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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谷前一战

    天空蔚蓝,绵延的丘陵在明晃晃的日光照耀下,苍翠如黛。

    一条清溪自山壁间罅缝中流出,轻淌而下,偶一轻触溪中凸出的石块,溅起水花如珠。

    有个面皮白净的蓝衫中年道人盘坐在山壁前一片藤萝掩映间,身上一点五色光芒正隐灭下去。

    他面色有些苍白,目光看着溪上一片打转的黄叶,随流水远去,眼中闪过哀意。

    忽地,他目光一凝,便见到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袍年轻道人。

    这年轻道人目光沉静清澈,大袖飘飘,踏着溪边如茵的青草,缓步缘溪而行,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淡然。

    这蓝衫中年道人知道自己损耗太大,刚才偶一有感,竟没发现这人到来。

    他看着这年轻道人走近,微微轻叹一声,大袖一拂,站了起来。

    溪上那片黄叶正飘过秦石旁边,他脚下停住,微笑道:“林溪派,碧鸥道友?”

    蓝衫中年道人点头,道:“散修秦道友么?”

    秦石的问话,只是正常,但这碧鸥道人的同样一句问话,其中之意,却大不相同。

    秦石却不以为意,也点了点头。

    碧鸥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你故意让我从那二人手中逃脱,又一直隐在旁边,跟我到这里,我都难以发觉。看来我之前不想连累无辜,提醒你离开,是我见识太过浅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生性不太喜卷入事端,却只因机缘巧合,偶得了些前人遗留,就在一日之内,引了三位难得一见的合魄修士前来,致使我‘林溪派’遭遇灭顶之灾,如今只剩我一人。

    我知晓,绝不可能是你对手。这里虽是山野之地,景致却颇雅观,我落魄至此,还能葬身此地,与苍林清溪为伴,到也算合我当日创下‘林溪派’的心意。”

    秦石只笑了笑,淡淡道:“我本只想前来看一看,道友是何等样人。若是可以,便顺带再问些风土地理,修道见闻之类,道友又以为我想要什么?”

    碧鸥道人一笑,眼中却满是决然,道:“我一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再戏耍于我。”

    他双手忽然一合,指缝中透出道道五色奇光。

    秦石眉头微微一皱,身前现出一道淡淡的星河,将射向自己这边的五色奇光挡住。

    碧鸥道人见那星河竟能隔开五色奇光,而秦石却一动不动,脸上现出愕然。

    他呆了呆,指缝的五色奇光还在透出,竟开口道:“我要毁去‘百化丹母’。”

    秦石点了点头,道:“见到了,道友好决断。”

    碧鸥道人语气已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般淡然无谓,道:“你明明有力阻我,为何不抢夺?”

    秦石淡淡道:“道友毁去自有之物,与我何干,我为何要阻止?‘百化丹母’我尚第一次听说,抢来于我有何好处?”

    碧鸥道人双手依旧合在一起,口唇间却已发苦,指尖的五色奇光忽然弱了下去,涩声道:“原来你真不是为了此物而来。”

    他声音已如同呢喃自语,心中一点懊悔之意慢慢升起。

    这碧鸥道人在‘林溪派’之时,持着‘百化丹母’,虽然一时被困,尚有力抗衡,其实那斗篷中人并未占得多少上风,他当时还依旧存着遁走之念。

    只是他在此地见到秦石,知道此人以一人击败那两个合魄修士,而他自己损耗不小,只道此人修为极高,城府极深,是欲擒故纵,有备而来,自己绝再难逃脱,便觉再无幸理,索性想毁了‘百化丹母’,让秦石也得不到。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石真不是为了这‘百化丹母’而来。

    碧鸥道人指间五色奇光隐去,缓缓摊开手掌,掌中一滩拳头大小的五色粉末,中间只余一块拇指大小,五色夹杂,非金非木的晶块。

    他定定看着这几乎十不存一的‘百化丹母’,悔意只在心头滚来滚去,渐渐有滋长的趋势。

    秦石初见这碧鸥道人之时,便觉他气质颇为淡雅出尘,至于面对自己之时,虽知不敌,却也没有恐惧,但此刻这人看着手中残余的‘百化丹母’,目光之中就已无几分之前的坚定,透出的气质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尘之意大减。

    所谓相由心生,并非虚言,秦石已大概知晓了此人内心的变化。

    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碧鸥道人。

    过了许久,这碧鸥道人忽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次一合,指间五色奇光再现,一瞬间便绚丽到了极点,随即便是一敛,消失无踪。

    碧鸥道人双手一摊,掌中尽是五色粉末,那仅余的一点‘百化丹母’也已消失无踪。

    秦石忽然抚掌笑道:“好,好,好,恭喜道友心境修养又有进境。”

    碧鸥道人睁开眼,面上轻松,身上的淡雅出尘之意又显了出来,口中道:“此物便是剩下的残余,也有剧毒,不能随便撒了,再贻害这里草木虫兽。”

    他随手取出一只玉瓶,将这些五色粉末收了进去,再取出三颗丹药,投入瓶中,又将瓶口仔细封好,收了起来。

    他施施然做完这一切,这才对着秦石长长一揖,道:“谢道友送我机缘,指点迷津。”

    秦石微笑道:“道友自为,与我何干?”

    碧鸥道人也微笑道:“我之前在‘万松谷’中,虽已有了毁掉此物的念头,却也是因为存了我得不到,也不让他人得到的心思。但就这一点心意,也不坚定,还幻想带着此物走脱。至于刚才见了道友,心中认为有道友相逼,已无希望,这才将这心意坚定了。

    回想我的遭遇,至于落至如今的地步,都是纠缠于此物所致,此物实在害人,已是我的心障。

    道友明明有力夺得此物,却不抢夺,任由我将此物毁去。我以道友所言所行为鉴,才得以破开心中执迷,寻回往日的心境。若无道友出现,我哪得如此?故此,道友虽未有一言直接指点我,却是让我勘破心障的机缘,当得碧鸥一礼。”

    秦石笑了笑,没有说话。

    碧鸥道人道:“道友初次上我林溪派,我本该在派内‘飞霞浦’畔,苍松之下,一唔道友。只可惜‘林溪派’自今日起已不存于炎洲,‘飞霞浦’内之水,已尽成毒源,已不能招待道友。不过此地山野,罕有人至,却也有幽溪白石,青木藤萝,我便以此相待道友。”

    秦石点头道:“心中有景,处处皆是胜景,道友好心境。”

    碧鸥道人道:“秦道友剑法神妙,来自‘清宁剑派’,还是‘莲元剑宗’?”

    秦石道:“都不是,我只是一介散修。”

    碧鸥道人微觉诧异,道:“哦?原来秦道友不是二十七派中人么?以我看来,秦道友这等人物,就算二十七派也不是都能有的。”

    秦石笑了笑,道:“在我看来,碧鸥道友又何尝不是如此?道友修的乃是道门正宗功法,又修到了这等地步。二十七派之外,既能有碧鸥道友这等人物,如何就不能有我这样一个散修?”

    碧鸥道人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道:“道友之前说,只是来寻我问些风土地理,修道见闻,不知道友想知道些什么?”

    秦石道:“‘三生石’道友听说过么?”

    碧鸥道人摇头道:“从未听过。”

    秦石也不多说,道:“既然如此,只要涉及炎洲风土地理、修道见闻,坊市奇地等等,均要向道友请教。”

    碧鸥道人心中更觉惊异,看了秦石一眼,却也不多问,手中现出两支玉简,道:“一支玉简中,乃是一副炎洲地域图,载了些坊市、奇地所在之处。另有一支玉简中,载的乃是一份炎洲见闻风物,对道友应该有用。”

    秦石将这两支玉简接了过来,却没立时去看,道:“多谢道友。另有一事,今日在万松谷中,所遇那两个合魄修士,一人战力颇为强大,另一人看来长于毒物,道友可知是他们是什么人?”

    碧鸥道人道:“我平日深居简出,其实不识得他们,这一次他们利用我一个弟子,寻上门来,入了我林溪派内,便是为了要那‘百化丹母’。那大头修士还好,只说要将我擒了回去做苦力。那用毒的修士,一进来就将我林溪派内变成毒域,我四个弟子皆化为脓水,尸骨不存,若不是我有‘百化丹母’在手,仅凭我修为,只怕也难以抗衡他们。”

    秦石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碧鸥道人道:“秦道友,我给你的地域图中,有一处地方,叫做‘紫芝崖’,乃是我发现那‘百化丹母’之处,我已清楚注明。那处地方,极为隐秘,颇有玄妙。道友也算因我,惹了那两人,这两人修为不凡,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势力在,说不定便还要给道友惹来麻烦。若有一日,道友有难之时,可去‘紫芝崖’所在寻我,当可避得一时。”

    秦石看了碧鸥道人一眼,笑了笑,道声告辞,转身便走。

    碧鸥道人忽然道:“秦道友,你之前还曾说过,此来是为了看一看我是何等样人物,又是何意?”

    秦石踏着如茵的青草,边走边淡淡道:“那使毒之人,想要伤我,我便伤了他,当时道友能够脱身,并非我首要之意。但道友既然走脱了,便与我有关。我从不无谓救人,定要前来看一看道友到底是何等样人,若是所救非人,便一剑斩杀了。”

    碧鸥道人之前还与秦石侃侃而谈,已形如好友,此刻听得秦石这一番话,说得平淡,心头不由一震,脸色微微变了变。

    秦石也不回头,霎时去远了。

    碧鸥道人呆立一会,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渐渐释然。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临溪之谈

    天空蔚蓝,绵延的丘陵在明晃晃的ri光照耀下,苍翠如黛。

    一条清溪自山壁间罅缝中流出,轻淌而下,偶一轻触溪中凸出的石块,溅起水花如珠。

    有个面皮白净的蓝衫中年道人盘坐在山壁前一片藤萝掩映间,身上一点五sè光芒正隐灭下去。

    他面sè有些苍白,目光看着溪上一片打转的黄叶,随流水远去,眼中闪过哀意。

    忽地,他目光一凝,便见到前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袍年轻道人。

    这年轻道人目光沉静清澈,大袖飘飘,踏着溪边如茵的青草,缓步缘溪而行,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淡然。

    这蓝衫中年道人知道自己损耗太大,刚才偶一有感,竟没发现这人到来。

    他看着这年轻道人走近,微微轻叹一声,大袖一拂,站了起来。

    溪上那片黄叶正飘过秦石旁边,他脚下停住,微笑道:“林溪派,碧鸥道友?”

    蓝衫中年道人点头,道:“散修秦道友么?”

    秦石的问话,只是正常,但这碧鸥道人的同样一句问话,其中之意,却大不相同。

    秦石却不以为意,也点了点头。

    碧鸥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你故意让我从那二人手中逃脱,又一直隐在旁边,跟我到这里,我都难以发觉。看来我之前不想连累无辜,提醒你离开,是我见识太过浅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生xing不太喜卷入事端,却只因机缘巧合,偶得了些前人遗留,就在一ri之内,引了三位难得一见的合魄修士前来,致使我‘林溪派’遭遇灭顶之灾,如今只剩我一人。

    我知晓,绝不可能是你对手。这里虽是山野之地,景致却颇雅观,我落魄至此,还能葬身此地,与苍林清溪为伴,到也算合我当ri创下‘林溪派’的心意。”

    秦石只笑了笑,淡淡道:“我本只想前来看一看,道友是何等样人。若是可以,便顺带再问些风土地理,修道见闻之类,道友又以为我想要什么?”

    碧鸥道人一笑,眼中却满是决然,道:“我一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再戏耍于我。”

    他双手忽然一合,指缝中透出道道五sè奇光。

    秦石眉头微微一皱,身前现出一道淡淡的星河,将shè向自己这边的五sè奇光挡住。

    碧鸥道人见那星河竟能隔开五sè奇光,而秦石却一动不动,脸上现出愕然。

    他呆了呆,指缝的五sè奇光还在透出,竟开口道:“我要毁去‘百化丹母’。”

    秦石点了点头,道:“见到了,道友好决断。”

    碧鸥道人语气已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般淡然无谓,道:“你明明有力阻我,为何不抢夺?”

    秦石淡淡道:“道友毁去自有之物,与我何干,我为何要阻止?‘百化丹母’我尚第一次听说,抢来于我有何好处?”

    碧鸥道人双手依旧合在一起,口唇间却已发苦,指尖的五sè奇光忽然弱了下去,涩声道:“原来你真不是为了此物而来。”

    他声音已如同呢喃自语,心中一点懊悔之意慢慢升起。

    这碧鸥道人在‘林溪派’之时,持着‘百化丹母’,虽然一时被困,尚有力抗衡,其实那斗篷中人并未占得多少上风,他当时还依旧存着遁走之念。

    只是他在此地见到秦石,知道此人以一人击败那两个合魄修士,而他自己损耗不小,只道此人修为极高,城府极深,是yu擒故纵,有备而来,自己绝再难逃脱,便觉再无幸理,索xing想毁了‘百化丹母’,让秦石也得不到。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石真不是为了这‘百化丹母’而来。

    碧鸥道人指间五sè奇光隐去,缓缓摊开手掌,掌中一滩拳头大小的五sè粉末,中间只余一块拇指大小,五sè夹杂,非金非木的晶块。

    他定定看着这几乎十不存一的‘百化丹母’,悔意只在心头滚来滚去,渐渐有滋长的趋势。

    秦石初见这碧鸥道人之时,便觉他气质颇为淡雅出尘,至于面对自己之时,虽知不敌,却也没有恐惧,但此刻这人看着手中残余的‘百化丹母’,目光之中就已无几分之前的坚定,透出的气质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尘之意大减。

    所谓相由心生,并非虚言,秦石已大概知晓了此人内心的变化。

    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碧鸥道人。

    过了许久,这碧鸥道人忽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次一合,指间五sè奇光再现,一瞬间便绚丽到了极点,随即便是一敛,消失无踪。

    碧鸥道人双手一摊,掌中尽是五sè粉末,那仅余的一点‘百化丹母’也已消失无踪。

    秦石忽然抚掌笑道:“好,好,好,恭喜道友心境修养又有进境。”

    碧鸥道人睁开眼,面上轻松,身上的淡雅出尘之意又显了出来,口中道:“此物便是剩下的残余,也有剧毒,不能随便撒了,再贻害这里草木虫兽。”

    他随手取出一只玉瓶,将这些五sè粉末收了进去,再取出三颗丹药,投入瓶中,又将瓶口仔细封好,收了起来。

    他施施然做完这一切,这才对着秦石长长一揖,道:“谢道友送我机缘,指点迷津。”

    秦石微笑道:“道友自为,与我何干?”

    碧鸥道人也微笑道:“我之前在‘万松谷’中,虽已有了毁掉此物的念头,却也是因为存了我得不到,也不让他人得到的心思。但就这一点心意,也不坚定,还幻想带着此物走脱。至于刚才见了道友,心中认为有道友相逼,已无希望,这才将这心意坚定了。

    回想我的遭遇,至于落至如今的地步,都是纠缠于此物所致,此物实在害人,已是我的心障。

    道友明明有力夺得此物,却不抢夺,任由我将此物毁去。我以道友所言所行为鉴,才得以破开心中执迷,寻回往ri的心境。若无道友出现,我哪得如此?故此,道友虽未有一言直接指点我,却是让我勘破心障的机缘,当得碧鸥一礼。”

    秦石笑了笑,没有说话。

    碧鸥道人道:“道友初次上我林溪派,我本该在派内‘飞霞浦’畔,苍松之下,一唔道友。只可惜‘林溪派’自今ri起已不存于炎洲,‘飞霞浦’内之水,已尽成毒源,已不能招待道友。不过此地山野,罕有人至,却也有幽溪白石,青木藤萝,我便以此相待道友。”

    秦石点头道:“心中有景,处处皆是胜景,道友好心境。”

    碧鸥道人道:“秦道友剑法神妙,来自‘清宁剑派’,还是‘莲元剑宗’?”

    秦石道:“都不是,我只是一介散修。”

    碧鸥道人微觉诧异,道:“哦?原来秦道友不是二十七派中人么?以我看来,秦道友这等人物,就算二十七派也不是都能有的。”

    秦石笑了笑,道:“在我看来,碧鸥道友又何尝不是如此?道友修的乃是道门正宗功法,又修到了这等地步。二十七派之外,既能有碧鸥道友这等人物,如何就不能有我这样一个散修?”

    碧鸥道人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下去,道:“道友之前说,只是来寻我问些风土地理,修道见闻,不知道友想知道些什么?”

    秦石道:“‘三生石’道友听说过么?”

    碧鸥道人摇头道:“从未听过。”

    秦石也不多说,道:“既然如此,只要涉及炎洲风土地理、修道见闻,坊市奇地等等,均要向道友请教。”

    碧鸥道人心中更觉惊异,看了秦石一眼,却也不多问,手中现出两支玉简,道:“一支玉简中,乃是一副炎洲地域图,载了些坊市、奇地所在之处。另有一支玉简中,载的乃是一份炎洲见闻风物,对道友应该有用。”

    秦石将这两支玉简接了过来,却没立时去看,道:“多谢道友。另有一事,今ri在万松谷中,所遇那两个合魄修士,一人战力颇为强大,另一人看来长于毒物,道友可知是他们是什么人?”

    碧鸥道人道:“我平ri深居简出,其实不识得他们,这一次他们利用我一个弟子,寻上门来,入了我林溪派内,便是为了要那‘百化丹母’。那大头修士还好,只说要将我擒了回去做苦力。那用毒的修士,一进来就将我林溪派内变成毒域,我四个弟子皆化为脓水,尸骨不存,若不是我有‘百化丹母’在手,仅凭我修为,只怕也难以抗衡他们。”

    秦石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碧鸥道人道:“秦道友,我给你的地域图中,有一处地方,叫做‘紫芝崖’,乃是我发现那‘百化丹母’之处,我已清楚注明。那处地方,极为隐秘,颇有玄妙。道友也算因我,惹了那两人,这两人修为不凡,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势力在,说不定便还要给道友惹来麻烦。若有一ri,道友有难之时,可去‘紫芝崖’所在寻我,当可避得一时。”

    秦石看了碧鸥道人一眼,笑了笑,道声告辞,转身便走。

    碧鸥道人忽然道:“秦道友,你之前还曾说过,此来是为了看一看我是何等样人物,又是何意?”

    秦石踏着如茵的青草,边走边淡淡道:“那使毒之人,想要伤我,我便伤了他,当时道友能够脱身,并非我首要之意。但道友既然走脱了,便与我有关。我从不无谓救人,定要前来看一看道友到底是何等样人,若是所救非人,便一剑斩杀了。”

    碧鸥道人之前还与秦石侃侃而谈,已形如好友,此刻听得秦石这一番话,说得平淡,心头不由一震,脸sè微微变了变。

    秦石也不回头,霎时去远了。

    碧鸥道人呆立一会,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渐渐释然。

第二百八十八章 石楼魔阁

    秦石静坐在一片竹林之内,结束了‘七阴真官朝日’念法的观想功课,却并未睁开眼,身上一道青色剑光冲出,一分为六,只在竹林间翠竹之中往来穿梭,过了一会,剑光一晃,中间忽然多出了一道。

    这一道剑光分化得自然而然,如同本来就有的一般。

    秦石并没有收起剑丸的念头,又整整过了两个多时辰,其中一道剑光抖了一抖,竟是再行分化,成了八道。

    这八道剑光盘旋环绕,圆转如意,不见一丝生涩。

    秦石微笑,他自修成‘三转拓神识法’第一转后,神识暴涨了一半有余,好处并不仅仅是烙印‘七曜星罗图’到‘周天定星钟’上这么简单。

    如今他的‘一剑化九九’自然而然便能分化八道剑光,控制起来,又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也是得益于此。

    不过‘一剑化九九’的精髓在于一剑九分,他如今看似尚只欠一道剑光,便能一化为九,但分化这第九道剑光,其实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达到的。

    他也不勉强,剑光忽然一收,化作一枚青色圆球,落入剑囊中,手中现出两支玉简。

    这玉简正是碧鸥道人所赠之物,一支记载了炎洲地域图。

    而另一支中,却主要是以一篇名为《炎洲十方山海幽记》的文字为主,是那碧鸥道人游历中所得的典籍,记述的是炎洲如今修道一脉流传的风物、奇地、灵物等等,其中内容有些记载极为清楚,有些却只点到为止,还有一些却说得模模糊糊,前后颇有自相矛盾之处。

    秦石知道这样的典籍,元洲也是不少,大都受著书之人自身见识所限,有些地方是著书之人亲自到过,有些却只是自其它典籍中摘抄,甚至道听途说的都有,并不能尽数当真。

    这《炎洲十方山海幽记》记载的一些灵气浓厚的名山大川,在碧鸥道人给的另一份地域图中,大都已经被大小宗门或是散修、妖族占据,但仍有一些,或因为灵气不足,但景色独特,或颇有凶险,是流传中的秘地,或有地貌环境奇特,不适于修士长期生存修炼,而载于其上。

    秦石初到炎洲,本就想在炎洲游历一番。

    但他在这里并无宗门可依,与散修无异,那些被炎洲大小宗门所占的灵山福地自然是不能轻易去的。

    这《炎洲十方山海幽记》有处记载,让他首先有些兴趣。

    这处记载,记述了一处叫做‘大烨雷泽’的奇地。

    传说那处地方范围极为广大,气候很是独特,常年笼罩于雷暴天气中,越往中心去,雷暴越强。

    边缘地带灵气倒还勉强算是不错,但却受雷暴天气影响,灵气极为混乱,也少有修士能在那里驻留修行。

    传说‘大烨雷泽’内还有许多其他地方少见的,带有雷电之力的灵木灵草,其中只偶尔有一种叫做‘雷明鸟’的妖禽出没,智慧不高,几乎难见真正成妖的,但这种妖禽的一身羽毛骨骼,却是炼制一些法器灵器的好材料。

    故此,这地方虽没有宗门,却常有一些修士去那里历练,或寻找所需灵物,或想擒捉‘雷明鸟’。

    不过‘雷明鸟’本就稀少,也不大在‘大烨雷泽’边缘出现,遇到也要算运气,加之这种妖禽天生飞行迅疾,一般龙虎期修士都极难追上,就算见到,也难以擒捉。

    这些去历练的修士,只是能找到些灵草灵木便算不错了,要想深入被雷暴天气笼罩的‘大烨雷泽’中心,去寻找‘雷明鸟’,大都力有不逮。

    秦石的‘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本来就要吸取雷电之力助其成形,炎洲既然有这样的奇地,他左右无事,便想要去见识一番。

    他又将那地域图看了一眼。

    原来他身处之地,位于炎洲西端,而那‘大烨雷泽’靠近炎洲北部,距离遥远。

    不过这炎洲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他持着一颗平常心,其实处处皆可游历,便也不急,就以这‘大烨雷泽’为目的地,一路游去。

    ……

    炎洲南端,三座低矮的山峰,排成品字,淹没在茫茫群山中,毫不起眼。

    三峰山腰上,都有一些质朴的石质观宇,造型各不相同。

    三峰中间,围着一片谷地,正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黑色玉质小殿。

    其中一座山峰之上,一个身材矮小枯瘦,头颅却极大的修士大步朝一座三层石楼走去,却正是那日在‘万松谷’出现的吕晴空。

    那石楼造得极为简单古朴,石门之上,只简单刻着‘第二魔阁’四个大字。

    楼前立着两个身穿幽黑鱼鳞铠甲的九尺大汉,连露在头盔外的脸上都泛着淡淡的幽黑光泽,如同寒铁。

    吕晴空站在这两人之间,便如同小小矮人一般,但这两个大汉却都同时对他一礼,其中一个伸手为他推开石门。

    吕晴空对这两人咧嘴一笑,踏入楼内。

    这石楼第一层内,正中有一座全身覆盖在一副黑色魔铠之下、身周魔云缭绕的三丈石雕。

    这石雕的面目几乎不着刀刻,只模糊刻出了五官,粗一看显得有些虚幻,但细细望去,却似是包含了世间众生百态神情,能变化出各种面目,极是玄妙。

    石雕之下,三个蒲团,早有个头发花白的道人盘坐在左边一个蒲团上。

    吕晴空径直走到右边的蒲团坐下,看了那道人一眼。

    那道人闭目而坐,一动不动,似是不知道他的到来。

    一个声音自玉楼上传了下来:“此去如何?”

    吕晴空一反狂态,面容一整,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道:“道主,我得了传命,就赶去万松谷,谁知半路遇到毒道人也去了。

    那碧鸥修为早入了合魄期,毒道人自恃可降服‘百化丹母’,却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成功。后来又来了个散修,叫做秦石的。

    那人也不是想要去相助碧鸥,我本不欲多事,但毒道人那蠢材,先是无端让他手下二侍,去擒那秦石,反被人家擒了。

    我只得出去,也没轻易动手,只以德服人,费了一番言语,那秦石到也是个晓事理,明利害的,被我言语所动,心折我为人,就主动将那二侍放了。

    谁知毒道人那蠢材又逼我出手,定要将那秦石擒下带回来做苦力,我为了道主着想,只能被迫出手。本来我是可以败了那秦石的,谁知道那蠢材又半路插手,反而将我大计打乱,反被那秦石与碧鸥都跑了。

    我想毒道人那厮,脑子不灵光,人品也太差,定是要回来抹黑我第二峰,便先赶回来禀告道主。”

    那道主听了他一番长论,只淡淡道:“哦,没取到‘百化丹母’,那便算了。”

    吕晴空低声道:“道主,真就这么算了?”

    那道主道:“‘百化丹母’又不是我要的,你既无功而返,不算了,还能怎样?”

    吕晴空一滞,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道主,你可要护着我。”

    那道主道:“若你所说都是实话,我自然可护得你平安,但若你说了谎话,便免不了自己要去做十年苦力。”

    吕晴空灿灿道:“我说的都是大概都是实话……就是那散修秦石,修为着实不凡,我一时不慎,被他伤了,又追不上他,道主,这应该还不算说谎。”

    那道主轻斥道:“你这段时日就待在峰上,不得我命,不得出去。若有人来问此事,只照实回答,若再敢有半句胡话,想来你也没机会见到我了。”

    吕晴空脸色变了变,自蒲团上站起来,又看了一眼身边那头发花白的道人。

    那道人却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睁过。

    他只得向着虚空行了一礼,出了石楼去了。

    等他走了,那道人忽然睁开眼,道:“道主,要不要我出去一趟。”

    那道主淡淡道:“不必了,‘灵魔化身丹’哪里是这么好炼的?谁惹出来的事,自该他们自己去收场。我不过因为晴空这一次离那‘万松谷’不远,碍于情面,不得不让他去一趟。修道靠的乃是自身,难道我还要依附于谁,真要给谁个交代不成?”

    那道人点了点头,又闭上双目。

    另一座山峰上,也有一座石楼,石门之上所刻之字却是‘第三魔阁’。

    楼内一层,极为昏暗,当中一座石雕伫立,却与那‘第二魔阁’不同,刻的是个面目凶恶,赤着身子的魔神。

    这魔神石雕满身肌肉虬结,身上爬满各种毒物,两只手中,一手持着一柄巨大魔刀、另一手抓着一颗人头,双足之下,踏着一对赤身,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这石雕比那‘第二魔阁’中的石雕更为高大,达到了五丈高下,在这本就昏暗的石楼内,又遮出一片阴影。

    一道玉符自这石楼之上落下,到了那魔神雕像的阴影下,消失不见。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此人叫做秦石,你与舞月一起去寻他,寻得时自可决断。”

    那阴影下也不见有人回答,但那石楼的石门却似是动了动,似是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白猿献果

    重山玉棠,是《炎洲十方山海幽记》中,记载的一处景致。

    重山并非是山名,而是指一处山脉之中,尽生满白玉海棠树,绵延数座山峰,一到入秋,玉棠满山开遍,将群峰尽皆染成玉色,蔚为可观。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之时,秦石就站在这漫山的玉棠花海之中。

    他如今所在的山脉,其实灵气稀薄得可怜,便是个散修也不大会选择此处,所谓‘重山’,实则连名字都没有。

    写下这《炎洲十方山海幽记》之人,显然也是个恬静雅士,应该是偶一发现,便在书中记了一笔,也添了些笔墨,显是颇喜此处。

    秦石一路游历而来,经过这里,离‘大烨雷泽’已是不远,算算正是玉棠盛开之时,便也顺便来看一看。

    此处幽静偏僻,这玉棠花海,沉寂于此处,少有人知,只年复一年,孤芳自赏。

    那朵朵如杯口大小的玉棠花,挂在枝头,如漫山遍野,如同白雪一般,淡雅素洁,暗香浮动,虽不是什么奇花圣品,但却别有一番清趣。

    据《炎洲十方山海幽记》所载,在这里最高一峰顶上,有个天然清潭,逢得月夜,月上中天之时,潭内倒映百花玉色,正中映照一轮明月,也是一景。

    这里生长玉棠树的山峰都极低矮,所谓最高一峰,也不过两百余丈。

    秦石心内也没什么文人雅士感慨情怀之念,只有一份恬淡清畅,嗅着花香,踏着玉棠树下的青草,信步往那清潭所在山峰行去,待到得那峰顶之时,正是明月升起,清辉遍洒之时,天空星斗渐多,远远见得六七株玉棠树间,一方清潭,不过丈大小。

    此时月尚未上中天,潭中只倒映数树玉棠。

    那清潭之畔,一株粗大的玉棠老树之下,竟已铺了一张石桌,两张石桌,却是空无一人。

    那石桌上,一只玉壶,两只玉杯,数只石盆中,摆了几种瓜果,散发异香,竟都是蕴含灵气的异果。

    那玉棠老树之上,枝桠微微一晃,满树的玉花间,忽然垂下两只小小的猿猴。

    这两只小猿不过一尺余高,浑身皮毛柔顺,竟也如同玉棠花一般,是玉白色,两条长尾卷在玉棠树枝上,倒挂而下,青色的眼珠如同碧玉一般,看着秦石目中都是好奇。

    一只小猿跳到那石桌之上,自石盆中抓了一只大大的异果,到了秦石身前,两只爪子将那异果举过头顶。

    另一只小白猿两爪合在一起,连连挥动,似是在向秦石作揖行礼。

    秦石见这两只小猿极为可爱,不过刚刚服气而已,没几分修为,离灵智开启尚还差得远,只是天生异种,就如此通人性,看来猿猴一族与狐族一般,在兽类中天生灵智高巧,并非虚言,便伸手拍拍这两只小猿的头顶,摇了摇头。

    那捧果的小猿目中露出疑惑,将异果放下,挠了挠头,对旁边那小猿叫了一声。

    那行礼的小猿返身上树,下来时爪中抓了两柄小小的桃木剑,丢了一柄出去。

    这两只小猿抓着桃木剑,就在这清潭前面舞动起来。

    秦石知道这里有那石桌石椅,还有瓜果摆列其上,这两只小猿又到了洗髓期,必是他人所养,本不愿多事,但此刻见得这两只小猿舞剑,却稍稍驻足看了一眼。

    它们所舞的剑术,极为简单粗浅,但在秦石眼中看来,其中却隐有些高深剑术的影子,只是这两只小猿只得了其形,不大得其神,将这门剑术使来,已大失其中真意,不见几分精髓。

    不过以这两只小猿的智慧,能将这剑法舞到这种程度,已是极为难得,竟似是天生适合练剑的。

    这两只小猿舞得正欢,便在此时,空中一道白色剑光划空而来。

    秦石看着那剑光,笑了笑,双手笼在袖中,一动不动。

    那白色剑光到了近前,忽然一绕,却不是攻向秦石,而是将那两只小猿护在里面,往后一带,离开了秦石身边。

    一道光华落下,现出一个身穿古朴白衣,足踏多耳麻鞋,身形枯瘦,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正落在秦石与那两只小猿之间,隐隐将两只小猿护住,那道白色剑光立时一转,环绕他身周,将他自身也护在里面。

    这两只小猿正在剑光中莫名其妙,见到老者,将手中的桃木剑一丢,就攀到老者身上,一只坐在他肩头,一只倚入他怀中。

    秦石也知道这老者的剑光并非冲自己而来,便任由他施为。

    他已经看出,这老者其实乃是个化形妖物,修为虽只结成元丹,但积累已算极为深厚,离合魄也只一步之遥。

    但这老者所化人形,仙风道骨,身上透着一股轻灵之气,到像是个道门正宗出来的人类修士,仅有的几分妖气,也极稀淡,若非秦石修为高过他许多,也难看得出来。

    更为奇特的是,他身周环绕的那道剑光,颇为强大,并不是那些持口飞剑,便当普通法宝用的修士,看来竟似是个剑修。

    老者见秦石任由自己将这两只小猿护住,也没什么举动,虽看来并没什么恶意,笑道:“我两个孩孙辈灵智不开,若是得罪了道友,还请道友勿怪。”

    他一语就已经点明了自己不是人类,说来自然而然,并没一分遮掩。

    秦石微笑道:“它们灵巧多智,先是献果,后又舞剑,都是一份善意,兼且它们所舞剑术,也颇可观,又何罪之有?”

    以这老者的目光,来看秦石,只觉秦石也只还丹修为,尚还不及他,但此刻他见秦石对自己的剑光并没有几分震动,依旧淡然而谈,却也有些惊奇,道:“道友,也通晓剑术么?”

    秦石微笑道:“剑术一道,博大精深,若论通晓,又有几人敢说?我不过略略懂一点而已。”

    老者目光忽然微微一凝,道:“道友是‘莲元剑宗’的人?”

    秦石摇头道:“不是。”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生平喜好剑术,也难得一遇懂剑道的道友,我有一套剑术,还请道友看看?”

    他也不待秦石回答,身外环绕的剑光忽然一分,又化出三道,往来盘绕,只不离身周数丈方圆。

    这小小空间内,一时剑气纵横,矫若惊鸿,山巅都被剑光映得一片白茫茫。

    他对剑光的控制极有分寸,并不接近秦石,连周围的玉棠树也是花叶不动,不受丝毫影响。

    秦石感应他的剑光中,虽然凌厉,但却透出了一种飘渺灵动之意,竟是种与曾经见过的神剑宫剑道、剑菩提佛门剑道、还有他自己所修的《太白生莲剑歌真解》都不相同的全新剑术。

    这老者只一意将剑光分分合合,演出诸般玄妙。

    秦石只静静看了一会,并不说话,忽然冲天而起。

    山巅漫天剑光忽地一收,重新合入老者身外环绕的剑光中。

    他抬头道:“老朽剑术尚未演尽,道友就要走了。难道老朽这剑术,入不得道友法眼么?”

    秦石身在空中,淡淡道:“道友剑术当得高妙。”

    老者刚露出微笑,便听秦石道:“不过道友,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又何必传我这剑法精义?”

    老者微微一滞,笑容僵了僵。

    秦石看都不看他一眼,早已远远飞去,消失在天际。

    老者定定看着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两只小猿东张西望,浑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见这老者呆立不动,其中一只便伸手扯了扯他的白须。

    老者这才低下头来,扬起手掌,作势欲打,道:“你们两个调皮,我不过离开一会,去取两只‘落月果’来,你们就将人认错了,着实该打。”

    这两只小猿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喉间低声轻啼了数声。

    老者抱着这两只小猿,轻叹一声,若有所思。

    月色渐渐上了中天。

    忽地,远处天空中,隐隐现出一道淡淡的青光。

    这老者笑道:“这一次,真是贵客来了,你们两个可要仔细了。”

    他将这两只小猿放在地上,手中现出一颗硕大的异果,交到小猿手中。

    这异果奇香扑鼻,表面如同冰晶般透明,竟也能映出天上的明月。

    那青光瞬息到了这山巅落下,却是个身穿青色衣裙,面目柔美素淡,不施粉黛的少女。

    老者笑道:“清月仙子,老朽已经恭候数日了?”

    那清月仙子微笑道:“我这次出来,有些事要办,到让猿公久候了。”

    这猿公拍了拍两只小白猿的头皮,暗暗指了指那少女。

    两只小白猿捧着异果,行着礼,往前走去。

    那清月仙子见这两只小猿可爱,接过一只果子看了一眼,也笑了笑,道:“‘落月果’?此物却也难得,到与此地之景相配,却劳得猿公费心了,不知猿公约我到此,到底有何事?”

    猿公眉间露出忧色,道:“老朽本该在‘南露山’中招待仙子,只是如今我猿猴一族的根基如今让一头暴猿占了,老朽选了这重山玉棠,修士罕至的凡俗之处,也是无奈。”

    清月仙子淡淡道:“哦?他什么修为?难道成就元神了么?”

第二百九十章 大烨雷泽

    猿公答道:“这暴猿元神到还未成就,应还在合魄期,但力大无穷,铜皮铁骨,法宝难伤,发起狂来,战力再升,性情更是变得极度凶残暴虐,连同族也随意残杀。我族族长连同三位以战力著称的合魄、还丹长老,均遭它虐杀。如今‘南露山’中,稍有上古异种血脉的同族,都几乎已让它屠杀殆尽了。

    可叹我猿猴一族,自数万年前与‘皇尊元明宫’一战后,由盛转衰,血脉凋零,久未再能有成就元神的,只能任它肆虐,只怕不久就要沦为末族了。”

    清月仙子听他叙说,面色只是淡然,道:“我‘青木谷’谨遵祖师之命,不入二十七派,不问炎洲之事,只在谷内清修。虽然祖师与猿公祖师有些渊源,但也绝不会因此卷入猿猴一族的纷争中,猿公当是知道的。”

    猿公摇了摇头,平缓道:“‘青木谷’的规矩,老朽自然知道。不过,老朽今日邀清月仙子一会,是要告知‘青木谷’,那暴猿似乎正在寻找一处叫做‘木神苑’的地方!”

    清月仙子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忽然动容,脱口道:“什么?‘木神苑’?”

    猿公点头道:“不错,就是‘木神苑’,不知尊师有没有兴趣?”

    清月仙子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看着清潭中的明月倒影,道:“我师尊正在闭关,短期内,无法出来。”

    猿公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既是如此,老朽有一事相求。那暴猿正在寻我,我这一对后辈,懵懂无知,请仙子看在我祖师与‘青木谷’的渊源,将它们带回‘青木谷’躲避一时,免得他们遭我殃及,被那暴猿收去,待到日后尊师收服了那暴猿,再让他们出来!”

    那两只小猿什么都不懂,只在旁边抓着桃木小剑,蹦蹦跳跳,舞来舞去。

    清月仙子看了它们一眼,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落月果’放回石桌上,淡淡道:“猿公,我这次出来,已有些时日,便不多留了。”

    她所言所行已极为明显,就是不愿意将这一对小白猿带回‘青木谷’。

    猿公并未多求她,只缓缓道:“仙子以为我别有用心,要利用尊师去对付那暴猿么?”

    清月仙子再次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冲天而起,远远去了。

    猿公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那两只小白猿见那清月仙子忽然就走了,便将爪中舞动的桃木小剑停了,也随猿公看着天空,却也不见什么好玩的东西,目光随即转向石桌上的异果,眼巴巴看着,却不敢上去偷吃。

    过了许久,猿公面色忽然变了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终于看向那两只小白猿。

    他走了上去,将自石盆中取了两只异果,塞入小白猿爪中。

    两只小白猿抱着异果,嗅了一下,露出陶醉的神情,随即张口大啃起来。

    猿公看着它们憨态可掬,无忧无虑的模样,轻叹一声,眼中现出忧色,伸手一拂,将那石桌石椅收了,抱起它们,起在空中,在暗沉的夜色中看了一眼四方,竟不再在这重山玉棠之间停留,远远去了。

    ……

    天空昏沉,阴云密布,当中时不时亮起电光。

    一片沼泽无边无际,延伸开去,不见尽头。

    沼泽之内,几乎不见什么草木,只有遍地的烂泥,水塘,还有许多漆黑的大石夹杂其间。

    偶有银蛇般的电光击落地面,便是一阵烂泥翻滚四溅,在水塘中铺展出道道细小电纹。

    一个修士正蹲在地上,伸手去摘泥泞间生着的一株泛着淡淡紫光的两寸小草。

    便在此时,这修士眼前银色光芒一闪。

    他大吃一惊,只觉这道银光中蕴含之力,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抵抗的,顾不得那小草,连忙抽身后退。

    那银光没入石隙中,又倒卷向他身后。

    一个声音响起:“师尊,我发现了一株‘雷灵草’。”

    这修士回头看去,便见到一个少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中一条银索,上面卷着那株小草,看都不看他一眼。

    另有一个中年男子就悬在这少年身后空中。

    这修士修为不过净魂期,见这中年男子竟然能飞行,想来最低也是龙虎期修为,一句话都不敢说,便要离去。

    空中那中年男子忽然斥道:“混帐!你岂能强夺他人之物?将我平日教你的话,再重述一遍。”

    那少年道:“师尊,是我错了,我不该随意抢夺他人之物……”

    那正在离去的修士闻言,脚下顿了一顿。

    便听得那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阴冷:“但若夺了,便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修士心中一紧,接着只觉背心一凉,胸口探出一截银索,已将他心脏洞穿。

    银索微微一抖,这修士身躯立时化为血雾。

    那中年男子点头道:“你还知道毁去尸身,不留痕迹,也算知错能改。”

    这少年手中持着那‘雷灵草’,道:“师尊,这‘大烨雷泽’边缘,灵物太少了,我们再深入些去。”

    那中年男子看着沼泽深处,道:“你懂什么?‘大烨雷泽’越往深处,云层越厚越低,云中雷电离地面也越近,时有雷电降地,就算到了龙虎期,已能飞行,也不能飞太高,否则一个不慎,就可能引来雷电加体,若无异宝护身,便是化为飞灰的结果。我等只是散修,轻易谁敢进去?你能在这里寻得一株‘雷灵草’,已经算是运气了。”

    那少年听了这话,看着看着远方,只见那里云层越加低厚,显得迷迷蒙蒙,当中电光闪耀愈急,沉闷的雷声滚滚传来,虽然也还有些向往,脸上却也不由有些骇然。

    两人正要离开,便在此时,又是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今日运气倒好,第一次来这‘大烨雷泽’,便就发现了一株‘雷灵草’。”

    那中年男子霍然转身,只见一个肥头大耳,面容和蔼,满面微笑的胖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身后,目光看着那少年手中的紫色小草。

    这中年男子大吃一惊,面色变了变,忙对那少年使了个眼色。

    那少年看着自己师尊,尚有些不解。

    胖子微笑道:“他自觉不是我对手,所以让你将这株‘雷灵草’给我。”

    少年这才醒悟过来,再看了那中年男子已经严肃到极点的面孔,虽然不舍,还是将那‘雷灵草’递了出去。

    胖子将这‘雷灵草’接过,轻叹道:“听说夺了他人的东西,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中年男子面色剧变,管都不管那少年,立时想要远走,

    胖子身上冲出一杆青色小幡,悬在头顶,两道青气冲出,缠绕上那中年男子与那少年。

    两人身体一僵,身体同时化作血雾,却凝而不散,被那小幡吸入。

    两团血雾融入小幡,幡面正中显出一颗青色圆珠,珠面上有丝丝青光游走,竟似是电光一般。

    胖子感慨道:“还是有个师尊好啊,哪像我,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能有今日。”

    他将手中的‘雷灵草’看了一眼,随手一抛,道声:“什么‘雷灵草’,不过极下等的货色而已。”

    那小草还未落地,已在空中化作粉末洒落。

    这胖子依旧一脸和蔼,带着微笑,就顶着那杆小幡,往‘大烨雷泽’深处而去。

    ‘大烨雷泽’另一处。

    这里已经颇为深入,空中的云层比边缘更为低沉,当中电光闪耀愈急。

    一片泥泞中,一块大石裂作两半,周围生着五六株‘雷灵草’。

    这几株‘雷灵草’,都长有三寸,紫色更浓了一些。

    大石前面,站了两个人,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修士。

    两人的目光都不在那几株‘雷灵草’上,却盯着那男子手中的托着的两粒小小石屑。

    这两粒石屑只与米粒差不多大小,表面却泛出紫色的晶光。

    那女子道:“戚师兄,这真就是‘雷晶砂’么?”

    那戚师兄点头道:“不错,这‘雷晶砂’蕴含的雷电之力,远在‘雷灵草’之上。若能集齐二两以上,于炼制灵器时加入,或能平添几分雷电之力。”

    那女子有些咋舌,道:“二两?‘大烨雷泽’中‘雷晶砂’稀少,我们来了这里这么久,才发现了这两粒而已,要收集二两以上,谈何容易?那‘清宁剑派’的那口法宝‘奔雷剑’,是怎么炼出来的?”

    戚师兄笑道:“韩师妹,你有所不知。‘清宁剑派’是集了三代之力,在坊市上收集了七两二钱‘雷晶砂’,又加入了许多珍稀材料,才炼制了一口法宝‘奔雷剑’。

    不过这‘雷晶砂’想要用来炼器,用的量越多,便越难控制。那口‘奔雷剑’炼制途中就出了些岔子,成剑品质也非最佳。‘清宁剑派’费心费力,最后到落了个笑话。还不如在炼制灵器时,加入少量‘雷晶砂’,或是‘雷明鸟’的骨羽,来得划算。”

    那韩师妹看着远方的天空中不断闪过的银弧,道:“这一次希望我师尊能先得到万年‘雷击木’,便能重炼我‘烈阳门’的‘雷火神针’了。”

    戚师兄道:“邹师叔丹成二品,在我宗还丹长辈中,战力第一,比那‘太岳宗’的黄伯岩强了一点,应该无碍。”

    韩师妹点了点头,忽地目光一凝,便见到远方云层内一处,电光忽然密集,暴涨了一下,当中隐约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她脱口道:“那边云中有人!”

    戚师兄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满目的电光,摇头道:“不可能!就算邹师叔也不敢入那电光中,韩师妹,你是太过担心邹师叔了。”

    这韩师妹也觉不可思议,却再见不到什么人影,也心疑自己看错了,摇了摇头,就去将那五六株‘雷灵草’收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雷泽异人

    更新时间:2014-07-1900:11:27293.第293章雷泽异人

    秦石立于云层之内的电光中,许多电光,接二连三落在他身上。

    他丹田中的还丹上,无数蝌蚪细纹扭动,那些电光一触到他身上,便化入那些蝌蚪纹中,消失不见。

    他已经到了这大烨雷泽一个多月,那些蝌蚪细纹一直在不停吸收云层中的雷电。

    这‘大烨雷泽’越往深处,云层中的雷电就越是密集,那些蝌蚪细纹如同无底洞一般,来者不拒,那些雷电有多少吸多少,他能调用的雷电之力也越来越强。

    但他每过数日,才深入一点,为的是逐渐熟悉掌控这快速增强的雷电之力。

    过了一会,秦石一手忽然伸出,掌心现出一个凝聚的雷球。

    雷球骤然散开,化作数十道银色电弧,向四面八方延伸,竟然超过了这一片云层中闪动的电光之数,如同在他手中绽开了一朵巨大无比的银花。

    这些电弧,有些扭曲如同银蛇,有些笔直如同精钢,有些互相盘绕交错,化出种种变化,将这片云层搅得旋转不已。

    云层下,正有一道黑影远远飞过,见这云层奇异,其内电光密集乱闪,吃了一惊,不敢接近,远远飞开。

    秦石神识早已发现这黑影,是一只半丈大小的奇异大鸟。

    这大鸟鹰喙、利爪,身覆紫色羽毛,双翼轻轻一扇,便是数里,飞行之速,远超一般不会遁法的龙虎期修士。

    秦石知道这应该就是‘雷明鸟’了。

    这只‘雷明鸟’颇有几分妖气,虽然神智未全开,却已接近人类净魂期,已能明些利害,知道避开这片云层。

    它只在云层下飞行,竟能在降下的电光中穿梭,偶有电光落在它身上,便化作丝丝电纹,在它羽毛间游走,其速略略增了少许,竟似是天生适合在这地方生存的。

    这是秦石到这里发现的第一只‘雷明鸟’,可见这异禽稀少。

    他也不去管这妖禽,掌中电弧重新化作一个雷球,消失不见,看了一眼前方遥远之处,几乎已接到地面的云层,身形一动,往前而去。

    ……

    ‘大烨雷泽’深处,一个水塘前面,都是一片紫色。

    这片紫色,约有十数丈方圆,其中生的竟然都是‘大烨雷泽’边缘罕见的‘雷灵草’。

    这些‘雷灵草’都有五寸长短,长叶上已经生出了淡淡的紫纹。

    草丛之中,有一截焦黑的枯木桩隐隐凸了出来。

    这木桩上,立着一只三尺大小的‘雷明鸟’,正用尖尖的嘴喙梳理羽毛。

    忽地,这树桩下的地面上,冲起一道黄光,将这‘雷明鸟’的双爪紧紧缚住。

    这‘雷明鸟’惊惶失措,双翼一张,扇了几下,带起的气浪,将周围的‘雷灵草’扫伏在地上,却无论如何飞不起来。

    水塘对面一块大石之后,转出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头顶上一蓬光华,当中隐约有三道符箓。

    他伸手一招,那‘雷明鸟’连同身下的树桩都离地而起,往他而去。

    那树桩还在空中,忽然四分五裂,只剩中心一小段落入他手中。

    这黄袍男子看了一眼这一小段黒木,摇了摇头,将这黒木抛了,抓住这大鸟的颈脖,轻轻一扭。

    这‘雷明鸟’浑身一软,双翼停止扇动,头颅垂下,死得不能再死。

    便在此时,一声哀鸣传来。

    黄衫男子抬头看去,便见到极远处天空中,又有一只‘雷明鸟’,大有半丈,盘旋一下,往远方飞去。

    他知道空中这只‘雷明鸟’,已接近人类净魂期,竟是极为罕见,便以神识将这妖禽锁住,随手将手中那‘雷明鸟’尸体收了,身体一动,起在空中追了上去。

    这只‘雷明鸟’只擦着云层飞行。

    时云中雷电时有落下,到了他头顶光华中,那光华中的三张符箓便旋转起来,将电光化成丝丝电流排出。

    即便如此,这黄衫男子也不敢让许多雷电落到身上,更不敢轻易使用遁法,只凭飞行,小心翼翼追赶。

    这一只‘雷明鸟’虽然罕见,但毕竟与这黄衫男子相差太远,不过一会,便被他追到身下。

    又是一道黄光缠绕直上,将这只‘雷明鸟’全身缠住,往下一拉。

    这‘雷明鸟’从空中倒栽而下。

    这黄衫男子一把将这‘雷明鸟’抓住,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收了,目光却看着远方。

    他目力所及极远之处,那里的云层已经几乎垂到地面,不知绵延多远,目力难透,当中电光乱闪,比他处更急。

    他神识探入,便发现到处都是电光闪耀,不大看得清楚,但这里面的雷电之密,已让他有些心惊。

    而他前方云雾之外的地面上,间或有一丛丛的‘雷灵草’,期间似分布有数只‘雷明鸟’,有大有小,或静立,或嬉戏,或啄食‘雷灵草’。

    一个须发都呈淡红色的中年道人,手中正持着一截黑色枯木站在一处草从中,忽然转头看了一眼。

    这黄衫男子也发现了这道人,身形一动,落到他身前。

    中年道人微笑,道:“黄道友,好兴致,还有空去捕‘雷明鸟’,这里还有几只,不如一并捕了吧。”

    黄衫男子道:“邹道友,我的三张‘化雷符’哪及得上你的‘避雷纱’,自然到得比你晚些。至于‘雷明鸟’于我辈无用,为后辈补个一两只,也就够了,总也不致赶尽杀绝。”

    他口中说话,目光却盯着这中年道人手中的黑色枯木。

    中年道人将这枯木掂了掂,随手抛了,指了指前方接地的云雾,道:“那寻得一小截‘万年雷击木’的还丹散修,是冒险进了这‘大烨雷泽’中心,才偶有发现。他所行的路线,你我都已经知道,黄道友,你我一同进去?”

    黄衫男子沉默不语。

    中年道人笑了笑,自己踏入云雾中去了。

    黄衫男子略一沉吟,终于还是往前走去。

    两人走后半日,云雾前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个头顶一杆青色小幡的胖子。

    他没有丝毫驻足的意思,径直往里面行去。

    天空的雷电落入他头顶的小幡中,被小幡正中的那颗青色圆珠吸入,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他在这云雾内,左看右看,走得轻捷。

    忽地,他头顶小幡微微一动,抖了起来,那青色圆珠珠面上,隐约透出一个异兽头颅,在珠面上左右摇摆,狂躁不已。

    胖子抬头看着那珠面上还在不断挣扎的异兽,伸手一指。

    那珠面上一阵青气闪过,那异兽现出了形体,却是一只头生双角,浑身青色,形似青牛的异兽。

    这异兽身外丝丝青色电光流转,下半身还在珠中,却对着云雾中一个方向,大口不停开合,似在咆哮,却被这胖子所控,发不出任何声响。

    胖子脚下一停,看了看那个方向,摸了摸下巴,道:“娘的,你好歹也是有上古异兽雷兕血脉的青雷妖牛,又在这种地方,竟然会怕……没听说‘大烨雷泽’还有什么奇怪啊,难道那东西就在那里?”

    他身形一动,离地而起,往那青雷妖牛所向的方向而去。

    ……

    秦石悬空盘坐在朦朦云雾间,闭目不动,任由道道电光将自己包裹。

    这接地云雾中的电光,不管是数量,还是强度,都比外面强了许多。

    他又在这里数日,还丹上的蝌蚪细纹大量吞噬了雷电之力后,到了今日,扭动的轨迹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东西当年在他成就还丹,合入‘雷符真纹’之时,自然出现在他还丹上,一切效用都如同天生就明白的,极类似天赋神通。

    他知道这些蝌蚪细纹如今的变化,应是吸纳的雷电之力,到了一定程度,那‘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就要初步现出雏形的前兆。

    这里的电光,虽然引发了这变化,却尚还不足以让这雏形立时就出来,就算这样全力吸纳,只怕也还需要一段时日。

    忽地,秦石募然睁开眼,身外电光忽然一收,目光看向下方。

    一个头顶青色小幡的胖子,在他下方现出身形。

    那青色小幡上一只奇异青牛,正抬着头,铜铃般大小的双眼,死死盯着秦石,摇头摆脑,似是在不断咆哮,竟然极有敌意。

    胖子显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一个人,稍一错愕,脸上微笑,开口道:“道友,倒是偶遇。”

    秦石淡淡道:“道友说是偶遇,便算是偶遇吧。不过道友那幡中异兽精魂,似是有些不善。”

    胖子脸上没一分尴尬异色,依旧顶着那小幡,也没收起的意思,正要说话,却见秦石眉头一皱。

    他慢了一息,也发现了异状,面色依旧不变,心中却咯噔一下。

    他头顶那青雷妖牛忽地舍了秦石,调转了方向,朝向侧方,铜铃大小的眼中,都是戒备。

    云雾忽然翻滚,两个人影自云雾中倒飞出来,跌落在地上,一直滚到胖子脚边,却是一个黄衫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道人。

    胖子一眼看出,这两人一个还丹三品,一个还丹二品,显是出自道门正宗,不过这两人此刻丹田被制,一身修为都被封住,根本与普通人无异。

    云雾翻卷,一个人影缓缓踏了出来,却是一个身穿紫色僧袍,头上戴了一顶八角僧帽,面色沉静的男子。

    他颈上还挂了一串珠子,细细看去,竟然是一十八颗小小的骷髅。

    这男子看了一眼胖子头顶的青雷妖牛,又看了一眼秦石,平和的眼中精光连闪,随即恢复了平静。

    秦石与这胖子同时察觉,这男子目中闪过的精光中,竟然是种如同野兽般的渴望。

    秦石面色淡然。

    胖子面上的笑容却更盛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五灵雷幡

    紫衣人身上敌意不显,道:两位道友,与这两人是一路,前来擒捉雷鸣鸟,寻找什么万年雷击木的么?秦石道:“我只是一介散修,与这两人没有关系。”胖子却将头连摇,道:“谁和他们一路?我认都不认得他们。你带僧帽、穿僧袍,难道是传说的和尚么?你不怕,我孑然一身,与”皇尊元明宫“没有任何关系,不会轻易将你躲在这里的事儿,传出去的。”他一脸关怀,态度诚恳,没有半分戏谑调侃的意思,紫衣人微笑道:“我与两位一般,都是道门中人。佛门被皇尊元明宫”所灭,炎州许多道友都曾寻到过佛门宝物,我不过运气好些,多找了几件而已,却与佛门没什么关系。“胖子对那紫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道友与我兴趣相投,我生平也最喜寻幽探宝,有空交流交流。“

    紫衣人看了一眼他头顶小幡上的青雷妖牛,微笑道:”果然是个喜欢寻宝的,连当年“神霄派”遗落的“五雷灵幡”也寻得了一杆。两位道友请看,这是什么?“他身上冲出一道光华,悬在头顶,竟然也是一杆小幡,正中一颗紫色珠子,转了一下,化出一只三丈大小的紫色怪鸟。这紫色怪鸟与”雷鸣鸟“颇有些相似,不过神态迥异,身上又布满紫色雷电纹路,顾盼之间目中凶色闪动,刚一现身,便朝向那青雷妖牛,就是一声长鸣。

    云雾外,本有数只”雷鸣鸟“正在嬉戏,听到这长鸣声,都是浑身一软,趴伏在地上,簌簌发抖。这怪鸟将身一转,朝向秦石,又是一声长鸣,敌意尽显。胖子头顶那青雷牛妖对着那怪鸟张嘴咆哮一阵,却发不出声音,晃了晃头,又看向秦石。胖子也不去管那青牛,,只看着那怪鸟张嘴赞道:”好一杆“雷隼幡”,好一只“紫雷妖隼”精魂,血脉再浓一些,怕不就要化身上古雷鹏了么?却比我这“青牛幡”中的“青雷妖牛”卖相威猛多了。“紫衣人笑道:”我在这里发现了这杆“青隼幡”,可惜此幡原本有些损伤,我又在这里修补了四十余年,才得今日这般模样。现在想来,岂不是上天要我在这里等待两位到来么?“他目光看向秦石道:”如今“雷隼幡”、“青牛幡”都已在了。看这“青雷牛妖”与“紫雷妖隼”的感应,这位道友身上所携的,莫不是“五灵雷幡”中最强的“雷蟾幡”么?两位道友,既然一同到了这里,不如将你们的两幡都交予我保管,日后我寻得那上古“神霄派”的所在,也感念两位道友大德,算是今日结下的善缘。“

    胖子朝秦石微笑道:”道友,他要我们的雷幡,你说该当如何?“秦石也不理他,淡淡道:“我从未听说过什么”五灵雷幡“。”胖子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跳开两步,却对着那紫衣人大声道:“我和这位道友心意一般,共同进退,想要我们的灵幡,自己来取吧。”

    他口中还在说话,竟是主动出手,头顶那青雷牛妖一张口,吐出一个青色雷球,直轰那紫衣人。紫衣人头顶幡中那“紫雷妖隼”也是吐出一个紫色雷球,与那青色雷球一撞,顿时电光四处飞散。漫天的青紫两色雷霆飞舞中,一道金光忽然亮起。一顶八角僧帽大如小山,旋转不休,八个角上各化出一朵金花,散出一圈金光,到了那胖子头顶。另有两道淡淡的白光,锋锐无比,直取秦石。胖子头上的小幡被这僧帽金光一压,似是不敌,立时收了回去。他身上又亮起一道光幕,将那僧帽托在空中。这僧帽金光将他罩住,依旧在一点一点压了下去,只见他一双肥腿微微颤动,显然很是吃力,已无法移动。秦石身上却是一线青光飞出,一分为五,其中两道触上那两道白光,微微一绞。另三道青光闪了一闪,已经环绕上那紫衣人。紫衣人身上的紫色僧袍忽然涨大飞起,将他护在里面,把三道青光挡在身外。便听两声哀鸣传来,袭向秦石的那两道白光光芒尽敛,化作两口戒刀,掉落在地上,不断跳动,刀刃、刀背尽是缺口,刀身上裂痕处处,差一点就被绞断,已是废了。两道青光绞断了戒刀,停都不停,也到了紫衣人身外,连带之前共是五道,将这紫衣人团团围住。

    “呲呲呲”数声传出,那紫色僧袍上已经出现了三道淡淡的裂痕。紫衣人面色微变,手中捏了个印诀,脖子上的一十八颗骷髅圆珠忽然亮起,其上各自浮出一缕金光,一股庞大的威压传了出来。他头顶上的“雷隼幡”上那“紫雷妖隼”口吐雷球,连续不断轰向秦石。秦石一手现出一个雷球,却不是简单轰出。这雷球上一瞬间延伸出道道霹雳,精准无比,将袭来的紫色雷球一个个俱都刺穿打散,又被他吸入体内。那紫衣人感应到那“雷隼幡”上紫雷妖隼的惶恐不安,就知道此幡对秦石无用。那一十八缕金光却急速凝实,依稀是一十八个身披袈裟盘坐不动的僧人形象,威压一瞬间到了顶峰。下一瞬间,这一十八个僧人一齐睁眼,怒目而视,面目竟都变得十分凶恶,手中各捏一个印诀,化出一十八道金环,径去圈那五道剑光。

    那一十八道金环灵动,互相之间还有配合,秦石的五道剑光被这一十八道金环困住,辗转躲避,虽一时没被圈住,却也脱不开去。紫衣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有了数道裂痕的僧袍,道:“你是莲元剑宗的人?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秦石一言不发。紫衣人冷笑道:“莲元剑宗虽然只有一个合魄修士,也不过能一剑六分。你虽只能一剑五分,剑法却比他还神妙些,定是洪元枢那老家伙秘密培养的弟子,今日我将你斩杀在这里,既能夺了雷幡,还能让那老家伙一番心血白费,也是快事。”秦石理都不理他,忽然看向他身后,道:“道友,我已经将他最强的手段引出来了,你不必再隐藏了,要夺他的雷幡,就在此时。”紫衣人身后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朝那雷隼幡抓去。紫衣人一时腹背受敌,面色大变。秦石的五道剑光忽然一分,化作八道,轻轻一挣,脱离了金环的笼罩。

    紫衣人见到了秦石竟然分化出了八道剑光,知道不好,却也来不及细想,驭动一十八道金环,将自己连带那“雷隼幡”环环圈住,就要离地遁走。他背后那人影身上忽然亮起一黑一白两片光芒,自那一十八道金环起,自上而下,一刷而过。金环寸寸碎裂,那紫衣人也被刷落尘埃。那雷隼幡失了控制,上面那头“紫雷妖隼”立时缩回幡中圆珠内。那人影径直一把抓向“雷隼幡”。便在此时,一道星河在这云雾中亮起。七点星光在星河中浮动,将这人影连带这紫衣人俱都照住。星河中那八道剑光,其中一道卷起那雷隼幡倒飞回秦石手中,另外七道,舍了那紫衣人朝那人影斩去。那人影立在星河内,全身笼罩在黑白两色光芒中,剑光到了他身前,如同被巨力牵引竟然发生了紊乱。他身体一挣,居然能动,就想倒退出星河。星河中七点星光缓缓转动,于细微间不断发生变化,将他身外的黑白两色光芒牵扯的波动不已。他在星河忽快忽慢,就是不能一下子脱出去。秦石眉头微皱。正在星河中挣扎这人,正是那胖子。他身外护体的这黑白两色光芒极为神妙,竟然能产生一股吸力与一股斥力,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抵消星力,竟似是传说中元辰世界上古秘术“两仪元磁神光”。

    那胖子落在星河内,手中托着一只羊脂长颈玉瓶,心中也在暗暗叫苦。他上来就示弱,却是因为他初见秦石之时,慢了一线发现那紫衣人的到来,心中就存了戒备。他原想假装被困住,试一试秦石与那紫衣人的手段,让他们先做过一场,一来心中有底,二来也可伺机渔翁得利。谁知道秦石早就将他看穿了,竟然也在隐藏修为,但就在他想要去抢夺“雷隼幡”的一瞬,将他的行藏叫破,让他反而不得不面对一十八道金环。不过他也将秦石认作了“元莲剑宗”的人,虽然秦石最后的一剑八分让他有些意外,但他身上异宝众多,已不是十分担心,只想尽快得了“雷隼幡”离开,就动用了最强的法宝“两仪元磁神光瓶”,破去了那十八道金环。但此刻他身陷这奇妙星河中,连“两仪元磁神光瓶”也有些难以挣脱,而“雷隼幡”却被秦石夺去,却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星河中,七点星光忽然大涨。胖子面色一变,感应到了极度的危险,身外的“两仪元磁神光”也猛然一涨,身体却停了下来,口中大喊道:“停!我先停下来,你也停了吧。”秦石微笑道:“道友好心机,好手段,到了此时此刻也是说停就停,收放自如。”胖子道:“彼此此次,比道友还差了一点。道友千万不要逼我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到时追悔莫及。”秦石道:“哦?道友还有什么手段,何必先告知我,不如直接施展出来让我开开眼界也好。”胖子看了一眼四周的星河,道:“你这星河虽然神妙,不过若再苦苦相逼,我就爆了这”两仪元磁神光瓶“便能形成”两仪元磁风暴“只怕有损道友这件法宝。”秦石道:“哦?我这法宝损了还可修复,道友的”两仪元磁神光瓶“爆了可就没有了,道友可还能走脱么?”胖子面色变了变,道:“我还要其他手段,反正不见得是我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连得四幡

    胖子放完了一通狠话,死死盯着秦石。

    星河内,那七点星芒却依旧颗颗晶亮,将他照定。

    秦石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对胖子的狠话充耳不闻,也没有要立刻就发动那七点星光的意思。

    胖子看着秦石,只觉初见这道人之时,就觉得此人身上有种万事随心,天塌不忧的感觉,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种感觉却让他觉得秦石的心意有些渊深莫测,难以琢磨。

    秦石并不说话,却伸手一招,将地上那紫衣人腰间的乾坤袋招到手中,神识探入,不过数息,将那乾坤袋收了,就好整以暇,将手中的那杆‘雷隼幡,看了起来。

    这胖子原本是个心机灵巧,脑子极为活络的人,见着这一幕,心中灵光一闪,眼中的狠色立刻消失不见,脸上又泛起了笑容,试探道:“原来道友也是为了这杆‘雷隼幡,来的,道友也对那神霄派的遗留有兴趣么?”

    秦石见这胖子也是个识趣的,只是微笑。

    胖子心中暗骂一声,笑意却更盛了,道:“道友,端的好修为,好手段,星河神妙,剑法惊人,这杆‘雷隼幡,在道友手中才算是物归其主。你我刚才不过合力对付这紫衣人而已,也算并肩为战,相互之间,又没什么敌意,何必无故相争,落个两败俱伤,岂不是损了你我之间的这一番情谊么?”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做作扭捏,如同刚才他没有利用秦石去牵制那紫衣人一般。

    他手中也出现一杆小幡,却正是之前他顶在头顶的那杆‘雷牛幡,,伸手拂过幡面,道:“我寻得这杆‘雷牛幡,也没多少时日,总觉此幡与我有些不合,威力又不甚强,却是有些鸡肋……”

    他一边说,目光却在看着秦石,言下之意已极为明显,想以这杆‘雷牛幡,来换取秦石撤去星河。

    秦石也不答他,一道真元注入手中的‘雷隼幡,。

    此幡中枢早已被他所控,幡面灵光隐晦,被他真元一激,其上隐隐约约现出许多紫色脉络,纵横交错。

    这些紫色脉络只是一闪,随即隐去。

    秦石这才道:“‘五灵雷幡,,传说乃是上古神霄派取炎洲五头身有上古雷兽血脉的化形大妖元丹,炼制而成,每杆幡上都有一副阵图,若能集齐五幡,持此可开启神霄派秘藏,得神霄雷法秘传秘府三元通玄之雷,。”

    他又看向那胖子,悠然道:“道友说得也算不错。这‘五灵雷幡,须得要集齐五杆,方才有用。你我法宝都极上佳,单单一两杆雷幡,也没什么大用处。道友,你得了‘雷牛幡,,又竟能知道‘雷隼幡,的所在,寻到这里,定然有极大的把握寻得其他雷幡,进而找到那神霄派的所在,所知应是比我多得多了。”

    胖子手中又出现一杆红色小幡,一支玉简,道:“我这里还有一杆‘雷鼠幡,,另外这一支玉简中记载了我知道的衤绅霄派,情况,其中有‘五灵雷幡,的详细记载,道友不如也一并拿去?”

    秦石笑道:“道友的意思,是将这神霄派的传承赠与我,你自己不要了么

    胖子凛然道:“神物有缘者居之,这种道理我十几岁便明白了。道友怕还修有什么雷法在身吧?神霄派传承正合道友所用,便当我赠与道友,结个善缘

    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为了我自己心安,你我还是互发个道心因果誓言,今日你我之间两不动手,各走各的,我就将这玉简连同‘雷牛幡,都给你

    秦石道:“也好。既是如此,道友的道誓中要加上一条,便是道友身上再无其他雷幡,也不会去寻剩余雷幡,更不再对那神霄派秘传动心。如此,你我日后可互不为敌。”

    胖子笑容一滞,微微有些勉强,看着秦石,沉默下来。

    就在此时,秦石眉头一挑,看向他的双目。

    这胖子的瞳孔中,似有两点隐晦的光芒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刹那,秦石竟隐隐觉得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若有若无,只是一闪便即消逝,秦石心中对这胖子的警戒立时又增了一层,目光骤然变得凌厉。

    胖子手中忽然再次出现一杆黑色小幡,道:“我不过与道友开个玩笑而已,这里还有一杆‘雷狼幡,,当然也是要一并给道友的。日后互不为敌?原来道友想得比我深入,我只考虑了今日,却是我的不是。不过能结交道友这等人物,也是我的荣幸,这个道誓,我定是要发的。”

    秦石看着他,也不说话。

    胖子道:“道友原来信不过我,如此,我先将道誓发了吧。”

    他自顾自,报上姓名,先将道心因果誓言发了,却没再玩什么花样,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庞观宝。

    秦石并未再发现什么不妥,便也发了道誓,将星河收了。

    庞观宝将那‘两极元磁神光,撤了,老老实实把那‘雷牛幡,、‘雷鼠幡,、‘雷狼幡,与那玉简都交给了秦石。

    秦石接过,看了一眼,原来那‘雷鼠幡,、‘雷狼幡,都破损不堪,其上两颗元丹暗淡无光,已不堪用,难怪这庞观宝一直不拿出来。

    庞观宝脸上再没几分笑意,两手一摊,道:“这两幡这般模样,我也无法。我原本是到这里来取了‘雷隼幡,,顺便看看能否借这里的雷力修补这两幡,如今看这里的雷霆闪电,只怕没个百八十年,也无法修复,不过日后这都是秦道友的事了,我到落得一身轻松。”

    秦石笑了笑,将手中之物收了。

    庞观宝看了一眼头顶乱闪的霹雳,拱了拱手,道:“如今我没了‘雷牛幡,,此地不宜久留,秦道友,我先告辞了,日后再会吧。”

    秦石微笑点头。

    庞观宝沉着脸,走到那紫衣人身前,伸手一拂,将他的身体卷入天空的雷霆内。

    那紫衣人被他的‘两极元磁神光瓶,刷过,如同遭受了庞大的巨力碾压,与另外两个还丹修士滚在一起,颈脖上的一十八颗圆珠也已碎裂,身上的紫色僧袍原本就被秦石伤了,如今更是变得片片零落,褴褛不堪,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只出气多,入气少,早已陷入昏迷,此刻被卷入空中,立时连续被雷电劈中,毫无抵抗,便化作飞灰。

    庞观宝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到了那两个还丹修士身边,将他们腰间的乾坤袋摘了,道:“聊胜于无,此行总算也有点补偿。”

    他将这两只乾坤袋收了,也不管这两人,就这样径出大烨雷泽去了。

    秦石看着他背影消失,也转身再往这云雾深处行去。

    庞观宝一路出了大烨雷泽,停都不停,一口气遁了数千里,这才停了下来,忽然道:“老混蛋,刚才我并非全然没有一拼之力,完全可以与他讨价还价,一起去探那神霄派秘雷洞府,,你为何让我将那‘雷狼幡,就这样轻易也给了他?”

    他泥丸宫中,一个声音响起:“你这小混蛋。我生性文雅,风liu倜傥,学富五车,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惫懒愚蠢之徒?就他一个人,你能全身而退的可能就只有三成。若还贪念蔽心,想与他一起去探什么秘雷洞府,,有很大的可能,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庞观宝撇撇嘴,道:“这人修为也只与我相差仿佛,不过仗着那星河法宝神妙而已。我就以一杆破碎的‘雷鼠幡,将他拖在这里,他要修复此幡,至少也要花上三十年。这点时间,我可去寻得‘离合神砂,,将之炼入‘两极元磁神光瓶,,到时‘两极元磁神光,能分能合,化为‘元磁离合神光,,尽可抵挡他的星河,我还另有一众法宝,难道还怕了他去?不说定能败他,分得一杯羹,总是可以的,哪里像如今?我日后再不能与他为敌,倒是将那衤绅霄秘藏,白白送给他了。”

    那声音道:“你还想从他那里分一杯羹?先不说此人心思细腻,就说他下次到那秘雷洞府,时,说不定就不是一个人了。”

    庞观宝道:“这个秦石原本名不见经传,最多就是‘莲元剑宗,洪元枢培养的秘密弟子,你是说洪元枢也会去?”

    那声音道:“洪元枢算个屁莲元剑宗一个破落宗门,连紫府修士都没出过一个,能培养出这种弟子来?此人定然不是莲元剑宗的人。”

    庞观宝奇道:“哦?他的剑术看来与莲元剑宗的剑术极为神似,难道我认错了?那个装和尚的死鬼,也将这秦石认作莲元剑宗的人,难道他也错了?”

    那声音道:“都是些没见识的,当然错了。此人的特别,在于他的肉身我刚才冒险消耗残余的元神之力,以咄看了他一眼,终于确认了,他所修的肉身功法,定与小夜宫,有莫大的关系。”

    庞观宝微微一惊,道:“小夜宫,?”

    那声音道:“小夜宫,这些年来,隐于极北之地,不大显山露水,看似于二十七派中并不突出,但其实这个宗门的真实实力深不可测。当年我曾与小夜宫,上代宫主一战,深知这宗门厉害。这个宗门,弟子本就不多,又尤以女人居多,行事多不讲常理,若是无故得罪了她们,天涯海角都要追杀过去。以如今我们的情况,你若不能格杀这秦石,还是不要轻易引得她们的高阶修士前来。

    那神霄派虽号称上古宗门,其实宗门根基之地早已不可寻,留下的所谓秘藏,就算强,又能强到哪里去?弃了便弃了,有什么可惜?而我肉身失陷之地,却极可能是上古炎洲最强宗门之一的‘羽化门,根基所在,你若能结成元神,便有机会进去,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

    庞观宝脸上笑意重又浮现出来,眉间却隐隐有些苦恼。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佛门遗宝

    秦石直入大烨雷泽最深处。

    这是片三四里方圆的凹地,天空中银光乱闪,雷声轰鸣,云雾中,大约一个呼吸,便有百余道雷电闪过,超过他原先所处之地良多。

    他在这凹地上空悬空盘坐,任由雷电落在自己身上,一手中现出庞观宝所给的那支玉简,神识探了进去。

    他原先已经从紫衣人的乾坤袋中,发现了一支玉简,知道了那‘五灵雷幡,的大概用处。

    他原本不是个喜欢得些地图、阵图,就去寻宝探幽之人。

    不过据那紫衣人的玉简中记载,‘五灵雷幡,可以开启那神霄派的秘藏,得到的乃是所谓的神霄雷法秘传秘府三元通玄之雷,。

    要知道,秦石的‘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日后若要大成,需要收取九道元真之雷,其中有一道,就叫做‘三元罡雷,。

    这九道元真之雷,都是天地间雷中之元真,在如今的元辰世界,极难遇上,更难寻找。

    元洲之上,只有上玄门乾元宗得传一门雷法秘术,也几乎无人得知其中真相,除此之外,几乎再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宗门或是修士修习高深雷法。

    而那神霄派竟然也有雷法秘传,这宗门是炎洲的上古宗门,那秘府三元通玄之雷,以‘三元,为名,肯定有其原因,极有可能与‘三元罡雷,有关系

    这种线索可遇不可求,一旦被秦石遇到,自然不能错过。

    而这庞观宝的玉简,记载则比那紫衣人的玉简稍稍详细些。

    这玉简乃是千余年前,一个叫做铁肩道人,的还丹旁门散修所留。

    据这玉简记载,这铁肩道人,与一位散修好友‘木冠道人,,合称铁肩木冠,,两人结伴游历之时,于炎洲南部柏蛮山,附近,夜栖荒野群山中,逢夜半天变,风雨雷电交加,见群山中隐有电光闪耀,间有异兽吟啸声传出,循声而去,寻得一处禁制破损的山洞,在这洞中发现了‘五灵雷幡,,另有一页古书残页,记载了这‘五灵雷幡,的用处与修补之法。

    当时那‘五灵雷幡,中,‘雷隼幡,、‘雷狼幡,、‘雷鼠幡,都已经受损,只有‘雷蟾幡,、‘雷牛幡,尚还完好,其中尤以那‘雷蟾幡,上,一只合魄期的银目三足雷蟾,精魂最为强大。

    谁料那洞府禁制破去后,引得天空雷电聚集下降,天呈异象,引来了柏蛮山,中潜修的一个邪异修士‘蛮乌老祖,。

    那‘蛮乌老祖,手段强悍诡异,与铁肩道人,曾见过的修士都不相同,铁肩道人,与同伴猝不及防之下,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只仗着先入那洞府一步,两人勉强收摄了‘雷隼幡,、‘雷狼幡,、‘雷鼠幡,四幡,而那最强的‘雷蟾幡,却被那‘赤乌老祖,夺去,那页古卷却被铁肩道人,自己毁去。

    两人被那‘蛮乌老祖,追杀,便分头遁逃,约定了若是逃脱,便在大烨雷泽相见。

    铁肩道人,因所受伤势奇特,不仅无法遏制,反而日渐加重,合入还丹的元魂、七魄都开始莫名消散,无法遏制,最后那‘蛮巫老祖,没有找到他,他自己却就在逃亡途中,坐化于隐秘荒山中,再也没有能到大烨雷泽来,只在临终前留下了这一支玉简。

    秦石看了这玉简,便知道那铁肩道人,应该是得了‘雷牛幡,、‘雷狼幡,、‘雷鼠幡,三幡。

    他那同伴‘木冠道人,应该是得了‘雷隼幡,,一路逃到了大烨雷泽。

    看这玉简中铁肩道人,似是至死也不明白他所受的伤势到底是怎么回事,‘木冠道人,与他是被同一人所伤,应该也是伤势发作,却没能等到铁肩道人,,死在了大烨雷泽。

    这两支玉简中,都留下了五灵雷幡的修补之法,便是借雷电之力洗练,应该是那毁去的古页上的记载,看来两人约定在‘大烨雷泽,见面,还是有目的的,只是没有达成罢了。

    秦石将那修补之法看了看,又查看了那‘雷狼幡,、‘雷鼠幡,两幡的受损情况,便知道若对雷电之力没有精准的掌控造诣,只借助这里自然落下的雷电之力修补,每修复一幡,都要花费三四十年时间。

    他自筹若是自己来修复,这里雷电之力无穷无尽,在他掌控之下可聚可散,可强可弱,修复一幡只怕也要不下二十年时日。

    不过他的‘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最多半年时日,便能现出雏形,想来到时对雷电之力的掌控只有更强,还可节省许多时日。

    那‘蛮乌老祖,当年虽然伤了铁肩木冠,夺了‘雷蟾幡,,但那铁肩木冠,不过还丹修为,又是散修,这‘蛮乌老祖,却也没能将这两人当场擒下,想来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只是不知此人如今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活着,修为又如何了。而历经了千余年时日,那‘雷蟾幡,却又不知还在不在那柏蛮山,中。

    这一切于修复‘雷狼幡,、‘雷鼠幡,之前,都不急在一时,秦石也便将这些东西都收了,手中却换了一只乾坤袋,却是那紫衣人所留。

    他探手入这乾坤袋中,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只半尺长,四寸厚的长条白玉

    他当时刚一发现这玉盒,便觉得此物奇特,甚至还在那五灵雷幡之上。

    这玉盒上,附着一圈淡金色的封条,已略略有些破损,依稀还可见得其上画了许多线条,围着一圈大小古篆。

    这些线条粗一看似是杂乱无章,细细看来,却似是组成了许多图案,只是这些图案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甚至断开。

    封条上古篆中八个大字乃是:“真远慧谛,妙渡光明。”

    下方八个小字:“伽蓝遗宝,封待有缘。”

    这玉盒本身透着一股温润祥和之气,赫然乃是佛门之物,却被那紫衣人所得,也不知是不是与他身上那些佛门法宝一同得到的。

    看这封条上的留字,这玉盒中应该封着什么刂蓝遗宝,,只是看那封条的样子,似乎从未被揭开过。

    此物为紫衣人所有,难道是他揭不开这封条么?

    秦石先也不去揭那封条,却将那封条上的图案细细看过,另一手中光华闪过,现出一册六页玉书,却正是那《妙演弥陀本生经》。

    他将这六页玉书一页页俱都看过,却没找到一样与这封条上图案相合的记载。

    他将《妙演弥陀本生经》收了,伸手附上那封条,却也没感到什么特别,便轻轻一揭,那封条纹丝不动。

    秦石早知这封条有玄妙,神识轻展,攀上那封条。

    原来那封条看似薄薄一层,但其上所画的图案中,却于细微处,层层叠叠构成了八十一座小小的阵法,这些阵法互相勾连在一起,又化作了一个颇为玄奥的大阵法。

    这玉盒实则是用这阵法封镇,若想揭下这封条,必要破开这些阵法才能打开。

    秦石估摸了一下,这阵法的复杂程度虽远不能与千华山‘天玄云罡阵,、元洲东域地底骨山阵法、点星海那小岛上的无名阵法这几个大阵相比,却也极有玄奥。

    只是这八十一座小阵中,已有十三四座小阵被破,封条上那些模糊不清、断开之处,便是这些阵法被破后的体现。

    秦石一眼便看出,这破阵之人阵法之道并不算高,其实他破去的小阵中,其中七座乃是关键。

    这七座小阵破后,这大阵便已经隐约有了一条直通阵法核心的路子,只是此人看不破,还在边缘纠缠破解其他小阵,只怕那七个关键之处,也是他误打误撞,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破开的。

    这却是省了秦石许多麻烦,否则依着这完整阵法的玄奥,没有阵图在手,少说也要花费他一个多月的时日。

    秦石一手按在这封条上,一道真元,直入那七座小阵破开之处,闭上双目,脑中急速计算。

    转瞬两日余过去。

    秦石心中一动,知道只余三座小阵,便可触及那大阵的核心。

    这三座小阵比外围的小阵又复杂许多,但他如今神识充盈,又有迹可循,破开这些阵法并不如何吃力,也没什么神识损耗过度的迹象,只轻松写意,再花了两个时辰,便将那三座小阵冲破。

    这阵法核心之处,只有一点淡淡的金光悬浮。

    秦石神识并未直接深入中心,只在外围看着那点金光,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妥。

    他此念刚生,那点金光似有感应,忽然光芒大放,直透出大阵,融入那玉盒封条上的八个大字‘真远慧谛,妙渡光明,中。

    这八个大字金光大涨,脱离了那封条,一化十,十化百,只瞬息之间,密密麻麻化作无量金光,蔓延开去。

    秦石就在阵法内那点金光刚有变化的一瞬,神识早已如同潮水一般急退,归于体内,耳边尽是无尽的诵经声、梵唱声、祈祷声。

    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偏偏听来又清晰无比,动听之极,念祷的,正是‘真远慧谛,妙渡光明,八个字,就算将听觉闭了,那些声音也依旧在脑海中响起,似要直钻入心中去。

    秦石根本不为所动,周天定星钟随念头一动,已经挡在身前,星河散出,七点星光将那玉盒照住,自己身外又现出一个幽蓝水罩。

    便在此时,那玉盒上的封条自动脱落,玉盒盖自己开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伽蓝二宝

    玉盒开启处,一蓬金色雾气缓缓浮了上来,化作一尊身披紫金袈裟,肉髻金面,一手垂地,一手指天的佛陀虚影。

    这佛陀虚影只有七寸大小,盘坐不动,脑后一圈小小的金色光环,其中似在变幻许多奇异之物,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刹、云彩、日月、异兽……

    周围的诵经声、梵唱声、祈祷声一时大盛。

    原先那‘真远慧谛,妙渡光明,八个古篆所化的金光中,又现出许多花瓣来,满天飞舞,飘飘荡荡落下,空气中竟隐隐有了淡淡的檀香味。

    飘落的每一瓣花瓣上,都有‘真远慧谛,妙渡光明,八个小字。

    秦石听着那些颂唱,念头莫名微微一动,眼前随即闪过许多人影,有犁俱罗、陈方真、李丹仁、苏淮风、灵机子……赫然竟是过往岁月中,一个个被自己斩杀过的人。

    一个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忽然就在秦石耳边响起,念的却是一篇经文:“真远慧谛,妙渡光明,摩诃摩罗,伽蓝接引咒,能降一切嗔妄痴,伏无尽烦恼意。若能识过去时中,所犯种种罪恶,诚心忏悔,顶礼我佛,当能得大欢喜,大解脱,当知此咒不虚,是智慧咒、光明咒,皈依咒……”

    这声音循环往复,念祷不已。

    秦石眼前闪过的人影忽然消失,眼神清澈如水,淡淡道:“我修行至今,所行之事,只持本心,所斩之人,皆为可杀之辈,何来忏悔?我所修持,乃是道门正宗大道,你到是什么邪魔外道,也欲以此惑我心神?”

    话音未落,星河中,三点星光摇落,却不是撞向那佛陀虚影,径往他脑后的金色光环而去。

    那佛陀虚影忽然如同水泡般幻灭,但那金色光圈,却依旧凝实不动,其内于电光火石间,显化出一只威猛无俦的白玉狮子,乘云踏雾,头顶日月高悬。

    白玉狮子背上,斜坐了一个卷须赤面,形容枯槁的老僧形象,双手结印,迎向三点星光。

    秦石眉头微微一挑,星河中,再有三颗星芒落下,共是六道,直落而下。

    这白玉狮子一张嘴,的一声震天巨响传出,竟是盖过了大烨雷泽中,漫天轰隆的雷声,慑人心魄。

    无尽的声浪如潮水一般,涌向秦石。

    秦石脑中嗡,的一声,那些诵经声忽然暴涨,竟似直接在泥丸宫中响起

    下一瞬,漫天金光、星芒爆散,四处激射。

    ‘周天定星钟,瞬息回到秦石泥丸宫,轻轻摇动,散出道道星光,镇定心神。

    秦石面色沉静,便见到那金色光环依旧还在,只是暗淡了许多,颤动不已,当中那白玉狮子、骑狮老僧,俱都消失不见,化作了道道金色雾气流转不已

    一道青色剑光自秦石身上一冲而起,凝聚到了极致,携斩破一切的威势,直劈那金色光环。

    ‘叮,的一声轻响,剑光斩中了实物。

    金色光环上光芒一敛,现出一个金圈。

    剑气直透而入,这金圈上冒出一道金线,刚一出现便自动寸寸断裂,化作十数点金光,如烟花般爆散,向四面八方逸散。

    ‘当啷,一声,那金圈掉落在地上。

    其中一点金光极为隐晦,却迅疾如电,闪了一闪,瞬息逸远。

    青色剑光不理这金圈,直追这一点金光而去。

    一个雷球凭空出现,化作一张雷幕,瞬息延展,将剩余的金光包住。

    天空中无尽电光俱都往这雷幕中落下。

    霹雳一声,千百道电光一闪即逝,雷幕消失,那些金光已消失无踪。

    那些漫天的金光一时尽敛,秦石耳边、脑中的诵经声也俱都消失。

    遥远处,一个黄衫年轻男子和一个中年道人,正小心翼翼,在云雾中低空飞行,往大烨雷泽外的方向而去。

    这两人正是之前那阳丨与‘太岳宗,,进入大烨雷泽来寻找‘万年雷击木,的还丹修士。

    这两人被那紫衣人所擒,对于之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那紫衣人其实对这两人并不如何重视,只简单封住这两人的丹田,泥丸。

    紫衣人被庞观宝抛入雷电中,灰飞烟灭,下在这两人身上的禁锢便渐渐自动解开。

    这两人清醒后,恍若一梦,随即便发现连随身的乾坤袋都没了。

    他们原本携带的什么雷符,、‘避雷纱,更是早已被那紫衣人随手破去,如今浑身上下什么倚仗都没有,没有被落地的雷电劈中,已经算是幸运。

    两人都只想快些离开这里,那什么‘万年雷击木,更是想都不愿再想。

    忽地,两人同时脸色一变,见到不远处云雾中,依稀有一点金光闪过。

    金光后,似有一道剑光紧随其后,忽然分化出数道剑光,将那点金光圈住,闪了一闪便退了回去。

    两人看得眼花缭乱,相顾骇然。

    那黄衫年轻男子道:“是不是莲元剑宗的剑光?”

    那中年道人道:“不确定,感觉是。你有没有看清那剑光刚才分化了几道出来?”

    黄衫年轻男子缓缓道:“看不清,大概六道吧?”

    中年道人知道,这黄衫年轻男子心中只想到了莲元剑宗那唯一一个能够一剑六分的合魄剑修。

    他自己其实也没看清到底有几道剑光,心中所想却与这黄衫中年男子一般无二,顺口道:“俞长陵?难道是他自那紫衣人手中救了我们?”

    黄衫年轻男子道:“闻说此人醉心剑道,性情古怪孤僻,最不喜理他人事,与你我二宗又没什么交情,为何要救你我?”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道:“也是我推测而已。此地不可久留,还是快些出去吧。”

    两人继续往大烨雷泽外飞去,却都被那惊鸿一现的剑光所惊,陷入了静默,心中各有所思。

    剑丸所化剑光其细如丝,纵横交错,将一点拇指大小的金光圈在里面,回到秦石面前。

    这点金光在剑光中不断扭动,赫然是之前结印与周天定星钟对撼的老僧形象。

    秦石细细看去,便觉这老僧的形象极为奇怪,他实则并无实体,周身乃是无数细小的古篆文字流转组成,细细看来却正是之前在自己脑中响起的那一篇经文。

    但这东西之前附于那金圈上,竟能施展种种变化,还能显化那只白玉狮子,做震天之吼,最后被‘周天定星钟,六点星光齐下,打破了变化威能,又被剑气逼离那金圈,竟然还想逸走。

    如此看来这东西竟像是个活物,连带那金圈来看,极类似元灵法宝,不过威力不能同日而语,却是从未见过的。

    秦石伸手一招,那掉落地上的金圈落入手中。

    这金圈材质奇异,显是混合了许多珍稀的炼器材料炼制而成。

    此物被周天定星钟六道星光撞中,只微微有些细碎的裂痕,再被剑丸全力劈了一剑,也未断开,只添了一道不深的剑痕。

    金圈外围,刻印着许多景象,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刹、云彩、日月、异兽……正是之前圈中显化的种种幻象。

    金圈内围,刻着一圈篆字,当头几个,却是‘伏妄金箍圈,,应是这金圈的名字。

    ‘伏妄金箍圈,之后,却是一篇法诀,唤作《伽蓝接引咒》。

    秦石将这法诀看过,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佛门修士,修持此咒,即可渡化外道修士入佛门,为佛门伽蓝护法,护持佛道昌盛。

    被施咒之人,会自然泛起自己往昔所伤、所杀之人等种种违心恶行,进而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心生忏悔礼佛之心,便息心净念,念头渐渐被转化,自愿皈依佛门。

    以秦石看来,其实这篇法诀,最多只能渡化元神以下修士,而且被渡化之人,若修为与施咒之人相差不远,一旦破了此法,便随时可能反噬施咒者。

    但这法诀最后,还有一种玄奥之处,却与这‘伏妄金箍圈,有关。

    这法诀的最高成就,乃是持咒之人若能以自己本身心血精华温养这‘伏妄金箍圈,,再修持此咒五百年以上,便能于这圈中养成一道咒灵。

    这咒灵禀温养之人精华所生,依《伽蓝接引咒》五百年而成,虽远不能与元灵法宝元灵相比,却也天生通灵,能秉承温养之人的意志。

    若被这养成咒灵的‘伏妄金箍圈,圈住,不仅难以除下,那咒灵还能直入泥丸宫转化念头,进而入得灵台,盘踞难去,被圈中之人,也再难以反噬。

    不过被这‘伏妄金箍圈,圈中之人,虽然皈依了佛门,从自身而言,却没什么坏处。

    咒灵伏距于灵台,能够约束心性,帮助降服灵台虚妄,对于成就元神,反有莫大的好处。

    不过到那被‘伏妄金箍圈,圈中之人成就元神之时,这咒灵便会散开,合入元神之中,融为一体,自此之后,永为佛门护法伽蓝。

    秦石明了了其中之意,便知道剑光圈住的,便是那‘伏妄金箍圈,中的咒灵了,难怪他自始至终从未感受到杀意,原来此物想要将他转化成佛门护法伽蓝。

    而那咒灵幻化的老僧形象,十有八九,就是养成咒灵之人。

    此物在无人控制之下,先后被‘周天定星钟,六道星光撞击,剑丸劈中,虽然最终被制,也没将其连‘伏妄金箍圈,毁去,可见是一件罕见的异宝。

    不提那什么帮助成就元神的功效,便是这‘伏妄金箍圈,本身,也超越了众多法宝本体材质。

    那咒灵虽只有些生灵的本能,却也懂得遁逃,若被它入了其他人泥丸,怕就真要出个佛门护法伽蓝了。

    那‘伏妄金箍圈,虽损,但并未毁去,而这咒灵精华已经被打散大半,也依旧可用,不过秦石自然不会去借此物之助来成就元神,便将这咒灵重新打回那‘伏妄金箍圈,中,将这金圈用符篥封了,收了起来。

    那只玉盒静静摆在地上,盒盖大开,再无奇特之处。

    盒内分为两格,其中一格空空荡荡,之前应该摆的就是‘伏妄金箍圈,。

    原来什么刂蓝二宝,,不是这么好得的,要得宝,先要将自己转化成佛门护法伽蓝才行。

    若是换个人来,没有‘周天定星钟,这种法宝,会不会被这‘伏妄金箍圈,套住,也极难说。

    那玉盒另一格中,却放置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圆珠。

    这圆珠普普通通,与那‘伏妄金箍圈,完全不同,并无一分威势显现,也没有一点佛门气息。

    秦石一道剑光飞去,将这圆珠卷了起来,带到身前,看了一会,并未感到有何特别之处,终于神识轻动,刚刚攀上这圆珠,忽然一怔,心中升起一种玄而又玄的感应。

    这种感应飘飘渺渺,难以用言语说清,但秦石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脑中奇怪地泛起八个字:“灵机一动,心血来潮”

    居然极其类似当日他施展‘血卜之术,时的感应。

第二百九十六章 灵枢天目

    秦石静静感应这圆珠上传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极其微弱,时断时续,有时几乎接近于无,但好在以他的神识还能感应到。

    过了一会,他神识一动,小心翼翼就往这珠中探入,只刚刚进入一点,那珠面上,忽然现出一道淡淡的白色虚影,一扭而过,将他神识弹开。

    秦石神识急退,剑丸立时化作八道细线,将这黑色圆珠圈住,远远带离身

    那珠面上的白色虚影不过一闪便即消逝,却再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秦石定定看着这圆珠一会,神识再出,轻轻一触这圆珠。

    这一次,他的神识虽然再被弹开,但却是有备而为,加之他的神识凝炼敏锐,已将那白色虚影看得清楚。

    那虚影的形象,分明就是一条虫子

    这虫子通体都是白色,只在头顶生了一只独目。

    秦石想了想,手中现出一支玉简,正是那《驭灵三十二法灵虫篇》。

    《灵虫篇》中记载的第一等五种灵虫,第二等十二种灵虫,都可修炼成妖

    其中第一等五种灵虫中,除开排名第一位的‘灵枢天虫,,与第三位的‘七彩剑蝶,,只列了名字,其下没有什么记载外,其他灵虫记载都颇为详尽。

    而第二等十二种灵虫中,有种独目书虫,,记载的形象与刚才那圆珠上显化的虫子居然一模一样。

    据《灵虫篇》记载,这独目书虫,天生喜欢啃食各类古卷灵籍,它头顶那一只独目乃是一身精华所聚,若是开了灵智,便能在其中凝结元丹,甚至酝酿元神,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这独目书虫,,只排在第二等第十一位,几乎列了末尾,在妖类中只能算是平庸,《灵虫篇》中对这种灵虫的评价也不高。

    秦石沉吟。

    若说这颗黑色圆珠,是那独目书虫,的独目或是元丹,他却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妖气,或是妖元的存在。

    而按《灵虫篇》中对独目书虫,的记载,这种灵虫也绝没有能将他人神识弹开的异能,更别说什么,还能让他人产生那种‘灵机一动,心血来潮,的玄妙感应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石只碰到过两样东西,是神识难进的。

    一样是当日那柄刻着‘起死回生,之法的拂尘,此物后来在点星海中被那疑似大乘境的神秘老人以一支白木鉴换走。

    另一样便是‘金匮元符弓,,此弓来历神秘,在欠缺了三道元符的情况下,效用便已极为惊人,秦石至今也发挥此弓的全部威力,更弄不清楚这弓到底是不是法宝一流。

    ‘金匮元符弓,自不必说,那拂尘也绝非凡物。

    但这圆珠与那拂尘和金匮元符弓相比,毕竟还是有些不同。

    那拂尘和金匮元符弓是对神识的探查毫无反应。

    而这圆珠,却能化出那条白色虫子的虚影,将神识弹开,可见对神识还是有反应。

    秦石一时也弄不清,这圆珠到底与那独目书虫,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此物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只凭当日施展血卜之术时,那种极其相似的感应,推测此物有可能与术数之道有关,也极可能不是什么佛门之物,至于为何被至于这玉盒中,当做了刂蓝二宝,之一,就不清楚原因了。

    他正沉吟间,忽地,剑光之内,那黑色圆珠上那条白色虫子的虚影自动现出,在珠面急速游走一阵,又隐没下去。

    秦石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又看了一会,这珠子却再无变化。

    他今日得到那‘伏妄金箍圈,与这珠子,也只算是意外,以他性情,既然一时弄不清楚,便也不过多强求,就将这珠子重新放回那玉盒中。

    那玉盒上原本的封条已经无用,他便再加了两道符篥封住,收了起来,手中现出那杆受损稍轻一些的‘雷狼幡,。

    四周闪耀的电光忽然俱都往他汇聚而去,将他包裹在内。

    炎洲中部,一座古朴的青石小殿外。

    虚空忽然一阵扭曲,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凭空出现在殿门外。

    这道人看来不过四十余岁,身材高挺,面目威严,满头黑发在脑后随意束成一束,反背着双手,静静看着石殿石门上的许多浮雕,既不推门进去,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石殿内传了出来:“百瞑,劳你久候了?”

    那百瞑道人淡淡道:“八百年来,大司祭第一次相召,必非无因,我不得不来。”

    石殿石门缓缓开启,那苍老的声音道:“请进来一会。”

    百瞑道人看了一眼那豁开的石门,缓步踏了进去,石门在他身后关闭。

    这石殿中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正南方有一蓬人头大小的碧绿光团悬在空中,发出幽幽的绿光,将这殿中映得有些诡秘。

    那碧绿光团后,依稀有个人影盘坐。

    百瞑道人看着那人影,道:“观天石殿,已有八百年没有开启。隔了这么久,能再亲见大司祭安好,我心甚慰。不知此次大司祭秘密召我前来,又让我入得这观天石殿,如此隐秘,到底为了何事?”

    那大司祭静静不语,似是隐在那碧绿光团后,盯着百瞑道人。

    百瞑道人也看着那碧绿光团方向,并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诡异。

    过了一会,那大司祭首先打破了沉默,道:“不是你想的那些事。”

    百瞑道人脸上明显轻松了一点,随即便听到大司祭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日我请你来,是想劳你去寻一样东西。”

    百瞑道人淡淡道:“大司祭说笑了。论修为,我远不及孙升阳与虚夜处士。论弟子门人,我更是一个没有。大司祭想要寻什么东西,哪里用得到我?”

    大司祭道:“百瞑,你是否对我颇有怨气?”

    百瞑道人道:“大司祭言重了,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大司祭轻叹一声,道:“我的心意,你日后自然会明白。相比起来,你我本才是一路的,无论孙升阳、虚夜处士,或是其他人,说到底都与我们不同,不是么?”

    百瞑道人沉默不语。

    殿内陷入静寂。

    过了一会,大司祭忽然开口道:“‘灵枢天目,出现了。”

    他的语气一直平缓,但在说到‘灵枢天目,四个字时,也不由微微有些波动,

    而百瞑道人一直威严的脸上,眉头也轻轻动了动,道:“‘灵枢天目,?世间真有这种东西?”

    大司祭道:“当是确然。”

    百瞑道人道:“在哪里?”

    大司祭道:“不是很清楚,我先前动用了秘术,也只能算出需往东南方去,但看来似乎也只不过是个隐晦不明的暗示而已。”

    百瞑道人道:“大司祭术数之道炎洲无双,便是‘勾离真宗,的‘一阳子,只怕也要有所不及,竟然也算不出此物的具体所在么?”

    大司祭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真无所不知,再说我算不出的东西,还少么?而这颗‘灵枢天目,,实则已超出了我的能力之限。我之前的秘术推算,能得出这样一个暗示,也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只怕是此物还被封住的缘故,否则连这暗示都得不到。

    百瞑,如今炎洲,若论有可能切实感应到‘灵枢天目,的,那必定只有你

    百瞑道人脸色不变,道:“炎洲广大,就算东南方也茫茫千百万里。何况我所行经处,何处是尽头?没有头绪,毫无线索,要寻一物,譬如大海捞针,如何寻得?

    再说以大司祭之能,付出代价,动用秘术,也只能算出个隐晦的暗示,足见此物已经不能以常理推断。至于我是否真能感应到它,更是不得而知。”

    大司祭道:“你只要往东南随心而寻,若这暗示是个机缘,该遇到时,自然会遇到。若你心生厌倦,就便回转,便当是碰一碰运气吧。”

    百瞑道人看着那大司祭方向,再次沉默。

    大司祭淡淡道:“你若真寻得‘灵枢天目,,只需交给我三年,待我破开那封印,取出我要之物。至于其中的《元豸经》原本,与元气精华于我根本无用,自然都是你的。”

    百瞑道人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石门,边走边道:“我此去,只以百年为限。若百年内寻不到什么线索,我不会再为此耗费大好时光,到时还请大司祭另请高明。”

    大司祭轻叹道:“百瞑,我知道你志存高远,其实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更进一步,现在或许是个大好的机会。或者……还能有更大的机缘。”

    他这话的语气,听来有些意味深长。

    百瞑道人正行到那石门前,脚下似是自然而然顿了一顿,只淡淡道:“大司祭,告辞了。”

    石门豁开,百瞑道人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石门再次闭合时,那个碧绿光团也暗了下去,殿内一片漆黑。

    大司祭的声音幽幽传出:“什么‘灵枢天虫,?世间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不过是条独目书虫,机缘巧合修了《元豸经》,又吞了一点‘金章玉页,残页而已。‘金章玉页,,若被我所得,方才是天作之合。”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雷符雏形

    秦石静静盘坐在大烨雷泽最中心,身前悬着那杆‘雷狼幡,。

    这小幡上,原本显目的裂痕已经几乎尽消,只余两三道肉眼难辨的浅痕,幡面上无数细小的电光流转间,一颗黑色元丹渐渐浮了上来。

    那元丹上一阵黑气闪过,化出一头身体显得有些虚幻的黑狼。

    这黑狼刚一现身,仰天便是一声嘶吼,无数电光往它口中涌去。

    足足一盏茶时间,幡面上那仅余的两三道浅痕也消失无踪,这黑狼的身体渐渐凝实,变得有一丈长短,立在闪动的电光间,不可一世,神威凛凛。

    这黑狼吸够了雷电,忽地抖了抖身子,低下头,朝秦石趴服下来,喉间低声呜咽,眼中尽是畏惧,身上威势一时尽敛,竟再不复之前的神威。

    秦石微笑,伸手拂过幡面,那黑狼隐去,随手将‘雷狼幡,收了。

    他知道这‘五灵雷幡,上的五颗元丹,其实都被秘法祭炼过,其中的精魂,神智早已被抹去,只留下本能。

    这头黑狼,应该是与那‘雷牛幡,、‘雷隼幡,上的精魂一般,感应到了他还丹上,已经显出雏形的‘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本能畏惧,才会如此。

    他丹田中还丹上,那些无数细小的蝌蚪黑线,早已经都连成了完整的一条黑线,在还丹上蜿蜒盘绕,所经之处,百转千回,又往来交错,繁复难言,粗一看似是个毫无头绪的迷宫,但细细看来又像是无数复杂的篆文勾连在一起。

    这条黑线看似静止,已不像之前的那些蝌蚪黑线一般,随外界雷电之力感应而骚动,但秦石却知道,它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并无常态,连那黑线的颜色,其实也并不完全是黑色,只在一瞬之间,便有千百种色彩变

    这便是‘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的雏形。

    自这雏形现出之后,秦石能掌控的雷电之力,骤然提升了数倍。

    他在此已驻留了一十二年,如今只要心意一动,便能聚敛身周三十里之内的雷霆尽皆为己所用,并且掌控由心。

    若仅以汇聚雷电之力伤敌而论,已可堪比‘周天定星钟,七星连撞的威力,这与元神修士对敌之时,聚集身周灵气加持自身,已经有了几分相似,只是不能汇集灵气源源不断补充自身的损耗。

    而且他还要受环境所限,离了这大烨雷泽的特殊雷暴天气,便难以发挥这等威势。

    ‘大诸天九元九真摄御雷符,雏形化出后,他仅仅用了近十一年时间,便已经将‘雷狼幡,修复,比原来预估的二十年,快了近一倍。

    这还是他每日按时修持‘七阴真官朝日,念法的情况下做到,若是全心来修复,只怕七八年也就够了。

    他手中红色光华闪过,又换了那杆破损严重些的‘雷鼠幡,。

    炎洲东部,一座苍翠隽秀的山峰后山上,十数道清泉汇成一股,化作一道飞泉直泻而下,注入半山间一口一里方圆的清潭内。

    正值夕阳西下时分,那飞泉在阳光的照映下,化出一弯七彩虹霓,如梦如幻。

    那清潭中,遍植莲花,或红,或紫,或白,或黄,朵朵嫩蕊凝珠,绽放在青翠翩翩的莲叶上,微风吹过,清香袭人。

    清潭之畔,一座小亭,有个身材修长的青袍男子倚栏而立,看着潭中的莲花,将手中的一颗丹药捏碎成粉末,撒入潭中,引得三四条异种锦色鱼儿争相摆尾前来,各色斑驳,将池水搅出道道涟漪,带起莲叶莲花随波摆荡。

    夕阳余晖洒正在他身上,似是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金红色。

    天空中,一道剑光划过,小亭前落下一个身穿碧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的容貌也算得上清秀,只是她眉间微微锁起,看起来似是有些烦恼。

    不过她见着了这青袍男子的背影,眉头便是一展,趋前道:“雨岚见过俞师兄,师兄你可终于出关了。”

    青袍男子看着潭中的锦鲤挣食,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轻轻一叹,缓缓道:“莲潭依旧在,青山仍未老,但这山中悟剑之人,潭边赏莲清客,却如同这潭中莲花,已不知换过了几多。”

    他立在这莲潭之畔,一叹一吟之间,意境高远,有说不尽儒雅风采,但他语气却始终一成不变,其中没有一丝转折波动,让人听在耳中总觉有些不舒服

    这年轻女子雨岚听了这青袍男子的话,面上却微微一动,神色有些黯然。

    那青袍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淡淡道:“慕师妹,七十年不见,你离合魄已经不远了。”

    原来这青袍男子看来不过二十余岁年纪,面如冠玉,飞眉入鬓,打扮其实极为随意简朴,满头黑发只用条青纱巾束起,就有种说不出的清雅风姿。

    只是他目光清冷,并不见太多情感,却与他之前吟诵之语的含义完全搭不上任何关系,其中透出的,是一种难以接近的清高孤傲。

    慕雨岚见了他的目光,不由微微侧开头去,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口中道:“这是师尊当年的话,难得俞师兄还记得。师兄四十六载闭关,可有所得?”

    俞师兄淡淡道:“已经合魄大成,七魄合一,化为元魄。”

    慕雨岚闻言,脸上泛起喜色,道:“恭喜俞师兄,离成就元神只有一步之遥了。”

    俞师兄摇头道:“一步之遥,实则差之千万里。许多还丹三品以上修士,都能修至合魄大成,但最终百十人中,却只得寥寥数个能成就元神。想要成就元神,机缘还是首位。

    其实我闭关后三十年,便已经合魄大成,之后一十六年,一直在寻找那一个契机,不过如今看来,依旧飘渺难觅。于我而言,只怕若一味闭关,已无太大用处。”

    慕雨岚自知修为境界与俞师兄相差甚远,他所说的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有些难以理解。

    况且她也知道能成就元神之辈,经历的那一段过程,人人皆是不同,根本无迹可寻,也几乎无法复制。

    她便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却道:“既是师兄出关了,有一事,正要告知师兄。这数年来,传言‘大烨雷泽,中有个疑似我‘莲元剑宗,的剑修,能够一剑六分,他人都道就是俞师兄。”

    俞师兄双目微微一张,道:“哦?还有此事?”

    慕雨岚道:“我虽知那剑修不可能是我宗任何一人,但此人既能一剑六分,我宗之内如今就只有俞师兄能抗衡,我便也不敢轻易派弟子前去查探,免得打草惊蛇,徒增损伤。”

    俞师兄沉默一下,忽然道:“师尊的命魂玉牌上,魂火如何了?”

    慕雨岚垂首黯然,低声道:“仍是逐年暗淡,已经细若游丝,只怕随时会断去。俞师兄,你说这突然出现的剑修,与师尊的离奇失踪有关系么?”

    俞师兄道:“不知道,不过既是出了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慕雨岚微微一惊,道:“师尊生死未卜,只怕凶多吉少,如今我‘莲元剑宗,的希望,都在俞师兄身上,师兄岂能再以身犯险?”

    俞师兄淡淡道:“若是畏首畏尾,又有何事可为?此事可能涉及师尊的去向,我已修到这等地步,若只对个一剑六分的剑修便心生畏惧,又谈何元神?况且,我只是去看看,若此人与我‘莲元剑宗,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不会去招惹他。”

    慕雨岚听了这话,也再说不出什么,便沉寂下来。

    俞师兄缓步往山下走去。

    忽地,慕雨岚目光一凝,便见到他每一步都踏得极慢,但每步踏出时,身周便现出一道剑光,连续六步,化出六道剑光,待得他踏出第七步,那六道剑光忽然再分,化为六六三十六道剑光,环绕身周,演出各种变化。

    他略略停顿一下,又缓慢踏出七步,身外剑光由分变合,七步踏尽,重又化作一道剑光,盘旋一下,消失不见。

    慕雨岚看得目眩神迷,沉醉其间,见到剑光忽然敛去,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便在此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俞师兄的声音:“慕师妹,我醉心剑道,非是掌教之才,这重任,只怕要你挑起来了。”

    俞师兄说完这话,身形忽然加快,几步便踏出了山外,消失不见。

    慕雨岚忽然惊觉,天空夕阳已经消失,夜幕已经降临,原来俞师兄就踏出这短短一十四步,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一剑化六,进而三十六分,乃是《莲元剑典》上,剑光分化的精萃所在。

    她知道这是俞师兄于师尊失踪后,知道她苦于无人指点,在传授她剑道精

    这俞长陵师兄面虽冷,但心却其实不冰冷,更不是如同外人传言的性情古怪孤僻那么简单,只是他生性清高孤傲,一心修习剑道,不愿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迎来送往,虚与委蛇之上,对于不屑之人,更不愿假以辞色而已。

    她心中感激,对着俞师兄离去的方向,重重一揖,直起身来,也不由感叹这俞师兄的剑道领悟不愧为‘莲元剑宗,第一人,已经将《莲元剑典》上记载的剑光分化练到了极致。

第二百九十八章 雷泽比剑

    自秦石修复雷狼幡后,倏忽又是三年余。

    ‘大烨雷泽,外围,时而有些修为不高的修士前来,需找‘雷灵草,或‘雷晶砂,。

    ‘大烨雷泽,深处,雷电密集,连还丹修士进入都要小心翼翼,本就少有人至,依旧平静如昔。

    数年前有传言,‘莲元剑宗,的合魄修士俞长陵,就在这‘大烨雷泽,深处,但‘莲元剑宗,这宗门在炎洲二十七派之内,只算末流,而俞长陵这人又深居简出,性情古怪孤僻,认识他的人本也没几个,况且此人修为虽然传说是合魄期,但一直以来,在炎洲许多修士眼中,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消息在偌大的炎洲,也只可有可无,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这一日,‘大烨雷泽,之内,来了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修士。

    这青袍修士面目极为俊朗,风姿不凡,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沿途有几个散修正巧遇到他,只看到他的双目一眼,便被他目中冰寒所摄,不由自主低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目光,远远避开。

    这青袍修士对这些散修视若不见,径直入了‘大烨雷泽,深处的雷云。

    他在雷云中行了许久,忽地驻足而立,手中骤然泛起一道淡淡的光华,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瞬息蜿蜒一下,便即消失。

    这青袍修士紧接着一步踏出,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青袍修士手中那道光华出现的同时,‘大烨雷泽,中心之处,闭目盘坐的秦石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印诀,伸手一拂,收起了身前的‘雷鼠幡,。

    刚才一瞬,他剑囊内的剑丸,不知为何,竟是微微跳动了一下,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事。

    秦石身外一直笼罩的电光忽然散开,睁开眼,看向前方。

    前方的雷云内,一个青袍身影缓步踏了出来。

    秦石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双星目。

    这双星目中并没有太多的神采,只透出一股清高孤傲的冰冷,便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让他身上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甚至让人忽略他的外表

    天空中,有那落下的雷电,到了这人头顶上方十丈,也如同被他气质所拒,化作丝丝电纹消散。

    秦石却知道,他身外并无什么护身气罩之类特别的防护,只是每当雷电要落到他身周之时,他身上便会冲出一道无形剑气,将雷电击散。

    此人对剑气的控制极为高妙,每一道剑气出现的时间、力量都恰到好处,那些落下的雷电都刚好被他据在身外十丈之处,将将被剑气击散,没有一分多余。

    秦石看着他的双目,忽然笑了笑,道:“好修为好剑术”

    青袍修士如同寒冰的双目中,也不由微微闪过一丝异色。

    他到了这里,看到的是一个面目虽然平凡,但身上却透着一种平和、淡逸气质的道人。

    要知道,他是用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异术秘法,找到了秦石,按说秦石对此应该已经知道,总要有所反应,有所防备。

    但他知道现在看到的秦石,直到现在,身上的气质一丝未变,甚至还在真心诚意称赞他的剑术,看不出一丝作伪。

    青袍修士淡淡道:“我叫俞长陵。”

    秦石道:“秦石。”

    俞长陵又道:“我来自‘莲元剑宗,。”

    秦石语气不变,道:“久仰我不过一介散修。”

    俞长陵定定看着秦石,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秦石只坦然与他对视。

    俞长陵也不解释自己的来意,沉默一下,忽然道:“你我素不相识,我这样突兀找到你,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秦石微笑道:“迄今为止,道友身上并无一分敌意,更无半分杀意,我现下还不十分担心。道友来意,若愿说时,自然会说。”

    俞长陵目光转向秦石腰畔的剑囊,道:“此物莫非就是传说中,上古剑修所用的剑囊?”

    秦石点头道:“正是。”

    俞长陵不再看那剑囊一眼,淡淡道:“身有剑囊,必通剑术,很好。”

    他身上毫无征兆,忽然冲出一道剑光。

    秦石看着这道剑光,面色不改。

    这剑光忽然微微一顿,停在两人中间。

    俞长陵道:“切磋一场,如何?”

    秦石微笑道:“也好。”

    他腰间一道青光冲出。

    俞长陵剑光一转,一分为六,迎了上去。

    秦石剑光也是一化为六,与俞长陵的剑光纠缠在一起。

    不过数息而已,俞长陵目中竟有讶色闪过。

    秦石也看着空中的一十二道剑光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俞长陵的六道剑光渐渐处在了下风,有些不敌秦石的剑光。

    他剑光忽然一跳,又多分出一道。

    秦石的剑光一转,也是化为七道。

    俞长陵见到秦石这第七道剑光,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眉头终于微微挑了挑,不再等待,七道剑光又化为八道。

    秦石剑光同时随之分为八道。

    俞长陵剑光再分,又成了九道。

    这一次,秦石终于没能再分化出剑光来,只以八道剑光,对俞长陵的九道剑光。

    俞长陵以九道剑光对秦石的八道剑光,竟还是处于下风,剑光再分,化为十道,这才堪堪与秦石的八道剑光相偌。

    他向来冰冷的双目,看着空中的剑光,却是异彩连连,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是现出了一丝沉迷。

    秦石也早已发现了这俞长陵的剑术与自己所修的剑术,颇有六七分相似之

    要知道,他迄今遇见的剑道高手,在宗内只有柳重云。

    两人的剑道同是来自《太白生莲剑歌真解》,但柳重云修习《太白生莲剑歌真解》的时日,并不算长。

    秦石还丹期最后一次与柳重云切磋时,柳重云也不过能一剑六分,稍高于秦石,后来柳重云闭关,秦石直到出门游历,也再没机会与他切磋。

    而秦石之后,于游历中入了合魄期,遇到剑菩提的同时,也遇到了剑九杀

    但一来他与剑九杀有相当的距离,二来剑术走的又不是同一条路子,虽然当时也有所得,却非太多。

    而这俞长陵施展的剑光分化,神妙之处,其实不及秦石的‘一剑化九九,,也比不上剑菩提和剑九杀的剑术。

    但自他化出第十道剑光开始,其中的变化就骤然增加了许多,与之前截然不同。

    秦石已经大致明白,俞长陵且不论剑法本身高下,仅就剑术修为而言,就算不如剑九杀,也要远高于自己,这十道剑光的变化,实则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

    如今秦石剑术修为再增,已经能够一剑八分,离一剑化九,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其中却还要许多关窍要破,而他却并未能再遇上一个剑术能与自己一战或是切磋的对手,其实还有一段路要走。

    俞长陵的剑术,是经过了‘莲元剑宗,历代剑修的逐渐改良,十道剑光变化中,对秦石也有许多启发之处。

    而这俞长陵到现在也并没有什么杀意,对秦石而言,这正好在自己剑术将要突破的关口上,遇到一个比自己修为高出许多的剑修切磋,是个极为难得机会,他也渐渐沉浸进去。

    两人都是一身青袍,剑术又相似,竟就在这大烨雷泽中心,漫天雷云之中,如同同门切磋一般,各自借对方体悟剑术精妙。

    俞长陵看着空中的剑光,原本冰冷的神情,早已不知到了哪里去了,脸上的那一丝沉迷中,渐渐又多了些兴奋。

    他剑光忽然再次一分,又添了一道。

    这道剑光一出,秦石压力骤然增大。

    他心中并无所动,面色沉静,只一意驭动那八道剑光辗转腾挪,与俞长陵的剑光相抗。

    压力之下,他的体悟却是越来越多,一些本来不是太明白的关窍,在心中越来越是清晰。

    这些体悟,一点点都在他的八道剑光上展现出来。

    俞长陵也已经知道,秦石所修剑法却与‘莲元剑宗,的剑术大有渊源,而神妙之处,超过‘莲元剑典,记载的剑光分化许多。

    秦石的剑术修为不如自己,但他已经分化了十一道剑光出来,按说可以大占上风才对。

    但这秦石似是遇强越强,剑光变化间,越来越是灵动,不仅未能如他所想,被压制,反而在一点点扳回劣势。

    他不怒反喜,脸上的兴奋,越来越浓,每隔一段时间便多分化出一道剑光,似是要将秦石的剑术精华尽都压榨出来。

    转瞬便是三日三夜过去,天空中剑影重重,已经尽是俞长陵的剑光闪耀,电光难入。

    秦石的八道青色剑光已经被压倒了身周三丈方圆,只偶尔才能反击几下。

    俞长陵至此已经一共分化了二十一道出来,他心中也在感慨秦石的心性领悟。

    若换个其他修士,在这无人之地,被个修为高过自己之人莫名找上,又被这般压制,早应已生出了遁逃的念头,而这秦石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丝慌乱,更无遁逃之意,甚至也一直在借他临阵体悟剑法。

    以八道剑光对抗他二十一道剑光这么久,还不露败相,这已不仅仅是剑法本身的高下就能做到,还与修习剑法之人的领悟、应对、心智、机巧、经验息息相关。

    再过许久,俞长陵的剑光又添一道。

    秦石的剑光反击越来越少,终于消失,只化作一道青幕,死死撑住,将自身护在里面。

    俞长陵暗筹秦石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他今日所得其实极多,对秦石也极为欣赏,并不愿冒然伤了秦石,而他只是施展了近一半的实力,自问也能完全掌控局面,况且他还有话要问秦石,便待要先收了剑光。

    便在此时,秦石身外的剑光忽地急剧收缩,几乎尽数贴在了自己身上。

    乍一看来,像是已经力竭,再无力支撑。

    但俞长陵的双目,却猛地一张。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剑化九

    秦石身外一直往来穿梭的八道剑光,竟是不顾俞长陵漫天的剑光压制,尽数往里一缩,在身前重新化为一道剑光

    这一道剑光看似平平无奇,俞长陵面色却忽然一肃,神识、目光俱都死死盯着这道剑光。

    他分化出的剑光却没有丝毫停滞,向着秦石一拥而上。

    秦石身前那一道剑光微微一颤,再次分化成数道,一冲而出。

    这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事,俞长陵的神识看得清楚,这数道剑光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

    在他神识感应中,那数道剑光再不是八道,而是九道。

    但就是这多出的一道剑光,就是秦石的如今剑光的最大变化。

    其中的每一道剑光看似依旧简朴,但实则都在细微间灵动跳跃,就生出许多原先没有的变化。

    九道剑光往来变化,那些变化又相组相合,竟似有无穷无尽之意,于极简中演化繁复,其中的隽远意境,实是难以言说。

    俞长陵这一刻已经知道,秦石的剑术竟然在与他切磋的压力之下,有了全新的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与之前的一剑八分已是天地之别。

    那二十一道白色剑光被这九道青色剑光一冲,一时竟出现了一丝缝隙。

    这一丝缝隙出现,便代表秦石仅凭这九道青色剑光,虽还不致于能谈得上击败俞长陵,但俞长陵却也不能再借此困住秦石。

    俞长陵看着空中,也不再多分化出剑光来阻拦秦石。

    再过了一会,他忽然将剑光一收,重新化作一柄小剑,悬在身前,竟不顾秦石的剑光依旧当空,就这么痴痴看着身前的小剑,一动不动,目中现出沉思。

    秦石依旧静静悬在雷云中,那九道青色剑光并未收回,却也不去追击俞长陵,只漫无目的一般,在空中穿梭飞舞,目光中竟然也隐隐透出沉思。

    他这数日与俞长陵切磋,就在刚才灵光闪现,霍然悟通了一剑化九,迈过了‘一剑化九九,最重要的关口,所得的领悟,远非剑术提升那么简单。

    秦石一直以来只将剑术视作辟邪护身之用,与修习的《诸天妙有洞极真经》这等根本功法相比,重视程度终究差了一个层次。

    但他与出身莲元剑宗的俞长陵数日切磋,领悟出一剑化九之后,眼界已是大不相同,便觉其中奥妙,竟与自己所修的根本功法有些许相通之处,相互间颇可印证。

    要知道《诸天妙有洞极真经》乃是比灵华宗《九天灵霄真法》还要高等的功法。

    如今秦石剑术境界提升,竟然能引动对《诸天妙有洞极真经》的领悟,已足见《太白生莲剑歌真解》上记载的剑术含义之深远。

    而此书还仅仅只是‘真解,而已,那《太白生莲剑歌》的原本上,却不知记载了些什么,又是何人所留。

    两人各有所想,不知过了多久,俞长陵身前的小剑忽地一颤,再次分化。

    这一次的剑光分化,却没有之前他分化出二十一道剑光那般炫目,只区区七道而已,也不去触碰空中秦石的剑光,只在他自己头顶飞舞。

    这区区七道剑光,却就引得秦石注目。

    他与俞长陵切磋数日,剑术境界再行提升,自然已经知道,俞长陵的剑术类似‘一剑化九九,,但基础最多只能一剑六分,其他诸多变化都是在这基础上演化而出。

    但如今他能一剑化七,说明他的剑术也已有了全新的突破。

    那七道剑光在俞长陵头顶分分合合许久,忽地一散而开,化作七七四十九道。

    秦石轻轻点头,这俞长陵绝对是修习剑术的天才,他在并无剑谱参考的情况下,仅凭切磋领悟,临场突破,就将所修剑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就他这七七四十九道剑光分化,或已经不在当日衤绅剑宫,的剑九杀之下

    若此人生在元洲,能拜入衤绅剑宫,门下,前途更难斗量。

    俞长陵头顶的四十九道剑光变化了许久,再次一凝,重新化为一柄小剑,竟是变得迟滞起来,只在空中左一划,右一划,显得纷乱无章,沉重无比。

    秦石将自己的九道剑光一收,只静静看着那在空中乱划的小剑,目中透出些许惊异。

    这小剑此刻的变化与之前完全不同,看似散乱,但实则依着一种奇妙的轨迹而动,带着周围的灵气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秦石的目光完全被那小剑吸引过去,越看那小剑的划动,便越发觉得玄妙难言,似是其中蕴含着无穷奥秘至理,但细细品来却又千头万绪,难以说出到底从中看出了什么,似是当中隔着一层薄纸,只要轻轻一捅,其中蕴含之意便能喷薄而出。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剑术能够做到,俞长陵是在以剑达意,表达的正是他对天道的领悟。

    他居然当着刚刚相识的秦石,就这样将自己最珍贵的剑道精华就这般展现出来。

    不过那小剑在空中划来划去许久,那一层看不见的薄纸始终没有捅破的迹象。

    俞长陵看着天空的小剑,随意道:“你可认得我师尊么?”

    他这话问得极为突兀。

    秦石微微摇头道:“从未见过尊师。”

    俞长陵点了点头,口中似是轻轻吁出了一口气,一向冰冷的脸上,竟是柔和了许多,道:“我来大烨雷泽之前,对于元神之途,毫无头绪。刚才却心有所感,得了些领悟,便演了出来,可惜还差一点。”

    秦石笑道:“恭贺道友元神有望。”

    俞长陵淡淡道:“差的这一线,或者明日就能突破,或者还要百十年。”

    他口中虽说还差一线,但其中之意,却是必成元神的意思。

    俞长陵一语说完,将空中的小剑一收,连看都不看秦石一眼,转身往漫天的雷云中踏入。

    秦石忽然道:“道友,你可曾生出向我强索剑术传承之意么?”

    俞长陵身子已经没入雷云中,声音却传了过来:“曾有一瞬,生过这念头。不过我根本没到需要以性命相争来延续道途的地步,又何必自困自扰,徒惹麻烦?”

    秦石微笑,知道俞长陵已经走了。

    这俞长陵不是个简单人物,看似不近人情,实则智慧通达,明悟利害,一语便已点出,虽然秦石剑术修为不及他,但要想从秦石手中夺剑术传承,或者需要赌上性命,这也说明他将秦石放到了与他自己等同的位置上。

    此人来得突然,似乎就真的是来寻秦石比剑,而有了领悟,立刻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极为洒脱。

    而且他最后展现的以剑达意,显然是在回报秦石与他的数日切磋。

    要知道这种情况,一般只在关系极好的同门好友间才会发生。

    这人与秦石只相识数日,言语也不多,自始至终甚至没有称呼秦石一声:道友,但却以行动将秦石当成了同门好友来看待。

    他似乎不愿过多以语言表达心意,是个只做不说的人,外表看似冷漠,内心却未必如此。

    秦石想起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师尊冲虚道人,竟似乎与俞长陵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矜持。

    他摇了摇头,剑光再起。

    一剑化九之后,再要分化九九八十一道剑光,其实已经不难,只是与本身神识、真元等等有关。

    九道剑光忽然再分……

    天空阴云翻滚,暗沉如墨,如豆的雨点倾泻而下,四野里难辨指掌。

    一道隐晦的剑光迅疾无比,冲破了重重雨幕,在低空中急速越过。

    忽地,这剑光一顿停了下来,随即化作三道,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环绕在里面。

    这老者赫然便是当日秦石在‘重山玉棠,之处遇见的那猿公。

    只是他此刻孤身一人,那两只小白猿却不知哪里去了。

    猿公目光透过重重雨幕,看到了前方一株参天大树之顶,立着的一个黑影。

    他面色惨白之极,一言不发,但目中透出的竟不是畏惧、绝望,而是一种决绝。

    三剑光猛然大涨,似是要孤注一掷,奋力一搏的模样。

    但他身上却忽然透出一种惨烈之意,目光也瞬间变得浑浊,竟是要自毁元丹肉身。

    一声狂怒的暴喝传来。

    那大树顶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猿公头顶出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根本不管那三道剑光,就劈头朝猿公头顶抓下。

    猿公目中光华已涣散,浑身刚刚一鼓,这一只大手已将他头顶牢牢抓住。

    猿公元丹精气终究没能完全爆开,被这一掌生生遏制,身体平复下来,只是他目中已然空空洞洞,魂魄已近全散,已无法搜魂了。

    随即以他身体为中心,散出一阵狂风。

    这尽是他剩余的元丹精气,被那大手逼出了体外。

    狂风内,连续数声狂吼传出,怒意勃发,狂躁暴虐。

    那黑影一手抓着猿公头顶,一手一下插入猿公胸口,抽出时鲜血淋漓。

    “你以为自毁就可以⊥我找不到那两个小东西?只要有你一滴心血,他们能藏到哪里去?”

    狂风消散,暴雨依旧,那黑影连带猿公尸体都已经不见了,只余一口扭曲的小剑被丢弃在泥污里。

第三百章 夜遇凶妖

    黑夜中,群山起伏绵延。--

    一座矮山山腰上,一个面如重枣,颌下一部长髯的中年修士负手立在一块大青石边,一手轻抚颌下的长须,不怒自威。

    忽地,他眉头微微一皱。

    一道青光划破夜空而来,落在他身后,却是一个白面长衫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上长衫上斑斑点点竟全是血迹,怀中却各抱着一只白白的圆球。

    他落到地上,竟是微微踉跄,口中兀自道:“程师兄,那消息是真的,真是剑猿,我们寻得剑猿了。”

    那两团白球自年轻人怀中脱出,落在他身前,赫然竟是两只猿猴。

    这两只猿猴身长不过两尺,浑身白‘毛’没有一丝杂‘色’,如同‘玉’雪,紧闭着双目,呼吸均匀,似乎正在沉睡。

    中年修士一手扶住他,先不看那两只白猿,却道:“曲师弟,姚师弟与一众弟子在哪里?”

    曲师弟惨然道:“我们遇到妖物,死伤惨重,情况危急。姚师兄让我带着剑猿来寻你,他自己与剩余弟子结成剑阵挡住那妖物……”

    程师兄面‘色’一变,便要冲天而起。

    曲师弟一把拉住他,急道:“那妖物太过强悍,姚师兄说这两只剑猿血脉浓厚,乃是炎洲万余年来罕见,对我‘清宁剑宗,关系太过重大,让我带着这两只剑猿寻得你,立刻赶回宗‘门’,不要管他。”

    程师兄面‘色’再变,道:“到底是什么妖物?”

    那曲师弟道:“乃是一只凶残狂暴的……”

    他话未说完,便见到身前的程师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后,面‘色’骤然严肃到了极点。

    他霍然转过身,便见到身后一株大树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人影。

    皎洁的月光洒下,却原来那人影竟是一只高约五尺,于于瘦瘦的猿猴。

    这猿猴浑身黑‘毛’,身上套着一件白‘色’中夹杂点点红‘色’的道袍,立在树冠上,口中不断开合,正在咀嚼,不断有血液和碎骨碎‘肉’从它嘴角漏出,将它身上那道袍白‘色’之处染成红‘色’。

    这黑猿竟在生食血‘肉’。

    曲师弟面‘色’大变,目龇俱裂,道:“就是它”

    他在同‘门’掩护下遁出,不想短短功夫,这妖物就追到这里,这妖物凶残无比,那些同‘门’的下场可想而知,如今他口中所嚼吃的血‘肉’是什么,他下意识不愿意去想。

    那程师兄却比这曲师弟平静许多。

    这黑猿修为必然是能够化形的大妖。

    这种修为的妖物,灵智与人类修士无异,早已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以本来面目现身的也有,本‘性’凶残的也有,不过像这一头彻头彻尾展现自己兽‘性’一面的,却是他第一次见到。

    黑猿看都不看这程师兄与曲师弟,只盯着他们身前的两只白猿。

    曲师弟只见到黑猿嘴角微微咧了咧,竟似是‘露’出了笑意,不过那口中‘露’出的两颗獠牙,却更添诡异凶残。

    他被这黑猿扫了一眼,只觉似被远古洪荒的捕食猛兽盯上,那目光中尽是狠戾暴虐,似是随时会一口咬来,饶是心中愤懑,一缕微微的寒意依旧止不住自心底升起。

    他心中寒意刚起,眼前一‘花’,那黑猿的身形已经不在树巅,接着眼前一暗,头顶上方出现一片如墨的黑云,将原本明朗的月光尽数遮蔽,直压而下。

    妖气

    只观妖气尚且如此,这妖物的修为可想而知。

    妖气倾压而下,直如天塌,就要将程师兄、曲师弟与那两只白猿包裹起来。

    程师兄轻叹了一口气,原本严肃的面上,在这一刻反而出奇地沉静,瞬间坚定了心意。

    那曲师弟耳边听得程师兄道:“我若回不去,便以护山大阵为持,封山三百年。我们都不在了,宗内一切,你自行定夺。”

    曲师弟只见到程师兄浑身上下不断有光芒亮起。

    他愣了愣,随即面‘色’大变,地上一只白猿忽然离地,飞入他怀中。

    一声断喝传来:“走”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随着断喝冲起,将漫天的妖云辟开一道缝隙。

    又有一道暗淡的剑光自那缝隙中一冲而出,随即远遁。

    一声怒吼自妖云中传出,那道匹练般的青‘色’剑光猛然一涨,在黑云中四处搅动。

    黑云立时翻滚……

    离这矮山数十里之外,夜空中,一道遁光忽地一停,现出一个一身青袍,面目冰冷的修士,却正是‘莲元剑宗,俞长陵。

    他悬在空中,指间正有一道灵光如同灵蛇蜿蜒缠绕,朝向矮山方向微微颤抖。

    俞长陵遥遥朝向看着灵光所指方向,闭着眼睛,眉头微微一动,轻道:“清宁剑宗,?”

    他身体微微一晃,消失在夜空中。

    矮山之上,那黑云已经缩小到了数十丈的一团。

    黑云顶上,一道青‘色’剑光粗如水桶透了出来,左摇右摆,似要将这黑云绞散钻出。

    不过黑云虽然缩小,但却更显浓厚,这剑光拼命挣扎,却始终绞不动黑云,还在以可见的速度寸寸萎缩下去。

    忽地,那黑云中一声‘阴’沉的嘶吼声传了出来:“滚”

    十里之外,夜空中,俞长陵清清楚楚听到了这一声‘滚,。

    他向来清高孤傲,也知道这一声嘶吼就是对自己所发,却居然神‘色’也没什么改变,只看着那团黑云与那道剑光的变化,即不退走,也没什么举动。

    那程师兄一直沉寂的声音也终于响起:“俞长陵,居然是你?你也是为这剑猿来的?”

    他情况危急,已大伤了元气,神识虽发现了俞长陵,却无力脱身,语气虚弱,但却依旧镇静。

    俞长陵淡淡道:“剑猿么?程不识,你为了只剑猿就能以‘性’命与这妖物相争,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语中的失望已是尽显无遗。

    那黑云中立时又是一声低吼传出,这一次,这低吼长吼不停,其中对俞长陵的威胁之意却更为明显,那青‘色’剑光立时急速缩小,只剩细细一缕,颤巍巍如同风中之烛,随时便要湮灭。

    程不识不语,似是无言以对。

    俞长陵轻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想要离开。

    便在此时,程不识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你师尊洪元枢……没回莲元剑宗……”

    程不识的声音虚弱,在那妖物的吼叫声中有些含‘混’不清。

    俞长陵如同万年寒冰一般的脸上,终于微微变了变。

    下一瞬,一道白‘色’剑光亮起,一散而开,化为四十九道,直透黑云而入,所过之处黑云搅散,云中似是有东西在不断追击剑光,却无法阻挡黑云被剑光硬生生辟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程不识原先站立之处,现出了一个十数丈方圆,深有七八丈的深坑,深坑中一切都已成了粉末。

    深坑内无数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竟连地面都已龟裂。

    程不识盘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嘴角溢血,身前地上,摆着一柄裂痕遍布的短剑,一手中捏着一块‘玉’简。

    他身边剩下那只白猿被他护住,依旧在昏睡。

    俞长陵出现在程不识身边。

    程不识见到俞长陵,勉强笑了笑,道:“俞长陵我一生磊落,今日却要挟你拖住这妖物,其实非我本心所想,实在对不住。”

    俞长陵理都不理他话中的歉意,淡淡道:“你知道我师尊的事?”

    程不识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还是这样我一直想隐瞒此事,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居然能遇到你,莫不是天意么?你想知道的,都在这‘玉’简中。”

    他顿了一顿,轻轻道:“原来你修为早已到了这一步,也许你知道了此事,或能找出些端倪来。”

    他声音越来越轻,头颅渐渐垂下,便再无声息,身前的短剑砰然一声,裂作无数碎片。

    俞长陵接过‘玉’简,只来及看了一眼,脸上竟再次动了动,随即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那团黑云已经被那四十九剑光尽皆绞散,只有中间三丈余大小一团,被剑光圈在中间,看来被破只是数息间的事。

    就在下一瞬,一声狂暴的吼叫响彻传出:“元神之下,皆如土‘鸡’瓦狗,谁挡我,就要死”

    这吼声霸道狂虐,更多的是一种疯狂。

    黑云猛然往外一涨,自己散开,化作数十道黑索,反将四十九道剑光大部分缠住。

    现出里面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猿。

    这巨猿一身黑‘毛’根根如同钢针,身长丈八开外,浑身上下肌‘肉’纠结盘绕。

    十数道没有被缠住的剑光劈斩在它身上,所及之处,皮‘毛’竟然泛出淡淡的金‘色’,发出金铁‘交’鸣声,竟是只能破开皮‘肉’,无法深入。

    巨猿浑然不顾身周缭绕的剑光,双睛中浮上了一层红‘色’,死死盯着下方的俞长陵,其内尽是疯狂,身形一动,如同铁塔一般已经压到俞长陵头顶,右臂紧握成拳,一拳捣出。

    这一拳竟然带起隆隆风雷声,朝俞长陵当头砸下,挟不可阻挡之势,似要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轰成粉末。

    俞长陵立在深坑中,仰头看着落下的巨臂,清楚看到这黑猿身子黑‘毛’覆盖下,有无数铁青‘色’奇异符文往来流动。

    这巨猿原本丑怪无比,但此刻在他眼中,却竟有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这种感觉只能意会,难以言说,若是一定要用言语来形容,他只想到了一个字‘力,,一种难以言说的凝聚之‘力,

    俞长陵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眼中反隐隐有神光泛起。--35358+dsuaahhh+26057657-->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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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道长生介绍:
九天之上,仙神无凭。
天下芸芸众生,只在红尘中打转,轮回百世,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我有长生念,
斩得万般妖邪!
斩得自身虚妄!
斩得红尘因果!
持我本心,筑我无上道基,此生只为证道脱。
炼道长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炼道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炼道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