应。
普布里娅说：“博士，我们的眼前只有随时要把我们击沉的洋流与漩涡，注意安全。”
博士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他再度看向远方，那宏伟的深海引源依旧清晰可见，他再三确认了，那并不是幻觉。
凯尔希问道：“博士，你看到什么了？”
博士：“信标，我们想要寻找的地方，但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无动于衷。”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对普布里娅说道：“按照博士指引的方向前进，他看见了。”
普布里娅：“看见什么了？”
凯尔希：“也许是只有他能看见的现象，相信我，也相信他，虽然我们一无所知，但这很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普布里娅点头回应，至少现在有了一个方向，比之前那样毫无目的到处乱窜有了一个目标。
凯尔希看向博士，他的眼神依旧被那里深深吸引。
博士缓缓举起手指向了信标，自言自语：“为何深海之中，会有宇宙之景？”
第二百零三章 承诺
普布里娅大声喊道：“博士！你确定你没有找错地方？”
普布里娅已经在努力尝试，但舰艇已经因为洋流的冲击严重受损，而且越往博士指引的方向靠近，外界的深海环境就越恶劣，舰艇的承压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发动机已经过载，现在已经无法进行速度调整，方向操作也已经全部失灵。
但这并不是因为舰艇的导航系统出现了故障，经过普布里娅的再三确认，舰艇是被强大的引力所拉扯，导致了无法逃离这个强大力场的捕获，即便普布里娅把速度调到最大进行反方向航行，也只能不断向着引力点坠入。
普布里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里就像个永远无法逃离的深渊一样，我们已经逃不掉了。”
博士：“那就没有错，监测仪上显示的引力中心点，就是信标。”
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正在被汹涌的洪流疯狂冲刷，漩涡使舰艇失去了动力，而在博士眼里，是强烈的光点形成了巨大的引力，周围的一切都在被其吞噬，而舰艇遭受的能量干扰，则是穿越星云受到的高能粒子冲撞。
普布里娅惊恐地发现监测仪上的数据已经变得极其混乱，常规深海之力学的体系似乎已经不再适用于现在的环境，但好在空间似乎依旧允许物体以现在的方式存在，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了对这艘船的全部控制。
然而博士依旧打算继续前进，虽然现在他们确实是被动前行，但前方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危险，没有人知道。
阿斯卡纶说：“既然已经逃不了了，不如就按照博士的想法去做吧，我倒是真想看看，终点到底是什么样的。”
普布里娅苦笑道：“说得轻巧，后面会发生怎样的情况我可不知道，说不定我们会被这强大的能量拉扯成肉泥。”
普布里娅话音刚落，舰艇的发动机就发生了爆炸，而后船舱迅速撕裂，几个舱室被海水瞬间吞噬，舰艇严重受损。
普布里娅大声说道：“全体人员立刻进入逃生舱！”
受损的几个舱室里驾驶室非常近，驾驶室已经岌岌可危，已经不能再指望继续驾驶这艘舰艇了，现在只能放弃驾驶室去逃生舱，逃生舱内没有任何驾驶设备，只有在最极端的环境下依旧能够提供防御的壁垒，这里是已经考虑到了舰艇全部失灵的情况，因此即便包括供能设备在内的所有系统全部失效，也可以仅靠设计里最坚硬的船舱延长生存的时间。
就在大家全部撤离到逃生舱不久之后，舰艇的其他舱室全部解体，外界的能量将这些舰身撕裂成了碎块，整艘船现在只剩下了逃生舱，而且已经失去了电力供应，好在舱内的氧气充足，但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氧气的问题。
普布里娅说：“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和大家一样已经没有了办法，我们只能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命运。”
逃生舱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响声，伴随着一阵猛烈的颠簸，大家看到一条裂缝在舱内清晰可见。
普布里娅：“不是吧，这么快......”
而后瞬间，逃生舱裂成了两半，所有人都被卷入了洪流中，赫萝恩力场防护服已经全部失效，如果不是阿斯卡纶提前开启了结界，恐怕大家已经是葬身大海。
阿斯卡纶瞬间就感受到了结界承受的巨大压力，她对结界类源石技艺的适应性比不上Logos，但却在硬抗如此恐怖的能量，结界才展开了几秒钟就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鲜血顺着她的鼻子和嘴中流出。
阿斯卡纶擦拭着脸上的血，艰难地说道：“喂，我撑不了太久，你们快想个办法！”
阿斯卡纶对结界的掌控力度在极速减弱，结界根本无法维持成型，强大的吸力依旧在把所有人往深渊处拽，他们只能极力与那里保持距离。
可是阿斯卡纶注定保全不了所有人，她只能尽可能让大家在结界内不受到压力的伤害，而大家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进行反方向推力避免被进一步卷入，可这里面有一个人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是博士，他既不能像阿米娅和凯尔希一样使用源石技艺进行反推，也无法像普布里娅和斯卡蒂利用深海之力进行逆游，他只能不断坠落。
阿斯卡纶立刻就发现了博士的处境：“喂！博士你快到我们后面去，其他来些人抓住博士！”
然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博士就快速向结界外跌落，凯尔希立刻紧紧抓住了博士的手，但拉扯的力量太过巨大，如果不是凯尔希召唤出Mon3tr强行拉住自己，可能现在自己和博士已经跌落了。
凯尔希说道：“其他人保持镇静不要乱！不要被分散注意力！我来拉博士上来！”
可外界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凯尔希也只能保证拉住博士，但根本无法将其拉到安全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凯尔希的力气几乎已经要耗尽，即便是Mon3tr也根本没法成功将博士拽回来。
凯尔希已经抓不住了，她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很强大，她似乎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拼过命想要做到什么，但最终自己还是没有抓住博士的手。
而在凯尔希松手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就立刻抓住了博士，那是斯卡蒂，斯卡蒂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在不久前，她就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当时的自己，没有抓住博士的手。
凯尔希说：“干得好斯卡蒂，不要放手！”
斯卡蒂意志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也应该是斯卡蒂回到阿戈尔后第一次有如此反应。
然而，当斯卡蒂和凯尔希同时看向博士的时候，博士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张，他的眼神很冷静，凯尔希从中看出了一丝的既视感。
博士说：“你们不用管我，斯卡蒂，你放手吧。”
斯卡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我绝不会！”
博士对斯卡蒂说道：“不要紧张，斯卡蒂，这不是什么生死的问题！事情和你们看到的并不一样！”
现在的情况连凯尔希都不敢随意下定论了：“博士，你现在又想要干什么？现在外面的情况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
博士说道：“不，那里并不是漩涡深渊，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腿已经跌出了结界，但依旧没有被搅碎？”
博士这一说，凯尔希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回想到之前那艘舰艇的遭遇和阿斯卡纶硬抗外界压力的反应，她不可能仅凭这点让博士冒这个险。
凯尔希说：“那我就马上让斯卡蒂把那拽上来！”
博士摇了摇头，对斯卡蒂说道：“斯卡蒂！你看得见的对吧！那里就是信标！是一切的终点！”
斯卡蒂没有说话，她只是闭上眼睛摇着头，她不想就这样放开博士的手。
博士又转而对凯尔希说道：“凯尔希！那里有我熟悉的感觉！我很确信，我看到了，似乎有什么和我有关系！这很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凯尔希愣住了，她完全无法感知到那片深渊里有什么，但博士的话让她警惕了起来。
博士说：”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必须要去回应那里的呼唤！“
凯尔希说：“博士，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将完全无法制约你，这很可能会铸成大错，我更不敢冒这个风险。”
博士：“你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不去面对那些！什么都不做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就像现在，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僵持下去，阿斯卡纶马上就会重伤而亡！”
阿斯卡纶气喘吁吁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吵架别把我带进去！”
凯尔希不语，她似乎在想些什么，博士并不知晓。
博士又立刻对着斯卡蒂大声喊道：“斯卡蒂！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我！你在害怕些什么？“
斯卡蒂睁开了双眼，她根本不愿意放手，她回答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怕，博士你不在我的身边！”
博士回答道：“所以你记住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绝不食言！但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而如果我不去的话，我们很可能都会死！那样我们才会永远也无法相见！”
斯卡蒂的手在颤抖，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已经缓缓划过了她的脸颊。
博士再一次向斯卡蒂说道：“你记住，不要被任何事影响到自己！你不是其他的任何人，你就是斯卡蒂！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记住这些事，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你就记住我说的话，记住我会回来！“
阿斯卡纶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要吐血，但她还是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博士你还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博士：“那个还在吐血的人照顾好自己！”
斯卡蒂沉默了很久，而后艰难地对着博士问道：“博士，你说的话，我可以相信吗？”
博士正视斯卡蒂的双眼回答：“这是承诺，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直到这一刻，斯卡蒂紧握着的手才渐渐松了下来。
凯尔希在最后也向博士说道：“博士，我相信你，但你也要牢记给斯卡蒂说的话，你不要被那些所影响，你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人，你就是罗德岛的博士，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博士点了点头，自是理解了凯尔希的用意。
斯卡蒂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博士对斯卡蒂露出了一丝的微笑，那是他对斯卡蒂的安慰，而后，他毅然决然地奔赴了那片只有自己才能看透一切的星云信标。
第二百零四章 静静的碑林
博士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在自己好像是靠在一块石头上，可以慢慢休息，只是这种感觉似乎和过去的几次都不一样，现在的他就像是长跑了几小时后还没有被累死的劫后余生。
这里果然没有之前从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危险，强大的引力没有杀死自己，那些其他人肉眼可见的漩涡激流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博士算是平安无事顺利抵达了信标的中心，虽然在之前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似乎已经丧失了，不过好在确认了其他的正常记忆依旧完好，他依旧清晰记得斯卡蒂紧握着自己的手和凯尔西最后的叮嘱。
博士环顾四周的环境，这里正好是深夜中，但天上的星空让这片黑夜显得不再那么的孤单，星星的光芒也让漆黑的夜里有了些许的温度，如果说之前在神域中是在星空里的景象，现在就像是身处大地仰望着这美丽的星空夜景。
博士正好放松下来，伸出手指像小孩子一样数着这些完全说不出名字的星星，感觉别有一番的韵味。
而后，博士又看向四周，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或者博士确信，这里到处都是石碑。
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这一望无际的碑林，有些石碑上还散发着光芒，微光勾勒出一些不知是何意的图案与文字，至于更多的石碑，能看得出曾经似乎有光勾勒的痕迹，但现在只是刻在石头上罢了，光似乎已经熄灭了许久，他来到了这里，一切死者的归宿，也是大群的终点。
博士一路走过这些石碑，抚摸着这些似乎在诉说着或曾经诉说过的遗迹，除了这片碑林，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这些存在。
博士似乎看到了，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似乎还比较明亮的石碑，和周围已经暗淡的同类们比起来略显生机，但那里太远了，博士扶着一个又一个的石碑艰难走过去，脚下是过往岁月的痕迹，他走过了漫长的历史。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接近了那块石碑，而当博士走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他又走进了几步，再三确认后，那确实是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在这偌大而又寂静的碑林中，竟然还有人存在的痕迹，也许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孤单？博士逐渐走到了那个人影的身前，注视着这个人类。
这人紧闭双眼，留着较长的胡须，头发也白了不少，看他的皮肤也布满了皱纹，看上去也许已经有六七十岁的模样，博士能感觉到他还在呼吸，这个人竟然是活人，在这碑林中竟然还有活人的存在！
那位老者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博士的到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博士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博士尝试着向他打招呼：“你还好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老者微微张开嘴，发出奇怪的音调，而后又沉思了一会儿，嘴巴不停张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用很低沉的声音回答了博士：“没事，我还好。”
博士观察了一下，似乎不是海嗣化的缘故，这人身上没有一点儿海嗣化的痕迹，而且如果是海嗣化影响了发声功能，应该会发出那种海嗣特有的音符。
老者就像是看出了博士的想法一样，又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我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在试着重新学习说话，你应该能够听懂吧，不过如果是在这里，你应该听得懂。”
博士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然更多的情况他也并不清楚，博士打算看看能否从这个老者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博士：“请问一下，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有请问您何人？”
老者左右看了看，在看到只有博士一个人后，自言自语道：“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我等了那么久，看来终究是没有等到结果。”
博士尴尬地说：“额，你看我多少还是个人嘛，比这周围的石头好多了，要不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回换老者感到了一丝的疑惑：”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那你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博士只能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其实我是被引源强行卷入的，本来应该还有其他人陪我一起的，但不知为何他们看不见信标，在引源附近没有保护的话会受到极强的压力，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老者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似乎对博士的到来感觉不可思议。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一个人就能来到这里，但无论我怎么看，你似乎都不像是能来到这里的人，你太普通了。”
博士摆摆手说：“别人身攻击啊，再说你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给我说说你的事嘛，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
老者终于笑了一下，他感慨道：“不是我贬低你，而是我一直以为，来到这里的人，会是那位歌蕾蒂娅，我等了她很久，她终究是没有来。”
博士愣住了，他仔细看了看这个老者的样貌，又联想到了一些事，似乎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想，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刚才他询问这位老者的时候下意识用了泰拉的语言，而这位老者却是用阿戈尔语回答的自己。
老者说：“你是在想为何我们语言不通，却能够交流，对吗？”
博士震惊地说道：“你能，看透我的思想？”
老者摇了摇头：“只是猜想罢了，我本以为我能，但并不可行，很奇怪，我无法看透你的任何思想，如果你能够来到这里，我们的思想交流应该不存在任何障碍，但现在似乎只是单方面的，你能够用不同的语言和我交流，说明你已经能够不借助孱弱的肉体来与我共鸣，而我依旧只能尝试用语言这种手段来和你分享信息。”
博士说道：“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老者抚摸着身旁的石碑：“如果你说的是很久以前那个众人对我的称呼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那个时候，被称作洛兹，曾经的阿戈尔人洛兹。”
真是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啊，也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只可能会是他了。
洛兹说道：“怎么，你是为我而来？”
博士说：“你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没有这么老吧。”
洛兹回答道：“想来也是，我已经这么老了，自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按照那个世界的时间计算，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这是碑林告诉我的。”
博士愣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知道现在外面过去了多久吗？”
洛兹说：“不过几十日，这也是碑林告诉我的。”
博士久久没有说话，他在脑海里疯狂整理这之间的时间关系。
倒是洛兹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在疑惑些什么，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但我可以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而且外界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在以非常慢的速度运动着，也许是碑林时空的奇特吧，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博士说道：“这不奇怪，神域的时空和外界不是同一维度，时间的差异很正常，就像当时我不过在神域中呆了一会儿，外界就过去了一个月。”
洛兹呵呵笑道：“看来你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也好，这样一来我们的很多交流就不会有太多的障碍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问我当时的想法和行为，问我碑林的秘密，问我大群的意义。”
博士说：“既然如此，那我也确实有很多要问你的事，我是来自泰拉大陆的人，现在和医疗机构罗德岛来到了阿戈尔，我的名字叫尤德，是罗德岛的负责人。”
洛兹看着博士，神情恍惚了许久，似乎博士的话让他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过了好一会儿，洛兹才说道：“原来是你，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啊，似乎让我回到了当时做出决定的那个时间点，也就是说，你还活着，还来到了碑林，真是令人唏嘘啊，当初我要杀的人，几十年后既然和我侃侃而谈。”
博士谨慎地问道：“你要杀了我？”
洛兹摇摇头：“当时确实是这样想到，因为这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成为生代的选择，毕竟你是曾进入过神域的人，你很可能会因此被大群选中。”
博士：“被大群选中？可不是只有像你这样疯狂而又那么具有行动力的人才会被大群选中吗？”
洛兹回答道：“那是我们过去的认知，包括我曾经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看来，大群的选择不可推测，任何人乃至任何生物都有被大群选中的可能性，大群的接纳程度远超想象，只是个体的差异性可能会对大群的影响有所不同，就像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博士再次问道：“那么能否告诉我，这里，也就是碑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兹举起了手指，向着这片碑林指去。
“这里是大群意志的本源，也是一切个体回归大群后的坟墓。”
第二百零五章 回眸
“坟墓？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都死了吗？可对大群来说，他们不应该融入大群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洛兹看着博士，只是淡淡说道：”的确，以现在的大群构造来看，所有的个体确实是得到了永生，因为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意志都成为了大群的一部分，然而他们其实仍然被束缚在具弱小的肉体当中，石碑则是他们的肉体死亡后唯一的存在。”
博士又问道：“既然他们死后都留下了石碑，为何这片碑林中只有你一个生命还活着，按大群的规模来看肉体存活的个体生命数量应该是个天文数字。”
洛兹说：“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个体差异吗？不是所有个体都能够与生代直接共鸣，而只有被生代选中的人，才有可能来到这里，也就是大群意志的本源，比如说我，还有你，当然，按照你的说法，我也不清楚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博士暂时忽略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么你又是如何来到的这里？你又做了什么？又该如何结束外面发生的一切？”
博士只想快一点把事情解决，他现在对大群什么的毫无兴趣，他更在意此刻在神域中命悬一线的大家。
洛兹笑着说道：“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还都是最复杂的问题，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那就让我慢慢给你说吧，我知道你现在在担心外面，但这里的时间与外面不同，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博士：“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无辜死去？你现在还有闲心和我慢慢聊？”
洛兹说道：“然而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像我一样被困死在碑林中，永远也出不去，最后留下一块石碑，化作大群的一部分，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然后慢慢老去，肉体死亡。”
博士感到后背一凉，这哪里是什么碑林，这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监牢，将来到这里的人永远困死在是个时空中，怪不得洛兹会说这里是坟墓。可这样岂不是再也出不去了？那外面的世界该怎么办？
洛兹的博士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影像，影像中正在循环着海量的画面，这里面的信息量太过庞大，以至于洛兹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影像。
洛兹说：“大群的所有记忆都可以在碑林看到，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彻底回归大群，冒然接收这些信息只会让我们的肉体因为信息负荷而死亡，人类的大脑还处理不了这些信息，我只能在我大脑的负荷能力之内查看我的记忆，我回顾了无数遍我的记忆，但依旧没有找到答案，也许你也可以通过观看我的记忆，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一个婴儿在产房呱呱落地，而他的父母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他们的孩子，或者说从那以后，这个孩子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
洛兹说：“我出生在核心城，那座城市叫赫佛琳，那里的环境比现在的克洛维斯要好上不少，我就是诞生在这里，最开始是在医院，后来住在了抚养院里。“
与泰拉各国都不同的是，一直以来在阿戈尔这个国家里父母的存在感并没有很强，他们的孩子在出生后就会在医院接受最好的疗养，之后会统一送到由各个城邦官方机构统一设立的抚养院内，在到达适龄阶段后又会根据孩子们的资质送到各个学校里，并在若干年后以学习情况分配到不同的岗位，在阿戈尔人工作之前，一直都是以社会化抚养的模式生活。
当然，父母们也可以来看望他们的孩子，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孩子们从小就没有父母的概念，父母也没有照看孩子的观念，这对阿戈尔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过多的羁绊反而可能会成为孩子眼中的束缚与父母眼中的负担。
博士说道：“我记得歌蕾蒂娅曾经和我提到过，她有一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即便是之后在抚养院和学校里，她都会受到其母亲的控制，当然这可能也是其母亲在为歌蕾蒂娅的未来铺路，只是我之后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母亲的名字。”
洛兹说道：“那你怎么看待歌蕾蒂娅的母亲。”
博士摇摇头：“很正常，泰拉到处都是这样的，我反而是觉得你们阿戈尔才是异类，话说你聊就聊，别扯到别人身上去。”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洛兹确实是严格意义上没有见过父母的人，时间流逝，在他六岁即将进入学校就读的时候，他收到了父母去世的消息。
洛兹：“我出生的年代是战争最激烈，也是最悲观的年代，降临战争几乎吸引了阿戈尔所有的注意力，阿戈尔军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抚养院时不时会收到来自前线战士阵亡的消息，很多孩子从此再也没有了父母，但在孩子们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似乎都没有悲伤的情绪，因为那是一个几乎和你没有关系的人，他的死去似乎没有影响到你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博士不免吐槽到：“我说你现在对生命麻木不仁的态度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养成的吧？有时候我并不觉得阿戈尔的一些制度一定是所谓先进的，即便你们有着比泰拉所有文明都要跨时代的科技，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负起作为一个拥有如此实力大国该有的责任。”
洛兹说：“你说得对，你的想法和当时的我很像，为什么我们一边被告知阿戈尔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家，一边又在不断被大海所反噬，我那从未相见的父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博士不敢相信洛兹那个年龄就有这种想法，但考虑到不可以常理来推断阿戈尔人，也没有太过以外，只是继续问道：“你的父母是阿戈尔军的军人吗？然后死在了战场上？”
洛兹说道：“不，我的父母并不是军人，如果他们是军人的话，当时的我可能还会理解，但我的父母是志愿者，我现在都记得那个组织的名字，人类志愿救助协会，那是一群只有付出不求回报的理想主义者们的组织，资金来源除了捐助以外大部分都是成员们自己出资，协会最多时有上千人，协会的主要工作就是奔赴最危险的地方去救助那里需要帮助的平民和落单的军人们，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协助各城邦妥善安置沦陷区的难民，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外城邦人。”
博士不免感到一些唏嘘，想不到手上沾了这么多人鲜血的家伙，他的父母竟然是在唯利是图的阿戈尔都如此高尚的人，如果洛兹所言不假，那么他的父母可以说在做着和罗德岛一样的事。
洛兹说：“他们二人基本都在沦陷区帮助军人们，或者是在缓冲区帮助难民撤离以及为他们提供物资，战争时期依旧有一部分在缓冲区的居民不愿离开，或者离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返回了的，他们的安全其实一直得不到保证，海嗣随时都可能破城而入，毕竟过往的案例说明了穹顶不是完全可靠，我的父母就是死于一场海嗣的意外突袭。“
博士说道：“你的父母很高尚，我对他们表达敬意，我想知道，你能够理解你父母所追求的事物究竟是什么吗？”
听到这里，洛兹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他的父母是核心城的居民，生活非常富足，即便是战争年代靠他们在研究所的工作都可以保持极高的生活水准，然而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自然没有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一答案，他终其一生也只能去慢慢寻找。
博士见洛兹没有回答，便换了一个话题：“那个组织后来怎么样了？人类志愿救助协会，你后来有了解过或者去加入吗？”
洛兹说道：“老实说，我原本是想要去那里寻找答案的，但几年过后我才得知，这个组织在战争期间因为成员伤亡率居高不下，加上没有新鲜血液的注入，在后来随着成员一个个死去，人类志愿救助协会最终因成员不足而解散了。”
博士感到奇怪，这样一个如此正面的组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亡，不免问道：“难道执政院没有对这个组织的存续做什么努力吗？”
洛兹说：“这个组织在阿戈尔其实根本就不成气候，执政院也没有放在心上，在那些执政官看来，人类志愿救助协会的所作所为对这场战争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影响不了战局，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做什么努力，也有一些人认为它们过于理想化了，想仅凭救助的行为来达成人类和平发展的终极愿望，终究是不现实的。“
博士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可惜，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博士和洛兹眼前的影像在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博士亲眼见证了洛兹学生时代的往事，那时的洛兹看上去非常内向，但在学习上却非常出色，早早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博士打趣道：“你的同学说还说你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位执政官，当然现在看来我不觉得这是褒义。”
洛兹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阿戈尔几乎没有什么人能仅凭个人才能当上执政官的了，那是千百年前的事了，我们的上限也不过是成为那些执政官团队的一员，运气特别好的话可以借此关系成为执政官，比如歌蕾蒂娅和乔斯琳，他们都是因此成为的执政官，当然，歌蕾蒂娅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一名手段强有力的执政官了。“
只是洛兹还算是赶上了时候，在当时国内氛围极度紧张的阿戈尔，为了应付战争，不得不招募大量的科研人员，固化的阶级出现了松动，战争成为了大量人才发展的机会，洛兹凭借着自己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一个研究所。
博士说：“当年的你也是因此走上了你后来的这条路？”
洛兹：“不，那时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科研人员，我们研究所的负责人也平平无奇，只是在当时万千研究所不起眼的一个，当时我们的研究项目只是关于一种植物海嗣的某个未经探明的器官对外界环境不同刺激而做出的反应，仅此而已，因为战争的缘故，在当时有很多研究项目都是关于海嗣，但即便如此，我们的研究工作依然困难重重，经费不是问题，上面给研究所下发了大量的经费，科研态度也不是问题，当时大家都在拼命工作，我们的一个同事还积劳成疾猝死在了实验室，只是无论如何我们也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大部分研究所都是这样，不止我们一个。”
博士看到，研究所的所有人在洛兹所长的带领下来参加那位同僚的葬礼，他们连出席葬礼都穿着工作装，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了空隙来祭奠那位死在了工作岗位上的同事。
那位所长也是洛兹的老师，看上去有一定岁数了，带着个眼镜，一脸的慈祥，名叫提图斯，是个植物学家，只是看上去腿脚不是很好，一直杵着一根拐杖，不过据洛兹所说他的腿其实可以治好，但他却一直没有选择去治疗，而且好像使用拐杖是他的个人习惯。
提图斯在葬礼上拍着洛兹的肩膀，叹着气称赞着这位逝去的同僚，同时希望洛兹不要气馁，因为在当时研究屡屡受挫加上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去世的情况下，大家似乎都有点开始懈怠了。
洛兹说：“他不仅是我们的所长，还是我的老师，在我的科研工作上提供了莫大的帮助，他当时对我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当时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提图斯说道：“为了接近真相，我们要不择手段。”
第二百零六章 失败之人
博士说：“后来呢？你们的科研成果最后发现了什么？”
葬礼过后，大家都继续像以前一样开展研究工作，虽然大家都有些泄气，但毕竟这么长的时间都过来了，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期间研究所进行了大量的实验，甚至还向科学院申请了超级计算机，众人甚至疑惑为何这么一个简单的研究课题会需要如此先进的设备，后来提图斯的申请得到了批准。
那天提图斯带着研究所的人来到了希明莱瓦科学院，这里有着全阿戈尔最先进的计算机系统，据说系统的设计者是个顶顶大名的执政官，其研究的迷阵程序多次帮助阿戈尔军在面对海嗣群时成功周旋和撤离，很多阿戈尔军人甚至直接称呼他是拯救他们性命的父亲。
当然，他们自然不可能见到那位执政官，只是在其他科研人员的引导下使用计算机系统，提图斯和大家只是在实验室里静静等待数据，期间大家都在互相聊着天，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乎的不是数据，而是科学院，包括洛兹在内的所以人都被科学院的研究氛围和科研设施深深吸引，这里简直就是他们向往的地方，大家各自述说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连一向比较内向的洛兹此刻都表现出了明显的羡慕情绪。
而只有提图斯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显示屏上的那些数据，洛兹感到了一丝的疑惑，不知为何在他们的老师对这次的数据是那么的着迷，而且提图斯最近似乎也变了很多，和之前的沉稳与淡然比起来，现在的提图斯变得更专注，更认真了。
数据结果出来了，洛兹凑上去看了看，那些数据他根本看不懂，但他也确信，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的研究数据，他只是看见提图斯在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数据时满脸的失落与寂寞，就像当时实验失败的时候洛兹的情绪，可之前提图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即便实验失败，提图斯也会安慰所有人，并且乐观地再一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但这一次不同，提图斯的情绪表现地是那么明显，虽然之后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再一次用他那和蔼的表情面对大家，众人之前都沉迷在对科学院的向往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提图斯的变化，只有洛兹在无意中察觉到了这一点，当时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提图斯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科研难题。
提图斯和大家准备离开科学院了，他只是对大家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且这次的数据会对接下来的实验有很大的帮助，相信这一次一定会成功，大家都对提图斯的发言拍手以示欢迎，似乎这次科学院之旅成功激起了大家的信心，不少人也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看到了一丝的希望，进入科学院的希望。
只有洛兹，在面对提图斯的发言时，以一种疑惑中略带关心的眼神看着提图斯，提图斯好像也察觉到了洛兹对自己的关注，他只是微笑着对洛兹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次行程之后，实验室有两个人离开了，据说是联系上了科学院下属的研究团队，至于更多的事，洛兹也并不清楚，好在他们的离开对研究的影响并不大，实验依旧在紧锣密鼓进行着，大家难得再一次有了激情。
一名同事当时激动地对洛兹问道：“嘿，以后打算去哪儿？你是这里成绩最好的，以后随便进个科学院当个研究员不是什么问题吧？”
洛兹并不清楚，眼下他只在意实验是否能出结果，至于今后的打算，他还并没有想清楚，迄今为止他的疑惑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了，他并没有回答他的同僚，只是简单表示以后再慢慢看。
在结果出来的前几天，大家几乎是轮着换班熬夜在工作着，种种迹象都表明结果已经非常接近之前的预期值了，洛兹之前也仔细看过那些实验数据，也确实很符合结果的走向，只是洛兹又看了之前他们在科学院得到的那组超算数据，依旧是毫无头绪，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超算得到的结果究竟是应该用在什么地方，洛兹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研究这组数据，他想尝试从这个方面为实验出力，毕竟这是提图斯特地去科学院得到的数据，一定是有什么作用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全部完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可以得到所研究的植物海嗣器官的活动模型，这将大大增加阿戈尔对这种海嗣的认知，虽然就结果来看可能在阿戈尔学界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研究所的大家还可以凭借着这个成果前往更好的去处。
计算机输出了实验结果，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审阅这来之不易的数据，研究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得到的结果可以说是与研究的目标毫无联系，洛兹感到了深深的费解，明明过程都已经是那么的顺利了，他们已经穷尽了所有的计算方式和研究手段，但实验依旧失败了，这已经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别说是他们，洛兹相信就算是在其他研究所看来这也是一个成功率极高的实验。
洛兹看着提图斯，他发现自己的老师也是和大家一样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数据，但他的眼里还带着一丝的震惊，似乎也是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在简单整理了一下情绪过后，提图斯站起身来，让大家不要把这件事过分放在心上，失败总是科研的一部分，而后，提图斯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期间不用再关心实验的事了。
研究所的科研人员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下提图斯后便各自离去，洛兹也抱着疑惑将实验数据带回了自己的住所，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次实验依旧会失败，他还是不太甘心，至少要知道到底失败在了哪里。
然而洛兹默默研究了很久很久，他完全找不出任何自己能够看得懂的问题，期间他也多次咨询研究所的同事们，似乎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过从一些同事的聊天里他还是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提图斯的研究层面可能不止是原本的项目，而是更多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物，当然，作为下属他们也没有过多去问这件事。
期间一名同事对洛兹问道：“现在你该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出路了吧？之前还有其他的借口，现在总没有了吧？”
博士问洛兹：“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面对人生中第一场失败的实验。”
洛兹说：“当时的我还是没有想那么多，我觉得实验失败也不失为一种结果，我们可以借此研究一些其他问题，而且老师似乎也还在研究，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让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因此我当时是打算接着跟老师研究这个项目，得出实验失败的结果。”
博士指着洛兹打趣道：“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挺贴心的，简直就是老板的理想型下属。”
洛兹摆了摆手：“其实当时我还是太天真了，刚刚进入研究所，第一次实验，自然还是心存侥幸，想要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再试试，当然，我的同事们还是表现地很老练，他们中的很多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一些人告诉我像这样失败的实验项目在学界司空见惯，要么研究所更换实验项目，要么就干脆换个研究所工作，其实当时提图斯让我们大家回去休息也是在暗示我们可以另寻他路了，只是我并没有理解来自老师和同事们的暗示。“
那时的洛兹算是错过了与同事们一起跳槽的最佳时机，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以洛兹内向的性格，洛兹很可能从此告别科研这一条路，不过即便是在现在，洛兹也仍认为如果不是当时的那段执着，自己也不会知道那么多的事，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实验失败大概过了两周的时间了，期间研究所也没有给大家安排新的工作，有关新的研究项目也没有任何消息，洛兹带着这两周自己钻研的结果来到了实验室，虽然因为自己才疏学浅自然是没能有什么有用的结果，不过他还是想来找提图斯聊一聊这个实验的一些事，他还是想要知道一些细节，他相信提图斯一定知道的更多。
实验室里还剩下两位科研人员，更多的工位上已经是空空如也，从那些工位上甚至连盆栽都被带走了来看，这些曾经的同事们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洛兹和这两位同事打了一下招呼，他们也并没有再忙工作上的事，洛兹看到其中一人在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另外一人正在打扫实验室，看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事干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离开。
那位正在整理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对洛兹说想在离开前给这里好好打扫一番，干干净净迎来新的科研人员重新开始，希望后来人将这份事业继续延续下去。
洛兹听着这位同事的话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缓缓推开了提图斯所在办公室的房门。
第二百零七章 混乱，无序
洛兹看到提图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前的屏幕上展示着这次实验的数据，提图斯的神情很是失落，面容也憔悴了不少，两周没见，看上去却像是老了十岁。
提图斯第一时间都没有察觉到洛兹的到来，如果不是洛兹喊了自己的名字，有理由相信他会一直这样坐下去。
提图斯回头微笑着看着洛兹，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洛兹坐下来。
提图斯说道：“让你看到我的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用那么拘束了，以后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
洛兹安慰道不要太过伤心，失败是常有的事，也许可以尝试从实验失败的角度发布结果，也不失为一种科研上的试错。
提图斯听到洛兹的安慰笑了，不是那种释怀的笑，反而是那种略带讥讽的嘲笑。
提图斯说：“洛兹啊，你真的觉得我是在为这次的实验失败而懊恼吗？”
洛兹回答道：“我想不是，也许是我才疏学浅，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次的超算数据与实验联系起来，而且我怕根本就无法解读出那次数据的意义是什么，能够运用到什么地方？”
说罢，洛兹将这些天自己的研究结果展示给提图斯看，这里面的一部分是实验失败的分析，也有洛兹关于那次超算数据的个人理解。
提图斯沉思了许久，一只手在下意识敲打着桌子：“你很敏锐，也很细致，不过有一点还是不太准确，那次超算的数据与实验还是有一定的联系，但如果按照常规思路去推导，是看不出来的。“
洛兹想要知道更多的这次实验之外的未知事物，提图斯原本打算就这样把这个结果烂在肚子里，但看到自己在如此狼狈的时刻竟然还有人能够试图理解自己，便打算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全盘托出。
提图斯说道：“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的研究课题吗？关于植物海嗣的器官对外界刺激做出的反应，我们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标记范围内的全部海嗣细胞，通过观察细胞的生命活动来建立一套海嗣的反应模型。”
洛兹说：“但我们遇到了个问题，虽然我们建立了很多种模型，且都能解释之前海嗣细胞的活动轨迹，但几乎每个模型得到的结果都大不相同，完全无法统一，同时根据这些模型来预测细胞之后的活动差异率也是大得离谱，根本无法适用。”
提图斯点了点头，也正是因此他之后才决定进一步深化研究对象，他猜测可能是因为细胞内部分子甚至是原子层面的体系影响了细胞的运动规律，之后实验团队改变了研究方法，以原子层面来分析海嗣细胞，也是自那以后实验室工作量大增。
提图斯：“我本以为这一次我们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但这个方法依旧不可行，我们发现这些粒子的运动依旧不可循，可我们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之后我尝试利用实验室的计算系统来推导其运动规律，当然，之后我们以这个思路进行的实验都失败了。“
到这一步其实洛兹都还可以理解，因为像这种研究未知领域遇到无法推导的情况其实很常见，当时实验的时候洛兹负责的那部分项目就涉及到归纳粒子的运动，洛兹费尽了心思带入了无数种框架和计算方式都无法将这些粒子的运动规律统一，当然，在洛兹看来这是自己学术不津的问题，没有往更多的方向去想。
提图斯继续说道：“我当时在想，是不是我们的计算力不够的原因，才不能计算出这些粒子的运动规律，可能用算力更强的计算机就有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数据，于是我向科学院申请了超级计算机的使用，直到这一刻我都还没有想那么多，但研究的目的到这里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
提图斯向超算系统导入了之前研究所得到的粒子的全部种类和运动走向，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没有超算的话，靠实验室里的计算系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但科学院的超算可以在一个下午就算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时的洛兹就已经察觉到了疑似的不对劲，但说不出是什么来，然而，在等待结果的提图斯，此刻心态已经出现了变化，他已经不再是简单等待结果那么简单，他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只是他还不敢确信。
终于结果出来了，提图斯惊人地发现，超算的结果，和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似乎那么接近。
提图斯：“你当时看到了那组数据了吧，那么你说说那时的你是怎么看待那个结果的？”
洛兹回答：“很抱歉，我并不能理解那些数据，超算系统得出的结果是一个完全不知含义的结构，我甚至不能称之为数据，不要说适配我们研究的海嗣器官的反应，之后我尝试了很多模型和数据，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方向。”
提图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把洛兹吓了一跳，他兴奋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完全不可知！完全无法理解！这就是我们研究的东西！我现在随便说出一个数字让你猜我下面会说什么数字都比这个有规律！”
听到这里，博士突然恍然大悟，他立刻看着身旁这位逐渐老去的洛兹，洛兹对着博士点了点头：“是的，后来我们知道这就是深海之力的劣变，也就是阿戈尔所要面临的未来，当时的我第一次有了这个概念。”
提图斯的猜想几乎已经得到了证实，如果这是真的话，后面的实验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当时的提图斯还心存一丝的侥幸，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发现一个足以改变整个阿戈尔科学界的东西，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了起来，继续之前的实验。
然而结果没有什么惊喜，实验再次失败了，在研究所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只有提图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很想像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一样对实验的失败感到费解，因为这样至少能够看到希望。
提图斯说：“这就是我们的结果，我们已经触碰到了一个未知的领域，我完全不知道为何深海之力会出现这样的表现形式，阿戈尔研究了那么久的深海之力，从未有过先例，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表现形式似乎具有蔓延性，虽然现在它只在一些领域的极其特殊的场合才会表现混乱，但它的混乱似乎会不断扩张，到了后面可能连我们最普通的场合都会受到影响，我们的科学体系和理论公式将一个又一个作废，直到完全陷入混乱，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阿戈尔要完了！”
洛兹对着提图斯说道：“如果这是我们的研究成果，那更应该争取机会向外界发布这个消息啊，这可是将改变阿戈尔的重大发现！”
提图斯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如果这个消息发布出去，会发生什么事吗？阿戈尔引以为傲的科技体系将会崩塌，阿戈尔内部将会发生大乱，我们甚至无法维持现有的秩序，那将是一场巨大的人间灾难。”
洛兹不解：“可就算不发布，这个问题也不会消失，我认为我们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
提图斯用双手用力拍着洛兹的肩膀，用坚定的眼神盯着洛兹：“记住，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要有任何想法，这是为了你的命！”
洛兹震惊不解。
提图斯继续说道：“在实验失败后，我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了科学院，当时的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想要尽快让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然而，科学院并没有就我的报告做出任何正面回应，相反，科学院收回了之前对我实验的一切支持，包括剩余的设备和经费，同时我还被告知如果我更换研究项目，科学院将会继续向我提供支持，否则科学院会因为我继续进行这个失败的实验取缔我的学术职位，同时之前已经使用的经费将全部转化为我的个人债务。“
洛兹：“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如此不讲道理？”
提图斯叹了口气：“怪我自己，当时为了申请超算的使用资格，我和科学院那边签署了协议，禁止发布不利于科学院的言论，否则会承担相应的责任，我当时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谁会想到会研究出这种东西来，其实如果愿意听科学院的话，他们也不会那么为难你，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个问题，肯定还有其他更前沿的科研人员发现了，但他们基本都被科学院堵住了嘴，科学院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们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这个发现会动摇科学院乃至整个阿戈尔的根基，他们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个消息，尤其是现在还是战争时期，所有人都神经紧绷，阿戈尔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提图斯神情麻木地瘫坐在椅子上，对他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一场死亡
洛兹愣住了，他们竟然有了此次重大的发现，但却有口难言，提图斯看出来洛兹的情绪，摇了摇头拍着洛兹的肩膀，虽然科学院的动作已经很克制了，但如若真的被逼急了，保不准院内的一些人会对那些有想法的科研人员动杀心，他深知自己和洛兹只有闭嘴才能活命，现在绝对不能有任何人去挑战科学院的意志。
提图斯说：“今天我给你说的这些事，你就当没听见，你也不用去操心那么多了，科学院那边肯定有更多更有实力的人在钻研这个问题，你无须操心，你还有大好前途，今后去更好的研究所，那才是你的未来。”
提图斯自知是没有能力对抗科学院的，而且自己的学术水准还远远达不到科学院的要求，因此被科学院聘用而去进一步研究这个未知的领域可能性也不大，事实上自己对那些更深层次的课题并不了解，能够窥探到这个可怕的现象，运气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过如果自己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话，可能心里一直会有一个结，在知悉了深海之力可能将会变得混乱无序后，今后的任何实验课题恐怕都将绕不开这个问题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了做科研的心思了吧，也许是时候离开这个岗位了，无忧无虑才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定科学院还会因此发一笔封口费当慰问金，之后再发生什么，已经和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人无关了。
提图斯将自己的文件全部给了洛兹，在他看来，洛兹不一样，他的科研生涯不该止步于此，也许他可能会成功进入科学院，成为研究这个难题的专业科研人员，他相信以洛兹的学术素质，假以时日一定能成功进入科学院，或许能成为执政官的幕僚也说不准的。
提图斯对洛兹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你还年轻，而且你和你的那些沉迷于世俗名誉的师兄师姐不一样，你有一颗专注科研与求知的心，在这个浮躁的国度里是显得那么难能可贵，我把我的毕生所学全部都留给你，也许这些东西不一定能够为你的科研之路提供什么研究上的帮助，毕竟我的研究领域还是太肤浅了，但至少能给你提供一块敲门砖，或许能够为你的未来铺路。”
洛兹不解地看着提图斯，他发现提图斯的面容是那么的憔悴，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科研人员的模样，就像是已经得知大限将至后瘫坐在夕阳下静静等待的年迈老人，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追求，洛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会对提图斯造成如此巨大的打击。
洛兹问道：“老师，你不继续从事科研了吗？换个研究方向或者课题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啊！”
提图斯摆了摆手：“我已经老了，没有精力了，想休息一下了。”
洛兹说道：“老师，你这个年纪在学界根本不算年老，科学院里很多有比你更年长的学者，他们依旧还活跃在学术界的一线，我相信老师你一定还能有所作为！老师你可是有着如此震撼的发现的！”
提图斯笑了笑，他深知洛兹对自己的挽留是在为自己的科研生涯着想，毕竟以自己现在的水准和年龄就离开学界，也确实是太早了点，不过自己已经是去意已决了。
提图斯对洛兹说道：“我已经对科研不感兴趣了，这些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我现在适合去养老，我在希明莱瓦有一套住所，以后就搬到那里去，你以后要是进了科学院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我，那里相距不算太远。”
洛兹沉默了许久，他认为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已经窥探到了最前沿的秘密，他想要知道更多，他不想就这样止步，然而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老师竟然在这个关头选择了退却，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洛兹注视着提图斯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老师，你真的是对科研不感兴趣了吗？还是仅仅是因为害怕？你是在害怕那个发现将终结你的希望吗？”
提图斯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洛兹接着说道：“老师，你不是失去了兴趣，相反，你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这件事，不然你大可以完全不管这件事继续其他的课题，然而现在的你却直接选择退出学界，你是在逃避，你是在逃避这个现实，想要利用逃避来麻醉自己，好在余生里安度晚年。”
提图斯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来自洛兹的拷问和审判。
洛兹：“你甚至打算在希明莱瓦定居，那是科学院的所在地，你还想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让我继续从事你的发现，然后再从我的身上打探这件事，你从来都没有打算忘记这个发现，你只是不敢去面对，可你明明比谁都要执着。”
洛兹把自己的心思全部都说了出来，他本想把这个想法永远藏在心底，连遗书上都一字不谈，让它伴随自己在坟墓里被彻底遗忘，永远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完全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洛兹：“老师，你还记得吗，当时研究所里是谁第一个发现了实验的端倪？又是谁最先改变了研究方向？是你啊，是你面对科学院的不公协议也要执意去探索，你才是我们中最渴望真相的那一个人，你真的觉得这样离开，就能彻底告别真相了吗？”
提图斯失神地点了点头：“啊，你说得对，一点都没有错，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会对我说这些话？”
洛兹回答道：“是老师你告诉我的，当时的我把这句话谨记在心，将其当做我的动力。”
提图斯：“我告诉了你什么？”
洛兹：“为了接近真相，我们要不择手段。”
提图斯想起来了，想起了那时的自己，那个执意要追逐真相的自己，那个才是提图斯啊，如果是提图斯的话，从来就不该有现在自己的想法。
提图斯自言自语道：“是啊，是这样的，我到底还是变了，不应该是这样的，现在的我，竟然是如此的可笑，明明已经那么接近了，却在这个时候害怕了。”
提图斯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那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墙壁，空白得像自己未来的人生。
洛兹见提图斯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打算，便站起身来，像提图斯问候了便离去了，他带走了提图斯心里最后的慰藉。
真不愧是洛兹啊，完美继承了当时自己的思想，看来他是真的能够有所发现的人，选择了他果然是正确的，而且他还有比自己更强的内心，以及识破人心的能力，他甚至有一些让人感到恐惧，提图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自己的学生给问到后背发凉。
可即便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洛兹把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说出来了，自己也早就已经没有了希望，他只是想在黑夜降临之前紧紧握住手中仅剩的那根蜡烛，那将是他在寒冷的夜里唯一的光亮和温暖，他本打算带着这束微光静静地死去，就像自己脑海里的规划一样，可现在洛兹已经将那支蜡烛夺走，能够陪伴自己的，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夜了。
简直是煎熬啊，除了叹息，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了。
提图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的清晨，洛兹冒着细雨再次前往研究所，核心城的程序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过降雨了，路过的行人还在对突然降临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骂骂咧咧，就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雨。
洛兹再次推开了研究所的大门，门口的来访登记信息显示自己是今天的第一位访客，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还留在这里了，昨天的那两位如今也离开了这里，研究所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洛兹走到了实验室的房间，他发现昨天那位同僚打扫得整整齐齐的房间，突然就变得一片狼藉，满地的实验器材被打成了碎片，墙上到处都是被各种研究用液体泼洒后遗留下的痕迹，桌椅板凳都被到处摆放，混乱不堪，地上似乎还看到了一些血迹。洛兹顺着血迹走向了办公室。
而当洛兹打开办公室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具尸体被绳子悬挂在天花板上，提图斯背对着洛兹，头颅被绳子紧紧勒住，他悬空的脚下摆着一个被蹬倒的椅子，提图斯没有将自己的面容面向洛兹，也许是他知道洛兹将会是唯一一个会在这个时候来看望自己的人，他不忍心自己这恐怖的面容惊吓到自己的学生，也或许是自己已经无颜面对来自洛兹的期待。
洛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站在老师的尸体下面沉默了许久，他将那个被蹬倒的椅子扶了起来，用手擦了擦上面早已凝固的血迹，将椅子摆放好，而后，洛兹缓缓坐下，静静地注视着死去的提图斯。
第二百零九章 来自科学院的眼线
与生前最后的时刻一个人寂寞死去不同，提图斯的葬礼倒是显得格外热闹，提图斯生前没有子嗣，也没有伴侣，他将自己的一生完全奉献给了科研事业，葬礼上是他曾经的同事和学生，大家都在提图斯的墓前哀悼着提图斯的离去。
大家都以为提图斯是因为承受不住实验失败的打击和门下众人的离去而悲愤自尽了，有些人可能会对提图斯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感到一些疑惑，更多的则是遗憾，没有人会往提图斯与洛兹的对话那方面去想。
简单的哀悼过后便是交际，这次葬礼对这里的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机会，实验失败后还有很多人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处，而葬礼上肯定会有一些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乃至负责人会出席，这是接触他们的大好时机，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次葬礼也是攫取提图斯科研成果的机会。
葬礼上的各位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各自商讨着他们所关心的事，金钱，科研，战争，仕途，已经没人在意提图斯的死亡。
洛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提图斯的墓旁，他将一束花放在了墓碑前，他现在没有寻找去处的想法，他一下知道了一个那么震撼人心的事实，但却无法说出，他需要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一位身着黑色礼服，带着礼帽的女人走到了洛兹的身旁，她将手中的一束花也放在了提图斯的墓碑前，而后向着墓碑鞠了一躬，行礼片刻后，女人对洛兹说道：“你为何不去参与交际？这是实现职业跳跃的难得机会，提图斯的资历虽然不高，但他之前还是结识过一些不错的学术界人士，在他们手下继续从事科研事业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洛兹回答道：“现在暂时不考虑那些事，老师让我知道了一些东西，这让我有了不一样的追求，也成为了我的阻碍。”
女人叹了口气：“提图斯果然是将他的发现告诉了你，门下最优秀的学生洛兹，不管是进入研究所时的成绩还是这两年来在研究所的科研经历都是最顶尖的水准，连自己的葬礼都是由你来操办的。”
洛兹转过头谨慎地看着身旁的这个人：“你是谁？知道这些做什么？”
女人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上，示意洛兹轻声：“我的名字叫赫里娅娜，我是科学院的人，来监视这场葬礼是否会出现不该有的言论，比如提图斯的发现，我很高兴大家都在讨论各自的职业人生规划，但很遗憾的是，提图斯似乎没有完全做到科学院的要求，他将这些事告诉了你。“
洛兹从这个叫赫里娅娜的人身上察觉出了诡异的气息，即便是再怎么不谙世事的自己，此刻也能从她的言语中读出警告和杀气，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对自己的叮嘱竟然是真的。
赫里娅娜稍微将语调放轻松了一点：“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科学院没有你想得那么野蛮，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洛兹问道：“什么事？”
赫里娅娜：“其实科学院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提图斯之前向我们告知不再进行研究并打算退出科学界养老之后，我们还回复他不用那么担心，正常的研究还是可以继续进行，后来我们又查到提图斯已经将一些随身用品邮寄到他在希明莱瓦郊外的旧住所，在确认其准备离职后，我们还特地向他的账户上打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好好规划足够他安享晚年了。”
赫里娅娜说道这里，目光又转到了洛兹的身上：“本来我们以为这样大家都相安无事，但奇怪的事发生了，在一天的凌晨时间，我们监测到提图斯将他账户里的全部资金都打给了几家慈善机构，他的名下没有留一分钱，而在当天的早晨，我们得知了提图斯自尽的消息，这就奇怪了，明明他都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老年生活，可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冲动的事呢？“
洛兹看着赫里娅娜的眼神，大概猜测到了她要说什么了。
赫里娅娜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调取了那天研究所附近的监控，那天一共有三个人到了研究所，其中另外两人都是早早离去并且他们二人是结伴而行，可有一个人却在研究所和提图斯呆了很久很久，那个人离去之后我们发现提图斯的办公室一直是灯火通明，在凌晨进行了几笔转账之后的时间，研究所发出了疑似打砸的动静，不久后又安静下来，而当第二天，那个昨日的人再次来到研究所的时候，提图斯的死讯也随之传来。”
洛兹谨慎地问道：“你在监视我们？”
赫里娅娜摊了摊手：“没办法，这是必要的程序，我们只是很好奇，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提图斯会做出这种行为，以及他是否将那些不该说的事给说了出去。”
洛兹自知不可能逃过科学院的视线，于是打算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让科学院猜忌反而可能更危险，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的，你们的猜想没错，老师是把他的所有研究发现都告诉了我，至于老师的死，也确实是因为我，我强烈希望老师能够继续从事这个研究，这与老师之前的想法相违背，他最终因想不开而自尽了。”
赫里娅娜边听边拍手，用户欣赏的语气对洛兹说道：“一句想不开就把自己老师的死给说清楚，你还真会装糊涂啊，你明知道自己那样的行为会把提图斯逼到绝境，可你依然选择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他遗留的研究成果？可我们发现你对那些植物学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为了他的研究所遗产？可你竟然将他的研究所上交给了科学院，你明明有机会霸占研究所的。我们后来调查发现，即便是你在准备提图斯葬礼的时候，你都一直在钻研那些不能说的发现，我们对此感到担忧，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洛兹听完后，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天了，提图斯说过，科学院对听话的人都想相当容忍的，甚至可以用大度来形容，可对那些执意与科学院作对的人，他们的手段也非常果断，洛兹面不改色地说道：“你说的事都是对的，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些科研发现，我还想要继续研究这件事，为了知晓真相，我将不择手段，至于你们想怎么做，还请等葬礼结束后再说吧。”
赫里娅娜笑了：“就是因为你的这种做事风格，我才会来找你，而不是在葬礼结束的当天晚上让你在自己的床上暴毙而亡，我们非常欣赏你这种为了结果不惜牺牲老师甚至自己性命的人，你的手段很合科学院一些人的胃口，而且在了解了你的成绩之后，我们认为杀了你太可惜了，你值得更好的归宿。“
洛兹愣住了，他没想到科学院竟然不杀他，反而要招募自己到科学院工作，如果是在以前，他估计会因为收到了科学院的邀请而感到兴奋，可现在科学院邀请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这么荒唐的原因。
洛兹说道：“为什么会是我？明明你们软硬兼施让那么多人闭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可以为研究出力。”
赫里娅娜回答：“因为我们不只是科研人员那么简单，科学院以外，还有执政院，如果只是从事科学研究，那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我们还有治理阿戈尔这个国家的使命，在国家的意志面前，科学也必须要为之服务，你应该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不仅是科研问题，这是一场整个阿戈尔的危机，那些意志不坚定，水平不够，不忠于科学院的人，我们自然是不会选择他们，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不仅是科学家，我们还是政客。”
洛兹：“政客？那岂不是你们还要搞党同伐异那一套？如果我是盖米尔人你们岂不是不会来找我？”
赫里娅娜一脸微笑着回答：“科学院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科研机构，自然会考虑很多科研之外的事，我们已经尽可能保持科研氛围了，如果你有幸到执政院旁听一次那里的会议，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人类的肮脏，那才是你应该唾弃的地方，当然，现在的你其实并不用考虑那么多的事，你只需要专心自己的研究即可，那些会影响到你研究进程的问题，在你成为科学院的一员之后都将不复存在。”
洛兹：“包括我将无视科学院的用意执意继续我老师的研究发现？”
赫里娅娜：“那是自然，你都是科学院的人了，只要你不违背科学院的意志，没人会妨碍你，相反，我们会为你提供莫大的帮助。”
洛兹：“也就是说如果我做出任何违反科学院意志的事，我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包括现在我拒绝你的邀请，对吧？”
赫里娅娜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着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洛兹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赫里娅娜的邀请实际上是命令，如果他不答应，恐怕就会像赫里娅娜所说的那样莫名暴毙而亡了。
赫里娅娜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你是一个为了接近真相而几乎疯狂的人，你的求知欲甚至战胜了你对死亡的恐惧，然而以你现有的条件根本就无法满足你的欲望，只有我们才能让你有这个机会，去窥探那一丝的真相，也只有我们才会实现你的愿望，我想聪明的你，应该不会拒绝这个邀请，对吧。”
赫里娅娜的每个字都说到了洛兹的心底，他太想知道了，要是能够知晓那些未知的领域，他可以放弃任何人的生命，包括自己，科学院已经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没有不选择的理由。
洛兹说道：“我接受，但你们必须确保能够正常进行我的任何研究，即便会涉及到一些在法律和伦理上存在的问题也可以准许，我会接受自己的失败，但不能接受你们人为干预的禁止事项。”
赫里娅娜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法律和伦理，那些东西，在科学院里并不存在，你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从事研究的人才，或者说疯子。“
赫里娅娜向洛兹伸出了手，代表着科学院向洛兹发出了正式的邀请：“那么，欢迎你的到来，我们疯狂的求知者。”
第二百一十章 聚集区
“这里是什么地方？”洛兹问道。
赫里娅娜说道：“这里是外城邦人聚集区。”
自洛兹进入科学院工作已经有两周的时间了，虽然赫里娅娜说可以先适应一下科学院的环境，不用那么着急开始研究，但洛兹却并不想等待，在他进入科学院的第一天，他就再次申请了科学院的超算系统，重新计算那次提图斯的实验数据。
结果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输入了当时和提图斯一模一样的数据模型，然而却得到了一个和当时提图斯一样混乱的结果，而且两个混乱的结果竟然还毫不相关，而当他输入了自己当时的计算模型时，同样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据，这两次计算再次证实了当时提图斯的猜想。
期间有科学院的其他科研人员特地来提醒洛兹，自己正在核实的猜想是科学院内几十个团队都在不断钻研的课题，属于绝密项目，禁止任何人泄露项目的信息，违者将按照科学院内的制度处置，科学院的制度可以直接绕过阿格尔的法律系统，以极快的效率进行处理，并且保留了大量的死刑项。
也是这一天，洛兹才得知了他一直都在钻研的方向究竟叫什么名字，深海之力的劣变。
洛兹在科学院的数据库里阅读了大量的研究文献，发现科学院竟然已经利用了上千种研究手段和建立了更多的公式与模型尝试将劣变后的粒子运动规律导入，意图计算出相适应的定理，但终究一无所获，好在目前科学院的大多数团队都有着一个共识，即深海之力的劣变目前还处于初始程度，仅仅影响到最前沿实验室阶段的相关研究，并没有对更宽广的深海之力学范围造成影响，现有的几乎全部学术上的公式定理依旧适用。
这对洛兹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是洛兹现在应该可以有大量的时间进行研究，即便按照悲观的时间来计算也有接近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的时间几乎是很多人科研事业的半生，至于坏消息，洛兹现在知道了，他所要面临的问题，是整个科学院至今都束手无策的世纪性难题，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危机，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研究项目，是阿戈尔科学界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洛兹就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工位上静静想了很久，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赫里娅娜之前也没有给他安排研究团队，只是让他不要那么着急。
终于，在洛兹无所事事只能翻阅研究文献整整两个星期后，赫里娅娜让洛兹跟着她去一个地方，洛兹在想是不是什么研究基地之类的，但赫里娅娜却把洛兹带到了希明莱瓦郊外的一处外城邦人聚集区里。
赫里娅娜问洛兹：“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洛兹摇了摇头，之前的自己一直都生活在物质富足的地方，无论是从小所在的抚养院或者是学校，又或者是在赫佛琳的研究所和现在的科学院，都是享受的最好的资源。
至于外城邦人聚集区，这是一个战后阿戈尔持续了几十年的社会性问题，战争爆发后，大量沦陷区与缓冲区的幸存居民被迫向仅剩的几座核心城迁移，虽然因为最初这些城邦沦陷的时候过于惨烈导致了极高的居民伤亡率，但依旧有数百万人活了下来，这个数字对各个核心城来说都是天文数字，没有任何一座核心城愿意接纳如此多的难民，在执政院的多方谈判后，最终共同达成了按比例将这几百万人分配到各个核心城的方案。
然而即便如此，几十万人对一座核心城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物资的问题还好说，但核心城的本地居民对外城邦人的排斥才是最大的问题，降临战争爆发后，阿戈尔对来自海洋威胁的担忧被提升到了顶点，几乎所有城邦都在那时遭遇过不同程度的海嗣侵袭，然而最令人担心的则是混迹在外城邦人中的怪物，即便执政院已经封锁了海嗣化的消息，然而不时从外城邦人中冒出的海怪还是激起了核心城居民的疑虑，他们开始担忧这是在引狼入室，是对本地居民的不负责任。
平心而论，就后世的眼光看来他们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由于降临战争之后教会势力的蔓延，经教会之手而出现的海怪经常会出现，然而由于执政院对外城邦人的漠视乃至于是歧视性政策，导致了外城邦人只能选择抱团取暖，此时教会的存在则是给了他们一个无二的选择，尤其是在原初派势力的外城邦人聚集区内，教会的存在已经不可或缺。
赫里娅娜：“当权力出现真空的时候，总会有人会迅速填补上这个空缺，执政院不愿意的话，教会倒是很乐意发展他们的信众。”
出于对外城邦人的担忧，执政院最终又达成了设立外城邦人聚集区的议案，所有外城邦人将搬迁到各核心城的制定位置，一般是远离城区的郊外，外城邦人的出入从此被严格限制，他们只能待在那一小片拥挤的地方，想要离开聚集区的人必须经过层层审查，核心城成熟的警察与监控系统让任何逃离聚集区的想法都变成了幻想。
洛兹：“这里的人不会又怨念吗？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赫里娅娜：“难民的身份加上战争的阴霾很好的消除了他们的不满，而且我们并不会完全抛弃外城邦人，他们中的一些优秀人才会迅速被各个机构发现并挖掘走，没有人会嫌弃那些优秀的人，如果你是外城邦人的话，我想以你的成绩也会被很快发现。“
洛兹一路上看到杂乱无章的街道和拥挤不堪的人群，很难想象这是在今天的阿戈尔能够看到的场景，或许在几百年前的历史书上人们是这样生活的，他完全不知道人该怎样在这样的条件下生存。
洛兹路过了一处抚养院，虽然核心城政府为聚集区建立了相应的基础设施，但条件依旧远远比不上核心城，这里同等规模的抚养院接收的孩子几乎是核心城的十倍，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满足很多孩子的抚养需求，不得已家庭抚养关系在聚集区里再次回归，孩子的父母再次承担了抚养的责任。
洛兹看着一个母亲牵着她女儿的手在集市上走过，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那是为什么？为什么孩子与父母会是这样的关系？是什么原因让她们在一起？
赫里娅娜看出了洛兹的心思，她对洛兹说道：”那是外城邦人口中所谓的亲情吧，抚养院出来的孩子或许都不会对这种感觉有什么反应。“
洛兹说道：“你怎么看待的，这所谓的亲情？”
赫里娅娜笑着摊了摊手：“无所谓。”
洛兹指了指几个在一堆杂物面前争执的人问道：“他们在干嘛？”
赫里娅娜说道：“讨价还价，这里的物资非常缺乏，不精打细算的话生活都会非常艰难，你在核心城不存在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察觉到。“
洛兹说道：“但他们的谈的价格似乎要比我们在核心城同样的商品要低上不少啊，我记得这样的玩意儿在赫佛琳的价格至少是他们的四五倍。”
赫里娅娜说：“毕竟这是基础物资，很多都是直接从核心城援助过来的，以极低的价格保证聚集区内人们的基本生活，说实话，他这个价格，呵呵，估计还贵了。”
赫里娅娜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注视着那个摊主，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那个摊主似乎是注意到了赫里娅娜，就像是见了鬼似的，虽然洛兹和赫里娅娜都穿着简易朴素，与街道上的外城邦人没有什么差别，但那个摊主一眼就看出了赫里娅娜不是本地的外城邦人，而是从核心城城区来的市民。
摊主赶紧打发走了那几个客户，一脸紧张地和赫里娅娜交谈着什么，洛兹离他们太远，加上他们说话太小声，根本就听不见，不过洛兹也没什么兴趣。
过了一会儿，赫里娅娜从摊主那里回来，手上还拿着个不知是什么的挂件，不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赫里娅娜对洛兹说道：“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核心城政府援助给聚集区的物资，然后抬价销售，这种人估计都在聚集区有点背景，一般的外城邦人都搞不动他，不过他看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如果是我的话，他的那点儿背景关系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为了自保就顺势送了我这个小玩意儿。”
洛兹问道：“这东西不值钱吧。”
赫里娅娜打量了一下：“的确，看上去就够我的一顿饭钱，不过对这些外城邦人来说可能是几十天的收入，或许还更多。”
洛兹：“你不缺这点儿钱，为什么还要为难他？”
赫里娅娜：“我都没有开口，就是随便和他打了几句招呼，很明显他是把我当成了那些倒卖物资的不法市民了，一些核心城的人会跑到这里来，以低价收购政府的援助物资，然后再溢价在城区销售，以此获得差价所得，那个摊贩估计是害怕我强行收购他的货物，毕竟城区市民的地位还是不一样的。“
洛兹一脸震惊：“竟然会有人做出这些事？他们不知道这是犯罪吗？城邦警察不会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赫里娅娜说道：“你果然还是在温室里太久了，这种事如今在任何涉及聚集区的系统都屡见不鲜，聚集区的法律法规的执行不同于城区，这里到处都是腐败，也是一些人发财的机会，尤其是现在是战争时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根本没有闲心来管这点儿破事，人类的黑暗面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你可以借此机会，慢慢重新认识一下人类到底是怎样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