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死亡，我自小时候就听到过许多的传说，什么阿鼻地狱，什么刀山火海，什么抽骨拔舌，什么点天灯下油锅。老一辈的人，似乎对地狱的描述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如果我死了，地狱的判官会让我进天堂，还是下十八层地狱呢。
随着河水沉浮，我胡思乱想着。看着远去的城市，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漂到了哪里，反正离我所在的城市越来越远了，所到之处也越来越荒凉。
心中虽然害怕，但是我心中横生一股狠劲。我也不知道这股狠劲来自哪里，反正现在就是一个目的，那就是救人。
正是这股子狠劲，才让我在水中挣扎这么长时间而依旧活着。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痉挛状态，几乎不能游水，只能靠着一口气浮在水面，跟随着河流。偶尔活动一下手脚，控制自己前行的方向。
此刻，白龙河的水面变得平静，甚至能够看到那白衣女子静静地飘在河面上。我心中大喜，赶忙游了过去，然而就在我潜水加快速度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冲出去老远。
河里有暗流，像我们生活在河边、海边的孩子，绝大多数都知道暗流的存在，每年暑假都会有几个戏水的小孩溺亡，大人往往将其归结为“被流拖走了。”虽然失去孩子的家长悲痛地呼天呛地，但是死亡的游戏每年都在循环上演。
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暗流，好在还有点水性，在水中翻滚几下喝了几口水之后，很快浮上水面，但是大腿处暗流涌动，依旧将我向下游冲去。这次我反而超越了那白衣女子到了下游，而且暗流速度很快，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却无力反抗。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一块木板被冲到了我面前，我赶忙伸手抓住，将身体平躺在水面上，这才躲过了暗流的冲击。
天上的云散开了，十五的月亮很亮，将前方的礁石照亮，我甚至依稀能够看到有水鸟站在礁石上。怪不得水流变缓，原来有礁石阻挡。见求生有望，我赶忙抓住一块石头，将身形稳住，然后看准了那白衣姑娘漂流的方向，趁机一把将她捞住。
入手一片滑腻，原来这白衣女孩被水冲刷这么长时间，衣服早已被树枝刮得七零八落，我刚刚那捞的几下，已经将她的衣服几乎撕破，手所碰触到的正是她那滑润的皮肤。
河水依旧湍急，为了将她稳住，我不的不空出一只手来，将她抱在怀中。
虽然是盛夏十分，但女孩的身体已经冰冷，抱在怀中就仿佛抱着一团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只不过这身躯柔软，两人胸口相贴之处似乎还存着一点暖意。
“人还没死吗？”我顿时有些兴奋，觉得这次冒险没有白费。赶忙将木板放在身后，抵在一块礁石上，双手轻轻抱住这个睡美人一般的溺水女子。
在大学里，虽然学过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术的一些皮毛，但是因为在水中，旁边的礁石无一不是如狼牙般参差，根本无法将人放平。救人心切，我只能将对方的身躯旋转，用手拦住她的腹胸之处，学着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样子，猛然间压缩她的身体。
紧压几下之后，再将她的身躯调转，然后口对口吹气。吹几下，然后再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按压几下，循环往复几下之后，对方似乎依旧没有反应，我却急的有些想掉泪。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活过来，活过来，活下去，我们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我拼命敲打着礁石，在内心呼喊着，声嘶力竭，希望用这种方式将这女孩唤醒，或许是要向着天上的神仙呐喊，希望他们能够听到我的祷告，能够发发慈悲，放过我们两个可怜之人。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上帝，能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已经是深夜时分，一天中的气温降至了最低，反而显得河水有些温暖。但是我知道，这是错觉，这是因为人体热量大量流失体温低于河水温度所产生的错觉，再呆下去，就是不被冻死，将来也会落下病根。
如果这女孩再不醒，唯一的办法就是带她回岸上施救，但想法简单，做起来何其苦难，先不说这河流湍急，一旦离开礁石区，还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即使没有这流水，再看看距离岸边最近的地方也有将近一公里，就凭我现在的体力，自己游回去都是问题，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女孩。
情急之下，不由得双臂力量增大了一些，女孩柔弱的身体似乎难以承受大力，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有了一些呼吸，虽然很微弱，但总算证明她还活着。
必须快些上岸，否则我就白忙活了。
第一次救人，我也没有太多经验，光想着如何赶紧上岸，所以就努力地将女孩的身体放在泡沫上，然后自己手抓着泡沫拼命地往岸边游去。
水流似乎并不像放过我们，远处航船经过，掀起的大浪层层而至，巨大涟漪是将木板掀翻，将女孩冲落水中。我赶忙下去救，刚抓住女孩的手臂，却惊奇地感觉一股大力将我往水里拉，慌忙之间我也呛了几口水。待我沉到水下，借助微弱的月光，却是看到女孩闭着眼睛，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却拼命地挥舞。
以前听已故的爷爷讲过，溺水之人，无意识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奇大无比，而且抓住什么绝对不放手。他救过两次人，有一次差点被那溺水之人拖到水底，第二次学聪明了而是从旁边迂回而过，却是发现那人抓住水底的水草不放，只能用石头将其打晕带上岸来。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抓住对方的头发，然后往岸上带。
我当时却没有想得那么周密，更没有爷爷那么好的水性和救人经验，体力不支，只能拼命地攥着手中的木板，这才是救命稻草，这才一点点将女孩拉出水面。
此时，那女孩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吐出几口水，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赶忙将木板垫在她的身下，让她抓着，自己好继续在后边推着她。
人常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刚把女孩扶上木板，我的双脚开始抽筋了，疼痛之下，也不管抓住什么，反正让身体漂起来就好。只是我不曾想到，这一抓之下，却是直接扯下了女孩的胸衣，抓在了那片柔软之上。慌得我另一只手赶忙抓住木板，这才稳住了的身体缓慢上浮，双腿和肚子整个就贴在了女孩的身体之上。
只感觉双腿之间一片热乎，肌肤摩擦之间，自是滑润无比，就连腿抽筋的疼痛似乎也忘却。
但是为了活命，我却不敢沉迷于这种感觉，赶忙用手掰着自己的脚指头，理顺筋骨。一番挣扎之下，不免要对女孩搂搂抱抱，但那时的我真的只当她是一个可以稳住身体的把手，却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女孩的身体越来越热，似乎清醒了过来。
“我冷！”女孩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呛水的缘故。
“你醒啦！”我兴奋之下，赶忙脱下自己的衬衣盖在她的身上。一条腿的筋似乎已经拉开，但是另一条腿却依旧处在抽筋的状态。
“打死你这个登徒子，你这个坏人！”女孩突然拼命挣扎着，用力掰开我那正搂着她身体的手，力气大的不亚于那刚从水里捕上来的几十斤的大鱼。
“不想死，就别动！”我怒了，高声喝着。
“我宁肯死！你不得好死！”女孩一脚将我踹开。
“我！”还没等我说话，只感觉小腹之下一阵刺痛，一股大力将我踹进了河水深处，河下的暗流一下子将我抽进河面之下，我拼命地踩水，但是两条腿同时抽筋，剧烈的疼痛之下，我只能放弃反抗，任由河流将我带走。
河底的石头、河水中的沉木，撞击着身体，令我瞬间皮开肉绽，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股暖流从身体狂泻而出，那是狂飙的鲜血，身体无比的虚弱。
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似乎听到一个娇弱的声音在高声呼喊，“对不起，你别死！”
这个世界，永别了。这是我脑海中的想法，但我的身体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双手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