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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全文阅读

作者:柳暗花溟     驭夫36计txt下载     驭夫36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回 爱者,怯也

    (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遇毒,位不当也。上卦为离为火,下卦为震为雷,是既打雷,又闪电,威严得很。

    此典故的原意是指强迫对方作秘密谈话。而作为一种试图,则是说先诱敌深入,再向其发动攻击。当然,在引诱敌人时,不令要使其觉得有利可图,还要为他准备好梯子,让他觉得“上屋”很安全又便当,才能使其中计。本书中就是指此计的原意,也就是强迫对方做秘密谈话,至于谁强迫谁……请往下看。)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本来依着如初的意思,打算先晾戚继光两天再说。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她优哉游哉的,胡大海脑门上的青筋却蹦起老高,生怕她又改变主意,他这个岳父还是当不成。

    于是老胡施展夺命追魂催,结果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小胡同学两个时辰不到就抗不住了,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今天就和他打听细节去。不过我约了我的学生们晚上聚餐,从酒楼出来后我再单独约他好吧?还有,爹呀,银票给一张呗,我们要饯行三天,都是你女儿我会钞。”

    老胡对人生没什么很大的期望,唯有这个女儿而已,赚那么多钱也是给她的,所以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抽出一张,想想,干脆全塞到如初手里,“现在是初冬天气了,一早一晚冷得很,别站在外面说话,找个大馆子,包个最好的雅间慢慢聊。记得,别吓着人家。”

    如初翻了翻白眼。瞧她亲爹说的,好像她多么会欺侮人似的。如果和小光有说不拢的地方,她顶多就是拂袖而去,难道还会按倒他,当然色情解决了他吗?太可笑了!

    打定了主意,酉时初她就梳洗换衣,然后直奔宴宾楼。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胡大海一脸爱怜和骄傲地对身边的掌柜的说,“瞧见没?庆善号未来的女当家就是与众不同呀,别人家的女儿也就是窝在家里绣花扑蝶,我胡大海的女儿却效仿花木兰做女英雄;别人家的女儿顶多生个好儿子,我胡大海的女儿却培养出好多大明将领呀。哈哈。”

    掌柜的奋力点头,表示深为同意并深为羡慕和钦佩,心里却暗道,“听说是胡大老板你管不了女儿,而且她不过是小小教习,哪里就培养出名将名臣了。”

    而此时的小教习胡如初却并不知道有人在议论她,兴冲冲来到宴宾楼,发现那群小狼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身为大财主的她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对待。

    她在宴宾楼连订了三天的酒席,挑了最大的两间相邻雅间,让掌柜的把其中的隔断木墙拆掉,凑成一个大厅。因为她订的是上等酒席,又肯支付拆墙的钱,掌柜的赚头不小,于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菜品和酒水是早就订好了的,所以如初一坐定,美味佳肴就流水价送了上来。加上她和八重一共二十一个人分为三桌,把酒言欢,一起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谈谈人生理想,辩论一下当前的朝中风气和北虏南倭的情况,相当之哈皮。而因为接下来还有两天宴请日,离别的愁绪暂且压下来,谁也不愿意提起。

    戚继光因为不想在最后关头泄露如初是女子的秘密,更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感情,所以做了些欲盖弥彰的事,不仅坐得离如初很远,话也不多,酒喝得更少。眼见着如初和他的朋友们大声说笑,酒到杯干,更刻意保持清醒。

    待会儿要和她单独相处相处呢,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之前听她说过,原来她几次遇刺,包括被诓骗出城,被俺答掳走,都是安公公的坏招。虽说那姓安的现在再不敢动手,但他可不敢大意。既然决定娶她为妻,自然一辈子保她平安喜乐,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想到这儿,偷偷瞄了如初一眼,见她脸蛋儿红红,姿态爽朗,别有一番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妩媚来,不禁耳热心跳,恨不能现在所有人都消失,他好抱她一抱,亲她一亲。

    而正在这时,如初恰好回过头来,四目骤然相对,如初嫣然一笑,媚色如春,但目光很快闪过。可某人却如被雷击一样,僵了半晌,之后控制不住浑身发热,尤其是脸。

    “哇,我身边坐着一只煮大虾呀!”张居正嘲笑道。

    “是呀,个头儿还挺大的。”赵三红也笑着挖苦道,“天津卫不愧是临海之地,海产就是价廉物美。不过我几天后就跟小光到山东海防卫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么巨大的海虾。”

    “真想把他剁成虾茸。”李成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非要假模假式地坐那么老远,害我不能和如初交杯换盏!”

    戚继光一听就火了,立即露出杀人表情来,因为他的耳朵选择性的只听到“交杯”二字。

    “哼,喝交杯酒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想死吗,黑人?要不现在就出去打一架!”他咬牙切齿,“之前你还搂过如初好几次肩膀,我没砍掉你的手臂已经全了兄弟之义了!”

    “小样的,我怕你啊!”李成粱也一瞪眼,“要不是为了兄弟之义,我就和你抢如初了,何必只喝交杯酒那么小儿科!”

    “没说的,跟我出去!”戚继光一拍桌子,表示要出门单挑。不过没人注意他这举动,这时候大家正喝得High,拍桌子打板凳的行为已经让人麻木了。

    “水柔柔!水柔柔!水柔柔!”张居正虽然知道大家兄弟情深,并不会真打起来,但也不愿意扰了这离别宴,所以念咒式的念了三声。结果,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还灵,李成粱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又灰溜溜地坐下去。

    “你个惧内的!”戚继光很不屑。

    “啊,如初过来了!”一向厚道的赵三红使了个坏,戚继光立即正襟危坐,比李成粱反应还大。

    其他三人哈哈大笑,戚继光这才发现被捉弄了,不禁尴尬万分。转头又正看到如初把张小花和仙豆全喝趴下了,正豪气地把酒杯倒过来,表示自己滴酒未剩,脸上又露出微笑。

    “你们不觉得……她喝酒的姿势和神态都漂亮极了吗?”他由衷地问。

    立即,他的三个死党由衷地吐了,因为太肉麻了。可偏偏,戚继光一点也不觉得。难道动真情的人男人都像脑袋中过箭一样,笨到没边儿了?!

    “真受不了你了!”李成粱打了个寒战,大声嚷嚷,“你以前是跟她对着干的。我们都服从了,你还要找她的茬,挑她的错,最后一个接受她。现在可好,前眼瞅、后眼爱、天上地上就这么一个天仙,还被你得了去,又是爱又是怕,成老婆奴了。”

    “你哪懂!”戚继光面上的肌肉因为鄙视都快扭曲了,心也揪起来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变化,但是多喜欢她一天,就似乎胆怯一分,就怕她不快活,就怕她有一天会消失在他身边。

    爱者,怯也。此话果然没有错。

    好不容易这一场酒席散了,他只听到如初高喊一声“落水地”,然后就率先离开了,心里很甜蜜,就因为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而感到幸福。

    其他人莫名其妙,还以为如初是喝高了,他却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所谓“落水地”就是如初当初掉到河里,而他英雄救美的地点,最近的幽会,他们一直约在此处见面来着。

    “小光,你亲亲我。”才来到河边,一条高挑苗条的身影就扑在他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他心头狂跳,血液奔涌,但拉开如初一看,却见她一幅弦然欲泣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的麻热立即消散。如初,喝醉了?还是……他们的姻缘前景不大美妙?

    “你怎么了,如初?”他担心的问,捧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哀伤”的表情,“告诉我,由我来解决。”

    如初垂下眼睛,极力掩饰神色中的狡黠。

    小光……是个聪明的男人,不过现在被她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智商变得接近于零。她多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还能对他有同样的影响呀,虽然那很困难,但她想尽量努力做到。让男人在自己面前变傻,但在外面却非常精明,是女人终生的难题和梦想,那真是需要驭夫有术才行,需要修炼成真正的白骨精才行。

    而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小光身边的复杂人际关系,还要解决订亲……退亲……再订亲的难题。

    “你怕是解决不了的。”如初抽泣一下,眼睛里逼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想……我们可能无缘在一起了。那不如趁现在还能见面,我们……做夫妻吧。”

    说完,她干呕了。表面上是因为刚才喝多了,实际上是她被自己恶心到了。要探听到内幕,还不能显得不信任对方,她连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都说出来了,牺牲不可谓不大。

    而她坚信小光绝不会接受的,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她,虽然时时很冲动,但对她珍惜不已。至于为什么没听胡大海的,包个高级雅间来谈,却跑到河边来,不是她心疼钱,是因为这地方有二人真正初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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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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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特别感谢已经投我粉票的朋友。最近剧情进入平缓温和的感情期,不知大家喜欢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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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逼供

    果然,戚继光强压着心头的不安,镇静地道,“如初你先别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你爹说了我们的事了吗?他老人家不同意吗?不怕,我来和他谈谈,你看如何?”他把如初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极力安慰着、微微心疼着,却不知道这女人正在使坏心眼儿。

    “关键不是他,而是你我二人。”如初假装很为难,又惹得戚继光心疼了一阵才道。

    “我们怎么了?难道你爹是嫌我未曾立过寸功,而且家贫如洗吗?”戚继光皱眉想了想,“如初,这不能怪你爹,假如今天换作是我,也不忍心女儿去受苦。可是如初,我是为着我的心,你原谅我这样自私。”

    之前两人的感情突然爆发,彼此间很火热,但都没详细说过家庭的事,是因为胡大海突然出现,婚姻的问题和现实中的问题才浮到水面上来。

    如初只大略知道戚继光虽然世袭四品武官,但穷得连入京办理承袭事宜都得卖掉房子才凑出路费,戚老爷去世时都没钱发丧。而戚继光只听说如初出身富豪之家,锦衣玉食惯了,但她本身大方善良,并没有富家子的不良习气。也正因为如此,他更敬重喜欢她。

    如初赶紧给胡大海辩护,“我爹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也是行武出身,自然知道廉洁武将的苦处。他最是仗义疏财,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爹人称胡大善人的,而且只要我喜欢的,他从不拒绝我。难道……你以为我是嫌贫爱富的贱人吗?”

    戚继光连忙否认。事实上如初对他这样好,绝对不是看重金钱的人,不然怎么会选了和他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这样伤心呀?”他问。

    我是纠结好不好?如初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道,“小光,你相信缘分吗?”

    “相信。你我就是。”

    “那你相信孽缘吗?”

    “如初,到底怎么了?”

    “你我就是。”如初感觉铺垫得差不多了,渐渐把话题导正,“你要相信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我之间发生了天下间最不可思议的事……坦白地说……小光,你不是订过亲,但女方却退亲了吗?那个被你和黑人他们骂为是嫌贫爱富贱人的人……就是我!”

    一瞬间,戚继光愣住了,简直难以置信。甚至,他以为如初可能喝多了,在说醉话。但低头间,他望进如初清澈的眼睛,又见她从未这么严肃过,这才信了。

    “这么说,我们是剪不断的缘分?”半晌,他才开口说出一句。

    如初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只见他唇角越来越弯,似乎满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不过她没忘记今天见面的任务是什么,因此努力板着脸道,“小光,严肃点!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成就姻缘吗?你家里人会看轻我,以为我是下贱的、朝三暮四的、三心二意的女人。这样莫说你家里的长辈不会忽视被退亲的耻辱,再为你向同一家的姑娘提亲。就算你家肯,我爹也必不会同意,因为他会怕我被人轻贱,嫁到婆家会受气。你明不明白呀,小光,咱们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的。”

    “交给我,我必会说服他们。”戚继光当然知道现在局面复杂,恐怕要把如初娶进门还会面临很多艰难,但一想到他曾经错过她,如今却又找了回来,心底的快乐就压抑不住,以至于其他问题都暂且不被考虑。

    “如果说不服呢?”如初反问,“我得做两手准备。”

    戚继光面色一变,“你要做什么准备?告诉你哦,我不管你爹给你订什么亲,我一定会在其他男人娶你前亲自宰了他。我说真的,你知道我的武功。”

    “哎呀,死家伙,长脾气了呀。你干脆直接杀我多好,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如初变身霸王龙。

    “我……舍不得杀你,所以只有杀那男人。”

    一句话,又让如初的火消了。大概这就是男人本质吧。有时候成熟强悍,似乎天塌下来他都会帮你顶着。可有时候又孩子气得很,这么幼稚的话都说得出来。

    “这话不算回答,告诉我如果说不服怎么办?”她步步紧逼,“我知道你很孝顺的,到时候你母亲和祖母就不肯让我进门,怎么办?”

    戚继光一时没回话,很认真地想了会儿才握住如初的双手,无比诚挚地道,“如果真的说不服,我会终身不娶。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听着这话,感觉着他的真心,如初心底涌上一丝丝甜蜜。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可却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这样说了,就一定不会变卦。不过她还是掩饰着心里的感动,故意恶劣地道,“你终身不娶,然后我想嫁人,你就把我未来的夫婿一个个杀掉?戚继光,你都不为我想想!”

    “想了。”戚继光郑重点头,“你没听我说完。我是说。我会以终身不娶来迫我母亲和祖母去求亲。倘若还是不成……我们想办法私奔吧。但我不能盲目地跑,我是戚家长子,对戚家负有责任,还好我有弟弟可以为戚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甚至我如果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还可以承袭爵位。只是之前,我要安排好一切,我不能说走就走,撒手不管。你明白吗?我绝不会辜负你,但也会把对家庭的伤害降到最小。”

    如初不说话,望着戚继光足有一分多钟,然后伸臂抱住他的腰,“我们想办法不要到这个地步吧。”她当然明白他,假如他想也不想就承诺,她反而不会安心了。正因为他想得认真,答得诚恳,她才会相信。

    “我也会努力平和地解决这件事。”戚继光温柔地反抱住如初,“其实我母亲和祖母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定会成全我们的。你不要怕……但是,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退婚?”

    “因为我不像旁的女子,我不想盲婚哑嫁,不想在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才知道相公的样子。”如初直言不讳,“你我相处时间不短了,你难道不明白,我是那种自己的相公要自己选的人吗?”

    戚继光轻笑起来,“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子,和其他女子都不同。不过我母亲和祖母是误会你和你爹嫌弃我家穷来着。”

    “我就知道。”如初感觉很挫败,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戚继光怀里,舒服地叹了口气道,“她们肯定对我的印象很差,就算她们肯让你娶我,心底也会有疙瘩。再加上我这性格,估计不是老人家心里的上佳人选,只怕将来的关系不好处。”

    “我会帮你的。”

    “那有什么用,第一印象如果坏了,以后用数十倍的力气也未必扭转得过来。况且……她们一定被伤了自尊心,觉得自己那么宝贝的儿子、孙子被人看不起了,肯定讨厌死我。你帮我?快得了,你越向着我,她们就会越恨我。女人间的事,只要男人一插手,包管更乱。唉,只能自己受着了。”

    “那我……我……”戚继光了两句,我不出来了。

    他的心忽然很烦乱,没想到只是喜欢如初,想娶她为妻,居然会带给她这么多烦恼和麻烦。他对她不能放手,可要怎么不让她受委屈呢?也许,只有更疼爱她。

    “如初,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后悔选了我。”他感觉无力,未来似乎遥遥无期,一切只能用嘴说,怎么才能用行动表达出来呢?曾经发誓要保护她的,可如果伤害她的是自己的亲人要怎么办?

    “你敢让我后悔,我就让你倒大霉。”如初用手指戳着戚继光坚硬又温暖的胸膛,“告诉你哦,你要是对不起我,我首先会跑得无影无踪,让你翻天覆地也找不到,然后严世蕃和我虚海师兄会自发整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别以为我是没人要的老姑娘,我这过季的大白菜还是你争我夺的呢。”

    “好好好,小生不敢欺侮姑娘,姑娘来欺侮小生好了。”戚继光哄着如初,但如初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站直身子,脱离他的怀抱。

    “哼,先不忙灌迷汤,我且问你件事。”

    “什么事呀?”戚继光紧张起来。

    或者因为追求她时竞争者太强了,他好不容易得到她;或者因为一开始她是他教习的缘故,他习惯服从她;或者只因为他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她有一天会离开的原因,反正就算待在她身边,他也会不安,好像觉得稍微抓不牢,她就会不见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太在意了吗?

    “你还记得我们几个人的海边一日游吗?还有那个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如初问,眼睛像飞出闪着寒光的小刀一样。

    戚继光躲闪不及,立即中刀,而且正中心窝。糟糕,那时太多嘴了,说起过凝若的事!

    “多久的事了,谁还记得?”他打马虎眼,“而且游戏嘛,大多是为着好玩,有的话也只是胡话罢了。”他提前打预防针。

    不过如初是谁,现在来的彪悍女人,这点小花招根本对她构不成迷惑。她向前走一步,仰头逼视着戚继光道,“当时你说有喜欢的人了。”

    “我说的是你。”

    “我一直也以为是我。可是……”她顿了顿,故意造成很强的威慑效果,“我爹去退亲时,你家里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说是你也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

    注:鳄鱼吞食人畜时,眼睛分泌盐分,流出眼泪。一般比喻恶人假意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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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凝若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戚继光的神色坚决,不似做伪,“当时我不在家,在天津卫学,一切全是我母亲和祖母办的,也许她们是为了自尊,是想以这种方式表明,你们王家不稀罕我家元敬,可有好多姑娘暗中惦记着呢。”

    “元敬是谁?”如初一时有点纳闷,不记得这事中掺和过这个人。

    戚继光指指自己的鼻子,“是我的字。唉,你连自己要嫁的人的字都不知道,我字元敬。”

    如初眨了一下眼睛,被古人复杂的名与字、还有号弄糊涂了。但在感情事上她可不糊涂,所以她阴森可怕地一笑,“你的意思是你的选择很多喽?你在海边一日游时还说,反正也不喜欢我,退亲正和你意。”

    “如初,讲讲理,当时我不知道与我定亲的是你呀。不然,我死也不肯退的!”

    “嗯,这句我爱听。”如初点点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谓不知者无罪嘛。可是……”

    她又加重语气说“可是”二字了!戚继光心里一揪。

    “你给我讲讲你母亲和祖母都中意的那个人呗?”如初咧开嘴,露出闪着逞亮白光的小牙,“就是你在海边一日游中说的那个,你开蒙恩师的女儿、你的青梅竹马、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的小宝贝。”

    “如初,这是你杜撰的,我可没这么说她。”

    “她?叫得多亲近哪,是不是和她相比,我又粗鲁又野蛮,没有女人味,年纪还大了?戚继光你给我快点从实招来,如果有一句虚的……姑娘我还就不嫁了!”

    说完,如初额头突然冒了点冷汗。观众们,是不是戏演得太过了?她是想打听清楚婚后要面临什么挑战,可不想当母老虎。看来演技没经过专业训练就是不成,下回一定要注意,万一吓坏她的小光,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与此同时,戚继光的额头也冒了汗。

    他虽然没做过什么,算是无愧于心,但总感觉哪怕有过一点小小的感情波动,哪怕是之前的事,都是对如初的不忠。

    凝若,母亲和祖母都喜欢的女子,她对他也非常好,更不用说她爹对他的授业之恩了。那时没遇到如初,这样一个娟秀可人的女子每天默默关心着他,甚至是仰慕着他,所以不是没想过就顺了长辈的意,毕竟凝若很“适合”当老婆。

    可是,他遇到了如初。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爱上如初,他才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因为他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可以这样浓烈、这样深深地吸引着彼此。它强烈到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意志,丰富到填满一个人的心灵,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抵挡着别人,却把她的一切气息全吸纳进来,困着、绑着,再不让她离开,然后才能平静安详的渡过如水的日子。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就会想杀人,看到她出现就想抱在怀里,想把她藏在随身的荷包里,不给别人看,只贴身温存着。

    这种感觉他对别的女人从没有过,对凝若更是连一丝这样的心意也不曾出现。而且他觉得如初就像是架在他心底的火,把他所有的似水柔情全烧干了,令他再不会为其他女人这样。所以,现在他很清楚自己要的什么。如初,只两个字而已。也所以,他完全可以坦白。

    “她叫凝若,我曾经想过娶她为妻。”戚继光很平静地说,“凝若是个极好的女子,温婉善良、贤淑有理,秀外惠中。我不会因为怕你生气就说她不好,那样就是我在骗你,可我发过誓要对你一生忠诚。你说的没错,光看表面,她确实比你更适合为人妻母,可是我遇到了你,喜欢上了你,心里再装不下别人。你这样坏,可我还是喜欢你,心都像被你生摘了去似的,看不到你,胸中就空荡荡地难受。这要怎么办?你说,这要我怎么办?你不能让我喜欢上你,然后你就不负责了。那样,我要怎么办?”

    “哎呀,戚大少爷,你改姓赖吧?明明是你死追活求、要死要活的,怎么倒成了我勾引你了?”如初听他前面夸凝若,确实有点生气,可听他后面的话,她的气就全消了,还感觉很甜蜜。

    “反正……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子,也是最后一个就行了。”戚继光抱过如初,下巴在她头顶轻轻地蹭,“凝若虽然好,但家教严格的女子都会有那样的品质吧?可你是不同的,全天下有很多个凝若,却只有一个胡如初!”

    这话说得还挺窝心的。如初暗想。不过……

    “那你和凝若有没有实质性的感情试探或者表达过什么,再或者你有没有做了什么事,让人家误会的?”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

    “我绝对没表示过什么。”戚继光回答得很确定,“我既没说过喜欢她的话,也没明示或者暗示过要娶她。甚至在遇到你这前,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母亲身体不好,祖母年事已高,妹妹又太小,她经常帮我母亲做些女红之事。每当这时候,我都是躲开的。我戚继光是重守承诺的男人,在没明确自己的心意前,怎么会随意对一个女子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是随便的女子,所以你可以对我随便?”如初奋力挣扎了一下,但戚继光死不放手。

    他知道这会儿的如初这么吹毛求疵,不过是姑娘家撒娇罢了,于是柔声道,“我是很清楚对你的心,所以有时候忍不住要亲近你。”这句,可是千真万确的。

    如初叹了口气,感觉逼供真的好累,而且听了解了小光在家乡的事后,她突然有一丝惧怕的心里。凝若,只听这个名字就让人感觉娉娉婷婷、温柔似水、还带点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圣母样子。

    她相信小光对凝若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顶多就是少年人心里活范儿了下,可这女子对小光就未必没安下别的心。虽然她还没见过凝若,但却有预感,那位在家乡痴痴等着情郎归来的凝若,绝对是悲情小三。

    可怕的是,这小三深得男方家长的支持,听起来早就尽了儿媳的义务,那么人家索要权利时,谁好意思生硬直接地说个“不”字?到时候就算她成功嫁给小光,在戚家长辈眼里,她这正妻倒是个不正经的狐狸精,勾搭了在外的、不谙世事的少年人,挤走了正主儿,是鸠占鹊巢荡妇淫娃。

    在这种情况下,婆媳关系哪可能处得好?何况小光十之八九要用逼迫的手段才能促成这段姻缘?何况婆婆上面还有个高堂祖母?何况还有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小叔、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

    而且,婆家穷不怕,关键是家务事,除了在厨艺比较傲人外,她几乎什么也不会做,顶多勉强缝个扣子什么的。这样怎么能让古代的婆婆看得惯?为了戚家的自尊,她也不能花娘家的钱雇佣十几个丫头。

    还有,她的性格和言行举止是不可能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说磨合可以,但她却不想因为婚姻而失去自我,那样不仅她自己不喜欢,小光也会不喜欢的。女人不可以为男人活,应该和男人一起活,这才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喜欢上小光,可能是很久前的事了,爱上小光,是从被俺答掳走后才发现的。那感情像一团火,根本避不开也躲不掉,真正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但如果这爱情意味着将来面临很多困难,她真的还敢要吗?她要得起吗?曾以为成亲是幸福的开始,可现在看来,可能是麻烦的开始,这样的生活,真是她的未来吗?

    “如初,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戚继光感觉如初在他怀中安静了起来,不禁有些担心,轻轻拉开她,捧着她的脸细细凝视。

    一瞬间,如初看到戚继光眼睛里的担心怜爱,还有一丝怕她离开的恐惧,她的心忽然定了下来。爱一个人,就是要和他面对并且解决很多困难吧,就是在艰难的人生路上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互相扶持、相互依偎、相濡以沫,如果因为未来的日子可能不好过就放弃,那还叫什么爱情?

    虽然她知道喊口号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但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好准备的。她是谁?从现代来的女子,还会怕几个古人不成?

    “没什么不开心的。”她笑着摇头,“我在想,你几时说服家长,找人来金陵提亲?”

    戚继光定定凝视着如初,当确定她是说真的时,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心中的喜悦几乎压抑不住。

    “我会尽快,因为我想早点娶你进门。”他说,“但是我是否应该拜见一下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呢?”

    如初摇摇头,“以后再见面好了,不然他可能诸多要求和不满,你家已经是个阻力了,现在不宜再增加困难的程度。”

    她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不这么想。她那老爹嫁女心切,她怕真让他老人家见到戚继光的年少英俊,聪明有为的模样,会不会当场说:“整个女儿都给你,附带庆善号所有资产,外加带全套家具、厨卫用品、花木湖泊的大屋一幢、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各一百箱,丫鬟仆人两百名。老板,您看还缺什么,言语一声,老夫这就给您备下。依我看,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洞房吧!”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大。所以,她就不冒险了。

    两人又难舍难分的腻乎半天,说明联络的方式,各自详细的家庭住址等等,这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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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计章节较少,只三章而已,明天进入一计。

    话说如果大家处在女主的位置,爱一个人,却明知嫁给他会有麻烦,还会忠于爱情吗?

    另,召唤粉票、小花和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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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追去鲁桥镇

    (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之媒也。

    意指在敌人兵力未暴露前不可匆忙应战,可以打击次要目标,以惊动并引出主要敌人,再乘机加以歼灭。本书中是指如初清扫小光身边麻烦的第一次试探性战斗,也就是不动声色的表明自己的存在。)

    ……

    所谓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两天后,连续三天的告别宴也结束了,大家依依惜别,倍觉伤感,如初甚至掉了泪。不过他们相约十年后再聚首,到时候看看谁能立下不世的功业?一想到此,土队的全体学子又都群情豪迈起来,互相道着珍重,各奔前程。

    这就是当老师的坏处了,虽然春风化雨,百年树人,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分别和伤心却是难免的。不过一想到将来会长期霸占一名优秀的班长,胡教习还是觉得收获很大。

    赵三红本来补了登州海防卫一个正五品的实缺,和戚继光成了同僚,但因为他那西北首富的爹进京办事(也可能是酬谢高层),他怎么也就要赶过去见上一面,而戚继光又急着回家,所以就先走了,约好到卫所再见。

    如初本来是等着胡大海办完事,一起和她老爹先回金陵,但在路途中她突然改变主意,要追小光去。

    “以前就抵死不肯嫁,现在有了心上人,就恨不得马上进人家的门,倒把为父扔在这里不管了。”胡大海酸溜溜地说。

    “因为爹不会跑嘛!”如初嬉皮笑脸,“您永远是我的爹,天塌地陷也改变不了,情郎可不是哦,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别人捡走,我自然要盯着些呀。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很没形象的握了一下拳。

    她没告诉胡大海关于凝若的事,怕父亲担心,那天和戚继光谈话归来,她只拣好听的、顺耳的讲给了胡大海听,还说自己不让小光来见未来岳丈,让胡大海一定要拿稳了架子,这样她过门后才能威风。

    胡大海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全然相信了,此时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又好笑。不过如初一想到远嫁山东,离父亲太远,难免忧伤,胡大海却说,“这有什么难?庆善号分号遍及大明各地,我把总号挪到济宁不得了,当初咱们家也是从蜀中搬到金陵的。”

    “就是说人家嫁女儿会陪嫁丫头,我是连爹一起陪嫁过去?”

    “然也。”胡大海摇头晃脑地说。

    如初忍俊不禁,心里却大感何其幸运。古人不喜欢总搬家的,有道是故土难离,何况是做这么大买卖的生意人呢?可胡大海为人洒脱,有着超越这时代人的开放思想,当初毅然离开发家之地,如今又为了离女儿近些而改换门庭,实在是很了不起。

    “不过我暂时不能搬过去。”胡大海继续说,“一来改换总号要做些诸如重新调派安排人手,跟生意伙伴打招呼之类的事;二来到了那边得有住处,也要慢慢买屋、整修、买田、训练家仆、和当地官府打好关系;三来爹如果跟得太紧,怕婆家笑话你,别到时候当不了你的靠山,反成了你的累赘。所以,我还是在金陵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过个三年二载,我再悄悄往那边挪动,这样不知不觉的,咱们父女又能团聚了。”

    “要这么久呀?三、两个月不行吗?”如初有点失望。

    胡大海见女儿对他依恋,心中也颇为高兴,微笑道,“你还年轻,爹身体也还好,以后相聚的日子长着呢。再说了,你之前天天往外跳,这小小分离眨眼就过。爹就盼着搬到济宁那天,你能让爹抱上外孙就好了。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咱们家在济宁有分号,断不会让你吃亏没地方说去。”

    “爹最好了!我爹是天下间最好的爹!”如初感动半天,才喊出这么两句马屁兮兮地话来。

    唉,穿越女是大的幸运不是落在龙床上,不是掉在帅哥堆里,不是坐在金山上,更不是有个倾国又倾城,专门刺激男人荷尔蒙的绝美容貌,而是要有个好爹呀。那才是天下第一大靠山,而且是永不背叛型。

    这是穿越的金科玉律,绝对的真理,打算穿越的人千万不要忘记。

    胡大海被捧得晕晕乎乎,也就没再追究如初非要追小光而去的事。其实如初是想偷偷跟过去看看,如果小光自己能解决,她自然不会现身,但他如果真的面临什么困难,她就需要帮他一把。这不是监视,不是怕小光会变心,而是觉得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应该一起面对所有的不顺利,不能让男人自己去承担。总躲在男人的背后被保护着,不是她的风格。

    于是第二天,如初送父亲继续南下,她则稍微转了个方向,直奔济宁而去。其实如果在现代,济宁和南京根本离得不算远,可是在古代,就有点千山万水的感觉了。如初带着八重又换回男装,冒充做绸缎生意的主仆,在鲁桥镇最大最好的客栈订了一间上房,先歇息下来。

    “八重,你说小光比咱们早到了几天?”晚上主仆二人在用热水泡脚,促进血液循环时,如初问。

    “小光……不,应该说未来姑爷……”八重坏笑一下,“他赶那么急,插上翅膀都能飞了,可老爷和小姐一路上行得慢,又是玩又是乐的,只怕,未来姑爷比咱们至少早到十天,现在已经十一月了呢。”

    如初一想也是,心里不禁忐忑。之前她和小光约好,有什么消息就送到庆善号在济宁的分号去,这样她会比较快地得知消息。可今天她们住进这客栈后,八重曾经去分号打听过,顺便给胡大海捎信,报个平安,却听说没人送过信来。

    小光那边很不顺利吗?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说……咱们要从侧面打听一下戚家的事,是从咱们家分号打听好呢,还是自己上街去明查暗访?”如初又问。人家是近乡情怯,她是近郎情怯,自打进山东境内,她就忽然变得犹豫起来,事事倒以八重这小萝莉为主心骨了。

    “两边打听,这样消息比较全面。”八重擦了脚,穿上暖鞋就过来服侍如初,让她钻进热被窝,又把洗脚水端到走廊上,等小二拿走,再倒了杯热茶给如初,这才上到自己的小床上,慢慢道,“其实奴婢在咱们家分号已经打听过了。听说戚家虽然家道中落,但因戚老爷是有名的清官、君子,民念甚好,再说未来姑爷毕竟是要承袭爵位的,所以从声名上来说,在济宁算是大户,在鲁桥镇更是有名气。如果在京师,不用说正四品了,连一品大员也未见得就怎么着,可在这里,正四品是好大的官呢,所以未来姑爷颇得适龄女子的爱慕。”

    “哼,他长了一幅好皮相罢了。”如初有点醋意,却又有几分得意。看来真的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没吹牛,可是他只喜欢她一个人呢,这真的很满足虚荣心。

    八重轻笑了起来,“所以说小姐要当心了,您不要未来姑爷,还有大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等着当小戚夫人呢。”

    “再说!再说就把你送给小光做妾!”

    八重知道自家小姐是绝不会让姑爷娶妾的,所以根本不把这威胁放在心上,因此笑道,“小姐,您来点新鲜花样好不好?不过这话你也只能和奴婢说,如果对别的姑娘讲,说不定她们乐不得呢。而且哦,咱们家分号有一个小伙计显然不知道和未来姑爷退亲的就是小姐你,还痛骂那女人爱财,将来没有好报呢。”说着偷眼瞄向如初。

    可如初并没有愤怒的表示,只是无奈。

    像订亲退亲这档子事在古代是比较私人的,可她嫌贫爱富的名声连济宁的一个小伙计都知道了,可见是有人故意散布。说不定就是小光的家里人,倒不见得是为了毁坏她的名声,毕竟没有指名道姓,想必是太愤慨了吧。当初胡大海去退亲,回来还说很顺利,显然是为了给她吃定心丸,真实情况肯定恶劣的多。

    唉,她这个不孝女,逼老爹到这个地步。可如果真的再给她再选择一次的机会,她也绝不嫁给没见过面的男人,但她不会这么直接就退亲,肯定要先偷偷去看看,然后再自己出面,免得老爹为难。

    “他家的产业呢?我给你那个地址有没有问?”

    八重点了点头,“听说哦,未来姑爷的祖父辈,家里在镇上还是朱门大户。到了他父一辈,因为这官当得太廉洁了,得罪了不少权贵,还时常周济乡邻,到后来就入不敷出了,家里的祖业卖得只剩下祖屋和几亩薄田,小姐给的那个地址就是他家祖屋之所在,已经是在镇外了。”

    “之前我爹说给戚家修缮过祖屋,不知现在是什么光景?”如初叹了口气。之后主仆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并决定第二天上街八卦去,这才睡了。

    因为心里有事,如初醒来得很早,结果八重自然也没懒觉可以睡,但二人洗脸化妆的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此处不比京津二地,她不能冒充太监四处招摇,装成男人吧,她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像兔爷一名,于是她只好黏了点胡子、弄黄了脸色掩饰一下。八重好办得多,小书僮,年纪又小,清秀点也无碍。

    一出门,自然就直奔有早点卖的茶楼,武侠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因为那里是八卦汇聚的地方,比较容易打听闲杂事等。如初想听听镇上的人是怎么议论戚家的,也许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听下凝若姑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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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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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第二回 意外的消息

    本来以为到山东就是吃香喷喷的煎饼卷大葱,没想到她们进的那间茶楼里也有很多南北精致点心,看起来颇有点广东早茶的风格。如初要了西北风味的羊肉烧卖、广式水晶虾饺、正宗江南甜咸粽、香煎腐皮卷、肠粉和腊味萝卜糕,外加一壶普洱,和八重两人一边吃一边支愣耳朵听一群八卦人类说天道地。

    晨起一壶茶,本来是中国很多地区共有的习俗,但古代相对而言物质不太发达,很多人不吃午饭,只早晚两顿,晚饭时间还特别早。但一般,早点都在家里吃,或者买些包子大饼什么的回家吃,很少有人上茶楼的。能来的,全是家有闲钱,吃饱了没事干,倾述欲望强烈的男人。所以说,武侠小说中把茶楼酒馆写成事非之地是很有道理的。

    如初和八重只两个人,却点了这么多东西,纯粹是女人的消费欲望所致,但这行为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她们还没听到一点有意义的闲闻时,就有个三十来岁的络腮胡子溜达了过来,问她们能不能拼桌。

    其实茶楼还空着近三成空座,根本不必拼桌的,但如初见这个眼神闪烁油滑,却偏偏不惹人厌,也算彬彬有礼了,当即猜测这位是掮客,专门到这些公共场所来结交生意人,好撮合买卖从中抽头的,当即欣然答应。

    还有什么人比这些生意经纪们消息更灵通呢?再说,她老爹将来会到这地方落户,就算今天打听不到与小光相关的事,趟趟这边的路子也好呀。

    因那人只端着一碗类似牛杂面条的东西,如初就请他一起吃点心。那人也不客气,带着山东人特有的豪爽,一来二去的还真聊到一起去了。

    此人姓白名蒙,果然是此地的生意经纪,因看如初脸生,衣着朴素,但出手阔绰大方又浑不在意,料想是哪家的公子爷来探探生意经,所以上来搭关系。

    如初不敢多说,怕被这老油条识破自己的身份,只含糊说父亲想搬到此处居住,先遣她先来看看,还答应如果要举家迁往此处,房屋田地的买卖必找他帮忙。白蒙见如初言语不虚,心下高兴,对如初旁敲侧击问的问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初问起此地的大人物和官眷,白蒙首先就提到了戚家,所说的情况与八重打听来的差不多,但多了对戚继光的赞美,可见小光在本地确实是大受欢迎,是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和无数小媳妇的心中偶像。甚至如初想,如果她一个人霸占了小光,会不会出门被扔烂菜和臭鸡蛋哪!不过令如初感到意外的是,没等她问,白蒙就提起了与戚继光相关的女人,绝对算得上是得来全不废功夫了。

    “戚家大公子是年少才俊,又是铁定的正四品武将,要模样有模样,要前程有前程,人品还极好,真想不能哪家不长眼的小姐会和他退婚?虽说吧现在有点不富裕,可是老话儿说莫笑少年贫不是吗?”

    如初亲耳听人家骂她瞎了眼,简直哭笑不得,可又不能辩解,心里多少有点郁闷,只道,“依我看人家小姐也必是有苦衷的,不然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女婿不要?听你说,这婚事是戚老爷当年订下的,他老人家目光如炬,肯定看错不了,其中隐情,不足你我道哉。不过,小……戚大公子这一退亲,其他适龄的姑娘们岂不是有福了?咳咳……”因为要憋着嗓子装男人,又因为心中不忿,她咳嗽了起来。

    八重连忙倒了盏茶给她,还假装恭敬地轻声道,“公子请用茶!”

    白蒙看了八重一眼,觉得这小僮九成是个女子,本来瞧这位胡公子也女里女气的,可一番天南地北地对谈下来,觉得她的言谈举止都不凡,就断了猜测她身份的念头。天下女子大多愚鲁,这样大方爽朗、见识广博的绝不会是女人。再看这小僮眉清目秀,自有一番玲珑可爱,想着这少年公子带个贴身丫鬟出门也是应当。

    “像戚家大公子这样的人物,寻常女子哪里配得上?”白蒙很自豪的说,仿佛戚继光是他亲戚似的,“他的启蒙恩师白先生膝下有一位女公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和才女,心肠好得像菩萨似的,本来大家瞧着和戚家大公子是天生一对儿的,可惜戚家有婚约在先,现在退了亲,正好是天造地设的壁人,听说戚家老太太已经给他们订了亲了。如今戚家大公子从京里回来,还受了皇上的褒奖,也许很快就会成婚。毕竟戚大公子承袭了登州卫的指挥佥事,应该很快就上任去了。”

    “轰”的一声,如初只感觉脑袋里突然被灌了热水,脑浆瞬间变成了豆腐脑,凝结成块,再也无法思考和活动。

    不过十天!她晚来了不过才十天,小光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吗?怪不得他一点消息也不给她!可是等等,小光绝不是那样的人,她这样怀疑他,实在是很过分的。再说,白蒙毕竟是外人,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不能这么轻易就判小光的罪,这样不公平。

    可是她千里迢迢的赶来,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对她就公平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不管和母亲、祖母谈的如何,小光好歹应该给她点消息。或者他还在努力,不想让她担心?又或者……他屈服了?他还爱她,他很爱她,他是一言九鼎的男人,这点她绝对相信,只是形势弄人,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理解的!她真的都能理解的!可为什么,就不对她说一个字呢?要是虚海师兄在就好了,可惜他说有要事回少林一趟,明年春天才能相见。就连严世蕃也突然失了消息,之前她被众人捧在手心里,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所有人就都不再理她了呢?

    她脑海中一片灼热,心里又乱成一团,白蒙后面说的什么,她半句也没听进去,还好八重机灵,抢着应答,引着白蒙注意不到如初的异常。然后又说她家少爷拣席,昨晚根本没睡好,亲亲热热地留了白蒙的联系地址,架着如初就溜了。

    “小姐,你怎么样?脸都绿了,还净出冷汗。”八重拿汗巾子抹了一下如初的额头。

    “我没事,就是……这儿疼。”如初摸了摸胸口,“八重,我受到了打击!”

    “当然会受打击,奴婢也生气呢!”八重咬牙切齿的,“死小光,敢欺侮我们家小姐,看我想办法折腾他的!”

    “不,现在情况不明,不能冲动。再者,我不相信小光会这样,这其中一定有花样,我们得想办法查出来才行。”到了自己的地方,哪怕是暂时的,如初清醒了不少。这就是家的重要性,感觉安全了,被开水烫过的大脑才会重新启动。

    “要怎么查呢?”八重挺发愁,“不然动用咱们家分号的力量吧?”

    “他们能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况且会让我爹知道的。”如初坚决反对,“我爹这么疼我,我再不会让他老人家为我担忧。”

    八重一想也是,闭嘴不说话了,皱着小眉头苦思冥想。

    过了半晌,如初幽幽地道,“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宜直接出面,更不能去直接质问,那样显得多没有风度和品格。再者,如果小光有什么难处,我这一露面,岂不是让他难上加难,不但帮不了他,还会让他困扰头疼。我想,他一个字也不写信告诉我,肯定有他的原因。”

    “小姐,你还向着他!”八重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在白蒙面前一直忍着,现在可忍不住了。

    “不是我向着他,而是考虑到他平时的为人。”如初心里也不好过,忐忑不安着,甚至有些怨怼。可她强迫自己理智,因为这是一个成熟的人对待感情的最好方式,“你想想,小光是这样懦弱人吗?会做这样有始无终的事吗?”

    八重想想,觉得小姐说得也真对,可是……

    “那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们又应该怎么办?奴婢觉得白蒙说的未必是假,毕竟这样尊重的人家有点风吹草动,全镇人都会立即知道的。”

    “我们……还是先到戚府附近探探,然后暗中观察一下女主角……就是那个凝若,听白蒙的话音,那女人八百年前和他是一家,应该叫白凝若。如果这场订亲好戏的女主角不是她,就证明小光还有其他的花花案。哼!”说到这儿,突然生气起来。

    男人都一个德行,虽然是因为好心好意要保护女人才隐瞒一些事,但他们怎么就不能相信女人也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呢?这样互相瞒着,最容易产生芥蒂和误会,如果不是她特别聪明大方,说不定会做出什么遗憾终生的错事来。

    “怎么去查白凝若?”八重义愤之下,摩拳擦掌。

    “这还不简单?”如初冷笑,“鲁桥镇第一美女加才女,还是个女菩萨,要想打听她的事太容易了,甚至接近都有可能。”

    “好!那就让我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八重挥了挥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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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小三出现!!哇卡卡!

    咱们家如初会怎么做涅??

    谢谢阅读,有粉票赏一张吧。

第三回 我的傻许仙

    当天下午,两个肩负侦察任务的女人就出了门,可惜没什么收获。但鲁桥镇毕竟是小地方,第二天一早,机会就来了。

    当时两人正在客栈的大堂吃早餐,如初心中有事,没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两口就放下碗筷,八重在一边苦劝,如初却只是皱着眉摇头不肯再吃。跑堂的小伙计看到这一幕,热情地跑过来介绍说,饮食不振可能是胃火淤滞,不如找个大夫诊治一下。如果实在不愿意就医,不如到镇东的英烈祠堂转转,本镇的几位大家小姐行善积德,说动了大药材商,正在那边免费义诊赠药,只当溜溜腿、消消食儿也好呀。

    如初当时就灵机一动,大赞此地风土人情,又问那些小姐都是谁?跑堂的一连说出三、四个人名,但如初却只注意到一句:白先生的女公子白凝若白大小姐。

    于是她立即谢过小二,赏了块碎银子,饭也不吃了,直奔镇东而去。

    英烈祠前人流涌动,拥挤异常。在祠堂左侧摆了一长溜桌子,十几个小伙计站在桌子后,忙忙碌碌地照方子抓药。如初不熟悉中草药,但猜也知道都只是些寻常药物,并不贵重。否则不会这么满筐满篓的盛放,再者如果施的是人参、灵芝什么的,多大的药材地商也得赔回姥姥家去。

    祠堂的右侧也摆了五六长桌子和一些条凳,有几位老大夫正在给镇民义诊。而就在这一侧最挨近祠堂的地方以竹杆简单支着一个小绷子,四面以白纱相围。棚中坐着一个女子,稍一打听就知道这是镇上的女华佗白凝若。此善举虽然是几位大家小姐共同促成的,但深谙医理的却只有白小姐一个。

    “她哪儿是白凝若,简直一白娘子,学人家救死扶伤呀。”如初不岔。

    “小……呃,公子说的什么?”八重纳闷地问。

    如初摇头不语,警惕地东张西望,暗道,“不知我的傻许仙会不会来?一定要小心着点。谁说许仙是白娘子的?在我大明版爱情故事里,许仙绝对属于抛头露面的狐狸精。”

    不过祠堂前聚集的镇民虽多,但古代人素质比较好,都规规矩矩的排队,热而不乱,没出现现代超市大促销,顾客疯狂抢购挤踏的事情。如初瞧这么多义诊的大夫中就数白娘子那边人少些,而且大多是青年男子,也乖乖排在队后。

    没成想刚站定,身后就有人拽她,回过头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在叫,“看你是外乡人吧?也不懂到祠堂那儿磕个头。不管哪儿的人,得了我们鲁桥镇的恩惠,至少要谢谢打下这江山的祖宗。”

    如初二话没说,拉着八重去磕头,正正经经的,一点敷衍了事的意思也没有。她今后是要嫁到这里来的,所以镇上人的祖宗自然也是她的,人家待在神位上那么多年,受她两个头一点不冤。

    恭恭敬敬磕了头再去排队就没什么人废话找茬了,如初让八重老实待在队伍中,自己则偷偷摸摸、溜溜达达蹭到队伍最前面,暗中观察白凝若。

    明代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管制严格,但即便如此,除了大家闺秀和家教极严的人外,莲门小户的女子仍然可以上街,在鲁桥镇这种民风淳朴的乡下地方更是如此。所以白凝若虽然搭了棚子,围了轻纱,还有一个丫鬟陪同,但其实也不过是要那么个雅致的意思,旁人仍可看清她的身影,不过毕竟隔着层纱,面目看不清楚罢了。这个白凝若,很有点孤芳自赏的感觉,而且似乎很喜欢扮圣母。

    如初暗暗不屑,随即又提醒自己不要有偏见,说不定人家就是这么善良呢,做人还是不要太小人之心。而据初步目测,白凝若的身段正符合这时代的审美标准,小、窄、薄、分外纤瘦,跟人家比,她显得平日伙食太好了些,身段也不“文雅”,果然是仙女和狐狸精的区别呀。

    好不容易排到了位,如初坐在条凳上,身子前倾,把手伸进帷纱帐中。

    “先生哪里不好?声音轻柔婉转,温温柔柔地煞是好听,但总感觉有些做作似的。

    如初心中评判了一下,之后又骂自己:胡如初,你大方点,又在小人之心了。淡定,要淡定!

    “这要看姑娘了。”她一语双关。

    帐内一时沉默,如初甚至想像得出,自己这细听下来有点调笑又有点冒犯的话令白娘子秀眉微蹙、轻嗔薄怒的样子。

    于是她补充一句,“白姑娘你诊过脉才知我哪里不好呀,如果我自己全明白,何必找大夫?”

    “先生说得是。”又过了几秒,白凝若终于开口,“但先生也得说个大致的症状呀?”

    “心疼。”

    白凝若又是一愣,之后嗯了一声,待旁边的丫鬟在如初腕上搭了块雪白的细布,才把手指轻轻压在脉上。半晌,她抬起手,缓缓地道,“先生心脉旺盛平和,并无心疾,还请离去吧。”

    “白姑娘诊错了吧?我明明就是心里不舒服。”如初绕着弯说话。

    白凝若沉吟半晌,似乎压抑着心中不满,之后仍然平静温柔地道,“先生患的可能是心病,这个恕小女子才疏学浅,无力相帮。”

    “心病不是病吗?难道姑娘没号出我胸中郁郁,滞涩纠结,肝气不舒?就没有活血顺气的药给个一剂半剂?就没有开解的话吗?难道医者救人,就只有针药,却没有父母之心?”如初强词夺理,但说得理直气壮,倒把白凝若僵住了。

    于是她接着道,“在我家乡有一种大夫叫心理医生,专门给人医心病的。身体之病好医,心病难医,我路过贵宝地,听闻到白姑娘菩萨一样的心肠,这才来看看,原来还是我强人所难了啊。既然白姑娘诊不出来……那我就告辞了。”临了,她来了这么一句。

    假如白凝若是个真聪明的,就会放她们走,对她的胡言乱语不予理会。那么,她就会有力无处使,只能灰溜溜先离开,再想他法。

    但如果白凝若是假聪明,是好名争强之辈,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淡然高雅,就一定会拦着她。那么,她就会施展打草惊蛇之计,让白凝若胡思乱想,认识到和戚继光的婚姻根本就是横刀夺爱。

    结果……是后者。

    “先生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吗?”白凝若问。

    宾果,大鱼上钩,果然白凝若是假仙女呀!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我们两情相悦,可是他家里逼着他和别人成亲。我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追到这里来,却不能露面,所以心情一直郁郁。”如初直截了当地道,但因为她是男装,所以没说“娶”与“嫁”这类的词,语意模糊。

    “原来是为情之一事呀。”白凝若幽幽地道,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割舍不下,不如上门拜会那位小姐的父母,说明真意,也许人家会成全你呢?”

    “不行了,晚了。”如初摇头苦笑,“我那心上人前些时日与我在京师办事,哪成想家里的长辈给他订了亲,他完全不知情。而且他家长辈似乎很喜欢与之订亲的人,所以断不会接受我的。我与他真心相爱,却要被生生扩散,这样公平吗?”

    “这样……她的父母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怎么也应该问问自己的女儿呀。”白凝若叹了口气,不过因为心中鄙视未婚女子与男子独自上京,所以话锋一转道,“可是事已至此,先生何不放手?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天涯何处无芳草,成人之美也是大丈夫之所为呀。”

    这句话把如初气的差点破功,幸好她强行忍住,也用幽幽的口气道,“对方为什么不能成我之美呢?毕竟我与我的心上人之间有真情在。”

    “可是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年有造化,白首同行在眼前。”如初打断白凝若,差点给她唱一段《白娘子》,“男女真情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努力争取吗?良缘难得,难道不应该加倍珍惜吗?”

    这一番话是如初真心的,所以很有感染效果,白凝若似有所动。不过她已经厌烦和这个古怪的小胡子谈与自己无关的事,因此假意赞同道,“先生说得对,倒是我拘泥迂腐了。希望先生好好努力,希望与你心上人订亲的那个人也能明白这道理,缘分,不是强求来的。”

    这话如初爱听,所以加了一句,“白姑娘也认为我应该争取这人间真情喽?”

    白凝若在账内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如初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突然笑道,“听说白姑娘和镇上的戚大公子,也就是登州海防卫的指挥佥使大人已经订亲,不日就要完婚了?”

    她多么希望这个消息是谣传,这样她和小光之间的事至少不会那么艰难,可白凝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沉默中的娇羞却令如初感觉得真真切切。原来,那个生意经纪白蒙并没有胡说八道,小光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长辈订下了亲事。

    结个婚而已,别人貌似都很简单,为什么到她这儿就这么难呢!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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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小戚公子

    而正在她要起身离开时,一阵凉风忽然吹来,竹棚白纱飘动,掀起一角。如初就这么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与她强劝的情敌白凝若面对面了。

    细眉细目,不见得多好看,但温婉可人,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神情间有一种娴淡的气质,一看就是出身于书香门弟的那种女子,皮肤又细又白。人家都说十七、八岁无丑女,果然如此啊,再想想她都二十三了,老牛吃嫩草不算,还要跟小羊抢食,太丢人了!

    白凝若见如初怔怔地望着自己,神色复杂,心里也是突地一抖。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小胡子是个女人。那阵突然而来的风令小胡子的神色没来得及收敛,似乎有些凄楚,眼中也似有湿意,那绝对不是男人家的表情。

    “你……”她情不自禁地想问话,但只说出一个字,就停住了嘴,或者因为她早就习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让别人瞧出来了。

    而且,被风吹起的轻纱很快复又落了下来,阻隔了二女的直接视线交流。

    “恭喜白姑娘觅得佳婿,但愿戚公子真的与你有情。”如初的失落和逃避心理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她就恢复了斗志。她是干吗来的?不就是努力得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幸福吗?既然如此,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都没有意义,和阻碍自己的人和事斗智斗勇吧。

    她故意言辞闪烁,声调中还带着点压抑的悲伤。这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不过平时也许会掩饰起来,此刻却刻意放大罢了。

    她得让白凝若对她产生怀疑,最好再找人查她的身份住址,这比直接跑上前去,说我是胡如初,戚继光是我的,你给我靠边闪效果强得多。而且,通过观察白凝若的反应,看她是去找戚继光,找戚家长辈还是直接来找她,就能判断出白娘子同学是要明争还是暗斗了。

    争男人也是战争,女人不应该为男人而活,却也要守护自己的领地,现在在这节骨眼儿上,她根本不能退的。基本上,她希望在伤害不大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

    想到这儿,她抬起那只仍然伸在白纱帐内的手,拍了拍女华佗的柔荑,然后起身要走。

    白凝若吓了一跳,虽然怀疑这小胡子是女人,但毕竟并不确实,这一下感觉受到了轻薄似的。她的丫鬟水容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心头火起,霍地从竹棚侧面钻出来,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家小姐行善布施,原是一番善念,没想到招惹到你这等下流坯子来混三混四,也不怕青天白日的天不容你!”

    如初被水容的大嗓门给唬住了,但她还没回话,八重就先不乐意了。她没看到如初的小动作,只觉得白凝若主扑都不是好东西,因此骂道,“你这狗仗人势的丫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公子是登徒子?什么叫混三混四,你倒讲给我听听。我家公子规规矩矩排队,规规矩矩请你家小姐诊病,可曾错过分毫,又做了什么叫你鸡毛子喊叫的事?你倒是说来听听,纵然我们是外乡人,可也不容你随便欺侮人!”

    水容被问得一时无法开口,毕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小姐的手给这个男人摸了,只气得直跺脚。

    可八重因为觉得人家欺侮到自家小姐头上,所以依然不依不饶地道,“一边行善积德,一边又诬赖好人,这善念可让人消受不起。若说做善事,我家公子做得多了,也没见这么张扬招摇的。干吗?要送你们家小姐一块匾吗?纵是你家小姐受得,也让你这恶仆丢了脸面去!”

    她俩这一吵,引得旁人也不排队了,齐刷刷围了过来。

    如初想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太咄咄逼人的好,于是拉住八重道,“别闹了,想必是我这病得的蹊跷,令白姑娘和其贵仆误会了。既然白姑娘诊不出来,我们这就走吧。”说着,就往人群外挤。

    围观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让开了路。可就在这时,水容突然又惊又喜地高叫了一声,“戚公子来了,您倒给评评这个理儿。”

    戚公子这三个字一入如初的耳朵,立即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令她当场僵住,动也不能动,要不是八重一手拉着她胳膊,一手在她后背轻拍,低声道,“喘气呀小姐,再不喘气就憋死自己啦。”她可能真的进入石化状态。

    她猛吸一口气,感觉有两道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背上,也不知是白凝若还是戚继光,反正只觉得背上都要起火了一般,缓过神来后立即撒腿就跑,见人缝就钻,也不知跑出去多久才停下。

    “小姐,您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八重气喘吁吁地抱怨,“就这么一跑,白凝若铁定怀疑咱们。”

    “我就是要她产生怀疑,虽然刚才那情形不是我设计的,但效果却正好。”如初拍着胸口顺气儿,“我要打草惊蛇,白娘子不就是蛇吗?”后半句她说得声音很低,因为不知道《白蛇传》真正故事成型、家喻户晓是什么朝代的事。

    “那现在已经惊了蛇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八重问。

    “先跟我回去,我想看看小光。”好想他哦。

    “什么?刚才跑得像有鬼追,现在又回去?”

    “偷偷回去看一眼嘛。看完,我们立即回客店去。如果白凝若找上门,我自有办法应对。就怕她只打听却不找来,那证明她是聪明人,晾我在这儿,以静制动,反正自己已经稳占上风,却非要我挑事,那咱们就被动了。”

    “那她要是连打听也不打听呢?”

    “那么,她不是极聪明,胸有成竹地看我耍宝,就是笨到家了,迟钝到人神共愤。前者会令我的嫁人大计更加困难,后者的话……会更更更加困难。笨蛋在不能控制局势时都会撒泼打滚,寻死觅活,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不怕,对付泼妇奴婢最有心得,要真那样,就交给奴婢。以前咱们府里横得不得了的赵妈妈,都不敢在奴婢面前大出一口气儿!”八重一拍小胸脯,“智斗小姐来,武斗奴婢顶上。”

    如初本来心情又紧张又郁闷,此时却被逗笑了。主仆两个暗笑了一阵,又做贼似的潜回去,所经过之处,那鬼祟的模样令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摸摸腰间,怕荷包给人偷了去。

    两人躲在人群中向竹棚方向张望,就见一名少年公子站在竹棚外,隔着纱帘与白凝若说话,神色间很是尊重,而且还很亲切,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如初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位少年公子不是小光,而是小号的小光,面貌酷似,身量却要纤瘦一些,个子也没有小光那么高,没有小光那种骄傲俊美、阳刚气十足的小马王气质,五官和气质更清秀斯文些。

    “这是他的弟弟吧?”见此戚公子非彼戚公子,如初不那么紧张了,不过也有些小小的失望,“听说叫戚继美,今年十四岁了,没想到也是小帅哥一名。八重,擦擦口水,流下来啦!”真受不了了,好好一个纯洁的小丫头,全让她这现代恶女给带坏了。

    “小姐不要取笑奴婢,奴婢是在为小姐担心。”八重下意识地抹了下嘴角,“小姐看,小美和那白丫头之间的态度多么亲近友爱。这证明什么?证明那女人连小叔的心也收服了,小姐你将来会很辛苦的。”

    如初挫败地垂下头,知道八重说得有道理。可难道就因为前面是困难就停步不前吗?当然不能。

    “别叫人家小美,好像和人家很熟似的。”如初拍了下八重的脑袋,“我们现在就回去,小姐我要仔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条白蛇才十八岁,又生在单纯厚道的乡镇地方,想必就算心机复杂深沉也程度有限,应该不会太难对付,关键是白蛇背后的支持者。不过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难关要一个个克服。先低姿态地表明自己的存在和与小光的真情再说。现在这个情况,戚家长辈铁定对她不满,想开始就博得好感是不可能。她所能做的,只是不要太咄咄逼人,惹人反感就行了。所以,她才用这么七绕八绕的方法,而不是直接挑明。

    回到客栈,如初先重贿那个机灵的跑堂小二,让他帮着留意,这两天有什么人来打听她。

    “不要和打听我的人主动搭话,这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只管拿着银子帮我办事,有消息就暗地里通知我。放心,本公子不让你为非作歹,只因关系到一笔大生意,才不得不小心。找你,也不过就是为着你机灵懂事,使唤着方便罢了。”

    那小二拿着十两银子,相当于他一年多的收入,激动得手都抖了,表示一定给胡公子办好这件事。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如初又假装无意地打听了下白凝若的情况,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如初还好,虽然心里忐忑不安的,好歹表面上还能保持冷静,八重却急得坐立不安,很怕白凝若是极聪明的那种人。

    假如白凝若对小姐这边不闻不问,小姐倒不好自己跳出来表明身份,就得给晾在这儿不可,倘若小姐主动挑起争端,气势上又会矮了一截。偷偷摸摸地藏在这儿等待情郎回头是一回事,急赤白脸的争夺正妻之位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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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最近看书评区读者讨论66写书风格的问题,感谢大家。

    我也希望读者大人们更爱的书,比如搞笑,玄幻,甚至科幻,等有时间吧。

    谢谢大家。

第五回 交锋

    “淡定呀,八重。”如初被八重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闹得心慌,不禁劝道,“就算她要找我,也得一家家客栈寻过来,需要时间的。你有在这儿着急的功夫,不如给我找件好看的衣服,再搭配好首饰鞋袜多好?”

    八重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于是无补,于是依言而去,但却依然是茶饭不思,睡得也不稳。直到第二天下午小二才送来口信,说白凝若白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水容来打听一位外乡的小胡子公子,想必就是胡公子了。

    “看来她不是顶顶聪明的人,那下面就要看她在中等程度上是聪明还是笨了。”如初为自己的计策初步成功感到高兴,“如果她聪明,就不会找上门来,只心里有数,表面上装作不知。如果她笨,就会找个由头来跟我交锋,探听我的秘密,证明我和小光的关系。然后,她会做出反应。”

    “阿弥陀佛,她可不要辜负了小姐一番设计。”八重双掌合十,朝天虚拜,“希望老天保佑她笨些,这样我家姑爷才能回到小姐身边呀。”

    “求天不如求己。”如初接过话来,“你快叫小二抬木桶、打热水,小姐我要沐浴更衣,然后好好打扮一番。虽然吧,我没人家青春年少了,但姿色上绝对要让她自惭形秽。”老天呀,太不公平了,她才二十三,在现代也算是才过期的萝莉,怎么到了几百年前就成了大妈了呢?

    不过,白凝若配合得不错,居然直接来打听她了。看来她在义诊时那翻泫然欲泣、欲说还休、旁敲侧击、语带双关,成功的引起了白凝若的注意和怀疑。那丫头心里乱了吧?感觉到了威胁了吗?那么下面白凝若会怎么做呢?

    冷静!她还是得以静制动。

    当天晚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直到熄灯时分白凝若也没来。如初不气馁,转天早上照样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继续等。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但捕猎野兽时,最沉得住气的猎手才能成功。

    结果快到中午时分,白凝若出现了。

    那店小二先一溜烟儿跑上来报信,在门边轻声告诉八重白大小姐驾临的消息,然后速闪。而如初立即随便拿本书,假模假式地坐在桌边看,其实心里扑通乱跳。倒是一直很紧张的八重突然镇定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在门边守着。

    敲门时响了三下,带着点迟疑又谨慎的意思。

    八重先不给开门,等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才猛地把门拉开,嘴里还不满地嚷嚷,“谁呀谁呀?大中午的闹什么?我家公子说头疼,先歇晌,然后再吃……咦,姑娘是?”

    小八重演技高超,神态自然,绝对影后级的。她虽然没有和白凝若照过面,此时白凝若还带着垂纱帷帽,但她绝对知道来人是谁,可此时却摆出一片茫然的神色来。她身上依然穿的是男装,为的是出来进去的办事方便,只有如初穿着女装躲在屋里,任何人一概不见,专门候着白大小姐。

    “这位不是……那个谁吗?”见来人不说话,她又转向水容,因为那天两人在义诊现场吵过嘴,彼此间是认识的。

    “就是我!这位是我家小姐,姓白,要找换你们家胡公子有要事相商。”白凝若很矜持文雅,只微笑不语,所以她的丫鬟水容代为答话。

    “我们家公子不在。”八重一愣之下,假意挡在门边,支支吾吾地说,“再说了,虽说我们公子磊落,白姑娘也是玉一般的人儿,可孤男寡女、黑白不分的,只怕好说不好听,不如约个时间在外详谈可好?”

    “你刚刚还说你家公子要歇晌,怎么会不在?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方便让人知道吧?”因为白凝若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水容胆子大起来,用力一推八重。

    八重“虚弱”的向后连退数步,一脸惊惶地叫,“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二……小二……”后两句叫得声音不大,似乎被“气得”哽住了。

    屋里的如初“慌乱地”地站起来,书也掉地上了。抬头间,两个女人正式照面。

    “原来胡公子是胡姑娘。”看着着女装的如初、漂亮的如初、风姿绰约的如初,白凝若纵然早知她是女人,心中仍是一寒。

    如初不说话,垂下了眼睛。

    很好,白凝若的智力不多不少,正好在她估计的水平线上。她一个秀才之女,据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德女红为全镇之楷模,还是女华佗在世,行事举止自然温婉优雅。但她的丫头这般粗鲁无礼,外人只道是她心软,调教不严,岂不知这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落个好名声的同时又处处不吃亏,这算盘可打得精呢。

    虽说吧,白凝若并不是真正的聪明,那种心灵的精明,但假仙迷惑他人本领高强,脑筋不笨,实在也不容易对付。

    “白姑娘怎么屈尊此处来了?”最初的“慌乱”后,如初镇定下来,“八重,还不看茶?仔细着风声消息,别让人知道白姑娘在我这儿,免得有人闲言闲语的。”

    “我们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理会那些作甚?”水容抢白道,“不像有的人,忽男忽女,来历不明,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下作主意。”

    “你说什么!”八重闻言大怒,几乎跳了起来。

    这时,高贵的白凝若发话了,“水容,休得胡言。你到门外去守着,我要和胡公子……不,胡姐姐商谈些隐秘的事,不要打扰。”

    她既然这么说,如初当即也吩咐八重把门闩上,摆出生人勿近的样子来,不过却没让八重离开。八重得令,待水容心不甘、情不愿地跨出房门,咚的一下把门甩上,死死锁好,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留。

    “丫头年纪小,被我宠坏了,不懂事,白妹妹勿怪。”既然人家都叫开姐姐了,她也不能没风度呀。

    白凝若没说话,只笑笑,就垂下头去。

    于是如初也不出声,两人就在沉默中绷着,气氛尴尬又紧张,最后还是白凝若先绷不住了,开口道,“小妹是来探病的,没想到胡公子变成了胡姐姐。”

    没想到才怪哩。如果我真是胡公子,恐怕白小妹你也不会跑这一趟吧。这么矜持个人儿,要不是因为猜到我的身份,怎么会随便到青年男子的房间呢?骗谁呀!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道,“我不比妹妹好学问,又养在深闺,因为家里是做生意的,说来也是贱业,所以经常在出门在外,扮成男人方便些,并不是有意蒙骗妹妹的。”她本身是个爽朗大方又乐观的性子,但如果需要拐弯抹角、悲悲切切的说话,她也会得很。

    “那姐姐的心病可曾好些了?”白凝若柔声问,一脸关切。

    一瞬间,如初忽然觉得白凝若是个惯于隐藏自己真面目,而且脸皮不算薄的女人。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既然跑到义诊之地去赤裸裸的试探,还说了那许多话,已经摆明是与小光有感情瓜葛,怎么白凝若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绕圈子呢?不过好吧,白凝若喜欢绕,她就跟着绕吧。

    “那天妹妹说了一席话,也认为良缘难得,所以我心中倒敞亮了,努力争取,绝不放弃就是。”如初慢悠悠地答,眼睛盯着白凝若。没想到这白娘子真是个有城府的,脸上硬是没做出什么表情来。

    “其实妹妹毕竟年纪浅,那天一时情急,也是混说的,姐姐怎可当真?”白凝若叹了口气,那模样真是真诚。

    如果虚海师兄在这里就好了,让他冒充法海,以他那腹黑聪明的段位,绝对能让白凝若现原形。如初暗道,嘴上却不接过话茬,把白凝若干在那儿,令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听胡姐姐说是追你的心上人来到鲁桥镇上的,是否这病根就在此地呢?”白凝若一咬牙,干脆直接问道。

    如初站起身,凑近了脸,感觉到白凝若格外不自在时才轻笑道,“妹妹,何必明知故问呢?”说着站直了身子,如一朵红云般飘到床边坐下。

    她今天上穿一件桃红色掐花对襟小袄,下系玉色绣折枝百褶襦群,大红缎子白凌高底鞋,头发梳成翠髻,简简单单在发前插了一只宝蓝点翠珠钗,其他首饰一律不用,只在髻后系着海棠色丝带。这身装扮即艳丽逼人又清新不俗,搭配着她健康自然的好气色,爽利干净的眼神,高挑玲珑的身段,本来七、八分的姿色提到了十分,如果单从外貌上讲,绝对胜过白凝若。

    她很少这么隆重打扮的,总觉得古代女人的发式好麻烦,恨不得梳麻花辫或者马尾才好,也不喜欢戴首饰珠宝,选了翠髻也是因为这发式不用假发,梳起来比较简单。而今天,或者是因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缘故,她才能容忍八重折腾了她一个多时辰。不过脸上的妆是她自己化的,少用当代脂粉,追求裸妆效果,自然分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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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在文中出现了BUG,多谢朋友“愤怒的树”和“残血一刀”的指正。

    之前我并不知道诊脉能诊出男女,所以二位的指点令我获益匪浅。再度感谢。

    我在出版稿中已经改过了,但起点VIP内容更改非常麻烦,就不改的。

    鞠躬。

    谢谢。

第六回 离开的条件

    看着如初,白凝若感觉心中的妒忌像堵不住的潮水一样,完全淹没了她的心,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与温和。

    元敬是为着这个女人才对她不理不睬的吗?本来她以为,他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行为端方严肃,就像戚老爷一样,却原来,他是心里想着别人才看都不看她一眼。

    两年前他去北京办理承袭官爵事宜,然后留在天津读卫学,她以为只要一门心思等待,终究会等到他的喜欢和他的心,所以她极努力的帮助他照顾戚家,表现出一切贤妻良母的品格,哄得未来的婆婆、祖母和小叔、小姑都很中意她。

    可为什么元敬就看不到这一切呢?离去之前,他也并不是这样冷淡的样子,至少他曾经对她笑过。在他回家为戚老爷奔丧时,他那样伤心,她冲动地扑过去抱他,他也没有挣扎,过了一会儿才轻推开她。这样……不是证明他对她是有好感的吗?怎么当她终于等到和他订亲,和他见面,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所有的期待却全部不是她想象的样子了呢?

    眼前的女人,除了姿色,有什么好?!抛头露面、举止轻浮、行事大胆无礼、还是商旅贱籍,哪及得上她书香门弟,庄重大方?

    不!这个姓胡的狐狸精不放弃难求的良缘,难道她就会放弃吗?元敬只是一时为美色所迷,早晚会清醒的!况且,元敬虽然不知,可戚家欠着她白家一份大人情,戚家长辈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原来,胡姐姐的心上人就是我元敬哥哥。”她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愤怒和悲伤,故意语意亲近,但语气却淡淡地说,“可是……不是妹妹怀疑姐姐……只是我元敬哥哥少年奇才、声名选扬,令天下女子爱慕本是寻常,你们可有媒定之物吗?或者是有情定之物?再或者,这份情只是姐姐一厢情愿?”

    呀?居然直接摊牌外加恶意攻击,看来白凝若远没有她想的那么沉得住气。可是……这话倒把她问着了,不禁怪起戚继光来。

    他就只知道跑大老远的摘花哄她开心,可花儿却是不易保存的,哪怕给条汗巾子呢,此时也胜过她拿不出东西来。哼,以后让他送一颗松柏的种子,就种在老白家门口,让那长青木战霜胜雪,天天告诉白凝若,她和小光有多么相爱。

    “原来姐姐没有。”看到如初愣了一下神,白凝若有点幸灾乐祸的快乐,语气中不知不觉地轻蔑起来。

    如初眉头一蹙,“白妹妹,我还以为你是个伶俐脱俗的人呢,却原来也和寻常女子一样。若有真情,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有必要用死物件证明真心吗?妹妹有在这里审我的功夫,不如去问问元敬,他爱的到底是谁?”她也改口称戚继光为元敬,因为不想小光这称呼被白凝若知道。小光这名子是她给起的,也当然属于她。

    “那胡姐姐又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呢?”白凝若反问,心头的尖酸几乎要掩饰不住了。

    “我来,是为着思念元敬。”如初用平静表达着自信,也打击着对手,“诚如你所知,戚家的长辈给元敬订亲并没有告诉他,当时他还在天津,所以他回家前曾对我说,要请媒人去我家提亲。对你的事,我也完全不知情,来到鲁桥镇才听说,那天我去英烈祠,只是想问问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当真。”白凝若梗起脖子,极力显示出正妻的尊严来,“不过事已至此,胡姐姐要怎么做?”

    “那天我问过妹妹了,妹妹也说不要放弃,难不成这事在别人身上,妹妹就能大义凛然,轮到自己就变卦了吗?这是双重标准哪!”如初一笑,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以白凝若的话,堵她的嘴。

    “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天作之合。胡姐姐如此美丽,身家又丰厚,何必和妹妹抢呢?”白凝若的话渐入主题,“何况我们戚白两家是世交,我与元敬青梅竹马,其感情之深厚,不足外人道哉。如此种种……也是抢不走的。姐姐何必自取其辱,为何不潇洒退场呢?”

    哈,死丫头,说话轻声细语,脸带哀求,可实际上却咄咄逼人、寸土不让。她平生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女子,外表温柔顺从,可实际上做起狠事来一点落不下,真是令她鄙视到死。

    “你说得对,真情怎么会被抢走。”淡定,淡定,如果生气就是输了。

    “那姐姐何不成人之美?这话,那天我也说过吧?”白凝若抽出帕子,按了按额角,似乎头疼无比。

    呀?连大老婆的派头都摆出来了。如初气得想笑,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让凉风吹进来。

    窗外,是一条僻静小街,正对着如初的窗口有一棵不知是什么树种的小树。此时已经是农历十一月的天气,树上叶子掉光,一派萧瑟之气,看来很是悲凉。

    “我不会抢的,是因为那份真情本来就是属于我。但是……”她话峰一转,“我可以成人之美,只是要元敬来亲口对我说。他只要告诉我,他不再爱我,我立即就走,绝不再回此地一步。”

    这是她的骄傲与尊严,她相信这是白凝若绝不具备的气质,否则也不会跑来说这些话。白凝若一定明知道小光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她才会不确定,才会跑来唱这出戏。

    现在她开出了条件,就让白凝若去和小光及小光的家闹去吧,不管是文闹装可怜,还是武闹以婚约相强,总之让白凝若去逼迫婆家并成为带来烦恼、挑起争端的人,她躲在一边应战好了。因为不知道戚家长辈是什么个性,总之目前的情况是一动不如一静。

    “姐姐何必要两厢难堪?就算元敬一时迷恋姐姐的美貌,可他是个侍母甚孝的人,何况母亲上面还有老祖母。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违背孝道?”白凝若听清如初的话,不禁一喜一忧愁。喜的是终于有办法让这姓胡的贱人离开,忧的却是这件事很难办到、

    “当面锣、对面鼓。只要他肯说不爱我、不要我,我绝不拖泥带水。”如初挺直脊背,“说起女人,妹妹你可也是。谁说女人的幸福就一定要让位于所谓的道德来着?谁说儿女情长的就不是英雄?”

    想必白凝若会千方百计让小光来和她绝交,这样一来,小光只能更舍不得她。可小光如果真狠得下心肠,她也绝对会割舍掉这份感情,不管多么痛,她也挺得过来。女人在爱情面前,也是有自尊的。

    不过她这些话对白凝若来说太惊世骇俗了一点,而且她把话挑得那么明,白凝若也再没其他事好和她谈的了,于是起身告辞,风度仪态在表面上看依然完美无缺。

    “小姐真棒。”目送白凝若坐上停在客栈门口的小轿,八重立即跑过来拍马屁,“那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还是等吗?”

    如初想了想道,“不等了,但也不主动出击。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逛逛鲁桥镇,顺便偷偷打听一下戚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姐想姑爷了,是不是?”八重调笑道。

    “多嘴。”如初骂道,居然被这小丫头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真的想念起小光来,甚至突然想起了一句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原来这番缠绵意,是这样的滋味。

    “走,咱们去外面吃饭,这客栈的饭菜把我胃口都吃坏了。”如初站起来,重新换回男装,因为男装简单,她只觉得全身舒泰,心情也好了些。

    鲁桥镇毕竟是五、六百年前的地方小镇,所以与现代的繁华是没办法相比的,可是却也别具风情。只是镇中除了横平竖直的两三条主干道铺的是大块灰色砖石外,其他全是黄泥土道,顶多铺上碎石细沙,而且也不宽阔,所以最热闹的商号全集中在主干道上。

    如初和八重找了间别具风味的小馆子,吃了最正宗的煎饼卷大葱,然后又买了豆干糖,甜甜嘴、甜甜心,顺便去去嘴里的葱味。两人沿路慢行,没什么目的,就带着八卦的心,只要看到有人群聚聊天,就凑过就偷听,期望得到关于戚家的什么消息。

    戚家现在虽潦倒了,毕竟是官眷大户,戚继光又那么有名,前途无量,想必议论的人会比较多。可惜闲逛了一个下午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们,看样子是个普通富人家的小厮,多半是白凝若派来的。

    看来那白娘子很不放心她这狐狸精呀,大概怕她去勾搭小光,把大好青年带累坏了。可是,她真要去勾搭,有谁能拦得住吗?笨啊!如初心中冷笑,随便耍了个小花招就把盯梢的甩了。哼,跟我斗?老子要不是穿越了,能改行做间谍!

    不过为了摆脱那个监视者,她们不知不觉来到了镇口。才站定,远远看到一个人骑马进镇。那身影、那面貌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是认识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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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书评区看到大家对我所有书的讨论,我得说,对那些夸奖鼓励我的人,66感激涕零,对批评指正我的人,66也明白什么叫忠言逆耳,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总之,大家的意见我都放在心里,因为我是真爱写字,也真想写出好的故事来,不仅把写字当成一种职业,是从心底里喜欢的。

    月底前,66可能还会发一本书,搞笑之作,走轻松路线,就是让大家读得开心,感觉温馨的,可能还不能让一些读者满意。不过66自认写作之路还长,希望大家持续关注我,相信我可以写出超越驱魔和神仙的作品来。

    谢谢。

第一回 熟人

    (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也。上卦为巽为木,下卦为艮为山。

    本来是不开花的树,但可以用彩绢做成假花贴在树上,制造出绿叶红花交相辉映的场景,叫别人不仔细观察就不能发现。这种计谋在用兵时,就是指本来兵力不足,却虚张成强大的声势,借以慑服敌人。本书中,此计被敌我双方共同使用,但意思一深一白,可有时候,小白才能获得胜利呀!)

    ……

    “三红哥哥!”八重眼尖,比如初更早认出来人,兴奋得大叫出声。

    如初也很高兴,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而且,她正发愁没人帮助,老天立即就派了她能绝对信任的人来。

    赵三红本来慢悠悠地骑马缓行,心里正盘算着是今天就去找小光,还是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说?没成想有人喊的名字,循声一看,简直是意外之喜。

    “如初,八重,你们怎么在这儿?”赵三红跳下马来,问道。

    “未来姑爷变心了,我们小姐是来收拾他的。”八重哼了一声。

    赵三红先是大惊,继而不信,如初见状忙道,“别听八重胡说,不过确实出了点状况。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

    赵三红本就是厚道义气的人,何况如初曾帮助他树立信心,让他在权贵面前保持自尊,让他不再以商家之子而自卑,所以他把如初当真正的朋友之余,还充满感激之情。此时听说如初有难,恨不得粉身碎骨以报答,当下一拍胸脯,“有什么只管说,下刀山、下油锅我都帮你。不过……我相信小光断不会负你。”

    “我也相信他,只是有点小麻烦而已。”如初点点头,随即抿嘴笑道,“我不过想让你帮我探听一些情况,哪用得着上刀山、下油锅这么恐怖。对了,你这是打算去小光家吗?”

    “还没决定。”赵三红抓抓头发,“毕竟现在天擦黑了,这么突然拜访,似乎有点失礼。”

    “哇,礼物带得不少呀。”八重插嘴道,指了指马鞍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小光家里有长辈嘛,我爹就让我多带些土仪,毕竟将来我可是小光的部下呢。”赵三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但既然如初你找我有事,我今晚就不去戚家拜访了。”

    “这样好。”如初豪气地拍拍赵三红的手臂,“只是现在我被人监视,你不方便和我一同回去,不如我和八重先走,你再磨叽半个时辰。我们就住在……”

    她把客栈的地址、字号详细对赵三红讲了一遍,然后和八重先行离开。到了客栈又施贿那名小二,让他把隔壁房间订下来,等赵三红一到就引他上来。照例,对外人不能透露半个字,顺便再整治一桌酒席。

    而赵三红真是傻实在的人,如初回到客栈后一个多时辰他才来,先进自己房间安顿了下,然后还谨慎小心地在楼上转了一圈,确定没人监视后,才到如初房间里来。

    “不用这样啦,虽然有人盯着我,但那不过是小光在家乡的女人,没有多大能耐,略小心下就好。”听完赵三红的汇报,如初笑道,“她没那本事在客栈里也安插下人,你当她是东厂的公公们哪!”

    “小光在家乡的女人?”赵三红只注意到这几个字,瞪得眼睛溜儿圆。

    “这事琐碎,不是一时半刻讲得完的。”如初见赵三红风尘仆仆的样子,体贴的先招呼他吃饭,顺便打听下他怎么这时候出现。

    原来,小光回乡后,赵三红先上京与自己的富豪老爹见面。他爹也是奇怪人类,已经这么有钱了,却总是想要光宗耀祖,可惜自己年纪大了,于是把梦想转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就好像被现代无数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的父母附体了一样。不过他的方式更惨烈,居然把自己的独生子送到抗倭第一线去。

    赵三红和老爹在京中待了几天,又被逼着拜见了些高官,好不容易才得自由,“上任”来了。因为之前和小光约好到戚家聚齐,然后一起到海防卫去,所以就先来了鲁桥镇。

    而听完如初对这边情况的描述,赵三红有点发愁,不知道要怎么帮如初才好。

    “旁的事不用你帮。”如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假如这是战争,你只要当我的斥候即可。”

    “要我监视那个姓白的女人?”赵三红发愣。

    “我才不管她是死是活。”如初不屑,“她的做法都会从小光的态度上得到反应,而目前,小光的情况我也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我和八重都露了脸,不方便在戚家附近转悠。现在……你明白了吧?”

    “那还等什么?现在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我这就到戚家拜访。反正已经吃了晚饭,想必客房也早给我准备好了,应该也不会太打扰吧?”赵三红站起身来。

    如初也确实急着打听戚继光的消息,所以也没阻拦,赵三红就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东西,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出门了。然后,当晚亥时初(晚九点多),他又返了回来。

    古代人睡得早,尤其是乡镇地方,除非笙歌燕舞的之地,正经良善人家此时都已经熄灯入睡了。如初虽然是个夜猫子,但一年多的古代生活已经令她的生物钟发生了改变,所以此时正与周公下棋,猛然听到有人敲窗,先是吓了一跳,但片刻间就清醒了。

    “小姐,有歹人!”八重吓得小脸都白了。

    “歹人名叫赵三红。”如初没好气地道,“笨蛋八重,如果真是歹人,人家还会敲窗吗?直接拿迷香迷晕了你再劫财劫色!”

    “也许是晚上卖吃食的小贩呢。”八重不服气,但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又来帮如初。

    “你见过轻功好到可以悄无声息地爬上二楼的小贩吗?那他就去做大买卖了,何必赚那点辛苦钱。”如初一边说一边打开窗子,果然见赵三红跳了进来。

    “大门进不了,我只得出此下策。”赵三红一进屋就解释,然后面对如初,一脸愁容地道,“如初,你得和我去趟戚家。你得救救小光……”说到这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如初心里瞬间揪紧,有一种恐慌的空痛感,“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得抓紧赵三红的衣袖。

    在判断出敲窗人就是赵三红后,她就心慌得厉害,此时听到这话,手都忍不住抖了。怪不得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怪不得小光一点暗示也不给她,原来他出了事。可是,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了?!

    赵三红很着急,于是道,“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八重就不要跟着了,人多事乱,倘若出了岔子,大家来不及照应,我怕反而不美。”

    如初应下来,嘱咐八重锁好门窗,除了她之外,谁来也不给开门,然后就和赵三红越窗而去。她有武功,但轻功不算好,也一直不太会用,好在有赵三红这等高手带着,倒也不觉得多难。

    “我去到戚家时,小光没出来,是他弟弟继美接我进的门,家里也冷冷清清的样子。”因为戚家的祖屋在镇外,路途不近,赵三红又怕漏掉什么,干脆边走边详细解释,好在他武功底子好,气力倒还跟得上,“开始我还挺纳闷,毕竟照如初你说的,小光很快就要成亲,就算他不愿意,家里也得做准备是不是?可戚家上下完全没有那种喜庆劲。等拜见了小光的母亲和祖母后,我就问起小光现在在何处,结果两位老人家都悲从中来。

    我问她们究竟怎么了,开始时戚夫人还不肯说,后来戚老太太道,赵家小哥儿既然是咱家那逆子的好友,也没什么可瞒的,不如全告诉他,也好多个人劝劝那小子。他那么倔强,如此僵持着不肯退一步,那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让他一辈子那样?这都五天了,他心硬,可身子骨受不了呀!

    我一听也急了,忙说我和小光是最交心的朋友,怎么都说得上话的,如果有什么事,我绝对尽一切力量帮忙。戚夫人这才说,因着给小光在家乡订下了白家的姑娘为妻,本想着他回家就把婚事办了,可没成想他死活不愿意,说是有了喜欢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娶白氏女。

    戚夫人和戚老太太又问你到底看中哪家的姑娘了呀,他又不肯透露一个字,只一力说非他那心上人不娶。我想,他是说的如初你,之所以不肯提你的名字,是怕戚家长辈知道此事,趁他不备时会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如初,这情况……别的不敢说,小光对你……用情真的很深。我们倾心相交两年,我知道他是个极孝顺的人,可如此违逆的事他都做了,心里的难受绝对甚于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如初感觉心就像被盐腌了一样,沙沙的疼,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怎样?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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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相见

    “他说出那么不孝的话,被家法侍候是一定的,可那不是重要的。”赵三红顿了一下,“关键是戚家老太太和戚夫人一气之下罚他到家祠跪着,不许吃饭,让他想清楚了再来认错,然后挑日子娶白氏女。可他居然直挺挺的跪了三天三夜,除了喝点水,一口东西也不吃,背上的棒伤也不治,以这种方式表明他绝不负你!现在两下里僵住了,戚夫人和戚老太太不好低头,可他又那么拧……如果他再不起来,早晚饿死先不说,他那腿可就废了!这也幸好是他,意志顽强,倘若是旁人,一天一夜只怕就支持不住了!”

    一听这话,如初登时大急。跪了三天!就算他武功根基再好,继续下去的话,他的腿也肯定会出问题,何况还不吃东西,背上还有棒伤!

    “那我们快点走!”如初再没心情听别的,“咦,你的马呢?为什么不骑马来?就凭两条腿,哪快得过四条腿呀!”她这才注意到赵三红是空身返回的。

    “我是偷跑出来的。”赵三红解释道,“戚老太太和戚夫人叫我去家祠劝小光,但我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想把你到此地的消息告诉他吧,又怕你不准,所以我翻墙出来找你,因为你一定可以劝小光先起来,有什么事慢慢想办法。可既然是偷溜,自然没敢牵马,就是……跑来的。”

    赵三红说得有理,而如初情急之下也没心思深究这些细节,于是两人再不多话,拼命飞奔。在现代的时候,如初绝不可能跑这么长的路,还跑这么快的,感谢穿越后继承了个会武功的好身体,所以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虽然没像传说中那样气定神闲,好在也没气喘如牛。

    而所谓镇里镇外,其实只是以一个架着牌楼的小桥为界限,戚家老宅就在小桥前不远处的村子里。因为月光明亮,如初看得出村子并不穷苦,而戚家老宅是村里最好的建筑,不久前曾被翻新过,地点虽然偏僻了点,但却并没有荒凉感。

    至于跃墙,也不像武侠小说或影视作品那样高来高去、飞翔般轻松,会轻功也并不能摆脱地心引力的正常影响和人类身上的自然物理定律,不过是比普通人跳得高很多,加上戚家老宅的院墙不是特别高,只要跃到墙头,用力扒住,再翻过去就是了。

    戚家老宅是个三进的小院,大概因为仆人少的缘故,显得冷冷清清,而赵三红识路能力极佳,才来一次就能摸着黑轻松找到角门处,翻过墙后直奔后罩房。

    “家祠就在这边。”赵三红指了指前面一间有灯光透出的大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人在,然后再带你过去。”

    眼见一片温暖但微弱的黄光洒在凄清的院落中,明明知道喜欢的人就在光线的源头处,可她却不能冲进去,只能选择理智的躲藏进阴影里,直到感觉时间过了有一个时辰那么多,其实大约一分钟也不到,赵三红才鬼鬼祟祟溜过来。

    “可能因为今天派了我来劝,怕有人在不方便说话,所以……现在家祠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你快点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们把风。”他的声音又低又急,害如初本来就紧张万分的心更加狂跳起来。

    爱一个人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呀,可为什么却弄成偷偷摸摸的了?好像她是采花大盗似的。如初自嘲着,慢慢向着黑夜中那片唯一的光明走了过去。

    掀起门帘,入眼的即是那熟悉的背景。肩膀宽阔,脊梁挺直,坚强得似乎能挑起天下与江山,可此时却儿女情长被困住了、缠住了,偏偏不能用力,只那么僵直着,英雄气短,看起来无尽的寂寞。

    还有他的背上,因为只着雪白中衣,可以见到已成深褐色的血迹,衣服和皮肤都粘在了一起,虽然没到遍体鳞伤的地步,但看来也分外可怖。

    小光,为着拒婚,付出了很大的肉体代价。

    而赵三红大概没有告诉他如初就在门外,所以他头也不回,像一块石头一样不动。听到脚步声,只轻声道,“小红,你不必再劝我。我宁愿跪死,也绝不能负如初。”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疲倦,听来让人心疼。

    如初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张了张口,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出不来,只得一步步走过,眼睛不敢在那身影上挪动分毫,怕他会消失,直到站定在他身边。

    戚继光本来横着一条心,独自面对着无尽的等待,等待母亲和祖母回心转意,就算赵三红来劝也没有丝毫动摇,但此时他却觉得身边气息有异,心头突然涌上奇怪的念头,猛一回头,日思夜想的人可不就在眼前吗?

    恍然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愣愣瞪着眼前人,直到梦中人的那一滴泪水落在地上,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初!”他又惊又喜地轻喊一声,本能的要起身,可双腿处却传来剧痛,整个人摔伏于地,禁不住痛哼出声。

    如初立即扑过去,轻按住要挣扎的戚继光,“你别动,求求你别动,难道你想腿废了吗?难道你想以后再也保护不了我了吗?别动,求你了!”

    一边说,一边以极轻的力道揉他的膝盖,只感觉手下僵硬无比,不是普通按摩就可以解决的,必须尽快找跌倒大夫活血化瘀,然后恢复功能。天哪,幸好今天遇到了赵三红,不然他这腿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如初,真的是你吗?来,给我抱抱。”戚继光伸出手,扳正如初的脸。

    “你先答应就这么侧躺着不动。”如初不知怎么劝慰情绪激动的戚继光好,只好先安抚,在他点头答应后也侧卧于地,因为怕碰到他蜷曲着的双腿,身子离得稍远,只伸手抓着他的臂膀。本不想哭的,可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

    “哭什么呢?不喜欢见到我吗?”戚继光一笑,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膝盖处钻心的疼。大概因为突然改变姿态,感觉肌肉里好像有无数中凶猛的虫子,正在拼命地咬啮他。可是,他心里却很高兴,脸上慢慢浮现出温柔笑意。

    “你这是干什么呀?不管出了什么事,非得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吗?小光!小光!”如初凑过头,哭着在他唇上吻着,泪水的咸涩和心头的酸楚一起品尝尽了。

    “我……没有其他办法。”

    “可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如初抽噎道,“你答应娶我为妻,你的身体发肤就属于我了,怎么可以随便伤害!”

    “对不起,如初,对不起。”因为如初哭得很凶,戚继光也鼻子一酸。他承诺过回家一就找人去金陵提亲的,可是他没能做到,说过不负她,可让她伤心难过,不也是负了情吗?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才能表明决心。”他擦着如初不断涌出的眼泪,“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给我定了亲……”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我和白凝若已经见过面了,但我什么也没做。”如初捂住戚继光的嘴,看他惊讶中有点恐惧的望着她,似乎生怕她误会他似的,忙劝慰道,“你也暂时不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只要不点头答应成亲,一切,我们慢慢商量。不要这么急,不要这么莽撞,你和你母亲、祖母僵持上了,让老人家下不了台,对我们将来在一起并无好处,不仅不孝,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懂吗?别急!等你腿好后,我们慢慢商量对策就好。小光,你听我的,听我的!”

    “你不会生我气吗?”戚继光不放心地问。

    “如果生气,还会来看你吗?”如初努力逼出笑容,“现在,先让小红去找你祖母和母亲,就说虽没劝动你成亲,但劝动你认真考虑了,这样你先治治腿伤、棒伤、再吃点东西。等身体彻底恢复了,让小红带你去找我。可是,我不要你一瘸一拐地来找我,更不要小红背着你来,我要你自己稳稳当当地走来见我。”

    “你不会离开吗?”戚继光很不放心,试图伸直腿,却疼得一哆嗦。

    如初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求求你不要动啦,如果你的腿废了,我将来可去指望谁?我保证绝不离开,等着你,只等着你,但你首先要好起来!”

    戚继光点点头,才要说什么,赵三红突然跑了进来,看到如初和戚继光侧躺在地上,不禁一愣,本能地想冲出去回避,但很快又转了回来。

    “如初,你得躲躲,我听到戚老太太往这边来了!”他急急地说。

    如初吓了一跳,可不能让这老人家看到她在这儿。来历不明此罪一,行为不检此罪二,挑唆小光顽抗家长此罪三,到时候三罪并罚,本来就困难重重的结婚之旅会生出更大的变数。

    “去那儿。”正急得六神无主,戚继光忽然一指供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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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我又上来一趟,不然今天可能一整天都会更新不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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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八卦张大夫

    如初立即心领神会,走上前,矮身钻了进去,不过立即又掀起供桌前的桌帘道,“你别动,就那样老实躺着,待会儿叫人来抬了你回房间,然后马上找大夫。现在快和小红对对谎!”

    这时候戚继光没和如初争辩,心里虽然幸福满满,可脸上却还得摆出沉痛倔强的样子来,好在他的虚弱萎靡不用假装。如初说不会误会他,令他心情开朗放松不少,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什么也不怕,也一定能想出办法来说服祖母和母亲。

    心思稍定,才和赵三红低声密语了几句,门外的脚步声就近了。

    戚继光依旧侧卧于地,向赵三红丢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迎出屋外,把戚继光的祖母扶了进来。

    不像普通古代人,三十多岁就当奶奶,五十不到可以见到重孙。戚继光是父亲戚景通五十六岁时老来得的儿子,所以戚老太太今年已经快九十岁,这在古代人平均寿命才五十多岁的情况下,绝对算是非常长寿了。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何况戚老太太这样高寿?再加上戚夫人张氏七十岁,戚景通去世时也有七十多,所以镇上人都说是戚家男子代代英勇廉洁,爱兵如子才得到的好寿运。

    而戚老太太虽然年纪颇老,但身体却健康,精神矍铄,除了牙齿外,什么都还硬朗,走起路来只依仗一条拐杖即可。不过老年人少眠,加上最近担心宝贝孙子的婚事,又怕他倔强的熬坏身体,于是更加睡不着,因此干脆来家祠,看看赵家小哥儿劝得如何了。

    本来,她老人家故意脸色阴沉,端着长辈的架子,打算再训训这冥顽不灵的孙子的,让他可别遭这样的罪了,可一见宝贝孙子汗湿衣襟,脸白得像纸一样的躺在地上,顿时大惊,心疼代替了一切情绪,“我的孙儿啊,这是怎么的了?快,快来人,把他扶起来!孙儿,孙儿,你可别吓奶奶,有什么事咱们娘儿俩商量着,你可不能出事呀!都死了怎么的,快扶他起来!”一边说一边用力以拐杖拄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老太太,可不能扶他。”赵三红拦住冲上前的两个丫鬟,“他跪了这么久,腿上血脉不通,得缓着劲儿来,等先把他抬屋里去,家里有药酒也不能乱用,要找跌打大夫!”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快去!”戚老太太一个劲的地叫,底气十足,哪像快九十岁的样子,如初在供桌下被震得耳朵发疼。

    戚家门庭衰落,但毕竟是大户人家,而戚氏又以孝道传家,总不能克扣老人,所以家里总共有两名丫鬟,一个老仆和一个老妈子。老太太年老,身边留有两个人侍候,老妈子帮助戚夫人张氏操持家务,那名老仆就负责看门、采买什么的。

    总之戚家的人,包括主人和仆佣都是身兼多职,除了本来的分工外,还要轮班洒扫、洗衣做饭,偶尔做点女红、编点竹篮什么的贴补家用,或者存私房钱,吃的用的也不很好。但戚家人彼此关爱,又善待下人,所以戚家全家和睦、仆佣忠心,而且所有人的身体都很强健。

    多劳动,心情舒畅,吃粗粮青菜,这本来就是长寿之道。

    可虽然贫穷,但戚家一切的一切从来都安详和谐,只除了……关于这个家中最重要的人,大少爷戚继光的婚事。本来所有人以为这件事也会很顺利的,没想到会遭到这么激烈和坚决的反抗,生生把一件喜事变成了僵局。

    戚老太太和戚夫人之所以这么生气,狠下心来任宝贝万分的大少爷在家祠跪了这么久,就是从没想过会整件事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发展。说白了,她们也很无措,不明白那个一向孝顺守理的孩子,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起来。

    白凝若是多好的姑娘呀,镇上、甚至从济宁州来求亲的人都踩破了门槛,难为人家姑娘一心想着他们家的元敬,可这孩子……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是不肯点头应下。

    难只难在,已经订了亲了,现在他不低头,将来可怎么得了?

    “祖母,是孙儿不孝,让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半夜跑到这里来生气。我不想的,我不想让您老为难,痛心。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不顺着您的意,让您气火攻心?”乱成一团的功夫,戚继光爬到戚老太太身边,轻轻抱着她双脚,一点不掺假的痛心疾首道,“可是您别逼孙儿了,难道您要我做个不讲信义的人吗?孙儿对喜欢的姑娘有过承诺,绝不能负她。祖母,我不想违逆您,可是我没办法对她放手!”

    “孽障!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干什么?先保着你的小命要紧!”戚老太太又想以拐杖拄地,可又怕伤了宝贝孙子,硬生生停下。幸好一个丫鬟去找老仆去请大夫了,另一个丫鬟还扶着老太太,不然真摔到,又会是一场风波。

    “孙儿没事!从小被我爹练就的身子骨,哪那么容易损伤?祖母放心。”戚继光极力宽慰戚老太太,不想让老人家为他的事焦急,可是他不敢乱动,而戚老太太又看他爬不起来,怎么放心得下?

    不过家祠这边这么一闹,夜深人静,老人眠浅,所以就把住在前面二进院正房的戚夫人惊动了,很快也赶了过来。戚夫人看到戚继光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连忙命跟着自己的老妈子拿了一块结实的大块雨布来,让戚继光躺在上面,赵三红抬着前头,老妈子和留下的那名丫鬟抬脚,自己亲自扶着戚老太太,前呼后拥的把戚继光抬到了自己屋。

    临离开前,戚继光看了一眼供桌,可惜桌前有帘子阻隔,看不到那个心爱的人,真有些咫尺天涯的感觉,于是只暗暗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负她。

    “哥哥怎么了?”才进屋没多久,弟弟戚继美和妹妹戚如意也跑来了。后面,还跟着弟弟妹妹的生母王姨娘。

    看到他们惊慌的样子,看到祖母和母亲的焦急,戚继光分外内疚。为着自己的事,他让许多人受了伤害,都怪他之前态度不明确,如果他根本不理白凝若,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如果他提前写信回家,告诉家里人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事情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他真是两难,一方面不想伤害家人,可另一方面,他宁愿死也不会放弃如初。

    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他一时没有主意。但是……如初,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大夫怎么还没来?”等了会儿,戚老太太急道。

    赵三红马上自告奋勇去看看,然后拐了个弯,先奔家祠,把仍然蹲在供桌下发呆的如初拉出来,带她翻墙出去。

    “你别乱跑,在这儿等我,待会儿我送你回镇。”赵三红嘱咐道,“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

    他似乎忘了如初是有武功的人,等闲男人根本近不得前。不过他的关心这么真切,如初心里也正翻腾着不舒服,所以就没争论,满怀心事地应了下来。

    赵三红绕到大门去,正好看到那名老仆带了大夫回来,老太太身边的那名丫鬟抱着药箱跟在后面。

    “老夫本来夜里不出诊的,但伤者是已经过身的戚老爷子的大公子,那就另当别论。”大家一起到了戚继光住的东厢房后,那大夫看了一眼憔悴的戚继光说。

    “老身多谢张大夫。”戚老太太虽然焦急,但官眷的派头却维持得不错,“虽然此村庙小,但张大夫这尊大神的医术医德一直是极好的。不过,此时您无需诊脉,小孙伤的是膝盖,如果能立即活血化瘀就好。”

    “不知道戚公子是怎么伤的?”张大夫问。

    “唉,别提了。”戚夫人接过话来,“此逆子那天多吃了几杯酒,冲撞了老太太。我一怒之下动了家法,然后罚他跪祠堂,哪知道他在偷罚期间居然和弟妹嬉戏,于是就罚他跪足三日,哪成想今日他支持不住了。”

    她这一番谎话说得极之流利,全家人都站在那儿保持沉默,没一个人表示一点异议,可见张氏平日之权威,还有对戚继光反抗婚事之事的忌讳。

    这事在外人面前,谁也不能提起,特别是张大夫面前。他虽然医术高明,连济宁州的贵人也经常花大钱请他出诊,但他也是个大嘴巴,让他知道抗婚细节,天不亮全镇的人就都知道了。

    也正因为全家都极力瞒着这事,所以白凝若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拒婚的事,大概戚夫人张氏认为家丑不可外扬,逆子只是一时糊涂,再劝劝就会万事大吉了。

    既然知道了病因,张大夫就立即动手施治。而戚继光虽然双腿血脉受损,但毕竟从小苦练出深厚的武功,身体底子又好,所以除了钻心的疼,其他无碍。天亮的时候,双腿已经可以伸直,背上的伤口也与衣服分离开,上好了棒伤药。

    “别让他乱动,每三个时辰擦一次药酒,老夫再开点活血益骨的药就成了。”张大夫洗了手后道,“但是……大公子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太太生气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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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呃,内个,剧透一下……

    师兄的戏,小严的戏,后面还有,但最近主要是为结婚而奋斗……

    谢谢。

第四回 探病

    “少年人顽劣,能做的调皮事可多呢。”戚夫人含糊过去,张罗着给张大夫取诊金和谢仪,硬生生岔开张大夫的八卦话题。

    可张大夫虽然没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但第二天中午时分,戚家大公子、未来的正四品海防卫指挥佥事大人被家法处置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鲁桥镇,可见这位大夫完全没有医患之间的保密觉悟,怪不得医术高明却一把年纪了还窝在乡下,想请他看病还得提前想好糊弄人的话才行。

    那天一整天,大家都在议论小戚大人做了什么顽皮事,居然让爱孙如宝的戚老太太动了真气,能狠得下心罚他?想想……少年人还能犯什么样的大错误让长辈这么生气的?莫非是风流事?可是不能够呀。那位小戚大人虽然温文尔雅,相貌俊美,笑起来像整个鲁桥镇都明亮起来了似的,但他举止大方又严谨,多少家的姑娘爱慕他,可这么多年,他硬是没和任何姑娘传点什么桃色事件来,走在街上都很尊重,怎么会陷在这种事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有其他事。

    缺少公共娱乐事情的鲁桥镇全体沉浸在这个意外的八卦之中,而他们不知道,偏偏是他们最不能相信的事件、也就是少年人风流事件,正是小戚大人挨罚的原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事件的女主角被一名魁梧厚道、长相漂亮的年轻人,也就是赵三红送回了客栈后,翻来覆去的许久睡不着,又是心疼着心上人的伤,想去探望他却不能,又是记挂着那件看似越来越遥远的婚事,一直到镇民讨论得最热烈时才抵不过身心俱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第一女配角白凝若,却在听到这消息后欢欣鼓舞,备下了礼物和伤药,终于有借口打扮得娉娉婷婷地去探病了,根本没想过未来夫君的伤是因为拒不娶她而造成的。

    在订亲前后,她时常出入戚家,帮助戚夫人做些家务、管管帐什么的,其实是提前练习怎么当未来的戚家女主人。甚至,她在心中已经盘算好过门后要怎样重整这个家,毕竟她的嫁妆很丰厚。要知道不是秀才家就一定穷的,也不是教书先生就一定家徒四壁。

    不过在元敬回来后,她倒是一次戚家也没去过,因为既然已经是未婚夫妻,她得保持矜持,纵然之前有过肌肤之亲,就是那次她主动的拥抱,这时候也不宜见面的。

    也正因为她这般“守礼”,戚夫人才能把戚继光坚决拒婚的事瞒得严严实实。但今天不一样了,自从出现了一个姓胡的狐狸精,她心里忽然不安起来,想趁此机会探探元敬的口风。

    敲开戚家大门,她在看门的勇伯脸上看到了惊讶和一丝慌乱,心里的不安瞬间扩大。以前勇伯看到她总是欢天喜地,而且毕恭毕敬的,为什么今天这个表情,似乎怕她知道什么事似的。

    “勇伯,出了什么事吗?”她不禁问。

    勇伯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只反复说着大少爷跪得伤了膝盖之类的话,大概知道全镇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干脆直承了。

    白凝若看从勇伯这里问不出什么,只好不动声色的就往院内走。勇伯闩好门,拼命劳动老胳膊老腿儿,绕道先跑到戚夫人那儿去报信。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白凝若今天没有先到戚夫人或者戚老太太那里请安,进了二门就直接到戚继光住的地方去了。

    如今天气已经冷了,为了节省木炭,除戚老太太的屋子,其余各处均还没有生火,但却都挂上了厚厚的棉门帘,挡住了室外的风寒之气。不过为了采光,各屋都做了大孔风窗,绕上几道线,再糊上透光性好的窗纸,这样既明亮,又不会被风吹破。

    “把门帘卷起来,门开半缝。”白凝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贴身丫鬟水容道。

    她犹豫好久也没敢进屋,怕私下与未来夫君会面失了礼数,招人闲言闲语,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是心中却始终有一道沉重地疑虑在,最后不得不决定放弃矜持,打算去问个明白。她特意没有去请求戚夫人或者戚老太太,生恐被拦下来,而且非到必要,她也不愿意让戚家长辈知道有狐狸精的存在。万一元敬真在外面有行为不检的事,突然抖出那个姓胡的女人可是她的法宝。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挪动脚步,心头砰砰乱跳。会怎样和元敬相见呢?第一句话要怎么说?她低着头不停地斟酌,可进入里间卧室后却只见床帐低垂,只闻呼吸均匀,那个她苦苦等待的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是呀,罚跪三日,肯定累坏了。

    白凝若扭头示意水容放轻手脚,把所携带的礼物放在桌上,自己迟疑再三,还是紧张地向床边走去。

    床帐只放下了一半,白凝若站在踏脚凳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戚继光的睡颜。他长得真是英俊,五官本来就让人挑不出缺点来,此时因为身体欠佳,脸儿苍白着,被散在枕头上的黑发一衬,显得奇异的令人心疼,平日里刚毅的神情也格外温柔起来。

    这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啊,已经订了亲,是她的未婚夫君,怎么能让外面的野女人抢走?

    情不自禁地,她心中柔情顿生,伸出手,想偷偷抚摸未来夫君的脸。可就在此时,眼前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呢喃出一句话,“如初,等我。”后面半句说得含混不清,可白凝若却听明白了。他说的是: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这个“你”,绝对不是她!

    瞬间,震惊、打击、妒忌、被背叛的愤怒、苦等的成空,一起涌向心头,融化为冰冷的绝望,令白凝若身子一晃,险些跌倒。

    那个狐狸精没说谎!元敬果然迷上了她!还非她不娶!

    那她又算什么?全镇的笑柄吗?她从小就喜欢他的那份心就落空了吗?不,不行!绝不行!她要保卫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才是戚家正式的媳妇人选,她有婚书为证的,怎么能输给那种下贱的商家女子!元敬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只要她做得好,他就一定会回头!

    “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正寻思着要怎么办,耳边突然传来醇厚的男声。

    白凝若一惊,马上敛起心神,把所有的愤恨和不甘全咽到肚子里,脸上换回温柔无害的笑意,扭着手帕,羞涩地道,“听说元敬你受伤了,凝若特来探望。我知道私入你的卧房甚为无礼,可……关心则乱,再则咱们……已经订亲,凝若就大胆失礼了。”说着头垂得更低,做出娇娇怯怯的姿态来,心中却想着要怎么套戚继光的话。

    只是她特意提起的订亲的事,听到戚继光耳朵里就成了极为刺耳的话。刚才他正梦到和如初站在河边幽会,突然背部刺痛,想是翻身里压到了棒伤,直醒了过来。没想到一睁眼没看到心上人,却看到了他的“未婚妻”白凝若,不禁非常烦恼。

    想不伤害白凝若就退亲是不可能的,但怎样才能把伤害的程度降到最小呢?不管怎么说,是他们戚家对不起人。是他拖泥带水造成的这种局面。

    “一点皮外伤,无碍。”他奋力坐起,拉紧盖在身上的被子,“多谢谢白姑娘挂怀,但还请先回,瓜田李下,怕毁了姑娘的清誉。”

    他说得客气又疏远,白凝若心中更恨,幽怨地道,“元敬,你这是怎么了?一走两年,现在你我已经订亲,为何反倒生分了?之前你可是叫我的名字的,什么时候我又成了‘白姑娘’?”

    戚继光没说话。

    白凝若以为他是心中羞愧,或者是忆起往日之情,根本不知道他是想起了如初。

    门半开着,凛凛寒风钻了进来,令戚继光明白这是白凝匿的避嫌之举,于是立即联想到某女之大胆豪放。如果今天的事搁在她那儿,她才不管人家怎么议论她,肯定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就为着他着想,怕他会冻到。甚至,她会扑过来,连人带被子抱着他,只要他暖和就行了。

    和世俗礼教比起来,如初才最重视人的本身,如果是她在他屋里,一定只关心他身体,不会理会其他。

    而刚才他醒来的一刹那,他感觉白凝若正要摸他的脸似的,他一清醒,白凝若就缩回去了。可倘若此时如初在面前,也许会腻声道,“小光,你亲亲我吧。”害他总是耳热心跳,全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

    唉,为什么她不能光明正大的陪着他呢?有一阵子,他甚至装病,就为了享受她温柔的呵护。

    “元敬,你想不想吃东西,我来帮你做?”白凝若见戚继光神思恍惚的样子,唇角还轻轻扯起,挂上温柔的笑意,感觉他似乎在想别人,心像被刺了一刀一样,连忙打段他的遐思。

    戚继光摇了摇头,抬头一瞄白凝若,见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不如先和她讲明了,断了母亲和祖母的后路,于是一咬牙道,“白姑娘,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白凝若温文一笑,“没什么要说的呀,我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让我早点孝敬夫人和老太太。”

    她今天来,本来是要问元敬那狐狸精的事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元敬那思念他人的模样,一瞬间她又突然不想问了,有了新的主意。

    都是聪明人,何必明言呢?说穿了,就撕破了这张脸,以后倒没有余地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守住自己的丈夫,哪怕是厚脸皮的事,哪怕是伤人的事,她也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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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低段位的招数

    除了膝盖的淤青,戚继光的腿一天就恢复如常了。他想快点见到如初,可戚老太太和戚夫人偏偏不许他下床,急得他抓耳挠腮。

    “孙儿啊,你腿上的血脉才通,筋骨脆着呢,不能多走动。你不听话,难道让奶奶一把年纪还提心吊胆吗?”戚老太太说。

    “我的儿,你就老实几天,倘若休息不好,留下了病根子,让为娘临死也闭不上眼吗?”戚夫人说。

    戚继光本来就觉得自己忤逆不孝,现在让两位老人的话给逼住了,只得强忍相思,从小到大生病都没这么配合过治疗,只期望早一点被“放”出来。

    他并不知道,两位老人之所以这么紧张,全因为白凝若“无意”中说的一句话。那天,白凝若探完了病才去给戚老太太和戚夫人请安,告了罪之后,她含羞带怯地说,“凝若有句僭越的话要说……元敬这次回来,好像心思高了。可是他即将上任,还是收收心的好。”

    她一个字也没提如初,因为她打算把如初当成手中最后的王牌。能自己解决这件事最好,省得惊动长辈,闹得人尽皆知,害她脸面无存。倘若到最后她仍然无法拉回元敬的心,她就突然抖落出那个狐狸精的存在。这样,一来让戚家长辈觉得她隐忍知礼,更加心疼她、偏向她。二来……越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越是让人痛恨呀。

    只要戚家长辈恨那个女人,就算元敬情比金坚,他们也得不到好处!

    还有,她也一个字没提成亲的事,但那羞涩的态度却点明了一切。戚家长辈如果还想这门亲事能够成就,就一定要看紧元敬才行。而当元敬和那女人彼此不能相见,见到时又“凑巧”产生点什么误会,对她就有利多了。

    “我得出门走走,这么待着,不成废人了吗?”三天后,戚继光再也忍耐不住,非要出门不可,反正祖母和母亲的借口到今天再也不能用,因为他已经完全和平时一样强健了。

    “心就野成这样,在家陪陪奶奶不行吗?”戚老太太和戚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无奈地说。

    因为娶白家姑娘的事,娘儿仨个曾经闹得很不愉快,此时都小心翼翼的,不想再弄僵了。两位老人这几天也不敢说成亲的事,可这么总关着他也不是办法呀。

    “奶奶,我可是要带兵打仗的人,这么圈着我,骨头都酥了,以后可怎么打倭寇?”戚继光强压着急切的心情道,“再说,小红来鲁桥镇好几天了,我都没带他逛逛,这样不也很失礼吗?”

    两位老人一想是这个理儿,一时说不出阻止的话。半晌,戚夫人才道,“那让继美一同陪着吧?”她的意思是有人监视元敬也好。

    戚继光当然不同意,他的理由是要和赵三红把酒言欢,兄弟交心,弟弟年纪还不到十五,不宜跟着。

    到这时候,话题又别住了。

    戚继光当然想尽快摆脱束缚,去见见自己的心上人,三天来相思若渴,他想如初想得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再见不到,说不明真得了相思病。

    可对于两位老人来说,却担忧得很。元敬一直不肯说他喜欢的姑娘是谁,令她们无从得知那女子的出身。是外省的还是本地的?她们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可怕的是,如果是欢场女子可怎么得了。万一放出元敬,他去私会、鸿雁传书、甚至直接跑掉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白凝若又来探病了。

    三天来,她每天必到,因为和戚家人早已熟悉,也不用勇伯通报,直接就可以到内院来。进了门又是张罗忙活家事,又是对“病人”嘘寒问暖,戚老太太和戚夫人见此,更觉得对不起她。人家一个那么矜持的姑娘家,为了她们戚家和那冥顽不灵的小子连脸面也不顾及了,又这么温柔体贴,实在太难得了。元敬怎么就有眼不识金香玉呢?

    不过对于白凝若的殷勤,戚继光却非常无奈又烦恼。

    从赵三红口中得知,凝若是知道如初的存在的,可她什么也不和祖母与母亲提起,反倒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第一次她来探病,他感觉出她是有话要问他的,但不知为何,到头来却什么也没说。而当他想对她坦白一切,求她成全自己时,她又总是有办法转开话题,让他一点说实话的机会也没有。

    就这样,渐渐的,他对白凝若的那丝愧疚变成了厌烦,因为感觉她是故意为之。但他对如初的心是不会变的,特别是最近与白凝若产生了对比后,如初的乐观、爽朗和大方就更为动人。

    “老太太这是和谁生气呢?是继美和如意又调皮了吗?”举止优雅的请完安,白凝若揣度着屋里的气氛,用打趣的语气说。

    戚老太太赶紧就坡下驴,以拐杖指着戚继光道,“还不是这个不孝的孽障!这腿还没好两三天呢,就惦记着往外跑,也不怕我老婆子在家挂着心。”

    白凝若微微一笑,搭配着“自然的”脸红,“老太太别笑我帮着元敬说话,男人家总窝在家里,定会生出火气来,不如让他去镇上逛逛,散散心也好。”

    此言一出,戚继光大感意外。

    白凝若不是应该极力阻止他和如初见面吗?那为什么会这样?表现自己大方得体,还是有什么阴谋算计?不过无论如何,先从家里出去,能见到如初再说。

    于是他连忙接过话茬道,“听到没?白姑娘说得才有理呢。”他跳起来,显示自己双腿之有力,“奶奶,我带小红逛逛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戚老太太左右为难,最后只得把责任推到儿媳身上道,“问你母亲去,反正你这小子也不听奶奶的话了。”

    戚继光哄了老太太两句,等她喜笑颜开后就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谁成想戚夫人还没说话,一边的水容就对白凝若说,“小姐,听说镇上的瑞余记绸缎店进了新料子呢,不如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吧?老爷也说过嘛,衣裳要多做两件,这样嫁过来才风光。”

    她主仆二人用的是窃窃私语的态度和声音高度,可偏偏分寸拿捏得极好,除了耳朵有些背的戚老太太外,所有人都听见了这番话。

    “水容,回头再说。”白凝若“不好意思”地斥责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句,对戚夫人抱歉地笑笑。

    戚夫人却眼前一亮,转头对戚继光道,“要去出也行,反正也是要到镇上,就陪凝若买些料子,你再和赵家小哥去把酒言欢。赵家小哥是你的兄弟,不是外人,前几天和凝若也见过的,那咱们也别婆婆妈妈的守那些虚礼。说起来,除了定聘之物,我还没给过凝若什么东西呢,不如你替娘跑一趟,银子去张妈那里取,多少也是份心意。”

    白凝若一听,连忙起身推辞,但戚夫人很坚持,然后房间内所有的眼睛就都看向戚继光。

    戚继光一笑,点头道,“也好,我就帮母亲办这趟事,但您以后可也要宠我一回。”

    “不成器的东西,在天津卫没学到别的,油嘴滑舌的功力倒是见涨。”戚夫人笑骂,为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感到非常轻松。

    白凝若也很高兴,因为她已经暗中监视如初好几天了,知道她每天作息的规律、喜欢在哪里出现,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她就能演一出好戏,就不信她那女人不和元敬吵闹。女人家如果总是和男人吵闹,彼此间就会有裂痕,男人家也很快就会厌烦的。

    而就在她转心思时,一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赵三红不由得递了个眼色给戚继光。

    戚继光眨了下眼睛,表示让赵三红放心。白凝若要去买布料的行为太过巧合,但他不管白凝若打的什么主意,总之先出了门再说。

    于是喝完茶后,一行四人出了戚宅。白凝若和水容就乘坐来时的一辆青布帷帘的小马车在前,戚继光和赵三红骑马紧随其后,溜溜达达进了镇。本来马车在前面就晃荡得极慢,一路上又因为有好多人向戚继光问好,沾亲带故的人还询问他的伤情,所以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进入镇子最繁华的那条街。时间,却已经到晌午了。

    戚继光正低声问赵三红如初的下脚处,却见前面马车停了,水容从车上跳下来,到戚继光马前施了一礼道,“戚公子,我家小姐早晨到府上有些急,没用早饭,这时饿得有些头晕胃痛,身子不太爽利,不知可否先吃点东西再去看布料?再不然……我家小姐的意思是,公子如若有急事,就请自便,我们独自回家也是可以的。”

    戚继光本打算陪白凝若看了布料就送她回家,他好去见如初的,但没想到人家先说出这种话来,还说身体不适,那他就不好即刻离开了,心里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还得露出些关切认真的神色来。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从他们一行人走进这条镇上最繁华的大街,如初和八重就盯上了他,一直远远的尾随着,不知道他既然能出家门,怎么不立即来找她,还招摇过市似的骑马游街。

    “想必马车里的白凝若白大美人吧?”如初感到好笑,这么低段位的招数也使得出来,简直侮辱她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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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小爷,给姑娘笑一个

    “上前去打个招呼吗?”八重气呼呼地问。

    如初笑着摇头,“且看着吧,看她虚张出什么声势来。”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白凝若故意制造出来的亲近亲密,不过是在吃饭时殷勤布菜、低头羞涩微笑、走路时偶尔娇弱头晕、暧昧地倚靠在心上人的手臂上、还有就是挑选东西时举手侧望、含羞询问什么的。

    不过……虽然如初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虽然清楚地看到戚继光极力压抑克制着不耐烦,一切只是出于礼貌上的应酬,可渐渐的,当镇上的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那一对“壁人”、窃窃私语着说他们多么般配,将来生活会多么幸福之类的的话,如初的心终究不能平静了,涌上说不出的酸涩与气愤来。

    她知道不该如此义气用事的,也知道不该怨怪小光,做为一个有绅士风度的古代英雄,他怎么能态度生硬对待自己起蒙恩师的女儿呢?难道当街把她扔下不管?可是……理智归理智,大道理人人会说,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很有胸襟风度,当事到临头,很少有人能深明大义,不受妒忌情绪影响。

    于是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特别是当在绸缎庄,白凝若拿着一匹春水绿的面料在身上比划,还在戚继光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而后者神态拘谨尴尬地点头微笑后,她终于忍无可忍,转身就走。

    离去的刹那,她的目光恰巧与白凝若的撞上。电光火石间,空气中似乎有兵刃激烈相交之声,看不见的火星也四溅飞射,而当戚继光感应到什么,目光就要移到街上时,白凝若被垂到地面的布料“绊”倒了,刚好跌在戚继光的怀中。

    “小姐,咱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八重见如初面色不善,乖巧地在一边搭话。

    “什么也不吃,气也气饱了。”如初大步流星往客栈走,就想立即钻到被子里,再也不出来了。

    八重“咭”地一笑,“小姐好孩子气哦,明明知道未来姑爷是假意应付,居然也气成这样,刚才还摆出一幅女诸葛的样子呢。”

    如初哼了一声道,“我以为保持风度挺容易的,哪想到心里像被白凝若放了把火一样。就好像明知道有件宝贝是自己的,可让一个不怀好意、总意图夺取的女人摸来摸去,心里总是赌得慌,想把她一双手全斩断,剁剁剁……剁碎了喂猪吃!”

    “哇,好厉害!小姐真要那么做吗?”

    “废话,当然不能,我想想不行吗?”如初叹了口气,“八重,小姐我教你一个真理:有好东西,一定要藏好,别让坏人惦记上,不然就算那东西跑不了,你这心也得吊着,踏实不下来。”

    “不怕贼想,就怕贼惦记,这是老人古语了,不是小姐的真理。”八重故意逗如初道。

    主仆二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客栈,约摸一个时辰后,戚继光也来了。

    当八重和赵三红知情识趣地一离开,戚继光就立即张开双臂,但如初却一旋身,轻巧地避开了。

    “怎么了?不想我?”戚继光看到如初面色不对,三分调笑,七分讨好地问道。

    “不想!”如初回答得干脆,打掉戚继光又伸过来的毛手。

    戚继光是何等聪明的人,再者鲁桥镇也不是多大的地方,因此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你在街上看到我和凝若……不,是看到我白姑娘了对不对?或者她是故意让你看到的,因为她之前对我可没那么多话,也没这么亲近。今天这情形,怎么感觉都像是刻意。”

    “是哦,从前。我知道你们有从前,哼,少来理我!”

    戚继光望着如初,只觉得她浑身上下无一不美,就连生气的样子都让他心跳不已。他耐着性子陪白凝若,只是因为用她当了出门的借口,心中多少有些愧疚罢了,再者为了顺利的和白凝若退婚,也不能激怒她和家中长辈。但此时如初这么不讲理,他非但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这占据了他全部神魂的女子特别可爱,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贱骨头吗?被她数落、误会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初,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生一世。”他静了静心,然后很认真地点头,“过来,给我抱抱好吗?我想死你了。每天都要想死了。”

    他说得那么真挚动人,如初心里不禁一热。其实她并不怀疑戚继光对她的感情,不过是看到不开心的情景,使点小性子罢了。只是现在还处在撒娇耍赖的情绪中,哪能这么轻易被俘虏,所以撅嘴道,“你才抱过别人,现在不要来缠我!”

    “就给我抱抱嘛,只一下就好。”戚继光不理那套,继续靠近。

    如初跳跃躲闪,虽然她力气很大,却终究在体力和体型上都差了些,在一轮老鹰捉小鸡般的战斗中败下阵来,被戚继光圈在怀里。而这一番真真假假的打闹,令相思若渴的二人都动了真情,拥抱中戚继光突然俯下头来,吻上了如初的唇。

    他几乎是饥渴地纠缠着如初的唇舌,热烈的鼻息与她的融合在了一起,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一手紧紧扣在她的后脑上,忍受不了丝毫的分离,恨不得连彼此的呼吸都断绝了,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好。

    如初被吻得晕晕乎乎,前一刻还想当冰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刻却将全身化为一池春水,本来力大无穷的,现在却连站也站不住,印象中只有“冲撞”二字……大门、桌子、妆台、箱柜、他们把所有能撞的东西全撞到了,最后摔倒在床上。

    戚继光此时二十不到的年纪,正是那啥最旺盛的时期,一碰到如初的身子就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差点就克制不住,擦枪走火。幸好两人翻滚中摔在了地上,令他蓦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连忙跳起来,抱如初上了床,才跑去打开窗户去吹冷风,害羞惭愧得连头也不敢回。

    “对不起,如初,我该守礼的。”他用力吸着冰凉的空气,付出了巨大的定力。

    笨蛋,这时候我想让你对我无礼!该死的封建礼教,应该全部打死打死!如初有些失望。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小光那么在意她、珍惜她,令她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因此故意自我检讨道,“是我不守妇德了。”

    亲个嘴而已,但如果被别人、尤其戚家长辈看到,恐怕会对她印象大坏吧?不过也不能怪人家,谁让她穿在这个年代呢?在大明朝的正常人眼中,她的行为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千万不能再放浪形骸。

    “不不,与你无关。”戚继光连忙否认,但一回头看到如初脸蛋还绯红着,头发衣服微微凌乱,脸上一红,又慌忙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反正我让你抱,让你亲,就是婚前女子不该做的嘛。”看到小光害羞,如初生出了逗弄之心,“如果让别人知道,恐怕会认为我是荡妇淫娃,更加配不上戚大少爷、戚大将军了。”

    “与别人何干,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姑娘就行了。”戚继光听如初这么说,自责心更重。他本来是玲珑剔透的性子,但爱情果然能让人智商变低,他一遇到如初,就什么都乱了。

    饭团看书

    如初坏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顾忌,那女人刚才在你身上碰过的地方,我都要消毒一遍。”说着跳起来,两手在戚继光身上乱摸。

    窗户还开着,虽然是后巷,但偶尔也有人经过的。戚继光毕竟拘谨,见如初小泼猫一样扑过来,吓得一边抵挡,一边往屋里缩,左支右拙,最后不但被上下其手了个遍,还被逼到了床上,情景十分搞笑。

    “小爷,给姑娘我笑一个。”如初一勾戚继光的下巴,看戚继光脸上两条红云一直未褪,感叹害羞的男人其实可爱到暴呀。

    “如初……你这样……我很难控制。”面红耳赤中,戚继光嘣出这么一句。

    如初心里狂笑,嘴上却说,“你敢变狼人,我马上打断你一对前爪。你以为说说笑笑就完了?我以前说过你不许对别的女人假以辞色对不对?现在你居然敢给我犯规,哼,别对我笑,我们合好了吗?”

    她前一刻调笑,后一刻又板起小脸,跳跃性情绪变化令戚继光很难适应,但他一点不生气,只翻掌握住如初的手,诚恳地道,“我对白姑娘是对朋友的客气,心中喜欢的可只有你。”

    “只喜欢我有什么用。你应该冷漠一点才对。难道你不明白有时候对一个爱慕你的女子客气,会令对方产生错误的希望吗?这样,只能使局势越来越混乱,你得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知不知道?”

    戚继光沉吟一下,觉得如初说得对。倘若当初白凝若抱他,他冷酷地推开,而不是轻轻挣脱,也许现在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做人要干脆,纵然是伤人的,也比拖死人家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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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对不起了。今后几天,更新也得改为晚上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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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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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介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穿越到嘉靖年间才发现,历史名人在青春期也不过是这个德行。
这模样怎么打倭寇、拒北虏?
为了民族大业,我容易嘛我!驭夫36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驭夫36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驭夫36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