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惊涛骇浪
“这么大的浪，即便是作为伊比利亚人的我们都难以适应，罗德岛的那些家伙怕不是刚上船就吐到没有战斗力了吧。”索萨说道。
此刻，审判庭的队伍也如博士所想的正朝着罗德岛的方向前进，审判庭的成员们此刻都在几艘船里互相交谈着。
但和博士所想不同的是，审判庭并没有直接支援罗德岛的打算，他们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怪物，那些强大的怪物也让审判庭损失不小，审判庭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他们的目的是伊比利亚利益最大化，这也意味着他们也将把罗德岛最大程度利用。
即便不是为了伊比利亚，他们也得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审判庭至少需要保存实力为自己铺垫一条后路。
但路程的艰难也让审判庭倍感艰辛，在来的路上，大审判官就已经打光了自己火炮里三分之一的弹药，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现在也尽量节省自己的火力储备。
另外，审判庭也发现了那个邪灵的踪迹。
审判庭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见到过那个东西，但他们都明确感知到了那惊天动地的力量，那来自地狱一般的哀嚎，也让他们感到畏惧。
那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都没有见过海嗣，更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深海之神，他们中的不少人将那个东西当成了神。
“所以说，是神又苏醒了吗？这些灾难都是神苏醒的征召？”
索萨提出了疑问，他既没有见识过神，也没有经历过大静谧，他无法做出合理的猜想，那个明显不属于人类能够企及的力量，是神吗？
大审判官一时也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从表面上来说，这个东西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除了神，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但他也感到疑惑，如果神出现在伊比利亚，那意味着阿戈尔很可能已经沦陷了，但根据教会的动向来看，阿戈尔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崩溃，阿戈尔甚至还有余力支援教会。
并且除了神之外，阿戈尔也是个超出他们认知的事物，他们也无法对阿戈尔的实力做出判断。
“是不是都没关系，对伊比利亚来说，都一样。”
大审判官做出了他的判断，不管那是不是神，都不是伊比利亚能够抗衡的对象，伊比利亚已经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
“我们不会又像两千年的人们一样往拉特兰跑吧，话说这么大的动静拉特兰不可能察觉不到吧，他们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他们认为也许他们能做什么，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泰拉政界的经典话术。”
现在不是指望拉特兰的时候，至少审判庭还有罗德岛这一丝希望，虽然此时的伊比利亚，可能都已经放弃了他们，审判庭的行动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徒劳。
……
罗德岛对接行动队，他们刚突破了包围罗德岛舰艇的怪物群，向着审判庭队伍的方向前进。
仅仅是突破那些怪物的包围，各个分队就付出了多名干员生命的代价，敌情侦察行动队的一个小队为了掩护各个行动队的突围更是全军覆没。
如果不是Logos用他的巫术迷惑了那些怪物拖延了一下时间，恐怕对接行动队也得是损失惨重。
“这些家伙还挺强，如果不是为了赶路我还真想试试他们的实力。”
虽然Logos也想和这些传闻中的怪物们过上几手，之前在罗德岛上的时候也因为顾及舰身不敢随意施展，但他深知此刻不是恋战的时候，他还有保护分队队员的使命在身。
不过这一路上都有不少的怪物，一些船只在航行的时候就突然被水中的触手击沉，那些船上的干员们纷纷落入水中。
凯尔希命令Mon3tr飞速潜入水里将那些怪物击退，又尽可能将干员们救上还在行驶的船上。
怪物的触手与Mon3tr坚硬的躯干直接对撞，即便是在深海之力的加持下，那些怪物也并不占优势。
Mon3tr强大的躯体强度让它能够直接与那些海怪硬碰硬，Mon3tr丝毫不落下风，毕竟那也是曾经打倒过海嗣的怪物，某种意义上来说，Mon3tr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Mon3tr用它的肢体，将那些海怪撕裂成了碎片，任何企图向前一步的怪物，都在Mon3tr手中粉碎。
令干员们没想到的是，Mon3tr甚至还能在水中作战，它不断解构自己的躯体而又重新组成适应水中阻力的形态，像利剑一样击穿那些海怪，将他们与罗德岛的船队隔开。
罗德岛的干员们之前还被Mon3tr的外表给吓到，但当他们见识到Mon3tr数次潜入水中将干员们救出，又将那些企图袭击他们的海怪给击退，甚至为了保护他们硬抗触手的重击，他们意识到，那个他们畏惧的怪物，是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
Logos向凯尔希吐槽：“我听博士说过Mon3tr其实很温顺，至少对干员们来说是这样的，想必之后大家都会对Mon3tr有很大的改观吧。”
“……”
Logos的话让凯尔希回想起了不久前与幽灵鲨的对话，她也曾想，她不想幽灵鲨去送死，但她也没有了办法，阿戈尔的傲慢与不负责任也将罗德岛逼上了绝路。
博士已经做好了最好的安排，而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听天命了。
……
和其他行动队有一些不同的是，寻找幽灵鲨的特别行动队的任务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寻找到幽灵鲨之后该做什么，他们该如何安排很可能已经失控的幽灵鲨，这些都是博士需要更深层次去考虑的问题。
但有一个问题，目前已经有了些思路，那就是幽灵鲨的去向是哪里。
从凯尔希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幽灵鲨很可能是去寻找那个邪灵去了，至于如何寻找邪灵也不难，顺着当前众人能够感知到最强大的那股力量来源，大概率可以寻找到邪灵。
这是博士能够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因为罗德岛现在是想方设法避免遭遇那个邪灵，而一旦幽灵鲨选择去直面那个邪灵，博士所带领的这个特别行动队也很可能将正面对抗那个接近神一样强大的邪灵，他们甚至将要面对比敌情侦察行动队更加危险的情况。
那个邪灵不是人类能够战胜的，即便那是幽灵鲨，博士知道深海猎人是何等的强大，但当初深海猎人以近乎全灭的代价才让神沉睡，幽灵鲨单枪匹马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即便如此，博士依旧不知道幽灵鲨选择去挑战邪灵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她觉得战胜邪灵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灾难，这是当然，所以人都是这么想的，但这无异于是蚍蜉撼树。
但罗德岛也不是毫无准备，即便不能战胜邪灵，尝试从邪灵手中救回幽灵鲨，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邪灵也是刚苏醒，力量不完全，罗德岛也有可能从它的手中逃出，这也是行动队的目的所在，救回幽灵鲨，而非战胜邪灵。
不过即便是选择救回幽灵鲨，也很可能不得不与邪灵交手，罗德岛为此甚至安排了博士和阿米娅。
博士看向一旁的阿米娅，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事先安排中凯尔希甚至默许了阿米娅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解放阿米娅手中的戒指，解除那被封印的力量，就像当时在切尔诺伯格时的情况一样。
但那样同样可能会遭受极大的风险，与邪灵的战斗强度可能会极其巨大，即便是阿米娅都很可能无法承受住这股力量。
凯尔希为何会同意这么冒险的决定？她不可能不顾及到阿米娅的安危。
博士回想起当时自己问凯尔希时，凯尔希对自己做出的回应。
“这需要问你自己。”
好吧，完全是符合凯尔希风格的回答，看来这意思是需要看博士的安排了。
但其实博士也很纠结，和其他几个分队不同，特别行动队表面上看起来实力非常强大，但却隐患重重。
阿米娅隐藏的力量强大但不稳定，并且很可能会给阿米娅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即便凯尔希默许了，博士也不敢轻易让阿米娅施放她的力量，当然如果到时候阿米娅自己选择了解放力量，估计博士也无法阻止。
然后就是强大的深海猎人组合斯卡蒂和芙蕾雅，首先可以排除的就是芙蕾雅，就芙蕾雅的之前的战绩来看她很可能实力有限，不能指望她能够力挽狂澜。
斯卡蒂和阿米娅的情况类似，与邪灵交战而狂暴的斯卡蒂很可能会让她的海嗣化进程大幅度提前，在目前可能已经失去幽灵鲨的情况下，一旦再失去斯卡蒂，罗德岛很可能将彻底失去所有与深海关联的线索。
至于其他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他们的任务就是做好救回幽灵鲨的交接工作，然后尽可能活下去。
这还真是投鼠忌器，各种现实条件的束缚让这次行动无比艰巨。
正当博士在思考如何寻找和对付邪灵的时候，特别行动队的众人看到了远处升起了一束亮光，即便是在暴雨的掩盖下也是那么耀眼夺目。
那是敌情侦察行动队发出的信号弹，出现需要发射信号弹的情况，说明敌人的数量可能非常多，或者不是普通的敌人。
“加速驶离这片水域，尽量避战，另外发出信号弹回应敌情侦察行动队，让他们也迅速撤离。”
博士还是想尽可能避免遭遇战斗，他不想浪费时间，也想保存实力。
当然，海怪们，可不这么想。
第六十二章 缠斗
特别行动队的船队正在飞速驶离当前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危险水域，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遭遇的不仅仅是普通的海怪。
“不好！”
博士大喊，船体突然翻滚，而后裂成了两半，漂浮在水上。
无数条巨大的触手从水中伸出，直接掀翻了行动队所有的船只，干员们纷纷落水，他们甚至来不及抓住那被打翻的船只就被湍急的水流给冲走了。
斯卡蒂蹲在已经快沉入水中的船上，一只手抓着已经落入水中的博士，拼命想把他拉起来。
突然，一根巨大的触手朝着斯卡蒂袭来，斯卡蒂下意识用她的那把巨剑去硬挡那触手的攻击。
但令斯卡蒂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挡住触手的一击，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整艘船给击碎，斯卡蒂和博士都落入了水中，一同落入水中的，还有阿米娅、芙蕾雅等人。
在激流中，博士没能抓紧斯卡蒂的手，他们在水中互相对视了一秒，而后，博士消失在了斯卡蒂的视野中。
触手将水流给搅得天翻地覆，只是短短几分钟，特别行动队的众人就已经互相失去了联系。
斯卡蒂从水中奋力跃出，提着她的巨剑用力向触手劈过去，强大的力量将那根触手给斩成了两段。
斯卡蒂在水上飞驰，继续寻找着攻击的机会，但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怪物竟然释放出了强大的精神干扰，让自己思绪混乱。
斯卡蒂意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海怪，这是曾经让深海猎人都吃尽苦头的老对手，海嗣。
召唤邪灵的仪式并没有将所有的海嗣和教徒都献祭掉，他们依旧保留了一些有生力量，作为教会的战力。
此时的海嗣，身处汪洋之中，又有邪灵的力量加持，深海之力无穷无尽，当时在教堂遭遇的那种海嗣根本无法与眼前的这个家伙相提并论。
不一会儿，芙蕾雅也从水中跃出，阿米娅也从水中爬到了一个石头上面，一些行动队的干员也寻找到了一些礁石，当然更多的还活着的干员们此时还在水中漂浮着。
战斗才刚刚开始，特别行动队就已经损失惨重，有一半的干员因为刚才海嗣击沉船只而落入水中不知所踪，如此湍急的激流，他们的处境恐怕不容乐观。
这其中，就包括特别行动队的最高负责人，尤德博士。
斯卡蒂和阿米娅此时根本无心交战，博士的失踪给本就已经不明朗的局势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博士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但仅仅是博士那脆弱的身板，恐怕就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博士不在的场合，阿米娅就是接替博士的负责人，虽然此时的她也想马上去寻找博士，但特别行动队负责人的身份让她必须肩负起带领特别行动队的责任，她要带领剩下的干员活下去继续执行任务。
阿米娅焦急地看着斯卡蒂，她想立刻劝说斯卡蒂想出对付海嗣的办法，就像上一次一样。
然后，阿米娅看到，斯卡蒂一脸惶恐地看着自己颤抖着的手，那是刚才她没有抓住博士的手，她似乎意识到了，博士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她不敢相信，连那个她在大地上最信任的博士也离她而去，她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博士的身躯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博士和自己那一秒的对视，很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次交集。
“斯卡蒂，先不要乱想！我们要相信博士！眼下我们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阿米娅看出了斯卡蒂的顾虑，她奋力劝说着斯卡蒂，虽然她也因为博士的失踪而心神不定。
阿米娅赶紧起身，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触手突然从她的前方扑过来，阿米娅根本无法应对，她的施法动作已经赶不上触手的速度了。
阿米娅下意识后退了一下，然后她就看到一束剑光在自己的眼前闪了一下，那个触手也随之化为了两截掉入水中。
芙蕾雅手中拿着一把细长的利剑，上面还沾染着怪物的组织液，在空气中冒着青烟，她背对着阿米娅站在水上，是她替阿米娅接下了海嗣的一击。
“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想你们的博士了，拿起你们的武器，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的话，就像博士在罗德岛说的那样。”
芙蕾雅语毕，飞速向着远处的触手冲过去，用利剑将那根触手给斩断。
芙蕾雅知道，这些触手是斩不尽的，在深海之力的恢复作用下，海嗣的生命力会极其旺盛，她必须寻找到这只庞大海嗣的本体，只有一击必杀才能解决掉这只海嗣。
芙蕾雅举着剑，对着前方的汪洋。
“出来，别躲躲藏藏的了。”
芙蕾雅话刚说完，水里突然冒出汽泡，不一会儿，水中冒出了一个人形，芙蕾雅知道，那就是海嗣的本体。
和之前在教堂里见到的那只海嗣相比，这只海嗣还算长得人模人样，至少它已经有着人形的双臂和像人一样的眼睛，当然，只有一只。
“你们这言听计从的老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
“因为作为你们的血亲我将永在。”
“畜牲也配谈血亲二字？”
旁人不知道，但斯卡蒂和芙蕾雅此刻已经察觉到，海嗣已经向她们二人发起了侵染，深海猎人的精神回路再一次同海嗣连接。
芙蕾雅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体验，她也曾听说过深海猎人与海嗣思想共通的特性，但真的当她体验到时，则是一种完全无法言语的感受。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芙蕾雅也从海嗣的脑海中看到了无数的回忆，以及海嗣的想法。
海嗣向芙蕾雅说：“你们走上的这条路，也是神带领我们的道路，我们都将进化，不断地进化。”
芙蕾雅不语，因为她知道了，即便是像她一样的次代深海猎人，也是深海体系的一员，她们终究摆脱不了来自深海之神的影响。
次代深海猎人不是不会变成海嗣，只是几率确实会大大降低，也不像斯卡蒂一样那么容易受到心智影响。
但她知道，在神的面前，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深海猎人在冒险，这是一场赌注，对她们来说，赢了，她们将像常人一样活下去，输了，他们将成为助长深海势力的力量。
不过在芙蕾雅看来，这个险值得冒，因为这是终结这一切罪恶的途径。
芙蕾雅将利剑举过头顶，她的剑刃，将向着海嗣劈去。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现在我们只有一方能活下去。”
“本来我们都能活下去的，我的至亲。”
芙蕾雅嘴角一扬，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看着那胡言乱语的海嗣。
下一秒，芙蕾雅就向着海嗣冲过去，海嗣自然也不会站着让她打，它从水中伸出十几根触手，每一根都有宫殿的柱子那么粗，触手与海嗣的下半身连接着，它们皆为一体。
芙蕾雅挥动着她的长剑，将那些触手折断，因为侵染的缘故，芙蕾雅能够预见触手袭击的方向，当然，海嗣也能够知晓芙蕾雅运动的轨迹。
战场再一次陷入了那熟悉的僵持节奏，芙蕾雅和斯卡蒂一样，速度和力量都无法做到击杀海嗣的本体，深海猎人和海嗣都无法伤及对方的要害。
芙蕾雅也难以想出什么办法，要是换成歌蕾蒂娅早就把这个畜牲给了结了，但她只能和这只海嗣互相纠缠，再一次陷入了海嗣所希望的持久战状态。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教堂战役时还有不同，教堂战役里战胜海嗣的方法很可能无法奏效，没有了幽灵鲨驱动海怪和血怒加持下的自爆，对海怪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够看。
况且现在的这只海嗣具有的深海之力比当时的那只还要庞大，消耗战的方法很可能只会拖死罗德岛。
“别愣着啊！过来一起打啊！”
芙蕾雅向身后的大家喊话，在没有办法之前只能先尽可能尝试攻击海嗣，寻找机会。
阿米娅听了后立刻反应过来，她熟练地驱动法术屏障庇护大家免受海嗣的精神攻击，然后向海嗣的本体释放源石技艺法术攻击本体。
罗德岛的干员们此刻也架起了火力网，向着海嗣疯狂输出，他们大都无法在水中与海嗣作战，只能依附于石块上，远程攻击海嗣，即便这根本无法杀死海嗣，但消耗海嗣的深海之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斯卡蒂提起了大剑，飞速跳跃到了海嗣本体面前，她用力一挥，向着海嗣砍去，当然，海嗣生长出了新的躯体阻挡了斯卡蒂的斩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斯卡蒂的斩击，竟然直接将海嗣生长出的躯干给斩开，炸裂成了无数的肉块，剑气甚至真的伤及了海嗣的本体。
那本是海嗣用来保护本体的组织，是最坚硬的一部分，上一次在教堂战役的时候，斯卡蒂和幽灵鲨也未曾斩裂那坚不可摧的保护组织。
但此刻的斯卡蒂，竟然真的将这躯干城墙给击碎了，她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但这并不值得高兴，芙蕾雅看到，斯卡蒂的眼中已经是红光闪耀，在暴雨中看到更像是两束移动的红光。
海嗣迅速与斯卡蒂拉开距离，它深知，眼前的这个斯卡蒂，强大到能够伤到自己，甚至是杀了自己。
“你变强了，或者说，你变得像我们了。”
这是海嗣化进程的标志，深海猎人获得的力量越强，则代表他们越接近海嗣，那是一种代价。
“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
斯卡蒂用着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充满威胁性的话。
“那你会变得越来越像我们，然后成为我们。”
芙蕾雅知道，海嗣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深海猎人和海嗣往往只有一步之遥，此时的斯卡蒂，已经径直走到了那悬崖边上，悬崖下面，是无尽的深海深渊。
第六十三章 血光
汹涌的汪洋在巨剑的斩击下甚至被劈成了两段，一截又一截的触手像被切碎的菜一样落入水中，强大的物理攻击将海嗣的精神攻击都给震碎。
此时的斯卡蒂浑身都是血，那是她遭受到海嗣攻击而留下的伤，她舍弃了一切不必要的防御，任何不会造成致命伤的攻击她甚至都不会躲避。
斯卡蒂的眼里，只有杀死敌人一个念想，她只需要尽可能向海嗣发起攻击，防御只是在浪费力量，她已经彻底成为了伤害最大化的战争机器。
那只海嗣，甚至无法阻挡斯卡蒂攻击它的本体，海嗣不断生长出极其坚硬的肉块组织，却依旧没能挡住斯卡蒂一次次的攻击，其中最致命的一击，将海嗣本体的一只胳膊给粗暴地卸下。
本体的损伤需要耗费更大的力量来恢复，海嗣在聚集力量尝试让本体生长出新的手臂。
但斯卡蒂根本没有给海嗣任何机会，在海嗣恢复的时候她继续不顾自己也受着伤的身体，对海嗣发起一次次致命的攻击。
海嗣能明确感知到斯卡蒂攻击的方向，但它根本无法阻挡斯卡蒂的攻击，防御组织肉体只能降低带来的冲击伤害，但完全无法避免受到伤害。
这就像一个人拿着铳站在你的面前正对着你，嘴里还念着倒计时，你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开火，也知道开火的时机和弹药的威力，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击穿。
阿米娅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这只海嗣太弱的缘故，因为她也曾是亲眼见识过斯卡蒂与海嗣的作战，海嗣的强大令她印象十分深刻，当时在教堂时如果不是博士急中生智那即便是斯卡蒂和幽灵鲨可能都无法战胜那只海嗣。
但现在，仅仅是斯卡蒂一个人，就已经做到完全碾压海嗣的战斗程度，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攻防战，海嗣只能被动挨打。
海嗣的攻击，斯卡蒂都不在乎，而斯卡蒂的攻击，每一次都是致命的力度，挡是挡不住的，但不挡，一次攻击就会彻底暴毙。
阿米娅看了看已经开始脱战的芙蕾雅，很明显这种程度的战斗也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了，其他干员也只能在远处输出一下火力，提供一点杯水车薪的伤害。
这是深海猎人的底牌，在绝境中彻底解放自身的海嗣血统，让自己的力量无限接近于人类的极限，这个极限甚至能超越海嗣的力量。
这也是为何作为人类的深海猎人甚至能够击败神的原因，在当时，无数的深海猎人解放自己的血统，用生命的代价去和深海之神死战。
而斯卡蒂的力量，即便是在深海猎人中也是属于佼佼者的水准，单就物理强度来看，她的力量甚至连歌蕾蒂娅都不愿与其硬碰硬，海嗣根本无法阻挡斯卡蒂的暴击。
当然，深海猎人各有所长，如果此时此刻是歌蕾蒂娅的话，这只海嗣恐怕根本没有阻挡的时间就被一击命中本体了。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解放自身的血统，会让体内的海嗣基因彻底失去控制，极大幅度增加突变海嗣的几率，并且猎人的部分系统已经海嗣化。
现在的斯卡蒂，可以说是部分身体系统组织已经完成或者快要完成海嗣化的进程了，最明显的就是带给她强大力量的肌肉，可以说已经和海嗣无异。
芙蕾雅感到纠结，她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去叫停斯卡蒂，如果让她继续这么下去那她真的会变成海嗣，但如果制止她的话，眼前的这只尚有余力的海嗣也不是自己和罗德岛能够战胜的。
她很想像斯卡蒂一样去解放自身的力量，一同战斗，但即便自己像斯卡蒂一样解放血统，也只能达到深海猎人一般状态下的实力，她根本无法插手眼前的战斗。
这不是人类的作战，这是怪物与怪物之间的厮杀。
“阿米娅，博士说的你那个解放戒指后获得力量的方法，如果你用了之后还能有余力吗？”
阿米娅摇了摇头，上次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在战斗结束后他便直接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如果不是凯尔希和博士的及时救治，恐怕自己不死也得身受重伤饱受伤痛的折磨。
用了那力量后，别说是有余力，能醒着就不错了。
芙蕾雅放弃了这个思路，阿米娅的力量还得等到与幽灵鲨相遇的时候派上用场，现在就用了，恐怕和其他敌人交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希望寄托在了斯卡蒂的身上。
“快点啊，斯卡蒂……”
芙蕾雅焦急地看着远处的战场，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阿米娅吩咐所有人先撤退到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等待战局的结束。
斯卡蒂再一次将海嗣生长出的双臂给斩断，而后又回头对着海嗣的背部重重砍了一剑。
海嗣的身躯开始喷涌着组织液，它的身躯开始变得扭曲，肌肉的生长已经开始趋近于野蛮，毫无规律地堆积着形成新的肉块。
而后，斯卡蒂又跳跃到高空中，借助重力从上往下向着海嗣发起了致命的攻击，那是她倾尽全力的一击。
海嗣驱动它的触手阻挡着斯卡蒂，但巨剑直接将触手全部击碎，面对层层触手，斯卡蒂的重剑就像插进水里一样轻松，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挡。
海嗣又生成了大量的保护组织，将海嗣的本体给包裹住，芙蕾雅看到，那可能有大概十层的组织肉体，每一层都比钢铁还要坚硬。
即便是最强大的教宗骑士团，他们的铳械恐怕也难以击穿一层肉块，罗德岛干员们的攻击，更是像挠痒痒一样。
但那样的防御，在斯卡蒂的攻击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前三层防御和之前的触手一样，完全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像击水一样被击穿。
中间的四层，还是起到了些许的阻挡作用，斯卡蒂的穿透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但也仅此而已，这些防御依旧像纸一样一捅就破。
最后的几层防御，也是海嗣最核心，也是最厚重的防御，之前教堂里的那只海嗣就是如此，越接近本体的防御组织坚硬程度越高。
而这只海嗣，明显通过侵染从斯卡蒂的脑海中察觉到了杀气，它驱动了近乎全部的深海之力，来加固这最后的几层防御。
芙蕾雅竟然也明显感受到了海嗣的求生欲，原来这个家伙，也会像其他生物一样本能般惧怕死亡。
斯卡蒂每穿透一层防御都感受到了剧烈的震颤，强大的冲击力带来的爆炸让组织液沾满了她的眼睛，组织液的灼伤让她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视线，但深海之力让她的视力迅速恢复如初。
但她依旧能感知到海嗣的方位，海嗣的侵染让它自己的行踪完全暴露，侵染本来是海嗣强大能力的体现，但当海嗣成为弱势的一方时，也把自己弄得作茧自缚。
斯卡蒂穿透了海嗣的最后一层防御组织，她向海嗣刺去，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恨，那是她向深海的报复。
海嗣下意识将自己的双臂伸向身前，企图用脆弱的手阻挡无坚不摧的巨剑，但这已经成为了徒劳。
巨剑重重击穿了海嗣的本体，冲击力将海嗣连带着斯卡蒂一同击落到水中，水面激起几十米高的水花，冲击波连同海浪也向四周散开。
好在特别行动队的众人此刻都撤离到了山丘上，他们之前呆过的地方，也被掀起的水浪给拍过，像海啸一样，所到之处皆为汪洋。
那最后一击命中后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给震碎，礁石化为了碎石击飞落入水中。
“那是，斯卡蒂吗？”
人群中有人说了这句话，她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和他们并肩作战过的斯卡蒂，竟然像个怪物一样狂暴而又强大，更直观点，斯卡蒂比那个令他们惊恐的海嗣更像一个怪物。
他们知道深海猎人很强，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强。
即便是芙蕾雅，此刻也被这战斗场景给深深震撼，原来这才是深海猎人的真正实力吗？在没有了思想顾虑，充满了深海之力后的深海猎人，成为了所向无前的利剑。
或许正是因为深海猎人的强大，阿戈尔才会做出那样的行径？
她已经没空去想了，芙蕾雅直接踩着水面向刚才战斗的位置飞奔过去，她要去确认斯卡蒂的状态，刚才的那种攻击，即便是斯卡蒂恐怕也难以承受。
芙蕾雅来到了那里，她看见，那是一片地狱，没有了一丝生机，水中的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像死物一样泡在水中，逐渐化为了组织液消失不见。
触手围绕的最中央，有两个人影，那是拿着巨剑的斯卡蒂和被贯穿身体的海嗣本体。
海嗣的身躯被插入了巨剑，组织液不停流出完全无法止住，它身体里的深海之力也像这组织液一样，逐渐消失。
海嗣的双臂最先开始融化，它的眼睛里留着血，就像是在流着血泪一样，其他身体也像蜡烛一样渐渐变成一摊肉泥。
侵染已经中断了，海嗣甚至没有同它的血亲们说出任何话语，就已经死去。
强大的冲击力将斯卡蒂拿着大剑的双手给震成了重伤，她的双手已经全是血，骨头也已经断裂，但靠着深海之力依旧在不断恢复。
斯卡蒂杀死了海嗣，如她所想，但也如海嗣所想，她的身躯强度已经接近海嗣，她离彻底成为海嗣，已经不远了。
她浑身是血，那是她刚才在战斗中忽视防御而受的伤，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海嗣的血统会让她的伤迅速恢复。
她已经习惯了大海带给她的力量。
而那把贯穿海嗣身躯的巨剑，也终究出现了裂痕。
第六十四章 通往神界的大门
迷迭香回过头去，她隐约从那个方向感知到了什么。
那个方位是之前敌情侦察行动队第五小队发出信号弹的位置，也是博士所在分队的方向。
之前迷迭香也察觉到了那只强大的海嗣，但海嗣好像对他们并不感兴趣，它只是在证明了一下存在感后就向着博士的方向驶去。
迷迭香所带领的敌情侦察行动队主队朝着另一个方向继续行进，此时他们距离那正像地狱一样的战场已经有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即便海嗣和斯卡蒂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们在这个距离也察觉不到了。
第五小队应该是最先发现海嗣踪迹的小队，刚才的信号弹也应该是他们发射的，博士他们看到的就是这发信号弹。
迷迭香总感觉不对劲，那个危险的怪物，会给博士他们造成怎样的损失？
“怎么了？”
Pith看着一脸茫然的迷迭香，她看出了迷迭香的担忧。
Pith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那个怪物没有跟过来可以说是敌情侦察行动队的侥幸，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和Stormeye绝不会弄错，那熟悉的压迫感，是来自深海的梦魇，海嗣。
海嗣一旦向敌情侦察行动队发起攻击，恐怕即便是迷迭香在也无济于事，Pith和Stormeye的经验也将毫无用处，到时候他们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全灭的分队。
当然，海嗣向博士的特别行动队驶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那个分队里有斯卡蒂和芙蕾雅两位深海猎人，还有隐藏着力量的阿米娅，以及曾带领着大家战胜过海嗣的尤德博士。
Pith相信他们能够战胜那只海嗣，他们可是罗德岛的希望。
“别担心，博士他们很厉害的，尤其是斯卡蒂都还在，我曾见识过她的强大，她们不比那个怪物弱。”
“那第五小队的干员们呢？”
Pith停顿了一下，说：“放心，第五小队也有像我们一样的精英干员带队，他们也是很强的，不然不会以小队的形式单独行动。”
“但他们再也没有发信号弹回应我们，也没有再跟上来。”
Pith又想了许久，补充道：“……他们应该是去支援博士去了吧，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博士会合共同作战了，要相信他们能够帮到博士。”
Pith劝说迷迭香先不要那么心急，他们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做，其中就包括掩护探路侦察行动队顺利突围，当务之急还是先寻求出路要紧。
Stormeye在分队最前方停了下来，他再一次感知到了危险，在商议过后向空中发射了信号弹。
Pith看着前方Stormeye的船只发出了信号，加速他们所在的船只向Stormeye的队伍靠拢。
Pith和迷迭香跳到了Stormeye的船上，她们看到此时的众人全是发愁的表情。
“怎么停下来了？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Pith也仔细观察过船队四周的动向，除了偶尔出现的一些海怪和一如既往的暴雨与洪流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敌人出现或者存在的迹象。
Stormeye用手指敲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深思的表情。
“别卖关子了，现在正赶时间呢。”
“前面走不了了。”
“？”
Stormeye向Pith和迷迭香解释。
“我们在前面，看到了远处探路侦察行动队发出的信号弹，并且在前方水域发现了漩涡。”
如果只是普通的漩涡，那Stormeye大可以根据涡流的情况来分析地形判断下一步的行进路线，漩涡甚至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标记点，探路侦察行动队甚至可以通过漩涡来识别所处的位置。
但问题是，那个漩涡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过于诡异。
当Stormeye察觉到那个漩涡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已经身处这漩涡的边缘。
他下令停止了前进，并且派出一个小队沿着漩涡边缘的方向环绕航行，寻找之前发射信号弹的探路侦察行动队。
这一次派出的小队没有再失联，他们不仅顺利返回，并且还带回了一支探路侦察行动队的小队成员，领队的是有着丰富探路经验的干员极境。
“你们队长胆子还真大，敢派你们这几个人就过来了，连个像样的打手都没有。”
极境笑着向Stormeye说：“因为队长她信任我们嘛，她相信我们能够精准避开风险的！”
极境向Stormeye等人汇报他们对这个漩涡的探测结果，他们根据漩涡的流向和船队航行的时间与水流的速度，大致计算出了这个漩涡的范围。
“半径超过五公里，实际影响的范围会更广。”
五公里看着不算太大，但这里可不是大海，他们地处的水域原本应该是伊比利亚的陆地，即便遭遇了如此巨大的暴雨，这水位最深也应该不过几十米，而且这里地形和风向等自然因素也不支持形成如此规模的漩涡。
只有一种可能，有其他的外力因素驱动水流的走向从而导致形成了这个漩涡。
Pith说：“难道是教会在搅水玩？”
Stormeye说：“如果是搅水的话，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海嗣或者那个东西在搅水。”
他们都说出了那个担忧，这片水域，很可能是教会在搞鬼，他们甚至希望这只是教会的一点小动作，因为他们根本不想遭遇海嗣，罗德岛已经承受不起与海嗣的战斗了。
但最糟糕的情况，还是邪灵，他们可能已经进入了教会召唤邪灵的领域。
不过与之前邪灵刚苏醒时气吞山河的气势相比，现在的他们身处漩涡附近，却并没有感知到什么异常危险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漩涡过于诡异的话，那么两支分队都会按着这条路线继续前进。
但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也无法判断邪灵的状态，它有可能还没有完全苏醒，亦或是教会在隐藏邪灵的气息。
但奇怪的是，他们之前明明能够感觉到邪灵气息所在的方位，罗德岛除博士所在的特别行动队以外各个分队都已经有意避开了那个方向行动，那强大的力量根本藏不住，它不应该在这里才是。
“不管怎样，我们建议避开前方的这片水域，避免遭遇不必要的意外，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极境说出了探路侦察行动队队长Mantra的意见，敌情队也没有什么异议，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保持稳定是极其重要的。
“那么，我们将派出一支小队去环绕这个漩涡侦察一下附近的敌情，然后分队将沿着调整方向后的探路队的路线继续掩护你们。”
Stormeye下达了新的命令，Pith和迷迭香也赞同了这个建议，他们立刻调整行进路线，继续寻找着罗德岛的出路。
……
探路侦察行动队和敌情侦察行动队的干员们离开了漩涡的范围，他们很幸运，避开了死亡。
向着漩涡中心的方向继续前进，涡流的速度会不断加快，甚至连船体都会解体的程度，在那样的洪流下根本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漩涡的最中心，是一个像圆形环绕瀑布一样的深渊，水流在向深渊流动，但却始终无法将那个深渊填满。
强大的吸力将所有物体都向中心吸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幸免，人类根本无法逃脱这死亡的吸引。
深渊的边缘，一个人站在水上，那人在汹涌的激流中闲庭自若，强大的引力似乎对这人并不起作用。
那人看着深渊，深渊也在看着她，血红色的目光与无尽的黑洞互相吸引，似乎在产生着共鸣。
如果是常人的话，此时早就已经死在了这恶劣的环境中，但她不会，正好相反，这恶劣的环境对她来说甚至是某种最初的信仰。
因为她是深海猎人，她是幽灵鲨。
她将要向着邪灵的方位进发。
Stormeye的猜想已经非常接近了答案，但离真相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片漩涡，是深渊力量作用而形成的，不过这并不是邪灵在施展力量，那个邪灵也不在这里。
这个深渊，是教会打通的一条通往另一个空间的通道，那里，是邪灵的真正所在，教会将这个空间称之为神域。
强大的邪灵不会出现在可观测的世界里，邪灵一旦出现在现实世界，那它的实力将会变得可以量化，也可以被击败，即便是神也是如此。
但当邪灵出现在人类无法触及的空间时，人类将无法施展他们的力量，而邪灵将通过它强大的力量肆意影响世界，而人类却无从下手。
当然，人类可以选择通过这个通道进入神域，讨伐那个邪灵，但在神域里，人类的力量将被无限削弱，因为他们所适应的法则将会改变，而邪灵的力量将会无限增强，因为在那里，它就是世界。进入神域，等于是自寻死路。
幽灵鲨在笑，笑得很轻松，她完全没有在意到邪灵的危险，她很兴奋，深渊的那一边，是这场灾厄的源头，也是她的宿命。
她一直想去那个地方，在那里，能够听到神的秘密，是引渡迷失的灵魂们所到的安息之地，而这个通道，也将是一条充满牺牲的道路。
她从深邃的海洋而来，现在也将回归深渊。
“幽灵鲨”被唤醒了，那代表着神之意志的邪灵，将是幽灵鲨的归宿，神的意志，她无权违背。
幽灵鲨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第六十五章 别离之夜
斯卡蒂的意识一片模糊，她眼前只剩下了漆黑，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也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仿佛陷入了一个无人之境。
那里没有光，也没有感知，她甚至看不见自己。
这是海嗣化之后自己的意识吗？她应该快要理解了，成为海嗣之后，她的自我将完全陷入安眠，而另一个认知的斯卡蒂依旧还在驱使着这具身体。
这就是深海猎人的结局，他们属于人类的意识在海嗣化后的身躯彻底死亡之前，永远也不会消逝，但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记得。
好在，斯卡蒂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她还有着属于人类的一面。
斯卡蒂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渐渐的，她的眼前开始亮起白光，从那白光里看到了些世界的轮廓，如同身处在消散中的迷雾里。
她看见了，也听见了，世界在她意识中逐渐清晰，她再一次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芙蕾……雅？”
她的口中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直在呼唤着她名字的芙蕾雅。
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她再一次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只是感觉那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芙蕾雅听到了斯卡蒂的话后，歇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斯卡蒂会出什么意外。
“你可算是清醒过来了，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斯卡蒂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头上，她想坐起来，但只是轻轻一动就让她的全身感到剧痛。
但深感剧痛的她甚至感到了一丝庆幸，她还能有痛感，自己还是一个人类，原本脆弱的人类基因如今却在支撑着她的意识。
斯卡蒂轻轻抬起了手，还好，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长出鳞片之类的，那还是如正常人一样的手臂。
虽然她的手臂正冒着烟，不仅仅是手臂，她的全身都在冒着青烟，身体的温度甚至可以将水煮沸，就像那些海怪和海嗣一样，那是海嗣基因在修复她身体的迹象。
刚才的战斗让斯卡蒂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她浑身多处骨折，双臂的骨头更是碎成了一截又一截，全身多处严重烧伤和重度挫伤，失血过多，她的双眼也因灼烧而失去视力，她的双耳也被震伤失去了听觉。
如果斯卡蒂是个普通人的话，那她即便不死，恐怕也是重伤到需要躺床上度过余生的程度了。
但她是深海猎人，强大的深海再生力让她的体能迅速恢复，那些重伤的部位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仅仅两个小时，她碎裂的骨头就已经再次恢复成形，她那严重的外伤也不再留有痕迹，她的视觉和听觉也逐渐恢复如初。
虽然此时的她依旧浑身难受，但她顺利挺了过来，不仅仅是伤口愈合，她也在海嗣化最后的边缘刹住了车。
斯卡蒂终究还是活了下来，以人类的身份活了下来，但她已经体验过了成为海嗣后的深海猎人将会是怎样的意识状态活着，那是生不如死的永恒折磨。
暴雨淋在她的身上，给她灼热的身体降着温，她的认知已经清醒如初。
“她怎么样了？”
斯卡蒂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讨论着自己，她朝着人群看去，那是之前罗德岛特别行动队的干员们，他们也正在暴雨中淋着雨，看着受伤的自己。
斯卡蒂看到，那不是看怪物的眼神，那像是在看病人的眼神一样。
虽然斯卡蒂恐怖的战斗场面让他们震撼，但在罗德岛干员们的眼里，她不是怪物，而是个病人，或许这就是制药公司的特殊视角？
阿米娅在同芙蕾雅互相交谈，当罗德岛的众人听到斯卡蒂已经没事了的时候，他们都如释重负，有的甚至放松地笑了。
斯卡蒂看着那些对她陌生而又熟悉的干员们，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海嗣呢？”
刚才的那只海嗣，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话题，原本轻松的场面又变得略显沉重，大家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朝着远处的那个方向望去。
斯卡蒂也看到，那个区域里，像被煮沸的水一样冒着浓烟，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水中依旧漂浮着一些还未消散的触手和肉块，深海之力依旧在维持着那些无用的残渣，但那些肉块早已经不再具有生命力。
那片水域，是海嗣的坟墓。
战斗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场惊天动地般厮杀的余威。
人们心有余悸，不仅仅是因为见识了那恐怖的场景，也是庆幸他们在这几乎必死的局面里活了下来，而斯卡蒂正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在那场大战后，特别行动队只剩下了三分一的干员，这其中还有不少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伤员，另外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战死，三分之一的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的人中，包括尤德博士。
干员们这才反应过来，那个一直以来带领着他们的博士，现在已经消失无踪。
“博士呢？！”
焦急的氛围在人群中蔓延，他们开始感到不安，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博士的指挥而慌乱，他们不想就这样轻易失去博士。
他们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出发前，博士向他们说过的期望，活下去。
他们也想让博士活下去，那是作为人的本能。
但所有人都面临着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没有寻找博士的办法，不仅仅是博士，那些落水失踪的干员们，都已经是无从寻找了。
除非把伊比利亚的水彻底抽干，再地毯式搜索，不然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寻找一个失踪的人，况且他们自身都难保。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面对一件事，博士如此脆弱的身板，活下去的希望堪比以人类之躯战胜邪灵，这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但几乎不可能，并不意味着毫无希望，他们依旧愿意做这种大海捞针的事。
他们做出了决定，特别行动队将分成两个分队，一个分队去寻找失踪的博士和那些干员们，另一个分队继续向着邪灵的方向前进。
他们都将朝着那不可能的目标前进着。
老实说，此时的特别行动队已经损失惨重，活下来尚有战力的人已经不足二十人，再分成两个分队，那恐怕每个队只有十个人还能作战了。
并且需要注明的是，这其中最强的斯卡蒂、芙蕾雅、阿米娅三人必须继续寻找幽灵鲨，他们无法加入到寻找博士的分队里。
其实大家都知道，他们已经不太可能寻找到博士，设立这个分队只不过是为了让弱者和伤员能够避开因为深海猎人对那些怪物的吸引力而产生的危险，让他们去寻找其他分队或者返回罗德岛寻求庇护。
大家心照不宣，几个还有一些战力的干员带着伤员们准备离开，他们将返回罗德岛接受治疗，并且尝试寻找博士。
这也是无奈之举，仅仅是一只海嗣，就几乎将特别行动队给打垮，接下来的路程，邪灵的威胁无处不在，他们将要面临更加艰巨的挑战。
伤员们很可能已经无法再战，他们也不想拖后退，在战场上，伤者可比死者更麻烦。
分队结果已经出来了，有十三人继续按原计划前进寻找幽灵鲨，剩下十五人选择返回罗德岛，当然，他们中的一些干员决定安排几位比较强力的干员护送伤员撤退后，由他们继续寻找博士，他们依旧不想放弃寻找博士。
由于之前的船只已经被全部击沉，他们无法再向之前一样乘船返回，只能借助源石技艺来搭建绳索，尝试飞渡，这样的行进会很缓慢，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阿米娅这边其实也一样，除了斯卡蒂和芙蕾雅外，其他的干员们都无法在水中行进太长时间，他们也只能借助绳索来渡水。
斯卡蒂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准备出发，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博士和幽灵鲨，似乎都已经离她远去，她想要抓住他们，即便拼上自己的性命。
特别行动队将再度启程，他们将向着邪灵气息的方向前进，直面死亡的威胁。
而剩下的人们，将提前撤离战场，虽然他们可能并不是那么强，但他们无畏的精神已经对得起罗德岛，撤离也是为了让计划更顺利地进行。
阿米娅向他们挤出了一个微笑，她在强忍着失去博士和一众干员的悲伤。
“祝你们行程顺利。”
那些干员们也看出了阿米娅的心思，他们也不想让阿米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放心吧，博士会被找回来的，我会替你们向博士问声好！”
阿米娅的眼角处滑过一滴水，大雨中，人们已经分不清那是泪还是雨。
阿米娅向大家点了点头，她看着干员们，眼里只剩下了一丝期盼。
“记住博士给大家说过的话，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们做好了交接，向着各自的方向驶去。
阿米娅他们在离别之后，将继续遭遇海怪的侵扰，他们一路上只能战斗，永不停息的战斗，直至面对邪灵。
而那些返回罗德岛的干员们，在分别后，也断断续续地遭遇了海怪，并在两个小时后，在返回的路程中，全军覆没。
第六十六章 引船就岸
“我们……已经战斗了多久了？”
斯卡蒂已经不记得了，他们一路上遭遇了不计其数的海怪，无尽的战斗消耗了她们大量的精力，深海之力的效果也越来越弱，这是身躯即将崩溃的表现。
为了节省体力，他们只能尽可能暂时绕开那些海怪最密集的地方，向安全的方向前进，结果就是离邪灵的气息越来越远。
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由阿米娅率领的这支特别行动队，连小队的规模都没有了，包括斯卡蒂、芙蕾雅、阿米娅在内，只剩下了四个人，特别行动队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团灭的分队。
“我们还能够找到幽灵鲨吗？”那位罗德岛干员问到。
“找不到也得找，不然那些干员们的死将毫无意义，我想如果现在博士还在的话，他也会继续坚持下去。”
虽然芙蕾雅的回答明显带有一点私心，但其实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不仅仅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不让大家白白牺牲，退一万步说，现在还能退到哪里去呢？他们根本就没有了退路。
“我说你们啊，还真是……”
还没等那位干员哦话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然后，又从绳索上突然落入了水中。
斯卡蒂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她立刻跳进水里，用力抓住了那个干员，把他拉出水面。
那位干员口吐鲜血，胸口血流不止。
他死了，她被暗处的敌人袭击了，就这么突然死了，斯卡蒂甚至对他都还没有多深的印象，那名干员便永远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一路上，这已经是第三个还没开始就被偷袭至死的干员，算上那些战死的干员，特别行动队只剩下三人。
“准备战斗！”
阿米娅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这句话，但每一次这个时候都会给他们带来惨重的伤亡。
但这一次的偷袭，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斯卡蒂发现，那位干员胸口受的伤，不是像那些怪物造成的伤口，如果是那些海怪命中身体的话，那这个干员不是粉身碎骨，最次胸口也会是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但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那么大，并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伤口在心脏的位置，这个攻击是有意识的特定攻击。
“源石技艺？！”
阿米娅突然发现，那个死去的干员胸口处，留下了源石技艺残留的痕迹。
这不是怪物的攻击，这是人为的源石技艺。
他们，遭遇了人类。
仅存的罗德岛干员阿米娅站在一块石头上，她还在照看着那位已经死去的干员，做着无用的急救。
斯卡蒂和芙蕾雅，围绕保护着阿米娅，她们已经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着对付新的敌人，那个熟悉的敌人。
深海教会。
在她们四面八方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非常多的穿着黑袍的人，他们清楚认出，那是教会的服饰。
教会的人还是打算动手了。
不过芙蕾雅并不在意，和那些强大的怪物和恐怖的海嗣相比，教徒的力量非常脆弱，不堪一击，即便是最弱的海嗣，也不是这些教徒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些家伙现在出来干嘛？来送死？”
芙蕾雅亮出了剑，随时准备和斯卡蒂一起把这些教徒给全部处理掉。
但奇怪的是，教会在发起了那一次偷袭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他们只是静静地在远处看着，像一座座立于水面上的雕塑，充满着诡异。
“……？他们怎么不打过来？连个法术都不放一个？”
芙蕾雅发现了教会的不对劲，他们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打算，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偷袭，芙蕾雅甚至会觉得这些教徒根本没有战斗的想法。
不一会儿，这些教徒又一个个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但他们依旧散发着强烈的气息，又向着一个方向远去。
教会似乎是在有意保持一种莫明的存在感，但并不打算动手，虽然他们也打不过深海猎人。
“他们是在引诱我们。”
斯卡蒂察觉到了教会的目的，他们的出现是有意为之，先除掉那些没有用的人，再将仅存还有价值的三人诱导着向着他们的行踪前进。
教会想做什么？他们又想要把三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三人是否应该跟着教会的步伐？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陷阱，但却又是一个机会，他们很可能通过教会的途径寻找到她们想找到的幽灵鲨。
要不要跟上去，斯卡蒂和芙蕾雅同时看着阿米娅，虽然她们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但她们还是想要了解一下阿米娅的想法。
阿米娅也看出了深海猎人们的心思，她们想要冒险，即便这个想法危险重重。
阿米娅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很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起走吧，至少还能互相照看一下。”
听到阿米娅的肯定后，斯卡蒂直接跳到阿米娅站立的石头上，将阿米娅背在身上，与芙蕾雅一起在水上飞速前进。
她们将要跟随那些教徒，向着最危险的区域前进。
……
斯卡蒂三人一路跟随着教会的气息行进了大概两个小时，由于没有了队伍行军缓慢的束缚，她们在水上的速度完全不是平时的慢吞吞，而是像飞驰一样。
终于，她们抵达了一片奇怪的区域，当她们到那里的时候，教会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她们没有了向导。
但此时已经不再需要教会了，因为她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前方是一片面积广阔的漩涡区域，漩涡的范围之大令人感到震撼。
虽然常人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但作为深海猎人的她们，似乎隐约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力量，但却说不出那是什么来，后来她们才知道，那是被通道隔绝了的神域力场。
相较于之前的怪物成群，这里的海怪数量甚少，并且越接近漩涡的中心生命的迹象也越少。
斯卡蒂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巨大无比的空洞和流入深渊中的水流，深渊中一片漆黑，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会通往何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们根本不敢相信会有这个地方，这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伊比利亚的景象。
如果从常理的角度去看，这深渊怎么说估计也有个上千米深，不然根本不可能深不见底，但这里可是陆地，伊比利亚的水位上升至今最多也不超过一百米，还没有离谱到有上千米的程度，伊比利亚的地图上也从未有过千米深渊。
阿米娅一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这是一个超出了她认知的奇观。
斯卡蒂和芙蕾雅突然有一种想跳进去的冲动，但理智还是让她们摆脱了这个奇怪的想法，阿米娅的安危也让她们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芙蕾雅还是试探性提了一下这个问题。
“我们，这是要下去吗？不然教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是干啥的？”
芙蕾雅和斯卡蒂有一种预感，那些突然消失气息的教徒，很可能已经进入了这个深渊里。
她们在犹豫，这深渊的气场让她们难以抉择，她们能够预感到，进入这个深渊，很可能会是死路一条，但幽灵鲨，也很可能进入了深渊中。
她们站在深渊边缘的水面上，犹豫不决，但深渊却没有给她们犹豫的时间。
深渊突然发生了剧变，从底部传来了一阵阵巨大的哀鸣声，那声音她们无法形容，她们将这称作地狱之音，听到的人精神无不受到震慑。
那是之前她们熟悉的声音，邪灵的哀嚎。
她们明明已经离邪灵的气息很远了，但却实实在在听到了那气吞山河的声音，而且仿佛就在眼前。
水流的速度开始变得迅速，深渊的吸力越来越强，即便是深海猎人都已经无法在水面上站稳。
“该死！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厉害！？”
芙蕾雅已经站不住了，她脚底一滑，直接摔向了深渊里。
斯卡蒂跳过去想要拉住芙蕾雅，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再也不能向上，巨大的引力也将她彻底吸入了深渊当中。
当她们选择踏入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再也无法回头。
深渊的突变，不仅仅是将三人吸引进入那么简单，在深渊的另一侧，正发生着剧变，此刻整个伊比利亚都感受到了这异动。
斯卡蒂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这深渊中掉落了多久，她只能看到深渊口的光一点一点消失，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当时陷入海嗣化边缘的时候几乎完全相同，当然，区别是此时的她还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水流声，邪灵的哀嚎声，以及芙蕾雅和阿米娅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她们已经快要无法呼吸，深渊中强大的力量将她们压迫着，不仅仅是精神层面上，强如深海猎人的斯卡蒂也感觉身体几乎快要被压碎。
斯卡蒂和芙蕾雅还能勉强撑住，但阿米娅，已经快要接近极限，她的口中已经流着血，深渊中的压力让她的身体受到了重创，阿米娅只能施放出防御立场来勉强抵抗一部分的压力。
但斯卡蒂和芙蕾雅也难以顾及到阿米娅，因为她们的处境也不太好，这股力量，似乎对深海猎人们有额外的影响，她们体内的海嗣血脉甚至开始激化。
终于，她们隐约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点点亮光，那似乎是深渊的尽头，她们庆幸终于要摆脱这恐怖的深渊了。
她们看到，围绕着深渊的水朝着她们掉入的方向在逆流，她们掉落的朝向与水流的朝向完全相反。
斯卡蒂、芙蕾雅、阿米娅，将要踏进神域之中。
第六十七章 突变
在斯卡蒂等人被吸入深渊的同一时间内，整个伊比利亚都再一次出现了异动，暴雨的规模再一次增加，迅速上涨的水位让本就已经快没有立足之地的人们无路可逃。
那些海怪开始倾巢而出，它们甚至出现在了伊比利亚的移动城市里，手无寸铁的平民在海怪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只能逃，那些逃得慢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怪物的手下。
伊比利亚的军队也已经出动，他们将要执行上级下达给他们的任务，保护伊比利亚的人民和财产，以度过这次灾难，他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帮助罗德岛或者对抗深海教会，而是为了降低灾难给伊比利亚带来的损失。
国防军、惩戒军、审判庭，此刻已经不再区分彼此，他们都将奔赴这惨烈的战场，再一次作为泰拉的最前线直面深海的怪物们。
虽然相较于深海猎人而言，伊比利亚军队在单体打击海怪的效率并不高，但他们胜在数量上，成堆的海怪和规模庞大的军队，这是一场动员超过百万的战役，即便是放在整个泰拉战争史上都是排得上号的规模。
但和其他战役不一样的是，伊比利亚的军队，此刻依旧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这些怪物从何而来，如何结束这场惨烈的战役，他们一概不知。
审判官艾丽妮正率领着众人一同抵御海怪的攻势，之前由于担心寻找罗德岛的行动过于危险，大审判官并没有带上艾丽妮，而是将她安排在伊比利亚的移动城市里负责保护城市的安危。
当然，现在她所要面临的情况也已经好不到哪里去了，惩戒军已经阻止了海怪好几波的攻势，他们也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但他们的身后就是刚撤离到避难所的数千平民，一旦他们失守，那这些平民就会成为怪物们待宰的羔羊。
艾丽妮只能死守，她也没有别的选择，此时此刻，伊比利亚所有的移动城市都正遭遇着同样的情况，整个伊比利亚都已经变成了一片战场，乱成一片。
大审判官这一边也遭遇了险境，怪物的狂暴化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他已经快要把自己的火药全部打完了，现在甚至已经在用肉搏跟那些怪物作战。
他所带领的惩戒军，也已经伤亡过半，船只也损毁了大半，如果不是大审判官，恐怕整支队伍早就已经沉入了水底。
“还有完没完了！”
大审判官的双手在与海怪肉搏的时候也受了重伤，但却依旧拖着受伤的双臂将那些海怪给打倒，但这也不是个办法，虽然大审判官的战斗力非常高，但和那些怪物相比，他缺少最关键的深海之力，他不能快速恢复，持久战对他来说是个陷阱。
“这些怪物让我感到恶心，但更令我恶心的是它们竟然会有这么多。”
身位执事官的索萨此刻也已经加入了战斗，虽然他只是个执事官，但眼下的情景没有任何人能够脱离这个战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也必须成为骁勇善战的战士。
大审判官有一种预感，罗德岛一定是触发了什么，才会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发生，他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很接近罗德岛了。
……
罗德岛本舰，水位迅速上升，由于之前底部船舱进水，现在舰内的水位已经上升到了舰身一半的高度，舰内的病人和干员们只能选择向上方撤离。
工程部直接关闭了上下层的所有通道，以防止下层的水淹上来，但强大的水压几乎让通道的大门破裂，也只能阻挡一时。
距离各个分队出发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了，蓝毒也在罗德岛坚守了整整两天，期间在她毒阵的掩护下，罗德岛始终没有再遭受到海怪们的袭击。
但她也已经消耗了过多的精力，体内的深海之力恢复与消耗也到达了临界点，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每使用一次毒剂都是在消耗她已经难以恢复的深海之力。
罗德岛几乎聚集了整个医疗部的力量，来帮助蓝毒尽快恢复损失的精力，让毒阵消失的时间尽可能延后，在医疗部的全力支持下，原本四天的理论极限时间大概可以再延长一天。
但外界的情况突然就发生了剧变，突如其来的地震将本就已经脆弱的舰艇再一次损毁，上层船舱也因地震垮塌了一部分，巨量的雨水直接落进了舰内。
工程部的干员们奋力抢修，但依旧无法完全阻止漏水的情况发生。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那些在罗德岛外徘徊着的蠢蠢欲动的海怪们，数量一下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它们甚至开始用生命硬冲保护罗德岛的毒阵，来与蓝毒打消耗战。
蓝毒完全没想到，那些怪物竟然会选择用生命来硬换她的毒剂，虽然这样看海怪的做法无疑是血亏，但突然出现的庞大数量也让这种一换一的战术成为了可能。
蓝毒只能加大毒剂的使用量，让那些怪物尽可能损失更多的代价，以此来换取罗德岛的安全，但这也让罗德岛的死线再一次提前到了四天后。
一旦蓝毒不再能够使用毒剂，那也将是罗德岛被攻破的时候，罗德岛将会面临被海怪血洗的结局。
……
罗德岛的其他三个分队情况也不是那么好，对接行动队和探路侦察行动队之间都已经互相失去了联系，只能依靠着敌情侦察行动队的联络来间接获取彼此的信息。
各个分队都已经把博士和蓝毒分发给他们的组织液和毒液全部用完了，他们现在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与怪物们战斗，这只会让伤亡的情况加剧。
探路侦察行动队已经迷失了方向，他们根本无法在与怪物作战的时候分心去寻路，他们每一个人都拿起了武器与海怪厮杀，连极境都拿起了旗子与海怪搏斗。
好在他们发现了一处小山，探路队立刻向那座小山的地方行进，那里是难得的能够同时承载几十名罗德岛干员的地形，摆脱了水上的限制后，探路侦察行动队的干员们以小山为地形优势展开了与海怪们的攻防战，这场攻防战持续了很长时间。
敌情侦察行动队则是陷入了险境，他们的战力过于分散，面对海怪时在数量和规模上就直接占了下风。
迷迭香在Stormeye和Pith的帮助下尽全力保护着她的队员们，强大的力量将那些怪物撕碎，海怪在迷迭香的手中如同靶子一样被疯狂锤打。
但她还是无法照看到那些单独行动的小队，在突变发生不久后，那些单独行动的小队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了迷迭香所在的分队，还有大概三十多人活着。
迷迭香开始担忧，她怕自己完全守护不了自己的队员们，她已经看着好几个干员死在了她的眼前，却又无能为力。
对接行动队的情况要稍好一点，在Logos一路上的视觉巫术掩护下，对接行动队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小，即便一些怪物发现了行动队的踪迹，也很快在Logos毁灭性的法术攻击和Mon3tr疯狂般的撕咬下败下阵来。
Logos说：“你说我们这队的实力相较于迷迭香和Mantra她们的分队是不是太强了点？敌情侦察行动队的情况可能不太妙，我觉得博士当初应该把我安排到那里去更好一点。”
凯尔希摇了摇头，说：“你不能离开这里，我一个人保护不了这么多的干员，但你可以，而且在寻找到了审判庭后你还有其他的任务。”
“嗯？什么任务？”
“带领审判庭去见证这一切，以及找回尤德博士。”
Logos略微感到了一丝诧异。
凯尔希很可能是让自己带着审判庭去见证罗德岛是如何解决这场危机的，这是证明罗德岛实力的时候。
只要罗德岛能够真的让伊比利亚脱离险境，到时候别说是审判庭，整个伊比利亚都会对他们刮目相看，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伊比利亚一方的见证者来目睹这一切。
当然，到底能不能够解决这场危机，即便是Logos心里也没有底，毕竟现在这场灾难的规模已经大到覆盖了整个伊比利亚，那个至今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邪灵恐怕也不是能够战胜的，到底怎么解决危机，反正Logos是想不出来。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博士怎么了？
“博士不是有斯卡蒂她们保护着的吗？阿米娅也在，我们去找博士干什么？”
“现在的突变很可能就是深海猎人们的情况引起的，大概率是幽灵鲨，但博士已经脱离了她们的队伍，之前的计划也被打乱，不然现在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进展。”
“……虽然没有很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要去哪里找到博士？”
“如果进展没有错误的话，可能会在神域倒映的位置附近。”
“神域？那又是什么？”
“……到时候就都知道了，Logos，你的任务很重。”
Logos没有说话，凯尔希一向如此，她知道很多秘密，也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她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背后的真相，当然，那是她的选择。
Logos现在大概猜测到，阿米娅和博士很可能会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不然凯尔希也不会置阿米娅和博士的安危于不顾，让他们去最危险的地方送死。
Logos想到了很久以前的巴别塔时期，那时候的博士，至今都让他印象深刻，洞悉一切的观察力，无与伦比的决策，挽狂澜于既倒的魄力，以及那令人胆寒的气场，那位令无数人忌惮的巴别塔的恶灵。
难道那个恶灵要回来了吗？或许恶灵和魔王，真的能够有机会和那个邪灵一战吧。
Logos说：“我们是不是要见到恶灵对战邪灵的戏码了？”
“不是恶灵。”
“什么？”
“是尤德。”
第六十八章 不再闪烁的星空
伊比利亚的突变并不是凭空发生的，在突变发生前约五个小时，通往神域的深渊处，幽灵鲨进入了通道。
尽管她的意识已经不再清醒，但她还是能够知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深渊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在那黑暗的通道里，她毫无怯意，她静静地感受着湍急的流水声和压迫着她的力场，幽灵鲨毫无波澜，她只想尽快抵达通道的另一边。
终于，她看到了光，那是通道的出口，光幕之后，就是那不可思议的神域。
幽灵鲨并不知道自己穿越光幕时是怎样的体验，因为在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片荒原上。
幽灵鲨看到，这是一片毫无特色的荒原，和灾难前的伊比利亚的一些地方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看到汹涌的洪水，她甚至以为自己就是在伊比利亚境内。
然后她就看到荒漠上的一些稀疏盛开着的鲜花，那是伊比利亚地区的特有品种，上面甚至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来自深海的印迹，她现在很确信，这里就是伊比利亚的某处，深渊通道并没有将她送到什么神域，而是让她在伊比利亚走了一遭。
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洪水，天上也没有落下一滴雨，天空中没有一丝的云层遮挡，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
幽灵鲨在空无一人的荒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里十分安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只能听见她脚踩在土地上的声音，她十分享受这个环境，那是完全没有任何束缚的世界。
幽灵鲨大声发笑，又朝着天空喊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又把斯卡蒂、歌蕾蒂娅、博士他们的名字喊了无数次。
但她并不是因为慌张而喊叫，而是发泄内心情绪的自由。
她喊了很久，又在荒原上奔跑了很久，终于累得躺在了地上，喘着气，看着那熟悉的星星。
那是能够看见的星星。
星星不再闪烁。
她看到，那些星星在以某种不可预知的轨迹缓慢地移动。
她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场景，那是还能看见星星的时候，即便这只是伪神的效仿而已，但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将朝着这个轨迹而改变。
荒原上刮起了微风，吹拂在那些稀疏盛开的鲜花上，只听见鲜花也呢喃呓语，拒绝希望，就连花草也坠入疯狂。
她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这个世界的声音，她听到了那来自远古的呼唤，将她体内的本能唤醒。
她隐约看到了，邪灵所强加给她的精神，那是泰拉世界的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幽灵鲨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周围，已经站立着几个人，他们身穿黑袍，眼露红光，却又看不到面容，那一看就是深海教会的教徒，他们早就来到了这里，并等候幽灵鲨许久。
他们站在离幽灵鲨很远的位置，将幽灵鲨团团围住，却又什么事也不干。
幽灵鲨也无所谓，她对这些人并不感兴趣，她只需要静静感受这个世界就好了。
教徒们也没有下手，他们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幽灵鲨四周，口中似乎在念着些什么，那诡异的场景仿佛像是某种奇怪的仪式。
过了一会儿，一位教徒的身体突然像蜡烛一样融化，流着漆黑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
紧接着，那些教徒们一个又一个地融化，融化后的黑水将幽灵鲨包围，并向着中心的幽灵鲨蔓延去。
幽灵鲨感受到了，那些黑水，似乎是想将自己侵蚀，但这一次她想错了，那并不是想要对幽灵鲨造成什么伤害，那是教徒们用生命来为幽灵鲨搭建的祭坛。
幽灵鲨坐了起来，看着自己四周的地面，连鲜花都被染成了黑色，这漆黑的地面比她在深渊中看到的还要黑，仿佛是想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幽灵鲨的眼中亮起了红光，祭坛的作用终于让她与这个世界产生了共鸣。
大地开始微微震动，荒原上刮起了大风，幽灵鲨身处的地面此刻像漆黑的火焰一样燃烧着，这个世界也不再平静。
她终于见识到了神域的奥秘，那是与他们之前身处的世界完全一样的另一个纬度，却又不存在任何生命，外来的生命来到这里如果不及时离开的话，只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融入山河，就像那些教徒一样，他们在同化前为这场盛宴出了最后一份力。
现在，轮到幽灵鲨被神域所同化的时候了。
但幽灵鲨却是满脸的不屑，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嘲笑，她嘲笑着所谓的邪灵原来只不过是个到躲到这种地方的胆小鬼而已，只能凭借这种身处神域的优势，暗中对现实世界做梗而已。
那些所谓的教会，更是只能献祭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来为这个胆小鬼鼓劲，好让它能够施展一下。
这个东西的存在根本就是对神的侮辱，这是个鬼的近神者！
那些家伙折腾了这么久结果就弄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他们简直是阿戈尔的耻辱！
幽灵鲨掏出了她的圆锯，向着这荒芜的大地放声大笑，她的思维已经堕入深渊，但不管是哪一个幽灵鲨的精神，都没有对那个邪灵有着丝毫畏惧。
大地震动的幅度开始加剧，但她却依旧坚定地站在大地上，没有一丝的动摇。
幽灵鲨举起她的圆锯，奋力向着大地劈去，重击之下，圆锯前方的地面也出现了十多米长的裂缝。
幽灵鲨愤怒地对着荒无人烟的世界大声喊话，那声音在这个世界里不停回荡。
“滚出来！！！”
话音刚落，大地破碎，从裂缝中生长出了一根根长度超乎想象的触手，但和那些海嗣和海怪的触手不一样的是，这些触手，泛起了白色的光芒，那上面甚至还有像星星一样闪烁着的光点。
这些触手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们互相连接着，形成了一环又一环的不规则的圈，各个圈层又有触手互相连接，像是幽灵鲨在博士地图上看到的等高线一样，又或者像是星环。
这些触手组成的组织无法用常理去判断大小，它们排列形成的这个圈状形态，面积大概就有好几平方公里，如果把这些触手以此拉成一条直线，那长度估计有几十公里长，但它们的中间却留有大量的空隙，看着那么庞大却又显得那么空旷。
这个东西完全分辨不出哪里应该是本体，因为它的所有躯体都是一样的，那是数百万的个体共同组成的一个庞大超个体，它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它的本体。
这是海洋进化的终点，所有个体都同等重要，并且无限繁殖下去。
此刻，连幽灵鲨也已经看呆了，她原本以为那个邪灵会是像什么海嗣加强版一样的怪物，浑身触手奇丑无比，但她现在甚至觉得这个东西有那么一丝的美感，那个东西甚至有一点吸引着她。
邪灵漂浮在天空中，像降落的一层又一层的星环或星系一样，将整个世界掩盖。
邪灵发出了那熟悉的哀嚎声，从它身躯的各个部位，朝着各个方向咆哮着，仿佛是在向整个世界宣告它的存在一样。
它是这个世界的神，它将要在这个世界施展它的神力，甚至想要干预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但伪神终究只是伪神，原来所谓的邪灵，不过只是靠着成百上千万生命个体堆砌出来的产物，填充而成的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和真正的神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一文不值。
幽灵鲨欣赏着这个邪灵，她赞叹它的美丽，却又鄙夷着它力量的本源。
深海猎人飞跃而起，它拖着圆锯，愤怒地向着邪灵冲去。
像无数次与深海的战斗一样，深海猎人再一次向着强大的敌人发起了冲锋，但这一次，她没有了伙伴，只有孤身一人。
那是人类向神的意志发起的挑战，并且，是在神的领域里。
……
罗德岛的干员宿舍房间里，尽管外面的暴雨与乌云已经将天空彻底遮挡，星辰对她的回应也已经越来越微弱了，但阿丝忒希娅·乌比卡依旧还是看到了那些移动着的星星。
那古老的星象轨迹再次应验，星星不再闪烁，这一切到最后，连群星也将彻底消逝。
矿石病的因素让她的力量逐渐消退，她本来已经对天空之上的回应不在抱有希望，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星象强大的力量甚至让她能够透过重重障碍见证这一切。
她明白了，罗德岛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敌人，当邪灵降世，星星开始移动；当远古的神苏醒，群星终将归位；当世界终结之日时，星空也将落幕。
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星辰将会昭示一切，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所有人之前最先知道终结的降临，她将成为那一天到来时的敲钟人。
“怎么了？星极？”
在她身旁的干员看着迷茫的星极，朝她问到。
星极只是微笑着向那位干员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窗外的雨雾。
“没什么，也没事了。”
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些星星，也看到了一切的尽头。
第六十九章 击天
邪灵的触手，或者叫光链更加恰当，有着远超常理的硬度，光链所到之处，连大地也崩坏，连空气也被切割，邪灵的每一次漫不经心的移动甚至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幽灵鲨尝试近身，用她的圆锯劈砍邪灵的光链，但别说是劈断，她甚至都还没能够触碰到光链，一股强大的不可见力场就将她的攻击挡在了外面。
近身的同时也伴随着危险，邪灵强大的精神干扰将幽灵鲨的精神彻底打乱，此刻的她无论是劳伦缇娜还是海嗣的思维都变成了一团浆糊，她根本无法像生物一样能够思考。
但生物求生的本能让幽灵鲨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的迅速撤退，当她拉开距离之后那崩溃的精神才略微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幽灵鲨先后尝试了几十次的奋力冲击，但均未能击穿邪灵的防御力场，幽灵鲨的攻击力度绝对不低，那反弹的冲击波甚至让幽灵鲨的身躯受了不小的伤。
幽灵鲨以飞快的速度攻击了邪灵的多处部位，但结果都一样。
邪灵完全没有弱点，因为它的进化法则驱使它身躯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一模一样，同等重要，都具有同样强大的力场和硬度，只要有一处不能破防，那邪灵的任何一处都无法攻破，那也意味着邪灵将是无敌的。
即便是最强的海嗣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靠着无数的海洋生命的堆砌，生命从量变引发了质变，创造而出的邪灵真的获得了些许真正的神力，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和完全无法击破的防御，是人类无法触及的强大。
幽灵鲨在荒原上快速奔跑，她在寻找邪灵的弱点，在跑遍了整个邪灵所覆盖的荒漠区域之后，她终于发现了那个可悲的事实，邪灵根本没有弱点。
幽灵鲨看到，她之前用来攻击邪灵的圆锯，已经全是裂缝，这把圆锯很快就将毁灭在与邪灵的战斗中。
幽灵鲨评估了自己的力量，单单凭借深海猎人的力度攻击邪灵完全就是在挠痒痒，也许自己就不该亲自动手，她需要弹药，就看那些弹药能不能奏效了。
幽灵鲨的眼中亮起了红光，她在脑海中疯狂回想，模仿着邪灵向外施展她的精神力量。
就像当时在教堂时一样，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召唤出那些能够听命于她的海怪。
神域在创建的时候献祭了非常多的海怪，为了填补这个近乎无底洞一样的需求，教会投入了大量经由幽灵鲨血液所改造而成的海怪，来创造这个世界的根基，它们都已经融入了山河中，与这个世界一体。
现在，幽灵鲨要把那些尘封已久的怪物们，在这个世界召唤出来。
即便它们已经献祭给了那个邪灵，但它们的身体里依旧流淌着幽灵鲨的血液，那些已经死去的生命，即便是亡魂，也摆脱不了被幽灵鲨所支配的命运。
以幽灵鲨为中心，附近的大地开始变成一片漆黑，就像不久前教徒对幽灵鲨做的仪式一样。
一个又一个的黑影从漆黑的地面的冒出，那些黑影没有容貌，除了黑没有一点色彩，但却保留了各种各样的形状，那是这些海怪或人类死前的外形。
短短时间内，幽灵鲨从大地召唤出了上千只亡魂，接下来的战斗中，它们将充当幽灵鲨攻击邪灵的死士。
和海怪不同的是，亡魂没有哪怕一点身位深海生命的意识，它们不会受制于海嗣或者邪灵的精神干扰而无法战斗，它们不是生命，而是一群弹药，仅此而已。
幽灵鲨驱动精神，瞬间上百个亡魂一跃而起向身处高空中的邪灵位置飞去，那场面如同几百个同时发射的对空火箭炮。
最先一个起飞的亡魂用肉身狠狠撞击了邪灵的光链，强大的冲击力将那个亡魂震碎，变成了无数个黑团掉落到地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不出所料，完全没有对邪灵造成一点伤害，光链的防御依旧坚不可破。
幽灵鲨又让那些亡魂在撞击到邪灵的身躯后迅速自爆，以此尽可能造成对邪灵更高的伤害。
刹那间，邪灵的各个部位都在发生着剧烈的爆炸，残留的黑色火焰还在它的光链上燃烧。
天空中爆炸的亡魂，像漆黑的烟火一样，绽放着死亡。
有几百个亡魂已经“死”在了自爆中，这爆炸的规模已经是当时教堂战役时攻击那只海嗣的好几倍。
但邪灵可不是海嗣，即便是如此猛烈的爆炸，竟然也没能穿透邪灵任何一处的一点点防御力场。
那些在光链上燃烧的黑焰被力场驱散，根本无法掩盖住光链的光芒，就像弱小的蚊虫企图遮蔽月亮的光辉。
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强的力量，那些亡魂也必须注入更强的力量。
幽灵鲨将圆锯笔直地插入地面，双手流着鲜血，顺着圆锯缓缓流向了漆黑的地面。
她的身躯开始冒着漆黑的蒸汽，眼中的红光在漆黑的衬托下如同日月，她的脚下迅速燃烧起了猛烈的火焰，那漆黑的火焰将她浑身包围。
血脉开始沸腾，连大地都开始震动，亡魂感知到了幽灵鲨的力量，如同见到了神迹一样随之疯狂。
幽灵鲨彻底解放了体内的海嗣血脉，强大的力量顿时充满了全身，那些亡魂也一同进入了狂暴状态。
亡魂的外表从漆黑逐渐变成了暗红色，身上也燃烧着黑红色的火焰，它们的力量瞬间膨胀了数倍，这不知道比当时不稳定血浆的增幅强到了哪里去。
暗红色的亡魂从地面飞驰向上，攻击高空中的邪灵，攻击的方式和之前相同，但亡魂爆炸的威力远甚于之前。
这一次，爆炸的火焰直接将整个天空覆盖，天空中燃烧着浓浓的焰火，浓烟也像乌云一样将天空遮蔽，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地面也震出了印记。
这还不够，幽灵鲨还在奋力驱动自己的力量召唤出更多的亡魂，只要这个世界献祭了足够多的怪物，那她的火力甚至可以达到一个集团军的力量。
数千个亡魂依次从大地中被召唤出，它们都将成为幽灵鲨进攻邪灵的砝码。
幽灵鲨愤怒地咆哮，那些亡魂也随之发出悲鸣，迅速填充的力量甚至让它们都无法维持生前的形态，它们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形状，但那都无所谓，因为它们本就是会被消耗掉的弹药，仅此而已。
幽灵鲨将那些亡魂聚集起来，将它们的力量融为了一体，那是一个有近百米大的暗红色魂体，汹涌的力量开始迅速膨胀，那是幽灵鲨送给邪灵的大礼。
在幽灵鲨的驱使下，巨大的魂体突然冲向邪灵，在那接触到邪灵的一瞬间，亮起了耀眼的白光，接着迅速爆炸，以爆炸为中心的半径数公里都被迅速点燃，冲击波更是将地面炸出了一个最深处几十米的大坑。
浓烟将天空彻底覆盖，还未完全反应完的能量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剧烈燃烧着的火球，像太阳一样将黑夜点亮。
连幽灵鲨都没想到这爆炸的威力竟然会有这么大，她知道自己应该是不可能创造出这么强的力量，这应该是因为身处神域的原因，一些力量已经不再遵循之前世界的规律。
幽灵鲨用身体硬抗住了爆炸的伤害，她的身体被冲击波、极度高温所伤害，已经是伤痕累累，即便是像海嗣一样强大的躯体，也根本无法让她能够从这么剧烈的爆炸中幸存，如果不是因为她驱动了一部分亡魂形成保护屏障，她早就死在了自己的大招手中。
但她也身受重伤，双眼被强光和高温给灼瞎，双耳也被冲击波震聋，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流着血，连内脏也满满都是破损。
幽灵鲨低着头，双手撑住插入地上的圆锯，跪在地上，浑身冒着浓烟，甚至能听到水蒸发的声音。
强大的深海之力在为她恢复伤势，但一下受到如此重的伤，连深海之力都难以抵消流失的生命力，幽灵鲨已经是奄奄一息，即便是深海之力，恐怕也需要非常长的时间才能让她稍微缓过来一点点。
但她终究是活了下来，即便她现在可能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过了很久，幽灵鲨才缓慢恢复了意识，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也无法动弹，如果不是最后牢牢抓住那快要碎裂的圆锯，她早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幽灵鲨有意识地将深海之力优先作用于恢复自己的视觉和听觉，想让自己先感知到这个世界。
她慢慢听到了燃烧的声音，视线也从漆黑逐渐显露出一些虚影。
她逐渐清醒了过来，身体开始有了些知觉，但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不过身体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她之前紧握着圆锯的双手也不再有力，她逐渐松开了双手，硬直倒了下去。
幽灵鲨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视觉再一次回来了，她又看到了眼前的世界。
她看到，天空中一团火球，像太阳一样在燃烧着，随着能量逐渐反应，火球也开始逐渐变小。
但天空中因为爆炸而形成的云雾依旧没有散去，在云雾的遮挡下，那火球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刺眼。
大地上也燃烧着火焰，那些亡魂也都伴随着爆炸而被燃烧殆尽，这个世界仿佛再一次没有了生命。
幽灵鲨缓慢移动着眼球，将视线转移到天空中那火球的位置。
火球的能量已经快要消失，渐渐的，天空上只剩下了一团云雾以及稀疏燃烧着的火焰。
然后，幽灵鲨再一次看见了，那熟悉的光链，在云雾中游荡，又将云雾驱散。
光链的外表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防御力场就像世界之壁，不可突破。
那毫发无损的光链似乎是在向这个世界证明着，谁才是真正不灭的光芒。
第七十章 归于荒野
幽灵鲨还是低估了邪灵的强大，如此猛烈的攻击，放在现实世界中完全可以是屠城的级别，但现在不说是击败邪灵，她竟然都没有击破邪灵浑身上下哪怕一丁点的防御。
幽灵鲨似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即便那些亡魂听命与她，但它们依旧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们的力量还是属于邪灵。
邪灵不会被自己的力量所伤，那已经死去的亡魂和爆炸释放出的能量，无论怎么转化，邪灵的根基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幽灵鲨的举动顶多是扰乱了一下邪灵的力量，根本无法伤及邪灵。
幽灵鲨回想起了凯尔希的叮嘱，不要妄图去挑战邪灵，那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事，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她的奋战只能说是多此一举。
她又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邪灵直到现在都没有对幽灵鲨发动过哪怕一次主动的进攻，它之前只不过是缓慢而又随意地摆动着光链，就已经让幽灵鲨措手不及了。
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让邪灵意识到了幽灵鲨的存在。
幽灵鲨发现，她的身躯竟然开始变轻，轻到能让重伤的自己站起身来。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那是邪灵在同化幽灵鲨的举动，幽灵鲨正在像之前的教徒一样被这个世界所吞噬。
幽灵鲨笑着，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去，她不想这么简单地死，教会的人也不会让自己死，他们的目的是让自己变成海嗣，如此强大的利器，他们可不想白白浪费。
幽灵鲨的身边再一次出现了一众身着黑袍的教徒，他们中有的人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有的先到一步并且目睹了刚才惨烈的战斗，但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海嗣化幽灵鲨，并且借助幽灵鲨让邪灵彻底觉醒。
深海猎人变成海嗣的仪式会产生强烈的共鸣效应，这会直接刺激到邪灵的活性，让其内在的基因完全苏醒，从而达到真正近神者的境界，甚至获得深海之神的本源力量。
深海猎人，变成了开启地域之门的钥匙。
这也是教会设下的局，利用邪灵的神性吸引深海猎人们，如果能吸引到斯卡蒂也不是不可以，但相较于思维还比较清醒的斯卡蒂，已经不时陷入疯狂的幽灵鲨明显更容易被邪灵所吸引。
至于芙蕾雅，次代深海猎人的唤醒效应远不如初代深海猎人，而且她们也更难被唤醒而化身海嗣，芙蕾雅不是个很好的人选。
并且如果是成功吸引到幽灵鲨的话，那教会还可以额外获得一个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批量制造海怪的源泉和控制者。
现在正好是幽灵鲨最虚弱的时候，只需要再诱导一下，幽灵鲨就将会变成海嗣，在邪灵如此强大的精神干扰下，或许这个进展还会加快。
当然，他们不会让幽灵鲨死，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会替幽灵鲨去死。
教徒们纷纷靠近幽灵鲨，趴在地上，用手抓住幽灵鲨的双脚，他们哭泣，他们祷告，他们咆哮。
然后那些教徒，便逐渐一个个融化成黑水，同化进了这个世界。
邪灵不会听从教徒们的指令，它不会停止对幽灵鲨的同化，它也对人类的呼求根本不在乎，他们太弱小了。
但教徒却用生命的代价替幽灵鲨阻挡了来自邪灵的同化，他们在死前纷纷将自己视作深海猎人的同胞，以唤醒幽灵鲨体内的海嗣血脉。
换作是平时，幽灵鲨一定会重重地将这些指染她的教徒全部杀死，然后像踢石头一样把这些鬼东西全部踢飞。
但现在的幽灵鲨，已经没有了余力，血脉完全解放后的深海猎人状态也无法再维持这濒死的躯体，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挥着求生的本能，并顺势开始了海嗣化，她浑身的血脉都已经到了海嗣化的最终阶段。
濒死状态下的深海猎人，是化身海嗣的最佳时机，因为此时深海猎人所掌握的深海之力已经完全不够看了，只有变成真正的海嗣获得更加强大的再生力才有可能从如此重的伤势中活下来。
但幽灵鲨最后的一丝人类认知竟然能够支撑这么久，她已经熬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企图唤醒她的教徒，幽灵鲨的脚边，可以说已经是尸横遍野，虽然现在看上去只不过像是黑色的泥潭。
幽灵鲨的血液将不计其数的教徒改造成怪物，又将它们中的一众杀死，即便它们变成亡魂也没有给它们留有一丝安息的余地，现在又有教徒替幽灵鲨阻挡邪灵的同化。
她手上已经粘上了太多教会的血，已经无法洗净，即便她再把那些家伙当做是垃圾来看，现在的她也已经开始动摇。
黑色的液体开始顺着幽灵鲨的双脚向她上面的身躯蔓延，将她整个包裹住，幽灵鲨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因为此时的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着，过不了多久，她有可能会死去。
渐渐的，她已经意识不到外面的世界，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但她还记得那些过去的事，身位人类幽灵鲨的过去。
幽灵鲨其实早就遇见了自己的结局，与斯卡蒂和歌蕾蒂娅不同的是，幽灵鲨是被教会改造过，并且严重影响了她的精神，她早就在海嗣与人类的两侧疯狂摇摆。
她没有告诉博士的是，那个曾经疯狂的她，其实就是海嗣化后的幽灵鲨意识，虽然当时的她只有精神陷入了海嗣化，但也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身体，幽灵鲨能够像海嗣一样具有类似侵染的能力来驱使海怪，也是这个原因。
她想到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甚至没有让她跟随罗德岛再次回到那熟悉的阿戈尔，虽然那片大海是那么的冰冷而又充满了苦涩。
幽灵鲨将全部的力量聚集在了自己的大脑，虽然这一点力量已经根本无法再使出任何手段了，她只是想尽可能让自己作为人类的意识能够再存在得久一点。
她的脑海中回忆着过去的记忆，她想起斯卡蒂、博士他们，想起曾经与同僚并肩作战的时光，想起曾在阿戈尔和罗德岛的一切。
然后每当她脑海中回忆过那段记忆之后，她就彻底遗忘了那些记忆，过去变成了一片漆黑，她的记忆正在逐渐丧失，像流水一样一去不返。
她开始逐渐遗忘，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遗忘。
她知道这是为何，那是她身体里另一个身为海嗣的幽灵鲨在掠夺她的记忆，就像此刻海嗣已经掠夺了她的身体一样。
终于，那些曾经的记忆被抹去，她已经不再记得过去的一切了，即便是那些已经刻上了烙印的名字，也不再知道那是什么含义。
“劳伦缇娜，好熟悉的名字啊，那又是谁呢？”
深海猎人生命之火从最开始的熊熊燃烧，到后来的微光闪烁，终于等到了油尽灯枯的宿命。
她也曾想活下去，每一个人都应该好好活下去，没有人会愿意白白舍弃生命。
但她到最后，也没有对自己的行动有一丝的后悔，因为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干得漂亮，幽灵鲨。”
那是人类幽灵鲨，也是劳伦缇娜的最后一段思想，在此之后，她的世界彻底变成了死寂，没有了任何光，没有了任何热，所有残骸都化为了乌有，世界进入了永远的黑暗。
她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寂静，但她已经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作为生命应该是怎样，不再是作为生命，而是一种死物，永远都在黑暗中麻木，直至死亡降临。
黑水包裹的她，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深海猎人幽灵鲨，化身海嗣。
在神域中，邪灵感知到了这充满了神意的进化，它开始咆哮，浑身上下的光链都开始激化，生长出更多的枝干，填补着空档的间隙。
生长出的枝干互相连接，枝干又生长出更细小的突起，将邪灵原本单薄的外表给充实，此时的邪灵变得像是无数的神经元组成的神经系统。
邪灵的真正力量终于降临，强大的精神力让整个神域癫狂，甚至将影响力施加到另一个世界的伊比利亚，伊比利亚的潮浪也为它而沸腾。
无比强大的伪神，此刻的威压甚至如同真神，近神者的一面彻底显露，邪灵的力量会将整个伊比利亚给掀得天翻地覆。
“神”降临了，它将降下神罚，惩戒世间万物。
教会成功了，他们欣喜若狂，陆上的教徒们没有见识过深海之神的本貌，但此刻他们眼中的邪灵，已然是他们的所敬仰的神祇，属于深海的时代已经来临。
神域里，幽灵鲨的躯体被黑水包裹，而后又凝固，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石像，将幽灵鲨彻底封印。
而后，石像出现了裂缝，从裂缝中，伸出了一个个如钢铁一样坚硬而又光亮的巨大利齿，像是深海中的鲨鱼放大了不知道几十倍的牙齿。
石像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上长着三个利齿的人，那三个利齿大概有七八米长，但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因此被压垮，她还是屹立在大地上不到。
原本已经逐渐消散的力量，再一次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雄厚的深海之力已经让她身上的伤痊愈，她将成为掌控万千海怪的另一个神。
那是真正的“幽灵鲨”，深海的梦魇，极致进化的海嗣。
劳伦缇娜，已然不在。
第七十一章 囚徒困境
神域中的邪灵，已经苏醒，神域外的世界，也开始变迁。
罗德岛舰艇禁闭室，昏暗的房间里，阿斯卡纶正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漫无目的地翻动着书页。
这里是罗德岛把守最严格的房间，重重防御令敌人难以下手，除非是出现内鬼或者当事干员都不在的情况，否则很难有人能够从这里劫走被囚禁的人。
当然，禁闭室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房间，既然连整艘罗德岛都能瘫痪，那随意破坏一个禁闭室也不是什么难题，对于一些实力强大的人来说，如果想走，罗德岛其实也留不住。
不过禁闭室除了关押罪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功能，那就是屏蔽区域内人员的存在信息。
Logos之前在禁闭室部署了一个咒印，虽然咒印无法阻挡敌人，但却能够隔绝禁闭室内外的信号交流，禁闭室外面的人也是无法察觉到禁闭室内部的气息。
能让Logos设下咒印，阿斯卡纶亲自看守的人物，绝非一般人。
阿斯卡纶抬起头，看着房间的那一边被安置在禁闭室里的那个人，像大海一样的蓝色印入阿斯卡纶眼中。
他一脸微笑回应着阿斯卡纶的注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一点威胁。
阿斯卡纶问道：“你应该意识到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对吧。”
“当然。”
“那你为何没有一点动静？就像现在罗德岛外面那些感知到邪灵苏醒而疯狂的海怪一样。”
“因为我会听博士的话啊，阿斯卡纶姐姐。”
阿斯卡纶听到笑了一下，这种称呼对她来说还是挺新鲜的。
“不用和我套近乎了。”
禁闭室里关押着的，是来自东国，但种族隶属于阿戈尔的水月。
不仅仅是深海猎人们选择了隐瞒，博士也向深海猎人们隐瞒了一些事，这其中就包括水月在罗德岛的存在。
早在很久之前，博士就听从凯尔希的建议有意让水月避开与深海猎人们的接触，自南向计划启动后，博士更是直接将水月安排进了禁闭室，避免深海猎人们感知到水月的存在。
在经历了多次与海嗣的交锋后，通过医疗部的对比检测和凯尔希的确认，水月的真实身份正式被确定，海嗣。
当博士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博士也是感到震惊和恐惧，他完全没想到一路上他们最大的敌人海嗣，竟然就在罗德岛舰上，博士庆幸深海猎人们没有针对水月，不然到时候罗德岛甚至有可能被深海猎人们当做敌人了。
之前，水月也曾跟随博士很久，但当事情逐渐进展，博士也决定隐藏水月，这件事甚至连很多罗德岛高层都不知道，只有那些最接近核心的人才知晓这一切。
托之前水月跟随博士的关系，水月并没有对博士的安排感到异议，他甚至欣然接受了被安置在禁闭室的决议，并积极配合博士主导的很多医疗研究。
南向计划后，博士曾多次通过与水月展开交流和研究，了解海嗣的特性，罗德岛现在很多关于海嗣的知识大都是通过水月这一途径获取的。
深海猎人们之前也疑惑过罗德岛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这么多关于海嗣的信息，因为之前战场上死去的海嗣组织液会流失大量的信息，一般很难还原海嗣的全貌，她们一度以为这是罗德岛医疗部技术尚可，殊不知这都是通过水月，背后关于海嗣的研究都是在深海猎人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
当然，歌蕾蒂娅除外，她什么都知道。
阿斯卡纶看着眼前的这个海嗣，和传闻中的怪物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虽然水月也属于海嗣，但他变成海嗣的过程和一般的海嗣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水月是经过泰拉大陆上的深海教会改造而形成的海嗣，因为阿戈尔族的身份，水月没有轻易像其他被教会所改造的对象一样死亡或者单纯变成恐鱼一样的海怪，但他这种情况即便放在阿戈尔族里也是非常罕见，因为一般阿戈尔族被改造基本也都是很快死亡。
不过改造实验中水月自身的精神发生了突变，导致水月和那种纯粹的海嗣依旧有一点区别，那就是水月作为人类的意识没有被彻底抹去，但却和身体里海嗣的意识巧妙地互相融合，没有出现互斥效应，水月也因此抗住了强大的海嗣血脉活了下来，并且进化成为海嗣。
换句话说，在水月的认知里，人类与海嗣之间的意识互相认可了彼此，并且保持了正常的思维和人类的外表。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水月不是海嗣，水月依旧有着海嗣最明显的特征，即召唤出高物理强度的触手和强大的精神能力。
阿斯卡纶知道，如果水月选择动手，即便是她很可能都难以阻止水月。
这一路上，阿斯卡纶已经看见了太多的东西，海嗣的秘密，深海猎人的羁绊，诡异的教会，以及现在外面呼风唤雨的邪灵。
阿斯卡纶开始怀疑，罗德岛此行究竟是否是正确的。
阿斯卡纶深知，即便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再厉害，全舰上下的作战能力也难以和正规的军队相提并论，如果是连伊比利亚都难以战胜的敌人，那罗德岛能有什么办法战胜它？
更遑论阿戈尔了，一个无比强大甚至轻视整片大地的国度，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公司，即便罗德基看上去尚有战力，但它确实只是一个制药公司。
阿斯卡纶知道，这很可能是凯尔希起了作用，那些见识过凯尔希的人无不相信她的能力，大审判官也是，歌蕾蒂娅也是，甚至是当年的特蕾西娅。
阿斯卡纶知道，凯尔希和常人不一样，她的学识无人能敌，她的见识贯穿古今，她真的能知晓世间万千的事物，凯尔希是凡人所不能及的怪物，真正的怪物。
但阿斯卡纶也知道，凯尔希其实并没有能够称得上战胜一切的实力，没有Mon3tr，凯尔希或许还没有一般的作战干员的战力，即便她能够避免人类意义上的死亡，但她终究不能战胜眼前的敌人。
最关键的是，凯尔希并不是万能的，她能够知晓一切事物，却无法洞悉人们的内心，她能够洞察到局势的所有细节，却又难以掌握局势的走向。
凯尔希是什么，阿斯卡纶并不想去深究，但她认为，那些人过分迷信凯尔希，却忽视了凯尔希其实也无法让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来，比如特蕾西娅的死亡。
但现在更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在那些人选择相信凯尔希的时候，凯尔希却又将众人的希望转移到了博士的身上。
怎么说呢，对阿斯卡纶而言，她很熟悉凯尔希，但这个博士，却让她无法理解。
现在，人们似乎又开始迷信博士，阿斯卡纶不知道博士又有怎样的实力，能够获得那么多人的信任，甚至包括眼前的这位海嗣。
如果说信任凯尔希是因为她那无人能及的神秘背景，那信任博士则是难以解释。
博士确实有非常强大的决策能力，也曾将罗德岛带出窘境，但这也并不是他能够吸引那么多人的理由，比如说深海猎人，她们和罗德岛曾经的兴衰毫无关联，却和博士建立了如此深的羁绊。
阿斯卡纶感到费解，她合上了书，一脸冷漠地看着端坐着的水月。
“问你个问题，为什么你那么相信博士？”
“因为博士是好人啊。”
“具体点，什么样的好人。”
“大概就像是能够互相认可，互相安慰，能够一直陪伴着的人，让我想想该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好……”
“血亲，对吗。”
水月听了后，只是略微顿了一下，表情凝固了有大概一秒，然后就又是那熟悉而又礼貌的笑容。
“血亲吗？是个不错的词语呢。”
阿斯卡纶似乎理解了什么。
“……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明天或者是现在，罗德岛被攻破，你是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那些海怪那边？”
水月抬着头想着阿斯卡纶的问题，然后露出了一脸苦笑。
“好难的问题啊，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任何人都受到伤害，当然，用刚才的那个词语来形容，如果你们能是我的血亲的话，那我们就都不会受伤了。”
阿斯卡纶听了水月的回答，哼笑了一下，这个回答可真是充满了海嗣的思维模式，当然，作为人类的阿斯卡纶，是无法理解水月的想法的。
不过水月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因为博士的因素，我还是想让你们活下来，我不会从这里离开，如果你们想的话，我可以到时候把现在那些外面的小怪物全部杀光，因为我不想博士因为你们的死而伤心，你们能活着我也很开心，不过如果是坏人的话，我应该会很烦恼然后把他们处理掉吧。”
阿斯卡纶意识到了深海猎人们提出的那个说法，海嗣在进化，水月虽然是个海嗣，但他不仅可以像人一样在空气中游弋，还通过与博士和众人的相处学习人类所谓的感情，它们进化了。
进化的海嗣，对罗德岛来说到底是什么，水月又对罗德岛来说是什么。
在这已然成为孤岛的罗德岛，干员们和这位海嗣又该如何相处，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月在罗德岛的存在也迟早会暴露，到时候的又该怎样解决双方的认知问题。
水月可能会为了救大家杀光那些怪物，但也可能反过来替海怪处决罗德岛的干员，水月能够感知到罗德岛上众人对海嗣的敌意，他完全能够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他的选择。
不过罗德岛现在依旧还留守有不少干员，尤其是阿斯卡纶还直接看管着水月，一旦鱼死网破，罗德岛一众干员拼命，水月也不会好受。
罗德岛也是，干员们本就对沾满同僚血的海嗣充满恶意，一旦知道了水月的真实身份，那他们很可能无法信任水月，如果因为相信水月而又被水月袭击，他们将彻底失去地利这一微弱的优势，罗德岛将会被从内部轻易攻破。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邪灵觉醒，海怪和海嗣难免会受到影响，即便水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海嗣，但他的认知也和常人完全不同，无法用常理来推测水月的思维。
现在的情况对水月来说还有余地，他动不动手都有退路可言，而罗德岛，动不动手只是一个距离毁灭的时间长短差异罢了。
罗德岛的决策者们都不在，阿斯卡纶也不好替坚守着的干员们做决定，她只能尽可能隐瞒水月的真相。
水月依旧笑着看着阿斯卡纶，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发展，还远没有到结局。
到了最后，哪怕是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能成为海洋。他们只需要进化就好，不断地进化。
第七十二章 搏命与姑息
“好恐怖的情况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索萨等人好不容易登上了一处高地，脱离了海怪们的包围，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感到了惊慌。
邪灵的彻底苏醒让整个伊比利亚陷入了沸腾，审判庭遭遇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场景，大地的震动一直没有停过，狂暴的海怪数量激增，暴雨如同瀑布一样倾泻，即便是在山地上，他们脚下汹涌的激流也随时可能把人冲走。
“我不信这么大的动静拉特兰人还能感觉不到，他们到底还能把萨科塔们诓骗到几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要想办法我们如何能够活下去才是。”
大审判官活了这么久，也是很久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他们距离邪灵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也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大审判官翻看着那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的地图，他们已经处于灾难发生的最中心范围内，也离罗德岛的位置非常近了。
不过现在别说是罗德岛，他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进退的问题。
大审判官所带领的人已经只剩下十几人了，弹药也基本打空，无论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们也难以再做什么了。
“到底是我们来救罗德岛的，还是自救的啊。”
索萨自嘲，现在即便是他，也已经很难相信能够活下来了，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那些怪物却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海怪直接爬到高地顺着流水逆流而上，他们在寻找他们的猎物，那已经弹尽粮绝的军士们。
“看来我们是停不下来了呢。”
大审判官再一次向着海怪举起了他伤痕累累的拳头，那是他最后的武器了。
“各位，能和大家共事是我的荣幸，我们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任务，但我们为伊比利亚的荣耀尽了最后一份力量，已经死而无憾了。我没能带领大家活下去，是我的失职。”
众人听了大审判官的话后，都笔直地站着，向大审判官行着伊比利亚的军礼，此刻无需多言，他们的举动已经说明了态度。
伊比利亚的全体人员，决定跟随着大审判官战死到最后一刻。
索萨拍了拍大审判官的肩膀，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笑了笑，他知道，这个结局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归宿，他们不会再看到崩溃的伊比利亚，而为伊比利亚战死，也是对他们最好的慰籍。
一只跑得最快的海怪冲向了大审判官，它的身躯是那么的庞大，海怪阴影下的大审判官，恰如笼罩在邪灵阴影下的伊比利亚。
大审判官奋力一拳将海怪击飞，而后更多的怪物又冲了上来，无穷无尽。
“准备战斗！”
所有人都做好是死战的准备，他们看到了眼前数不尽的怪物，这场战斗或许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已经弹尽粮绝的审判庭，或许撑不过两分钟就会全军覆没。
军士们咆哮着，那是象征着伊比利亚最后的尊严，他们不会在这场战争中有一丝退却。
只是，战斗还没有开始，就突然中断了。
海怪群中突然亮起了一束耀眼的光芒，而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爆炸，整个山地被炸去了一片，落下的碎石将那些企图向上爬的怪物们全部砸进了水中。
军士们感受到了，那是强大的源石技艺，是有人用源石技艺击退了海怪，此人必然是一位强大的源石技艺使用者。
军士们又发现，他们的脚下出现了一阵漆黑的咒印，将审判庭众人包围，而后那些海怪就像是失去了攻击目标一样，离开了这片山地，涌入水中四散而去。
他们活了下来，审判庭终究还是命不该绝。
大审判官回头看了看他们后方的山顶，他感知到了，施法的方向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终于找到你们了，罗德岛。”
山顶之上，Logos手中依旧还残留着使用了法术后的余威，凯尔希的身后，是一众罗德岛的干员们。
“不错的发言呢审判庭的各位，看到你们之前视死如归的气势连我都有一些被感动到了。”
Logos笑着向审判庭众人说着，刚才是他先将那些海怪击退进水中，又施展迷惑类巫术掩盖了所有人的气息，让海怪们失去目标自行退去。
“不过看你们的情况，应该也没有太好过吧。”
Logos苦笑了一下：“确实。”
对接行动队终于是不负众望最先寻找到了审判庭，不过这一路上他们的遭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即便有Logos的巫术掩护，他们也伤亡不少，到现在成功和审判庭会师时，已经损失了快三分之一的干员。
罗德岛和审判庭众人会合，行动队里的医疗干员立刻为受伤的军士们治疗。
大审判官看着Logos说：“你就是凯尔希口中的巫术大师Logos吧，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么长的路程你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一点伤口。”
Logos只是微微一笑：“侥幸罢了，倒是您竟然是一路这样打过来的，换作是我肯定早趴下了。”
大审判官又看着凯尔希，向她询问现在的情况。
“所以，凯尔希女士，请告诉我，伊比利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
“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了，我们很可能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宗座。”
教廷内部会议上，聚集了教廷的高层主教和拉特兰行政部门派来的高级官员，在座的各位都是拉特兰的重要人士，他们都对过去的那段历史心知肚明，教宗正主持着本次会议，会议的目的自不必说，正是关于此次伊比利亚的变故。
总枢机主教向众人详细陈述了目前拉特兰所掌握的关于伊比利亚的灾情，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那未知而又强大的生物。
“祂……不会又来了吧？”
一名红衣主教面露惊慌的神色，他的猜测也是众人的想法，如此恐怖的灾难，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深海中的神祇。
另外一名红衣主教陷入了深思，然后他向大家提到，五十年前的大静谧那个深海中的神就已经苏醒，当时就曾给伊比利亚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得益于伊比利亚与外界的信号中断和拉特兰封锁信息的做法，才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了，至今泰拉还风平浪静。
“你们说，这几十年来，那个神的举动为什么如此保守，别说是像两千年前入侵大陆，甚至连伊比利亚都没有灭亡，也正是如此拉特兰才采取了姑息的政策。”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不久前伊比利亚沿海也曾出现过一次海洋异象，虽然伊比利亚在国内也封锁了消息，但却依旧向拉特兰传递了这个情报，他们还是对拉特兰抱有一丝期望。
当然，拉特兰依旧是无动于衷，教廷内部也对此进行了多次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神很可能已经被深海中的阿戈尔以未知的手段再度击退，这也让教廷对之前的决策感到满意，他们避免了混乱的发生，也没有遭受到任何损失，拉特兰依旧歌舞升平，至于伊比利亚这几十年来的遭遇，他们也为此感到遗憾，并打算在内部讨论关于援助伊比利亚的事项。
但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度令他们紧张起来，伊比利亚遭遇了更大的灾难，从拉特兰驻扎在伊比利亚边境的使节传来的情报显示，伊比利亚已经陷入了灭顶之灾。
虽然教廷依旧在封锁着消息，但从南方传来了惊人的动静，一阵阵雷鸣般诡异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拉特兰，就像史书中记载的千年前的神一样发出的惊人哀嚎。
教廷向公众解释这是南方伊比利亚境内发生了剧烈的火山爆发，那响彻天地的声音是火山的声响，并下达命令为了公民的安全禁止任何人靠近伊比利亚。
教廷也不知道现在还能隐瞒多久，民间也已经多多少少出现了杂音，各种传闻层出不穷，萨科塔们也不傻，他们可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就像一个人无法忽视一个在屋外嚎叫的猛虎一样。
几名红衣主教提出建议继续消极应对，因为如果神真的已经登陆了伊比利亚，那拉特兰很可能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手段，与其提前告知国民进入战争状态，不如先静观其变，如果伊比利亚化险为夷那是再好不过，拉特兰什么损失也没有，如果真的威胁到了拉特兰再举兵也不迟。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向维多利亚求援，我们和他们的利益关系非常大，他们不太可能会弃我们于不顾。”
“你觉得伊比利亚当初是怎么想我们的？”
所有国家都这么想，且不说现在维多利亚的政局也不明朗，即便他们真的有余力能够应对南方的威胁，他们也大概率会像拉特兰一样采取同样的姑息政策。
拉特兰幻想深海中的神会在推平伊比利亚后停止前进的脚步，维多利亚也希望深海势力最多推进到拉特兰，教廷高层中甚至有人建议与深海势力达成协议，认可神对伊比利亚所做的一切，并且放过拉特兰。
“你们信不信维多利亚很可能已经在这么做了？”
“怕不是那些怪物一路推进到乌萨斯都没有国家愿意主动出击，伊比利亚如果是在内陆，恐怕他们的抉择也不会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阿戈尔又在做什么？他们不是已经把那个东西干掉了吗？现在就这样不管不顾？”
主教们和官员们正在七嘴八舌地争吵着，他们都在为眼前的局面献计献策，但所有的建议都归为了一个观点——姑息。
战争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也会损害拉特兰的利益，即便只是遏制和宣战他们都不愿意去做，他们甚至妄想与敌人为伍来换取他们自己的经济利益与统治地位的安稳。
教宗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了主导局面的能力，不管怎样，拉特兰迟早都会落得和伊比利亚同样的下场，但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
恐怕人类即便到灭亡的最后一刻，也会陷入无尽的争吵。
第七十三章 蚍蜉撼树
“你是说，邪灵？”
大审判官津津有味地听着凯尔希为他讲述着伊比利亚正在发生的一切。
好消息是现在搅得伊比利亚天翻地覆的家伙并不是那个强大的神祇，坏消息是伊比利亚现在的处境也差不多了。
索萨问：“所以，凯尔希女士，现在的局面还能有转机吗？”
“虽然希望渺茫，但也不是毫无希望，那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方法。”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们只需要跟随着我们就好了，然后去寻找博士，最后你们只需要静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将那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记录下来。”
索萨摊了摊手，做出疑惑的表情。
“就这么简单？你们罗德岛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凯尔希摇了摇头。
“当然不能，罗德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制药公司罢了，我们没有那个能力，我们只不过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大审判官看着对这一切不确定的凯尔希，说：“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呢，凯尔希女士。”
凯尔希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审判官。
“但我确实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无法左右事情的走向了，即便我能知晓，但我却开始变得优柔寡断。”
“我能理解。”
时间不等人，凯尔希开始向众人做部署。
“我们先去邪灵气息最猛烈的地方，博士很可能会在那里，Logos注意掩护大家，找到博士后，Logos你就负责保护审判庭和罗德岛的各位，在那里静静等待就好了，我和博士将前往之前最后一次收到关于敌情侦察行动队和探路侦察行动队发出信号弹的那个位置。对了，到时候记得也发送信号弹召回另外两个行动队。”
Logos问凯尔希：“那阿米娅所在的特别行动队呢。”
“……除了那些已经进入神域的人和博士，恐怕已经全灭了。”
“……”
索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我们似乎只需要观战就好了的意思，对吧。”
确实，这不是凡人能够参与的战斗，也许只有最强大的人类才能够在万分之一的几率中寻求到那一点希望，多余的人只是累赘罢了。
“走吧，去见见那个所谓的邪灵。”
……
阿米娅感到身体很沉重，像是重重摔在了地上的感觉，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尝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不是很费力，她看到了斯卡蒂的面容。
阿米娅自嘲般说：“我还活着啊……”
然后，她就看到了斯卡蒂背后的天空中，一大片互相交织着的像巨型神经网一样的东西在发着耀眼的光，连漆黑的夜空都点亮。
阿米娅一脸惊讶。
“那是……什么东西？”
阿米娅奋力坐起身来，她看到斯卡蒂和芙蕾雅也是一脸吃惊地表情。
芙蕾雅说：“斯卡蒂，你的力场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知道。”
阿米娅发现，斯卡蒂正在用她的力量施展屏蔽力场，避免被那个东西察觉到她们的气息。
不仅如此，斯卡蒂还惊人地发现，她们的力量和生命正在缓慢流失，如同被这个世界所吞噬一样。
“我觉得我们到了地狱。”芙蕾雅说。
阿米娅意识到了，天空中的那个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在伊比利亚灾难降临的时候她曾多次感知到。
“那个就是邪灵，对吧……”
斯卡蒂和芙蕾雅都没有说话，因为除了那个东西，已经没有其他的答案了。
她们来到了邪灵的领域。
斯卡蒂站起了身，准备向荒原深处走去。
“你要干嘛？”芙蕾雅问到。
“如果这里真的是邪灵的老巢，那她也一定会在这里，阿米娅醒了，你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一下，我去找她，这也是此行的初衷。”
“你疯了？！你没看见之前天上的那个东西无差别攻击的场景吗？那些突触随意挥动一下连山脉都化为了尘埃！你再往前走只能是送死……”
还没等芙蕾雅把话说完，大地突然又开始了剧烈的震动，大家又蹲在地上防止摔倒。
邪灵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机会，在完全觉醒的邪灵面前，任何妄图躲藏的小动作都是徒劳，这个世界在它的掌握下完全透明。
阿米娅说：“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芙蕾雅：“也许从一开始就没能藏住吧。”
邪灵交错的光链在天地间肆意摆动，所到之处无不粉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邪灵的进攻。
正当阿米娅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们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是一套深海教会教徒的标准着装。
他向着阿米娅三人径直走来。
芙蕾雅直接亮起了长剑对准了那个教徒，教徒也在剑刃前停下了脚步。
“欢迎来到神的领域，我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芙蕾雅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不知名的教徒说：“你们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很快也会像我的同胞一样化为这山河的一部分了。”
她们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个世界真的会把人无情吞噬，即便是深海教会的教徒也逃脱不了被他们所召唤出的邪灵所杀的命运。
教徒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来找她的吧，那位被创造出来的神子，幽灵一样的鲨鱼。”
“既然你知道里不要多废话，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面对芙蕾雅的质问，教徒只是呵呵低声笑着，对眼前指着他的利剑毫不在乎。
“要不你们先想想，她现在怎么样了？”
芙蕾雅焦急地回头看着斯卡蒂，她现在很怕斯卡蒂会因为幽灵鲨的情况而出现意外。
然后，她就看到斯卡蒂的眼神似乎已经失去了光，她的表情似乎已经变得麻木。
教徒继续说道：“当然，你们现在还不用为她的安危着急，她已经离开了这里，要知道我们为了得到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我们可比你们更看重她。”
教徒又用嘲讽的语气向三人诉说着他的念想：“我们为了得到她，失去了那么多同胞的生命，创造出了如此浩大的工程，让整个伊比利亚都成为她的祭品，我们做了那么多！而你们呢？深海猎人们对她所谓的同胞不管不顾，甚至只派出了一个残次品来妄想保护你们？”
芙蕾雅愤愤不平地回应着：“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们不来保护她们？封锁了海陆间的通道让我们难以支援陆地，而后又道貌岸然地批判我们？教会还真是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是伪君子！”
听了芙蕾雅的反驳后，教徒反而笑得更大声了，那里面甚至包含了一丝对幼稚想法的怜悯。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能够建立封锁？而你们却什么都做不了？你们什么都知道但根本不愿意去相信那对你们来说残忍的现实！你们早就被阿戈尔抛弃了！连你们已经失去的靠山都有了妥协的姿态，而你们竟然还妄想凭借歌蕾蒂娅那伙人来搅这趟浑水！”
教徒逐渐收起他原本放肆的大笑。
“我不是阿戈尔人，但也对阿戈尔的情况有了不少了解，他们和泰拉上的各国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执政官越来越像政客，派系斗争不断，一旦你们威胁到了他们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们像垃圾一样丢掉，我们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才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所以你们也就只能当一条乞食的狗，向他们摇尾巴，教会甚至连掌握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了，奴隶们！”芙蕾雅道。
那位教徒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没有了想要继续和芙蕾雅争辩的想法。
“也正是你们这天真的想法才导致了之前深海猎人的几乎彻底灭亡，歌蕾蒂娅依旧执迷不悟将你们送上了这条死路，你们太过高估自己的力量了，你们是，伊比利亚也是，那个罗德岛也是，都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芙蕾雅的剑略微插进了教徒的脖子，一滴滴血顺着芙蕾雅的剑流下来，只要芙蕾雅再刺深一点，这个不知名的教徒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
当然，如果是在这个世界里，他的结局很可能是像那些亡魂一样化为支撑这个世界的能量，但也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深海教会的教徒可不会惧怕这个，在他们眼里，融入山河和与神一体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甚至愿意为此而死。
教徒没有因此胆怯，他满脸微笑，甚至还顶着剑向前走着，让剑刺得更深，教徒的举动甚至让芙蕾雅不知所措自行退后。
“你们不是想要颠覆吗？那就去试试吧，看着你们头顶上的神使，尝试去挑战它，去自寻死路！我也很想看看，你们这微不足道的风浪，到底如何掀翻这艘时代的大船！”
话音刚落，教徒突然向芙蕾雅的剑上顶上去，利剑插入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动脉划破，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
而后，教徒倒在了地上，逐渐变成了一团漆黑的液体，被这个世界所吞噬。
转眼间，雷声轰鸣，地动山摇，天上的邪灵开始了狩猎，它要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一个不留全部吞食殆尽。
第七十四章 无意义
邪灵开始驱动它的光链，向进入这个世界的三人发动攻击，这是觉醒后的邪灵第一次有意识地向其他生命主动出击。
幽灵鲨是唤醒邪灵的祭品，而斯卡蒂三人，则将成为检验邪灵力量的牺牲工具。
虽然光链的体型非常巨大，但其挥动的速度竟然也同样的迅速，一般人很难躲开光链的袭击。
并且现在已经不用再妄想能够硬接下光链的攻击，光链的力量有着生命完全无法够承受下来的恐怖程度，海嗣与深海猎人也不过是劈山毁楼而已，邪灵是真的可以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物体都给彻底摧毁。
斯卡蒂发现了问题所在，邪灵的攻击似乎伴随着同化，能将触及到的所有物体都瞬间消解并化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相当于加速了融入世界的过程，并且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邪灵的同化。
斯卡蒂也曾尝试主动攻击，她跳跃到天空中，用她的巨剑重重劈向摆动着的光链，但强大的防御屏障不仅阻挡了斯卡蒂的重击，甚至将她反弹回来。
斯卡蒂因冲击力重重撞到大地上，芙蕾雅迅速起身去接住斯卡蒂，降低了撞击到地面时的伤害，但她们依旧被这冲击所伤。
斯卡蒂再一次跳跃，她这次直接跳到了邪灵的神经网中，那可是光链密集分布的地方，稍不留神可能就会灰飞烟灭，但那里也有着大量体型渺小的光链，斯卡蒂认为那里是合适的突破口。
斯卡蒂以飞快的速度迅速劈砍那些体型渺小的光链，而后又借助反弹的冲击力向另一个方向的光链砍去，冲击力的叠加让斯卡蒂攻击的力量丝毫不减，每一次劈砍都是最具有力量的一击。
还不够，仅仅凭借深海猎人的力量还尚不能对抗邪灵，斯卡蒂直接没有顾虑地唤醒了体内的海嗣血脉，彻底解放了被限制的力量，她的力量也成倍增长。
喷涌而出的力量让斯卡蒂的血管崩坏，她的身体各处都开始流血，但这点伤根本不用在乎，为了达到最强的力量，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仅就力量强度而言，此时斯卡蒂的攻击力已经不亚于任何一个已知的深海猎人和海嗣，她的力量如果能够量化，足以击穿一座山脉，连汹涌的潮汐都会被其击退。
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不是没有代价，斯卡蒂的巨剑每一次撞击在光链上，都会对的双臂造成重创，就像之前与海嗣作战时一样，此时她手臂的骨头已经断裂了多次，又在再生力下恢复了多次。
斯卡蒂又彻底狂化自己的精神层面，避免自己受到来自邪灵的精神冲击，但这样的后果就是期间斯卡蒂将会彻底失去作为人类的思考能力，她体内的海嗣认知也因此迅速膨胀。
芙蕾雅浮在半空中，满脸惊恐地看着斯卡蒂，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斯卡蒂了，但她知道，这完全是在冒险，斯卡蒂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变成海嗣。
不过在邪灵的面前，海嗣和深海猎人或许也没有什么区别吧，那都将是成就它力量的祭品罢了。
斯卡蒂进行完了她的一轮攻击，然后生物的本能驱使她停止了继续挥砍，斯卡蒂力竭落向了地面，芙蕾雅再一次接住了斯卡蒂。
“我说你不要每一次就这样浪完了就掉下来啊，很重啊知不知道……”
斯卡蒂当然没有听到芙蕾雅对她的吐槽，此时的她依旧没有恢复神志，她正在逐渐找回属于人类的认知。
刚才的那一轮攻击，精准命中了邪灵看似最脆弱的部位，并且使出了斯卡蒂最大的力气，即便此时是一艘舰艇，恐怕都已经被斯卡蒂给拆掉了。
但这是邪灵。
斯卡蒂的意识逐渐回来，这次没有像之前一样昏迷很久，她已经慢慢掌握了解放力量的节奏，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做到很快苏醒了。
“邪灵……怎么样了……”
芙蕾雅看到清醒过来的斯卡蒂，先是一阵欣喜的表情，而后又抬头向天上看去，之前那欣喜的面容也瞬间凝固。
那交织的神经网，没有一点变化，被斯卡蒂攻击后的地方依旧完好如初，光链散发着的光芒没有丝毫衰减。
“好像，不怎么样……”
芙蕾雅不乐观地说到，她本以为经过斯卡蒂这一轮如此猛烈的攻击，不妄想说是击败邪灵，至少是能够砍掉它几条光链，再不济也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吧。
但现在，邪灵却毫发无损，斯卡蒂燃烧生命换取的力量没有对邪灵造成一点伤害。
“好像……是什么屏障，挡住了我的攻击……”
斯卡蒂也发现了那挡在她面前的难题，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着光链，为光链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防御，强如斯卡蒂的攻击，也根本无法击穿那看不见的屏障。
除此之外，她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是，邪灵的生长完美符合了深海的进化法则，它的每一部分都是按照同等重要的标准进化形成，不存在脆弱的部分，之前斯卡蒂妄图攻击弱点的想法并没有起到哪怕是一丁点作用。
斯卡蒂再次站起身来，继续提起她那已经出现了裂缝的大剑，向前走去。
然后，她就被拉住了。
斯卡蒂回头看去，芙蕾雅和阿米娅都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当然，她们不是想要阻止斯卡蒂，现在的她们除了战斗，也已经没有了其他选项。
“我知道，现在的你其实是在发泄失去幽灵鲨的情绪，你已经乱了，但至少我们还和你在一起。”
芙蕾雅直接点出了斯卡蒂的心结，她们已经知道的是，幽灵鲨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变成了海嗣，那个曾经的幽灵鲨已经不在了。
芙蕾雅看了出来，斯卡蒂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打算用不要命的战斗来分散那不安的情绪，企图欺骗自己。
阿米娅说：“这一次一起吧，战胜那个敌人！”
斯卡蒂的手微微发抖，她点了点头，再一次向天空中的邪灵亮剑。
她的双眼再一次亮起红光，双手开始积攒力量，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试着像上一次一样，从上方落下攻击那个家伙，重力加持下攻击力度应该会更高。”
芙蕾雅向斯卡蒂提出了建议，也许斯卡蒂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击杀的海怪，但芙蕾雅还记得。
斯卡蒂和芙蕾雅同时腾空，她们从遮挡天空的光幕间隙中穿过，突破了重重神经网，来到了无边无际的天空当中，也第一次看到了那被遮挡住的星星。
而后，斯卡蒂转身向下，飞速向着下方的邪灵冲去。
在斯卡蒂冲出去的一瞬间，芙蕾雅还为斯卡蒂加了一把力，为其提供了更强的冲击力度。
与此同时，芙蕾雅用剑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斯卡蒂的伤口上，然后斯卡蒂和芙蕾雅的身体都迅速发生了反应。
那是次代深海猎人血脉的特殊机制，每一个次代深海猎人都可以通过融血的方式，为其继承血脉的那位深海猎人输送自己的力量，虽然相较于深海猎人强大的力量而言可能并不算多，但也能实打实为其提供战斗力。
这也是为何会歌蕾蒂娅派芙蕾雅过来的原因，因为只有芙蕾雅能够帮助到斯卡蒂。
“这感觉……还真有点不好受啊……”
芙蕾雅感到头晕，而后自己也向地面落去。
输送力量对芙蕾雅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她需要将自己的力量提供给斯卡蒂，也就意味着她也会相应失去这一部分的力量。
强大的深海猎人会抽取掉她们大量的力量，芙蕾雅此时的力量几乎快要被斯卡蒂给抽空。
斯卡蒂身体里的血脉开始激化，那是海嗣和芙蕾雅血液同时作用的结果，她体内的能量再一次获得了提高。
降落的过程中，斯卡蒂的身躯附近出现了大量漆黑的气流，那是源石技艺在强大的下坠力量下具象化的表现。
这是阿米娅的力量，源石技艺直接作用于斯卡蒂的身上，为其提供了能够吸收情绪的能力，而后又以另一种方式迅速爆发出来。
阿米娅还是第一次尝试将这个力量作用于其他人的身上，因为如此强烈的情绪常人根本无法承受，仅仅是精神的余威就能够干扰他们的思维，直接接受力量他们甚至会暴毙。
但深海猎人却不一样，彻底解放力量后的她们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类的思维，再强大的情绪波动也只不过像是作用在一个物体上一样，她们的精神能够硬接情绪吸收和精神爆发的力量。
“希望你能够承受得住……”
斯卡蒂海嗣的精神也开始活跃，阿米娅的源石技艺甚至让她体内的海嗣精神受到创伤，海嗣散发出了强烈的情绪，进一步被吸收，为斯卡蒂的攻击增加了力量。
强大的力量增幅让斯卡蒂获得了惊为天人的力量，此刻的她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将要穿透一切阻挡天地间的幕布。
斯卡蒂重重撞击到了邪灵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引发了爆炸，冲击波将天空中之前积攒的云雾驱散，山脉和大地也因为冲击而被震出了裂缝。
阿米娅带着力竭昏迷的芙蕾雅撤离到了一片山丘之后，又使出屏障来阻挡冲击波的力量，才勉强抗了下来，但阿米娅也因为过度支撑屏障而受了些内伤。
斯卡蒂和她的巨剑身上都冒着黑烟，从高空中落下，这一次没有了芙蕾雅，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巨剑也笔直地插入了地面。
现在战场上仅有阿米娅还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她现在需要赶紧救回斯卡蒂，并且治疗她和芙蕾雅。
同时，她还要确认邪灵的情况，在重创了邪灵后，应该进一步攻击邪灵脆弱的部位并且观察……
还没等阿米娅思考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
邪灵终于受到了创伤，之前那无坚不摧的屏障，在斯卡蒂的舍命一击下也被击碎了一部分，那失去屏障保护部分的光链，光芒在暗淡地闪烁着。
仅此而已。
邪灵的活动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它的生命力依旧旺盛，那受到的创伤仿佛只不过是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的时间，连那被击碎的屏障，也逐渐恢复如初，强大的深海之力同样为邪灵提供了不可思议的再生力，之前还暗淡的光链，又重新点亮了它耀眼的光辉。
人类也让神流了血，但神根本不在乎。
第七十五章 青色怒火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芙蕾雅正在照看着重伤的斯卡蒂，在撞击的一瞬间阿米娅给斯卡蒂提供了一层吸收冲击力的屏障，避免了致命伤，这也是现在斯卡蒂还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但即便如此，斯卡蒂受的伤也是常人完全无法承受的程度，她体内的血脉正在迅速修复她破损的身躯，但如果要考虑到深海之力的修复速度要避免过于异常而化身海嗣，那则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
芙蕾雅的情况则要好一点，之前单纯只是流失力量没有受什么比较严重的伤，在深海之力的加持下恢复得也很快，不过芙蕾雅也深知自己的实力，连斯卡蒂也只是艰难击破邪灵的防御屏障，自己的伤害根本不够看。
她们二人正在阿米娅的防御力场下养伤恢复，期间邪灵似乎没有发现她们一样，一直未发动攻击，这对她们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她们得马上抓紧这段时间快速恢复才行。
“什么情况啊，听歌蕾蒂娅说对神的剿灭战都没有这么困难啊，当时连神都可以击败，怎么现在连个邪灵都没办法了啊……”
芙蕾雅感到疑惑，她猜想到了邪灵会很强，但没想到它竟然会强大到这种地步，观感上甚至比当时的神还要强。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邪灵的力量都是依附于神的力量而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神更强大，但现在的情况却违反了常理。
阿米娅的声音：“我们进了陷阱。”。
“什么？”
芙蕾雅没有听明白阿米娅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早就应该想到这是陷阱吗？就是因为知道这是陷阱才会进来与邪灵一战彻底摧毁这个陷阱的吗？
阿米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原本进入陷阱的目的是摧毁它，但它却直接通过法则封锁了这个希望。”
法则又是什么？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话说这里是哪里？那个教徒好像说这里是什么神的领域来着？
“神域，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和我们原本所对应的世界，在这里的法则，邪灵的力量将遵循最高的优先级，而和它同属深海力量的你们，则根本无法对同源的它造成一点点伤害，刚才能够击破邪灵的屏障，完全是因为源石技艺的原因。”
原来如此，在神域里邪灵的力量将不再同现实世界相比较，由于不再受现实世界法则的约束，邪灵的力量将不再遵循常理，它的力量将不可量化。
当初深海猎人们能够击败神，恐怕还是因为神尚在现实世界的原因，倘若此刻在神域里的不是邪灵而是真正的深海之神，也许现实世界已经毁灭了，神也将彻底没有任何对手。
“……”
芙蕾雅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
“等一下，你为什么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有，为什么你在我脑子里说话？”
芙蕾雅下意识警惕了阿米娅，刚才阿米娅不依靠交流直接了解了芙蕾雅的疑惑并通过思维传递的方式回答了芙蕾雅，这让芙蕾雅感到了震惊。
“你也是海嗣？”
“……怎么想也不可能的嘛，你看我身上哪里有一点深海之力……”
芙蕾雅冷静了下来，确实，她没有从阿米娅身上感知到任何属于深海的力量，她的力量是纯粹的源石技艺。
与海嗣侵染不同的是，阿米娅只是单方面进入了芙蕾雅的思维，读取她的想法，而芙蕾雅则是丝毫无法进入阿米娅的脑海中。
这是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当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甚至能够像海嗣一样侵入他人的脑海中，并且是单方面的。
当然，阿米娅的源石技艺也有不小的限制，她只能简单读取一部分特定的思维，至于更深层次的意识依旧是无法读取的，也许这个源石技艺可以，但阿米娅还做不到。
并且如果被思维侵入的人有着强大的力量，那他甚至可以将阿米娅从她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芙蕾雅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不对啊？你既然读取了我的思维，那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啊？我也不知道啊？”
阿米娅回过头看着芙蕾雅，又将眼神转移到了天上的邪灵身上。
“……你该不会是读取了那玩意儿的思维吧，不会疯掉吗……”
阿米娅淡然一笑。
“只是试着看了看它最表层的思维，就已经让我头痛欲裂，但也真的获取了这些有用的信息。”
也正是阿米娅对邪灵的思维读取，才导致刚才邪灵发现了异常，出现了中断攻击的表现。
芙蕾雅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你找到了什么能够战胜它的办法吗？或者它有什么弱点？”
阿米娅不想把芙蕾雅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给抹去，但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觉得没有，但我会试试。”
“……”
芙蕾雅看出了阿米娅的勉强。
阿米娅也感受到了。
客观来说，她对战胜邪灵没有信心，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它是深海之神意志的延伸，是阿戈尔的至高造物，并且在神域中，有着极强的法则加持下，深海猎人对它完全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斯卡蒂和芙蕾雅本就已经受伤了，尤其是斯卡蒂，即便是有着那么强大再生力的深海猎人也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芙蕾雅不能离开她，她们二人现在已经算是退出了战场。
仅凭自己一个人，真的能够战胜邪灵吗？
她也许会死，就像那些已经死去的特别行动队干员们一样。
死亡应该铭刻在记忆里，永不遗忘，无论这死亡是谁带来的，又是被带给了谁。他们的错误永远不会变成正确，那些疤痕应该要一直提醒我们，警告着他们有多脆弱。
但如果战斗不可避免，那她就必须背负着他们的愤怒，也许愤怒会毁掉她，但是在面对恶意的时候，更多的人就是别无选择。在这片大地获得平静之前，没人能扑灭这股怒火。
罗德岛和这片大地已经失去了很多，为了让这种事不再发生，必须得有能够担当得起这个责任的人为之牺牲。
阿米娅的四周开始燃烧起青色的火焰，火焰将那企图侵犯她们的黑水给驱散，所有的黑水被接连点燃，转眼间，整片荒野都燃烧着愤怒的青焰。
阿米娅伸出她的右手，之前就一直跳动着的戒指，被火焰点燃，戒指开始吸附力量，它是在吸附整个神域里的情绪，那些融入世界的人们，将他们的情绪全部集中到她的手中。
强大的力量汇集到了一起，戒指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而后，断裂粉碎。
阿米娅的手中喷涌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甚至划破了这个时空，被切割出一个黑色的空间，里面仿佛有着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阿米娅将手伸入黑洞中，握住了剑柄，而后又缓慢拔出那把熟悉的剑。
史载，萨卡兹君王奎隆的佩剑，长度约在0.9到1.2米之间，宽约5厘米，材质不明，通体呈黑色，剑身铭刻萨卡兹传统文字，释作“争斗在此止歇”。
奎隆继位后，其佩剑便时常散发青色幽光，如同焰息。由于奎隆性格激烈，此剑日后也被称作“青色怒火”。
漆黑的剑，被阿米娅紧紧握住，连同她握住剑的那只手，黑色的粒子也形成了呼应着魔王之剑的臂铠。
人类获得了魔王的力量，在神灵的使者面前，她们不再无依无靠，萨卡兹的君主庇护着她。
如果说深海猎人的力量受制于同源的邪灵，那魔王的力量将完全不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阿米娅知道邪灵所谓的弱点是什么，通过借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以绝对的力量优势直接战胜它，就这么简单。
阿米娅的头感到剧痛，无数的思绪充斥在她的脑海中，力量的涌入让她一时难以承受，接受魔王之力的代价，甚至会付出生命。
但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敌人就在眼前，要么以命相搏，要么引颈受戮。
这把剑，承载着这一切，它能划破空间，切割法术，斩断思维，为了战胜那个敌人，阿米娅要将把它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
邪灵终于察觉到了这陌生而又惊人的气息，但它甚至没有率先攻击，而是疯狂挥动它浑身的光链，而后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
大地在它的意志下起伏，天空在它的驱使下形成云雾，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那是邪灵对魔王的出现感到惊喜，它终于看到了不再弱小的对手，它很兴奋，它想要动手，它想要把她彻底碾碎，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能够战胜怪物的，只能是另外一个怪物。
芙蕾雅感受到了，那是真正的魔王，这个称号，传说中甚至能够与神相提并论的称号。
神的职责是掌控世间万物，处决所有觊觎之人。
魔王的使命，是尝试着杀死和封印神。
阿米娅脑海里浮想着凯尔希的话语。
“我认为磨难、无聊与挫折，从无尽头，这些人一生都无处可去，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
“但你也许都能战胜，你能预见，你能准备，你能承受，那你也能胜过不幸。”
“阿米娅，这世上不该有所谓的“命运”。”
阿米娅将那把漆黑的剑，对准了邪灵。
邪灵也竖起无数根光链，指向了阿米娅。
这将是一场不属于人类的战斗，魔王将要再度尝试将神拉下神坛，就像千百年来的王所做的那样。
邪灵也将代表神的意志，将那世间最不自量力、最不安分的王给杀死，一如既往。
剑已出鞘，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