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聚敛万魂
黑云之中，鬼气森森，yīn厉之意更浓，钻肉刺骨，若是普通人进来，必定浑身冻僵，魂魄离体。
秦石身外的‘衍天护身气甲’是道门防身术法，与普通的武学护身真气不同，自然将这些yīn厉鬼气挡在身外一尺。
他再走一步，已经到了一座小庙门前，黑气缭绕间，庙门上‘清水神庙’四个大字隐隐约约，不大看得清。
此刻小庙庙门大开，里面隐约有一股气息存在。
竟然是‘妖气’！
秦石心中冷笑，他原来就怀疑那什么‘清水神’是妖物，现在看来，所料不差。
那股妖气并不太强，不断波动，似乎还在一点点变弱。
妖气之上，另有一道更为强大的法力波动存在。
秦石凭感应，知道那道法力波动和他手中的‘千年铜钱剑’一样，是一件法器发出。
那笼罩‘清水神庙’的重重黑云，就是从这法器上传出，而万千怨魂也是投入其中。
不过这法器之外笼罩的一层黑气，比外面浓上数分，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
妖物修炼鬼道法器，实在少见！
秦石一步踏入庙中，右手一振千年铜钱剑，真气激得剑上煞气冲出，一剑朝那妖气所在之地急刺。
那件法器威力不在千年铜钱剑之下，相比之下妖气更弱，先击杀那妖物，剩下法器没有主人主持，自然容易拿下。
那妖物似乎被煞气惊动，黑气中猛然亮起两点茶杯大小的黄光。
秦石剑势不停，忽然心头莫名升起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觉。
他身侧黑气中，一股杀意猛然出现，一道锋锐破空，如同天外而来，拦腰斩向秦石。
这庙中竟然还有人在！
这一击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封死了秦石的闪避路线，似乎早就算好，秦石千年铜钱剑刺向那妖物根本来不及回防，唯有被拦腰斩成两截一途！
秦石一瞬间心如止水，一直空着的左手忽然青光一闪，神奇地出现一柄青sè长剑，就在那一击及身之前一刹那，一剑点在拦腰斩来的东西上，同时右手千年铜钱剑脱手而出，飞shè那妖物所在。
‘叮！’一声清响，真气四激，秦石左手猛地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那一击也被他拦住，看侧面黑雾的搅动，那偷袭的人也被逼退。
那边千年铜钱剑被秦石和那偷袭者对拼溢出的真气一冲，略微偏了方向，直接刺进了那包裹鬼道法器的黑雾中，只留一个剑柄露在外面，不断抖动，上面红sè煞气迸发，显然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秦石手持青光莹莹的‘流云剑’，盯着那偷袭者方向的黑雾，也暗暗震惊。
在秦石的感应中，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偷袭者存在，甚至连望气术也看不出有其他气息。
而这偷袭者与秦石对拼一下，用的竟然是武道，而且此人修为极强，必定是先天武道宗师，若不是秦石还有一柄‘流云剑’，在他刚才的偷袭下，必定要受不轻的伤。
此人竟然能让全身气息一点不外泄，甚至连‘望气术’都看不出来，其匿气功法已经与秦石的道门‘敛息诀’相差不多。
秦石一瞬间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同时要面对一个先天武道宗师，和一只修炼鬼道法器的妖物。
那武道宗师一击之后又退入黑雾中，秦石依然感应不到他。
那妖物也很奇怪，竟然这么久，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那黑雾中的法器与千年铜钱剑对峙，也不去主持。
秦石手一翻，一张‘天雷镇邪符’出现在指间。
就在此时，那武道宗师再次出手，黑雾涌动间，一柄长刀探出，划过一道奇妙的弧线，直劈秦石。
秦石叹了口气，来不及点燃手中符箓，‘流云剑’出，迎向那一刀。
那一刀到了秦石之前，忽然刀尖微抖，一刀化作七刀，刀光闪动，把秦石全身笼罩在里面。此人刀法之强，已入化境，当rì那宋铁鹤的刀法给他提鞋都不配。
秦石使开苍龙剑式，连挡七刀，一步未退，只觉此人刀法神奇，但真气却似乎有些问题，并不能圆转如意，微微还有一些迟滞。
他剑上真气反震，将那人震得真气凌乱，接着一剑反击，刺入黑雾中。
刺到了！
秦石剑上真气爆发，脸上却再次动容。
那人的肉身强硬，超出秦石想像，‘流云剑’上传回的感觉，似乎刺中了木头一般。
秦石收回‘流云剑’，剑上没有一点血滴。
那边黑雾中一点红光抖动越来越剧烈，是千年铜钱剑的煞气爆发已经到了极点，但却敌不过黑雾中的法器，再继续下去，必定受损。
秦石指间火光一闪，左手指向那被黑雾包裹的法器。
一道霹雳在这小庙中凭空闪现，直透黑雾，照亮了观内，只有那具法器所在依然在一团浓厚黑雾中。
秦石借着这道霹雳闪过的一瞬，看清了观内的情况。
他前面，站着一个全身连同头脸裹在黑袍里的人，手中持着一柄长刀。
他左边，一只有桌面大小的巨龟趴在小庙正中，正是秦石感应到的妖物，一开始秦石看到的两个茶杯大小黄光就是巨龟的眼睛。
巨龟四肢被钉在地上，痛苦不堪，头上顶着那个黑雾包裹的法器，道道黑气渗入巨**颅，抽取它的jīng气。
秦石明白了为了什么这妖物一直不动，它竟然也是被抓来的，更被当做那法器的施法源泉，远远不绝提供jīng气，难怪千年铜钱剑也无法长时间抗衡那法器。
霹雳一闪而过，一个银sè雷球出现，轰击在那件法器上。
雷光笼罩那法器的瞬间，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冲天而起，黑衣人双手持刀，一刀向秦石劈下。
这一刀汇集了这武道宗师的毕身修为，三尺刀气冲出刀尖，破开空气，带着隆隆的声响，朝秦石当头落下。
‘流云剑’忽然发出一声清鸣，直冲观顶，即便雷声、刀气破空声都无法掩盖。
秦石这一刻jīng神高度集中，手中‘流云剑’朝前方轻飘飘虚空一劈。
一道浩大威严的剑意宛如苍龙一现，直冲而出，充斥了整个小庙。
隆隆的破空声忽然消失，漫天刀气瞬间收敛，那个武道宗师猛地一震，呆立不动。
雷光慢慢消失，庙中黑雾都被驱散。
巨**顶，露出一杆五尺长幡，通体漆黑，幡面上似乎有无数脸庞闪过。
这长幡先受到千年铜钱剑的阳煞冲击，又被雷霆轰中，两样东西都它的天生克星，幡上的护身黑雾，连同幡上yīn气被打散大半，只是这幡材质奇特，竟然没有损坏，依旧yīn气逼人。
秦石看了一眼那个武道宗师，他眉心有一个小洞。
秦石这一剑已经归合了《苍龙真一剑法》的前两剑为一剑，是他目前能使出的最强一剑。
这武道宗师显然最为擅长刀法，但集他毕身修为的一刀，依然被挟苍龙剑意的一剑轻易击破，苍龙剑意轰入他脑中，他脑中一团稀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第十七章 人妖之分
秦石捡起落在一边的千年铜钱剑，此剑与长幡抗衡良久，又被天雷波及，上面的煞气已经消耗殆尽，须得再找一处阳煞之地，温养十年，才能恢复原状。
其实秦石的‘流云剑’受了凌云子百多年温养，又在‘白鹤含烟’之地，置于rì月jīng华之中数百年，本身的辟邪镇yīn功效还要强于千年铜钱剑。
只是秦石习惯了对付yīn鬼，使用千年铜钱剑，反而误打正着，抵挡住了那武道宗师的偷袭。
他将千年铜钱剑收入乾坤袋，走到巨龟前面，上下打量了那长幡一会，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幡柄。
那长幡猛地一震，剧烈抖动起来，反面上无数人脸不断涌动，似乎要破幡而出。
秦石微微一笑，右手‘流云剑’出，一剑点在幡面一张不起眼的人脸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出，一道人形黑气从幡面上脱出，略一盘旋，就想夺路而逃。
秦石‘流云剑’轻挥，以剑身拍中黑气，将它打得黑气四散，只剩稀薄一点，接着苍龙剑意微露，将它镇在剑下。
那黑气现出原形，原来是个一尺高下的年轻人模样，只是组成他身体的黑气近乎透明，不断波动，似乎随时要散去。
“以yīn鬼作‘长yīn幡’主魂，以主魂控幡，而你这主魂竟然还有自己的dú lì意识，不过下三流炼制手段而已，你到底来自哪里？收集怨魂又有何用？”秦石盯着那yīn鬼道。
“你……你怎么会对我宗法器这么了解？你到底是谁？”那yīn鬼震惊无比。
“你若说出，我便放你走！”秦石道。
“我yīn体被你一剑打散大半，离开长yīn幡，我也不见得能存活多久，夺舍功法我又不会，也一样灰飞烟灭，除非你让我重回长yīn幡，再答应放我走，我可以考虑！”这yīn鬼激ān猾无比。
秦石摇头微笑，看来这yīn鬼觉得自己没办法对付他。
他一手以剑压住这yīn鬼，一手忽然出现一本书册，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起来。
那yīn鬼只见到秦石手中书册上几个大字《太yīn魂道》！
他脸sè剧变，身上黑气急剧波动，差点就不能凝聚成形。
秦石看了片刻，收起《太yīn魂道》，道：“原来这书上有十数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实话，不过贫道没时间去修炼这等外道功法，便捡个速成的用用吧！”
“我愿意说出一切……”那yīn鬼满脸惧sè，大声道
“你之前的表现让我很不放心，还是贫道自己来比较好！”
秦石一手在虚空中不断划动，所过之处，有淡淡的天地灵气汇集而来，似乎随着他的手势聚成一个看不见的图案，悬在他身前。
他划过最后一画，忽然咬破舌尖，一点鲜血喷在身前，这点鲜血并不落下，而是顺着他之前划过的轨迹，化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流动，不一会，一个玄奥的图案在虚空中显形。
秦石伸手一拍，将这个血线组成的图案打入那yīn鬼头顶。
那图案一入yīn鬼头顶，闪了一闪，消失不见。
那yīn鬼神情忽然一滞，变得茫然起来。
“你的来历如何，细细讲来！”秦石淡淡道。
“我叫yīn浮生，是北邙山‘万鬼宗’掌门弟子，我存身的长yīn幡是我宗镇宗至宝！”yīn鬼木然答道。
“谁让你来收集这些怨魂？又有何用？”秦石继续问道。
“是老祖让我来的，他要我在祁水引动大水，尽量改变祁水河道方向，再收集十万怨魂，至于干什么用，我不知道。”yīn浮生道。
“老祖是何人？”
yīn浮生木然的脸上竟然也略略露出一丝恐惧，道：“我不知道老祖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他自称老祖，说我是yīn年yīn时yīnrì初生之人，就把我炼入长yīn幡做主魂！”
“老祖是你们万鬼宗的人？怎么会有你宗的镇宗至宝？”秦石问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万鬼宗’有‘老祖’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长yīn幡。”yīn浮生道。
“那黑袍人是什么人？”秦石道。
“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被老祖收起，从没用过，我甚至不知道从我变成长yīn幡主魂起，到底过了多少时间。这一次他让黑袍人带我出来做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在幡上也感应不到黑袍人的气息！”yīn浮生道。
秦石沉吟，那个黑袍人是武道宗师，竟然是也听这‘老祖’号令，而且此人明显还通术法，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接着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见yīn浮生回答越来越凌乱，知道他的yīn体已经承受不了，快要消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苍龙剑意一收，一阵风吹来，yīn浮生消散在风中。
他刚才控制yīn浮生的是《太yīn魂道》上最为简单的控魂术，与符箓差不多，不过效果也最差，需要消耗yīn魂自身本源，而且如果yīn魂实力与自己差不多，根本施展不成功。
《太yīn魂道》上还有高等的‘搜魂术’、‘役魂术’等多种控制yīn魂的高等术法，不过都不是秦石目前的修为能马上修成的，何况他也没想现在去练。
秦石再次握住‘长yīn幡’，这一次，‘长yīn幡’没了主魂控制，毫不反抗，被秦石抓在手里。
他看着幡面上痛苦浮现的脸庞，知道都是被收在里面的怨魂，不由长叹一口气。
便见那四肢依然被钉在地上的巨龟，看着本来镇在头顶的‘长yīn幡’，眼角似乎也有两行泪珠滑落。
秦石知道龟类也如狐族一般，在妖类里属于极为通灵的一类，四象之一玄武，就是龟类形象，这只巨龟至少活了六七百年以上，具有灵智很正常。
“你能听懂我的话？”秦石道。
那巨龟点点头。
“你在为这些无辜之人流泪？”秦石微感惊奇。
巨龟再次点头。
秦石想了想，一挥手，拔起了钉住它四肢的长钉。
那巨龟挣扎着爬到‘长yīn幡’之前，对秦石不断以头点地，似在叩拜。
“你要我救你一命？”秦石看出这巨龟已经被长yīn幡吸尽了jīng气，命不久矣，这还是龟类jīng气先天比一般妖类充足的缘故，否则换一个‘紫金朱蛤’之流，早就变成干尸。
巨龟摇了摇头，看向‘长yīn幡’。
秦石震惊，这巨龟竟然在求自己救‘长yīn幡’上万千怨魂。
“你是‘清水神’？”秦石道。
巨龟点头。
秦石长叹一声，手中一振，真气勾动天地灵气，冲入‘长yīn幡’中，破开了上面锁魂之术。
无数yīn魂从‘长yīn幡’上散出，在空中略一盘旋，见到了供奉在小庙中的‘清水神’神像，那是个高大英武，足踏水波，手持长枪的年轻人形象。
这些yīn魂都以为是‘清水神’救了他们，在他们心中‘清水神’当然是神像一般的模样，纷纷对神像拜了三拜，便四散去了。
直至yīn魂散尽，没有一个注意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巨龟，没有一个知道一直守护他们平安的‘清水神’其实就在他们脚旁。
巨龟见所有的yīn魂散去，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喘息几下，从口中吐出一颗水蓝sè的珠子，然后对着秦石以头点地，拜了三拜，便不动了。
秦石没有动，他看着巨龟，内心从未受到如此大的震动，那rì乱葬岗中野狐禅的话，在心中不断来回翻滚。
人在害人，妖在救人。
人妖之分，可笑之至！
第十八章 凌波悟剑
秦石捡起巨龟吐出的水蓝珠子，就觉得一股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有种身处远古洪荒，置身大水滔天中的感觉。
他识得这珠子便是身上黑布上功法道藏中所称的‘玄水珠’，并不是所有水族妖类修为高深就能凝聚出来的。
此珠传说需要身有远古控水神兽血脉的后裔异种，才有一定可能在出生时，感应先天葵水jīng华，在体内凝结而成，是与生俱来。
此珠成后，便随着这水兽的道行、修为增加，慢慢具有控水之能。
更为重要的是，在这水兽凝结元丹之时，可以以此珠为基结丹，丹成之后，可控天下所有凡水，能至此境界者，无一不是妖中巨擎。
当然秦石猜测此珠在道经中，与其他几种先天异宝并列，定然还有其他用处，不过他功法不全，无从得知。
这巨龟竟然是万中无一，身有神兽血脉的异种，不过它才七八百年道行，所以这颗‘玄水珠’效用应该还浅。
秦石又走向那武道宗师，他心中还有疑云。
这武道宗师脸上黑布揭开，是个威猛老人，他脸上苍白，双目空洞，没有一丝表情，他左肩上有个剑孔，是被秦石一剑击中所留。
秦石总觉得这武道宗师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仔细看了他左肩的伤势，更是惊讶，自己这一剑刺入他体内，真气爆发，将他左边小半个身子的经脉血肉都破坏得不成样子，甚至心脏也收到波及。
秦石根本不信所谓的武道宗师，遭到这样的重创，还能‘凭一口先天真气吊住xìng命’云云，但事实就是难以理解，此人中剑后不仅战力丝毫未损，还能劈出最强一刀，实在匪夷所思。
更为奇怪的是，他肩上的创口周围没有一丝血迹，体内也没有大量出血现象，只有一块块凝固的细小血块，似乎他的血液不是流动的一般。
这种现象近乎僵尸，但此人身上却没有一点尸气。
秦石也搞不清这是不是此人武道的一种秘法，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
他也只能暂时作罢，捡起那柄丢在一边的长刀。
此刀通体用紫铜掺入jīng金锻造，算得上一柄宝刀，刀上隐现血气，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他将此刀收入乾坤袋。
刀是宝刀，人是武道宗师，此人不可能籍籍无名，rì后可由这柄刀查出此人身份，或可由此追溯那‘老祖’究竟是谁。
秦石一手托起那巨龟，出了清水神庙，往祁水行去。
他在庙里的这段时间，虽然有诸多变化，但时间并不久，外面天空才微微有些暗。
有许多百姓本来在远处寻找亲人遗体，见包裹‘清水神庙’的黑云散了，就有几个大着胆子到了附近，正在张望。
接着，他们就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道袍飘飘的年轻道人，一手托着一只巨龟，轻轻一步跨出便是十数丈，宛如御风而行，两三步便踏入祁水。
祁水波涛滚滚，那道人踏着水波，如履平地。
‘扑通’忽然有人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人都慢慢跪倒在地。
“‘清水神’显灵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慢慢传到了远处。
越来越多的人聚到祁水边，看着那个青sè道袍的身影，跪拜不已。
“可惜我们凡夫俗子，没有能见到‘清水神’的仙容！”有人感叹。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祁水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喃喃道：“我见过！我见过‘清水神’的真容！”
一个月后，清水神庙的塑像换成了一个脸sè恬淡，长相普通的年轻道人，他一身青sè道袍，脚下踏着水波。
年轻道人身边浪花上，还有一只大龟趴在脚边。
……
秦石托着巨龟，一直走到祁水正中，把它放入水中，看着巨龟沉下。
其实这巨龟是天生异种，身上的很多东西，对秦石这样的修道之人都有大用，价值远超当rì那只‘紫金朱蛤’的血肉。
但秦石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这巨龟在他心中，已经与一般人类没有分别，他若能下得了手，便不是秦石，修的也不是他想要的道！
他将巨龟遗体安置后，看着滔滔祁水，之前那种愤怒、压抑、感动、痛苦俱都消失无踪，有的只是淡淡的轻松，心中明亮许多，好像擦去了本来蒙在上面的一层浅灰。
他长吁一口气，就感觉体内真气运行更加流畅如意。
此刻天已黑了，天空中星辰闪耀。
秦石仰天看到了苍龙七宿，体内苍龙剑意自然震动，透过骨骼，直达骨髓。
他心中喜悦，手中青光一闪，‘流云剑’出现在手中，就这样看着苍龙七宿，踏着水波，开始舞动“苍龙真一剑法”。
七招剑式，在他手中来来回回使了十几遍，忽然剑光一敛，‘流云剑’慢了下来，开始东一下，西一下地乱劈乱刺。
再过一会，他手中散乱的劈刺慢慢变少，就只有三剑直刺，这三剑渐渐有向一剑归合的迹象。
如同水到渠成一般，他手中三剑忽然一晃，重新汇合成一柄秋水长剑，但剑上的苍龙剑意却慢慢透了出来，宛如有一条苍龙盘旋在祁水之上游动。
祁水中，附近许多水族sāo动不安，它们灵智不通，但天生的本能，让它们感到，似乎有一种先天就无可抗衡的庞大气息盘旋在附近，这是来自血脉的一种畏惧。
许多水族都远远避开，避之不及的，要么沭沭发抖，要么呼吸困难，浮在水面翻着白肚，要么已经晕厥……
秦石一直抬头看着苍龙七宿，只觉得今rì的领悟特别深刻，远超平rì，他没有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流云剑’，完全是按正在领悟的剑意舞动。
他三剑归一，心中依旧平静，手中‘流云剑’顺势一展，便自然而然，开始归合第四剑。
四道剑光闪耀间，他的剑式再也不如归合三剑之时那般顺畅，速度也慢了许多。
秦石使了一会，便感觉手中沉重，心神再也不能完全集中在天空的苍龙七宿上，那种剑意流转浑圆无碍的感觉忽然消失，渐渐归合的四剑骤然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闭上眼，不再看天空。
片刻的领悟，竟然让他大踏一步，不仅归合了第三剑，差一点就将归合苍龙第四剑。
秦石没有丝毫失望，去除了心中的滞碍，心灵明通，偶然观星有所得，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他感受着体内壮大了三分的苍龙剑意，还有骨髓那一点明显的变化，露出微笑，踏波往前走去。
第十九章 武道圣地
安明郡中听风崖，面临祁水，山势险峻，悬崖峭壁，崖顶常年云雾缭绕，普通人极难登顶。
据说五百年前，有一位风水大师临听风崖观祁水，曾道祁水宛如一条不见首尾的神龙，有冲天之势，而听风崖便是天地自然生成，将此神龙镇住，不使它乱动，造福两岸生灵。
不过听风崖五百年来，并未因此出名。
直到三十年前，大明当代武道三大宗师之一的步沧海，在第三次败于明东楼后，到了此处，于听风崖上开辟神玉宫，三十年来，一直驻留于此，之后，听风崖成为了大明武道修士心中的圣地。
无上宗师明东楼，乃是不败神话，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什么陆地飞腾，水火不侵，破碎虚空，大都已经脱离了武道的范畴，步沧海三次挑战，三次败北，不仅丝毫无损他的威名，反而成就他的崇高地位。
听风崖下，常年有武道散修自发前来守护，在崇敬步沧海之余，也希冀有机会能得到他的指点。
这一天，朝阳初起，有个常年留在听风崖下的武道散修，从竹林中的简易小屋中走出，在祁水之旁吐故纳新，演练武道。
忽然，他停下了手中练到一半的拳法，怔怔看着祁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祁水之上，一个黑点慢慢变大，正朝听风崖而来。
这散修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就这一会功夫，那个黑点已经近了许多，可以看清，乃是一个一身青sè道袍的年轻道人，凌波而来，潇洒快意，在被朝阳的染成金sè的祈水映衬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出尘飘逸之感，似乎随时可能凌空飞起。
秦石踏上竹林土路，见到这个呆呆站立的散修，微笑道：“请问，登崖上神玉宫的路怎么走？”
这散修依然处于震惊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往远处指了指。
秦石道了声谢，顺着他指的路走去。
这散修看着秦石的背影，心中把自己知道的武道宗师、传说高手都过了一遍，心里不可遏制地浮现一个名字：“无上宗师明东楼！”
蹈水不沉，踏浪凌波，正是明东楼传说中的神奇之一！
不过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传说明东楼是一个中年文士形象，与这年轻道人相差甚远。
“他一定是脚下踏着芦苇一类借力的东西！一苇渡江，绝世轻身功法，虽然不是我能达到的境界，却也算不上什么神异！”这散修喃喃自语，为自己找个能接受的借口。
秦石不知道那个散修正在胡思乱想，他走在清幽的竹林中，呼吸着清晨的空气，jīng神一畅，发现这听风崖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与黄芽山一样，也有淡淡的灵气存在，步沧海能常驻此处，看来是知道这好处，的确不简单！
他一路行去，就发现竹林中还有七八道气息存在，都是修习武道之士，而且修为不低，其中两个，已经和当rì的离经、叛道相差不多。
竹林尽头，是一条上山的石阶路，看石阶上的青苔，已经许久没有人走过。路口一块大石上，刻着‘听风崖’三个大字。
大字之下，盘坐着一个白衣中年男子，脸上棱角分明，双眉浓黑，直插入发鬓，整个人锋芒毕露，气势凌厉，身边地上插着一支丈八银枪。
秦石见他修为已经到了武道贯通任督二脉的境界，只差一步，就可跨入先天，是一路行来，见过的修为最强之人。
秦石也不管他，就往石阶踏去。
这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眼中jīng光闪动，沉声道：“此处乃步沧海大宗师清修之处，闲杂人等，不得踏上石阶！”
秦石微笑道：“那就请通秉步大宗师，有客来访！”
这男子微怒道：“步大宗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见你这样的人？不要纠缠，速速退去！”
他声音浑厚，惊动了竹林里的一群武道高手，已经有许多人往这里而来。
秦石轻叹一口气，这步沧海明明是号称不开宗立派的散修大宗师，但这里的实际却相差甚远。
他的修为，这中年男子根本看不出来，便以为他是个普通人，语气中那一丝嘲讽不屑很是明显。
秦石生平最不喜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区别看待，对这神玉宫的印象便差了几分。
这时已经有几个散修赶了过来，见到秦石，也议论纷纷，xìng格好的便出言相劝，xìng格不好的，便是一脸鄙视，不过这中年男子威信极高，他在说话，这些散修中也没人上来再管。
秦石微微摇头，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举步就往石阶上踏去。
中年男子双眉一挑，一把抓出。
他还是看秦石似乎是个没有修为的无知青年，所以也没想伤到秦石，但如果被抓住，定然逃不脱被丢出十几丈远的结果。
旁边的散修中就发出一阵赞叹。
“不愧是天榜第一高手‘旭rì神枪’张一航，十年来，修为又有增进！”
“这一抓jīng妙无比，我只能看出，若是真正对敌，还可生出三种变化。”
“他真气微吐，便可封这小道士七处大穴，不愧是十年前能被步大宗师亲自提点半个时辰的高手！”
那个祁水岸边，见到秦石踏波而来的散修刚刚赶到，就见到‘旭rì神枪’张一航一把抓向秦石。
他脸上露出惊恐，大声道：“不要……”
他话没说完，就见到秦石脚下不停，左手大袖随手一拂。
张一航浑身真气猛然一滞，停止了运行，他眼中还来不及流露惊sè，便浑身一震，再也无法动弹。
秦石与他错身而过，走上石阶。
旁观的散修就见到那小道士挥了挥衣袖，就走过张一航，而号称‘天榜’第一高手的张一航却诡异地停了下来，还保持一抓抓出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众散修目瞪口呆！
其中有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就想去追秦石，忽然衣袖一紧，被人死死抓住，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刚赶来的散修。
“周欢，你……”
周欢看着秦石的背影消失，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道：“千万别追！先救人！”
众散修这才回过神，都走到张一航身边，一番检查，就发现他是多条经脉被一下封住，并未受什么伤害。
这些人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封脉之术，立刻又是一阵忙乱，就有人各抒己见，开始研究怎样破解，还有一些就拉住那散修周欢，开始问他因由。
……
秦石随手打发了那什么‘天榜’第一高手，信步上山。
他越往上走，就越觉得灵气浓厚，到过了半山腰，周围的灵气已经可以达到‘白鹤生烟’之地一半的浓度。
秦石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树荫遮蔽间露出的些许墙檐，就觉得那个地方是此山灵气最浓的地方。
“叮。。。。。。”一个声音从山顶传了下来。
这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敲击发出，清脆悦耳，悠扬空灵，秦石只觉得心神一阵宁静。
“既能上这‘听风崖’，便是有缘，请上来一见！”一个平正温和的声音从崖顶传来，直入秦石耳中。
第二十章 初会宗师
秦石微微一笑，这步沧海还是与那些江湖武者不同，‘有缘’二字，在他口中说出，尽显大宗师风范。
他身周气息微微一变，成了‘服气期’大成，还未‘洗髓’的样子，等同于武林中的一般先天高手，毕竟闯过山下那么多散修武道高手，还在步沧海面前装成普通人，有点说不过去。
他几步就到了山顶，只见两棵苍松掩映之间，有一座不大的屋子。
秦石微微惊讶，这屋子虽然不大，但通体却是用白玉砌成，这些玉都是好玉，隐含淡淡灵气，玉屋之上，也没什么想象中的‘神玉宫’牌匾。
“‘神玉宫’只是武林同道所称，此处不过是贫道闭关之所而已！”步沧海似乎猜到秦石的想法。
玉屋的小门缓缓开启。
秦石暗道就这玉屋已经排场不小，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有没有能力弄出这么一座玉屋，他笑了笑，踏入屋中。
玉屋之内，空间不大，仅有三丈方圆，地面也是白玉铺成。
玉屋正中，一个中年道人盘膝而坐，他面如满月，皮肤细腻如同婴儿，看到秦石竟然是个年轻道人，眼中略略露出一丝意外。
他旁边地上，左边一只小铜炉，一缕细烟从炉中袅袅上升，满屋清香，让人一闻就心神安宁，浮躁尽去。
他右边地上一只一尺高的玉磬，白sè中夹杂缕缕青sè，之前秦石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敲击这玉磬发出。
除此以外，玉屋中再无他物。
秦石见步沧海果然如同传言一样，是道士出身。
而且此人气息也自内敛，从江湖传言来看，步沧海至少已经快八十岁，但依然是五十多的模样，估计修为已经到了‘洗髓’境界，只是不知他是由武道自通，还是身有道门传承。
“道友是何人弟子，这种年纪就达至‘服气期’大成，实在出乎贫道意料之外。”步沧海微笑道。
‘服气期’!
步沧海说的不是先天境界，而是‘服气期’！
他果然懂得修真之道！
“‘服气期’是什么？”秦石眼光从步沧海身下一扫而过，语带疑惑道：“我不过一介散修，机缘巧合，入了先天境界，今rì前来拜访步大宗师，是受人所托！”
步沧海看着秦石，沉默一下，才道：“道友受谁所托？”
“是个叫宋铁鹤的人，让我将一样东西交给步大宗师！”秦石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书册递给步沧海。
步沧海见到那书册上《冰狱寒经》四个字，伸手接过，并不翻看辨明真伪什么的，而是问道：“宋铁鹤现在哪里？”
“为了此书，死于魔门离经、叛道二人之手！”秦石看着步沧海道。
“哎……”步沧海长叹一声，“贫道为了创新武学，不过是想看一看这《冰狱寒经》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然让同道为此丢了xìng命，都是我的错！”
秦石不说话，玉屋中陷入静寂。
“道友可看过此书？此书乃流传千年的奇书之一，你能将它带来，便是缘分，若是心有疑惑，可以说出，贫道或可解释一二！”步沧海道，这是要指点秦石的意思。
秦石摇头道：“看过，但看不懂，上面的功法和我修的武道好像差别很大！”
步沧海看着秦石的眼睛，忽然笑道：“此书与一般武道不同，乃是镇压心魔之用！”
“镇压心魔？我的武道功法上也有类似心法，多看这本有何用处？”秦石依然疑惑道。
步沧海依然微笑，看着秦石一会，道：“道友既然信守承诺，不远千里将此书送到这里，我也无以为报。我生平三次败于明东楼先生之手，便有三种不同武学，其中我上一次所创武学威力最强，便传于道友，我演示给道友看！”
还未等秦石回答，步沧海身上真气猛地外发，之前的那种平淡气息忽然消失，陡然间气势攀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这玉屋中的空气被他气势所激，竟然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如果换成秦石之前遇到的离经、叛道、宋铁鹤、张一航之流站在这里，早就被他气势所摄，能不能站稳还是个问题，甚至在‘清水神庙’遇见的那个使刀宗师，也和步沧海有很大差距。
秦石看着步沧海，缓缓道：“步大宗师的武道与我所修不合，我资质愚笨，这种高深武学我想来学不会，既然书已送到，我就告辞了！”
他脚下一动，在满室庞大气势威压中，淡然转身向玉屋小门走去。
步沧海看着秦石的背影没有说话。
秦石走到玉屋门前，伸手就要推门，就感到身后步沧海气势猛然再次攀升，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他脸sè不变，苍龙剑意微露，将步沧海漫天气势破开一道裂缝，一闪即收。
步沧海本来正在攀升的气势忽然一停，接着消失不见。
秦石推开石门，没有回头，举步下山。
步沧海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秦石脸sè沉静，步伐不变走到半山腰，身后玉门关闭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叮……”玉磬敲击的声音再次从山顶上传出。
一阵山风吹过，秦石身上微微一凉，已经遍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步沧海果然知道修道之事，只是不知道到了何种境地，但秦石现在可以肯定，他的修为必定比自己高，至少也到了快要‘洗髓’大成的境界。
他看不穿‘敛息诀’，一开始就说‘服气期’，显然是在试探秦石，如果秦石按照上崖之前寻访道门修士的心态，说不定就痛快承认了。
但秦石在回答步沧海之前，见到了他身下所坐的那个玉块！
‘万年温玉心’，辟邪辟yīn功效极强，但它最为重要的功效就是宁心静神，降服心魔！
道门修士如果能得到一小块‘万年温玉心’带在身上，走火入魔的可能xìng就会大大降低，是一种难得的天才地宝！
平rì一小块已经极其难得，而步沧海身下至少有一尺多方圆！
而且这‘万年温玉心’如果是极品玉心，机缘巧合下，秉天地之气，有一定可能在中间孕育出‘万年温玉髓’。
这‘万年温玉髓’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地宝，即便在秦石身上的道典记录中，也是可以直接吸纳的一种，功效可以帮助洗髓，大大节省洗髓期所耗苦功，只是不知步沧海这一块是否已经孕育出了‘万年温玉髓’。
步沧海要找《冰狱寒经》，现在又玉屋之中，坐在一块这么大的‘万年温玉心’上，秦石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步沧海出了问题！
而且步沧海现在用的都是道门修士镇压心魔的方法，显然他的问题已经不是武道能解决得了的。
秦石顺水推舟，将《冰狱寒经》送给步沧海，也是因为步沧海目前至少还知道找这经书，看来也是想将自己身上的问题解决，这也算是好事。
刚才的短短时间内，其中凶险超过了秦石之前所有恶战。
步沧海甚至最后以传授武道为由，爆发强大无匹的气势。
秦石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自己在他气势笼罩下，只要显露出一丝无力抗衡的迹象，步沧海会毫不犹豫出手击杀自己。
所以他的苍龙剑意引而不发，只是稍稍显露，让他知道，自己不是无力抗衡，由此心生顾忌。
秦石就是在赌，赌他不敢出手，赌他不敢随便离开‘万年温玉心！
虽然秦石还有诸多手段，但步沧海威震天下数十年，又是懂修道的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压箱底的东西。
步沧海果然不敢出手，这说明他身上的问题已经很严重！
听风崖下，那几个散修还在摆弄‘旭rì神枪’张一航，见秦石下来，立刻鸦雀无声，拘谨异常。
秦石心情实在谈不上好，加上张一航的经脉过十二时辰自然会解开，便也没理他们，大步远去。
第二十一章 断命同行
却说那几个散修等秦石走了，依然无法解开张一航的经脉封锁，商量了一阵，抬起张一航往听风崖上走去。
既然他们都解不开，这里就只有大宗师步沧海才有能力解了！
他们许多人已经到了这里很长时间，连步沧海面都有见到过，平rì也没有借口可以上听风崖，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能见步沧海，当然马上达成共识。
有人还在幻想，步沧海大宗师能看在他们诚心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予几句指点，以后就受用无尽了。
半个时辰后，这七八个散修抬着张一航站在了那玉屋之前。
一个长须老者年纪最大，走到前面，恭声道：“我等冒昧，只因张一航兄被刚才拜见步大宗师的道人封了经脉，我等修为低下，无法解开，只能请步大宗师出手！”
玉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忐忑起来，便以为步沧海见他们鲁莽上崖，有责怪之意。
他们不敢说话，等了一会，正要重新下山。
玉屋中忽然传出一声玉磬敲击声，宁静心神。
他们听玉磬声传出，正以为步沧海就要出来，猛然间，‘叮叮叮叮……’玉磬声连续不断响起。
这些散修本来听得心神安静，渐渐发现不对，这敲击声中蕴含的音波越来越强，每次落下，他们的心就猛跳一下。
他们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步沧海是什么意思。
渐渐地，那敲击声密密麻麻，如同暴雨打叶一般，这些散修听在耳中，如同有一柄大锤在不断敲打自己的心口，难受异常。
“哇！”有个修为稍弱的散修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脸sè苍白。
其他人发现不对，勉强抬起张一航，往山下退去。
但那敲击声越来越强，几个人走了数十丈，音波如影随形，传入耳中，几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浑身颤抖。
那张一航由于经脉被封，真气凝滞，更加不堪，七窍都有鲜血流出。
“砰！”一声破碎的爆响传出。
几个散修身体同时一跳，瘫软在地，许久才能动弹。
“即刻下山去，从今rì起，你等守住听风崖入口，任何人不得上崖！”步沧海的声音从玉屋内传出，不过失去了往rì的平和，略带一丝疲累。
几个散修劫后余生，满脸惊骇地对望一眼，勉强抬起张一航，互相扶持下山去了。
玉屋之内，步沧海胸口起伏，头发略微有些散乱，手边的玉磬已经碎成粉末。
他眉心一点黑气正慢慢淡去。
“哎，越来越严重了！刚才一念之私，yù要夺那道人传承功法，看看有无解决之法，这是我自身心魔更重了，倒是助长了那东西，幸好及时醒悟！但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步沧海喃喃道。
他手中持着《冰狱寒经》一页页开始翻看。
一个时辰后，一阵惊人的寒意从玉屋门缝中涌出，小屋门前竟然结了一层白霜。
听风崖顶，玉屋周围的林子里某处，地上散落七八只颜sè艳丽的大鸟，都是被步沧海玉磬声震毙。
忽然，其中一只大鸟忽然抖了一抖，站了起来，双翼一展，直冲天际。
秦石离开听风崖没走多远，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听风崖顶，有一个小黑点冲天而起，直升高空。
他依稀看得是一只飞鸟，便回过头，也没在意。
秦石并不想管大明武道中事，更不想管步沧海的事，将《冰狱寒经》送出，在他心里，此事就算过去了。
他走的方向是安明郡的方位。
他心中一直记挂那只大龟，以及发动祁水洪灾，收集怨魂的幕后‘老祖’到底是谁。
这种事情有伤天和，明显是外道修士所为。
秦石因为自身幼年的悲惨遭遇，心里始终想要将此事弄清楚。
yīn浮生的鬼魂是北邙山万鬼宗的掌门弟子，长yīn幡据他所说是万鬼宗的镇宗法宝，万鬼宗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与鬼道有关的宗门。
长yīn幡还躺在秦石的乾坤袋里，这件法器看似虽然威力不错，但实则炼制方法和使用方式都是非常低下，之所以能比千年铜钱剑强一点，完全是因为它年月久远，又被长久放置在yīn气极重之地，这才导致所积累的yīn气比玄真道人花了十年左右时间炼制的千年铜钱剑煞气强得多。
从《太yīn魂道》残卷的记载来看，yīn浮生这个万鬼宗掌门弟子的修为实在属于不入流，从他的yīn魂强度来看，估计也没什么高深的观想之类功法，可以直接触及jīng神灵魂层面。
万鬼宗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强大的宗门，秦石想去看一看，顺便也是了掉自己本就要去的北邙山一行。
去北邙山的路，秦石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他想先去安明郡，弄清楚怎样去北邙山。
安明郡离听风崖有五十多里，一个多时辰后，秦石已经走在安明郡的街道上。
安明郡是祁水边上的大郡之一，水陆交通便利，是四方行商聚集转换之地，非常繁华。
秦石边走边看着街道两边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耳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喝叫卖声，心里又是一番感受。
虽然这样的大郡之中，不要说没有灵气，便是空气也混浊着各种味道，实在谈不上好，但其中却隐隐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这与空山幽静、林木繁盛之地的生机不大相同。
“滚开，滚开，老爷我神清气爽，福运高照，谁都看得出来，还用你一个贱命穷酸给我算命？滚一边去！”前方一阵嘈杂声传来，还夹杂着一阵哄笑。
秦石望去，只见前面有七八个人围在一起。
一个大腹便便，浑身绸衫的中年胖子一脸怒意，正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身后有个四十多岁的干瘦中年人，一身灰布长衫，下巴下面有几缕山羊胡子，左手中握着一根长竿，竿上挂了个白布条，上面歪歪斜斜写着‘神机妙算，铁口断命’八个大字。
这灰衫中年人看起来像个落魄读书人的样子，正一脸苦涩，看着胖子的背影。
胖子挤出人群，还朝身后吐了口唾沫，道声‘晦气’，从秦石身边走了过去。
那灰衫中年人又朝身边围观的一人道：“小生观你印堂发亮……”
他话未说完，那人一把把他推开，讥笑道：“你三rì在这里，说来说去都是这两句，就能骗骗外来的凯子，还他娘想骗老子的钱？回去找你老娘要nǎi吃去吧！”
围观的人群立刻又是一阵哄笑，四散开了。
灰衫中年人摇了摇头，脸上苦涩之意更浓。
忽然他眼睛一亮，就见到秦石正走过身边，急忙走上去，一把扯住秦石的袍袖，道：“这位道长，小生观你印堂有紫气，脑后有仙骨，器宇不凡，天生慧根，定然是神仙转世，天人下凡，不如小生给你批上一卦，看你何rì能重回天庭！”
秦石微笑道：“先生竟然想给贫道这样的修道之士算命，看来很有自信，难道就不怕遇着同行？”
灰衫中年人立刻放开秦石的袍袖，跳到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秦石，眼中都是戒备之sè。
“兄弟，都是道上混的，没必要互相拆台，大家都流落在外，小生一rì没吃东西了，能否仗义接济小生一把？”他立刻换了副江湖口气，显然把秦石当做了和他一样的人。
秦石笑笑，摸出三个铜钱递给他。
灰衫中年人接过铜钱，在手中掂了掂，眼珠一转，道：“兄弟是初到安明郡城吧，这里小生都熟，兄弟要去哪里，小生不才，可以领路，一rì只收十个铜钱！”
秦石看了他一眼，道：“贫道yù要前往洛京方向，正要找个问路的地方！”
北邙山在大明两京之一，东都洛京之外三百余里，秦石含糊说洛京方向，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去北邙山。
“好！兄弟，你遇到我算是遇到贵人了，这安明郡内最大的镖局‘威扬镖局’保了一趟行货去洛京，想来利润不高，正在安明郡内寻找想去洛京的散客，只要每人三两银子就可搭伙，明rì一早就要启程，你算是赶上了！”灰衫中年人大声道。
他不由分说，扯着秦石就往前面走，脸上神情比秦石还兴奋。
秦石微笑摇头，无可无不可，便跟着他走去。
第二十二章 途中有险
秦石跟着那灰衫中年人站在一间大宅门前，宅子上的匾额四个大字‘威扬镖局’，不过从匾额大字上已经剥落的金sè，和门口两只已经磨损不堪的石狮来看，这个‘安明郡最大镖局’有点名不副实。
这个灰衫中年人话很多，一副江湖习气，一路上，秦石已经知道他叫陈明应，他比秦石还着急到威扬镖局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想去洛京，但是在没盘缠。
听他的言下之意，他就要跟着秦石，蹭上威扬镖局伙，一起前往。
镖局门口，一派忙闹景象，许多趟子手，正在整理七八辆堆满货物的马车。
陈明应带着秦石，熟门熟路踏进了威扬镖局。
大院之内，一个身材强壮，孔武有力的四十多岁大汉，一身武士服，双手反背在身后，正在听身边两人说话。
这大汉见到陈明应进来，眉头微皱，故意装作没看见。
“王总镖头，听说你们明rì一早就要出发，小生特来搭个伙。”陈明应大声道。
王总镖头哼了一声，道：“没钱你来个屁！早就和你说过，我们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rì子，挣点银子不容易，都是命换来的，你要么交三两银子，要么乘早给我滚蛋！”
秦石跟在陈明应后面，知道这陈明应只怕来了不止一两次，这个王总镖头没给过他好脸sè看。
陈明应这次却一反常态，得意道：“我路上遇到我师弟，正好要一起前去洛京，银子嘛，不成问题！”
他回头对秦石道：“师弟，这位就是威扬镖局的王重威总镖头，一手七七四十九路狂风刀法，安明郡内无敌，我们跟着他走，担保安然到达洛京城！”
秦石见这个陈明应又把自己说成是他师弟，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看了那个王重威一眼，见他不过是个二流武者，不要说安明郡内听风崖还有步沧海在，就算听风崖下任何一个散修武者都可以随手击败他。
陈明应见秦石不说话，以为自己称他是师弟，惹得他不快，凑到秦石耳边道：“兄弟，给个面子，帮个忙，等到了洛京城，哥哥我送你一场富贵！”
秦石淡淡笑了笑，直接摸出六两银子，递给他。
陈明应低声道：“上路！”，转身就把手中银子扔给王重威，看那气势，已经把自己当成雇主，趾高气昂了，完全不是之前的猥琐模样。
王重威看了秦石一眼，见是个道士，又脚步虚浮，是个普通人，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陈明应的师弟，不过手中的银子是真的，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两位明rì一早就在镖局门口汇合，过期不候！”
陈明应早一把拉着秦石往门外走去。
秦石没多说什么，他早就看出陈明应身有武学，而且修为不弱，差不多与当rì的楚狂歌相当，远远超过这个王重威。
至于陈明应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要跟着这威扬镖局去洛京，秦石并不在意。
他之所以愿意给陈明应付了三两银子，是他认为陈明应这样的人，飞檐走壁只是寻常功夫，如果真想凭自身的修为去弄点金银什么的，实在轻而易举。
但他宁可混迹市井，骗点小财，也不愿意做这些事，不是那种一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就把他人比自己看低一等，任意胡为的人，这点比较合秦石胃口，至于陈明应说送自己一场富贵什么的，秦石根本没放在心上。
第二rì一早。
一列车队从威扬镖局门口驶出，出了安明郡，往洛京方向而去。
前面七八辆车都是这次托运的货物，都有镖师、趟子手护卫在两侧，王重威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背上背了一柄厚背刀，走在最前面。
车队后面，跟着五个人，都是这次搭伙前往洛京的散客，除秦石、陈明应外，还有三人，都是外地到安明郡中转，又想到洛京去捞一笔的客商。
大明这么多年情势已经有些纷乱，山贼强盗不少，一般不是有钱有势的人，没有十几个护卫，根本不敢走这么长的路途。
陈明应非常自然熟，和那三个客商一会就聊到一起。
这三人不知道他的底细，被他忽悠一阵，陈明应就一本正经地给三人看起相来。
秦石作为陈明应的‘师弟’，又是个道士，话又不多，那三个客商越发觉得这师兄弟二人高深莫测，一天过去，已经有人喊陈明应‘大师’。
连续几rì，路上还算太平，也都找到落脚的村镇，但看王重威的样子，丝毫不敢放松，也不大和秦石五人说话。
这一rì，从早间走到傍晚，车队依然在一片丘陵中行进。
王重威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太阳，眉头微皱。
就在王重威看向落rì的时候，秦石也在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隐约有个黑点盘旋，应该是只大鸟。
他人不会关心天空中的飞鸟，但秦石不同，他早就发现，连续两天，车队上空一直有这只飞鸟跟随，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那边王重威已经在示意就地宿营。
陈明应见秦石抬头看天，也跟着看去，道：“师弟，看什么这么入神？”
他这两天‘师弟’叫熟了，好像本来秦石就是他师弟一样。
秦石收回目光，看似随口道：“你看那鸟飞得到高！”
陈明应疑惑地看了秦石一眼，道：“一只鸟有什么好看的，早晚打下尝尝！”
秦石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弄不清是否和他有关，便一笑而过，心中暗自提防。
陈明应凑上来，低声道：“师弟，我看这里有点不对，我卜了一卦，乃是大凶，有血光之灾，等会晚上你别离我太远！”
陈明应一直以来看相卜卦，都是骗人，而且一般都说好话，这次却一反常态，秦石也有些奇怪。
不过他自己自从见到那只飞鸟起，心中也莫名有些不安，又见陈明应神情郑重，虽然不知他看出了什么，但也点了点头。
这次陈明应没有去和那三个行商混在一起骗吃骗喝，而是拉着秦石左逛右逛，终于选了一处靠近林子外围的地方，离开众人一段距离，这才停下休息。
夜sè渐沉，那些镖局的汉子吃了些东西，便散开来，在四周休息，除了有三人值守外，其他人不一会便都睡着了。
天空月明，秦石靠着一棵大树，微闭双目，只留一条缝隙，看着东方天空苍龙七宿，体内苍龙剑意萌动，震荡骨髓。
月光下，陈明应一脸郑重，脚边堆了一堆石头，手中拿了一块石块，正在地上乱涂乱划，过一会，便从脚边石块中拿起几块，抛到二人身周。
他以为秦石是个普通人，早便睡着了，却不知道秦石还是留了一分心神，在看着他。
秦石看陈明应抛出石块的方位，就知道还是小看了这个人，他看似随手一扔，都是计算好的，显然是在布某种阵法。
秦石身上的道典中，也有阵法记载，不过秦石专注于本身修行大道，没有花太多jīng力去研究，现在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演示布阵，也略略惊奇。
整整一个多时辰，陈明应终于将手边的石块全数抛出，他吁了口气，脸上有一丝疲累，看了秦石一眼，便盘坐不动，开始调息。
长夜如水，林中鼾声此起彼伏。
忽然，秦石眼睛微睁。
林中隐约有点点火光亮起。
第二十三章 荒山异物
陈明应也睁开眼睛，一脸紧张，注视着林中，不过一会，就渐渐放松下来，但脸上却平添许多疑惑。
这时，值守的一位镖师和两个趟子手也发现了问题，急忙传出信号。
王重威一跃而起，一把cāo起身边的厚背刀，向后一挥手。
那些趟子手一阵忙乱，将所有车辆围成一圈，守护在外，示意那三个客商进入圈子里，又想去招呼秦石二人。
陈明应虽然脸上疑惑，但依然对秦石摇了摇头，示意秦石不要离开。
“哈哈哈……”一阵震天的长笑传来，林中亮起一条火龙，冲出三四十个手持火把，手握兵刃的汉子，在林中空地上列成两队。
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大步从两队汉子中穿出，走到前面。
王重威脸sèyīn沉，带着两个镖师站在前面，盯着那大汉。
“爷爷虎头神枪张峰，今rì特来借几个钱花花，若不反抗，便无人损伤！”那大汉张峰将手中那枝混铁长枪重重顿在地上，趾高气昂，看着威扬镖局的人。
秦石坐在陈明应身后，就见他从怀中摸出两瓣龟壳，又掏出几个铜钱，在那里摇了半天，接着又换了几十根蓍草，抽来换去，嘴里不断喃喃道：“大凶，还是大凶……”
那边王重威已经和山贼张峰一言不合，交起手来。
两人都是身强力大，相差不远，招式大开大合，打得热闹无比，劲风激得众人退避，那些山贼手中的火把的火光也急剧摇晃。
陈明应根本不管那些山贼，依然在卜算，嘴里已经换成了：“怎么还是这样，他娘的，几个山贼算什么凶兆？”
秦石看着陈明应额头的细微汗珠，知道他已经有些急迫。
便在此时，秦石眼光一转，再次看向正前方。
那些山贼身后，火光的yīn影中，忽然冒出几个三尺不到的黑影。
火光摇晃，那几个黑影飘飘忽忽，忽左忽右，诡异无比。
那些山贼和镖局的人都被王重威与张峰的一战吸引，谁都没有注意到。
一阵冷风吹过，林木飘摇，气温忽然降低许多。
有个山贼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团黑影无声无息，扑在他脸上。
这被扑中的山贼浑身一阵急颤，软倒在地，另一个山贼发现不对，蹲下去看同伴，那团黑影再次一扑，把他同样扑倒。
秦石看到那第一个被扑中的山贼，脸sè蜡黄干瘪，是jīng气被吸走的表现。
林中连续几道黑影扑出，那些山贼瞬间被扑倒七八个。
众山贼这才发现不对，惊呼一声，四散逃开。
王重威和张峰也发觉异状，各自分开，就见到一团团黑影从那些被扑倒的山贼身上冲起，往人群密集的镖局一方冲去。
王重威大喝一声，硬着头皮一刀劈出，刀锋掠过黑影，一穿而过，根本没有砍到东西的感觉。
他百忙中跳开一步，那黑影越过他，直接扑向他身后的人。
镖局之人惊恐忙乱，只顾拿着手中的兵刃乱劈乱砍，却根本不能伤到黑影分毫。
陈明应见到那些黑影扑向众人，脸上犹豫一闪而过，嘴里喃喃道：“五鬼恶法？”显然心中并不确定。
他对着身后的秦石喊了一声：“千万不要离开原地！”，身形一动，已经到了那些围成圈的车辆旁边。
有一团黑影正扑向圈中的那三个客商。
陈明应右手捏成剑指，发出微微的黄光，一指点在那团黑影上。
那团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成一道黑烟，投入来时的林中。
于此同时，有一团黑影直扑秦石的方向，不过到了他身前三尺，地上光芒一闪，冒出微微的毫光，照在黑影身上。
黑影猛地一颤，似乎有些痛苦，立刻放弃秦石，想往后退走。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从毫光中探出，一把捏住了黑影，任凭它无形无质，拼命挣扎，也脱不了身。
秦石收回右手，仔细看向手中的黑影，却是一团不断摇晃波动的黑气，隐约化成一个小儿模样。
不过这小儿脸上没有一丝童稚，有的只是一脸yīn狠，盯着秦石龇牙咧嘴，凶恶无比。
这是小儿yīn魂，被人以秘法炼过，其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气，而且这yīn魂和当rì清水神庙的yīn魂不同，心中只有yīn毒执念，已经没有解救之法！
就在秦石一把抓住这小儿yīn魂的同时，林中忽然响起一阵女子哭声，接着又是一阵呱呱的声音，入耳难听，宛如小儿夜啼，又凄厉无比。
这声音一响起，那几团黑影瞬间往林中退去。
陈明应手一扬，指间黄光再次扫到了其中一团黑影，又引起一阵尖叫。
秦石手中的小儿yīn魂猛地挣扎，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那小儿yīn魂脸上已经扭曲，完全是恶鬼的样子。
秦石微微一握，那yīn魂立刻委顿许多。
秦石理都不理它，目光投向林中黑暗处，眉头微皱。
那些山贼、镖师、趟子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都已经两腿发软，不自觉都聚在陈明应身后，连王重威和张峰都不例外。
陈明应此刻神情肃穆，完全不是之前猥琐的模样，注视着林中黑暗，缓缓道：“阁下到底是谁？怎么会万鬼宗的豢养恶鬼之法？”
林中鬼哭一阵响过一阵，却没有回答。
陈明应脸上犹豫不决，他自问自己能够对付‘五鬼恶法’，但之前的卜算却是大凶之兆，他一时不敢妄动。
秦石的感觉却不同，他非常清楚，那林中的鬼哭，根本不是针对陈明应这些人的，而是自己！
一道凶戾yīn狠的气息猛地冲天而起，一个白衣人影从林中飘出。
这白衣人影低着头，长发披下，盖住了脸面，身材娇小，依稀是个女子，她嘴里哭声阵阵，身边围绕着几团小儿yīn魂，看得人心里发毛。
陈明应眼光一凝，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身上鬼气之重是他生平仅见，几乎可以赶上传说中的千年厉鬼。
“你到底是何鬼物？”陈明应大声道。
那白衣女子不理陈明应，依旧往前飘去。
陈明应身后一干人，有人牙齿咯咯作响，有人腿间温热水滴，那三个行商很干脆地翻起了白眼。
那白衣女子眼看飘到陈明应身边，他避无可避，右手一挥，出现一柄桃木短剑，剑上挑着一张符纸，刺向白衣女子头颅。
那白衣女子似乎感应到了他手中桃木剑的气息，停了一停，猛地抬头。
一张惨白的脸庞映入陈明应眼中，这张脸上没有一丝血sè，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但七窍中却有血线流出，双目只剩眼白，没有一丝黑sè。
陈明应倒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颤声道：“你是玉……”
他话未说完，就感到手上一紧，桃木剑竟然脱手飞出，手腕冰冷刺骨，已经被一只惨白的纤手抓住，yīn气立刻侵入他体内。
那白衣女子张开嘴，朝他口鼻猛地一吸。
陈明应浑身颤抖，全力压制jīng气外泄，眼中露出绝望。
便在此刻，一柄秋水般的长剑从他身后探出，一剑直刺那白衣女子眉心，剑还未及身，剑气已经透出剑体。
这白衣女子可以视陈明应的桃木剑如无物，但对这柄长剑却颇为畏惧，一下松开陈明应双手，急速往后飘开。
陈明应生死之间捡了一条命，惊魂未定，就见到秦石手持一柄秋水长剑，从他身后走出。
秦石看着那白衣女子，淡淡道：“你想收回这东西么？”，说着把手中的小儿yīn魂伸到前面。
那女子头颅诡异地转向那秦石，没有一点黑sè的双目盯着秦石手中的yīn魂。
秦石微微一笑，手中猛地一握，将那yīn魂捏爆，化作黑气消失。
一声凄厉尖锐的长哭猛地从那女子口中传出，她身边八团yīn魂急转，化成八股黑烟，被她张嘴吸入体内。
第二十四章 鬼物玉人
八个小儿yīn魂被那女子吸入体内，那女子浮空而起，身上yīn气暴涨，似乎一个千年厉鬼忽然活了过来。
“这……这不是豢养恶鬼之法……”陈明应有心想提醒秦石，但却也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
秦石缓缓道：“她既不算人，也不是鬼，非人非鬼，当然不是豢养恶鬼之法！”
那女子忽然仰天一声长哭，这哭声尖利直冲云霄，隐含无穷的恨意、怨毒。
陈明应本来正要再问秦石，这哭声入耳，他身体晃了几晃，几乎站立不稳，连忙退后坐下，盘膝运功抵御。
其他人更加不堪，连同王重威、张峰在内，所有人都已经捂着耳朵，瘫倒在地上，有几人眼睛鼓胀，似乎要凸了出来。
那女子猛地看向秦石，虽然眼中没有黑sè，但更显诡异。
她长发无风自动，合身朝秦石扑来，双手十指上指甲探出半尺，泛着幽幽的黑光，直插秦石胸口。
秦石一振手中‘流云剑’，简简单单一剑劈出。
陈明应正在此时睁开眼来，耳中便隐约听到一声龙吟，一股庞大的压力从秦石的剑上传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冲出了剑身，即便他在秦石身后，依然清晰感应得到。
那女子身在空中，似乎意识到了危险，身上yīn气竟然再度暴涨，双爪探出，迎向蕴含苍龙剑意及秦石真气的一剑。
秦石脸sè微变，就感到那女子的yīn气之强，从未见过，竟然能隐隐透过苍龙剑意，传到自己身上。
他体外隐现一副古朴战甲，护住全身，将那些yīn气挡在身外，正是‘衍天护身气甲’。
两击相交，无声无息。
那女子忽然停在空中，浑身微微颤抖，接着猛地倒飞出去，摔落尘埃，她体内连续传出两声呱呱啼哭，两道黑气从她口鼻中溢出，化入虚空消失。
那白衣女子一动不动，但秦石却丝毫不敢放松。
刚才一剑是他归合了苍龙三剑的一击，当rì在清水神庙，他不过归合两剑就破开那武道宗师的毕身修为一刀，将他斩杀。
而他经过祁水之上的领悟，苍龙剑意又要强于当rì，这女子受了一剑，不过体内再损两道yīn魂，本身却丝毫无损，加上之前她气势两次暴涨，其修为之高，也就逊于步沧海。
他知道这还是她由于之前被自己捏爆了一个yīn魂，导致功法无法圆满，加上苍龙剑意、流云剑都是她的克星，才会被一下击败。
这女子不是鬼物，秦石很清楚，但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猛地一动，坐了起来。
秦石看着那女子，瞳孔猛地一缩，就感到她身上隐约出现另一股气息，急忙左手一晃，夹住一张‘天雷镇邪符’。
那女子呆呆坐着，忽然全身颤抖起来，身上yīn气越来越弱，又有六道黑气从她口鼻钻出，消失不见。
她身体猛地一停，眉心忽然一鼓，又瘪了下去，接着身体骤然一软，仰天倒了下去，身上气息全无。
秦石皱了皱眉，他刚才感应到那女子体内某一点，忽然有强大无匹的真气爆发，似乎是她自己逼出了那六道黑气，然后又自损泥丸宫，近乎自杀。
他缓缓走过去，就见到一张安详清丽的脸庞，不再全是苍白，两颊多了两点红晕，似乎正闭目沉睡，与之前的鬼气森森截然不同，隐隐透着几分圣洁。
秦石知道这女子已经死了，而且的确就是自杀，心中疑惑更多。
“怎么会，怎么会……”陈明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已经近乎呢喃，但语中的震惊表露无遗。
秦石并不回头，道：“你认得她？”
陈明应脸sè僵硬，把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威扬镖局之人及那些山贼每人身上点了两指，确信他们已经陷入昏迷，这才重新走到秦石面前。
“如果我没认错，她就是‘玉渡谷’当代传人，玉清仙子，当年我随我师兄见过她一面。”陈明应声音颤抖。
“‘玉渡谷’？玉清仙子？”秦石皱眉，根本没听说过。
陈明应见秦石不解，道：“‘玉渡谷’是大明介于世俗与隐世之间的宗门，谷中只收女xìng弟子，每代只有一人。不过这一人无一不是惊采绝艳的人物，一旦步入武林，必定是先天武道宗师。‘玉渡谷’只有少数武道高手知道，传说其镇宗至典《玉渡诀》已经跨越了天人界限，是无上武道的象征！”
“嗯！”秦石淡淡应了声。
但听在陈明应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在他心中‘玉渡谷’就是大明圣地之一，而秦石听到这么大的秘辛，竟然平淡至极，那秦石又是哪里来的……
秦石根本不知道陈明应已经把他的来历看得神秘无比，他只是觉得这个玉清仙子懂得自己逼出那些yīn魂，又知道自毁泥丸宫，说是超出了武道界限，也说得过去，不过‘跨越天人界限’未免有些无稽之谈。
“秦真人，你可看出玉清仙子为何会变成这样？”陈明应已经把称呼都变了。
秦石轻叹一口气，道：“她刚才所用之法，乃是鬼道秘法，不是什么五鬼恶法，而是更高一级的‘九子鬼母’！这个炼法之人有些意思，不找yīn魂，竟然别出心裁，将一个先天武道宗师直接炼制成鬼母！”
“什么？”陈明应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你说玉清仙子是被人炼成鬼母的？”
秦石点头道：“这应该是那人一时找不到做鬼母的合适yīn魂，就想出这个办法，不过这个玉清仙子也不简单，不知用什么秘法，将真气隐藏在体内一点，意识也只是被无限压制，并未完全泯灭，所以刚才我击破她的‘九子鬼母’**后，她体内yīn气势弱，被她意识反弹，引动真气自尽，连泥丸宫都一并毁去！”
其实秦石心里也很庆幸，这个玉清仙子本身的修为怎样不好说，但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擒住了一个yīn魂并毁去，很可能输的是自己。
陈明应呼吸粗重，心里翻江倒海，这一晚所遇之事，要是传了出去，不知要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陈兄，你是不是要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秦石淡淡道。
陈明应愣了愣，这才记起自己一路一直和一个神秘高人在一起，而且自己还当他是毛头小子，骗他钱财，一时脑门上刚干掉的汗水立刻又冒了出来。
他结结巴巴开始说自己的来历，不过由于面对‘秦真人’太过紧张，有些语无伦次，过了好一会才说得清楚。
原来这陈明应也是大明一个比较神秘的宗门‘天师道’的弟子。
这‘天师道’什么都懂一点，不过武道、捉鬼什么的都不算太强，这个宗门最强的是‘风水卜算’！
‘天师道’数百年前最为强盛的时候，三代掌门都是大明国师，寻龙点脉，卜算国运，也算是货与帝王家。
不过三十多年前，陈明应的师尊不知何故，触怒了大明皇帝，被夺去所有封号，赶出京城安都，之后便意志消沉，流落市井。
由于‘风水之术’比之武道一流更加玄而又玄，‘天师道’对弟子的要求比‘玉渡门’还高，所以一直传承不旺，甚至数次面临断宗危险。
陈明应的师尊本来有个徒弟叫百里随风，另一个就是陈明应，不过陈明应是他师尊过了百岁后收的，和百里随风相差了三十多岁。
他师尊过世时，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交代大弟子百里随风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而陈明应当时还小，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之后，一直是百里随风代师授徒。
十年前，百里随风忽然交代陈明应，他要去京城安都完成师尊的心愿，但任凭陈明应怎样请求，百里随风就是不告诉他到底是何事。
百里随风离开之前，曾在密室一rì一夜卜算此去吉凶，出来后，未提及卦象，只是一再告诫陈明应，如果他没有回来，终身不要踏进安都、洛京周围三百里。
百里随风走了整整十年，杳无音信。
陈明应心中记挂，但却由于师兄交代，依旧历历于心，一直没有出山。
直到一年前，他实在忍不住，独自出来，在天下乱晃，却始终离安都远远的，心中矛盾之极。
最近他终于下了点决心，不过也只是想去洛京先看看情况，但苦于没有盘缠，便在街边算命，遇到了秦石。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靠这种方式获取钱财，据他所说，风水卜算之术，上应天象，高深一点的就是天机，这是最为逆天之术，不能轻泄，更不能借机敛财，否则就是利用老天爷发财，冥冥中就要有报应临身。
像‘天师道’在大明做国师的历代掌门，也不过能大概定个地脉，寻个宝地，算算年运雨水，这些要么都是紫薇帝脉本来就允许的行为，要么是造福万民百姓，不仅没有报应，还有好处。
而且卜算之人，除非付出重大代价，一般无法准确算出自身命运，只能知道个模糊大概，变数很多。像陈明应，据说已经给他自己算了不下十数卦，求此去吉凶，不过凶吉都有，次次不同而已。
秦石看着他脸上挣扎犹豫的样子，知道他很可能算了不是十数卦，而是数十卦。
陈明应终于将自己的来历说清，接着看向秦石，眼中越来越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几乎要放出光来。
“秦真人，能否就此事仗义帮小生一把？”
秦石对这句话很耳熟，只有再叹一口气。
第二十五章 天机难知
离秦石他们遇到‘九子鬼母’的丘陵三百余里外。
秦石静静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面前的陈明应正满头大汗地问卦推算。
陈明应身前放着两样东西，一柄长刀，一面长幡。
他脸sè苍白，显然心力耗损严重。
过了一会，陈明应终于停了下来，怔怔看着眼前推出的卦象，眼中都是惊讶和疑惑。
“秦真人，我已经试了七八次，依然推算不出你说的‘老祖’任何一点情况。”陈明应皱着眉道。
“你已经尽力了，不必勉强。”秦石淡淡道。
陈明应脸上一紧，眼中透出一丝惶急：“秦真人，我算不出来，那你陪我去洛京之事……”
秦石笑道：“我答应了随你去看看，便不会以此相挟，你不用多心！”
陈明应神情一松，露出感激之sè，道：“多谢秦真人！不过我此次推算隐约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层薄雾挡在眼前，倒是奇怪。我师兄当rì所说的，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有高人卜算修为远在我之上，遮蔽了天机，让我无法看清；另一种就是被推算之人命格太高，我的修为根本无力推算他！”
“哦？那这柄刀的主人呢？”秦石道。
陈明应脸上露出疑惑之sè，道：“我还有一样奇怪的便是这刀的主人，卦象显示，此人的命格，在百年前就消散了。也就是说他百年前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秦真人，你确信遇到的不是尸妖一类？”
秦石摇头道：“绝不是尸妖！此人与这长yīn幡在一起出现，可与万鬼宗有关系？”
陈明应摇头道：“秦真人，我这次推算并非一无所获，仅从这长yīn幡上推算，得的是一个山倾柱倒之象，这显然不是指接触过这幡的‘老祖’或秦真人。长yīn幡是万鬼宗镇宗之宝，由此看来，万鬼宗只怕已经遭了大难！我的修为不及我师兄一半，若是我师兄来算，必定可清楚得知些东西！”
“若是事事都能算明，这世间还有什么意思？”秦石道，语中只有一分淡然。
陈明应愣了愣，他先入为主，把秦石当成了驻颜不老的老怪，自然觉得这话含义无穷，越发觉得秦石高深莫测。
“走吧！先去北邙山，看看万鬼宗到底怎样了。”秦石站起来。
陈明应连忙跟上。
此地离洛京已经不远，北邙山在洛京城外两百余里，要去洛京，必先经过北邙山，倒是顺路。
第二rì下午，秦石与陈明应已经到了北邙山下，洛水之畔。
洛水乃是大明最长的一条江河，千回百转，将安都、洛京串联起来，这北邙山也在洛水之旁，两京下游。
北邙山山势雄厚，是大明最为著名的风水宝地，历代许多王侯将相，名流贵族死后，都选择葬在北邙山，久而久之，山上古墓大坟极多，许多无知之人反倒认为此山乃众鬼汇集之地，说得极为可怖，差可比拟黄泉地狱。
一路走来，不用陈明应多说，秦石的‘望气术’就已经发现几处与黄芽山的‘白鹤含烟’一般的地形，不过此山的确以yīn气为主，虽然其中也有负阳之地，但都不十分适合秦石这样的修士。
陈明应还在按部就班，推算万鬼宗的宗门所在，就见到秦石似乎胸有成竹，在山石间行走。
“秦真人到过‘万鬼宗’？”陈明应疑惑道。
“没有，不过那处地方乃是此山yīn气汇集之地，极有可能便是万鬼宗宗门所在！”秦石伸手指了指前方。
陈明应凝神看了一会，发现确然，不由对秦石更看不透，他本来其实还存了推算秦石来历的念头，但就怕秦石发现，触怒了他。现在见秦石竟然比他还早发现那处地方，心里立刻熄了那丝杂念，反倒暗暗庆幸。
秦石这几rì与陈明应在一起，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说来卜算之道也是修道之人必修的功课之一，只是高低侧重不同而已，但他身上的功法道藏中，却没有涉及卜算之术，唯独‘望气术’却不仅能分辨人、妖物、鬼物等气息，还能观察山水地势，与风水之术很有关系。此术现在看来，比陈明应的专修风水之术还要高明。
“难道‘龙虎’之后的功法中，还有高深的卜算之术，须得凝结还丹、元神之后才能修习，这‘望气术’只是基础不成？”秦石心中疑惑，但却对‘龙虎’之后的功法更加向往。
两人在山间穿行，山石林木中，夹杂着座座古墓，从外观和筑造风格来看，就分了许多年月。
踏过一道只能一人通过的悬崖险道，刚刚踏上平地，两人就觉得浑身一冷，yīn气袭人。
入眼的是十数座气派高大的古墓。
“想不到此地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墓群，从风格来看，应该是千年之前的王侯之墓。能找到此地，建造这么大规模的墓群，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财与时rì，又死了多少人！”陈明应叹息道。
秦石不说话，大步向前，转过几个弯，到了那中心最高大的主墓之前，忽然一顿。
陈明应不知究竟，跟了上来，紧跟着双目一张，脸上尽是骇然。
只见主墓前的空地上，竖着半截石碑，另有一半已经断在一旁，两截石碑上都有刻字，合在一起，赫然便是‘万鬼宗’三个大字。
石碑之下，三十多个人头堆成一座小小尖塔，旁边地上，横七竖八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残肢断臂随地可见。
这些人头血肉干瘪，双目中已经凹陷空洞，但脸上扭曲的表情，还能依稀看出他们死前的极度惊恐。
陈明应稳定心神，走上去看了一会，道：“这些人已经死了一个甲子以上，只是此处乃是北邙山yīn气汇集之地，人头、尸体常年侵浸在浓厚的yīn气中，才得以不腐。”
他又在那些尸体周围转了一会，回到秦石身边，手边多出十几块牌子。
这些牌子上都刻了一个张开大口的恶鬼，恶鬼口中含住不同字迹。
“秦真人，这应该是万鬼宗的身份标识，这些名字应该都是万鬼宗弟子，这些人……”
秦石接过那些牌子，看了一会，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yīn浮生’！
果然是万鬼宗的身份牌子，这些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万鬼宗所有弟子，至于每个人头与牌子上的名字怎样匹配，已不可能得知。
一个甲子！
万鬼宗竟然已经被灭宗一个甲子以上，也就是说yīn浮生的yīn魂已经在长yīn幡中六十多年。
‘老祖’显然不是万鬼宗的人，但秦石现在可以大概知道，这个‘老祖’年纪肯定不小，六十多年前的大明，到底有过哪几个有能力做这种事的人？
陈明应道：“秦真人，万鬼宗应该以这座主墓作为宗门驻地，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秦石没有回答，忽然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有一个黑点盘旋！
下一刻，秦石脸sè微变，看向陈明应……
第二十六章 魔宗长老
陈明应见秦石脸sè凝重看向自己，心中愕然，他也不是蠢人，立刻醒悟过来，急忙转身，就见到一只青衫大袖迎面拂来。
这一拂无声无息，甚至连劲风都没有，但陈明应却感觉呼吸困难，浑身僵硬，似乎有一座大山当头压下，连闪避都无法做到。
便在此时，一身龙吟响起，一道秋水般的剑光亮起，一剑点在那只青衫大袖上。
‘啵！’的一声，如同气泡破裂。
那只大袖忽然起了道道褶皱，往后收回。
陈明应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竭尽全力往秦石身边跃去。
便在此时，一条红sè纱带从那大袖后飞出，蜿蜒如同灵蛇，点向陈明应背心。
秦石长剑顺势一拍，拍在红sè纱带上，将它拍得软了下去。
但陈明应依旧被纱带上透出的真气擦中背心，在空中连吐鲜血，滚倒在秦石脚边。
秦石脸sè凝重，看着前方。
他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个青衫文士，四十多岁模样，长得英伟不凡，但却满头白发，浑身透着一股邪异的魅力。
他旁边是个一身红sè纱衣的女子，美艳娇媚，乍一看只有二十左右，但细细看来，却又透着一种成熟的味道。
陈明应脸sè蜡黄，挣扎着看向那两人，失声道：“白发红颜？魔宗前代长老吴涟、花魅离！不是传说已经死了吗？”
秦石一言不发，这两人随便一个都和当rì的使刀宗师相差不远，两人一起，给他巨大压力，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对手。
吴涟和花魅离也同样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盯着秦石。
陈明应正要提醒秦石小心，便感觉眼前一暗，天地间仿佛瞬间失去了光芒，他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鼻不能闻，触觉似乎也已经失去。
一瞬间陈明应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就意识还存在，被禁锢在**内，连身边的秦石也忽然失去了踪影，天地间就他一人存在。
秦石眼前的吴涟、花魅离两人身前一瞬间出现了两个真气漩涡。
天魔气漩！
秦石当rì在魔宗护法离经、叛道身上见过，并随手一剑便将其击溃。
不过白发红颜完全不是离经、叛道可比，这两个天魔气漩旋转方向不同，一正一反，相辅相成，威力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两大宗师级高手用出的天魔气漩，玄秘无比，竟然产生了超出一般武人理解的现象，看陈明应的样子就知道他六识被夺，已经陷入幻境，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吸得向红颜白发移动。
这点幻想还无法影响秦石，他流云剑出，苍龙剑意瞬间冲出，一剑划过那两个气漩。
两个气漩被苍龙剑意侵入，立刻急剧波动，好像随时要散开，不过它们一正一反，急速旋转，仿佛一个磨盘，不断消磨苍龙剑意。
苍龙剑意每进一分就弱上一分，将将在触及气漩核心之前，被消磨殆尽。
秦石感应着那缩小一圈的气漩，知道自己仅仅归合苍龙七剑的前三剑，对付其中一个还行，但同时对付两个，就非常勉强了，何况这两人的天魔气漩显然还有一种合击之术配合，威力强大无比，在秦石见过的人中，只有步沧海才能正面击溃这两人。
吴涟和花魅离竟然丝毫不顾地上的陈明应，一左一右围住秦石，大袖、纱带、掌影连续不断遥空攻向秦石。
秦石使动苍龙七剑，剑影如山，化作一道光幕护住自身，体外‘衍天护身气甲’再加一层屏障。
气劲交击声不断传出。
秦石的苍龙七剑挡下了九成九的攻势，剩下一点余波被护身气甲挡住，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吃力无比。
吴涟和花魅离的天魔气漩虽然缩小，但并未消失，一直布在身前，秦石每出一剑，就要被气漩牵引，偏离方向。
他曾有心想用‘天雷镇邪符’，却根本连取符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就算拿出符箓，还需要一点点极少的时间祭出。
秦石瞬间抛开取符的想法，此刻只有靠手中一剑，才能撑过这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生死危机。
吴涟和花魅离似乎根本不知疲累为何物，完全是一副不惜真气，也要击杀秦石的架势。
三人越打越快，就只看到两道虚影绕着一团青光不断旋转撞击。
秦石从未像今rì这般艰难，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心神全部凝聚在苍龙七剑上，至于那归合的一剑，一来耗费真气，二来就算成功也最多杀伤一人，而自己必定被另一人所伤，甚至击杀，他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再次动用。
他手中来来去去就是苍龙七剑，循环往复，在外来的压力下，越使越快，苍龙剑意流转不息，到后来完全是闭着眼睛，凭感觉格挡。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石体外围绕的青光忽然波动一下，有散乱的趋势。
吴涟和花魅离立刻有感应，一掌一带，同时爆发最强一击，攻向秦石剑光波动露出的一丝空隙。
就在此时，漫天剑光忽然消失，露出中间的秦石。
他闭着眼，手中流云剑微微一抖，仅仅化成四道剑影，迎向前面。
随着他流云剑往前击出，剑影忽然消失一道，变成了三道，接着又变成两道。
两道剑影不断往中间聚合，终于在碰上白发红颜合力一击的瞬间，合为一道。
这道剑影恢复了流云剑的本体，剑上苍龙剑意骤然爆发，狂泻而出。
四剑归一！
吴涟和花魅离被浩大无匹的剑意一冲，全身衣衫猛然往后飘飞，似乎行走在飓风中，本来急转的天魔气旋忽然慢了下来。
苍龙剑意这次直切气漩而入，天魔气漩吃力无比，还是无法消磨掉。
便在此时，两个天魔气旋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秦石本来还沉浸在浩大的剑意中，骤然感觉无比危险，立刻睁开眼，终于第一次有机会御动‘驭气乘风术’往后急退。
‘轰！’一声沉闷的低响，狂暴的气流四处激shè，秦石身在空中，身周的护身气甲被打得不断波动，瞬间变得稀薄无比。
红颜白发竟然不顾自损修为，主动爆散天魔气旋，与侵入其中的苍龙剑意同时崩溃。
秦石原来站立的地方，灰尘弥漫，一道身影从中穿出，不顾激shè的气劲，直追秦石。
吴涟！
他没有‘衍天护身气甲’之类的护身功法，只凭真气护体，根本无法抵御激shè的气劲，秦石清楚看到他身上至少有七八个血洞，但他面无表情，执着追向秦石。
秦石清楚感应到他体内真气按照一种奇快的方式运转，渐渐沸腾狂暴。
他知道这样的真气运转方式，即便是吴涟也承受不了，完全是在自伤，一定有诡秘之处。
秦石驭气乘风术迅疾无比，一步十数丈，如同踏空而行，越过座座古墓，往后急退。
吴涟的真气运转下，速度出乎秦石意料之外，竟然紧追不舍，两人之间隔开两丈，怎么也无法拉开。
秦石忽然一顿，停了下来，他无法再退。
这些古墓群本来就建在悬崖边的空地上，秦石已经退到尽头，背后就是悬崖，悬崖下便是滔滔洛水。
就在此刻，吴涟的真气也狂暴到了极点，竭力往前一冲，身在空中，浑身猛地一鼓，爆成漫天血肉，朝秦石当头罩下。
这些血肉中蕴含着吴涟毕生的修为，威力之强，不啻于一块块巨石当头砸下。
秦石真气耗损极多，瞬间明白如果自己硬挡，不死也要重伤，而那边，还有一个不知道还剩多少战力的花魅离。
硬接必死！
他脸上镇定，毫不犹豫主动往后一跃，跳下悬崖。
……
天魔气漩爆散的时候，吴涟冲向秦石，花魅离同时后退，到了昏迷的陈明应身边。
一只大鸟就站在陈明应头边。
花魅离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吴涟在逆运秘法自爆，只是木然探手抓向陈明应。
就在她弯腰的一瞬，身后露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紧靠在花魅离身后，以她的修为竟然毫无所觉。
那只大鸟眼中红光一闪，见到了这个人影，双翼挥动，就要飞起。
那人影轻哼一声，一手探出，一把抓住大鸟颈脖，用力一扭，接着一抖手，大鸟化作一滩羽毛覆盖的烂肉。
这时花魅离才发现身后有人，她身上红sè纱带刚刚一动，已经被那人轻轻一指点在后脑，浑身一颤，瘫在地上。
那人一把提起脚下的陈明应，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第二十七章 凌霄剑气
秦石从高空急坠直下。
这悬崖虽然不算太高，也离下方有百十丈距离，就算大宗师步沧海之流，依旧不能御空飞行，也不敢随便就跃下。
秦石运起仅余不多的真气，双脚凌空连点，每次点出，脚下出现细小的旋风。
旋风一出现就被庞大的冲力压碎，但他脚下旋风随聚随散，虽然无法阻止下坠，但却在不断抵消冲力，让他身体下坠变缓。
秦石手中流云剑探出，体内仅余不多的真气全数运到了流云剑上，竭尽全力，一剑插入面前的石壁。
乱石纷飞，流云剑切开山石，又往下坠了七八丈，终于停了下来。
秦石就这样抓住流云剑，挂在山壁上，只觉得抓住流云剑的右手又酸又胀，体内真气几乎消耗殆尽。
他抬头看了看上下，自己就在悬崖正中偏上一点的位置。
秦石松了口气，他并未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势，至于真气消耗极大，对于普通武者而言，是个严重问题，但对于他这种已经到了‘洗髓期’，能初步感应天地灵气的修士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是之前情势太过紧急，一直没有回气余地。
他正要开始回复真气，异变又生。
他手中流云剑忽然抖动一下，隐隐发出阵阵清鸣。
秦石眉头一皱，脚下找了一块略略突出的石块站住，从石壁中拔出流云剑。
流云剑在他手中依然抖动，越来越急，剑尖向着山壁上某处，似乎要挣脱往那处而去。
秦石看向石壁，就见到流云剑所指的地方，正是自己下坠时，被流云剑切开的石壁，上面一道缝隙非常明显，隐约好像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锋锐之气从那山壁缝隙中透出。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默运玄功，身周的天地灵气立刻如同飞鸟投林，向他汇集，体内的真气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短短十数息时间，已经恢复一半。
秦石毫不犹豫，往悬崖顶上而去，陈明应还在那里。
他恢复了一半的真气，攀上悬崖如履平地，不一会便已经站在原先所立的地方。
他原先跃下之处，遍地血红，地上有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洞，深的有三尺，浅的也有数寸，正是被吴涟自爆击出。
秦石身形不停，御风向前，重新回到一开始遇见红颜白发的地方。
那座主墓之前，空地上只有一个红衣女子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还有一滩羽毛覆盖的血肉，哪里有陈明应的影子？
秦石走上去，先是看了看那只已经变成烂肉的鸟尸，接着才看向趴在一边的花魅离。
这个先天武道宗师此刻肢体略微扭曲，根本已经没有一点之前魔焰滔天的气势。
秦石一眼看出，她致命伤势，便是被人以真气贯脑而入，将她脑内搅成一团浆糊，连带泥丸宫全数毁去。
击杀花魅离的人竟然是从她身后出手，而花魅离基本没有反抗的痕迹，这人到底是谁？
秦石心中也有些骇然，自问就算刚才在生死之间领悟出了四剑归一，但要这么轻易，用这种方式击杀花魅离，还无法做到。
秦石不信陈明应是什么隐瞒修为的绝世高人，陈明应现在消失，只可能是被那个神秘高手掳走。
此人击杀花魅离，又掳走陈明应，到底想干什么？
秦石目光再次转向那只鸟尸，红颜白发和那晚的九子鬼母，目标显然都不是陈明应，似乎都是冲自己来的。
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风暴之中，出现的人物一个强过一个，这些人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cāo控一切。
他觉得迷雾重重，便不再多想，既然陈明应已经被掳走，那也无法可想，但那悬崖上石缝中的古怪，还是要去看上一看。
数息之后，秦石已经重新到了那石缝之前，就这短短一会，那锋锐之气已经变强很多，流云剑颤抖得更加厉害，似乎极为畏惧。
秦石想了一会，往旁边退开十数丈，手中出现一张‘天雷镇邪符’，火光一闪，指向那处缝隙。
一道霹雳闪过，一个银sè雷球凭空出现，轰向石壁。
石壁破碎，雷光闪耀间，依稀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那银sè雷球仅仅击碎一层石壁，并未损耗，往洞口中冲入。
秦石在那洞口露出的一刹那，脸sè大变，收起流云剑，竭尽全力往后倒退。
一道碗口大的光芒，携带着破碎一切的无上气势，从那洞口直冲而出。
‘天雷镇邪符’化出的雷球，被这光芒一冲，无声无息化作乌有，连带周围的道道电蛇也消失不见。
那光芒湮灭了雷球，直冲出悬崖，远远延伸出去，在虚空中化作巨大的剑形，斩在对面一座山上。
那山轰地一声，灰雾升腾，凭空矮了一截，山头硬生生被削去一层。
巨剑闪了一闪，消失不见。
秦石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如果他刚才站在石缝前贸然出手，此刻必定尸骨全无。
这还是凡人之力么？
什么大宗师步沧海、神秘高手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渺小。
他小心翼翼，再次祭出一张‘天雷镇邪符’，指向那洞口。
银sè雷球出现，直钻入洞。
这一次，再没有剑光冲出，轰隆一阵闷响，便沉寂下来，洞口被炸开数倍大。
秦石再次取出流云剑，此刻，这剑一如往常，在没有之前的剧烈颤动。
他身形一动，到了那石洞之前，一手中托了一颗夜明珠，一手持着流云剑往里面走去。
流云剑此刻不是用来护身的，刚才那道剑光威势，十个秦石也要被一下击杀，此剑既然可以感应那道剑光，便可用来预防是否还有类似的剑光存在。
秦石心神凝聚，只要流云剑一有颤动，立刻就退走。
剑光没有再出现，秦石往里面走了数丈，眼前忽然开阔。
此地山腹中竟然有一个不大的空间存在。
一股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与崖顶yīn气汇集之地感觉截然不同，似乎忽然从冬rì走入了阳chūn三月。
秦石浑身暖洋洋，舒适之感遍布全身。
这个空间地上，许多一尺高下的石条凸出地面，汇成一个小小的石林，洞顶有许多钟rǔ石垂下。
不过之前的银sè雷球穿入，破碎了一些石条、钟rǔ，在对面石壁上轰出一个四尺方圆的大洞，非常显眼。
在这空间正中，地面有一个五尺高下的石台伫立在遍地的石林中，非常显眼，石台顶上同样垂下一根五尺粗细的巨大钟rǔ石，石台与钟rǔ石之间有半丈间隙。
秦石皱着眉头，这地方很像道藏中记载的‘颠倒乾坤脉’，乃是玄yīn之地，，秉天地之气，自然孕育出一点真阳，但却yīn在上，阳在下，与一般阳上yīn下截然相反，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先天宝地。
这个小洞之所以温暖入chūn，就是yīn阳在这里交汇造成的。
那石台便是此地阳脉最强的地方，而上面那根巨大钟rǔ石，就是yīn脉最盛之处。
秦石看这洞中的情况，这‘颠倒乾坤脉’算不上太好，但也至少要孕育十万年以上，才能形成，其中蕴含的灵气应该难以想象才对，怎么这个洞里灵气稀薄，还不如步沧海的神玉宫。
他带着疑惑，走到那石台前面，石台之上，正中间一个剑形凹槽赫然入目。
这剑形凹槽只有三寸许长，中间空无一物，却有道道极细微的金光流转，绚丽夺目。
凹槽旁边的石台上，有几行小字刻在上面。
第二十八章 转世留言
“不管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你能来到这里，说明我这次转世成功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转世重修之体，你能到此，乃是意识已经开始觉醒，这口‘飞星剑’是‘星河剑宫’镇宫至宝，你自取了，便能得回全部剑道jīng华。”
这段话没头没尾，看得人一头雾水。
这段文字之后，居然还有一大段文字。
“剑通明，你号称‘剑之智者’，不过如此！你以为躲到这里，就没人能找到你么？飞星剑和你的剑道jīng华我取了，你的转世之身定然得不回你原来的修为。
再奉送飞星剑微末剑气一道，若以你转世后的修为能够不死，看到这些文字，说明天道还存你一条生路，我再懒得管你死活。
至于你特意封存的东西，我知道是什么，但对我无用，我也不想冒险，还是留给你吧！”
两段文字字迹不同，含义不同，显然是两个不同之人书写。
前一段文字是一个叫剑通明的人所留，看这段文字，此人竟然转世去了，还留下了给自己转世之身的指引。
‘转世’一说一直是传说中的事，无人知道真假，至少秦石不知道。他身上的道藏并不完整，也没有相关记载。对于秦石来说，这实在太过神秘，难以想象。
石台上的剑形凹槽，显然就是放置‘飞星剑’的。
不过似乎另一个人先来到此处，取走了‘飞星剑’，此人认识剑通明，还非常恶毒地留下一道剑气，这道剑气应该就是秦石之前见到的那道了。
据此人所说，这不过是‘飞星剑’分出的一道微末剑气，竟然就有如此威力。
其实秦石身上的功法中，已经说到了修士所用之器，分为灵器、法宝、元灵法宝、纯阳法宝四种，至于法器，不过是入门级修士所用，不入真流。
秦石看着那个空空的剑形凹槽，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难道这‘颠倒乾坤之脉’积累了十万年以上的灵气，都被用来温养那柄‘飞星剑’了？
那‘飞星剑’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宝物？这两个人又是什么境界的修士？
之前秦石曾经旁敲侧击问过陈明应，这大明的修道之士到底如何。
据陈明应所说，大明的确有三四个隐世宗门，不过其中的所谓修士，大都也就和‘天师道’、‘万鬼宗’差不多，稍微强一点的，也就是‘玉渡门’的水平，已经可以称为圣地。
秦石并不失望，如果陈明应说大明的隐世修士成群，还丹、元神随处可见，那才不正常，修行大道哪是这般容易的？否则凌云子当年已经修至‘净魂期’大成，游遍天下，并无所得，最后也只得被迫用上极端手段，致使变成尸妖。
不过大明的修士水平之低，让秦石多少有些意外，他曾在某一刻有过一丝怀疑，到底所谓的大道修行是不是真实的，会不会只是杜撰出来的神话传说？毕竟这在许多俗世教派中，非常常见。
今rì见到了那道剑气，现在又看到这洞中前后两人的留字，他心中反而豁然开朗，隐含淡淡喜悦。
就他身上的‘烘炉境’功法推断，剑通明能转世重修，肯定已经超过了‘烘炉境’，至少也是‘明神境’修士。
‘烘炉境’以上的修士是存在的！但他们到底在哪里？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道剑气一直在这洞中，也就是说自己之前，从来没有人进来过，也就是说那个剑通明的转世之身根本到现在也没有到过这里。
秦石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因由，也便不再多想，又看向那剑形凹槽中的丝丝金线。
这一次他看得仔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金线，而是无数细小的金sè字体连在一起，似乎有生命一般，不断流动。
这些字体非常微小，以秦石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
他高度心神凝聚，想要看清其中的文字，体内蛰伏的苍龙剑意忽然无端端yù动。
就在此时，那些不断流转的金sè小字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一顿，停了下来，化作一道金sè流光，向秦石眉心钻去。
秦石大吃一惊，就想往后退去，但那道金sè流光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后退的心思刚刚出现，这金sè流光已经钻入他眉心。
他就感到眉心中一阵刺痛，那道金sè流光进入体内，直奔泥丸宫而去。
这道金sè流光冲入秦石泥丸宫，略一停顿，似乎在试探什么，紧接着骤然狂暴起来。
秦石脸sè大变，他无法形容这道金sè流光到底有多强大凌厉，但其上流露的一丝杀意却很明显，目的就是摧毁自己的泥丸宫。
他不过是‘洗髓期’的修为，根本无力抵御这种形式的攻击，只能无可奈何。
金sè流光中的每个金sè文字，都化作一柄微小的金sè小剑，带着毁灭一切的凌厉剑意，猛地一胀，就要向四面八方激shè，要将秦石的泥丸宫打成千疮百孔，让他魂飞魄散。
秦石的泥丸宫中，有一块黑sè的布帛静静浮在正中。
就在金sè流光刚刚轰然爆发的一瞬，那块布帛忽然一动，猛地向那道金sè流光一裹而下，将它包裹在里面。
下一刻，黑sè布帛张开，又回到秦石泥丸宫正中，静静悬浮，似乎从来没有动过。
点点金光在秦石泥丸宫中重新汇聚成金sè文字，只是上面的剑意已经消失无踪。这些文字闪了一闪，消失不见。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对秦石来说却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他jīng神一松，背上的冷汗才冒出来。
接着他脸上古怪起来，他脑中出现了一篇功法。
《庚金离火剑道诀》！
竟然是‘道诀’！
秦石知道，修道之人所使用的种种功法，分为法诀、道诀、仙诀三种。
一般法诀都是烘炉境修士所用，威力也最小，不过是大道皮毛而已，像秦石的‘驭气乘风术’、‘衍天护身气甲’都是法诀，当然他身上的道藏中还有更高等的法诀，只不过以他目前‘洗髓期’的修为，无法修习而已。
‘道诀’比‘法诀’更高一层，只有元神以上的修士才能够创造，皆因他们成就元神之时，大都已经开始领悟某种天地规则，这些天地规则便是‘道’的直接体现。
而想修习‘道诀’，一般最低都要达到‘龙虎’境界。‘龙虎’修士为了开始铸就一颗‘还丹’，都要尝试接触一丝天道，虽然层次还比较浅，但修习现成的‘道诀’却没有问题。
每种‘道诀’根据创造者的修为不同，对天道规则的认识不同，都有不同的威力，但就算最低的道诀，也不是最强的法诀可以相比。
而且‘道诀’随着修者对天道领悟的深入，还可以逐渐提高威力，拥有无限的变化可能。
‘仙诀’，极为罕见，一般只有仙人才可以创造，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跨入‘蜕凡期’的修士，如果他们的‘道诀’对天地规则领悟足够高深，就有可能进化为‘仙诀’。
这篇《庚金离火剑道诀》记载，这是剑通明自己收集零散的上古剑仙证道之法，由此推演而出，目的是弥补他剑道修为的不足。
这篇道法修习之法匪夷所思，修的不是有形之剑，而是一柄无形之剑。
人体之中肺属金，此法修习之初，需要以本身肺金之气，以秘法凝成一道庚金无形剑胚。
然后将此剑胚移入心室中，心属火，再以本身离火rìrì锻造剑胚，rì积月久，心神融入其中，铸成一柄无形无质的‘庚金离火剑’！
这篇道诀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据剑通明所说，由于上古剑仙证道之法已经散失，他并未推演完全。
他留下两种继续推演的思路，一种是将‘离火庚金剑’与本身所修身外之剑融合，达到人剑归一，以剑裂天既是以人裂天。
还有一种是将自身执念融入‘庚金离火剑’中，再找一样外物，将‘庚金离火剑’注入其中，实际上是修炼‘第二元神’。
当然，作为道诀，就算‘庚金离火剑’本身也有很强的攻击力。
而这道诀最为吸引秦石之处在于，其中提出了一种方法，即便是‘净魂期’修者也可修炼，不过需要找一处‘庚金之气’、‘离火之气’极纯的地方或宝物，以秘法将其中的‘庚金之气’引入肺中、‘离火之气’引入心中，借以铸出‘庚金离火剑’剑胚。
但‘净魂期’修者的‘庚金之气’、‘离火之气’由于不是自己修炼而出，用一点便损耗一点，需要再找外物补充，而这些外物都是天材地宝一类，不是那么好找的。
这应该是剑通明考虑到自己的转世之身修为可能不足，而推演出的一种弥补方法。
秦石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剑通明不简单，看这‘离火庚金剑’的修习方法，目的分明不是提高攻击、防御一类，而是与心xìng修为有关，看来他的心xìng修为有严重缺陷，导致他竟然推演出这样的功法来弥补。
秦石目前修为不过‘洗髓期’，这‘庚金离火剑道诀’现在还不能修习，不过rì后到了‘净魂期’，如果找到一些合适的天材地宝，倒是个不错的防身杀手锏，毕竟‘净魂期’就能修习的道诀，连他身上的道藏中都没有。
这个剑通明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转世重修，他到现在也没有回到这里，不知道是转世失败，还是转世后遇上了其他变故。
秦石出了这‘颠倒乾坤之脉’，走时，用一块巨石重新封住了被自己打开的入口。
这样的天地自然孕育的宝地，还可以自然恢复，不过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
第二十九章 洛京城内
洛京城是大明第二大城，也是大明两京之一，无数年来，一直是大明物华天宝，jīng华汇聚之地。
秦石缓步踏进洛京城，也感慨这座大城的繁华。
现在陈明应生死不知，虽然陈明应的失踪，以秦石当时的情形也无能为力，但毕竟是他说要陪陈明应到洛京城看看，也是自己要上北邙山去，一切才会发生。
况且，秦石认为，陈明应在自己遇袭后失踪，带走他的人又击杀花魅离，和那只一直跟踪自己的大鸟，应该与自己遇到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而他要带走陈明应，很可能陈明应这个人对他有用处。
陈明应曾说过，他师兄百里随风当年失踪前，曾告诫他‘终身不能踏入安都、洛京周围三百里’，北邙山在洛京之外二百余里，陈明应果然就出了事，看来这可能还与当年‘天师道’遇到的事有点关系。
洛京城街道都是用大块青石铺成，干净宽敞，可以让六架马车并行通过，两边店铺繁多，人流如织。
“让开，让开！”前方一阵呼喝声传来，人群纷纷避向两边。
只见一队带甲军士开路，引着三四驾马车，向城门行去。
当前一辆车驾，用深青sè布幔包裹，上面绣满白鹤、灵芝、青松等各种祥瑞，车驾顶盖四角垂下四只金sè铃铛，被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驾正前方，两片布幔向上掀起，可以看到里面盘坐这一个一身玄sè道袍的老年道士。
这老道士白须白发，脸容清癯，手里握着一柄拂尘，这微闭双目，似在打坐。
他身后，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道童侍立，一人手中捧着一柄长剑，一人手中捧着一柄如意。
乍一看去，完全是神仙中人。
街道上人流自动分成两边，都在窃窃私语。
秦石也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目光扫过那个老道士，接着又转向中间一辆不起眼的车驾，眉头微微一皱。
他身边正好有也站了个中年胖子，见秦石是道士，又十分年轻，便凑上来卖弄。
“小道长，外地来的吧？”中年胖子笑道。
秦石微笑道：“正是！”
中年胖子见秦石温和恬淡，态度不错，赞道：“这年头，做道士比读书考状元还吃香，你看，那车上的便是远近几百里有名的‘方山处士’，传说是不出世的神仙中人，就收到了信王的多次接见，看看那架势，多威风！”
秦石顺口道：“想不到大明皇上崇尚炼丹修道，这信王也虔诚信道！”
中年道人看了秦石一眼，撇撇嘴道：“小道长这就错了，这信王驻守洛京城，与皇上完全不同，生平最不喜的就是什么虚幻神仙之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月，忽然就转了xìng子，也对这些感兴趣了，否则那‘方山处士’就居于洛京城外百里，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受到信王待见！”
秦石大概知道，依大明国例，太子守洛京，也就是说镇守在洛京城的皇子，均会被封为太子，是未来皇帝继承人。
但这一代大明皇上痴迷于炼丹，深居后宫十年，不理朝政，这信王驻守了洛京十几年，到现在也没被封为太子，实在是大明历史上的奇谈。
秦石点点头，不再说话。
此时那车驾正走到秦石前面，他眼睛一瞟，就见到那端坐车驾之上的‘方山处士’身后，有一个被黑布盖住的东西。
这车队前后共有一百多带甲持械的士兵，走了一会才出了城门。
人群又恢复了正常，不过多了许多议论。
秦石想了想，转身跟了上去。
这车队出了洛京城，一刻不停，往东面而去。
秦石远远跟着，以他的修为，这车队中的人根本无法发现，包括那个‘方山处士’。
此人架子甚大，其实本身武道也到了后天一流境界，而且他的车驾四周也有淡淡的法力波动，应该也有些术法修为。
秦石之所以跟上来，是他在那‘方山处士’的车架上，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气息，这丝气息并不纯正，不是正路，但秦石总觉得似乎在哪里感受到过。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紧跟在‘方山处士’车驾后面那辆马车。
这架马车通体黑sè，毡顶，有些地方已经漆落斑驳，在‘方山处士’气派车驾的映衬下，非常不起眼。
但在秦石已经运起‘望气术’的眼中不同，这架马车上隐约有一道气息盘旋。
这道气息不是修道之人的气息，而且不断波动，强的时候透出一股淡淡的威势，弱的时候又透出一丝衰败的迹象。
秦石从未见过这样的气息，也不知道这车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车队往东面行了三四十里，正是夕阳西下之时，远处忽然一阵耀眼的光芒传来。
地平线上出现一支骑士队伍，这些骑士都是浑身亮银轻甲，装备jīng良，那耀眼的光芒便是夕阳照在他们的盔甲兵刃上反shè入眼。
这些骑士约有千人，纪律严明，没有一人说话，自动分成两列，待车队行过，护卫在两侧，继续东行。
天sè渐暗，车队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在山中又转折而行十几里，忽然停了下来。
秦石看着周围群山环抱，到处是古树老藤，但那车队停下的地方，却有一条青石铺就的道路延伸出去。
车队最后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对着护卫的骑士和带甲军士做了几个手势。
那些骑士立刻掉头出山，在山外防御，而那些带甲军士则散入周围的树林中，设下一个个暗桩。
那‘方山处士’早便下了马车，四处查看一阵，又回到车驾前，对那中年人点点头。
他车上两个侍立的道童也下了车，一个依然捧剑，另一个却一手持着如意，一手提着那个被黑布盖住的东西，依稀是个箱子模样。
中年人走到第二辆马车前，低声说了几句。
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方山先生，你可看出此地是否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方山处士道：“我已经看过，此处再无其他异类妖孽。”
那车中沉寂一阵，吱呀一声，车门打开，一个人影走了下来。
此人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一身普普通通的玄sè衣衫，面目略带威严，但却显出几分苍白，似是有病在身的样子。
秦石见到这男子下车，便知道这第二辆车驾上那股不断波动的气息就是源自这个男子。
只见他头顶隐约有一层淡淡的黄气笼罩，这层黄气不断波动，似乎要凝聚成什么东西，但却始终无法成形，随聚随散，凝聚之时，便透出几分威势，散开之时，便透出一丝衰败。
秦石正在若有所思之时，一阵风吹过，‘方山处士’身后那道童手中之物上覆盖的黑布被风吹起一角，隐约是个笼子，笼中似乎有个白sè东西。
秦石隔得远，正要凝神看去，忽然心中一动，将眼睛微微眯起，又看向那第二辆车驾。
就见那车驾上又下来一人。
却是个粗豪大汉，豹头环眼，下巴下面都是络腮胡子，穿了一身粗布衣服，胸前衣襟敞开，说不出的狂放豪迈。
那头顶有黄气的男子见这粗豪大汉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恭谨。
他即便面对‘方山处士’，也没有这种神态。
秦石缓缓将全身气息、心跳、血液流动都降到最低，才再次看向那粗豪大汉。
此人竟然是个武道不世宗师，秦石也摸不清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但这种感觉，秦石只在步沧海身上感受过。
第三十章 腾龙隐秘
“信王，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那粗豪大汉道。
秦石心中微微一凛，这四十多岁的男子竟然就是驻守洛京的信王！
若这男子便是信王，那他头顶那层黄气好解释了，这正是大明皇气在他身上的体现。
按大明惯例，这信王实际就是未曾册封的太子，他身上有皇气聚集，并不为过。
但秦石心中依旧有疑虑，为何这信王头顶的皇气波动如此，而且还透出一股衰败的迹象。
“杜先生，这次劳烦您护卫本王，实在惶恐！”信王道。
粗豪大汉哼了一声，道：“惶恐个屁，我不是江湖中人，已经隐居了二十多年，没想到还不得清闲！这次帮你到这里，只是当年我欠你母亲家族一个人情，现在还给你而已。”
信王干笑两声，不敢回话，转向方山处士道：“方山先生，你上次就是在这里擒住这妖孽么？”
方山处士点头道：“便是在附近！”
信王眉头紧锁，道：“没想到这妖孽不是关键，难道真要进去不成？”
方山处士道：“信王，你到底遇上什么麻烦，为何认定是这个地方所致？”
信王看着青石路前方沉默不语。
那粗豪大汉皱眉道：“你让我来护卫你，到现在也不说清原因，未免不厚道，你的命是值钱，难道我们的命便比你贱不成？若你不讲清，我便回去了！”
信王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杜先生也这么说，本王便将其中因由说出来，但本王要告诫各位，接下来本王所说，事关重大，各位听便听了，切不可泄露一点！”
粗豪大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方山处士却脸sè微微一变，挥了挥手，他身后两个道童，立刻识趣往后退开二十余丈。
信王抬头开了一眼已经在升起的明月，道：“其实这座山叫做‘腾龙山’，此山之中，葬着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外围布成阵势的轻甲骑士，道：“此山常年有三千护陵卫守护，方圆三十里内，没有任何人家，是我大明皇族重地之一。”
粗豪大汉道：“我见过的所谓重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啰啰嗦嗦做什么，直接说，葬的人是谁？”
信王对这粗豪大汉毫无办法，道：“此地所葬，便是我大明开国圣祖第一任皇后！”
方山处士皱眉道：“大明祖陵在安都城外，如果此地所葬是大明开国圣祖第一任皇后，为何不归葬祖陵，而葬在这里？”
信王道：“大明开国至今，共历二十七帝，其中二十六位，连同他们的皇后都葬在安都祖陵不假，但这里这位不入皇族族谱，所有可见的史书均无记载，知道此事的，只有大明帝尊及太子！”
方山处士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实在发现不了什么，脸上忧sè更浓。
秦石远远看着，知道这方山处士不蠢，明白这信王所说的连一般皇族都不知道，肯定非同小可，心中已经后悔卷入此事。、
但秦石自进入此处，已经用望气术细细观察，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便听那信王继续道：“此地隐秘，其中的具体原因，除开国圣祖外，没人知道，只是圣祖曾留下遗训，所有大明历代帝尊，都要守护好此处，但不许进入陵墓之中。”
粗豪大汉道：“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认定此处现在出了问题？”
信王沉默一会，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用黄绫包裹的东西。
他伸手解开上面覆盖的黄绫，露出里面一个泛着青铜sè泽的东西，递到粗豪大汉面前。
秦石隔得远，依稀见到那露出黄绫的部分是个造型古朴的兽形雕刻。
便见到那粗豪大汉盯着黄绫中的东西，口中念道：“印玺裂，腾龙震！”
他疑惑地看了信王一眼，道：“这是什么东西？”
信王郑重道：“这便是大明太子印玺！”
“什么？”方山处士道。
粗豪大汉不再说话，看着信王等他讲话。
信王道：“大明建国之初，曾得到一位风水术数大宗师相助。这位大宗师风水术数旷古烁今，传说后来的‘天师道’便是得到了他的部分传承！”
方山处士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秦石也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天师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出处，只怕连陈明应自己也不知道。
信王接道：“这位大宗师在帮助大明建国后，还筑造了两枚印玺，一枚便是这太子之印，还有一枚便是大明帝尊龙玺。选定安都为大明国都、洛京为陪都，太子守洛京，这些都是这位大宗师的安排。这枚太子印玺不能离开洛京城百里，所以我虽然还不是太子，这印玺却依然在我手中！”
“‘印玺裂，腾龙震’是什么意思？”粗豪大汉道。
信王摇头道：“不知道，这只是半句而已，还有半句在我父皇的龙玺之上！杜先生，你再仔细看看。”
粗豪大汉又盯着那太子印玺看了一会，道：“莫非上面的两道裂痕是最近才有的？”
信王点头，道：“确切地说，是三个月前！当rì太子印玺出现两道裂痕，第二rì，此处守陵卫便来报，前晚腾龙山震动，依稀有鬼哭传出！算算时间，差不多是同时发生！
只是此处附近没有人家，所有消息都被我封锁。我已经将此事加急传入安都，但迄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说到这里，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已经有十数年没有见过父皇，我身份尴尬，没有父皇御旨，不能前往安都，心里虽然焦急，但也无法可想。而且自那rì之后，本王身体便一rì差过一rì，找了无数神医会诊，都找不出原因。
所以我无奈之下，只能找来方山先生，前来这腾龙山看一看，没想到还真捉到一只妖孽！但现在看来，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
他顿了顿道：“我怀疑，父皇的龙玺很有可能也发生了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笃定！”
三人都不再说话，各自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方山处士微微摇头道：“这只妖孽道行很浅，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正巧被我碰上，顺手捉了，难道它还能与这腾龙山有什么关系不成？”
粗豪大汉摇头肃容道：“若说妖孽，当年我跟着主人，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只妖孽道行的确不高，甚至可以说没什么道行，但它却颇通人xìng，与当年主人所说很是不同！”
秦石震惊！
主人！这粗豪大汉竟然还有主人！
看他狂傲的样子，连信王都不放在眼中，说到那个‘主人’之时，神态却如此郑重，到底什么人能当他的‘主人’？
秦石脑中立刻浮现两个字……
‘老祖’！
从之前他的遭遇来看，这‘老祖’手下有很多武道宗师级高手，的确最为符合！
便听那边信王道：“方山先生，上次本王一再告诫你，不要靠近那座陵墓，今rì，只怕便要劳烦杜先生和你，与本王一起进入墓中，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方山处士失声道：“信王，你怎么能以身犯险？”
信王苦涩道：“方山先生jīng通医术，也曾说过，本王生机正在莫名流失，又不知原因，对本王来说，情况还能再差到哪里去？
当年那位大宗师的一半鑯语已经发生，此地又是只有帝尊与太子才能知道的地方，若是本王今rì不进去看看，死不甘心！”
方山处士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信王再叹口气，扬手招呼之前布置护卫的中年人过来，一马当先，顺着青石路走去。
方山处士犹豫一下，招呼两个道童，跟了上去。
那粗豪大汉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定定站了一会，这才跟在那两个道童身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