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精神状态令人担心
萧胤寒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为止一变。
站在最前面的傅将军表情最为震惊。
这里被捆的除了个别容王府的人,更多的就是他麾下的士兵。
大家不过是种了不知名的毒物所以失去理智,容王却一句话就要将所有人斩杀。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望着这些被捆在一起毫无知觉的士兵,手中的刀都快要拿不住了。
“萧胤……”
“王爷,不要这样。”
比白慕枝更先一步响起的是一道柔美如仙乐的女声。
姜棠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正逢天空皎月露面,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少女身上,为她的美貌更增添了几分出尘神秘。
就连原本因容王命令而震惊痛心的士兵们,这一刻也不禁为女子的美貌而惊艳。
这些日子姜棠露面的次数很少,偶尔几次也基本戴着面纱,加上容王的身份震慑,底层士兵也没胆子去看贵人的长相。
可以说,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真正在众人面前亮相也不为过。
只是比起众人的震撼,看到姜棠下车的那一刻,萧胤寒的眉头就跟着拧起。
他走到车边想将人赶回马车中:“下来做什么?回去!”
虽然同样是凶人,可是此刻拧眉训妻的摸样和刚才下令杀人时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王爷。”
姜棠却朝他伸出了手,十指纤纤,月光下堪比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美的发光。
萧胤寒看懂了她是想要下车,可他却不打算同意。
两相僵持着,她也没有着急,只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盈盈笑着望着她,非但没有拘谨尴尬,反而大方得仿佛女王出行。
萧胤寒冰冷的眼眸看着他,然后……在众人紧张好奇的目光中,伸手将她抱下了车。
恍惚间,姜棠好像听到男人近似咬牙的:“怕了你了,祖宗。”
姜棠神色未变,清凉如水的眼眸望向他眼睛,里面的温柔仿佛将他身上笼罩的嗜血煞气也跟着一起撞散了。
这一刻,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夫人”对容王的影响多么不容小觑。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还有白慕枝,比起其他人对姜棠的充满期待,希望她能改变王爷的决定。
她却只想冷笑。
萧胤寒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固执霸道,不近人情,对他来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曾经她好崔大哥加起来也不能动摇他分毫,如今……她忽然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厉害。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变成了,会退让的懦夫?
白慕枝收回了踏出去的脚,站在阴暗的角落中冷冷注视着一切。
“王爷,这些将士们一路护送我们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的局面,要怪也不该怪他们。”
姜棠将傅将军心底想说却没说的话说了出来,他立刻顺势下跪道:“求王爷网开一面,末将一定会将这些人严加看管,不会再让他们动手的!”
随着傅将军的话音落下,他伸手剩下的两千士兵随着跪下,齐声道:“求王爷开恩!”
一时间,只剩下王府的人还站在原地,十分突兀明显。
他们都没动,即便同样想救下自己的同伴,可他们比谁都清楚,王爷不是可以求情的人。
不求之前,是一死;但如果求了,他可能会自家下令让你亲手去杀。
如此这般,所有人脸色都是说不出的冰冷肃穆。
就如王府侍卫想的那般,看到求情的士兵时,萧胤寒心中一把怒火便燃了起来。
他领兵素来讲究令行禁止,绝不容许说情。
像这般带领士兵给上峰施加压力,意图情感绑架者,在他这里就是找死。
更何况,如今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幕后的人还有没有后手,万一留下他们,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又该谁来负责?
萧胤寒半天没有说话,沉默在营地渐渐蔓延,气氛紧张而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白慕枝站在原地,目光已经从跪地求情的士兵身上转移到萧胤寒身上了。
他的表情她很熟悉,那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萧胤寒,从来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一场风寒带走三百多个士兵,此去天山还有不到千里的距离,若是每一次都动手杀人,到了天山时,王爷打算自己一个人进山吗?”
柔美悦耳的女声却说着最挑衅的话语,就连地上扛着压力抗命恳求的傅将军闻言都是心头一跳。
不是,也没告诉他,这位夫人说话这么猛的啊!
容王……容王可别给她气疯了,直接一起砍了啊!
毕竟是大梁战神王爷,容王的名声在军队中流传很广,与之相随的还有他杀人不眨眼的“凶名”,以及敢和皇帝呛声,欺压百官的“恶名”。
可这中间无论哪一条挑出来,都清晰地告诉大家——容王脾气差,不好惹。
傅将军忽然有些后悔了,现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能救下这位仗义执言的美貌夫人吗?
就在傅将军急得满头大汗,在想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位夫人的“作死”却半天没停:
“王爷不说话,我可以理解为你默认了吗?”
萧胤寒望着她,冷冰冷的脸远看着有点凶,近看则会发现他眉头皱起,仿佛在哀求祖宗少说两句。
在训下属呢,你回去好不好?
姜棠:不好。
两人对视着,半天没有说话,姜棠刚想继续说话,忽然一阵寒风吹来,一热一冷,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萧胤寒脸色瞬间变了:“下不为例!这次本王就饶他们一命。将人看好了,明日全部赶回军营。”
在场的人闻言一喜,纷纷磕头感恩,就连原本站着的王府侍卫也跟着下跪行礼。
而回应他们的,是男人抱起身边女子急匆匆上马车的身影。
“太好了,你们不用死了!”
有人激动的去摇晃被绑住的同伴,结果不小心把人打醒了,又开始发疯挣扎。
他一惊,一拳头下去,又把人给打晕了。
“还有有夫人在,不然……”
“多谢王爷!多谢夫人!”
……
姜棠被抱进了马车,外面却响起士兵道谢的声音,她愣了一下。
她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发挥呢,谢早了……“你就是故意气我的吧?”
萧胤寒一上马车,就将桌上被少女忘记的小手炉塞进了她手心,让她抱着。
俊美的脸上带着少见的郁气,目光也带着几分哀怨。
姜棠眨眨眼睛,凑上去:“怎么会呢?我分明是担心王爷……”
萧胤寒想冷笑,表示自己不信,可是双手却好像有自己意识的,自动将人抱入怀中,找了个嘴舒服的位置让她靠着。
“那些人留下,不一定是好事……”
他眉头皱起,并不轻松。
姜棠闻言抬眸朝他看去……
这样就走了?
这样他就同意了?
士兵们将被打晕绑好的“病员”集中到一处,留下巡逻的士兵看管,其余人则自己去找地方包扎伤口。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忙忙碌碌,并不安静。
原本和白慕枝相离不远的少年在少女被抱上马车后便转身离开了,唯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清丽的脸上满是震惊,不可置信。
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经那么努力想要做到的时,会在几年后,由另一个女人以最简单的方式做到了。
她不想相信,又不得不信。
明明在那个梦里,与他相爱的人……是她啊。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白慕枝才在婢女的提醒下失魂落魄的回去自己的马车。
“小姐,天气好冷,我们回去车上吧,别着凉了……”
“……棠棠知道王爷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留下这些人,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比如,原本没有“发病”的人也被传染,最后所有人一起遭殃。
萧胤寒看着少女美丽的眼眸,对于她的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
姜棠右手按着男人肩膀上,支撑着自己慢慢从他怀中起身。
灯下美人如玉,仿佛声音众都带着蛊惑:“我倒是有一个法子,王爷愿不愿意试一试呢?”
萧胤寒没有说话,看着面前美如妖姬的少女,喉结微动,眼神微暗……
次日天微亮,就在傅将军按着容王昨晚的吩咐准备将病倒的这一部分“病员”带回军营,找军医看病的时候。
却意外发现,昨晚那些发疯失去理智,对着自己同伴失去理智的家伙们,一个个竟然都变好了!
当士兵来通报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开玩笑。
直到亲眼看到人没事了。
他惊喜之余又充满困惑:“怎么就好了?可是昨晚吃了什么解药?”
负责看守的士兵摇摇头:“没有。不知道大家中的什么毒,没人敢给他们乱吃药。”
“那就奇了怪了。难不成中的那毒只在晚上发作,白天就好?”傅将军紧皱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若是这样的话,只怕会更麻烦。
如果遇到不知情的人,见他们白天没事,放松了警惕。
一到晚上,所有人又一起“发病”……
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你们……”
“不对!有吃过别的!”
士兵忽然开口,引来傅将军的注目:“吃过什么?”
“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
那小兵揉了揉额头:“就是半夜时候,容王忽然找人提来两桶水,说是这些人既然还没死,就先喂点水,然后我们就按着他的吩咐喂了……”
因为只是很普通常见的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所以一开始才没有想起。
不过小兵的话也让傅将军心头微定,竟然还能想到让这些人喝水,王爷也并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嘛、
这样想着,原本对容王只有敬与怕的傅将军,心中多了几分感激与感动。
但还没等到他去打探清楚这些水有什么特别的,容王的命令又传到了——
让他派人将“病员”带回附近镇上找大夫治疗,在那之前,每日必须严加看守,等看够七日不再发病,方可放人。
相关开销,一律由容王府负责。
这道命令好似及时雨,让傅将军原本提心吊胆怕王爷反悔的心彻底落了回去。
派人监管是他本来就要做的,更别说找大夫、还有开销一律由容王负责。
这件事传开后,士兵本原本因为昨夜而对容王产生的深深恐惧,全都改变了。
加上“有心人”暗中解释,王爷下令“杀人”也是不得已为之,是怕其他人也被传染,本质上是为了大多数人着想后。
当容王再次出现在士兵面前时,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负责伤员开销的建议是姜棠提出的,萧胤寒没什么意见。
花小钱就能笼络人心,对姜棠来说,很划算。
听到脑海中响起的【声望值】时,她笑容也更真挚了几分。
不过这笑也很短暂就是了。
狗系统一如既往的关键时刻就消失,若不是她想拼着赌一把,豁出去那样做最后还成功了……结果不敢想象。
“不见!”
车厢外又一次响起了求见的声音,萧胤寒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阴郁不耐。
之前是傅将军,这一次来的是白慕枝,无论是谁都想知道士兵是怎么“恢复”的。
不过姜棠知道,以这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王爷会生我的气吗?”
姜棠说话时,低着头,目光落在男人缠绕了一圈圈绷布手腕上,眼神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疼惜。
“说什么胡话呢?”
原本有些不耐躁郁的男人听到她低落的声音终于抬起头来。
萧胤寒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抬起少女精致如画的脸蛋,看上她失了笑容的脸蛋,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温和中带着痞气的笑:
“我说过的,只要棠棠开口,本王的命都可以给你,更何况只是几滴血呢?”
姜棠看着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主动避开。
是了,哪来的什么“灵药”“解药”,不过是她用了萧胤寒的血脉去赌。
她赌芳嫔用的这些手段是她的“家学渊源”,而这里唯一相关的,就只有与她同出一族,继承了瑜贵妃一半血脉的萧胤寒……
第558章 不要王爷死,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更新请看作话)
若是这种方法不能行,就只能让南星带影卫去找芳嫔了。
此时正是两军博弈的关键时期,谁先出手,谁就落了下风。
让南星牵扯其中更是下下策,若非必要你,姜棠并不想用。
好在,这个办法成功了。
让她的后计也可以暂时不用了。
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面庞,姜棠眸光微动,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不要王爷的命,只要王爷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萧胤寒愣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跳的有些快。
他其实不大懂棠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陪在他身边。
可是她的话却莫名让他心中欢喜。
他终是忍不住将人抱入怀中,沙哑低沉的嗓音缱绻诉说自己的心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他可以去死,也可以为了她努力活下去。
姜棠几乎一下子就听懂了男人的言外之意,她明明没有感觉的,可眼睛却莫名酸涩,她将脸埋进了男人肩膀。
可直到最后,也没用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队伍越靠近天山,天气就越冷。
山脉蜿蜒,道路南行。每日行进的路程比之前短了三分之一,可即便如此,天山也在望了。
这一日,队伍在山林中停下了,今晚需要在这里过夜。
当戴着面纱的姜棠出现在新垒好的石灶附近时,负责做饭的火头军还有些蒙蔽。
“这个,我可以用吗?”
女子柔靡动人的嗓音传入耳中,被闻到的火头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得到消息的傅将军匆匆赶来:“夫人,这、这可使不得。他们是军中做惯了大锅饭的,交给他们就好,你不必……”
那发呆的火头军听到这里才算反应过来:什么玩意?这位夫人,不是这位贵人要为他们做饭?开玩笑吧。
傅将军也很愁,之前因为姜棠帮忙劝说王爷留下士兵性命的事,他都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她呢。
结果现在人竟然说要入城前亲自为士兵做一道菜(熬汤),来犒劳大家。
这,这是他们吃得起的吗?
就算以前的大将军,再体恤士兵的,也没有说让将军夫人来给将士们做菜啊。
何况这位的身份比将军夫人更高,她是王爷的女人!
“这不可,真的不可……”
傅将军不断摇着头,第一次迫切希望容王能出现,阻止姜棠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就好像听到了傅将军内心的呼唤,萧胤寒确实出现了。
可听完傅将军紧张劝说的话,他却点了点头,说的是:“既然夫人说要为你们熬一道汤,那便熬吧。天气这么冷,喝点热汤暖暖胃也好,免得晚上睡得太死,醒不来。”
此时的傅将军尚未意识到容王这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灶和锅便留在她用,你们重新垒灶没问题吧?”
这句话是说个带通的火头军说的。
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
他们晕乎乎地应下,直到换了地方,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贵人真的要给他们做饭吃吗?”
“做什么饭,不是说熬汤吗?”
“都一样啊!就算是熬汤那也了不得啊!你什么时候吃过这么了不起的东西?……”
火头军们手脚利落的重新捡石头垒灶,一边斗着嘴也不耽误烧火做饭。
而另一边,姜棠已经在亲卫的帮助下,准备好“食材”,挽起袖子来做菜了。
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普通蛋花汤而已,不过作为在“时光练习室”中深耕过厨艺的她来说。
就算是最普通的菜,也比别人做的更加鲜美。
更别说,她还有系统商城这个作弊神器,里面的“超美味调料”只要轻轻加一点,就能鲜掉你的舌头!
唯一的麻烦时,她没做过大锅饭,不知道如何控制分量。
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派人询问过负责做饭的火头军,自己也粗略算了算,所以正式下厨时还算是得心应手。
萧胤寒没有说话,安静站在边上看着少女大冬天的热火朝天挥舞铲子。
若是放在以前,让他的人去给别人做饭,这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可是现在,他已经逐渐学会了尊重她的意见。
她想做的事,即便他心底再不情愿,也会满足她。
蛋花汤本就是很简单的菜式,虽然量大,但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为了以防不够,她做了两大锅。
等汤一做好,姜棠便跟着萧胤寒回到车上了。
她将擦过手的手帕叠起,一抬头便看到男人冷着一张脸,凶巴巴的样子。
姜棠忍不住用微烫的手指去碰他的脸:“王爷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而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开口道:“你对外面哪些人,倒是挺关心的。”
姜棠:???
她怎么好像听到醋味。
“王爷不会再吃醋吧?”她故意将漂亮得耀目的小脸凑近男人面前:“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萧胤寒:“没错,我就是吃醋了!”
然后再少女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人抱住,对着她的唇重重亲了一下,恶狠狠道:
“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再给别人做这些了!”
果然,他还是受不了。
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哪里舍得她为别人劳累。
姜棠:……行叭,反正事情已经搞定了,你怎么说都行。
姜棠亲自为士兵做饭的事只有少数几个知情者知道。
即便刚刚有士兵看到她下马车去了石灶附近,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在为士兵做饭。
毕竟,这位可是王府里的夫人啊。
可即便如此,当士兵们吃到蛋花汤时,还是一下子就吃出了其中的不同。
“好香啊,怎么会这么好喝?简直比肉汤还好喝啊!”
“对啊,不会真的给我们放肉了吧?今天可真是舍得。”
大家嘻嘻哈哈,喝汤的动作却更快了几分,只想喝完快点去舀下一碗。
更多的则是小心翼翼的喝着,大冬天喝上这么一碗鲜香滚烫的汤,一个字:爽!
就连白慕枝身边的婢女,接到汤时,也忍不住惊叹:“小姐,今天的汤好好喝。你快尝尝。”
白慕枝却没有,直到那汤放冷,变凉了,她也没有喝。
“我不喝,你倒了吧。”
她说完,起身回到了马车。
她来外面本是想见某个人,可是一直没有碰到,那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诶,可是……”看到白慕枝身影消失,婢女后半句话才说完:“这汤真的很好喝啊。”
不过没关系,小姐不喝她可以自己喝吗。
虽然没有烫口时候那么舒服,但是味道依旧很好,半点没有鸡蛋汤凉了之后的腥味。
反而有种新鲜菌汤的味道。
呜呜呜,好好喝,好想再喝一口。
是夜,森林中万籁俱寂。
只听到偶尔树叶落下的细碎声响,和燃起的火堆响起的哔剥声。
就连临时营地上的马儿,今晚都十分安静乖巧。
不过这片宁静只持续到半夜,就被一声惊叫打破——
“别睡了,有刺客!”
白慕枝从下午起就莫名烦躁,晚上更是没有睡好。
所以当营地传来打斗声时,她是第一个惊醒的。
然后,就和之前许多次一样,营地上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火光照亮了车窗。
“小、小姐……”
婢女瑟瑟发抖,朝她靠拢过去。
“王爷。”
“别怕,不会有事的。”
萧胤寒摸了摸姜棠的脸,习惯性安抚她两句,提起一旁长剑便下了车去。
下车的那一刻,他眼神瞬间变了,嗜血狠戾。
今日不管来了多少人,全都给他留下,别走了!
但当看清外面人的摸样时,即便是他都心头一惊。
不知是不是几次三番的阴谋诡计都不能阻止他们的步伐,这次来搞刺杀的人,一个个身着白衣,在漆黑的树林中瓢飞,乍一眼看去,真如鬼魂一般。
不过这种惊吓也只是一瞬,连日来经历过太多次奇形怪状的刺杀厚,队伍中的士兵们胆子肉眼可见的变大了。
只要知道这些“鬼”是刺客扮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干就完事。
于是原本以为今晚“收割”会很顺利的鬼魂们,才一出手就跌了大跟头。
他娘的,这群狗士兵,竟然一点毒都没中,也不怕他们!
甚至还隐隐有压着他们打的气势。
就在萧胤寒以为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树林中忽然从四面八方飞出好几道凛冽的身影,这些人不杀他,也不打士兵,而是直接冲着他刚刚下来的马车而去。
在马车旁边负责守卫的侍卫,眨眼的功夫,被杀了个干净!
其中一道白影,手中雪一样的剑锋已经刺入了马车之中。
一瞬间萧胤寒心胆俱裂,眼睛仿佛要裂开:“棠棠!”
那凄厉的声音让整个森林都为止一静。
就在他不顾身边刺客围截阻拦,以伤换伤也要冲近马车救人的时候。
只见一道黑影入鬼魅般飘过。
只轻轻一剑,那半身已经钻入马车的刺客便被拦腰砍断。
半截身子跌落下来时,甚至还能蠕动。
接着,黑影——南星,诡谲的一个转身,手中长剑快如雨夜闪电,甚至没等对手看清他做了什么。
那些试图围杀马车的刺客,就全部被杀了一干二净。
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而在南星除去围杀的刺客时,萧胤寒也快速解决了身边的垃圾,几步冲到马车上:“棠棠,你没事吧?”
马车中,少女抬起头来,雪白的小脸上还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
“王爷,我没事……”
萧胤寒一把将车上半截身子踹了出去,然后伸手就将说着自己“没事”的少女拽入怀中。
上上下下得要检查仔细,若不是姜棠抬手阻拦,他甚至想要扒开她衣服看一遍。
“吓死了,我还以为来不及了……”
抱着自己的手臂那么用力,高大的身躯在战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抛下你的,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耳边是男人絮絮的道歉,此刻就连姜棠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明明差点受伤的是他,可是被吓到的人却时他。
姜棠听着男人的话,很快就明白了他在紧张恐惧着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原本命悬一线的慌乱,已经被男人的紧张先一步打散了。
“王爷,我很好,我没有受伤。我真的很好……”
像是哄孩子一般,她抬手一下又一下拍抚着男人僵硬的后背,用温柔的声音哄着他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此刻外面的杀伐厮斗已经和萧胤寒没有关心了,他只想确认这个人还在。
他的棠棠还好好活在他怀中。
“对不起……”
直到颈间滑一抹温热,姜棠身子也随之一怔。
她下意识想将男人推开,看看他是怎么了。
可才一动就被紧紧抱住。
他不许她看。
低低压抑的抽泣声伴随着胸腔震颤传入她耳中。
重逢以来压抑多时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了。
他紧紧抱着她,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拥入骨髓。
泪水从男人眼中落下,浸湿了少女衣领。
她落在他背上的手掌已经变得冰凉,姜棠却好无所觉。
看到男人哭泣,她应该冷笑着说:
哭什么,鳄鱼的眼泪罢了。
可是这一次,冷嘲热讽的话却无法从心中涌起。
见到这个人的眼泪,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
可是明明,不该这样的啊?
他,凭什么让她心疼。
少女望着车帘漏出的缝隙,寒风不断鞭挞着她娇嫩的脸庞。
她咬着唇,倔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也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不该心疼他的,不该!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也一样!
只是往日能让她冷静的话术,却又一次失灵了。
心中的酸涩不断扩大,她终于还是为他心软了。
“小兄弟,你功夫和谁学的?厉害啊!”
“还好有你在,不然差点就出大事了!”
“这群装神弄鬼的王八羔子,不是个东西!”
“就是,你救了夫人,王爷一定会重谢你的!”
“不用他谢。”
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收回了注视着马车的视线,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转身又一次踏入了黑暗……
老规矩,明天会请假一天,今晚说了就不放请假条了。
这本从去年12月写到今年11月,相当于11个月没有休息了,太可怕了。
我原计划是这个月初摆烂的(嗯,并没有)
结局只差一点点了,进山,把系统来源、男主身世之谜解释清楚,就结束了。
我会尽量2号也坚持更新不摆烂的(我努力但不确定),主要怕断更后就捡不起来了……(头疼)
有没有什么番外想看的?
大家可以说说,我抽空研究一下……
没有的话就这样吧哈哈哈哈,
最后求一下月票好了,我滚了,会努力滚回来的……
第558章
刺杀再次失败的消息传来,芳嫔——或者说阿烟缪,听到这个时,直接将手中的杯子直接丢了出去。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一定是她,肯定是那个女人!”
女人近乎癫狂的声音让底下传话的手下头埋得更低了,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个个失败的消息传回来,主子的精神状态让人担忧。
等阿烟缪又一次发完火之后,手下抓住时机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
“主子,现在更改担心的是,等那些人穿过山脉,就要到达古城了。”
一句话,刺痛了女人的神经,她终于被唤醒了一些理智。
没有办法,这半年来,她不惜血本地设计萧胤寒,代价就是身子日渐衰败,精神越发狂躁不受控制。
她甚至不确定,这样下去,她和他到底谁会先死。
眼看着主人状态终于平复下来,传话的刚要松口气,就又听到她下一个棘手的命令——
“既然困难在那个女人身上,那就先解决了她。”阿烟缪冷酷地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将她带到我的面前,我要见她。”
姜棠……这个同样该死的挡路者。
女人说话时的姿态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皇,跪在地上的手下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换成了麻木。
他觉得这位在闹呢。
也不先看看自己手下养的那些刺客杀手护卫的,一个个出去,全都有来无回,都快被人家清理了个干净了。
就连主子最引以为傲的魇术,在遇到那个人时也失败了。
就这,就这?
就这还想让他把人给她弄来见面……有这个本事的话,他怎么不直接去先杀了那个什么容王的。
男人保持同样的姿势半天没动,阿烟缪的眉头拧起,催促的道:“你怎么还不动身?”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个要求,小的做不到。”
阿烟缪瞪大眼睛:“你……”
赶在女人骂出来之前,他抢先一步:“就算您骂我是废物,我也做不到。”
“是吗?”阿烟缪轻轻笑了,配上她霜黑相间的发丝,画面看着格外的诡异惊悚:“既然你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留念了,那我便成全……”
“其实主子你非要见面的话,小的还是又一个主意的!”
“咚”的一声,男人当场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额头重重磕在地面,物理打断女人施法:“不过这个法子可能需要稍微委屈一下主子。”
阿烟缪:“说!”
“就是,这些人到了古城,肯定会先去饭店吃饭,到时候主子可以……”
而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的姜棠正在马车中接受萧胤寒的检查。
那夜密林中的装神弄鬼后,第二日又来了两批刺杀的刺客。
但不知是故布疑阵还是幕后之人已经是樯橹之末了,后面来的人,杀伤力远远比不上之前的。
不过最让萧胤寒生气的,是这些人谁也不盯,就盯着他的棠棠。
而这样一来,他的怒火也从原来的两三成直接拉满。
“这个委屈不会让你白受的,等抓到了幕后主使,本王一定将她抽筋扒皮给你报仇。”
他冷嗖嗖地说着,可替少女穿衣服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而说到这里,他又想到那日及时出现救人的少年。
再一次庆幸他没有在一开始时因为嫉妒吃醋将人赶走。
“等回去后,本王会好好赏赐他的。”
他一边说着,低头亲吻少女额头。
姜棠缓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南星。
想到二人的关系……一时间,看着萧胤寒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嗯,都听王爷的。”
虽然,你不出意外会被打脸……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第559章 你是不是……胖了
比起姜棠如今的“备受关注”,前些日子还因为医术备得将士们好感的白慕枝,这两日的处境有些尴尬。
不为别的,只为一点——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一路走来,王爷也好,那位贵人也好,都接连不断受到刺客的无情攻击。
可同路的这位白小姐,在每一次的遇刺中都好像一个隐形人似的,刺客的一切刀抢棍棒,暗器羽箭都没有一次是落在她头上的。
一开始刺客来袭时,傅将军还会专门派人去保卫白小姐的马车。
可随着遇刺次数的增加,发现刺客从不伤害白小姐后,士兵便撤回来了。
只留下七皇子派来的侍卫负责守护。
时间长了,就连这群侍卫都私下里嘀咕,觉得古怪。
这些话不知怎的传进了白慕枝耳中,她气红了眼睛。
按着她一惯的处死风格,受到这种“不白之冤”是该出去找人对峙,将一切摊在明面上说清楚的。
她白慕枝绝对不受这种脏水!
可是……
当她真的走到了营地,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到嘴边的话却忽然不知道如何说起了。
她其实不擅长和人吵架的。
因为以往每一次,当她难过、愤怒、受到委屈时,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挡在她前面,为她冲锋陷阵。
她从不需要自己直面这些伤害。
比如在淮安府,有刑启歌这个东道主亲自接待;水患了,去了文河营地,萧胤寒对她冷淡,也有崔叔望作缓冲;即便到了宛平县,她受了委屈时,也还有七皇子……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
白慕枝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从什么时候起,她身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
“白小姐,你有事吗?”
从白慕枝刚一出现,傅将军就发现了她,原本没想过来的,结果没一会儿就发现对方脸色越来越惨白,就仿佛生病了似的。
让这些日子来被刺客搞得草木皆兵的他瞬间警惕起来:
不会是因为发现我们没有保护白小姐,所以狡猾的敌人对她出手了吧?
这样一想,他主动走了过来。
谁知才说一句话,面前的少女猛地抬起头来,受惊的兔子般,双眼瞪得大大的,又惊又慌。
把他下一句“要不要找军医看看”都给堵住了,忍不住怀疑自己:我长得真的这么可怕吗?
没错,在那次士兵们发癫杀人后,王爷便下令召来了军医随行。
队伍里有了军医之后,确实方便了很多,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位一开始就热心主动照顾士兵的千金小姐,傅将军也是很有好感的。
不过……对方好像真的很怕他。
他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棠棠,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原本靠着软枕昏昏欲睡的姜棠,等了半天没等到男人的话,忍不住睁眼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听到男人眉头紧锁,有些纠结的开口:“是不是,胖了。”
他一边说着,手掌又放在在少女腰肢上比了比。
不应该啊。
这一路奔波,吃不好睡不好,就连他这个习惯军中生活的人都瘦了,棠棠怎么会胖?
狗王爷虽然脾气差又暴躁,但是如果是和棠棠的孩子的话,他绝对会是个好爸爸吧,把孩子疼到骨子里的那种,堪比他亲爹宠他。
不过还没想好这个孩子留不留,emmmm……
默念“我不是虐文作者我不是虐文作者”X10……
明天恢复更新
休息了几天,顺便把剧情整理到大结局了。
番外目前定了2个:
1个南星的,1个主角婚后日常,应该都不太长(我不擅长番外)
现代剧情应该在最后一张,其余的好像没啥了~
顺便征集一下小皇孙的名字?
明晚见~
第560章 她好茶
“你……是不是,胖了?”
姜棠闻言,眉梢微动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将男人手掌挥开。
“嗯,大概是胖了吧。”
她边说着打了个呵欠,挂着倦意的小脸往软枕里蹭了,一副要睡着的摸样。
萧胤寒见状,再多废话也被心疼转移,他伸手摸了摸少女黑缎般的长发,放低声音:“睡吧,很快就能入城了。”
姜棠轻哼了一声当做回应,放任自己沉入黑甜乡中。
至于她睡过去后男人是否会胡思乱想,whocare~-
几日后,车队如意料般进入古城。
因位处天山附近,气候寒冷干燥,城中房屋多采用防寒保温的土胚和砖石建筑为主,一个个圆顶土堡式的建筑随处可见,墙壁很厚,窗口却开得很小。
此时已值冬季,城中百姓多已换上厚重而保暖的毡袄,衣饰更是带着浓浓的少数民族风格。
因此他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在此刻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姜棠随意撩起车帘往外看,都能对上行人递来好奇的目光。
“朝廷在这里设置了都护府方便管理,我们这次就直接去那里。”
萧胤寒随意扫了一眼车外的情景,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去都护府还有个原因则是,有本地地头蛇的帮助,能缩短很多时间。
至于对方会不会推诿耍赖,或者不肯帮忙,这些萧胤寒完全没有考虑过。
不听话。那就打到听话好了。
反正一路走来,他胸中郁积的怒火可是一日比一日更深。
姜棠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放下了车帘。
没过多久,都护府到了。
天山都护府沿用的是大梁建筑风格,座北朝南,飞檐翘顶,屋顶上铺着琉璃瓦,巍峨霸气。
“天山都护府库尔班见过容王殿下。”
萧胤寒一行人一入城中,库尔班便收到了消息,正准备去迎接,就得知对方是直奔都护府而来,所以带着麾下官员在府外等候。
这位天山都护是本地的少数民族与大梁人的混血,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续着略卷曲的胡须,身上却整齐穿着大梁的朝服。
至少从目前态度来看,十分恭敬。
姜棠跟着萧胤寒下车,脸上戴着漂亮的面纱罩住脸庞,略带好奇的目光正打量着这威严气派的都护府,就听到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
“路途劳顿,棠棠先入都护府安歇。我有些话要和都护大人单独叙谈。”
库尔班虽不是地道的大梁人,可早年间在大梁旅居十年,对于这位容王的“传闻”也是十分了解的。
乍然见到他对一名女子如此轻声细语,温柔体贴的说话,简直颠覆他的想象,心中对姜棠的身份不免十分好奇。
也对传言有了几分怀疑:这位王爷看着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暴虐恣睢啊。
姜棠点头,温声同意了。
只是她虽然放低了声音说话,可离得较近的库尔班还是听到了。
他眼睛一亮,心中闪过两个字:天籁!
然后这位“天籁之音”便被侍卫护送着进入了都护府。
“夫人,请。”
穿着鲜艳民族服饰的婢女在前引路,姜棠跟在她后面,再后面则是一脸肃穆的带刀侍卫。
没有办法,一路上次行刺实在太多,大家已经养成了警惕的习惯。
可即便如此,还是出事了——
当转过回廊,走了几步后发现身边安静到有些诡异时,姜棠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
偌大无人的走廊花园,竟只剩她与前面这陌生的都护府婢女。
一瞬间,警惕涌上心痛,她不动声色的按住藏在腰间的短匕,戒备道:“你是谁?要带我去何处?”
“我是谁?”
前面的人似轻笑了一下,声音莫名耳熟。
当她转过头来露出那张美丽又熟悉的面庞时,姜棠心中隐约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甚至于,连刚才的紧张都随之收起,脸上带出几分放松随意的笑:“原来是芳嫔娘娘,真是好久不见呢。”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下次,就是永别了。”
说话间,她猛地拔出一把波形弯曲的奇怪刀刃,毫不掩饰狠辣地朝姜棠脖子看去。
而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的一声,她手腕一麻,刀刃生生从中间断作两截。
然后在芳嫔吃惊的眼神中,一道劲瘦纤细的身影轻盈无声站到了少女身前,一双冷眸毫无感情地望着她。
仿佛在说,再敢伤她一寸,我便杀了你。
像是没看到女人骤然难看的脸色,姜棠柔柔地笑着:
“为了杀我,娘娘竟然亲自出马,倒让姜棠受宠若惊啊。”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们之前的猜测,她要黔驴技穷了。
“只是……”、姜棠故意顿了一下,潋滟美眸扫了眼挡在身前的少年,说出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有南星在,娘娘要杀我怕是有些难呢。感谢娘娘的馈赠。”
南星尚未有什么反应,芳嫔却先要气到后槽牙都要要谁了:“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姜棠乖巧地点点头:“都听娘娘的,我不得意。”
芳嫔,胸口更堵了怎么回事?
远处隐隐有喧哗声响起,似乎是被抛下的侍卫要找来了,芳嫔眉头一皱,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看向姜棠:
“来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杀不了你。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姜棠闻言微讶,刚想说一句“杀我不成就谈交易,你猜我信不信”,就听到女人说:
“只要你肯离开容王,无论你与那东西的交易是什么,我都能替你达成,并且保证比它做的更好。你可愿意?”
这话倒是出乎姜棠的意料,她一时猜不透芳嫔的意思,笑盈盈道:“哦,娘娘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我可以以巫女的身份发誓,若背弃誓言,便粉身碎骨,永不超生!”说这话时,女人眼神浑浊而癫狂。
不像巫女,却像是魔女。
而姜棠身前,原本面无表情的少年,听到这话无意识地握紧剑柄,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
而就在这压抑凝重的氛围中,姜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芳嫔的声音尖锐阴暗:“你笑什么?”
第561章 他的母亲
“我只是在想,能逼得娘娘亲自现身,却不是杀人而是做交易,是不是说明……你急了?”
她顿了一下:“可是为什么急呢?”
声音微软,甚至偏了一下头,软白的脸萌萌的,很可爱的模样。
可这看在芳嫔眼中却碍眼极了。
“莫不是我们已经触碰到你的底线,让娘娘黔驴技穷了?”
芳嫔怒意稍退,瞳孔微睁,很想让她闭嘴,可姜棠的话却还在继续:
“把什么是你的底线呢?”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着女人略带浅褐色的双眸,一字一顿,看似轻松却好似一把利刃狠狠扎入芳嫔心脏,热血四溢。
“是雪夷族的位置吗?王爷都已经找到这里了。下一步就是入山。你紧张,是因为你害怕会暴露……对不对?”
当姜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负责阻拦芳嫔的南星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女人骤然沉重的呼吸。
“你,你们要怎样才肯住手?”
芳嫔眼神中依旧带着恨,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懦弱颓败。
即便再不愿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不管不顾来找茬的萧胤寒是那样的难缠。
以及自己的狂妄与愚蠢。
芳嫔是真的后悔了。
明明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杀他,她却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
如果真的将族群的位置暴露在人前,她将是整个部落的罪人。
她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连累族人!
然而……
姜棠微微笑:“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里面也有我想要的答案呢。”
“你……”
意识到自己被她套路了,芳嫔才要发火,黑衣少年便往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将少女护在了身后。
而他充满戒备的动作,让芳嫔心头又是一痛,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可即便如此,长久的习惯也让她无法对少年示弱,只能刻薄恶毒地刺道:
“你瞎了吗?我是来向她求情的,不会伤她!”
南星却动也没动,就好像听不到她说的话。
姜棠笑容淡了些:“娘娘自己做的决定,何必朝别人发火?”
芳嫔皱眉朝她看去,便听到少女微笑着扎心:“就算最后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也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芳嫔呼吸急促,脸色都因为愤怒变红了些。
她咬牙:“如果我说,你们不退,后果自负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护得住那个该死的孽障吧?”
姜棠沉默一下:“那就自负吧,反正……最后鹿死谁手也不一定呢。”
听到这话,芳嫔知道是彻底谈崩了。
而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人快要进来了。
甚至于,姜棠好像听到了一句“棠棠!”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去。
“那就等着吧,希望最后的‘答案’你不会后悔。”
芳嫔离开了,却留下这么一句充满浓浓的恶意的话。
姜棠回过头来,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
下一刻,好像迷雾散尽,呼喊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直到士兵冲进来院中,姜棠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隔得太远、
“棠棠,你没事吧!”
萧胤寒如一阵黑色的旋风刮来,几步靠近,伸手便将发呆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呼吸微喘,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你有没有受伤?”
他原本在向库尔班询问有关天山的消息,突然收到消息,说人不见了。
那一刻,他仿似被一盆冰雪从头顶浇下,四肢百骸冷到僵硬。
“我没事呢,就是迷路了。”姜棠微微笑着,并没有告诉他芳嫔来过的消息。
不然以这男人如今对她的紧张,不知会闹出什么。
这边热烈缠绵,不远处少年孤零零站在原地,仿佛局外人般看着两人相拥。
他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收回目光,再次隐身于无人关注的暗处。
站在人群之后的白慕枝同样看着这一幕,冷着一张雪白俏脸,好似受到什么巨大打击,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姜棠虽然没有提起有关芳嫔的出现,可是刚刚她的“失踪”却还是将萧胤寒吓到了。
本就一直压抑着怒火他准备直接带兵硬闯。
“本王就不行,什么天山秘境如此神秘,是连军队都不能攻破的。”
男人眼神中闪烁着冰冷、危险、势在必得的光芒,也让一旁的士兵好似受到鼓励,一个个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这些日子的奔波同样激起了他们心头火气,只等一气呵成将藏在暗处的敌人彻底消灭。
系统却在这一刻突然出声阻止:“最好不要带太多人去。那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这些人就算去了,也不过是枉送性命。只宿主你们几个去,才最后有机会找到入口。”
姜棠对于这种神出鬼没的狗系统没有好感,虽然它说的苦口婆心,她却只当没听到,也不去理会它。
系统急了,又说了许多,发现宿主是真的不理,最后只好偃旗息鼓。
她们是三日后出发前往天上的,带了当地熟识雪山地形的当地人做向导,前半段路程,依旧军队随行护送,可当临近地图标注的附近时,姜棠还是开了口:
“王爷,明日的路,我们自己去吧。”
第二日,吩咐向导并士兵全部留在原地守候。
萧胤寒带着姜棠准备自己去寻地点,可谁知出发时,白慕枝却跟了上来。
她只说了一句话:“这地图还是我带给你的,我有知情权!”
萧胤寒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白慕枝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朝姜棠看过去,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谁知姜棠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甚至与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眼。
姜棠正在问狗系统能不能导航,狗系统又再装死了。
好在萧胤寒会看地图,这几日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一直观察着向导引路,此刻没了向导,他凭借着丰富的行军经验,还是很快便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事实上,就算棠棠昨晚不提,今日的路程,他也不打算让其他人跟。
至于白慕枝……这是个神奇的人,直觉告诉他,带上她,不会错。
三人循着地图,观察着起伏连绵的山脉轮廓,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终点,却只看到一座陡峭耸立的雪山出现在眼前,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带着无尽的孤寂与苍凉。
而面前除了雪,还是雪。
若不是终于出现狗系统再三保证就是这里,姜棠都要怀疑地图是假的了。
“这里,好像没有入口。”
白慕枝的声音从厚厚的狐毛围脖后传来,有点闷闷的。
姜棠朝她看过去,发现她的眼睛只看着萧胤寒,可是男人却好像木头似的,半点反应没有。
她莫名想笑,收回了视线。
萧胤寒还盯着手中的地图在看,并没有理会白慕枝。雪花迷离了视线,姜棠呼吸都冒着白汽,她却有种感觉,今天肯定能进去的。
可是怎么进去呢……
她想到处看看,才一动就被她以为专注观察地图的男人一把拉住了手:“棠棠?”
萧胤寒眉头皱起,幽黑的眼神中询问。
姜棠温柔安抚:“我不走,我就四处看看。”
萧胤寒并不赞同,想让她乖乖留在身边不要乱走。
可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那你不要跑远了,只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走走就好。”
姜棠笑弯了眼眸,算是答应。
山顶的雪积得很厚实,脚踩上去柔软而坚实,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雪山上的空气更是寒冷而冰凉,吸多了,就好像骨髓也要被冻僵了。
姜棠有系统这个bug都觉得冷,并不想考虑另外两人什么感受。
一,二,三……走到第十步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朝面前的雪壁看去。
那陡峭的山巅好似一把直冲天空的利剑,气势磅礴。不像刚才站的位置,抬头看时,高大的山壁好似一座无法逾越的三角巨墙。
脑海里闪过一句诗词“横看成岭侧成峰”,姜棠笑容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扬声道:“王爷,你过来一下。”
正拿着地图比照着四周观察地形,却什么都没看出来的男人闻声抬头。
发现是他的棠棠在说话,下意识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姜棠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萧胤寒站直身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诧异。
姜棠依旧是笑模样:“王爷不信我吗?”
少女眼睛清澈灵动,好似一汪晶莹的湖水,就那样看着他,心好像都要化了。
萧胤寒忽然笑了,越发成熟俊美的男人身上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好看:“当然信你。”
说完这句话,他深吸一口,猛地提气轻身,身姿矫捷似一缕轻烟,迅速登上了巍峨凶险的峭壁。
越往上,寒风越发猛烈,好在萧胤寒轻功了得,并不受影响。
他谨记棠棠说的话,双目如电在峭壁上不断逡巡,试图寻找着什么。
就在他几乎要被满目的雪色弄瞎眼睛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处,浑身一顿,天灵感如遭雷击。
从这个角度看去,雪山上某处陡峭曲折的峰壁,好似片片舒展的花瓣,与他熟悉的霜花造型,一模一样。
“在那里!”
他不禁轻叫出声。
姜棠在下面看着,脸上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目光也紧张地追随着男人的动作。
直到听到狗系统一句:【他找到了。】
她才稍稍松了一点心。
萧胤寒在看中的“花瓣”上,险险立柱身子。
此时凑近一看,便会发现刚刚的“霜花”,从这里看已经很不明显了。
“花”中心的石块有些奇特,明明周围都覆盖了厚厚的雪,却唯有它上面只有一层浅浅的雪花,再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上面似乎有细细的纹路。
萧胤寒俯身,直接粗鲁地用衣袖将石头上的雪花擦去。
这一擦,上面的纹路更加明显了。
又是霜花。
他拧眉,伸出修长的手指,用力按了一下。
然而……毫无反应。
难道错了?
就这样看了许久,久到身子都快被山顶的寒风吹僵了,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这是入山唯一的路,那是不是有什么“唯一”的办法?
他眼神一暗,做出了决定。
姜棠站在山脚,一直仰头看着,时间久了,仰得脖子都僵了,上面那渺小的黑色身影也不见动静,
她终于低下了头,却也刚好错过了男人飞身下山的画面。
倒是边上的白慕枝发出一声低呼。
等她闻声再抬头时,就只看到内着紫色绣金锦衣,外罩黑狐大衣的男人冷峻着一张脸朝自己走来。
姜棠眼睛亮了一下,跌跌撞撞朝他走去:“王爷,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萧胤寒伸手接住了她柔软的身子,却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些失望:“没找到。”
“啊?”姜棠愣了一下,系统不是说找对了吗?
就在这时,到脚下的雪地传来轻微的颤动。
萧胤寒眼神一凛,下意识将人抱入怀中。
周围的景色也在这一刻开始发生变化,他刚刚下来的雪山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雪壁上的冰雪开始滑落,那巨大巍峨的山体竟缓缓裂开,露出藏在雪山深处神秘山口隧道。
“这……”
姜棠眨眨眼睛,有些呆滞的看向他,不是说没找到吗?
萧胤寒抿抿嘴,大概知道,估计是多年不用,机关慢了些。
也侧面说明,他的“方法”对了,
漆黑深邃的隧道,充满神秘危险的气息,没人知道这后面通往何处。
可即便如此,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起朝它走。
离他们稍远的白慕枝下意识朝他们伸出手。
可是迟了一步,两人已经踏入了山洞。
她抿抿唇,倔强地跟了上去。
姜棠发现,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周围风雪好像随之一静。
她静了静心神,感受到被男人手掌牢牢握住的手,深呼了一口气:“王爷,我们走吧。”
萧胤寒应了一声,握紧彼此的手,往里走去。
黑暗将人的感官放大,好像能听到耳边人的呼吸声,和自己胸腔“咚咚咚”的跳动,这不短的路程姜棠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脑子里乱糟糟的,到了后面,只能半依着男人的力道,被他半抱着往前。
直到微弱的光芒穿透黑暗,出口就在前方了。
她打起精神,已经做好了准备。
都到这里了,大不了,就是死啊-
走出山洞的那一刻,骤然明亮的光线让人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再次睁开,只余一片惊讶。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藏身群山之间,依山傍水而建的古老村落。房屋的样式也很特殊,一看就不属于大梁。
就在两人都被眼前情景震撼的时候,一道深远平和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孩子,过来。”
萧胤寒第一个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群穿着雪白长袍的女人们。
她们身上素白的长袍看不出是何种布料,头上统一的白帽与身上的衣服却都绘着一种他熟悉的图案——霜花。
这一刻,萧胤寒已经确定,自己要找的地方,到了。
站在最前面拿着白玉权杖的女人年龄已经很大了,身形微微佝偻,时光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身上的白袍比其她人更加古老华丽。
她嘴角挂着和蔼的笑,望着他们的目光透出洞察世间百态的智慧。
而刚刚那一句带着古音的话语,就是从她口中说出来:
“你的母亲是谁?玉喀娜,还是阿烟缪?”
第562章 抉择:你分明不爱他
被老祭司的目光扫过的那一刻,姜棠只觉身体好似有电流穿过,头皮发麻,呼吸急促,恍惚间有种被她看透一切的错觉。
她下意识移了下身子,躲到了萧胤寒身后,微低下头。
两人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他问她如何知晓他的身份。
老祭司温和地开口:“这三十年间,这里只离开了两个人。”
老人的目光温和慈祥,就连萧胤寒这种戒备心强到极点的人,面对她时也生不出恶感。
直到她开口问:“所以,孩子,你回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萧胤寒喉结上下滚动,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说不出干涩喑哑:“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生下我。”
听到这话的老祭司似乎并不惊讶,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一抹哀伤。
她手中的玉石手杖轻轻拿起又放下:“你想要的答案,神会指引你的,但或许需要你付出代价。”
“代价?”
老祭司点头,语气中似乎藏着他们听不懂的叹息:“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每个人从出生起便背负着自己的宿命。今世因来世果,你自己的问题,只能自己去寻找。关于你的身世,在你决定好之前,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来。”
萧胤寒俊眉紧皱,听着老人这般云里雾里的话,下意识就想说:不用等了,他现在就想知道。
只是刚要开口就被身后的少女扯了一下手,姜棠抢在他之前开口:“那就麻烦您了。”
随着这话,老祭司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她对她点头微笑,然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桐桐,你过来招待一下客人。”
“……我叫雅丽桐,你们可以叫我桐桐。”
穿着雪夷族白袍的少女有一张格外甜美小脸,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让人看了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得好起来。
为了照顾姜棠的速度,她们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怕她们尴尬,热情的少女一边走一边为她们介绍这村寨的布局。
在她介绍完路旁那间据说是村长的屋子后,姜棠柔声开口询问:“桐桐,你了解关于玉喀娜和阿烟缪的事吗?”
一句话,引来了身边男人的侧目。
知道棠棠这是为自己而问的,萧胤寒眼神柔软了许多。
桐桐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出生的时候,她们已经离开村子了。”
这个答案姜棠并不惊讶,本来便做好了不会那么容易获得答案的准备的。
“我只知道玉喀娜是雪夷族的圣女,若是她没有离开,百年之后将由她接替老祭司的位置,带领我们走下去。”
说话间,她双手在前作了一个独特的姿势,姜棠猜测这是雪夷族的某种礼节。
“至于阿烟缪,”
少女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些,目光似藏着
悲悯:“她是黑巫女的传人,她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保卫圣女。她们从出生起,便形影不离。”
心脏重重地“咚”了一声,姜棠似乎抓到了什么。
“好了,到了,就是这里了!”
桐桐小兔子般蹦跳着向前,脸上的笑容又灿烂起来。
姜棠二人这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来到一间和村中风格十分相近的深棕色木屋前,木屋的外墙雕刻着古老神秘的霜花图腾。
“三十年轻前圣女执意要离开村子,她走后没多久,阿烟缪也神秘失踪了。”
站在木屋前的阶梯下,桐桐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然而说是失踪,可大家都知道,她应该是追随圣女离开了。
毕竟失去了圣女的守护者,也将失去神的庇佑。
“这间是圣女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她离开之后,这里再没有人动过,但会有人定时打扫,你们住在这里可以吗?”
桐桐走近将房门推开,一边转头对身后的姜棠说到。
萧胤寒望着门上生了锈的风铃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只能姜棠点头感谢:“可以的,谢谢你。”
小姑娘又笑起来,音如黄鹂:“不用谢,你是“圣女”的亲人,也算是我们自己人啦。”
这般开朗活泼,丝毫没有因为她们“闯入者”身份而区别对待,却让人的心莫名沉重。
姜棠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涌起的情绪,代替身边的男人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圣女’和‘巫女’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桐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姜棠会这么问。
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圣女是由神亲自选定肩负着雪夷族百年传承之人。只要她在,便能庇佑我们所有族人。”
既然如此重要,那她为什么还会离开……
“不过祭司婆婆也说了,既然圣女会离开,定然也是神的指引。所以,你们不要自责。”
小姑娘轻松欢快的声音似一缕清泉流过心间,让被“安慰”的人心情莫名复杂。
姜棠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陌生催促的女声:
“桐桐,你快出来!”
“咦,阿衣好像在叫我。”
桐桐垫着脚门外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能简单和姜棠交代了一下,让她们先休息,自己去去就回。
等姜棠一点头,她便匆匆跑了出去。
而她一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王爷……”
“我想出去走走,散一散心。”
从来到这个村子开始,萧胤寒的心情便十分沉重。
这份沉重在来到这间据说是他母妃曾住过的房间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现在的他心情无比阴郁沉闷,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呆着。
姜棠看着他明显压抑茫然的模样,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替男人整理雪花融化后泛着湿气的发丝,道:“好,王爷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一句话终于让萧胤寒抬起头来,男人幽黑的眼神中似藏着脆弱痛苦。
他忽的伸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声音有些微的颤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很快的。”
“好,我等你。”姜棠温柔地抚过男人僵直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安抚。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萧胤寒才松开了她。
等到他离开了,姜棠才终于能坐下休息了。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然后一顿。
她们似乎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
姜棠认真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没想起来。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这样一想,瞬间就觉得不用想了。
“喂,都到了这里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正好趁着萧胤寒不在,姜棠准备和狗系统说道说道。
可它还是装死,就是不回她的话。
没等姜棠开口威胁,就听到喧哗声由远及近。
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朝门口看去,不一会儿,刚刚带路的小姑娘忽然从半支起的窗口探出了头。
一张软包子似的白嫩嫩的脸,眼睛漂亮的像星辰:“姜姑娘,又有人进村了,说是来找你们的!”
姜棠一愣,下意识从床上站了起来,朝着小姑娘走去。
当场就把刚刚和男人说过要留下等他的话忘到了脑后。
而当她跟着桐桐又一次回到村口,看到那被雪夷族人们围在中间,穿着黑色披袄的漂亮少年时,眼睛一亮,朝他走过去:“我就知道你能跟上来的。”
同为雪夷族“后人”,萧胤寒有办法的话,他肯定也可以。
看到姜棠出现,南星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不过这笑在发现少女走到一半忽然转向别人时,便消失了。
“祭司大人,我想知道,你刚才对他说的那句‘神会指引’是什么意思。”
姜棠的脚步停在了老祭司面前,而对方似乎一早就知道她会回来,所以一直等候在这里。
听到她的问题,老人的目光又一次扫了过来,而这次,是真真切切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然后不等姜棠解释什么,她便转过了身:“想知道的话,便跟着我来吧。看起来你的困惑,并不比那孩子少。”
姜棠嘴角那抹习惯性的微笑,因为对方的目光竟有些挂不住了。
“你没事吧?”
少年带着天山冰雪的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她抬头朝她看去:“我没事。我要和祭司大人一起过去,你……”
“我和你一起。”
几乎没有迟疑的,少年抢断了她的话。
姜棠没有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是知道祭司要带她们去哪里,其他人并没有跟过来。
二人就这么跟在她身后,踏上蜿蜒曲折的山间小径。
明明年事已高,可老人的脚步却那么稳当,丝毫不显蹒跚。
密林中的树木高大参天,阳光被厚厚的树叶和枝干遮挡,越往深处走,道路幽深静谧。
又走了一段路,面前稀稀拉拉出现一些坟墓般的小土包。
姜棠忍了忍,然后没忍住:“祭司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去雪夷族禁地。”
老人顿了一下:“也是福地。”
姜棠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少年,发现对方眼神中透出相似的迷茫。
她终于放心了,只要不是她一个人迷茫就好。
老祭司没有回头,却好像能看穿她心思,苍老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于有缘人来说,‘禁地’会解答你一切困惑,指引你找到命运之路;对于无缘者,‘禁地’则意味着恐怖与灾难,进去便会丧命。而这几百年间,真正有缘进去后还能活着走出来的,不超过十个。”
姜棠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被身边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别走了!”
而前面,老祭司也停下脚步,看着被无数坟墓拱卫在后的禁地入口,她淡声道:“如你所见,这里埋葬的,都是那些没有出来的人。”
姜棠:???
这一瞬间,姜棠认真怀疑,其实这位老祭司是和芳嫔串通好的吧?
用这什么秘境来搞事萧胤寒的。
她的沉默让身边的少年误以为时害怕,南星上前一步,正好将她挡在身后,眼神中充满戒备:“这个地方危险,我们回去。
“姜棠!”
姜棠尚未开口,一道沙哑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吓了一跳,转头朝发生处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一个女人——阿烟缪(芳嫔)穿着长及脚踝的乌黑长袍从不知哪里赶来,那布满了神秘的图腾的黑袍,行走间宽大的袖子都在飘动。
而与之对比强烈的,则是她那一头几乎霜白的长发。
明明不久之前见面,还没有这么苍老的。
看清她的模样后,姜棠察觉到牵着她手腕的人手掌下意识收紧。
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变成这样。
然而阿烟缪却没有给她太多准备的时间,一句话就让她所有情绪消失殆尽:
“你分明不爱萧胤寒,又何必为他做到这一步?”
关于更新
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最迟月底,大结局肯定出来了,不多了,就差一点点,大概三章内正文完?
但是我就是没写……也没弃文,不至于快完结时候弃文的。
主要是我有个习惯,我必须在旧书完结那个月开始搞新书,不然我就要凉(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搞我大概就搞不出来的那种)
这本应该就是几天一更,下次更新大概在……三天后?
这个月属于一边休息,一边查资料准备新书……
“本来挺好的,可看到你来就不好了。”
小姑娘冷着脸,漂亮的脸上已不见一丝笑,仿佛刚才甜入心尖的笑颜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周围瞬间安静,下人噤若寒蝉。
就在大家都以为少卿大人会生气的时候,他忽然一笑,修长的手指微曲,抬起少女纤巧的下巴:
“可是怎么办,我一见到你便心中欢喜。”
【疯批恶犬X长了张甜妹儿脸的小作精】
*野心勃勃妄图颠覆朝纲野心家遇到他命中的劫
*微游戏设定,背景风俗官职参考唐代,
这本设定是男主万人迷?但是只喜欢那个不喜欢他的小作精……一见钟情,死缠烂打梗。
男主守男德,桃花自己掐,占有欲强爱吃醋,嗯,长得很……勾人?
事业线我查了非常非常非常多的资料,头疼,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好。
到时候再说吧,这本最后几天了,一定不会坑的……我滚了……
第563章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即将送您回现代!】
阿烟缪盯着姜棠的眼睛,深沉的语气中似带着蛊惑:“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既然到了这里,那个东西对你也就失去了制约。‘入禁地者,生死天定’不是开玩笑的,你最好想清楚了,为了他去死,值得吗?”
姜棠尚未反应,身边的少年又抢先开了口,坚定而决绝:“我替你进去。”
这句话,终于将阿烟缪的目光吸引过来,她神情略显狰狞疯狂,说话更是毫不留情面: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能代替她进去?就算你有我的血脉,禁地也不会因此放过你!你进去也照样死路一条!蠢货!”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将两人的关系摊开摆在了阳光下。
可少年却好像没有听到,专注的目光只望着身侧的少女,仿佛只要她一句话,他便能为她坦然赴死。
姜棠半垂着头,长睫低颤掩去眼下光芒。
她看似犹豫踟躇,实则正在问狗系统:“我该不该进去?”
沉默许久,系统声音才在脑海中响起:“系统无法建议,是否进去谨遵循宿主意志。”
这相当于是告诉姜棠,随便她进不进都可以,系统不强制。
姜棠尚未做好决定,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姜棠,你是个聪明人。你能走到这一步是我都没有料到的,我服了。但你要想清楚了,你真的觉得进去就是找到答案,而不是另一场献祭吗?”
阿烟缪边说着,边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反应。
身上仅剩的巫力告诉她,姜棠是计划中最大的不确定,若真让她进入禁地,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
所以她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出来阻止她。
姜棠依旧没有开口,但很明显的,阿烟缪的话触动了她某些神经。
系统到底……
“棠棠!”
一道带着急切惶恐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抬头,下一刻就被跑过来的男人一把抱入怀中。拥抱的力度极大,仿佛要将她刻入骨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她被萧胤寒紧紧抱在怀中,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与他压不住紧张颤抖的声线,明明是四季如春的村落,他却硬生生跑出了汗来,心跳声更是激烈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姜棠莫名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抬眸对上男人漆黑赤/裸的的眼神,这一刻,原本因为女人的话而沉重混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她好像已经做出决定了。
“我有些好奇祭司大人说的地方,便过来了,让王爷担心了。”
姜棠轻声解释,明明在笑,却莫名有些心酸。
“棠棠……”
萧胤寒下意识的反握住少女细白的小手,眼眸中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就好像怕自己一眨眼宝贝就会从怀中消失一般。
比起这边旁若无人的亲昵,边上的阿烟缪看到活得好好的萧胤寒便是咬牙切齿的恨,怎么都杀不死的孽障!
她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杀了他,可是她更知道,这个时候阻止姜棠才是重点。
冷淡的女声响起,带着无声的轻蔑厌恶:
“容王,一入禁地者,九死一生,你确定要让你的宝贝棠棠一起进去吗?”
听到芳嫔叫自己“棠棠”,姜棠莫名有点不适。
萧胤寒闻声回头,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芳嫔的存在。
看到女人奇怪的打扮,他眉头一皱,眼底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个老太婆是谁?”
原本满怀恶意的阿烟缪一僵,像被雷劈中般,眼中闪过震惊,难以置信。
姜棠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笑意,然后面不改色地将方才老祭司的话同萧胤寒重复了一遍,末了,水润明亮的眸子望向他:
“若是里面真的能解开所有困惑,王爷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谁也没想到姜棠会这么直接,现场安静了一瞬。
而没人注意到,当少女说出这句话时,身后的黑衣少年瞬间黯淡的眼神。
阿烟缪已经回过神来,眼中戾气未消:“竖子狂妄!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四周埋葬的都是千百年间不知死活闯进去的人的尸体!你们若进去了,就是下一具!”
这话如此激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为他们着想。
然而事实是,两个人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点,对视的目光中只看得到彼此。
可她的话,萧胤寒却还是听见了。
这个地方危险未知,他是不打算带棠棠进去的。
可是当视线落在被紧握的手上,到嘴边的话终于还是变成了那句:“好,我们一起。”
这一刻,阿烟缪脸色是彻底变了:“你们……”
她意识想上前去阻止,却被一根熟悉的白玉权杖拦住了去路。
她一愣,怔怔地抬头:“祭司奶奶……”
老祭司布满皱纹的脸上平静而坚定:“够了阿烟缪,适可而止。”
而就这样一被打岔,等她再想去阻拦时,只来得及看到两人携手一同踏入暗如深渊的禁地洞口,仿佛一步步踏入不知名的巨兽大口之中,一切充满未知与恐怖……
踏入禁地的那一瞬间,身后石洞轰然紧闭,周围一切光线瞬间被漆黑所吞噬。
姜棠心脏狂跳,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王爷你……”
她一出声就发现了不对,手中重量一轻,原本牵着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不仅是他,就连狗系统也再一次失去了联络。
就在姜棠压着呼吸,思考自己是不是就要挂了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涌入大段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
在这里,姜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一个雪夷族少女短暂却灿烂的一生。
在遥远的远古时代,雪夷族被尊称为“神使”,
她们拥有独特的神之血脉,通过祭司与圣女祭祀,与神沟通,为世人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数百年前,雪夷族为了避乱也为了留存最后血脉,在上上任祭司的带领下隐入天山之巅。
神为她们在入口处设下法阵:唯有拥有雪夷族血脉之人方可自由出入此地,以此护住雪夷族数百年平安。
玉喀娜出生时那天,天降祥瑞。被发现拥有返祖血脉,是雪夷族数百年间灵力最为纯正的族人。
毫误以为的被祭司定为新一代的圣女,等待成年后正式继承祭司之位。
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另一个女婴也呱呱坠地。
经过卜筮,这个女婴被取名阿烟缪,定为圣女的守护者,雪夷族的巫女,
从此,两个女孩同吃同住,如影随形。
直到十二岁那年,玉喀娜按照习俗进入禁地之中,练习与“神”沟通。
也是这一次,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命”——
在未来,她将会离开村落,出山入世,拯救天下,履行自己的使命。
相应的,她也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只是此时的她尚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但是心中因为这次“聆听”感到巨大的激动。
雪夷族身负神谕,奉神明为尊,心怀苍生,爱恤万民。
而她做为圣女的,更是最接近神的人,她从小便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她不止是为雪夷族而生,更是为天下人而生。
若真是有一天,天下百姓需要她,那她一定慷慨以赴,义无反顾。
玉喀娜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好妹妹阿烟缪,却没曾遭到了阿烟缪激烈的反对。
比起玉喀娜仁爱大方,自幼被选为巫女的阿烟缪性格更加尖锐自我,除了必须要守护的玉喀娜外,她与族中其他人的关系都不好。
得知善良温柔的玉喀娜想要为不认识的人牺牲自己,她无比的愤怒。
两人产生了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分歧。
玉喀娜并不能完全理解妹妹如此愤怒的理由,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包容,主动道歉,甚至为了安抚她,她再没有同她提及过自己的想法。
可她心中早已埋下了一颗种子,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缓慢生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在十八岁,正式继承祭司之位的前一晚,她和大祭司彻夜长谈后,悄悄离开了村落。
玉喀娜相信万事皆有天时,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到了,她只需要顺其自然,耐心等待就好。
所以入世后没有急着寻找什么,而是选择一边一边了解这个世界,一边根据自己的“直觉”去做该做的事。
依靠着从族中带出的特殊技艺,她建立起了玉氏商行。
她做了许多从前从未想过的事,也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中间也曾被人伤害欺骗,可她从未怨恨,只是将这当成自己来人间走一趟的修行。
在这日复一日的寻找等待中,她心中的信念从未消退,越发坚定。
而这一等,就是十年。
在这十年时间,她让玉氏商行成为了天下第一商会,旗下商行遍及诸国。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直到那一年外出经商,她偶遇了隐瞒身份,微服出巡的怀文帝……
玉贵妃被称为大梁第一美人,仙姿玉容从不是开玩笑,而更让人惊艳的是她身上别于凡尘女子出尘脱俗的独特气质,六宫粉黛在她面前都无颜色。
也让年轻的怀文帝一见钟情,惊为天人,不管不顾地开始疯狂追求。
一开始玉喀娜只将怀文帝当做过于黏人的漂亮弟弟。
她是来完成自己使命,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然而意外就是这么突然,在一次不小心撞破怀文帝换衣,她看到了神谕中见过的图案。
那一瞬间,神谕再次降临,她终于看清楚自己未来命运:
那个统一天下,结束四国分争,还太平于人间的天下共主会由她诞下。
同时神谕也清楚告诉她,这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最终的结局并不会真的如此美好。
“共主”天性好战,渴望杀戮,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不能好好引导,那么他对于天下来说便不是救星,而是一场灾难了。
这个答案打破了玉喀娜多年来的猜测,在房间中枯坐一夜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没过多久,年轻的怀文帝如愿抱得美人归。
直到两人“成亲”后,他方才紧张忐忑地坦白了身份,赌咒发誓地玉喀娜,只要她同她回去大梁,他愿为她散尽后宫,从此只守着她一人。
可谁曾想,玉喀娜却阻止了他,她可以同他回去,但却不要他为她做这些事。
那时候感动又悔恨的怀文帝尚不知道,他不过是孩子来到世上的“工具”而已。
毫无意外的,成为贵妃的玉喀娜宠冠后宫,风头无两,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皇上便看不到其他人。
然而玉喀娜虽然聪明,却还是看不懂人心。
入宫两年后,她如愿诞下了第一个孩子,被皇帝亲自取名“胤寒”。
怀文帝对这个孩子爱之疼之,若不是被贵妃阻止,在他出生时便被立为了太子。
如神谕中展现的那样,这个孩子从小便展现出异于常人的战争天赋,也比正常的孩子更加冷酷无情,似乎天生就缺乏对人的同情与仁爱,这样的孩子如果长大成为君主,绝不会是好事。
最该好好教育他的怀文帝却过分温和慈爱,只会一味的无条件宠溺,让他越发无法无天。
逼得玉喀娜不得不硬起心肠当起严母,亲自教导他仁爱百姓,长存赤子之心。
好在这个孩子虽然混一点,对于她这个母亲却还算听话,凡是她开口说的,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除了……不要欺负兄弟,这一点上,即便是玉喀娜也没办法,只能一次次犯错,教训,然后下次再犯。
她费尽心血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好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从小的表现与历史上的仁德之君还有很远的距离,可在她悉心教导下,他从未做过仗势欺人,欺辱弱者之事。
道路且艰,她一直相信他可以,她的孩子不是坏孩子。
好不容易说服爱子如命的怀文帝将萧胤寒送去大儒门下学习,想要通过儒家仁爱的思想,掰回他越长大越偏执桀骜的性子。
可还未等到开花的那一天,她就先一步败在“天命”与最信任的人手中。
那个自称最爱她的男人,被人设计同她争执,害得她早产,一尸两命。
而在她死后,她最疼爱、寄予厚望的孩子也仿佛从此走上了一条众叛亲离,万人唾骂,不得好死的征伐之路,成了天下畏惧的暴君……
玉喀娜虽然死了,可她的执念却留下了。
她轮回转世的机会为献祭,一身灵力为引,启用了禁术,将执念化作“系统”去异界为儿子寻一抹转机……
直到这一刻,姜棠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系统会那么奇怪。
明明任务只是救赎,可是它却总是想让她去来“爱”萧胤寒。
因为这是贵妃的执念:比起改变命运,她一直相信儿子是个好孩子,希望有人能爱他,也让他学会“爱”。
只有先懂得爱人,才能学会仁爱苍生。
而所谓的“命运”不是别人,是身负这个位面天道宠爱的“女主”白慕枝。
她根本并不是姜棠一直以来认为的,萧胤寒的“真命天女”,而是引他入深渊神秘推手。
在萧胤寒成为恶名昭著暴君的上一世,他的每一次错误决定,都有白慕枝在身侧发挥着作用……
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姜棠脑袋有点懵,正怔怔地发呆时,脑海里冷不丁响起冰冷欢快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身世之谜。
主线任务“救赎暴君”也已完成,接下来24小时内系统将颁布任务奖励,送你回到原本世界,请您注意查收~】
第564章 正文完
睁开眼看到萧胤寒的那一刻,姜棠想的是:你有一个好娘亲,虽然没能陪着你长大,可她真的很爱你。
直到去世的前一刻,都在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你。
萧胤寒神情恍惚,即便已经从“禁地”中离开,重新站在了外面,他却依旧没有回神,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回忆中。
就连身边的棠棠一直看着他,也没有发现。
事实上,萧胤寒看到的内容和姜棠是有区别的。
比起了解全部经过的姜棠,他看得更多的是从怀孕,出生,一直到他整个少年时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母妃都无比期待他的到来。
她很爱他,很高兴他能来到这个世上。
原来,他并不是父皇用来捆住她的工具,他是在父母的期待中降生的。
“王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一道略带担心的女声中回过神来。
萧胤寒低头,双眸微红,声音更是沙哑:“棠棠,我母妃……”
姜棠伸手摸了摸男人冰凉的脸颊,目光如水:“贵妃娘娘很爱王爷。”
简单一句话,却让男人垂下的手掌猛地握紧。
明明他才说了几个字,她却好像看穿他内心的脆弱委屈。
姜棠微微踮脚,张开双手抱住了面前的男人,温柔靡丽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要怀疑自己,她很爱你,很高兴能生下你,从不认为你是她的拖累。”
萧胤寒没有说话,却控制着力道将少女抱紧,压抑着心跳将脸埋入她馨香的发间。
谎话说了一百遍就会被当成真的。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相信了芳嫔的话,母妃是因为他才会被困在宫中。她那么骄傲高贵的人,却要去和众多女人争一个丈夫,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她才会怀着孕一尸两命……
因为恨,所以他从不碰任何女人,即便中药也要熬着。在遇到他爱的人之前,他谁也不要。
他发过誓,绝不会让他爱的人受和母妃一样的委屈。
“棠棠,我永远不会辜负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男人声音带着独特的沙哑磁性宣誓般在耳边响起,姜棠身子一酥,手脚莫名有些发软。
而就在这时带着怨毒忿恨的尖利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你们,为什么还没死?”
姜棠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着她的男人轻轻推开。
然后,他满身煞气的朝着说话的女人走去。
“为什么要背叛她?”
萧胤寒站在穿着巫女黑袍的芳嫔面前,一伸手就捏着她的脖颈将人提了起来,满眼杀意,仿佛下一刻就能听到到“咔嚓”的声音。
在“回忆中”,他看到了这个自称是母妃好姐妹的女人,不断在母妃身边推波助澜,挑起事端,甚至不惜下药爬床,让父皇母妃在最后两年,夫妻离心。
虽然他知道亲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种藏在阴暗处不断搅事的阴险小人同样该死!
对于萧胤寒的质问,阿烟缪并不意外,从他二人活着出来,她就知道他们都知道了。
“我是、为了她好!”
她挣扎、痛苦地说话,然后寒光一闪,锋利的巫刀在男人手臂上用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霎时间鲜血涌出,萧胤寒松开了手。
而阿烟缪也顺势退后,从他手下逃开。
深红色的血顺着修长如竹的手指滴落在地,渐渐在地上形成一个“小血泊”,他却好像没有感觉,戾色的双眸冰冷地盯着面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为她好,就是让她家破人亡,夫离子散?”
阿烟缪听完竟笑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算什么家人?你们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你记住,是你害死她的,是你!若不是你,她就不会放弃圣女的身份入世,委屈自己嫁给那么一个恶心臭男人!都是你的错!”
“你如此在意贵妃圣女的身份,是不是因为你怕娘娘不是圣女后,你这个守卫者也会因此失去相应的权力?”
姜棠冷凝着一张俏脸从萧胤寒身后走出来,只用一句话就刺痛了满目怨恨的女人:
“胡说八道!我才不稀罕那些东西!我要她活着,要她好好活着,而不是当那劳什子的救世主!”
说话时,阿烟缪的眼睛甚至红了,姜棠一句话就戳中了她逆鳞。
她神情越发癫狂,恨不得噬骨般瞪着萧胤寒:“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就为了你这个不该存在于世的孽障,她用自己的轮回做代价,为你逆天改命!只要你好好活着,她就永远不能转世。”
萧胤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发疯的阿烟缪,看似沉得住气,实则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在骗人。”他声音咬的极狠,就仿佛随时能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的狼王。
“我才没有骗你!我以巫女之名起誓,若有半句假话尸骨无存,不入轮回。”
这誓言对于作为神使雪夷族人来说都十分严重了,更何况还是作为巫女的阿烟缪。
就连是一直没有出声阻止的老祭司,都微微朝她的方向转过了脸。
阿烟缪望着这张她恨不得千刀万剐拿来为姐姐抵命的脸,残忍地开口:
“只要你死,我就有办法让你母妃活过来,你可愿意?”
这话一出口,姜棠明显听到身边男人的呼吸都轻了几分。
莫名的,她有几分紧张,手指无意识揪紧,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胤寒,生怕他开口就是王炸。
“我,”
手背血流不止,萧胤寒甚至感受到那只手臂在慢慢失温,可他却半点处理的意思都没有。
“不愿意。”
母妃付出那样巨大的代价也要让他活着,绝不会想看到他再去死。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阿烟缪只是错愕了一下,然后便忽然爆出一串夸张的笑声,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啊,这就是你母亲不顾一切要生下的孩子。如此自私薄凉,明知道生母是因你而死,也能毫无反应,她在天有灵一定会后……”
“我看魔怔的人是你才对!”
听完了半天无意义的废话,姜棠也已经失去了耐心,望着阿烟缪的目光仿佛看一个街边硌脚的废石子:
“圣女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一直坚定地在走自己的路,路上无论遇到什么艰难困苦,她也没有后悔。更加不后悔的生下自己的孩子。反而是你这种阴暗小人,一次又一次的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害死她不够,还百般陷害她最疼爱的孩子。我倒想有些好奇,若有一日你们在黄泉路上相见,她会不会恨?”
“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姜棠的话似乎让阿烟缪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她越发激动:
“她明明可以好好活着,成为雪夷族最优秀的继承者,带领族人重新走向辉煌,然后长命几百岁!却因为这个孽障,不过三十便早早去世!这都是他的错,他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她不该生下他!他就是个天煞孤星,刑克身边所有亲……”
“那你自己又有多好?”
姜棠面无表情地挡在萧胤寒面前,用柔弱的肩膀为他搭起一个遮风避雨港湾:“你既然觉得圣女那样做不对,那又为什么要为了报仇,生下另一个无辜的孩子?萧胤寒再不好,他也是背负着父母无限的期待与爱降生的。你自己的孩子又得到了什么?你又是怀着怎样的想法生下他的?”
不远处的黑衣少年微侧着身子背对着他们,仿佛与己无关的模样,唯有垂在身侧微微颤动的手指能窥一二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原本满心怨恨的女人在听到南星的名字时,眼神有了几分闪躲回避,却很快又强硬起来:
“关你什么事?他的命是我给的,我就算杀了他,也是他应得的,轮不得你来打抱不平!”
她僵直着脊背,绝不肯回头去看那少年的反应。
也就不知道听完她的话后,少年眼中仅有的一丝光芒都暗淡下去,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勾唇笑了一下,带着讥讽与自嘲。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决绝抬步离去。
南星的离开被姜棠注意到了,她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再看向阿烟缪时,眼神已经彻底冷淡、
原本是想要套出她的道歉,至少有一句是对南星的自责与愧疚的,可是这个女人……
“若没有你的插手,圣女会顺利陪着她的孩子长大,好好教育他,培养让他成为她心目中的明君。她不会死,至少现在一定还活着。”
姜棠平静温柔的话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阿烟缪心脏疼,她呼吸都随之一滞,脑袋空白的不能做任何思考。
偏偏恶魔低语并未停下:“阿烟缪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自私的人,希望你永远记住,若不是你,玉喀娜不会死,是你的偏执傲慢害死了她。”
阿烟缪瞳孔猛缩,几乎尖叫着反驳:“不!我没有错!我都是为了她好!”
她瞪着姜棠,双目赤红,说着说着忽然发狂笑了起来:“别只会说我,你不看看自己这个样子和她当初有什么区别?你不是也想要为这个孽障牺牲自己重蹈覆辙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棠,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啊哈哈哈哈哈……”
“够了阿烟缪,适可而止吧。”
重重的玉杖拄在地上,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祭司终于出了声。
随着她一动,原本静默一旁的雪夷族人忽然上前将已经癫狂的阿烟缪拖了下去。
老祭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离开前,她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静静的望了一眼姜棠,在少女的心提起来之前,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姜棠莫名心脏加快了几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回过头才发现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深沉,里面好像藏了许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莫名的,让她呼吸都轻了一些。
不过也只在一瞬,姜棠很快打起精神,扬起甜美温柔的笑,眼底的情意似蜜糖般流淌,勾人沉迷,就仿佛刚才用言语杀人的不是她:
“若以后没有我在身边,王爷会好好活下去吗?”
萧胤寒原本还有些恍惚的注意力瞬间回笼,明明是一如既往软若薄烟的甜蜜嗓音,却像一道闷雷在他耳边猛地炸开。
炸得他目眦欲裂,心神俱裂,几乎就要使不出拥抱她力气,就连声音都透露出软弱:“棠棠……”
萧胤寒使劲握紧少女细软的手,竟红了眼眶。
此刻的他,隐隐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他必然无法接受的事。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姜棠却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会。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执念,若没有你,我宁勿活。
男人喉结动了动,声音十分沙哑:“若没有你……”
“王爷!”
姜棠忽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在萧胤寒停下之后,才用着最单纯干净的笑容对他说:“我怀孕了。”
萧胤寒原本痛苦决绝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我和你的孩子。”
少女温柔地望着他,一如初见:“为了他,你能好好活下去吗?”
脑袋停止运转的男人脸上渐渐有了喜色,眼中巨大的惊喜即将要溢出的那一刻,他忽然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平静理智得不像在宣布喜讯,更像是在谈判桌上冰冷地置换筹码。
他原本因为大起大落的心情一瞬间冻结,理智回笼,他忽然间明白了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原本的激动喜悦潮水般迅速退去,他脸上苍白如雪,望向她的眼神甚至让人不忍对视。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他父皇。
若是他与棠棠所生的孩子,他定然会疼到骨子里;可若将他与棠棠放于同一天平之上,那他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棠棠,我只想要你。”
萧胤寒将人抱入怀中,少女柔软娇弱的身躯明明在他怀中,他却没有半刻安心。
心脏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有罡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拉着他不断坠入深渊。
“不要抛下我。”求求你……
萧胤寒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的棠棠要离开他。
她不想要他了。
男人近乎卑微的哀求落入耳中,姜棠却好似没有一点感觉。
她望着远处薄雾笼罩的墨色山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即便,我可能永远不会爱你?”
原本抱着她的男人一顿,慢慢松开了手……
我不爱他的,从来都不爱。即便偶有心动,也不过是荷尔蒙作祟。
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应该开开心心的离开。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根本不想……
【返航倒计时——21小时!宿主请做好准备。】
姜棠脚步一顿,然后才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可老天就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才走两步,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她身体失衡朝前摔去——
“小心!”
熟悉的男声身后响起,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手臂将她拉了回去。
姜棠喘着气回头,看到少年那张摘下面具后漂亮昳丽的不像真人脸庞,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南星,你怎么……”
只是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紧张急切的呼唤:“棠棠!你在哪儿?棠棠……”
姜棠脸色微变,收起刚刚的沉郁惶惶的心情,望着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带出几分恳求:“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南星漆黑如星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什么都没问:“嗯。”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等萧胤寒追过来时,这里只有风动,云动,唯独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的身影。
他在原地恍惚站了许久,才终于选定一个方向疾步追去……
【怀文帝病重,朝中乱做一团,党羽林立,原著剧情已经全线崩坍,男主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去的话,后续走向将不可预测】
大树之上,原本正冷眼看着男人慌张离开背影而出神的姜棠,脑海里突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音。
她只晃了一下神,却没有其他反应。
是夜。
萧胤寒带着粗重喘息站在今日只站过一会儿的木屋门口,身上的衣物早被深林中的树枝荆棘划破,脸上更是布满许多细小的伤口。
怀着最后的期望,他终于抬手推开了木门。
“吱呀”的开门声在静谧安静的夜晚显得无比清晰。
屋中一片漆黑,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就要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呼啦~”一声,星火照亮木屋,也照亮了那手执火折子,低头燃起油灯的美貌少女。
找了一下午的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萧胤寒几乎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生害怕这是他的幻觉。
直到少女抬头对他盈盈一笑,昏暗的油灯下,她双眸好似两丸沁水的黑曜石,美得让人心惊:
“王爷,不进来吗?”
她柔声开口,好似白日的分歧并不存在。
萧胤寒只是呼吸了一下,便大步朝她走去,顾不得满身泥尘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棠棠……”
“皇上病重,王爷再不回去的话,只怕不妙。”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当萧胤寒低下头对上少女那双盈盈含笑的眼眸时,他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以为自己会发疯生气质问的,可事实却是,他脑子冷静得可怕,明明心空虚的要死,仿佛下一刻就会暴毙当场,却害怕自己会吓到她,只能克制着不让肆意蔓延的恶意侵袭理智。
他伸手想要摸摸少女娇嫩柔软的脸庞,却在触碰的那一刻忽然响起什么,停驻了。
“若是你真的希望的,我会走。”
姜棠的心颤了一下,说不出来由的酸涩滋味从心尖蔓延至全身,绵密的疼让她莫名的有点想哭。
对上男人那双压抑着无尽痛苦与相思的眼眸,她粉唇轻颤:“我……”
【返航倒计时——16小时!宿主请做好准备。】
姜棠微愣,泪水毫无预警地砸下来。
她尚未反应,身前男人似低叹一声,微屈起修长的手指替她擦拭脸上泪痕,低沉沙哑的声音中似藏着几分无奈自嘲:
“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姜棠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很快打湿了她一张脸,她却好像停不下来。
“别哭了。”
萧胤寒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渴求将人抱入怀中,闭着双眼,冰凉的唇在她发顶来回轻蹭了一下:
“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次日一早,萧胤寒便离开了雪夷族村落,和她一起走的还有白慕枝。
他们离开时候姜棠没有去送,她去见了老祭司。
去的时候,老祭司正提着一只看着很破旧的水壶正在给她屋子前的花儿在浇水,闲适从容的模样就好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命运’的改变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是。阿烟缪说的天煞孤星并不完全是假话,那孩子原本命里亲缘淡薄,一生无子。”
可当这个本不会存在的孩子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开始向它靠拢,即将形成新的世界意识。
此消彼长,原本已被打散,奄奄一息的旧世界意识在那一刻开始暗淡无光,等待彻底被代替。
姜棠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离开了。
等离开后,边上负责照顾老祭司的年轻使女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开口问:
“祭司奶奶,她会将孩子留下来吗?”
能负责照顾祭司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她能看到姜棠身上还缠绕着来自异世界的命线,并且逐渐亮过本世界的命线。
这也意味着,这位姑娘很可能将要离开这里了。
而她一旦离开,那个孩子也将永远消失了。
老祭司微笑着继续为自己的花儿浇水,听到使女的话也只是笑了笑:“谁知道呢。”
雪夷族村后有一处山谷,谷中开满了不知名的红色花海,一眼看过去妖冶惊人。
姜棠今日穿了一条素白长裙,乌黑如墨缎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裙袍被风吹起、鼓动着,她站在赤红的花海中央,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女,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返航倒计时:1分钟!宿主请做好准备。现在开始启动回航系统!】
“滴滴滴”的电子提示音在脑海中一阵高过一阵地响起。
就在这时,原本苍茫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当黑色渐渐散去,可以看到后面海市蜃楼般林立的摩天大楼与车流如织的高架桥,这是钢筋水泥的现代社会,是她一直渴望回去的家乡。
当“3、2、1”结束时,少女的身影渐渐如被碎片般点点星解……
(正文完)
第565章 番外一:册封太子
茫茫雪原之上,狂风肆虐,一支军队正在全速前进。
白慕枝艰难地忍受着马上的颠簸,刺骨的冰雪拍打在脸上,让她都快不能呼吸了,眼睛依旧倔犟盯着队伍最前方那道凛冽挺拔的身影。
她无数次想开口让萧胤寒放慢些速度,可最后都还是咬牙忍下了。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说了之后只得到男人冷酷无情的一句:“跟不上就留下,没人逼你一起走。”
当那个女人不再同路后,他就下了军令:全速赶路,不得有误!
根本不顾及队伍中还有别的弱者!
白慕枝是倔强的,所以她宁肯憋着一口气咬牙忍下,也不愿让萧胤寒看轻了。
只是萧胤寒有没有看到不知道,反倒是让队伍中原本对她观感复杂的士兵们多了些好感。
但对她来说,那人之外的好感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从离开雪夷族那一刻起,萧胤寒便拼命地赶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离开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也不敢去想。
忽的,他心口一痛,好似有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入心脏。
萧胤寒雪中勒马,马蹄溅起的雪花飞溅。
他整个人却好似突然被冻住,僵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就好像是有什么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的心被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包围,仿佛瞬间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手,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缰绳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突然停下的王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萧胤寒忽然调转马头似乎就要往离开的方向奔回去。
他想要回去,想要阻止她离开。
她不是说了,要永远陪着他吗?
“萧胤寒,你怎么了?”
白慕枝从队伍末尾挤上来,看到那仿佛雕像般的男人,忍不住皱着眉唤他。
可萧胤寒却好像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修长的手指按压着胸口的位置,俊美的脸上那空洞无助的表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让她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看着男人黑眸中燃烧的火焰,就在她以为他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冲回去了……
萧胤寒却猛地调转马头,沉声开口:“继续赶路,不得有误!”
然后一扬马鞭,第一个冲上前去,仿佛刚刚那个对着离开方向失魂落魄的人是别人。
离他最近的白慕枝差点被男人转身时粗鲁的动作伤到,等重新坐稳时,他身影早已化作一道黑影冲到了远处。
被留在原地的她却半天没有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才一眼所见的画面——
萧胤寒,那个满身桀骜骨,连天子都敢不放在眼底的家伙,红了眼眶。
白慕枝无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心口,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男人心底无声绝望的哭泣。
他不是回京,而是亲手将自己的一颗心撕成碎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十日后,千里奔袭的队伍终于抵达京城。
平旦时分,天色依旧漆黑昏沉,唯有城头两边的火把照亮城门。
穿着厚重棉袍的士兵打着呵欠,缓缓打开城门。
门才刚开,一道黑色身影闪电般从极窄的城门缝隙间窜出,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带起的疾风砭得脸庞生疼。
士兵一愣,下意识要喝停。
谁知才刚抬手,一道雕刻着龙纹的青铜令牌就出现在眼前:“王爷有令,速速放行!”
守门的士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
待看清令牌中间篆刻的“容”字时,心脏差点跳出来了:不是说这位王爷抗旨不遵,连皇上生病都不回来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不说一个守城的士兵看到容王回来的惊讶。
当消息传到勋贵大臣耳中时,那些人的表情更加难看。
就如系统所提醒的那样,怀文帝病重,容王却抗旨不回,让皇帝本就病重的身子越大雪上加霜,这更是成为朝野上下抨击萧胤寒的一个重要点。
在他去寻找“真相”这段日子里,朝堂局势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朝中原本灰心丧气的皇子们,因为他的“作死”,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这才刚把柴火烧旺,他就又回来了,把那群争得面红耳赤的家伙打了个措手不及,像极了故意的。
不过好处也明显:让某些人有志一同地停下争斗,转而对他提防审视、虎视眈眈。
萧胤寒一身风尘仆仆便要入宫拜见父皇,然后毫无意外地在养心殿门口被拦住。
只是拦住他的人,多少还是让萧胤寒原本就沉默严肃的脸庞起了一丝波澜。
倒不是怕,而是单纯的……惊讶。
“四、四哥,你可算回来了,父皇……”
六皇子的废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胤寒两个字打断:“让开。”
“无诏不得入宫,四弟这是准备要硬闯吗?”
看到二皇子从墙头草老六身后站出来,萧胤寒表情未变,不惊讶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再说一次,让开!”
男人气势太盛,仿佛还带着一路上刺客的血气,让人心头狂跳,下意识不敢同他对视。
二皇子板着脸没说话,一旁想装死摸鱼的六皇子却被狠狠捅了一下腰,他差点没尖叫起来。
想到自己被人握住的把柄,他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是不让四哥进去,实在是昏迷之前父皇下过圣旨,说四哥既然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的。”
看似苦口婆心,可是跟在身后的禁军却半步没让。
“没办法?”
萧胤寒轻轻重复了一遍老六的话,忽然勾了下嘴角,戾气四溢,看得人心头狂跳。
眼看着他竟然伸手往腰间摸去了,老六慌得不行:“四哥、四哥,这、这可是皇宫啊!在宫闱中擅动兵器者以谋逆罪论处,你可不要冲动啊!”
那骤然拔高的音量,说是劝他,换成求他也不是不行。
萧胤寒没理,手已经落在了腰上。
六皇子呼吸都停了,啊啊啊啊啊,他现在跪下还来得及吗?!
就在两边剑拔弩张,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庄严宏伟的养心殿大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走出一位宫装丽人,用着沉稳的语气开口:“皇上醒了,宣容王觐见。”
出来的是林昭仪,不,现在该叫淑妃娘娘了。
皇上病重以来,身边唯留下她在身边伺候,就连位份都跟着涨了。
随着她这话一出口,原本还算有气势的二皇子瞬间像被什么扼制了,脸色灰败;反倒是六皇子,像是瞬间松了口气,眼底还残留着说不出的庆幸。
不愧是他四哥啊,永远这么“好运”……
“皇上刚醒来一会儿又睡着了,一直唤着殿下的名字。”
萧胤寒一顿,半看向身边的老太监,低声道:“多谢赵公公。”
赵公公忙摆手:“不敢不敢,奴才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殿下快去吧,皇上在等你。”
萧胤寒沉默地点点头,抬步朝龙榻走去。
当亲眼看到床上消瘦苍老得惊人的怀文帝时,他心头陡然涌起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曾无数次恨过怨过,却从未想到父皇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会像一个普通病老之人躺在床上,听天由命。
萧胤寒站在原地,手掌紧紧握成拳头,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半跪在床边,眼眶不知不觉红了:“父皇,儿臣回来了。儿臣不孝,请您责罚。”
这一刻,往日种种都已烟消云散,唯留下一个儿子渴求上天放过自己的父亲的心。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哀求,皇帝眼皮动了动,慢慢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寒、寒儿……”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从床上眼神浑浊的老人口中叫出,萧胤寒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父皇,我在这里。”
他伸手握住了老皇帝的手,压着情绪沙哑回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怀文帝说话已经费力了,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却还在说话:
“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皇!”萧胤寒顾不得僭越,生硬地打断他的话:“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康复的!”
他说完一顿:“赵公公,父说口渴,烦劳取一碗清水来。”
赵公公愣了一下,觉得王爷的表述有些怪怪的。
但转念一想,太医的确吩咐过不要饮茶,所以喝清水也可以。
更何况这可是容王,这世上最不可能不利于皇上的皇子。
他忙点头:“是!”
等人一走,这位被赵公公“认可”的皇子却皱着眉头,一只手悄悄抚摸着腰间那小葫芦样的瓶子。
接着手指一挑,盖子被打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开,闻之让人灵台清明。
“王爷,水来了。”
“给我吧。”
萧胤寒抬手,接过装水的清碗,一接一放间,藏在手中的葫芦药瓶一倒,瞬间灵药入清水,化作浅浅荡开的涟漪。
赵公公刚要退下,却是一顿,他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
正疑惑间,萧胤寒已经面无表情地扶着怀文帝喝水了。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怎么劝都不肯好好进食的皇帝,这一次喝得倒十分利落。
那“咕咚咕咚”的声音,就好像在喝什么琼枝玉液,着急得很。
赵公公想,这大概就是最受宠的儿子吧,有容王殿下照顾,皇上就是给面子。
萧胤寒并不知道赵公公将这一切归咎在自己“受宠”上面,不过即便知道也无法解释。
这灵药是离开前雪夷族的祭司大人给的。
她说当年玉喀娜与阿烟缪离开时她没有阻拦,这才渐渐酿成他们两代人的悲剧。作为补偿,她送上雪夷族世代相传的灵药,就当做赔罪吧。
“父皇累了便好好休息吧,儿臣明日再来看您。”
萧胤寒细心地替怀文帝擦去嘴角的水渍,再为他整理枕头,拢好被角。
一举一动,无不妥帖仔细,却看得一旁的赵公公颇为震惊。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容王吗?
萧胤寒并没有注意到一旁老太监一副“天塌了”的眼神,这些日子来,他照顾棠棠早已是得心应手,所以此刻做起来只能算是顺手而为。
“父皇就麻烦公公照顾了,本王明日再来。”
“不敢不敢。王爷慢走。”
赵公公躬身送走萧胤寒,回头再看向病榻上的皇帝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上此刻的睡容好像比之前更安稳了些。
“四哥,四哥你出来啦,四哥你听我解释,刚刚拦你真不是我本意!”
萧胤寒半点不意外地在门口遇到了一点舔狗样的蠢弟弟。
“是二哥,都怪二哥,是他拿着我的把柄逼我来的!四哥你信我,我不敢和你对着干的!四哥……”
“闭嘴。”
萧胤寒乜了他一眼,那冰冷入骨的眼神让正努力为自己辩解的六皇子心头一跳,下意识安静了。
萧胤寒的冰寒的视线掠过废物点心的老六,转向一旁黑着脸的老二。
二皇子心情很不好,表情还算稳,即便对上萧胤寒的眼神也只是慌了一下……吧?
不,事实上,当老四被叫进去的那一刻,他已经后悔了。
他在里面待得越久,他就越慌!
要知道,父皇自养病以来,就再没单独召见过其他兄弟!
只有他,只有他萧胤寒,一回来就……
二皇子不知不觉想得太多,等他回过神来就只听到男人的那一句:“你,很好。”
二皇子浑身一僵,恍惚间,那条已经痊愈的腿,好像又开始痛了……
很快,随着萧胤寒的回归,他无召擅闯宫闱,还差点在宫中动用兵器的事很快就被传开了。
不少人都觉得这是送上门的把柄,不好好利用就是浪费,思索着怎样才能将事情闹大。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萧胤寒,此刻却半点不知情,或许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萧胤寒回到王府,沾床便睡。大有睡它个昏天黑地的架势。
就在刘公公以为王爷至少要睡个三天三夜的时候,次日一早,他就看到那个本该继续休息的人站在了面前。
面前的男人眼下染了青黑,俊美的脸庞越发阴翳冷酷,周身的低气压让人心惊。
“王、王爷,您怎么起来了?”刘公公瞪着面前的男人,有点语无伦次:
“护卫说您为了赶回京城,一路奔波跑死了好几匹马,根本没好好休息过,怎么就起来了,还是再休息……”
“不必。”
萧胤寒声音沙哑地打断他的话:“本王等会要进宫侍奉,叫人备马。”
说话间,婢女已经将早膳摆满梨花木圆桌,刘公公再多的话也被堵得说不出来。
看着桌前仪态完美用着膳食的男子,刘公公站在原地,胸中无端涌起万般难言的情绪。
王爷他不知不觉间变了好多,成熟了,也内敛了好多了。
然而这种变化,却看得人心疼。
就当刘公公沉浸在王爷“好可怜”的情绪中时,忽然觉得脖子发凉。
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冰冷讥诮的墨色眼眸,以及一句陌生又熟悉的:
“刘德贵,你想死是不?”
刘公公一个激灵,瞬间什么“心疼啊”“可怜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没了。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你什么档次,王爷轮得到你可怜?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这个奴才吧!
“王爷,奴才这就去备马,这就去!”
他说完转身便走,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鬼在追,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那句恶魔低语般的恐吓:“眼睛不要,就挖出!”
他一抖,差点没摔地上,不敢回头,跑的更快了。
那些别有心思的大臣们还没想出如何针对,就先得到消息——昨日容王觐见之后,皇上的病情奇迹般的好转了。
今日甚至能起身了。
大臣们先是震惊,然后便是说不出的庆幸:还好还好,他们还没来接出手,不然……
同样的消息传到其余皇子耳中,更多便是酸了:
“不愧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四哥昨天回来,父皇今天病就好了,真是不药而愈呢!”
怀文帝确实恢复了许多,再见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见到萧胤寒入宫面圣,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萧胤寒心中微诧,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的仿佛冰块:“什么药?你记错了。”
怀文帝脸一沉:“胡说!朕分明看到了你喂朕服药!”
萧胤寒的心瞬间落了下来,确定了老头子是在诈自己。
他十分确定下药时,以怀文帝的角度时看不见的。
“确实没有什么药,父皇记错了。”
他脸色越发坦然平静,反衬得怀文帝像在无理取闹。
见萧胤寒不肯承认,怀文帝看向一旁的赵公公:“你来说!”
赵公公一愣,他?他不知道啊!
面对两双相似的眼睛虎视眈眈,赵公公瞬间亚历山大,若不是手中端着托盘很像用衣袖擦擦那不存在的汗水:
“回皇上,奴才想,没有经过御医检查,王爷应该不敢乱给皇上您……服、服药吧。”
虽然说的委婉,但确实也表达了他的意思:没见过,不知道!
皇帝:……
萧胤寒垂下眼帘,心中清楚,若是母妃还活着,也不会想让他知道的。
很快赵公公被屏退了。
就在萧胤寒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怀文帝忽然开口:
“有这样神奇效果的药,这么多年来,朕只在你母妃那里见过。”
萧胤寒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
他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朕知道你一定找到了吧。”
老人的目光悠远中带着怀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很好的事……
又过了半个月,怀文帝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甚至比病倒之前还要更好一些。
而前朝的大臣们也终于知道了,原来容王抗旨不遵,不回京城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片拳拳孝心,在民间为皇上寻找灵药!
至于效果如何……嘿,你眼瞎啊?
事实上,连萧胤寒都没想到这药的“效果”会这么好,好在皇帝没有在逼问。
“曾经朕也派出过不少人暗中寻找她的家乡。这世上若还有一个地方能救活她的,只有那里了。但是可惜……”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件事怀文帝眼中依旧黯然:“朕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萧胤寒面无表情就是不接话,心中比谁都要清楚,以雪夷族的特殊情况,父皇派出的人就算找到了,也进不去,只会认为是找错了。
“至于芳嫔,朕知道你怪我,但是,只有她给朕希望。”
听到芳嫔的名字,萧胤寒终于掀起眼帘:“所以你信了?”
怀文帝没有说话。
换来萧胤寒一声冷呵。
怀文帝的表情尴尬到扭曲,怒道:“你呵什么!我和你母妃的感情你根本不懂!”
萧胤寒板着脸不想说话,是父皇你不懂,在母妃那里,他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看着大病一场,消瘦了许多的老头子,萧胤寒不想再刺激他,直接闭上了嘴。
父子二人又顺着御花园汉白玉宫道走了几步步,身后随行的宫人默默坠在远处,怀文帝忽然开口:
“这次你送药有功,朕册封你为太子,你没有意见吧?”
这话若让其他皇子听见,不知会酸成什么样子。
萧胤寒却想着,要不要再“提醒”一次,没有灵药,没有,灵药!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低下头:“一切皆由父皇做主。”
“嗯。”
怀文帝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走吧,朕累了,回去休息吧。”
又过了两日,就在前朝后宫都在悄悄猜测着这一日皇上会给于容王怎样的“奖励”的时候,就听到皇上亲自写了圣旨:
册封容王萧胤寒为太子,三日后搬入东宫!
与这道圣旨同时颁下,还有两道关于二皇子和六皇子的惩罚!
一个被罚去皇陵守陵两年,一个罚禄饷半年,以儆效尤。
虽然一轻一重,可其中传达出来的含义,却足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
一时间,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却再没人敢对册封容王为太子之事提出异议。
这一次,萧胤寒由王爷升级为太子,变得十分顺利。
而就在萧胤寒举行册封仪式的当天,雪夷族村落中。
浓浓的树荫下,一身宽松衣裙的美貌女子正在躺椅上看着河中的少男少女在捉鱼钓虾,而她手边放的,则是灵果鲜榨的新鲜果汁,据说孕妇吃了对自己,对胎儿都很好。
姜棠抬起纤细的手挡住透出树叶缝隙的细碎阳光,双眼微眯,目光却有些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她离开那一刻,就好像是知道母亲不要自己了,几个月来一直安静乖巧得仿佛不存在的肚子,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
系统和姜棠做了最后一次交易,用它最后的能量为代价:若是姜棠愿意留下继续安抚男主,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那么作为交换,系统将会在她回去后,送上一份特殊礼物作为报答。
为了留住姜棠,系统甚至开了绿灯:若是哪天萧胤寒惹怒了她,或者她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了,那么只要她一句话,系统立刻送她回去。
回忆结束,姜棠摸了摸已经变得明显的小腹,长长的眼睫轻垂,柔美的侧脸带着特别温柔的韵味。
唯有那一次,肚子里这个给了她反应,那之后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当时只是她的错觉。
还真是……
“哇~抓到啦~”
河边传来少女惊喜的欢呼:“棠棠你看,我抓的鱼,今晚可以喝鱼汤啦!”
姜棠抬眸,笑容说不出的美好。
“……殿下才刚册封不过两月就要离开,只怕那些大臣不会同意的!”若不是怕被踹死,东宫属官简直想要扑上去抱住太子殿下的大腿。
萧胤寒冷若冰霜,开口就能噎死人:“不同意就去死,孤的事轮不到他们置喙!”
他是为父皇回来的,眼看着他身体彻底康复,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再留下去,疯的人就该是他了!
脑海中发疯一样想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在又一批得到消息的官员追过来阻拦之前,萧胤寒利落潇洒翻身上马,朝着宫门的方向疾驶而去。
“宫、宫廷纵马疾驰,杖一百!”
身后传来太子洗马声嘶力竭的声音,可马上的太子殿下却毫无反应,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山中……
棠棠,你还会在那里吗?
马车一个颠簸,车夫慌忙勒住马头,车中传来婢女不满的呵斥:“怎么回事?”
车夫喏喏:“好像是、是太子骑马过去了。”
车帘撩起,露出半张女子美婉约的侧脸:“太子殿下?”
地566章 番外二:我好想你
她温柔地站在树下,好似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阴霾厚重的云层,落入他冰封沉寂的心间。
那一刻,萧胤寒一直以来惴惴不安,几欲崩乱的心终于落地。
他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目光一寸一寸,贪婪地扫过她容颜,仿佛要将她刻入心尖,却并没有别的动作,仿佛那是一副虚幻的泡沫,但凡他有丝毫越矩,她便会就此消失。
明明心脏已经渴望到发疼,叫嚣鼓噪着他快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只有她真正回到他怀中,才能停息这场声势浩大的相思苦难。
可是萧胤寒却还是没有动,像个怯懦的小孩,不敢去勘破“真相”,只有一双眼睛舍不得移开分毫。
姜棠原本想等他过来,可谁知等了半天,那男人都好像傻子一样站着不动。
她无奈,只能自己朝他走去。
“王爷?”
直到一抹温软拂过脸际,少女柔靡清灵的声音传入耳中,萧胤寒才仿佛触电般猛地惊醒过来。
看着面前偏头浅笑,纯净柔美的女子,刹那间,心头涌上无尽复杂的情绪:委屈又喜悦,酸涩又鼓胀,激动到发狂……他鼻尖一酸,几欲落泪。
“棠棠……”
萧胤寒终于伸出了手,声音涩哑的惊人:“我回来了。”
当那抹柔软被拥入怀中,他焦躁狂乱的终于安静下来。
姜棠顿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嗯,欢迎回来。”
萧胤寒浑身一震,死死压抑的泪水终于落下,将脸埋入少女馨香的发间,声音中带着小狗般的委屈:
“棠棠,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姜棠生产那天,萧胤寒站在外面。
听着木屋中隐隐传来的女子压抑疼痛的呼声,他的心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用力地撕扯。
在外面站在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无助痛苦的煎熬。
“让我进去,棠棠需要我……”
就在他再也忍不下去,想要冲进去的时候,木屋中忽然传来几声惊呼,接着便有穿着雪夷族服饰的女人打开门,满脸笑意地说:“生了,是个男孩!”
萧胤寒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就生了?
但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推开门口的女人便大步走了进去,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紧张。
“棠棠,棠棠……”
怀着小婴儿的稳婆看到他进来,刚想将清洗过后裹上襁褓的孩子递给孩子父亲看看,就见到男人根本无视了自己,脚步飞快地往床边走去。
“棠棠,”
萧胤寒走到床边,才发现姜棠已经睡了过去,清丽绝伦的小脸染了薄红,汗湿长发粘在脸色,眉宇间带着疲倦,嘴唇却泛着白,唇上有明显的牙印,可以想到刚刚是有多疼。
萧胤寒的心好像被什么狠捶了一记,他脑子里再也想不到其他,无视产房中血气混乱的环境,单膝跪在姜棠床前,握住她的手。一双沉静幽黑的双眸专注凝望着熟睡中的女子,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将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边上原本想让他看看孩子的雪夷族女子对视一眼,默默将小婴儿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床边摇篮中,然后无声离开了。
萧胤寒终于抽空看了一眼那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婴儿,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就是,他和棠棠的孩子的吗?
萧胤寒心中涌起奇妙的,无法描述的滋味,然后忍不住的,松开一只手,慢慢的、仿佛做贼似的,轻轻朝小婴儿碰去……
“喂,你在等……”
雅丽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强硬地捂住了嘴。
她被他箍脸挤成胖河豚,一双干净的杏眼眨巴眨巴,惊讶中带着可爱。
南星瞪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警告:“闭嘴。”
说完,他松开了手,转身便走。
雅丽桐站在原地,嘟着嘴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小脸,又转头看了看紧闭着门的木屋,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步朝那道销瘦孤独的身影追去。
“哎呀,都说了棠棠是有天神庇佑的女子,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啦。”
原本打定注意不想搭理她的少年,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回头瞪她:“你又知道了?”
“当然啊。”
小姑娘仰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南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那双明闪闪的,天真热情的大眼睛,他原本已经涌上喉间的刻薄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不要跟着我?”
少年语气中带着阴沉狠厉的警告,身上更是毫不掩饰的恐怖杀意。
换成普通人,此刻早被吓跑了,可她却好似没有感觉,无视少年的冷脸,笑得一脸甜美灿烂: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答应过棠棠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你心情不好,我当然要跟上呀。”
雅丽桐说的理直气壮。
而原本想要毒舌的少年在听到某个名字时,终究还是妥协你。
“懒得理你。”
说完这句,他再不搭理她,自暴自弃往前走,任由身边的人儿像只碎嘴的小麻雀一路叽叽喳喳,他也当做没有听到,耳朵嘴巴仿佛就此失效。
雅丽桐说了半天,口都渴了,这只漂亮的闷葫芦还是不搭理她,让她有点自闭了,干脆开始发疯,张口便是一句:
“你别以看我看着小,其实我们雪夷族的人都很长寿的,我已经四十岁啦,大你一轮呢,你应该叫我姨母。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南星猛地停下脚步,漂亮的眼睛带着细薄的怒火:“你耍我?”
打死没想到他会忽然恢复“听力”的少女吓了一跳,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吹牛逼:“当然没有!我本来就比你大,你要是不愿意叫姨母,叫阿姨也可以,我……诶,你别走啊!是说的都是真的!”
少年冷着脸走在前面,冷嗤一声:“谁理你。”
原本沉郁的心情却也在这场无聊的插科打诨之下,好了许多。
“理我远点,疯丫头。”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眼底多了些许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柔软。
姜棠睁开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时,精神有些恍惚。
直到感觉到身下传来异样滋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在睡过去之前,她好像生了……生了?
脑子在这一刻终于被唤醒,重启。
她下意识朝四周开始寻找“孩子”的踪迹。
虽然这一路怀孕都有系统的辅助,可她却也是实实在在地怀胎十月,早已经习惯肚子上多了一个“累赘”,也渐渐习惯她会有一个“孩子”。
“棠棠,你醒了?”
就在姜棠便寻不着,有些着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熟悉低沉的声音。
她一抬头,就看到萧胤寒站在房间中间,怀中抱着一个……
“我带他去见祭司了,说是这里每个新生儿,都能得到‘神’的祝福。”
萧胤寒解释着,慢慢俯下身,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送到姜棠眼前,声音温柔的惊人:
“你看看他。”
姜棠下意识想移开视线不去看,说实话,孩子真的到了眼前了,她反而有点……
“它好丑!”
余光一扫而过,小婴儿的模样印入她视线,一句震惊的话脱口而出。
正抱着孩子的亲爹一僵,脸上的笑差点没崩住。
虽然他第一眼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觉,但是亲爹还是得为儿子挽一下尊:
“才出生的孩子都这样,养一养就会变好看的。”
说到这里,他眼睛望向手贱想去戳一戳儿子的女人:“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最好看的。”
语气是说不出的认真自信。、
姜棠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萧胤寒看着他的眼睛,眼底似乎藏着深邃的漩涡,要将她的灵魂一起吸入其中:
“棠棠,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生下这个孩子。
姜棠后知后觉的想着,自己或许依旧不爱面前这个人,可是又不愿那样离开,让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冰冷残忍的世界里绝望挣扎。
她对他,又一次心软了。
所以才会在系统提出交易时,那么轻易地同意。
不过她依旧坚信,那并不是爱。
大不了,大不了再熬上几年,等到彼此腻味了再走也可以。
反正人的感情,本来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没有谁会永远一成不变的喜欢谁。
不过没关系,那都是后面的事了,以后再想也可以……
不知不觉的,她又睡了过去。
“让你娘亲好好休息。”
萧胤寒轻声说着,望着她的目光温柔得惊人。
那些曾经绝望堕落的阴暗情绪,在这间阳光照耀的木屋中,好像全部消失了。
如果我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遇见你,那么,即便重来一次,我也愿意。
棠棠觉得她不爱某人,但是到底爱不爱,相信看客们心中自有评判;南星小可爱前半辈子已经够惨了,实在不舍的他后半辈子还那么可怜。他需要一个真心实意,永远只照耀温暖他一个人的小太阳,所以桐桐出现了~
吐槽一下最近搬的房子:
搬家之前以为出来后能日更一万,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实际情况是:桌椅高度不适配,书房客厅没空调,外卖还不送上门,凌晨两点鸡叫狗叫,早八窗外修路,主打一个怎么怎么都不舒服;码字也因为桌椅不舒服,导致我这么多天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桌椅、取暖器全部重买,之前的计划全部凉凉……这张能写还是因为我今天回自己家了,一想到房租交了一年,心就好痛……呜呜呜现实和想象的差距:想得挺美过得挺惨,我算是体会到了……
第567章 番外三:你别太宠!
离开的前一日,姜棠要单独见南星。
萧胤寒抱着孩子站在房间里不肯动。
半年时间,足以让他看清楚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今日他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他们单独见面!
姜棠并没有开口催促,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乌黑美丽的眼眸中似藏尽世间温柔。
明明没有太多的言语争执,却带来说不出的……压力。
萧胤寒目光坚定,不走,死也不走!
两相对视,似乎谁也不肯相让。
然而,她只不过轻轻眨了一下眼,唤了声:“王爷~”
男人便混身一紧,骤然收紧了怀抱婴儿的手臂:“我忽然想起来,大祭司找我有事,我去见见她。”
他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声音自然平静,好似真的有事。
他才不是认输,只是不想让她不开心。
怀孕生子让女子脸庞丰润了些,五官依旧精致绝伦,却比之少女时期更多了几分动人的风韵。
温柔中好像带着光。
看到她就不禁想起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溪,无声却滋润大地,拥有着让人安宁的力量。
南星望着面前的熟悉又陌生的美丽女子,恍惚间又回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少女温柔决绝地开口:“谁说世上无人爱他?至少有我,愿意为他去死。”
也就是那一句话,让他妄生贪念。
明知不是为他,却还是疯了般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
与她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甚至一度让他误以为他也能得到……幸福。
直到洪灾到来,她毫不犹豫地奔那人而去,他才终于清醒,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她从来,为的都是“那个人”。
而不是他。
即便如此,当得知她要入雪山寻“真相”,为着那丝隐秘的心意,他还是毅然跟了上来。
然后又一次的,亲眼见证她为那人不顾生死踏入禁地。
那一刻,他的嫉妒如烈火肆虐,恨不得杀了他。
“他真幸运。”
藏在身后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少年轻飘飘的语气说出了见面来第一句话。昳丽清冷的脸上少见地带着笑,漆黑如星的眼底却深不见底。
那位出身高贵的王爷,似乎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可是在他眼底,他又何其幸运。还未出生,就有一个愿为他付出一切的母亲;有公认偏心纵容他的父亲;还有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说来可笑,甚至他自己,都是为了报复他而出生。
那个生下他的女人,这一生,最“在意”的,也是他——萧胤寒。
眼看着少年的思维要逐渐步入险区,姜棠忽然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南星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眼底的阴郁甚至来不及隐藏。
姜棠却好似没看见,音调都没变一下:“留下来,保护雪夷族人。”
南星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他想过千万种她会说的话,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
“这里的人很好,她们都很喜欢你。”
南星的眼神微晃了晃,这里的人是很好、很善良,好到他不敢相信,她们和那个女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至少十年,可以吗?”
南星从小木屋中走出来,便看到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萧胤寒。
目光交错见,空气间似有看不见的电光闪烁。
然而只是一眼,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同时移开,然后彼此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吱呀”一声,萧胤寒抬手推开了半合的木门。
一踏进去,就看到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发呆的女子。
“咳、咳咳,”
等到她抬头看来,他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他想娘了。”
姜棠垂眸,正对上小家伙黑葡萄般晶莹忽闪的大眼睛,粉雕玉琢得好似洋娃娃,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嗯,想她?
“你不高兴啊?”
身穿白衣的小姑娘突然从边上冒出来,声音清脆悦耳,南星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大半年下来,就算是个死人也该习惯了,他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去。
桐桐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就算他一声不吭也不影响她的叽叽喳喳:
“棠棠是不是在劝你留下来?她之前就说过了,你在外面好多仇家的,与其出去不如留在村里。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只要你留下来,这里会成为你的家。”
桐桐咬了一下嘴唇,明知可能性极低,却还是轻轻地问:“所以,你留下来好不好?”
【若是十年后,你还是不能习惯,就来找我吧。】
少女的最后一句正好和脑海中那句话重合,少年脚步一顿:“嗯。”
“我、我也不是非要你留下来,就是觉得……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她瞪大眼睛,望着少年目光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
“我说。”
他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被她手指攥皱的衣摆,又移开:“你好吵。”
然后回身继续朝前走去,黑亮的眼底掠过一抹极浅的笑意。
“什、什么啊。”
发现自己上当的少女回过神,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你才吵呢,我明明是在关心你!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南星!……”
“聒噪。”
萧胤寒心底暗骂,面无表情地将窗户放下,挡住外面传来的打闹声。面对棠棠以外的人,他素来没什么好脾气。
一回头,看到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正为什么出神。
“在想什么?”
萧胤寒在棠棠身边坐下,身后的枕头上躺着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在睡觉。
姜棠回神,习惯性扬起笑颜:“他们真可爱。”
是真正的善良美好,和她不一样。
就好似看穿她在想什么,他哼了一声,抬臂将人拥入怀中:“在我心中,你永远最好的。”
这一趟回京,速度就慢了许多。
为了照顾姜棠母子二人,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两个月,才终于到达京城。
刘公公收到消息,早早的便带着宫人在东宫外守候。
当看到姜棠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他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甚至都有点发颤:
“娘、娘娘,您回来了?”
姜棠依旧是记忆中温柔美好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我回来了。别来无恙,刘公公。”
“别、别来无恙呜呜呜……”刘公公终是没忍住伸手捂住了嘴,然后在即将哭出来的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了那里不对。
“娘娘、这、这是,不会是、是……”刘公公有点语无伦次了。
当姜棠点头的那一刻,他终于还是激动地哭了出来:“太好了,太子殿下终于有后了!”
萧胤寒去到紫宸殿向皇帝请罪的时候,殿中还有另外几个进宫觐见的皇子。
而比起怪罪萧胤寒身为太子却擅离京城数月,怀文帝更在意的是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朕听说,你这一趟还带回了个孩子?”
萧胤寒并不意外父皇会知道:“是。”
怀文帝又问:“你的孩子?”
他一噎:“是儿臣的孩子,半岁多……”
萧胤寒话没说完,就被猛然站起的皇帝打断:“是你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怀文帝恨不得上去给这不孝子一下,回来了都不知道先带孩子见见爷爷吗?
而不等萧胤寒回答,他自己已经走了下来:“算了算了,朕亲自过去看看。是男孩女孩?可取了名字?”
“是男孩。父皇,您慢点……”
眼看着父子二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相携着去看孙子了。
几个留在原地却被忽略的彻底的皇子们对视一眼,都酸得不行:
看看父皇那激动的样子,又不是没有其他皇孙,至于吗?
可谁也都知道,四哥的孩子和其他人的孩子,在父皇眼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呢?现在回去吗?”一人呆呆提问。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回个屁啊,还不跟上去一起恭喜!”
那可是四哥的儿子,这时候不凑上去,更待何时?
“参见太子殿下……”
刘公公听到声音回头,便看到自家许久不见的主子,激动地想要上去行礼,就见他直接越过自己,朝被奶娘抱着的小皇孙走去。
萧胤寒刚要伸手将孩子抱入怀中,就被身后的怀文帝推开:“让开,笨手笨脚,会不会抱孩子?别吓到朕的小孙孙。”
被别到一旁,据说“不会抱孩子”的萧胤寒沉默了一瞬,并不想告诉亲爹,这半年来孩子都是谁照顾的。
“看看朕的小乖孙,长得多好啊,简直和你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怀文帝轻声哄着孩子,抱孩子的动作生疏中透着熟练,让边上的人惊叹。
而那爱不释手的模样,更是让身后厚着脸皮跟过来的皇子们胆战心惊:不是吧,求求您别那么宠啊!别又养出一个和他亲爹一样的混世魔王啊喂!
第568章 番外四:他们……
原女主成亲的消息传来时,萧胤寒正在亭中为姜棠作画。
怀文帝十分喜爱小孙子,每日无事总爱将他抱到身边亲自照看,而无良父母也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挺好。
瀑布飞泻的荷风四面亭,亭檐高翘,四面开敞,其上覆盖的琉璃瓦片流光溢彩。池中荷花繁茂,五彩锦鲤穿梭其中,掀起圈圈涟漪。
美人一身浅荷色织金纱裙,手执团扇懒懒靠坐在栏杆旁,抬眸远望,一身烟容明淡。
作为最受宠爱的皇子,萧胤寒自幼便有名师大儒精心教导,加上过人的天赋,文韬武略君子六艺不说,琴棋书画的造诣也让教导的太傅大为赞叹、
但桀骜的性子使然,他从不轻易动笔墨,即便皇帝也不过在某年生辰才得到过他一副墨宝。
而如今为了哄心上人开心,什么脾气不脾气,性格不性格,早被他亲手撕下踩在脚下。
“你说,谁要娶谁?”姜棠星眸微眯,靡丽软媚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困惑。
传话的小太监只好将话又说了一遍:“回太子妃,七皇子要娶白尚书的千金。”
这一次,姜棠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却还是是有种荒谬的感觉,忍不住看向萧胤寒。
男人正在低头作画,似对她们的话不感兴趣。
纤指轻动,小太监识趣退下。
“殿下听到了吗?”
女子柔软含笑的声音响起,萧胤寒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也只是抬眼看她:什么?
姜棠轻轻笑着,眼底水波潋滟的娇媚:“殿下的好弟弟要娶白小姐了。”
萧胤寒嗤了一声,注意力重新落回到笔端:“那就娶。”
姜棠偏头看他,书案前的男子华衣锦袍,长身玉立,金乌冠束发,作画时神情冷冽专注,精致俊美到无可挑剔的眉眼让人微微晃神。
光凭这张脸,其实她也是也不算太亏~-
西北边防大营。
已经升为校尉的沈朗之刚带着巡防卫回营就被通知去主营帐,说是有京城来的信。
然后便见到原本还一脸冷肃训人的少年校尉先是一愣,接着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迸出掩不住惊喜,竟直接抛下刚才还在说话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转身向营帐的方向跑去。
边上的小兵一脸惊讶:“谁送的信啊?没见过校尉这样啊……”
沈功坐在营帐中,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才应下一声“进”,就看到营帐被迫不及待地拉开,后面露出一张青涩坚毅的少年脸庞。
素来冷淡示人的少年,此刻脸上带着少见的急切与激动:“将军,我来拿我的信……”
沈浪之——小狼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克制自己不往桌案看。
沈功点点头:“在案上,自己拿吧。”
话音才落,少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案前,等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他悬着的心陡然落下。
而等他展信看完,脸上更是再也压不住的惊喜,对着沈功激动道:“父亲,棠姐姐生孩子了,我当舅舅了!”
看到少年激动到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沈将军也跟着露出笑容。
“我知道,不仅如此,太子殿下还写了信,特点了今年回京述职时,带上你一起。”
小狼猛地抬头:“真的?我可以回京?”
沈功刚要开口,少年却突然转身就走,他忍不住开口:“你去哪儿?”
得到的却是少年头也不回的一句:“我去给侄子准备礼物!”就连声音都带着欢喜。
沈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到了,没错,是该好好准备一份礼物!-
淮安府,县城中。
刚从城外归来的刑启歌发现城中百姓欢腾喜悦,有些疑惑。
一问才知,竟是当今太子喜得麟儿。这位小皇孙一出生便深受皇上喜爱,已被立为皇太孙。
不仅如此,皇上还大赦天下,减免赋税。淮安府各州县的百姓都曾受过太子和太子妃的恩惠,得知此事十分激动,有人自发上山为小皇孙祈福,感激父母恩德。
淮安府经过一年重建,已经恢复大半的城中建筑。
马上的青年勒住勒住缰绳,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前恍惚浮现一张如花容颜:“有孩子了么,也不知长得像谁……”
“太子妃,收到了南元府的贺礼,里面有一封给您的信。”
小太监匆匆而来,手中正恭敬捧着一封书信。
姜棠接过一看,竟是南宫嘉悦送来的。
信上,郡主先是表明对于姜棠平安归来的万分欣喜。然后才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讲述了她回去后的经历。
她的突然回归让南元王妃很惊讶,似是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当她提出自己不想嫁人,想要留在府中帮助父王时,南元王妃更是气急败坏,竟然对她下药,妄图用生米煮成熟来逼迫她嫁人成亲。
好在紧要关头,被萧胤寒暗中安排的人救下。
经此一事,南宫嘉悦彻底看开了。
之前是她愚蠢,总以为只要自己委曲求全,就能让所有人满意。
现在她已经和父王说清楚了,今生只招婿不嫁人,会永远守在南元府。
原以为父王会为难,却没想到他不但很高兴,还立刻为她写了请封为王的奏折,不出意外的话,奏折会与这封信一同到京。
小外甥出世,她原本应该亲自前来,但想到等圣旨下来时,府中肯定还有一番大战,只能暂时按捺。
等她处理好府中事宜会再来京城,期待下次相见。
姜棠将信重新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你说的对,做任何事都应该由自己决定,那么就算错了,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她勾了勾嘴角,仿佛能体会提笔写下这封书信的红衣女子心中那份洒脱与坚毅。
“今日难得有空,去喝杯酒如何?”
崔叔望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对身边的男人说:“正好我很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老师竟然同意进国子监……不是,你走那么快干嘛?”
萧胤寒脚步终于停住,但这是因为侍卫已经将马牵到了他面前。
他动作潇洒利索地翻身上马,等坐稳才回了崔叔望的话:“忙着回家。”
说完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忘了,你没家,你不懂。”
什么玩意?
崔叔望脸都绿了,手中的剑柄被紧紧攥紧,若不是这混账是太子,他手中的剑高低给他刺个对穿!
“回见。”
马上的男人头也未回地朝他摆摆手,纵马朝城门的方向而去,身后守卫如云翼随行气候。
“混蛋!”
等到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崔叔望脸上愤怒的表情才渐渐消失,摇摇头笑了。
这样挺好的,比起那个行尸走肉的萧胤寒,他更习惯他张扬欠揍的模样。
昭显元年,天武帝继位,大赦天下。
次年,一直被关押在地牢昊周三皇子拓跋珏被遣送回国,交给他的皇帝侄儿。
拓跋珏这才知道,他父皇是被逼宫而死。而他死后,是他五皇弟继位,结果没多久又被人毒杀。
昊周接连失去两位皇帝,朝堂混乱,国家动荡,直到两年前才在众大臣的拥护下,由他年仅十四岁的侄儿登基。
而站在这个侄儿身后,是昊周最古老的世家……
即便明知萧胤寒此时放他回去,是为了让他们继续内斗,可为了活命,拓跋珏也不得不召集旧党,展开反击。
果然,等到两败俱伤之时,大梁军队发起了对昊周的讨伐。
最终,昊周无力抵抗,沦为大梁附庸,
天武帝萧胤寒,也以此为起点,开启了他统一四海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