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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糖摩卡先生     四海踏歌行txt下载     四海踏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意外来客

    “快走!”关飞虎拔腿就往谷口处跑去,吴杰超一脸懵逼,“茅厕不是在后面吗,怎生往外面跑去了?”

    “有人闯谷!来者不善!”关飞虎头都没回,一下子几个起落已经窜出好远,“好叻!”吴杰超唯恐天下不乱,马上起身追去,姜悠麟看了一眼柳絮云,笑着说,“跟着去罢,我去叫陈伯伯和关叔叔起来后就赶来。”柳絮云点了一下头,也追了出去。

    一路上很是安静,偶尔擦肩几个巡夜的神剑谷弟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众人,这都戌时了,这群家伙想折腾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前来闹事?”柳絮云问着。

    “我听到有刀出鞘了。”三人已经掠过两道剑门,第一道剑门就在下一个山脚。

    “那么远?”吴杰超不敢相信。

    “杀气很重。”关飞虎摸了一下腰间的白鹿,稍微感到一丝心安。

    三人穿过石洞,拐了一个弯,第一道剑门就在百米开外,目前是风平浪静,守门的弟子一个个抱着剑,或倚或蹲,十分懒散。见到关飞虎一行人赶到,忙一个个站直,为首的一个语气有点迷糊,估计是刚刚在闭目养神,“敢问少侠何事?”

    “没有人闯谷?”关飞虎走到门外,往远处眺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为首的弟子有些纳闷,这群人晚上是闹哪样?

    “你是神经衰弱了吧兄弟!”吴杰超跑得有点喘,靠着山壁,双手撑着膝盖,汗如雨下。

    关飞虎没有回答,闭上眼睛,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紧张了?不对,那一声出鞘,实在杀意太重,虽说握刀没多久,但是沧海一刀的心法可是传承了这老怪物所有对刀的领悟,这么明显的波动,自己是不可能听错!

    不是在第一道门,难道?关飞虎猛地一回头,就听到遥远的谷内,传出一声刀剑交戈的声响!关飞虎立马跑了回去,柳絮云紧跟其后,吴杰超苦着脸,“又跑?”

    “叫徐玮滚出来!”一个狠戾的男人站在拜剑厅外的广场之上,刀早已出鞘,被扛在男人的肩上,刀身极宽,看似极重。

    身后站着三人,两男一女,每个人背后都背了一把刀,样式不一,但光看华丽的刀鞘,便知这每一把刀都是神兵利器。

    谢慕白头很痛,今日好不容易谢誉过来,又经过白天那一场闹剧,晚餐都没什么胃口便早早休息,谁料还遇到了百年难遇的闯关。毕竟是一谷之主,天下闻名的剑神,再慌乱也不能乱了仪表,下床洗了把脸,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后,才缓步走出,绕过拜剑厅,便看到一群弟子拔出剑,对着那四人,却不敢前进。

    毕竟三重剑门连一声警示都不曾有,在众弟子心中,这四个人可是能秒杀三座剑阵的狠角色!自己作为一个连人魁境都爬不出去的菜鸟,凭什么去拦住这四个刀客的路!

    “哟!谢慕白好久不见!”男人看到谢慕白慢悠悠地踱步出来,甚至提高了嗓门,“这次不是来找你的,叫你师兄徐玮滚出来!”

    谢慕白更头疼了,怎么来得是这几个家伙。

    江湖,甚至是神洲之上,凡是提到神剑谷,必定绕不开另外一个门派。就是远在幽州的风雷山庄。

    风雷山庄地处极寒之地,以刀为立门之本,刀剑相见,原本就剑拔弩张,加之世代交恶,两派关系已经到了只要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后两族长老,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便索性约了二十年为一次的龙华山决战,以争个高下,除了此次对决之外,两派弟子在江湖遇见,不得起任何纷争,互相避开,求得太平。而上一次仅仅在五年前,神剑谷以一招险胜。

    “你们似乎来早了十五年,而且来错了地方。”谢慕白双手背后,毕竟来的不是独孤苍云,那自己也没必要出手,交给自己师兄师弟打发便是。

    “这次来又不是比武的,我们只是要徐玮给个说法!”男人把刀砸在地上,瞬间插入青石板数寸,可见其锋利至极。

    “独孤淳!手下败将还敢上门叫嚣?”一个黄影从谢慕白身边闪过,谢慕白松了一口气,果然不用自己出手。

    “高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独孤淳咬牙切齿,刚想挥刀上去拼杀,就被身后那个少女拉住袖子。

    “淳哥,做正事。”少女短短地说了一句,独孤淳就熄了火,“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给我们大姐头讨个公道。”

    “你们大姐头是谁?管我等屁事。”白祁和肖三笑也赶到,白祁原来就心烦意乱,被这么打扰早就窝了一团火,一路又被肖三笑煽风点火,现在就恨不得上去一剑戳死这几人,也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反正就像打一架出出气。

    独孤淳刚想对骂几句,身后转出一个少年,也是伶牙俐齿地紧,“小屁孩你谁啊?轮得到你说话?”

    “小屁孩你骂谁?”

    “骂你!”

    “哦哟小屁孩还真他妈的应了。”白祁吵架这辈子没输过。

    对面那个少年被呛得说不出话,索性也拔出刀,他这柄刀模样很是奇怪,看上去就是一把普通的刀,但说不清哪里有些异样。

    “独孤渊你有种!”白祁也不管自己身负重伤未愈,拔出白驹刚准备下场,就被肖三笑挡在身前,“你猴急啥?人家找的是徐玮,要打也是十一出手打,还轮不到你。”

    “况且你个小子那么重的伤,再输一场岂不是更丢脸!”肖三笑转头轻声骂道,白祁脸一红,回剑入鞘,嘴上还是凌厉,“没兴趣和小屁孩打,一会我赢了说我胜之不武。”

    独孤渊哪经得起这般激,但眼看围拢过来的神剑谷弟子越来越多,不经有些胆怯,被那少女一拎,复又回到独孤淳身后,对着白祁,两个人恶狠狠地互瞪双眼。

    “你们的大姐头的事情呢,我们也很遗憾,毕竟是男女双方所决定的事情,作为旁人,插手总不太好。”谢慕白另一边一个中年男子站前一步,声音温柔,听起来很是舒服。

    “沈寿!你插什么话!”独孤淳声音又拔高几分,“就算你们神剑七子到齐,老子也不虚一分一毫!”

    “废话,连我都打不过,本来就是个弱鸡,继续吹!”高阳笑着,双手抱胸,一点出剑的意思都没有。

    “声音大,吹得远,不妨再大点声?我听不见。”白祁既然师傅不让他出手,于是言语更是嘲讽拉满。

    少女见情势不对,独孤淳完全已被当成跳梁小丑,不由叹了一口气,走出在前,对着谢慕白微微行礼,“替家父向谢剑神问好。”

    “彤霄是吧?”谢慕白终于碰到一个讲理的,笑得很开心,“很好很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此番前来,也不是上门寻事,只是艳涟姐最近身患重病,于情于理,我们小辈觉得贵谷徐玮该出谷移步幽州去探望下了。”

    此时关飞虎一行人也赶到,吴杰超见根本没有打起来,便觉得毫无意思,亏自己跑上跑下,一点热闹都没凑到。

    柳絮云见地上掉落了一把剑,一个神剑谷弟子捂着右臂,被他人搀扶着站在一旁,不由感叹关飞虎的直觉之准。

    关飞虎则饶有兴趣地看着独孤淳的那把大刀,和独孤渊那柄说不出哪里奇怪的刀,倒是希望能打起来,毕竟在他眼里,或者接触过的人里面,真正使刀精妙的也就卫吾殇一人。

    “我是不会出去的。”徐玮一身麻衣,慢吞吞地走来,“毕竟我对她发过誓,终身不出谷。”

    “姐姐都快死了!”独孤渊吼了出来,竭力掩盖着自己的悲伤,“你就不能破例去看一眼?”

    “不行。”徐玮回答的声音很轻,但斩钉截铁。

    独孤渊终于是忍不住了,比独孤淳都快一步,抢先出刀,掠过众人,对着徐玮就是一刀砍去!

    谢慕白等人动都没动,毕竟这几个神剑谷曾经的七剑心里都明白,徐玮的实力,可是众人里面,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位!

    徐玮躲都没有躲,就看着独孤渊一刀劈下,离他脑袋还有一寸距离,独孤渊这刀就再也劈不下去了。

    独孤渊当然知道自己与徐玮的差距,手腕一翻,刀背直接砍下,徐玮这才慢悠悠往旁边移了一步,独孤渊斩了个空,刚想再接一招,却不料自己的刀被徐玮双指捏住,动弹不得。

    “我说了,我是不会出谷的。”徐玮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听明白了吗?”

    独孤渊费了好大劲才把刀抽了回去,被独孤彤霄一把拉住,少女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憋了半天,终于出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在徐玮脸上!

    “啪!”这记耳光在山谷中回响,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少女不管是什么来历,竟然直接扇了神剑七子一巴掌?

    徐玮没有还手,反而笑了笑,“没解恨可以再打,但是我说了好几遍了,我是不会出谷的。”

    独孤彤霄咬着下嘴唇,眼里噙着泪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竭力忍着情绪,独孤淳看着情况不对,忙上前拉回独孤彤霄,开口便说,“若徐前辈执意如此,那休怪我等无理了!”

    “在神剑谷地盘,还敢如此嚣张跋扈?你别忘了,你们才四个人!”白祁哪容得有人在自家地盘撒野,一边对着肖三笑耳语,“师傅,你看他们竟然抽了师伯一个大嘴巴子,你还能忍?不如让徒儿上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你猴急什么,那是徐玮这家伙活该,该打!打得太轻!打得太少!”肖三笑也轻轻地回话,这下搞得白祁是一头雾水。

    “你们就无理吧,反正头疼的是谢慕白,我回去继续睡觉了。”徐玮见四人一直没有动作,倒也乏了,转身就准备走。独孤淳这下觉得面子全部丢完了,当下就挥着刀冲了上去,而一边除了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男子之外,独孤渊和独孤彤霄都拔出了自己的刀,三人直接从徐玮的上、左、右三侧砍了过去,这速度之快,这配合之精妙,喜得关飞虎差点就拍手叫好。

    徐玮头都没有回,他并不是不知道身后有三把刀砍了过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转身,周围的神剑谷弟子们也没有紧张,谢慕白等人更是置若罔闻,徐玮手指一动,三人似乎砍到一堵软绵绵的气墙之上,再也挣脱不开。待徐玮消失在转角处之后,三个人才狼狈地抽回刀,满头大汗地看着徐玮消失的方向。

    “要不,天色也晚了,你们就在神剑谷凑合住一宿如何?”谢慕白见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也就踱步过去,歪着头看着三人。

    “哈?”独孤淳拄着刀,站起身,“有没有搞错?让风雷山庄的人住神剑谷?那还不如杀了我比较痛快!”

    “那你们打又打不过,还叫嚣地那么狠,什么休怪我们无理了?”高阳在一旁阴阳怪气,“就这?”高阳和白祁异口同声。

    “我倒是好奇,你们四个怎么是混过三道剑门,来到这里?”沈寿见这几人兴不起什么风浪,也是兴致阑珊,靠在拜剑厅边上一尊狻猊为饰的香炉边上,幽幽地发问。

    “我带他们进来的。”那始终不说话的男子终于开口,语气远没有脸上皱纹遍布般的苍老。

    “你是谁?”肖三笑问着。

    “神威,陆无双。”男子将脸上的面具一扯,露出一副气宇轩昂的脸庞,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众人惊起,怎么神威的人竟然混入谷中?

    “别紧张,我只是来捎一句话,凑巧遇到了风雷山庄三位,便一同入谷,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便潜入文武山,当年行军时得知有一密道,直通此处,便抄了捷径。”

    “那密道不是早就被巨石给挡住了吗?!”白祁诧异地问着肖三笑,肖三笑翻了一个白眼,“我都可以悄无声息去破坏掉巨石,何况陆无双!”

    “关飞虎在这里吧,我有话对你说。”

    关飞虎的右手已经紧紧握在白鹿之上!

第四十七章 这刀我看上了

    “别紧张,小兄弟”陆无双解下背上的刀,丢给独孤彤霄,“还给你。”独孤彤霄接过刀,系在了自己的背上,原来这位少女使得是双刀,关飞虎到此时还在考虑刀的事情,就算陆无双想对自己做什么,好歹这里是神剑谷,自己又是客,谢剑神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在,说吧。”关飞虎走进广场,昂首挺胸。

    陆无双双眼一眯,“果然英雄出少年,关少侠一表人才,打败陆潜龙也就是时日问题。”

    关飞虎最反感这种绕绕弯弯的说话方式,就算对面是神威的二把手,“有话快说!”关飞虎提高了嗓门。

    “有屁快放!”吴杰超倒是和白祁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互看不爽的两人顿时觉得胃里一阵呕心。

    “季州的事情,和我们神威没有关系,也算是给临江仙和姜公子一个面子。”陆无双不紧不慢地对着不远处陪着姜幼麟和关一川的陈子非抱了一个拳。

    陈子非面无表情,姜悠麟笑了笑,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陆无双用词很是谨慎,虽说姜悠麟前段日子被女帝召回豫州,听说还有秘密任务在身,但毕竟没有名分,所以还是以公子相称。

    “你母亲的事情,我们很遗憾,”陆无双回头淡淡地看着关飞虎,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身子一动未动,关飞虎笑着呵呵了一声,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旋了一下,握在白鹿刀柄上,微微压低身子,“我又不在场,你砍我也没用。”

    “继续说下去。”关飞虎依旧在微笑,但是在柳絮云眼里,关飞虎的笑容渐渐变得可怕。

    “苏晓白让我带话来,以后你想砍陆潜龙,想砍江见田都可以,我们神威都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甚至砍死可以取而代之,只怪他们学艺不精。”

    “我不想同流合污,谢谢。”

    陆无双反而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是非黑白标准,这个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们神威,总之有神威在的一天,这个神洲就不会翻天。”

    “十五年前,灵犀坠崖,”陆无双把话题引回来,“可能并没有死。”

    关飞虎瞳孔放大,握住白鹿的手微微颤抖,喉咙中呜咽几声,强忍了下去,关一川可憋不住了,往前冲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亏得姜悠麟眼疾手快搀扶了一下。

    “灵犀...她还活着?”关一川的声音充满了老迈沧桑与不可置信。

    “据秦州的探子前段日子来报,在黑山崖旁,风雪塔最近探崖发现一女子昏迷不醒,便救回塔中,目前生死不明。”陆无双毫无表情地说出这段话,然后对着关飞虎伸出手,“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只值五文,对你们来说五百两黄金。”

    “这消息可信?”关飞虎并没有搭理陆无双伸出的手。

    “出自春秋堂,你说可信不可信?”陆无双手掌还是摊在那边,伸得笔直,“给钱谢谢。”

    关飞虎回头满脸疑惑看着吴杰超,吴杰超快步上前,轻轻耳语,“春秋堂,天下第一情报贩子,真实可靠,童叟无欺。”

    “那你不是赚差价?”白祁插嘴。

    “听都听了,木已成舟。”陆无双除了苏晓白之外,只认钱。

    “我是外人,这个消息值多少?”吴杰超走了一步,面对面看着陆无双。

    “五文。”

    “好的,给你。”吴杰超从怀中掏了半天往陆无双手中一塞。

    “你什么意思?”陆无双没看懂,盯着吴杰超。

    吴杰超回头,拼命对着关飞虎挤眉弄眼,“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关飞虎突然懂了,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耳朵最近不太好。”

    “他说啊,灵犀可能没有去世,前几日啊,那个什么塔在黑山崖下找到一名昏睡不醒的女子。”吴杰超刻意拉高了嗓门,对着关飞虎耳边吼着。

    “哦!听懂了!”关飞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五文,小爷我明码标价。”吴杰超对着关飞虎伸出手,关飞虎二话不说掏出十文很潇洒地放在关飞虎手心,“不用找了!”

    “老板大气!”吴杰超把十文钱揣进怀里,心满意足走回关飞虎身后,双手叉腰,两人瞪着目瞪口呆的陆无双。

    “你们是在玩我吗?”陆无双的脸唰的一下阴了。

    “没有啊,人家都没听到你说什么,干嘛付钱?”吴杰超一本正经地说着。

    陆无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反而歪着头思索了一会,“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以后写下来,这下做不了假。”

    “万一给看的人是个文盲呢?”吴杰超奸计得逞,很是嘚瑟。

    “...”陆无双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独孤淳是看不下去了,“陆兄,人家明显在耍你。”

    “他倒是言之有理。”陆无双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准一个理,就不会拐弯。

    “话传完了,徐玮也不会跟着你们出谷,你们是不是可以滚了?”肖三笑发话了。

    “散了散了,回去接着睡。”高阳和沈寿都有些可惜,原本还想久违的打一架,结果只是几个小辈胡闹,能看得上眼的陆无双,看来脑子还不太好。

    “我们就这么走了?师姐...”独孤渊拉着独孤彤霄,一脸委屈。

    “只能走,好歹得知了徐玮是个渣男。”独孤淳骂骂咧咧收起刀,看了一眼陆无双,“你走不走。”

    “走呗,反正我就是来传话的,结果没捞着钱。”陆无双脑子里还在想,下次怎么可以避免这种情况,没办法,谁让他遇到了老赖吴杰超。

    “你们真的不留一宿吗?神剑谷的床可舒服呢!”谢慕白做着最后的挽留。

    “神剑谷和风雷山庄的关系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差吗?”姜悠麟问陈子非。

    “这个老奴也不清楚。”陈子非如实回答。

    “独孤艳涟是谁?”

    “独孤苍云的爱女。具体和徐大侠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老奴也就不清楚了。”

    “嗯,总之无事发生太好了。”姜悠麟伸了一个懒腰,“我们也走罢!”

    独孤淳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往谷外走去。神剑谷的弟子当然也不敢拦住他们,也就任凭他们大摇大摆离开。

    “艳涟姐估计要恨死我们了。”独孤渊垂着脑袋,一脸丧气。

    “也是我们自作主张,艳涟姐就没指望过徐玮这家伙去看她最后一面。”独孤淳骂着,随手一拳打在山壁之上,轰隆作响,惹得无数已经熟睡的飞鸟惊起,振翅而逃。

    “陆大侠之后去往哪里?”独孤淳没事找着话题,毕竟萍水相逢,人家好歹带他们很轻松地潜入神剑谷。

    “回去算下怎么捞回这五百两。”陆无双现在满脑子都是算账,越想越亏,似乎想明白了,自己貌似被那个胖子骗了。

    四人刚走出神剑谷,刚准备分道扬镳,就听到身后一声,“慢着!”除了陆无双心不在焉之外,三人回头,就看到关飞虎一个人出现在神剑谷第一道剑门外。

    “我是来问清楚,关于灵犀的事情的”关飞虎直接走到陆无双面前,抬起头,眼神很是坚定。

    “你听得清楚吗?识字吗?瞎吗?”陆无双这次开口很是小心,势必不能再中圈套,“不过再怎么问,我也只知道那个消息,再多还真的没有了。”陆无双很无奈。

    “行,谢了,那我去风雪塔。”关飞虎一拱手,刚准备走。却被独孤彤霄拦住,一双明媚秋水,盯着关飞虎腰间的白鹿看着。

    “敢问女侠有什么事?”关飞虎很纳闷,毕竟素不相识。

    “慕容家的刀怎生在你这里?”独孤彤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慕容摧城送我的。”关飞虎也不知道这少女有什么心思,便脱口而出。

    “你就是那个大闹逍遥山庄的关飞虎?”独孤彤霄上下打量了关飞虎好几眼,“就你?能让慕容摧城上下鸡飞狗跳?”

    “额...算是吧?”关飞虎被少女看得很不自在,“有什么事吗?”

    “这刀我看上了,给我呗。”独孤彤霄笑得很甜,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

    “啊?”关飞虎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边的陆无双很是无趣,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告辞。”说罢仍旧慢悠悠地在月色下渐走渐远。

    “我为什么要给你?”关飞虎纳闷。

    “因为我看上了呗。”

    “风雷山庄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关飞虎笑了,拍了拍腰间的白鹿,“在神剑谷搞不定徐玮出谷,在神剑谷外就蛮横任性?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徐玮是我们打不过,小子你以为自己也是天罡境?”独孤淳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没想到有个愣头青自己送上门,“识相点,把刀交出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我来吧。”独孤渊见关飞虎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自己也想找个人撒撒气,便抽刀出鞘,“放心,只要你交出刀给师姐,我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关飞虎没有答话,心中只想着看来计划有变,这场闹剧结束之后,就要赶往风雷塔了,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不是灵犀,不管是不是,总归要去确认下,但是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生活了十五年,这个想想就有点可怕。

    “你在想什么!”独孤渊见关飞虎心不在焉,双手持刀,从斜下方撩上去,关飞虎不慌不忙拔出白鹿,轻轻一挡就格开。

    “这小子有点东西。”

    “怪不得在我们面前还如此嚣张。”一边独孤淳和独孤彤霄轻松地交谈着,别看独孤渊年龄虽小,可是刚刚突破到地煞境!江湖一般的寻常武夫都不是对手,何况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关飞虎一接触独孤渊的刀,一丝异样就从白鹿刀身上传来,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奇怪,独孤渊攻势很猛,而且特别喜欢上挑,关飞虎索性用白鹿一挡,踩在独孤渊的刀身之上,顺势一跃,从上而下猛地斩了下去,独孤渊冷笑了一声,刀身直接迎着白鹿撞去,刚一接触,关飞虎手臂一麻,这感觉...眼前独孤渊眼中似乎一亮,刚刚阻下白鹿斩击的刀身加速下坠,关飞虎刚准备托大直接用剑鞘去接砸下的刀背之时,心中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忙卸下力,整个人往后撤了一步,独孤渊的刀背斩空,却直接把地上斩开一道裂缝。

    关飞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裂缝根本不是寻常刀背撞出来的,很明显是个斩击,而刚才从白鹿上传来的手感,关飞虎确定,眼前这少年手中的刀奇异之处究竟在哪里。

    “逆刃刀?”关飞虎倒是有些小兴奋,心中暗喜,果然追出来是对的,虽然自己伤势还未痊愈,不过和用刀的高手切磋,自己就能成长得更为迅速!

    “好眼力。”独孤渊不由真心夸赞,毕竟被这把逆刃刀所斩杀的人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连刀背都可以杀人?独孤渊将刀反拿,“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刀交出来。”

    “既然已经看破你的刀的路数,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输给你?”关飞虎轻轻甩了几下白鹿,心中隐隐有了对策。

    “因为我的刀,可是风雷山庄的刀!”独孤渊杀了过去,招招对着关飞虎右手的手腕,逼他弃刀,关飞虎眉头一紧,怎生这家伙如此咄咄逼人,便怒从心生,一道诡异的白光划过,震得独孤渊逆刃刀差点脱手。

    “要不,你的给我算了,我就当没发生过此事。”关飞虎学着独孤渊的语气说着。一边的独孤彤霄却看出了点名堂,脸色大变。

    独孤渊年少气盛,见自己竟然落了下风,不由杀心顿起,听雷刀法卷着轰隆隆的雷声,声势惊人,关飞虎脚步一错,反手拿刀,白鹿倚在自己的右臂之上,硬生生割开这一缕电光石火,随机手腕一翻,刀顺势而出,直取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胸前空门大开的独孤渊!

    独孤淳看在眼里,身形一动,硕大的刀身挡在独孤渊身前,挡开这刀,关飞虎接回白鹿,一边感叹自己体内运气比之前流畅数倍,一边感叹,如果早就有这状态,说不定打败陆潜龙还真不是痴人说梦。

    “小子,”独孤彤霄冷笑着,“不好意思,现在不但要你的刀,你人也跑不了了。”

    “?”关飞虎一惊,不会吧,难道看上我了?这娇蛮少女我可伺候不起。

    “谁教你刀的?”独孤淳让独孤渊退后,把插在地上的大刀拔出,“风雷山庄,霸王刀,独孤淳,特来讨教。”

    关飞虎猛然想起,李商对他说过沧海一刀的生平,和眼前的风雷山庄,也是交恶已久。

    “小子,当心点,我哥可是刚入天罡境!”独孤彤霄盈盈一笑,关飞虎瞬间冷汗直流。

第四十八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别以为我打不过徐玮那厮就觉得老子好欺负,”独孤淳咧开大嘴笑了笑,“打你,我只用一只手。”

    天罡境,武林无数人这辈子无法到达的境界,无数豪杰都止步地煞,最多扬名一方,但百年之后,很快就被人们遗忘。而位于天罡的,每一个都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比如李商,关飞虎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她。

    关飞虎深呼吸了几口,勉强平复下来,见独孤淳叉着腰,全身上下全是破绽,心一横,索性压低身形直接杀了过去。

    独孤淳微微点了下头,白鹿刀就快到面前,还优哉游哉地回头看了一眼独孤彤霄,少女点了点头,独孤淳眨了下眼以表示回应,白鹿已经离自己一寸之近!独孤淳大喝一声,关飞虎只觉一股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咬紧牙关,还是把刀送了出去。

    “小子,是个硬骨头!这都没让你后退!”独孤淳倒是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小子,身子瞬间往后闪开半个身位,将那把霸王刀拿起,直接照着白鹿就挥了出去,毕竟刀身过于巨大,比起一般招式更多了类似钝器的用法!关飞虎知道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吃亏,瞅准刀身正中,刀鞘直接敲了过去,而白鹿则滑向独孤淳的左膝!霸王刀直接把关飞虎的刀鞘抡飞,而独孤淳的左腿唰的一下抬起,躲开那一抹白光,对着压低身形的关飞虎就是一脚踹个正着,关飞虎根本没有躲,运气护体,直接用身体扛了下来,手腕一抖,白鹿甩出无数白光,而自己真正的杀招,在左手的胡笳十八拍之中!

    独孤淳结结实实挨了数掌,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内功强悍,心里倒是略有惊喜,这小子藏得好东西还真不少呀。

    “胡笳十八拍,你和李商也有关系?你是云城的人。”独孤彤霄一手拎起垂头丧气的独孤渊,“你输给他不怨。”

    关飞虎心里倒是一惊,这少女年纪也没自己大多少,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功?关飞虎当然不知道,独孤彤霄可是风雷山庄的江湖百晓生,饱读各家武功,虽说由于年纪,武功也就地煞境,但眼界和眼光却是千古一绝。

    只要她见过一次,必不会忘记。

    “这牵扯太大了,还要抓回去吗?”独孤淳刻意将霸王刀一拦,格开关飞虎,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小子,我问你一句话,关于你的下场究竟如何。”独孤彤霄向前走了一步,两把刀系在纤腰之上,一赤一碧,倒是好看。

    “你认识沧海一刀吗?”

    关飞虎愣住了,这名号江湖人应该早就忘却了呀,毕竟是上一个传说里的人物,而且就凭刚才自己的一攻一守就被看出了端倪?

    “放心,倒是不会杀你,只是请你去风雷山庄做做客。”独孤淳双手拄着霸王刀,“你也看出来了,我和你实力实在差距太大。”

    “认识。”关飞虎觉得现在再隐瞒就没什么意思了,毕竟这少女已经指名道姓。

    “那跟我们走一次吧。”独孤淳收了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这把白鹿刀,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关飞虎也收回白鹿,自己心里清楚地狠,现在的实力天差地别,自己用尽全力的数掌打在独孤淳身上,人家不痛不痒。

    “那是慕容山庄偷师我们风雷山庄的铸刀术打造出来的,照理说该有我们收回,具体还是要我爷爷裁决。”

    “你爷爷?”

    “独孤苍云。而沧海一刀和我们的恩怨,就不用多说了吧。”

    “那就请关少侠跟我们走一遭吧。”

    关飞虎有些犹豫,他突然理解了柳絮云在早上想进神剑谷看看的想法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况且,凭现在的实力,虽说一脚踏入凡夫俗子这辈子不可能达到的高度,但是仰望上方,还有漫漫长路要走,陆潜龙、江见田、卫吾殇;独孤淳、陆无双、李商、陈子非、苏晓白;还有神剑谷的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徐玮等等,笑傲江湖的大有人在,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内的贪婪,我还想变得更强一些,否则怎么面对那浩荡神威及那神秘莫测的风雪塔?

    “我跟你们走,但是我一年后和人有约,必须离开。”关飞虎将白鹿系回腰间,“我还要和老爹和朋友们打个招呼。”

    “这个自然。”独孤彤霄其实隐约猜到了关飞虎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这是人之常情,风雷山庄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应该是吧?

    吴杰超抖着腿在拜剑厅外面等着,关飞虎之前在独孤淳一行人走了之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自己说,“如果到了亥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叫上姜兄和絮云出谷来找我,此事千万不要让老爹知道。”说完就飞奔出谷,留下一脸懵逼的胖子。吴杰超坐着无聊之际,姜悠麟和柳絮云陪在身边,也不知道关飞虎到底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待到巡夜人敲响了亥时的锣声,吴杰超一把就把姜悠麟背在背上,撒开两条胖腿就往谷外奔,柳絮云跟上,由于脚步更为迅捷,反而将吴杰超越甩越远。

    神剑谷第三道和第二道守剑门的弟子就看到这几个人又风风火火跑了出来,先是行了个礼目送他们跑去,不禁吐槽,“这群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一晚来来回回三次,不嫌累吗。”

    守第一道剑门的弟子们是将这场在神剑谷外的比试看得真真切切,不过神剑谷有规矩,一切发生在神剑谷门外的江湖纷争都要熟视无睹,况且还是和风雷山庄有关。几个弟子就当夜晚提神助兴,看得那个是有滋有味。见柳絮云等人出来,忙站得笔直,刚准备出声解释,不料柳絮云等人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出了剑门,赶到关飞虎身边。

    “你们也真准时,一听到报时就下来了?”关飞虎见到朋友们,心也稍微定了点。

    “你没事吧?”柳絮云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确有打斗的痕迹,但独孤三人和关飞虎都好好地站在面前,陆无双不知所踪。

    “没事没事,稍稍切磋了一下,完全打不过嘿嘿。”关飞虎不好意思地笑着。

    “小子你也不赖,这个年纪有此等修为很是惊人!”独孤淳就是这样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那回去睡觉呗,还让我们下来干吗?”吴杰超放下姜悠麟,姜悠麟这身子骨哪够吴杰超这一路飞驰摇晃,下来就吐得七荤八素。

    “我不回去了。”关飞虎淡淡地说着。

    “呕...”吴杰超自己也很喘,一个晚上被折腾了三次,看到姜悠麟在一边呕吐,自己也憋不住了,两个难兄难弟一起弯着腰在一边狂吐。

    “那你去哪里?”柳絮云倒是直接问着,毕竟吐成那样的两个人,似乎也问不出什么靠谱的问题。

    “跟他们去风雷山庄。”

    “他们要挟你?”

    “一半一半吧,”关飞虎笑着,“和你想去神剑谷应该是同样的理由。”

    柳絮云想了一下,倒是听懂了,接着说,“什么时候回来。”

    “从离开逍遥山庄那天算起,我和人有约,一年之后不周山见。”

    “别以为离开风雷山庄很容易哦!”独孤彤霄插着嘴,“下山者,请闯过淌雷刀阵。”

    “就是那个千机老人试过的那个?”关飞虎觉得这刀阵很是耳熟。

    “哈哈,那个是仅有八人的刀阵。”独孤淳在一边哈哈大笑,“具体几人是爷爷定的,和神剑谷一样,进风雷山庄也有三道门,第一个当然最简单,只有八人。”

    “不就多几个人嘛,飞虎肯定没问题。”吴杰超吐完了,便过来凑热闹。

    “下山可要闯的是第三道的淌雷刀阵哟。”独孤淳接着说道,“也就六十四个人。”

    “我再去吐一会。”吴杰超被这个数字吓住了,这哪是比武?这分明就是群殴啊。一人一刀下去,自己就被削成瘦子了。

    “帮我和老爹说一声,如果絮云你要留在神剑谷,就拜托你照顾下老爹了。”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风雷山庄在极寒之地,远没有靖州来得气候宜人,关一川身有残疾,怕过去水土不服,加重他的老寒腿。

    “没问题,一年后不周山见。”柳絮云看了一眼独孤彤霄,“一年后,若关飞虎身上缺根头发,我必血洗风雷山庄。”

    “就你?”独孤彤霄笑得花枝乱颤,“要不现在就来问问你的剑有没有这个实力?”独孤彤霄作势要拔出双刀,被独孤淳拦下,“我也就搞不懂你们女孩子,一点就炸。”

    “她先挑衅我的!”独孤彤霄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柳絮云走到关飞虎面前,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忽地抬起头,直视着关飞虎的眼睛,伸出春葱十指,帮关飞虎整理下衣衫,“一年后不周山见,保重。”

    “方便的话,帮我给师傅他们捎个信,说我很好,不用担心。”关飞虎头脑一热,一把握住柳絮云的双手,柳絮云紧张地收回手,低着头,嗯了一声转身便回谷里去了。

    “就这么走了?”吴杰超扶着虚弱的姜悠麟,很是纳闷,“那要不我一年后也来凑个热闹?”

    “胖子你准备去哪里?”关飞虎问着。

    “反正都要去青州,如果陈伯伯不嫌弃,姜兄弟不嫌烦,要不我跟你们走呗?”吴杰超用力夹住姜悠麟,姜悠麟一脸痛苦,“行行行!省得我一路上无聊。”

    关飞虎突然往两人身前跑了几步,一把抱住这两个兄弟,“一年后见兄弟们!”

    “好说好说,别抱得那么用力,我他妈的又想吐了。”吴杰超用力甩开,“一年后先和我较量下,当时在逍遥山庄小爷还猖狂地说保护你们,结果没想到你这小子藏得好深,原来那么厉害。”

    关飞虎只得傻笑,若不是那等奇遇,自己根本没有底气去挑战陆潜龙,更不会有今天的闹剧。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那何不把握住每一次机遇?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至少,能护住让自己挂念的人们。

    刀,可不是为自己而挥的!

    “告别得也差不多了,那我们走呗?”独孤淳催促着,毕竟已经深夜,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估计又只能在外面露宿一晚了,自己和独孤渊倒是不打紧,就是又要苦了独孤彤霄了。

    “走了,兄弟们。”

    “一年后,不周山。”

    “不见不散。”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少年们各奔东西,在这个月色皎洁的晚上。或许同样皎洁的夜晚,我们已经度过了无数个,但一抬头,远去却坚定的脚步在月下影影绰绰 ,踩实了青春的歌谣,似乎,伸出手,真的可以摘星辰。

    关一川听柳絮云说了个大概,沉默了半晌,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还是长大了。”

    “长大了,不好吗?”

    “他长大了,我感觉我更老了。”

    柳絮云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关一川倒是哈哈一笑,“别往心里去,老头子随口胡诌,不是这小子,我也不可能现在悠闲地在这里喝茶呀。”

    “飞虎,出息了。”关一川感觉十五年第一次,可以笑得那么坦然。

    翌日,姜悠麟和陈子非,吴杰超告别了神剑谷,往东北方向去了,吴杰超一路上缠得陈子非很是头疼,受不了胖子的胡搅蛮缠,更经不住姜悠麟在一边的旁敲侧击,终于在踏入柳州境内,答应传个一招半式给吴杰超。

    “你所学甚杂,反而倒是可以举一反三,就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那必然没问题!我很有耐心的!老头你看我每日都孜孜不倦吃得很多!一日都没有落下!”吴杰超拍着肚子说。

    “孜孜不倦用在此处不妥。”姜悠麟用扇子遮着嘴,笑着说。

    “你招式大开大合,我就传你半部降龙伏虎罢!”

    “这名字霸气!”吴杰超眼神放着光,却不想这是他为期一年受罪的开始。

第四十九章 重返季州

    关飞虎跟着独孤三人一路向北,又一次路过了靖州城,也不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嫣儿现在在做什么,也想念那一顿百家宴上的大快朵颐,关飞虎刚想说进去转转,看着旁边三人打着哈欠马不停蹄也就作罢。

    独孤家的人不喜欢坐马车,直接租了四匹马打算穿过神洲直接回到风雷山庄,关飞虎约莫算过差不多要开春之时去到幽州,不料这三个疯子甚至连夜赶路,一点都不觉得疲乏。

    独孤淳完全没有问过关于沧海一刀的任何事情,一路上一言不发,终于在这天,关飞虎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的沉默,便问了一句,“淳哥,你练刀几年了。”

    “别叫我淳哥,搞得我和你很熟似的。”独孤淳没有回头,仍在前方策马扬鞭,“能不说话吗,老子很累。”

    原来,如此强悍的人也不是铁人,也会感到累。

    离开靖州之后拐上黄山,这些路关飞虎都很熟悉,毕竟之前也是这么一路赶往季州,只是当时专门绕去了逍遥山庄,也不知道慕容观山这大叔现在在干什么,而李商应该早就离开那洞穴了罢。穿过黄山,便是季州,那一天的大战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历历在目,关飞虎也不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在当时逆转下战局。

    “别想了,你先想想怎么见我们庄主吧。”独孤渊其实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实力比自己强上那么多,说真的,自己也苦练刀近十个寒暑,也算勤勤恳恳,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差距。

    关飞虎自己也想过,这般奇遇这辈子估计是遇不上第二次了,就算说自己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时间可以去磨炼,但是明摆着天罡与地煞就是天地之别,这差距,真的靠努力就能赶得上吗?

    独孤彤霄一路上其实也在注意关飞虎,他生得与北方人不太一样,虽说略微虎头虎脑,但相比较之下,更为秀气,一路上她与另外两人交流都用着风雷山庄独特的手语,刻意将关飞虎晾在旁边,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得忍住了寂寞,硬是没有被甩开,紧紧跟着他们。

    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关飞虎心里所想,去这个神洲刀的巅峰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提升,但抱有这种想法的无数刀客,都被困在风雷山庄上,终生下不了山,成为听雷谷的一名刀奴。想到这里,独孤彤霄不禁有些惋惜,原本打算抢回白鹿,拉回去问下有关沧海一刀的事情就放他走了,谁知道这愣头青竟然说出自己想去风雷山庄的意向,那性质就变了。

    请上山,和自己想上山,两个的结局截然不同。

    而这小子,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沧海一刀之于风雷山庄,是永远绕不开的名字,带给几代人的羞辱,令风雷山庄上下谈之变色。虽然已经仙去很久,关飞虎肯定没有遇到过沧海一刀本人,而且百年江湖根本没有真正沧海一刀的传人出现,那估计也就是这个小子偶尔获得了沧海一刀的绝学罢了,说不定再给些好处,这小子就会收为己用,为风雷山庄出力。之后再散播下谣言,就说沧海一刀的徒孙终究臣服于风雷山庄,也算是对前一辈有个交代,想法是丰满的,但独孤彤霄何尝不知道,关飞虎这性格,让他乖乖就范,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柳絮云在吴杰超等人离开后,便去拜访谢慕白,谢慕白很是开心,终于有人肯在神剑谷多住几日,多说些外面的趣事给自己听,毕竟自己身为一派之主,烦琐的事情原本就多,再碰上几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师兄师弟,谷中上下所有事几乎都是自己一人操办,根本没有时间出谷云游。

    “絮云来坐。”谢慕白随手用袖子擦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柳絮云坐下聊。谢慕白就住在拜剑厅的正后方,一间倒是气派的楼阁,却满地都是书卷纸张。

    这间楼阁从来没打理过,一是只有谢慕白自己知道,哪一类的书卷自己堆放在何处,二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分担这些琐事,几乎也没有人会前来私下商议,谢慕白也就懒得打理,自己眼不见为净。

    “谢剑神,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柳絮云将师傅李角的举荐信早就攥在手中,也是直到昨晚关飞虎离开之后,才下定决心交出,“我想留在神剑谷一年,钻研下剑法,不知可否?”

    “可可可!太可了!”谢慕白喜上眉梢,“我们与李家向来交好,之前的闹剧也是我们欠了云城一个大大的交代,想和哪个前辈学都可以!除了我...我是实在没空。”谢慕白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女孩,反正谢誉这家伙闭关去了,说是百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儿子这次猴年马月再出来,毕竟季州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

    “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刘伊婧前辈、成欣前辈讨教。”

    每一代的神剑谷都有响当当的七剑,他们在武林叱咤风云的时候,也在寻找自己的接班人。谢慕白便将天罡剑传给了自己的天才儿子谢誉,而肖三笑则将白驹剑传给了捡来的孤儿白祁,剩下的五剑里,高阳与沈寿也分别传给了各自认定的徒弟,徐玮当然默认传给徒弟十一,只是十一尚幼,时候未到。而那刘伊婧和成欣,这两位女剑侠,却迟迟没有决定将剑传给何人。

    “当然可以,只是这两个家伙跑出谷了,约莫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谢慕白摸了下胡须,掐指一算,暗暗骂道,“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这是我师父的举荐信。”柳絮云很小心的双手递了过去,谢慕白看都没看,“你师傅之前就来过信了,别那么拘泥形式,我们神剑谷不兴这套。”

    柳絮云掩嘴笑了下,在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宛如贵族的神剑谷,这几日见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傲气,或者说,除了倒霉的谷主谢慕白之外,一个个悠闲潇洒惯了,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出世高手的模样,其实一个个很好相处,虽然当中出了些败类。

    “那这几日你先到处兜兜转转,等到这两个祖宗回来,我第一时间和她们说下情况,再和你说。”

    “好叻,”柳絮云站起身,行了个礼,又接着说,“风雷山庄不会对关飞虎做什么吧?”

    “安心,”谢慕白将举荐信随手一放,“那老家伙品性倒是不坏,估计也难为不了关飞虎,就看关飞虎自己了。”

    “这什么意思?”柳絮云不解。

    “不可说不可说。”谢慕白笑了笑,柳絮云这才感受眼前的中年人倒有那么一丝天魁七星的高深莫测。

    谢誉从那天拜剑厅出来之后,就到神剑谷深处的剑冢闭关去了,他对那天晚上风雷山庄的闯入并不知情,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能变强。

    关飞虎那一刀刀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数次被胸中的淤血泛出疼醒,谢誉知道,那禁术实在太耗身体,但他并不知道除了此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实力。

    毕竟他的高傲和每日不懈的苦练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

    谢誉想起当年谢慕白传他天罡剑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万剑隐隐而动,龙吟声不绝于耳。

    “天罡,万剑之首,剑芒所至,北斗黯灭。”

    “他是所有剑里最强的吧?”

    谢慕白笑笑没说话,将天罡剑递给了谢誉,随手一招,一柄很钝且锈迹斑斑的剑便飞到他手中。

    神剑谷规矩,剑传人之后,便不得再取回,只能取剑冢中的一柄废剑作为配件,携带终生,除非,接剑者早夭,传剑者方得取回剑,再寻一人传之。

    所以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四人腰间都只有一把破铜烂铁,但又如何?废铁作剑笑江湖,看我一指剑气九万里。

    谢誉恭恭敬敬地把天罡剑拔出,狠狠地插在地上,整个剑冢传来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随之劈头盖脸地砸在谷中!谢誉轻蔑一笑,随手拔起一柄无名小剑,迎着雷,淋着雨,眼中凶光一闪,畅快淋漓地从神剑谷入门剑法开始一招一式练起!

    再入江湖,必将翻云覆雨!

    “你觉得你和陆潜龙,棋差几招?”行至季州,独孤淳突然开口,一时间习惯了沉默赶路的关飞虎有些不知所措。

    “半招也是全盘皆输,这有什么可问?”关飞虎轻了轻嗓子,好久没有说话,关飞虎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哈哈哈,也是。”独孤淳这一路行来,倒是对这个小子有些刮目相看,觉得很合自己脾气。

    “天罡境之间差距如何?”关飞虎心想,既然你都开口说话了,那不如把我憋了几个月的问题索性一并抛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独孤淳是个爽快人,索性松开了缰绳,让马信步由缰,毕竟身下这匹马也不间断地跑了两个多时辰。

    “主要是心境吧?天罡之上并无招式强弱,但真要说我要再修行几年才能打败庄主,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你们风雷山庄都姓独孤吗?”

    “进了门想拿刀就要改姓,这是规矩。当然这女娃还真的是庄主的宝贝孙女。”说完独孤淳笑着伸出手想揉揉独孤彤霄的脑袋,却被一闪避过,独孤彤霄冷着脸说,“回去就说淳哥你企图对我不轨!”

    “说呗,”独孤淳打着哈哈,“你小时候老子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外人在这,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独孤彤霄涨红了倩脸,作势就要锤上去,独孤淳忙赶着马往前跑了几步,又对着关飞虎问着。

    “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眼神和我一样,不服输。”

    “呵呵...谢谢前辈。”关飞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胃里有点犯恶心。

    “你小子学刀几年了?”独孤渊也忍不住了,开口就是咄咄逼人,语气很冲。

    “几个月?”关飞虎歪着头想了想,的确算上这段时间的赶路,的确是有个把月了。

    独孤渊暴怒,拔出逆刃刀就想冲上去砍,转眼想了下,貌似还打不过,就很生气,生自己的闷气,收回刀,沿着官道一个人骑着马狂奔去了。

    “别在意,这孩子有点小心眼。”独孤淳哈哈一笑,回头拍了一下关飞虎,“你试下提气,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耐力增多了?”

    “的确。”关飞虎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次,毕竟没有交流的赶路,也只能边骑马边运气趁机调理了。况且独孤淳带头冲地很猛,自己也要提一口气,快马扬鞭才能追上,而独孤淳每次都想算好时间一般,两个时辰会刻意慢下来,踱步一段路,这一提一放,渐渐地,自己的呼吸调理跟着这种节奏,整个人气息绵长很多。

    “所以我们选择骑马,骑马时候也可以修行。”独孤淳很骄傲,“这可是我们风雷山庄的独门修炼之法,不浪费一分一秒!”

    “别听他瞎扯,两个时辰只是为了给马休息,不至于跑死。”独孤彤霄翻了个白眼,“今晚就让你故地重游,去季州住一晚罢。”

    “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几日就要到天水边了,我们就要渡河了。”

    “那还有多久可以到风雷山庄?”

    “照我们这速度,一个月不到吧?”独孤淳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关飞虎引着三人来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的也没认出关飞虎来,熟络地牵过马匹,开了四间上房。

    很巧的是,关飞虎的房间正是之前自己与关一川所在的房间,不由感叹物是人非。

    关飞虎突发奇想想去城里看看,顺便打探下这几个月飞龙镖局到底结局如何,便简单地对独孤淳说了下,独孤淳躺在床榻上听着,大手一挥,“早去早回,给我捎点什么特产回来!这一路出远门,啥都没带回去,就带回一个臭小子,这回去都不能吹嘘了。”

    关飞虎笑了笑,便习惯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随后大摇大摆地往季州城内走去了。

第五十章 太阳以西

    季州城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镖局林立,只是飞龙镖局的原址已经改旗易帜,关飞虎没有逗留,匆匆走过,连续几个月的风雨赶路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五官也更加挺拔,走在路上只要不被仔细辨认,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子就是前段时间大战陆潜龙的那位,关飞虎也不敢去问路人,浅浅兜了一圈便回去了。

    而回到房里,独孤淳他们倒是过来串门,刚打开门独孤淳就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个小子也成名人了。”

    “怎么说?”关飞虎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下去吃饭,伙计都在吹嘘,这间客栈已经就住过大闹飞龙镖局的几个好汉,其中一个手握龙头大刀,力战陆潜龙数百回合不落下风,估计说的就是你个小子。”独孤淳拍着桌子,“龙头大刀,笑死老子了。”

    “后来呢?”关飞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神威的人杀到主持公道,还引出临江仙陈子非,众好汉杀出一条血路,神威将陆潜龙等人绳之以法。”独孤渊接着说,边说边翻着白眼。

    “这出入有点大。”关飞虎皱着眉头。

    “习惯就好,毕竟风口是由上面控制的。”独孤淳指了指西方,关飞虎明白他指的是皇城所在的豫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真的有胆在人家地盘上动手,到底是啥深仇大恨?”

    “这个说来话长。”关飞虎叹了一口气。

    “人嘛,总是被很多逼不得已所累,主要还是看那一步能不能踏得出。”

    “我倒是对徐玮的事情比较感情去,让你们穿了整个神洲,去死对头那里登门拜访。”

    “这个之后你到了风雷山庄就知道了,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和你说这些。”独孤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哀伤,“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可能表面云淡风轻,但内心早就破败冷清。

    “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接着赶路,之后就没得睡那么舒服咯。”独孤淳带着独孤渊出了房门后,站着迟迟未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后,回房歇息去了。而另外一扇门后,独孤彤霄将自己卷进被窝中,哭得暴雨梨花。

    柳絮云花了三日,终于在第一道剑门处,如同穿叶拂柳,片叶不沾身,有惊无险地通过。几个守门的弟子哪见过如此不知疲倦的家伙,每天大清早就跑出谷,给哥们几个捎来了好多包子和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吃完,神剑谷弟子哪见过如此温柔可爱的女孩,一个个吃着笑开了花,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风流倜傥终于让自己遇到了桃花,没想到少女等他们吃饭,便拔出剑,“那就请布阵吧!”

    于是从早到晚,少女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干净利落地挑飞剑阵中最后一个弟子手中长剑,长吁一口气,踏进谷内一步。

    “这样也说明我算是地煞境了吗?”柳絮云气喘吁吁,有点不敢置信。被汗水打湿的青丝杂乱地黏在脸庞,香汗顺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滑落到锁骨处,那几个神剑谷弟子跌坐在地上,都忘了站起来,一个个看痴了。

    “要不明天开始我去挑战第二道?”柳絮云暗自下了决心,收起剑,刚准备回谷,便突然看到神剑谷弟子手忙脚乱地站起,一个个神情毕恭毕敬,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谷外小道上传来。

    “让我看看哪个小崽子在偷懒?”

    柳絮云放眼望去,黄昏下的小道上两个女子慢悠悠地牵着两匹马走来,一个体态瘦弱,纤腰不可一握;一个章台杨柳,步伐轻快三寸留香。

    “恭迎师叔回谷。”神剑谷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着,生怕稍有懈怠,便引来两女子的不快。

    “哟,有人闯谷?”为首的那位女子对着柳絮云看了几眼,“这小妞长得真俏。”柳絮云很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倒是挺起腰,直面那名女子。

    另外一位丹凤眼,似乎脸上一直带着笑,不过比起师傅李角那种温柔如水,这位女子的笑容倒是有点,天然呆...

    “她过阵用了多久?”为首的女子逮着一个弟子便问。

    “三...三日。”弟子浑身颤抖,言语中满是紧张。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放她去第二扇门呗,打哭了再说。”那女子与柳絮云擦肩而过,便再也没有正视过柳絮云。

    “小姑娘别在意,成欣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有些毒。”笑容可掬的女子走上前,帮柳絮云整理了下紊乱的刘海,柳絮云在看到她抬手的时候,刚想躲避,但人却如同被定在原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动不了!脑中却飞快一转,这两位难道就是神剑谷最后那两剑,晓风残月成欣,光风霁月刘伊婧?

    柳絮云浑身用劲,终于身体能听自己使唤,忙单膝跪地,“云城柳絮云,斗胆请两位前辈...”

    “好了,不用再说了。”刘伊婧依旧笑着,牵着马从柳絮云身边走过,轻轻在柳絮云肩头一拍,“我们不教闲人,通过考验再说。”

    柳絮云刚想问考验是什么,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又一次失去控制,甚至连嘴都动不了!

    “考验已经开始了,柳絮云。”成欣挥了挥手,哼着自认为好听的歌谣,和刘伊婧慢慢悠悠荡回谷中。

    待两人走远,神剑谷弟子很是心疼地围在柳絮云身边七嘴八舌。

    “这位姑娘,你中的可是刘师叔的独家点穴手法。”

    “一时半会肯定动不了。”

    “你放心,至少你现在在神剑谷内,我们可护你周全。”

    “但是想挣脱,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柳絮云试着全身都动弹一下,沮丧地发现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其余部位都僵在那边,气海中的内力倒是可以流转,看来也只能通过内力去冲开那些被刘伊婧封住的穴道了。

    就是不知道,要花多久。

    “你猜多久?”成欣走出去好远,回头问着刘伊婧。

    “照她三天才能过第一道剑阵的实力来看,至少三个时辰?”刘伊婧眼睛眯了一起来,“我就用了一成功力。”

    “你心软了。”

    “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还长得那么好看,你忍心?”

    “希望她早点解开,可以赶回去睡个好觉。”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猜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两位前辈!我解开了!”

    刘伊婧和成欣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这女孩不简单,竟然那么快就解开了?

    柳絮云全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满是疲惫。

    “我...解开了...”

    刘伊婧掏出一块手帕,心疼地帮柳絮云擦了下汗,“我们早知道你会来,毕竟我们和李角也是老朋友,没道理不提升你,难得你有这份毅力和决心。”

    “谢谢师傅。”柳絮云很开心,终于可以踏出修行的第一步了,那渐渐远去关飞虎的背影或许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迎头赶上,不再是那个遇到强敌,完全帮不上忙的拖油瓶了。

    “看你急得,修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坐一会。”刘伊婧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蒲团,放在小道边的石凳之上,“好好和我说说你们在季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絮云让刘伊婧先坐,自己略显拘谨地跟着坐了下去,成欣抛过来一个葫芦,面无表情地说着,“出了那么多汗,先喝点水罢。”

    “谢谢师叔!”柳絮云实在是累坏了,刚刚冲破穴道其实已经强弩之末,好歹也是勉强冲开,得以脱身,忙打开葫芦口,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喝慢点,傻丫头。”刘伊婧拿着手绢帮着柳絮云擦着嘴角渗出的水,随后一句话让柳絮云不寒而栗。

    “下次能喝上水,可是几日之后了。”

    柳絮云刚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刘伊婧在柳絮云喝水的当口,手轻轻抚过柳絮云的后背,玉指连点,柳絮云又一次无法动弹。

    成欣叹了一口气,过来收走了葫芦,一边埋怨地看着刘伊婧,“讲道理你的心比我嘴还毒。”

    刘伊婧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谁让她那么拼命,那我就满足她呗。”

    柳絮云很无语,有点不争气地想哭,但硬是在两个师叔面前忍住眼泪,试着一提气,内力甚至连气海都冲出不了,唉,这下可好,听天由命罢。

    “我不行了!我想吃肉!”

    青州的一家酒楼里,一个胖子轰然倒地,满脸痛苦。

    “还有十个鸡蛋,”陈子非语气冷漠,倒是一个劲地给姜悠麟夹着东坡肉,“吃不完今晚别想休息。”

    “哪有吃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的!”吴杰超看着盆里一堆白煮蛋很是头疼。

    “你的一身肥肉不减,练不成大气候。”

    “你这是歧视胖子!”吴杰超气鼓鼓地说。

    “爱吃不吃,当时谁缠着我让我传授绝世武功?”

    “吃吃吃!”吴杰超用胖乎乎的大手,剥开蛋白,扔掉蛋黄,往嘴里一送,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悠麟碗里的猪肉。

    “讲道理,吴兄瘦下来肯定英俊不凡!”姜悠麟几次想偷偷塞肉给吴杰超,都被陈子非发现,便缩回筷子。

    “那是必须的,小爷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吴杰超终于把眼前的鸡蛋全部消灭,盆里躺着十八个圆滚滚的蛋黄。

    “等你再瘦一圈,我便正式传你。”陈子非将装有蛋黄的盆子递给伙计,让他掺水捣碎后混进草料混着给马吃。

    “马吃得都比我好。”吴杰超感到很委屈,他已经明显瘦了一圈,虽然饿得眼冒金星。

    “想想以后,说不定你也可以是天罡境,你也就会感激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了。”陈子非吃完饭,悠闲地品着茶,喝一口,舌头一激,便喷出一些茶叶出来,很是好玩。

    “老头你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吗?”吴杰超一直好奇,陈子非难道就靠拳脚功夫,曾经比肩苏晓白?

    “临江仙,词牌名。”姜悠麟出声提点,可惜吴杰超不解风情,更不懂诗词歌赋,两个眼睛扑棱扑棱地盯着姜悠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词牌名?”

    “曾经陈伯伯以一对判官笔傲视群雄。”姜悠麟见吴杰超根本没有理解,便索性直言。

    “笔也能当武器?”吴杰超惊讶。

    “看来你江湖还是走得太少,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多着去呢!”

    “老头,笔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呗。”

    “早就折咯!”

    “再去买一对呗!笔这东西多便宜,既然你教我功夫,小爷我送你几支!”吴杰超拼命给自己倒茶,又一口饮尽,企图用茶水来灌满自己空虚的胃。

    “你以为是平时写字的那种吗?”陈子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我去看下马,少爷吃完了就出来罢,我们继续赶路。”

    吴杰超被数落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眨眼也就忘得一干二净,转头问姜悠麟,“你们去青州干吗呀?”

    “去次春秋堂,母亲有事让我去做。”姜悠麟也吃完,觉得略有油腻,见茶水被吴杰超喝得一干二净,只能让伙计再上一壶。

    “母亲?就是当今女帝啊!”吴杰超满眼放光,这可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肯定是什么机密要务,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不打紧,也就是找曹清风聊点事情。”姜悠麟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胃里舒服多了,长吁一口气,没由头地突然问着吴杰超。

    “你对现在天下怎么看?”

    “什么天下怎么看?”吴杰超没有理解。

    “就是现在的官府、百姓这类。”

    “一坨狗屎呗。”吴杰超毫无忌讳,想说啥就说啥。

    “如果你是皇帝,你准备怎么整治?”

    “先灭了神威呗,十五年前...哦快十六年前的劳什子事情牵头的就是他们。”吴杰超啧啧嘴。

    姜悠麟没有接话,转过头,微微地对着西边笑着。

第五十一章 光风霁月

    风雷山庄地处幽州极寒之地,关飞虎一行四人踏出季州边境,越往北走,越感荒凉,虽说已近清明,但身上的衣衫不减反增。

    “你们一直住在这鬼地方?”关飞虎喝了一口独孤淳递来的酒葫芦,身子稍感暖和。

    “不啊,”独孤彤霄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身上裹了再厚,还是觉得些许寒冷,“风雷山庄比这里还要冷。”

    “你们吃得消?”关飞虎诧异。

    “别听她瞎扯,”独孤淳知道独孤彤霄又在逗关飞虎玩了,“风雷山庄建在火山边,暖和得很。”

    “为什么要建在火山边上?万一喷发了...”

    “你傻啊!我们是铸刀世家啊!”独孤渊破口大骂。

    “那神剑谷也没建在火山边上呀。”关飞虎想了想靖州,气候宜人,冬天还有点温暖。

    “你是没去过剑冢,据说那里冷得刺骨。”

    “倒是和风雷山庄反过来。”关飞虎啧啧称奇。

    “接下来就要步行了。”独孤淳指了指远方的雪山,“马上不去。”

    关飞虎顺着独孤淳看了下远方,白茫茫的山群寂静地矗立在那边,像等了他几千年一般,关飞虎心中突然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天地万物,沧海一粟,人何其渺小。

    翻云覆雨,力劈苍穹,而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李商踏鹤出谷,苏晓白一掌摧城,沧海一刀连刀都没有出便削平不周山,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武功,都甚至有些玄幻色彩在内,关飞虎不知道自己在年老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走过路,看看手上那把陪着自己一生的白鹿,会在江湖上留下多少传说?还是碌碌无为的浪迹天涯,最后在云城或者神洲某个不知名的小村终老?

    而老去的时候,身边会有谁?

    关飞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柳絮云的面孔,关飞虎慌张地勒住马,惹得众人不解。

    “马蹄踩空了一下。”关飞虎想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此处积雪甚厚,也罢,行得慢些呗。”独孤淳在前头放慢了速度。

    三日后,四人登山,登天山。

    柳絮云已经记不清到底过去了多少昼夜,只觉地上已然被自己的汗水打湿了一片,在最后一点内力耗尽之前,柳絮云终是勉强冲破大部分的穴道,只剩一个左手仍不听使唤垂在那边。她从石凳上缓缓站起身,多日的滴水不进让她的嘴唇很是干瘪,她缓缓喘了一口气,第一道剑门的神剑谷弟子听到动静,忙让一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跑来,递上干粮和清水,柳絮云狼吞虎咽地咽下,完全顾不得形象,终是恢复了些气力,神智开始清晰,对着门口众弟子盈盈一拜后,便蹒跚进谷。没想到刘伊婧早就在第二道剑门外等着她,柳絮云下意识和刘伊婧保持了五步距离,脸上却没有露怯,盯着这个一直笑的女子。

    “不错,才过了五日。”刘伊婧很是满意。

    柳絮云在这五日,心里已经把刘伊婧骂了上千遍。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再去闯一次第一道剑门。”刘伊婧说完掉头就走,柳絮云有些恼怒,话到嘴边被自己咽下,强行突破了左手的穴道,终是完全化解。

    “你是不是对那女娃娃太狠了?”谢慕白问过刘伊婧,他那几日从谷中看着远方那一抹一动不动的绿色倩影,很是心疼。

    “怜香惜玉?你怎么不教她?”成欣在一边跷着二郎腿,剥着花生,壳屑乱飞。

    “我。不是忙嘛!要么你来把你那份工作做了!我来教!”谢慕白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书卷,成欣扭过头,不予理睬。

    “李角教出来的娃娃,有点韧性。”刘伊婧单手吃着瓜子,倒是很规矩地把剥下的壳堆在桌上,“我教她点穴,你教她剑法?”

    “我无所谓,反正目前没人我看得上眼,你有兴致教就一并教罢,我乐得清闲。”成欣吃完了花生,站起身,从刘伊婧那边要来一把瓜子继续唾沫横飞。

    “你们吃完给我扫地!”谢慕白是真怒了,这两个家伙从回谷后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大大影响了自己办事的效率,每次还留下一大堆垃圾,自己倒是拍拍屁股人走了。

    “凶什么凶?要不让柳絮云来扫?”成欣鬼点子脑中一闪。

    “给我滚!”谢慕白就差直接拿扫帚砸成欣脸上了。

    柳絮云躺着床上,浑身酸痛,也不知道现在关飞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这边听说谢誉之后,白祁也将自己反锁在房内闭关,那些一起并肩的朋友们都在变强,自己仍在原地踏步。柳絮云很是着急,睡意全无,便拿起配件,走到淬剑池边,迎着月色练起柳家剑法来。

    “练剑固然是件好事,不过再怎么一个人练,不知变通,内力跟不上去,那还是白费功夫。”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柳絮云收起剑招,回头一看正是刘伊婧。

    “刘前辈那么晚还不睡?”

    “今晚月色正美,不出来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刘伊婧缓步踱到柳絮云身边,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眼前的女孩。

    “埋怨过我吧?”

    “如果说没有,太假了。”柳絮云笑嘻嘻地说着。

    “哈哈,你这女娃我很喜欢。”刘伊婧在池边找了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你把这十几年所学的都演示一遍我看看。”

    柳絮云乖乖地站到刘伊婧身前的空地上,不光将柳家的碧落九重剑完完整整地施展了一番,还将云城所学的落英掌、梅花三弄等一一施展而出。

    “学得不错,差点火候。”刘伊婧实事求是地说。

    “我...突破人魁境了吗?”柳絮云弱弱地问。

    “啥?你在逗我?”刘伊婧笑出声。

    “我不是突破了第一道剑门,不是照道理来说我已经是地煞境了吗?”

    “谁和你说突破了第一道剑门就是地煞境?况且,那群小畜生见你是个美女,又是神剑谷贵宾,哪敢下重手。”刘伊婧无情地拆穿。

    “......”柳絮云垂下剑,很是沮丧。

    “不过呢,在我的指点下,也不是不可能。”刘伊婧笑着眯起了眼睛。

    柳絮云很是兴奋,拉住刘伊婧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你不睡觉不代表我不用睡觉!”刘伊婧甩开柳絮云的手,腾腾腾地就走了回去,走出老远,扔下一句话,“明日到第二峰来寻我,只要我起得来!”

    “谢谢刘前辈!”柳絮云深深地对着刘伊婧鞠了一个躬。

    “你傻笑什么?”成欣在远处看着,出言嘲讽。

    “她让我想到了我们小时候,也是这么缠着我们师傅教我们武功。”刘伊婧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柳絮云仍在淬剑池边苦练。

    “那是你哭着求着,我才没那么蠢。”成欣嘴中还是不饶人,但脸上明显浮出了笑意。

    翌日,刘伊婧睡了一个懒觉,随便洗漱了一番,吃了点早茶后,慢悠悠地往第二峰走去,老远就看到那个女孩穿着一身白衣,亭亭玉立。

    “前辈你来啦!”柳絮云将自己的青丝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老远就看到刘伊婧,便挥着手打着招呼。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伊婧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又找了一个石头坐了下来。

    “快午时了罢。”柳絮云看了一眼阳光,估算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刘伊婧接过柳絮云递来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卯时。”

    “噗!”刘伊婧把刚含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是太烫了吗?”

    “是太呛了!”刘伊婧有些无语,看着柳絮云一脸期待的眼神,也就心软了下来。“看在你是李角的徒弟份上,我也就传你几式,不过说起来,你还是云城的子弟,以后出去犯了什么事,不要把我们神剑谷的名声抹黑!”

    “那是自然!”柳絮云答应得斩钉截铁。

    “你的内力过于薄弱,但只要用对地方,对方只能以数倍的内力才能挣脱。”刘伊婧晃了晃她纤长的手指,“想必你也知道那般滋味。”

    柳絮云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点苍千仞高,洱海万顷沛。此手法名为,点苍指!”

    “每个人全身上下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有一百单八个要害穴,其实你不用全部都记住,只需牢记内有三十六个穴是致命穴,俗称死穴!”柳絮云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刘伊婧没有停顿继续说着。

    “死穴又分软麻、昏眩、轻和重四穴,各种皆有九个穴。合起来为三十六个致命穴。一般在搏斗中,作为杀招使用。正所谓,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柳絮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书册和笔墨,开始低头记录。

    “除了这三十六穴之外,还有另外致晕十一穴,分别为脑户穴、囟门穴、上星穴、前顶穴、后顶穴、风府穴、头维穴、耳侯穴、哑门穴、通天穴与玉枕穴。”刘伊婧倒背如流,说得那个摇头晃脑。

    “除了穴道,人体还有十二经络与奇经八脉,众所周知打通任督二脉可以让人的内力更上一个台阶。”

    “前辈你会打通吗?”

    “我会也不帮你打通,要打找李角去!”刘伊婧没好气地放下茶杯,“之后我会给你一张人体穴位图,在七日内,给我牢记这些穴位和脉络。”

    柳絮云并没有被吓退,毕竟在云城,自己的成绩可是数一数二,尤其是背诵诗词,可谓是信手拈来。

    “而我的剑法,也和穴道分不开关系。”

    “我记得前辈你的剑...”

    “光风霁月。”刘伊婧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老伙伴,笑容明显灿烂得多。“和成欣的晓风残月为一对姐妹剑,但用法和剑招却完全不一样。”

    “神剑谷的剑巧夺天工,都是神兵利器罢。”柳絮云看了看自己的剑,平平无奇,有些丧气。

    “非也非也,就算现在,我也打不过那个拿着无名锈剑的谢慕白。”刘伊婧随之也叹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家伙号称剑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谷内相传,徐玮徐前辈的剑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

    “出不了谷的人和杀不了人的剑,有何用。”刘伊婧说着轻松,却表情沉重,“徐玮也是个苦命人呐。”

    “和风雷山庄有关?”

    “这个小孩子就不要多问啦。”刘伊婧站起身,“也罢,今天心情不错,就让我的剑晒晒太阳罢!”说着就抽出光风霁月,鼓三尺之莹莹,云间闪月;横七星之凉凉,掌上生风。剑招不快不慢,却恰到好处,一点一拨间,如沐春风;一挑一刺间,盈雨霏霏。柳絮云看得真切,这剑招不求伤人,而是分明以剑为指,明确刺向人的各种穴位。出手完全抛去了肃杀之气,以制服为上,倒也是让对手放松警惕,继而软瘫倒地。

    “好剑。”柳絮云出声赞道,剑还有如此妙用。

    “你骂谁呢?”成欣也晃了过来,靠在一处石壁上,手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抓来几个核桃,吃得正欢。

    “你也来了?”刘伊婧收剑回鞘,“要不你也来耍一段?”

    “我才没你那么好的心情。”成欣苦恼着脸,“这次下山又没找到传人,也就只剩我和你后继无人了。”

    “急啥,我们又不像那群老头,我们还年轻,再混几年也不迟。”刘伊婧对着柳絮云眨了眨眼,“有些事呢,急不来,运气好撞上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成欣表情惊讶,刚准备开口,刘伊婧就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成欣秒懂,也就继续磕着核桃。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七日后还在这里,考你一百单八处穴道,认错一个,你我无缘。”刘伊婧摆了摆手,扔给柳絮云一卷书册后拉起成欣,“给我几个尝尝,哪来的?”

    “从肖老头那边抢来的。”

第五十二章 待客之道

    吴杰超是彻底跑不动,瘫在地上,打死也不肯多走一步了。

    “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陈子非没好气地说。

    “几步路?你管跑了一个时辰叫几步路?”吴杰超看着姜悠麟从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悠麟!扔壶水给小爷我。”

    “喝完啦!”姜悠麟把葫芦打开,往里一瞅。

    “我死了,别管我了。”吴杰超往地上一躺,挺着肚子对着天。

    “加油,今晚赶到下一个小镇住一宿,明天就到春秋堂了。”姜悠麟下了马车,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把胖子拉起来。

    “老头子啥时候教我真本事啊!我再瘦下去就快皮包骨头了!”吴杰超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躺在官道上还蛮舒服。

    “已经在传了。”陈子非上来拉着吴杰超的胳膊,很轻松地把这个胖子拎了起来。

    “啥?”吴杰超拍了拍身上的灰,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不觉得你越跑时间越久吗?之前在神剑谷,三个来回你就气喘如牛,命都快没了。”陈子非扶着姜悠麟上车,眼睛一瞪,“快上车!别磨磨唧唧!”

    “也是哦!”吴杰超笑得很开心,爬上马车,牵过缰绳,“我来驾车吧!”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滚进去!”陈子非胡子气地老高。

    “好叻!”

    “曹清风是什么样的人?”吴杰超偷偷把陈子非的酒猛地喝了一口,感觉人好受多了,便软瘫在车厢里。

    “我也是第一次去见他。”姜悠麟看着窗外,青州是整个神洲最靠东边的区域,靠近东海,春秋堂就建在海边一个高耸峭壁之上。

    “女帝让你去找曹清风聊天,难道女帝想招安春秋堂?”吴杰超脑洞大开,天马行空。

    “你别乱猜,猜对我也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姜悠麟看着窗外云朵一片一片从窗外掠过,有些失神。

    “你对武功没兴趣吗?”

    “还真没有兴趣,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书哈哈。”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让那老头教我点。”

    “超哥为什么想变强?”

    “路见不平呗!至少不会无能为力。”

    “一个人变强能救全天下吗?”

    “那该强到什么程度?才能与天下为敌?”

    “如果成为王呢?”

    “没想到你还真有这想法?”

    “哈哈,说说而已,我只是个私生子,成不了大事。”

    “如果你有心,对整个天下是好的,你又是我兄弟,我可以帮你。”

    “帮我打败苏晓白?”

    “不是不行,让我再练几年。”

    “可以,我记下了。”

    “...你没开玩笑?”

    “没有啊!”

    “那我也没有。”

    “前辈在吗?”柳絮云在刘伊婧的门外轻轻说着,她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但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刘伊婧昨晚被成欣拉着和高阳沈寿打了一晚上牌九,输个精光,回来就倒头便睡。

    谢慕白是路过几次,看着柳絮云一直恭敬地等在檐下,实在忍不住,火冒三丈地冲上前,一脚踹开刘伊婧的房门。

    “都下午了睡什么睡!”

    “唔。”刘伊婧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看着暴跳如雷的谢慕白和在门外尝试拉住谢慕白的柳絮云。

    “早呀!”刘伊婧憨憨地笑着。

    谢慕白老脸一红,砰地关上门,在门外骂道,“穿好衣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整理好出来!”

    “什么事。”刘伊婧胡乱地拿了一根筷子把头发往脑后这么一盘,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满身酒味,打开门,睡眼蒙眬地看着柳絮云,“那老东西呢?”

    “谢前辈去拜剑厅了,”柳絮云觉得打扰了刘伊婧休息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我一百单八个穴位都背出来了。”

    “哦...”刘伊婧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全背出来了?”

    “对。”

    “才一天?!”刘伊婧嘴巴张得老大,随手指了下柳絮云身上十处,“答吧。”

    “百会、神庭、晴明、鸠尾、神阙、命门、气海、太渊此八个为死穴,另有冲脉与带脉。”柳絮云对答如流。

    “李角教过这个?”

    “没有呀。”

    “那你...”

    “死记硬背我还是可以的。”柳絮云腼腆地笑了笑。

    “帮我烧壶水泡茶,醒了酒,我教你点苍指。”刘伊婧揉了揉太阳穴,这女孩,未来可期!

    “好哒!”柳絮云开心地去烧水。

    “你觉得这女孩怎么样?”刘伊婧左手按着光风霁月,笑得很开心。

    幽州北部,常年大雪,越靠近天山越是白茫茫一片。天上的蓝很是晴朗,而地下却一步一艰。

    “快到了。”独孤淳的声音很是轻微,毕竟脸上蒙了厚厚的毯子,只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嗯。”关飞虎第一次走这种雪路,一开始很不习惯,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数次。独孤彤霄在后面看着关飞虎,一路上倒是对关飞虎另眼相看。

    毕竟作为风雷山庄的千金小姐,而且生得如此冷艳动人,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而这个傻小子完全就没在自己身上扫过一眼,倒是不时会悄悄盯着自己的两把刀很久很久。

    四人在雪地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关飞虎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看到了一堵巨大的黑色城墙,森罗万象,庄严非凡。关飞虎心神为之一动,走近细看,一道雕刻着各路飞禽走兽的大门拦在关飞虎面前,两个椒图辅首似乎闭目千年,一切世俗的纷扰都打扰不到这世界一隅。

    独孤淳双手撑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便被打开,一股强烈的气流瞬间涌出,关飞虎下意识用胳膊去挡,风雪呼啸着,卷向远方。

    “进来吧”独孤淳带头踏入,关飞虎第二个进去,放眼一看便是一方广场,空阔无垠,只有正当中有一块巨石,通体漆黑,泛着一丝烟尘,不祥至极。关飞虎伸手摸了上去,暗暗一运功,石头纹丝不动,当下作罢。绕开巨石,一座硕大的宫殿屹立在眼前。

    神奇的是,宫殿后面的整片天空都被血云笼罩,遮天蔽日,隐隐传来低沉的打雷声,看来这后面就是他们口中的火山口了。

    此时广场上迎来一群人,每个人穿着统一的白色大氅,内搭一件黛蓝色塑身长袍,腰系一条黑羽飞虎带,给人一种肃杀感。

    “恭迎三小姐回山。”风雷山庄弟子一个个单膝着地,异口同声。独孤彤霄都没有看这群人一眼,径直走过。独孤淳与独孤渊随后跟上,随手指了指关飞虎,对众弟子说。

    “他想破阵,直接上第二重吧。”

    关飞虎满头问号,长途跋涉了那么久,还翻了一座雪山,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直接摆出淌雷刀阵来迎客?

    众弟子并没有惊讶,直接走出十六个人,分成四方阵型,每组四人,将关飞虎围在其中。

    “少侠随时都可以开始。”为首的一个头戴蓝色护额,正眼也没有瞧过关飞虎,很是自傲。

    毕竟眼前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能有多少能耐?

    霸王刀说第二重,估计也是要给这个小子一点下马威罢了。

    也好。

    关飞心里默默念叨,从靖州一路赶至幽州,苦于没有好好钻研武功,只能每天在马背上将所有的掌法、步伐、刀法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演练。其实多次想找独孤淳切磋,但每天疾驰,到了晚上不管是露营还是客栈休息,浑身腰酸背痛,草草入睡,第二天接着赶路。其实关飞虎很好奇,独孤彤霄算什么境界,比起遥不可及的独孤淳,倒是想和用双刀的刀客交手。

    关飞虎闭上眼睛,握上白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感知到身边十六人一个个刀已经出鞘,就等他身形一动,便展开阵法。

    吸气、睁眼、拔刀。关飞虎如同惊雷一般直接暴起,白光迎着北面四人斩下,北面为首一人往后一退,另外三把刀直接挡住,东西南三边各有一把刀探了过来,关飞虎猛一提气,脚步一错,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只听一声惊呼,关飞虎移到阵外,一刀背就击晕一名弟子,众人这才发现,关飞虎的身法竟然如此之快。

    “看来第二重也制不住他了,这小子进步惊人。”独孤淳点了点头,连旁边一向不服气的独孤渊都看愣住。“光凭神剑谷那次,这小子远没有此等动作啊。”

    独孤彤霄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关飞虎执刀而立,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的背影,一时失神。

    “再来。”关飞虎又杀回阵中,只见一道道白光诡异地从各种地方闪出,一声声惨叫在阵中连环爆出,一柄柄刀被关飞虎挑飞,关飞虎在敲晕最后一人后,将白鹿收回刀鞘,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不满足。

    “是我太小看你了。”独孤淳走了过来,几个清醒着的弟子匆忙捡起刀,把剩下晕过去的弟子悉数拖走,给两人清出一块空地。

    “请前辈赐教!”关飞虎两眼放着光,终于想了一路的对决得以实现!在神剑谷外那草草一战,实在太不尽兴!

    独孤淳解下霸王刀,双手握着,嘴角一咧,“给你三招。”话音未落,关飞虎已经消失在眼前。独孤淳冷哼一声,直接抡圆了霸王刀,将全身上下全部裹了进去,关飞虎加快了脚步,却惊讶地发现,那么重的一把刀竟然可以挥得如此滴水不漏!

    关飞虎一探步,浅浅地将白鹿劈了过去,霸王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收住刀势,迎着白光就削了过去,关飞虎咬紧牙关,硬接一刀,整个人连人带刀被抡飞了出去,脚步连点,匆忙稳住身形,不料眼前一黑,独孤淳已经杀到,笑容越发放肆,又是平平无奇地一刀斩下,关飞虎一个鲤鱼打挺,刚准备从空中挥下,独孤淳已经对着自己一拳轰出,关飞虎左手连拍,接着拳势,止住下落身形后,身子在空中轱辘一转,左手刀鞘朝着独孤淳后颈敲下,右手反手握住白鹿,一挑一递,独孤淳将霸王刀刀身朝外,尽数挡下,复又一刀挥去,关飞虎早就消失不见,转到独孤淳背后,一刀横扫过去!

    “好一招江山笑!”独孤淳大喜,将霸王刀护住后背,只听一身巨响,独孤淳硕大的身形微微一晃,只见漫天刀光迎面而来!

    “烟雨遥!”独孤淳只得后退,关飞虎倒是纳闷,独孤淳这家伙怎么边打边说些奇怪的词,有何意义?想归想,关飞虎已经踏步往前,胡笳十八拍左手轮流打出,逼得独孤淳忙于护体,右手刀锋一转,食指与中指一并,一道气劲悄然射出,亏得独孤淳眼尖,身体一侧,刚好避过。关飞虎还想再攻,不料独孤淳跳出圈外,朗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会多少门派功夫?”

    “会再多不是一样摸不到你?”关飞虎刚打得尽兴,也不知道为何独孤淳突然停手。

    “三招已过。”独孤淳摊了摊手,“你的实力我认可,果然用第二重刀阵对你是我太天真了。”

    关飞虎还在思索那江山笑,烟雨遥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独孤淳扎了一个马步,双手握刀,“现在开始,你接我一招便可。”

    关飞虎抓了抓头,一招应该问题不大,刚才的激斗,似乎自己与天魁境差得不是很远,难道自己的都实力在这几个月突飞猛进了?这也太玄乎了,都没怎么摸过刀,难道就要摸到所谓的天罡境了?

    “小子,给我看好了!我和你之间的鸿沟!”独孤淳突然一声暴喝,震地旁边屋檐上的积雪哗的一声全部落下!独孤淳离开关飞虎约莫五步之遥,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霸王刀直直地劈下!关飞虎很莫名,离了这点距离,根本是劈不到自己,为何...

    关飞虎还在纳闷,惊觉一股杀气袭面而来,一阵夹杂着风雷之声的刀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的飞雪,煞白煞白地朝自己面门刮来!关飞虎忙压低身形,企图用拔刀一瞬切开,不料白鹿刚出鞘,刀风已经卷到面前,这速度竟然比自己引以为傲的拔刀都快!关飞虎整个人被刀风正面撞上,白鹿颓然脱手飞出,身体仿佛被一刀刀割裂,全身喷出无数血箭,无力地被卷走数丈后,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关飞虎在昏迷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独孤淳的一声懊恼叹息,“他妈的,用力过猛了。”

第五十三章 风雷山庄

    关飞虎是被热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高于体温的温暖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半死,整个人被扔在一个火炉旁,旁边还有个彪形大汉一个劲往火炉里扔柴火。

    难道风雷山庄暗地里还搞这种营生?自己就要被做成人肉馅包子了?

    “醒了醒了!”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关飞虎不扭头都知道是独孤淳。这人肉包子还要杀活蹦乱跳的人?难道用昏迷的人做的包子不新鲜?关飞虎有点绝望,英雄气短,难道自己今天就要葬身这个北境?这口大火炉之内?

    关飞虎猛地跳起来,倒是发现身上并没有捆绑,身处一个大殿之内,旁边站着很多一看就知道是风雷山庄的人。

    “要杀要剐就速度点!”关飞虎嚷着,一摸腰间,白鹿不知所踪,看来是被缴获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盛。”坐在大殿正北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气宇轩昂,身材很是魁梧,和陆潜龙倒有些相似,看来北方的汉子都生得很是健壮。

    “反正之后扔到火炉里管他旺不旺盛都得烧焦。”关飞虎暗自运气,发现浑身并无不适,看来风雷山庄是仗着人多,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关少侠上座。”老者对着旁边一挥,独孤渊板着个脸,走到关飞虎面前,“喏,你坐那边。”关飞虎有点纳闷,到底是烹还是不烹?

    “这番请少侠来呢,无非也就两件事情。”老者言语很是响亮,但语气却很是和蔼,并无半点咄咄逼人。

    “一是白鹿刀,我已经收走了。”老者指了指放在他面前茶几上的白鹿,关飞虎捏紧了拳头。

    “当然,可以还给你,只要证明你有握住他的实力。”老者停顿了下,“我们风雷山庄很是欢迎天下人习刀,当然也会扶持那些一门心思钻研刀法的人才,只要你闯过淌雷刀阵,证明的确有实力握刀,我们会双手奉上。”

    “他闯过第二重了。”独孤彤霄在老者旁边轻声耳语,“而且可以完胜独孤渊。”

    “我话都放出去了,怎么收场?我现在还给他?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淳哥说让他能下第八重的时候再允许他下山。”独孤彤霄看了一眼独孤淳,独孤淳点头如捣蒜。

    “第八重?淳儿自己不认真都打不过去,明摆着不让人家下山。”老者吹胡子瞪眼。

    关飞虎重重咳了声,你们好歹耳语也轻点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多尴尬。

    “第二件事情,就是问你沧海一刀的事情。沧海一刀是你的谁?”老者无所谓地锊了下长长的白胡子,脸上很是严肃,“毕竟沧海一刀与我们是世仇,你的回答会直接关系到你的脖子还能不能继续挂在你的脑袋上!”

    “爷爷,你说反了。”独孤彤霄拍在老者肩上,一脸无奈。

    “那小子听得懂就行,别让我咬文嚼字,麻烦透顶。”老者笑得很大声。

    “如果我不说会怎么样?”关飞虎大大咧咧地坐下,桌上的手抓肉看上去很香,关飞虎有些把持不住。

    “他不说会怎么样?之前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啊。”老者看着旁边的小参谋独孤彤霄求救。

    “额。”独孤彤霄也没料到关飞虎竟然会反问一句,一时语塞。

    关飞虎也有些无语,见过神剑谷的全员懒散,没想到风雷山庄也全然没有名门大派的威严,相比之下,反而逍遥山庄还略显正经。

    “不说就不说嘛,气氛干嘛搞得那么僵。”老者给自己找台阶下,“关少侠远道而来,独孤我先敬你一杯!”独孤彤霄忙上前拦住,“爷爷,你好歹是天魁七星,一派之主,对一个无名小辈你没必要那么客气。”

    关飞虎只得站起来,这老头还真是独孤苍云,这脱线的性格,根本没看出他是风雷山庄的老大。

    “我也只是从一处山洞中偶尔学得沧海一刀的武功,本人与其并无半点关系。”关飞虎见独孤苍云也并无恶意,便如实说来,“沧海一刀已经作古多年,尸骸都已经碎开。”关飞虎将李商拍碎沧海一刀尸骨的事情隐去,省得再牵涉一个大佬,杜绝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了。”独孤苍云举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人呐,终究是敌不过生死。”

    “山洞在何处?”独孤彤霄倒是打算刨根问底。

    关飞虎心里想到照李商的性格,出去时候肯定会毁掉山洞,便也不隐瞒,“逍遥山庄后方,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坍塌,估计是找不到了。”

    独孤彤霄朝几个弟子看了一眼,几个弟子匆匆从殿上离开,关飞虎心中有些后怕,这女孩行动力倒是果断,万一李商出去的时候没有毁坏,被发现之后...倒也和自己无关。

    “关少侠应该已经将沧海一刀的刀法尽数学会,这也无妨,我们只是想确认下,之后关少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沧海一刀。”

    “成为又如何,不成为又如何?”关飞虎被逗笑了,“你们也就怕自己的势头被人压了一等,提起刀,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风雷山庄而是沧海一刀?”

    “如果只是在意这种虚名的话,看来我也来错地方了,你们的刀真恶心。”

    “我握刀,是为了斩尽天下不平事,而不是看着那江湖排名惺惺作态,不好意思,你们不配拿白鹿,我要走了。”

    关飞虎语速很快,啪啪啪地说了一大堆,然后纵身一跃,冲到独孤苍云面前,一个手拿着白鹿,一个脚踩在独孤苍云面前的茶几之上,盯着老者,“你比谢慕白差远了。”

    独孤苍云不怒反笑,很是开心,双手一拦,把瞬间围到身边的独孤淳独孤渊等人全都拦住,对着关飞虎说,“你这小子很合我胃口,刀你拿走,你配得上这把刀!”

    关飞虎的后背上已经冷汗直流,独孤淳的霸王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其他几个冲过来的弟子,包括独孤彤霄与独孤渊也已拔刀出鞘。关飞虎心里想着不能露怯,手慢慢地拿回白鹿,别在腰上,右手握住刀柄,毕竟这是在别人地头上,只要这老头一声令下,自己就算就一百条小命都不够用。然而独孤苍云后面一句话,倒是令关飞虎瞪大了双眼。

    “想学刀,可以留下,现在江湖上敢说出这样话来的小子实在太少了!”

    “爷爷你就不再盘查沧海一刀的事情了?”独孤彤霄皱着眉头,“那样线索就断了。”

    “干吗一直纠结于以前的事情?人都死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就算风雷山庄刀法不如沧海一刀,但刀上有正气就可以了!”独孤苍云此时一改之前老顽童的表情,神采奕奕,“我愿世间人人心中都有一刀,可断天下所有不平!”

    “这下你满意了吧?”独孤渊在接风宴后,领着关飞虎到了客房,关飞虎很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一排房子,“好歹也是名门大派,怎生就我一个拜访者?”

    “我们地处极北之地,原来就没人愿意跨过雪山来此处拜访,”独孤渊微微有些惆怅。“偶尔上来讨教刀法的,都成了刀奴,终生下不了山。”说完,独孤渊看了一眼关飞虎。

    “只要破了那六十四人淌雷刀阵就可下山?”

    “否则你凭什么斩尽天下不平事?”独孤渊冷笑了一声,“有些牛可以吹,就看你有没有真本事去圆了!”

    “那就请独孤兄拭目以待了!”关飞虎笑得很坦然,独孤渊很不爽这种笑容,撇了一下嘴转身就要走,却被关飞虎一把拉住。

    “干吗!我和你不熟!”

    “独孤兄慢走,我想请教下。”

    “这是请教的态度?”

    “里面请里面请,待我烧壶茶...你们这茶壶在哪里?”

    “让开,还是我来吧。”

    关飞虎坐在椅子上看着独孤渊忙上忙下觉得很是有趣。

    “说吧,什么事,我很忙!有屁快放!”独孤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茶壶往关飞虎面前一推。

    “神剑谷有七剑,代代相传,风雷山庄应该也有类似的都传统吧?”

    “那是必然,我们有风云五刀。”提到这个,独孤渊倒是很得意,“其中淳哥和彤霄你已经见过,剩下三人目前都不在山上。”

    “那刀也是薪火相传吗?”关飞虎喝了一口热茶,浑身舒服很多。

    “这个倒和神剑谷不一样,刀是跟着主人一辈子的,主人离世,刀用来陪葬,每个新人都可以去选一把刀,但是要通过试炼,刀才认主。”

    “那有着名刀的独孤苍云岂不是现在能完胜没有天罡剑的都谢慕白?”

    “那当然!原本就是庄主技胜一筹!”独孤渊跷着二郎腿,往杯里吐了下茶渣,“唉,实话说吧,也不一定,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兵器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一片叶子,也是利刃!”

    “那你们掌门让我学刀,我跟着谁学?”关飞虎倒是希望能跟着独孤淳学,毕竟他那种力劈山河的力道,是自己不曾有的霸道!

    “掌门...”独孤渊不怀好意地对着关飞虎笑了笑,“掌门亲自教你。”

    “真的假的?”关飞虎很是惊讶。

    “因为不耽误其他人自己的修炼嘛,掌门倒是乐意传授刀法,但是一旦没有令他满意,或者失望,你的下场只能是刀奴。”

    “到现在有人成功下山过吗?”

    “这么算算,估摸着最起码三十多年吧?就一个人成功下山。”

    “......”关飞虎顿觉压力巨大。

    “成为到刀奴的,都有近百人了哈哈哈。”独孤渊很满意关飞虎的反应,看样子是被吓到了。

    “那下山的一人,用了多久下山?”关飞虎对成为刀奴的失败者并不感兴趣,反而追问着那个唯一成功的家伙。

    “两年。”那个时候独孤渊也没多大,所以想了半天才勉强记起,“左右?”

    “那么厉害的人,江湖上肯定很有名吧?”

    “这你大大地错了,他一点名声都没有,可以说是完全消失在了江湖上。”

    “一点名声都没有?难道死了?”

    “死没死,我是不知道,我依稀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姓比较罕见...”独孤渊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想起来了!”

    “卫吾殇!”独孤渊对自己的记忆很满意。

    关飞虎目瞪口呆。

    “一会你上去的时候跟在少爷旁边,到了春秋堂里面不用说话,守着就行。”陈子非在峭壁下停下了马车,关照着吴杰超。两个一身渔夫打扮的汉子挥了一下手,远远地走来。

    “我就假装当一天悠麟的护卫是吧?”吴杰超抬头看着峭壁上老高老高的一个亭子,“那就是春秋堂?怎生那么小?”

    “那个只是入口,里面别有洞天。”陈子非看向姜悠麟,“东西都备好了吗?”

    姜悠麟拍了拍身上的行囊,“陈伯伯放心。”然后跨前一步,对着那两个渔夫行了一个礼。

    “三位远道而来,旅途劳累,辛苦了。”

    “我们来前方引路。”

    “有劳了。”

    三人跟着春秋堂弟子向前,走到一艘小船前,两人扶着姜悠麟上船,一个渔夫将长长的船桨往岸上一顶,渔船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绕着山脚,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不到,拐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我以为要我们直接爬到刚才那个亭子上呢。”吴杰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方黑乎乎的洞穴,似乎只有一条水流,弯弯曲曲绕到山腹里去了。

    山壁上连蜡烛都没有,依稀靠着洞外忽隐忽现的日光,勉强辨路。不一会远方出现一个火把,火把下站着数人,一个个都作书生打扮。船慢慢地靠岸,为首一人美髯过胸,细眼鹰鼻,举手投足煞是风流,“青州曹清风有失远迎,望御使赎罪。”

    姜悠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岸,双手作揖,“曹堂主何许多礼,折煞我也。”然后在曹清风的带领下,众人开始往山上走去。

    “说话文绉绉酸死小爷我了!”吴杰超心里这么想着,紧紧跟在姜悠麟后面,浑身难受。

第五十四章 他的刀不是刀

    吴杰超已经记不清楚到底自己跟着走了多少段楼梯,麻木地跟着曹清风他们一格格往上走,出口的亮光倒是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传来不少朗诵诗歌的声音。

    吴杰超并不感兴趣,单纯觉得吵闹,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还不如村口大叔的单口演义来得刺激。

    “我们到了,三位受累了。”曹清风站在洞口,胸前美髯无风自起,宛如仙人之姿,很是潇洒。吴杰超不是很理解,这不是明晃晃地显摆吗?别忘了这里还站着个陈子非!

    陈子非视若无睹,扶着姜悠麟就往台阶上走,出了山洞,吴杰超看着一览无遗的东海,倒是觉得意气风发,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清风抚着美髯,悠悠地吟诗一首,吴杰超虽然听不太懂,但仍听出豪迈万丈,“好诗!好诗!你写的?”

    “非也非也。”曹清风笑着。

    “...那你嘚瑟个啥?”吴杰超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跟着姜悠麟走了。

    在山路上走了一会,便看到了之前在山下所见的那个亭子,众人鱼贯而入,豁然开朗,一个古朴之极的庭院坐落于山峰之巅。

    “这边请。”曹清风领着三人往右一拐,“此处是听潮亭,晚宴尚在准备,我们现在这里歇息,不周之处望海涵。”

    “此处风景倒也别致,小生也就长话短说。”姜悠麟微微鞠了一躬,在石凳上坐下,吴杰超和陈子非分别站在左右。

    “女帝这次差我来呢,”姜悠麟又向西边遥遥行了一个礼,“也就是希望春秋堂能加入我们四海国麾下。”

    “我们原本就是四海国的国民。”曹清风微微笑着,波澜不惊。

    “那是当然,女帝的意思呢,是如同神威一样,可以为国家效力,毕竟江湖人人皆知,春秋堂的情报天下第一。”

    “女帝的意思是?共享情报?”

    “不不不,当然是有酬劳的。”

    “那不就和现在一样。我们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当然,钱这方面我们是不会亏待春秋堂的。”

    “那什么方面会亏待我们呢?”

    “这么说可就没意思啦,前辈。”

    “我们就事论事嘛,来喝茶。”曹清风亲手递了一杯茶给姜悠麟,姜悠麟忙半起身,双手接过。

    “神历元年,神威似乎没有来过这里吧?这也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一向想和春秋堂交好。”

    “但只派了一个私生子来,是不是说明我们春秋堂还差点意思?”曹清风笑得云淡风轻,但言语已然开始犀利。

    吴杰超刚想出声呵斥,被陈子非一个眼色堵了回去。

    “就因为是女帝自己想与春秋堂交好,便只能差遣我这个不成器的私生子前来。”姜悠麟对答如流,一点情绪波动都不曾有,“否则神威那边出面,可能事情就不方便再摆在桌上谈了。”

    “烧山?”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不是神威的,苏晓白会做什么,小生当然不得而知。”

    “这也算是先礼后兵,先让你来搭个脉,就算你终生下不了山,对上面来说也无妨,毕竟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私生子?”曹清风站起身,对着东海,“就算苏晓白亲自来有何妨?烧山我也有整片东海可以灭火!”

    “看来曹堂主是不给小生一个面子了。”姜悠麟笑着。

    “女帝来了,我也是这样说!”

    “积怨很深呀。”姜悠麟唰地一下打开折扇,倒是自若地扇起风来。

    “姜御史可知为什么我们春秋堂偏居一隅?”曹清风转过身来,严肃地看着姜悠麟。

    “小生才疏学浅,望曹堂主明言。”

    “如今天下好比这柑橘,”曹清风指了指亭外的柑橘树,树上零星挂着几个,摇摇欲坠,“过季的劳什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悠麟笑了,这次真心地笑了。

    “好了,现在可以谈正事了,不关神威,不关女帝,不关四海,只关乎这天下。”姜悠麟站起身,收起扇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关飞虎实在过于劳累,送走独孤渊之后,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卫吾殇曾经也在这里待过,心中倒是越发憧憬接下来的修行。沐浴更衣后,关飞虎刚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毕竟劳累了几个月马不停蹄,终于到了风雷山庄,况且堂前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审问就这么不了了之,也让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恍惚入梦,一个长相酷似柳絮云的女子站在床头,不过身着一席碧绿青衣,打扮得很是风韵动人。青丝中带着一个华丽的羽毛样式的发簪,一双白玉冰丝薄袜将两条玉腿包裹着,越发显得双腿修长。举手投足间,一股清香悠悠而袭。一条火红霞坡无风自动,伸出手就拉着关飞虎起身。

    关飞虎迷迷糊糊地被拉着,行走间,鸟惊雀走,拐过一个山口,那女子转瞬不见,正当关飞虎茫然四顾的时候,一位白衣女子姗姗来迟,冷霜如月。

    “泠无音?”关飞虎突然想到一个人,脱口而出。

    白衣女子并没有理睬关飞虎,一个转身,自顾自地向前走,关飞虎惊讶地发现,那女子每每在树下走过,明明隔了老远,有一些藤蔓枝丫会突然提前挪动,仿佛是避开那女子似的,或者说是担心自己会磕碰到那白衣女子般的小心。似乎女子额头有什么东西,隐隐高于头部,不过就算关飞虎再怎么仔细瞧,也只能依稀看到些许雾气,其余就看不到了。

    “你当然现在还看不到,你并不在这里。”白衣女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冷冷地看着关飞虎。

    关飞虎这才发现,白衣女子看的并不是自己,这目光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透向自己的内心。

    “你来得太早了。”白衣女子在一方清潭边停下,“你回去罢。”说完就伸手向关飞虎一推!

    关飞虎当然不准备就这么束手就擒,但是惊讶地发现气竟然提不上来!整个人被轻轻一推,摔在水里,四肢也不听使唤,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得越来越深,昏昏沉沉之间,水面上的那白衣女子俯下身子看着自己,水面上有一滴东西滑落,激起一阵涟漪。

    “喂!醒醒!”关飞虎耳边突然传来独孤渊的声音,“睡得满头大汗?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有没有尿床呀。”

    “好像的确做了一个噩梦?”关飞虎脑中还是有一些恍惚,但是梦里的情境记得一清二楚。

    “你还想不想学刀了?”独孤渊骂骂咧咧。

    “我起来走走。”关飞虎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掀开帘子,外面阳光明媚。

    “走什么走?跟我走!庄主招你过去!”独孤渊扔了一块毛巾砸在关飞虎脸上,“速度点!你都睡了一天了!”

    “哦哦哦。”关飞虎迷迷糊糊地擦了一把脸,在脸盆水面中似乎又浮现出那白衣女子的倩影。

    “你来得太早了。”那个清冷女子的声音此刻萦绕在耳边。

    “你回去罢。”

    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这次关飞虎依稀一只巨鸟振翅而过,溪流间一头白鹿向东而望。

    关飞虎草草地洗漱了下,抓了一个包子三口吞下后,披上大袄,跟着不耐烦的独孤渊往风雷山庄深处走去,越是往里,越靠近火山口,气温逐步升高,关飞虎脱下袄子,独孤渊却越走越快。

    “待会见到庄主,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得有异议。”独孤渊没好气地说着。

    关飞虎想着昨日那独孤苍云满脸和蔼,倒也不是什么古怪之人,应该不会刁难于他。便满口应下。

    穿过楼宇,独孤渊终在一方广场上停下,关飞虎老远就看到独孤苍云背着手,遥望着远处的火山口。

    “你来啦?”

    “嗯。”

    “你走罢。”

    独孤渊鞠了一躬,回头看了关飞虎一眼,小声说着,“刚才叮嘱你的话别忘了!”说罢便大步离去。

    “拔刀。”独孤苍云还是没有回头,声音不响,但回响不绝。

    关飞虎没有多问,直接踏步而上,越走越快,白鹿出鞘,对着独孤苍云的后背就是一刀。

    “果断。”独孤苍云脚步一划,直接避开,关飞虎右手一扫,一道白光不由分说地追着独孤苍云的身形,老头双手仍背在身后,完全靠着脚步,躲开数招。

    竟然如此小瞧我?关飞虎心中隐隐一怒,便放开手脚,一刀刀不停息地追着独孤苍云,独孤苍云很是悠闲,反而绕着关飞虎跑了起来,关飞虎又气又急,索性胡笳十八拍一齐用上,老头终于神色微微一变,伸出双指,往白光上一点,白鹿便被死死夹住,分寸不能动弹。

    “底子不错,没有浪费沧海一刀的心血。”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双手一用力,关飞虎如同被一记重锤击中,踉跄退去。

    “前辈见过沧海一刀?”关飞虎稳住身形,知道独孤苍云是收了力。

    “没有,我的父亲独孤秋水倒是与其交过手。”独孤苍云笑着指着一边的石凳,两人便缓步走去坐下。

    “我的父亲说,沧海一刀的刀已经谈不上是刀了。”独孤苍云又看向火山口,关飞虎跟着看去,火山口上飞霞万丈,云层破开,一道红光直插天际。

    “关少侠,听说你并不知道沧海一刀的招式名字?”

    “是的,所学的只有心法和刀法,并不知道招式名字。”

    “也罢,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主要的是刀意。”独孤苍云站起身,“他的刀并不是疾恶如仇的刀,也不是快意江湖的刀。”

    “他将所有的破碎,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人生都归结在这一招一式之中。”

    “在他的概念中,他从来不是一个强者,而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

    独孤苍云自顾自地说,关飞虎饶有兴趣地听着,毕竟他对沧海一刀的了解,仅仅在于李商简短的口述中,而听李商所言,她也只是听别人演义才知晓三分。

    “南柯一梦。”

    “蝉不知雪。”

    “白云苍狗。”

    “星离雨散。”

    “兰因絮果。”

    “柳泣花啼。”

    “青松落色。”

    “月坠花折。”

    “司马青衫。”

    “远山悲悯。”

    独孤苍云边念着,边给关飞虎以手作刀,关飞虎并不了解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有股莫名的哀伤慢慢爬上心头。

    “他的刀,是人生。”独孤苍云舞毕,看着关飞虎。关飞虎沉默不语。

    “而我的父亲从那一战惨败之后,回来就立了规矩,只要是世人学刀,不论是谁,都可以前来拜庄。一味争谁才是天下第一的前人,实在太过庸俗。”

    “毕竟,习武之人,若能用武学来概括自己的一生,将心境直接反映在刀上,也是美事一桩。”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刀法?”

    关飞虎猛点头。

    “沧海一刀并没有将刀法视为珍宝,一招一式都传给了我的父亲,但是如果没有心法,没有心境,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挥刀罢了。”

    “而你,是获得了他的真传,已得心法。倘若日后你的心境能和他一样,那你也可以笑傲江湖,独步武林。”

    “当然,那个时候,你肯定是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否则悟不出如此心境的刀意。”

    关飞虎沉默了,若刀不是为了守护自己宝贵的东西而挥动,就算自己变得再强又能如何?

    “话说回来,并不是只有这条路走,毕竟刀意是跟着你走的,或许你自己的感悟倒是会创出与众不同的刀法。”

    “何况,你这小子,有云城和多情楼的绝学在身,未来不可估量。”

    “前辈这是从何知晓?”关飞虎很惊讶。

    “我宝贝孙女看出来的呗。”独孤苍云笑得很自豪,关飞虎倒是有些后怕,独孤彤霄的观察力有点过于渗人。

    “而今天呢,叫你来这里,一个呢,是说些关于沧海一刀的事情,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另一个呢,就如同昨日在堂上所说,老夫传你刀法。”

    “谢前辈!”关飞虎跳起,深深行了个礼。

    “别!我以为你在叫谢慕白那个臭家伙!”

    关飞虎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一拜,“那就请独孤庄主赐教。”

    “这个好说!”独孤苍云很开心,双手叉着腰,接下来一句话让关飞虎目瞪口呆。

    “把衣服脱了,去火山口。”

第五十五章 风云又起

    关飞虎想起独孤渊之前说过的话,便也不敢多问,脱光上衣,便走到火山口,炙热的空气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四周飘散着点点火星,一触碰到身上,便泛起一丝青烟。

    关飞虎在火山口站定,往下一看,翻滚的岩浆很是厚重,这一不小心跌落下去,连白鹿都会瞬间融为铁水罢。

    “你离那么近干嘛?不怕死吗?”独孤苍云在老远对着关飞虎吼着。

    “你不是让我去火山口吗?”关飞虎忙往下快走了几步,身上已经被烫得隐隐作痛。

    “说你老实还是说是蠢?”独孤苍云倒是很满意这小子的行动力,“那我叫你脱光衣服,你怎么不脱裤子。”

    “真的要脱?”关飞虎有点不好意思。

    独孤苍云翻了一个白眼,“想啥呢?老夫可没此等癖好。”

    “然后呢?”关飞虎拔出白鹿,随手挥舞了几下。

    “把刀收回去。”独孤苍云朝着白鹿呶呶嘴,关飞虎只得乖乖地收刀入鞘。

    “放在旁边。”关飞虎照做。

    “好了,开始吧。”独孤苍云也脱下上衣,“用尽全力打我,直到我出了这条线。”独孤苍云用脚在身后划出一条线,向关飞虎招了招手。

    关飞虎也不客气,直接胡笳十八拍甩出,一时间掌影漫天,独孤苍云悠闲地躲避,一点想出手格挡的意思都没有。关飞虎索性也就用上全力,左手一式东风布阳封住独孤苍云左侧,右手多情指打出,整个身子压了过去,“你再不退,又不挡,势必受伤!”关飞虎胸有成竹,手上加了力度,反正这老头武功高深莫测,挨自己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独孤苍云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小子将两派的武学用得是炉火纯青,可惜年纪太小,差些火候。”只见独孤苍云突然往后仰了下头,然后整个脑袋对着关飞虎的额头就撞了过去!关飞虎哪见过这等招数,慌忙撤招,但没想到独孤苍云整个人扑了上来,硬是追近,结结实实地撞在关飞虎头上。关飞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揉着额头,就看到独孤苍云也疼得龇牙咧嘴,蹲在那边使劲拍着脑门,“你这小子脑壳怎么那么硬?”

    “明明是你撞上来的!”关飞虎欲哭无泪,这算哪门子的传授武学?

    “继续!”独孤苍云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架势,声势逼人。关飞虎呼了一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出李商那带着冷笑的脸,“胡笳十八拍传你是暴殄天物!有你这么糟蹋的吗?”关飞虎嘴角一抽,轻咳一声后沉下心,右脚微微靠前一步,左手握拳摆在腰间,右手往前一掌探出,气海中涌现出澎湃内力瞬间运至全身。

    多久没有像此刻一样心静如水?从靖州路见不平时的初露锋芒,逍遥山庄的牛刀小试,季州的连番激战之后,关飞虎一直在赶路,从神洲的东北到南方,再从南方到这极北的不毛之地,一路上都没有好好交过手,也罢!现在面前有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天罡境独孤苍云,倒是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独孤苍云看着关飞虎闭上了双眼,纹丝不动,倒是有些开心地笑了。

    “这小子,看来时悟到了什么。”

    下一秒关飞虎双目睁开,眼神中猛地投出精光,整个身形暴起,也不去左右腾挪,照着独孤苍云就是一拳抡出,独孤苍云捋了下胡子,刚想避开,关飞虎左手换掌封住去路,独孤苍云刚想再用头槌砸去,但想想觉得额头那肿包还在作疼,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右手手指一划,关飞虎的拳头一阻,滋溜一下便窜了出去,没想到关飞虎跟着转了一个身,左手一拦,右手一掌拍出,独孤苍云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出手,双掌相迎,关飞虎微微一笑,变掌为指,多情指直接打出,独孤苍云知道此招的厉害,大喝一声,手如同刀一般挥下,直接破去气劲!关飞虎是没料到多情指还能被这般破解,倒是这老头以手为刀有点想法,脑子一转,左手五指并拢,也有样学样地削去,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右手对着砍去。两手一交错,独孤苍云瞬觉失力,关飞虎根本没有正面硬碰硬,反而人矮下身,扫堂腿直攻独孤苍云下盘,独孤苍云跳起,既然已经逼自己出手,那也就放开打,双掌排云破浪般倾泻而下,关飞虎不避不闪,胡风夜明罩住全身,防的是那个水滴不漏。

    独孤苍云硬是浮在半空挥出数百记掌影,打得也是兴起,便用上了五分力道一拳轰出,关飞虎见势不妙,忙撤掌欲逃,没想到这老头来势如此之快,刚跨出半步,拳头已经到了眼前,关飞虎瞪大了双瞳,脑中灵光一现,右手一圈,胡笳十八拍其中一式残生沾衣将独孤苍云来势微微一阻,招未用尽关飞虎变化掌为刀,一刀月坠花折直接搭着独孤苍云的拳头往斜下方打去!独孤苍云欣慰地一笑,这小子果然是在实战中能领悟不少奥妙,既然躲不掉,那就借着势头,改个方向,也算是破了自己一拳。独孤苍云的拳势瞬间打歪,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关飞虎乘势而进,带着声势更为浩大的拳风奔向自己。独孤苍云全身骨骼咯吱作响,胳膊上青筋暴起,一声暴喝,双拳再次轰出,这次关飞虎束手无策,直接被轰飞老远。

    “你是打算直接杀了我吗?”关飞虎摔得不轻,在地上揉着屁股。

    “打得上头了,没收住力。”独孤苍云哈哈一笑,“小子进步很快啊!”

    关飞虎腾地跳起,又活动了下全身筋骨,这次倒是独孤苍云冲了过来,他又加重了些许力道,他倒是想看看,关飞虎到底还有多少潜力没有被激出来。关飞虎见一股刀风袭面,又看到独孤苍云左手背在身后,便仔细一想,身子从另外一边转出,独孤苍云没有变招,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关飞虎双拳紧握在一起,对着独孤苍云的腿直接抡出去,独孤苍云借势跳起,一手刀挥下,手未至,关飞虎已经感觉到头上一凉,这招可是带着真正的杀意!关飞虎不敢拖大,斜步连点,多情指直接刺出两道,独孤苍云直接劈开,左手一拍,正中关飞虎胸膛。关飞虎气一紧,火气瞬间冲到脑海,刚想骂几句,但经不住独孤苍云迅雷一般的攻势,勉强招架闪避,不料那老头倒是越打越畅快,觉得自从之前和谢慕白交手后好久没有今日那么酣畅淋漓,虽然还是没用上全力。拳头离关飞虎越来越远,但是拳风却离他越来越近,关飞虎已经完全还不了手,只有挨打的份。这老头怎么力道越来越大?

    关飞虎根本脱不了身,只得运气护住全身,硬是扛下数次独孤苍云的拳风,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咬着牙关,反击的拳头力道丝毫不减!独孤苍云双掌拍下,关飞虎用胳膊强行挡住,脚下一个踉跄,马上扎了个马步,强行稳住,只见独孤苍云直接一脚撩阴腿扫上来,“我去!为老不尊!”关飞虎只得向后滚开,躲开这一脚断子绝孙脚。独孤苍云打得越发行云流水,仿佛想到少时学武也被独孤秋水这么溜着玩,充满了怀念。心神一动,独孤苍云拉开距离,用上全身气力,额头上的青筋连着血管都清晰可见!满头白发直接向后根根暴起,又是一招惊天动地的拳风狂卷而来,“小子,这一拳可是全力!看你怎么接!”

    关飞虎脑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但感觉都无济于事,只能硬撑用上全力,双掌齐齐拍出,但毕竟实力相差甚远,关飞虎闷哼一声被轰飞老远,嘴角一抹鲜血留下。

    “真他妈的过分。”关飞虎半天没爬起身。

    “我也不想那么快结束,只是吃晚饭的时候到了。”独孤苍云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挂在肩上,“小子你很不错,起不来你就躺着,我先去吃饭咯。”

    关飞虎摆了一个大字,躺在滚烫的地上,也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再作甚?”李徵百般无赖地躺在一个竹椅之上,摇晃着大长腿,看着李羽在地里洒着水。

    “絮云来信说一切安好,两人分别在风雷山庄和神剑谷修行,听她说冬天在不周山关飞虎有个约,到时候两人在那边碰面。”李角摘着茶叶,放在一个筐里。

    “他们难道成了?”李徵很兴奋地跳起来。

    “想啥呢?他们才十六岁。”李羽站起身,抬起手擦了下汗。

    “十六岁,不小咯,可以谈婚论嫁咯!”李徵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再看看我们三,三个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大哥都要催死了。”李角也笑着说。

    “催什么催,他自己不也是光棍一个。”李羽没好气地说着。

    “要不我去追下京华?”李徵一脸痴迷,“听说是柳州第一美女。”

    “就你?”李羽冲着李徵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到时候,我们也去一次不周山?好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李角看着东方,若有所思。

    “好呀。”李徵应得很快。

    三人收拾了下草屋,迎着夕阳,晃晃悠悠地上山去了。

    两只老母鸡便跑了出来,四周张望着,它们似乎也在思念,那脸一半破相的缺牙老头哼着难听的歌谣,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手里抓着两只烤鸭,身上披着落日余晖兴冲冲地冲回院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神历四十一年,交州。

    “终于批下来了?”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方山巅,自顾自地看着远方的云海,连头都没有回。

    身后山的一角连同后方十丈开外全部成为废墟,一个硕大的深坑冒着点点青烟,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生死相杀。那些飘着的青烟,宛若败者的最后一丝流窜的生机,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归去,只得散在这天地间。

    一个人死了,如同这烟,也就散了。

    “是的,女帝口谕,马不停蹄。”跪在白衣男子后方的是一个一身戎装的军士,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那么走罢。”白衣青年站起身,“好久没有活动了,有点大失所望,我也就不去了。”

    身后一群将士都往前一步,齐刷刷地跪下,“吾等愿为军神马前卒!”

    “凤仙,素晚你们两个去,南宫千里,南宫永年殿后。”白衣青年随手一点,慢悠悠走到后面,骑上一匹汗血宝马。

    “领命!”其中四人双手抱拳,将头低地埋在胸前。

    “即日启程,三个月后我要听到捷报。”

    “三个月...这时间莫非有点...”

    “嫌短是吧?”

    “属下不敢!”

    “三个月后我在京城没有听到消息,你们就提头来见我罢。”白衣男子冷哼一声,策马扬鞭,转身下山去了。众将士仍跪在远处,约莫一盏茶之后,方分别起身,面面相觑。

    “这三个月时间也太赶了。”一个彪形大汉叹着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军神脾气,好不容易出次军,结果是个软柿子,根本没打爽。”一个长发男子拍了拍大汉的肩膀。

    “你们朱雀认怂,我们玄武上呗,不就两个月。”一对兄弟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边阴阳怪气,“不就是个江湖不入流的门派,有何难的?”

    “南宫兄,莫非你们到现在还没搞懂情况?”长发男子冷笑着。

    “不是和刚才被军神一招秒杀的门派一样?”南宫兄弟倒是一脸疑惑。

    “我们去的地方可不是这等货色!”

    “素晚你个娘炮有话就明说!别藏藏掖掖的!”南宫兄弟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怒从心来,往前一步。

    “傻人有傻福,”素晚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看了一眼西方。

    “我们要杀的,可是云城李家!”

第五十六章 天下正道

    李宫这几天有点寝食难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是很烦躁,可能是临近夏至,胃口也变得奇差无比,还好有李角自己腌制的酱瓜,勉强能就着下点饭。

    其实云城上下依旧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但李宫总觉得哪里不对,从探子来获知王溪知出现在季州,为虎作伥,被关飞虎一行人击败之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其实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毕竟曾经是自己器重的弟子,落得如此下场,最后仍是跟着神威走了。而关飞虎和柳絮云,自己倒是放心,分别在两个大派修行。尤其是关飞虎,竟然在逍遥山庄遇到了神出鬼没的李商,据柳絮云信中记载,关飞虎功力突飞猛进,倒是可喜可贺。

    那么自己到底在心慌些什么呢?

    “老人家,云城怎么走?”一个长相阴柔的长发美男子,双手抚在马背上,俯下身子问着一个老百姓。

    “你们那么多人去作甚?”老百姓好奇地看着男子身后一群身着军装的士兵们。

    “做客。”男子笑起来很好看。

    “这边出海,在云的那端,具体是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百姓指了指海的那边。

    “谢啦。”男子笑眯眯地掏出一枚白银,扔给百姓。

    “出手真阔绰,陆无双那厮如果在这里,肯定眼馋得不得了。”南宫兄弟异口同声,“话说回来,我们四个真能杀得完云城?”

    “事到临头了开始怕了?”素晚眯着眼睛企图在海上找到小岛的踪迹,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老子怕个锤子!”南宫兄弟中一个矮矮胖胖的出声。

    “南宫千里,你话别说太满,到时候我一回头估计都看不见你的影子!”素晚边上那个光头彪形大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凤仙,我看你拿什么杀了那个瞎子。”南宫千里骂着,“他们姓李的四个,我们也四个,万一那个什么李商回来,谁打得过!”

    “二十年没回来,怎么可能那么凑巧。”素晚点了两个骑兵,“去搞几艘船去,留下十个人看马。”

    “军神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凤仙指了指骑兵中两个很突兀地披着黑色斗篷的家伙,“给我们准备了底牌。”

    “这两人是谁?神神道道的,那么热的天还遮掩地严严实实。”瘦瘦高高的南宫永年瞥了一眼那两个人。

    “军神不说,你敢问?”素晚没好气地说着,看到两个骑兵已经向渔民搞到几条小舟,“出发吧。”

    “军爷那么晚去云城?还不如去住宿一晚明日再去,晚上天黑寻不方便。”一个渔夫咬着金叶子,喜上眉梢。

    “有些事呢,晚上做,比较方便。”素晚路过渔夫身边,轻轻拍了渔夫肩膀一下,渔夫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七窍流血倒了下去,嘴里仍死死地叼着那个金叶子。素晚身边的军士抽出刀,干净利落地将剩下几个目瞪口呆的渔夫一刀一个悉数砍死。

    “有些人呢,见到不该见的,只能说活该了。”素晚满脸微笑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渔民们,“这钱呢,就送你们去阎王爷那边用罢。”

    “上船!”凤仙一跃下马,直接从水面上窜了出去。

    “真不知道他一身腱子肉,轻功还会如此之高,真他妈的见鬼了。”南宫千里垫着肚子,上了一艘渔船,瞬间渔船猛地晃悠了几下,晃进不少水。

    “呵呵。”素晚冷笑了声,跟着凤仙,也从水面上点了出去。

    李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人惊慌失措,敲了三下,似乎房内并无动静,便推门而入,“城主!发现有人夜闯云城。”

    李宫心底一沉,终是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得到了验证,“去把他们三个叫醒。”

    “已经分别派人去叫了。”

    “将所有学生全部撤到轻音崖,其他一众入门子弟,全部收拾好,与我御敌!”李宫目不视物,但是听力极佳,出了门直接飞身下山,路上也正好遇到了刚被唤醒的弟妹三人。

    “李角,李羽先去照顾下学生,李徵与我下山。”李宫言辞果断,脚下分毫未停,“他们是谁?”

    “看不清,也没有旗帜。”

    李宫和李徵赶到山脚下,在关一川父子那小草屋前站定,李徵看到一个奇怪的光亮在海面上跳跃,越来越近,身后隐隐约约跟着几艘渔船,前行得飞快。

    “此人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就是这点光亮很是奇怪。”李徵脾气原本就不好,现在又被吵醒,尤其还是破天荒地有人闯岛,便直接冲了过去,对着那光亮就是一掌拍出,海面直接被一道劲风划开,没想到那光亮所在之处,此人也是一掌拍来,两股掌风对激,宁静的海面上顿时炸开数丈高的巨浪!

    “凤仙!神威来此作甚!”李徵看到凤仙狰狞地冲了过来,才发现那个奇怪的光亮原来是凤仙光头上的反光。

    “来取你项上人头!”凤仙转瞬就逼近李徵,如同疯狗一般,直接双手对着李徵的脖子就掐了过去,李徵双手一挡,不料凤仙的胳膊纹丝不动,直接锁住李徵的脖子按到海面下去了!

    李宫在岸上听得真切,便将古琴往膝中一架,双手拨乱琴弦,一阵宛如亘古而来的悠长低沉琴音传至四方,沉寂的海面上突然爆出无数水柱,一些功力尚浅的兵士直接被晃得栽到了水中,南宫永年嘿嘿一笑,“来得正好!省的老子去找!”双手在胸前一拦,渔船旁仿佛出现了一道屏障,滴水不进,稳如泰山。

    素晚见前方凤仙与李徵身影都消失不见,也不管不顾,直接往岛上冲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中年人双目紧闭,双手在琴上舞得是那个天花乱坠,“滚!”李宫一声暴喝,一阵气浪扑面而来,素晚不敢轻敌,双手变爪直接撕开,不料这李宫竟然欺身前来,在半空中一掌封住素晚去势,复一拳直接砸在素晚脸上,素晚整个人跌入海中。

    “妈的真丢脸!”南宫千里双脚猛地一踩渔船,圆滚滚的身体腾的一下像球一样迎着招式已老的李宫撞去,李宫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用胳膊护住胸口,但还是被南宫千里直接撞飞,砸到岛上,而南宫千里站上云城,整个人仰天长啸,声浪传至云城每一处。

    “投降者,赏千金,取李家兄妹人头者,封万户侯!”

    李角和李羽刚安顿好学生,便听到南宫千里如此嚣张地咆哮,忙飞身往岛下赶,学生们窃窃私语,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跟着她们俩一同下山。

    “有没有很感动?”李羽边跑边对李角笑着问。

    “让我想到了那小子。”李角笑了笑,表情还是很严肃,“听那声音,应该已经登岛了,不知道大哥三弟现在情势如何。”

    李徵被凤仙牢牢锁住,越沉越深,心想这光头竟然不怕一起淹死?可惜小瞧了自己,自己可是从出生时,一直在海上长大!论水性,他不输任何一人!感受到脖子上凤仙的手轻微泄了下力后,李徵开始反扑,双腿一蹬,整个人在海面下腾地下窜高数尺,凤仙毕竟是脑子一热把李徵按在水里,其实他的水性也就常人水平,自己也感觉气息略紧,被李徵一挣脱就松了手,李徵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着急浮上水面,反而从上方又一次蹿下,双拳迎着光头砸了过去,凤仙明显感到水下面轻功无法施展,只得见招拆招,堪堪挡住几拳,李徵还想追击,感到头上有几艘渔船经过,便快速游上海面,对着几艘渔船就抡。破旧的渔船哪吃得消这顿猛击?直接就被李徵砸坏三艘,上面的军士莫名其妙地被摔进海里,没想到海下面还有个浪里白条李徵,见一个打一个,瞬间尽数被打晕,慢慢沉到海底去了。

    李徵翻身上了一艘已经快淹没的渔船,足间一点,唰的一声跃回岛上,看到一个矮胖如球的家伙在那边吆天喝地,狂妄至极,而不远处的石壁里,大哥李宫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便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地冲着南宫千年就杀了过去。南宫千年只觉眼前一红,一个中年大汉抡着两个沙包大的拳头瞬间冲到自己面前,直接一拳将自己揍得微微浮空,另外一拳复又把自己砸向地上。

    南宫千年被揍得有点蒙,被打中几拳才缓过神来,拆了数招后,才满身狼藉地站了起来,“哦!你就是老四李徵是吧,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神威混呀?”

    “混你个头!”李徵见李宫仅仅就是衣服脏了些,人倒是没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专心面对眼前这个肉球。

    李宫听到李徵已经和一个闯入者厮杀起来,便专心聆听海上面的声音,凤仙拎着素晚从海里跃到岛上,素晚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李宫,“死瞎子,打人别打脸啊!毁容了怎么办!”

    “那就去死呗,死了一了百了!”李宫如果能睁眼,现在肯定翻了一个大白眼,冷眼看待素晚。

    “反正你瞎了,看不见我的美色,打我脸怨不得你,那你就以死谢罪吧!”素晚俊秀的脸上露出杀机,整个人扑向李宫。

    “他是掌门,留个活口。”凤仙淡淡地说了一句。

    “真麻烦。”素晚一边回应,一边双掌齐飞,渐渐逼近李宫的琴声。而这时南宫永年等人也跟着上岛,看着素晚和南宫千里已经开始捉对厮杀,山上似乎有大队人马赶下,转眼之间,近百人的云城子弟齐刷刷地拿着一把把古琴在岸上站开。

    “原来是神威这条狗啊。”李羽冷笑,“才来这些人,姐姐我们被小瞧了呢。”

    “不可轻敌,那两个几乎和大哥三弟势均力敌。”李角看了一眼,便发现来敌实力甚高,而岸边的队伍里,还有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可能,最应该提防的,是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凤仙知道为首的两位女子便是云城的李角和李羽,便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李角做了一个手势让后面的弟子们安静下来,自己将古琴一摆,“那是你自不量力。”

    “希望如此,就请你们的绿绮和春雷,试着让我对刚才的决定后悔下?”凤仙将拳头上的关节弄得咯咯作响。

    南宫永年见凤仙竟然一人敌二,不由暴跳如雷,原来他计划俘获李角和李羽两个美女带回去先和兄弟南宫千里快活几日,再交给豫州。没想到凤仙这秃驴竟然先下手为强,南宫永年气得牙痒痒,往站在李角身后的弟子中一瞄,倒是发现不少年轻美少女,顿时心花怒放。原来还有更好看的,尤其是那个白衣少女,虽说一脸冷漠,但这出尘的气质可谓绝代芳华,倘若带回去压在身下...嘿嘿嘿嘿,岂不是美事一桩?

    白衣少女只觉一道猥琐的目光袭来,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缓步下了山道,走近那瘦瘦高高的竹竿面前。

    “哟!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吗?”南宫永年大喜过望,没想到这小美女竟然自己离开了队伍,走到自己跟前,便双手一拦,止住后面军士的蠢蠢欲动,然后迎上一步,伸出手,一脸猥琐地直接向少女微微隆起的胸前抓去。

    少女面无表情,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少女右手的云袖突然抖动了一下,南宫永年心头一紧,忙缩手后撤,这大夏天怎生刮起了如此寒冷的台风?

    “啧。”少女轻轻咂舌,“还算有点警觉,否则你的手指就没了。”

    南宫永年这才看清,两人之间隐隐约约有几道极细的丝线,难道是?琴弦?

    “没想到,你这小妞如此心狠手辣?”南宫永年内心反而更为兴奋。

    “我也没想到神威的人如此下贱龌龊。”少女笑了笑,南宫永年反而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冰寒。

    “你就不怕我?没看到我兄弟和你几个长辈打得平分秋色?你个小小的女娃娃有种挡我面前?不如和我回家直接帮我暖床罢。”南宫永年稳了下心神,怕什么,眼前这少女估摸也就十五、六岁,我一个堂堂神威军大先锋为何要惧怕于她?简直可笑至极!

    “云城李商大弟子,泠无音,为天下正道!”

    泠无音出手!

第五十七章 十面埋伏

    李徵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吃瘪,倒是有些后悔近几年一直在云城没有出岛历练,实力固步自封了好久,眼前这个胖成球的家伙动作迅捷的异常,就算侥幸一拳打中,那胖子柔软的身体真的如同气球一样一碰就瘪了下去,然后顺势带着两倍的力道反弹回来,李徵很是头疼,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奇特的功法,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是全力出击,还是与之周旋待其露出破绽。

    “这就是你的实力?”南宫千里毫发无伤,看着眼前有些畏手畏脚的李徵,很是失望,“就这点实力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天地十门?估计也就千年出了一个李商,没有李商你们什么都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你个红毛怪强!”

    李徵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反正这胖子在面前也不着急进攻,嘴里嘚瑟了半天,自己也就四周看下其他战局,李宫尚且游刃有余,那个阴柔长发男子,被逼在五步之外,张牙舞爪一时半会攻不进去分毫;李角、李羽这边,那个脑壳发亮的光头倒是一味防守,腾不出手去反击;最令他吃惊的反而是泠无音这边,出人意料地占了上风!

    南宫永年心里那个苦闷,谁曾料到这个小妮子武功竟然那么高,况且倘若真如她所言,是李商嫡传大弟子,那李商扬名江湖的胡笳十八拍和变化磨蹭的与阳春白雪功迟迟没有使出来!一旦使出,那自己势必处境更为险峻。

    泠无音双手翻飞不止,如同穿花舞蝶一般,将南宫永年全身命门牢牢罩住,毕竟对方可是令师伯师叔都要认真对待的家伙,泠无音不敢轻敌。况且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在自己凌厉的强攻之下,竟然没有一丝败势!泠无音已经想使出杀招,但李商当时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阳春白雪功,不到万不得已时,严禁施展!泠无音毕竟年纪尚幼,又缺乏实战经验,时间一久,心态难免开始急躁,南宫永年瞅到空隙,心中一乐,色从胆起,伸出手突地就往泠无音脸上摸了过去!

    “果然年轻就是好呀,这皮肤嫩得...啧啧啧!”南宫永年一时半会想不出形容词,回忆着刚才一刹那的触感,乐不可支。

    泠无音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薄过,咬着朱唇,手掌一翻,对着南宫永年就是一掌无主天灾拍去!南宫永年顿觉泠无音整个人气场大变,掌风刚猛有力,声势惊人。

    “哦哟哟!动真格了?可怕可怕!那么凶?我更喜欢了!”南宫永年嘴里依旧轻浮,但是身体却已经严阵以待,迎着泠无音也是一掌拍去,掌风随之也激进起来,杀机顿起!“小丫头!别给脸不要脸!”南宫永年大喝一声,手掌微微变得黝黑,泠无音不敢硬碰,掌上一划,直接一脚凌空抽去,南宫永年见泠无音裙摆飘起,露出那一段雪白如玉的小腿,色心大起,全身运功集中在自己的左边,左手泄去腿劲,反而将泠无音的右腿抱入怀中,“美哉美哉!”

    泠无音脸上一红,怒意大盛,左手拍出一记天地不仁,逼得南宫永年撒手后退,“回去要洗一千遍!”泠无音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恼怒地想着。

    “接下来投怀送抱哪个地方呢?要不直接来呗,叔叔我会好好宠幸你的!”南宫永年心满意足,喉咙里很是干燥,光一个右腿就让自己心神荡漾,若整个人抱着,岂不是直接飞仙上天?

    “无礼之徒!”泠无音重新摆好架势,从腰上玉带之中抽出一条银丝软鞭,此鞭名为灵水轻涛,是师傅李商取天山蚕丝编织而成,其韧性惊人,加之挥舞,可碎石开山,无坚不摧。泠无音握鞭在手,以胡笳十八拍招式使出,完全弥补了作为少女力气的不足,一时间冷风呼啸,猎猎作响,南宫永年刚想探身再度非礼,不料左手被狠狠抽中,瞬间就皮开肉绽,疼地南宫永年忙撤回身形,嗷嗷乱叫。

    “刺激!兴奋!”南宫永年的脸已经开始扭曲,眼中充满了欲望和疯狂,原地站立,全身青筋暴起,骨骼吱吱作响,两条胳膊渐渐转黑,复又杀了进去,泠无音将灵水轻涛舞得是那个天女散花,滴水不漏,不料南宫永年的胳膊如同铁铸,硬是扛下所有的鞭打,一拳抡进,泠无音只得出掌相对,可惜两人的内力实在差得太远,泠无音喉咙一甜,刚忍住一口鲜血,不料南宫永年已经杀疯,杀意完全不可抑制地往泠无音娇躯上轰去!泠无音哪挡得住,如同风中残叶一般被轰飞老远!

    云城的弟子学生们再也等不下去了,不管自身实力修为,一个个怒吼着冲了过去,后面一排云色衣裳的弟子一字排开,将琴横在膝上,一道道气劲包裹着那些拿着兵器冲上前的同伴,狂吼着从山道上哗啦啦地一拥而下!

    神威军士一看战局突变,却依旧没有动作,直到凤仙双手挡住左右两边李角与李羽的同时攻势后,微微对着军士们点了下头,神威军士这才抽出佩刀,有条不紊地冲杀了过去,与云城弟子们厮杀一团。

    李宫手猛地一挥,一道更为强悍的气劲挥出,将素晚重新逼回十步开外,自己拿着琴,抽身一点,整个人跃到草屋屋顶之上,双手抚琴,声音如同巨钟般洪亮!“就凭此等乌合之众,凭什么与我云城霸王入阵曲抗衡!”

    云城弟子们身上光芒微闪,一个个如有神助,手上的兵器顿时更为锋利轻盈,硬生生将战场逼至海边。

    凤仙见情势不对,挥出两拳,稍稍阻了下李角与李羽,仍没有动,对着站在高处的李宫看了一眼,幽幽地说道,“今日有幸亲眼所见霸王入阵曲,果然名不虚传!此曲本为天上有,人间所闻叹天人...”

    “你这狗屁不通地再说些什么?”李羽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这光头虽说一直在防守,但是脚下却以自己右脚为圆心,左避右闪,作为支撑脚的右脚一步都没移动过!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

    李角也看得明白,凤仙可能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个,胆敢一个人挑两个,若不是实力超群,就是个疯子。李角和李羽对视一眼,李角撤出圈外,将绿绮琴一摆,双手急挑,李羽抽出软剑,剑身一抖,挽起无数剑花,人幻出无数残像,从四面八方围攻圈中的光头凤仙。

    “让我猜一猜,这难道是百鸟朝凤曲?”凤仙并没有着急出手,看着四周遍布李羽白色的身影,右脚微微一动,人整个消失不见!李羽心中一惊!她的脚步已经够快了,怎生这个家伙说消失就消失,圈内根本捕不到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心中一慌,忙收住步伐,往李角处飞身而去,“希望能...”

    “太慢了。”

    李角刚觉得眼前有一个身形闪过,背后杀意暴起!李角忙撤琴,往后叠掌一挡,怎么料凤仙这光头下手丝毫不留手,直接一掌把李角打退数步,将绿绮琴架在地上,才稳住身形,但是口中的鲜血已经流下,在绿衣上很是触目惊心!

    “姐!”李羽花容失色,一柄剑快速抡出一个剑圈,将李角护在身后,凤仙面无表情,右脚又是往后一踏,人忽地消失不见!李羽拼命四顾,寻着凤仙的身影,可惜已值深夜,原本就模糊不清,视野不佳,凤仙的光头连月色都捕捉不到,何谈身影!李角将绿绮琴架起,本能地弹曲高山流水,护住四周,不料凤仙硬是冲破防御,一指弹出,李羽只觉眼前一花,手上软剑被凤仙弹中,整个手臂顿觉麻木脱力,软剑飞出,倒是被凤仙一把抓住。

    凤仙随意挥舞了几下,没趣地扔在地上,脸上微微有些怜悯,“看来军神也有失算的时候,他,太看得起你们了。”

    李角上前,也不接话,动作犹如飞花柳絮,看似轻柔,实则刚硬威猛,还是被凤仙一一拦下,复右脚一踏,一掌结结实实打中李角后背,李角伤上加伤,死死护住古琴,摔到一边去了。

    “别慌。我们自然玲香惜玉,对美女手下留情,网开一面。可惜你和那红毛汉子就自求多福吧!”素晚趁着李宫一分神,直接冲上屋顶,双爪齐出,李宫手上一摇,发丝倒是被割开数根,飘然而落。李宫不慌不忙,一个纵身,飞下屋顶,又攀上一个石阶,仔细侧耳听了下战局后,拨弄了三声琴弦。

    素晚还觉得又有一波气劲来袭,不料波澜不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由嘲笑自己多虑了,便跟着上前,又是一声琴音,一波气浪直接拍下素晚的身形,坠至地上,“这家伙比那个王溪知强上太多,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当时王溪知刚进神威的时候,素晚还专门找他切磋过,王溪知惨败,素晚还洋洋得意,以为云城武功不过尔尔,今日一见,可谓是相形见绌。

    李徵听懂了琴音,双拳便齐力轰在南宫千里的身体之上,南宫千里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红毛猴子到底吃够亏不,身体一瘪一弹,直接把李徵弹飞老远,李徵在空中稳住身形,一抹鼻子流出的鼻血,着地后将背在背后的古琴解下,双腿盘膝而坐,双眼却闭了起来。

    “我差点忘了,你和红毛猴子也是李家的,当然会弹琴。”南宫千里追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你故弄玄虚些什么!”

    凤仙又是一拳阻住李羽的掌风,抬起一脚把李羽踢飞,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虽说云城弟子的加入,加上霸王入阵曲,神威军士一度被逼到海岸边,但毕竟神威训练有序,渐渐地把战场拉扯了回去,在海岸正中僵持不断。而另一边除了素晚对上李宫,略逊一筹外,其他几个都占了上风,但心中有一丝不安此刻却被无限放大!

    凤仙环首四顾,惊讶地发现李家四兄妹所处的位置很是巧合地分别在正北、正南、正东、正西处坐定。而刚才对战并没有取出古琴的李徵和李羽也纷纷拿出了古琴,正襟而坐。

    “撤!”凤仙刚想说出口,只听正北方向李宫轻轻挑了一下琴弦,照理说这力度的琴音不可能那么响彻云霄,一股股声浪慢慢地在云城中回响,渐渐震耳欲聋!

    素晚和南宫兄弟也觉得不安,但也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分别冲向自己的对手,但身形全部一阻,半步都跨不出去,只得退回正中,南宫兄弟面面相觑,素晚骂骂咧咧。

    凤仙一闪身,也聚到一起,“可能我们中计了。”

    “什么叫可能,明摆着中招子了。”南宫永年对泠无音念念不忘,看着泠无音被几个云城弟子扶起,很是不甘,“他妈的再差一步,我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你省省吧!你看看秃子,两个美女一个都没抓到,嘿嘿。真废。”南宫千里揉着肚子,“讲道理,这红毛猴子的拳头还真猛,差点就破了我的功。”

    “闭嘴吧,”素晚没好气地说着,“一个俊俏哥们都没有,有一个还是瞎子,他妈的实力还深不可测!”

    “人家好歹是掌门!”南宫兄弟异口同声地吐槽。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侧耳听着那一声声越发震耳欲聋的回响,神威军士还在和云城子弟鏖战,但是喊杀声渐渐被埋没在那琴音之中。

    琴音回响了一盏茶不到,声音开始渐渐转弱,南宫兄弟刚想闯出去,被凤仙拦下,“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句倒是我听过,没用错!”素晚说话仍是轻佻,但是表情却收起了那一丝玩味不羁。

    琴音停止,甚至连后排云裳子弟所合奏的霸王入阵曲也跟着停歇,四周寂静得可怕,神威军士也察觉到了气氛异样,手上动作放缓,云城弟子也不乘虚而入,倒是一脸笃定地看着他们。

    李宫脸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又拨出一个音。李角、李徵、李羽接着跟上,纷纷开始弄弦。

    “请君入瓮,就送各位一曲十面埋伏,送你们上路!”

    瞬间云城岛上杀气冲天!

第五十八章 节哀顺变

    一声声急促的弦音瞬间交织,阵中的神威军士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全身乏力,肃杀之气横冲直撞,功力尚浅的甚至瘫软在地,不停抽搐。

    “好狠的阵法!”南宫千里看了一眼四周,云城的弟子却完全不受到影响,但也没有出手,是准备等到神威全军覆没后再悉数生擒?

    素晚忍不住,又向李宫那边扑了过去,这次竟然连十步都没有踏进!硬是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墙给堵了回来。“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妈的,还说三个月,只要这四个家伙一直弹,我们就要一直被困着?”南宫永年感受到了自己内力正在缓慢流逝,不由紧张万分,“美女没捞着,还将自己的修为搭进去?亏了亏了。”

    凤仙一直没有说话,倒是四处观望,抬手一指,“你们三个,往这几个地方冲过去。”话音刚落,自己就往另一处飞身而去。

    南宫兄弟嘴上还在谩骂,身体却毫不停滞地往指着的方向分别冲出,素晚也是,毕竟仅从官职上来看,凤仙比他们都高出一阶,倘若算上修为,凤仙更是一步天罡!

    四人冲出的势头很猛,当然被挡回来的力道更猛,南宫千里被撞得倒在地上,“这该死的倒是和我的武功有些相似。”

    “那照着破解你那肉球的功法,去破解这个阵不就好了!”素晚在旁边骂着。

    “我试过!不行!”南宫千里揉了揉摔疼的屁股。

    “你们差几步?”凤仙完全没有听这几个人吵吵嚷嚷,沉着嗓音问道。

    “十一步。”素晚对着高高在上的李宫咬牙切齿。

    “十步!”南宫千里故意要气下素晚,明明也是十一步,偏偏就比你多进一步!

    “九步!”南宫永年见哥哥才十步,便多说两步,显得自己武功比他们两高那么一点点。

    凤仙心中有数,但也没有拆穿,分别又指了三个方向,一声令下,四人同时冲出,又跌跌撞撞回来。

    “几步?”

    “十一步。”素晚依旧老老实实回答,毕竟自己是凤仙的副官,知道凤仙脾气。

    而南宫永年却愤恨地说,“十五步!”素晚投过去一丝讥笑。

    “南宫千里呢?”凤仙问着一时没有开口说话的南宫千里。

    “十七...”南宫千里将脸别过一边。

    “原来你们两个是废物呀。”素晚遮住嘴,笑得故意很大声。

    “你说什么!”

    “来比划比划啊!你个死娘炮!”

    “别吵!”凤仙暴喝了一句,“我知道破阵之法了。”

    泠无音在一边云城弟子的调理下,气息稍微平稳了些,见十面埋伏大阵已成,不由安下心来。莫名地有些羡慕关飞虎和柳絮云,约莫下山快一年了,听说关飞虎已经踏入地煞境,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长进,第一次和人正式较量便一败涂地,虽说还没有用上阳春白雪功,但受到的打击也已经不小了。

    阵中的神威军士已经倒了一大半,那四个看上去像头目的家伙盲目地四处乱撞了两次,围在一起交头接耳。泠无音憋着一团火,就算这四个家伙永远被困在这里,自己也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瘦瘦高高如同竹竿的家伙,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

    泠无音站起身,刚准备冲进去,就被几个看上去年长的弟子拉住,“学长什么事?”泠无音冷冷地问着,手上的灵水轻涛攥得很紧。

    “这个十面埋伏并不是完曲。”一个学长脸色有些担忧,“困住一般武夫不成问题,但如果里面有几个武力超群的,合力冲出不是问题。”

    “学长是不是多虑了,他们冲了两次就停下了。”泠无音扭了下身子,学长忙松开拉住泠无音的手,继续说着,“我担心就在这里,会不会只试了两次就发现问题所在?”

    “那冲出来我就去杀了他们!”泠无音眼神凌厉地看着阵中。

    李宫见四人撞了两次,心中有些不安,毕竟他心里清楚,如果就凭他们四个,应该是闯不出这个十面埋伏,但是还有那两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对于阵中的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杵在那边,一动不动。万一这两个家伙藏得很深,这个残缺的十面埋伏或许还真困不住他们。

    何况从琴音上来看,李角受的伤不轻!

    李角挨了两掌,换做一般人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她嘴里含着一颗大还丹,勉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手上没有丝毫懈怠,但是咽下的鲜血只有自己心中有数,李角已经顾不得去防备那两个黑衣人,死死盯着正中那四个人,一边心里暗自默念。

    “快倒下!快倒下!”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为首的那个光头,遥遥一指李角的方向,李角心一凉,终究该暴露的还是暴露了!

    “哟!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呀!”南宫永年啧啧舌,“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凹凸有致!有眼光!”

    凤仙置若罔闻,“我们一起冲过去。”

    “这么简单?”南宫千年不敢相信。

    “因为这个阵,从开始就是残缺的。”凤仙率先冲了过去,双拳抡出,一步天罡的拳将整个琴音为之一荡,李角硬是用琴声阻了下来,内脏一阵翻涌,鲜血渐渐地从嘴角淌出。

    而随后,素晚和南宫兄弟也接踵而至,用上全身的气力轰了上去,就算李宫、李徵、李羽三人勉强分力补强李角那边的缺口,但如同螳臂当车,李角一口鲜血直接喷在绿绮琴上,琴音一滞,十面埋伏缺口大开!

    南宫兄弟欣喜若狂,见李角趴在琴上竭力支撑起身子,两个人笑得很是放肆,争先恐后地往李角那扑去!凤仙刚想制止,却为时已晚,一道庞大的声浪席卷而至,将南宫两兄弟直接拍飞,死死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欺我云城无人?!”泠无音在李角身旁坐下,接过绿绮琴,身后无数云城子弟齐齐将古琴摆在膝上,同时接上曲谱,开始弹奏十面埋伏曲!

    “他妈的还能这样?”素晚骂着,千钧一发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只能就这么等着内力消失,任人宰割了?”

    “这个小妞果然合乎我心意!”南宫永年一时半会起不了身,刚才那一跌差点闪着老腰,“啧啧,会掌会指会鞭会弹琴!再让我好好调教一番,岂不是极品?”

    凤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两个能给力点,也不会如此不堪。”

    “你嘴巴放干净点!”南宫千里揉着屁股,“回去就和军神说你辱骂同僚!”

    “打不过别人,嘴巴倒是挺厉害,怎么不见你用嘴就去把这个什么十面埋伏给破解了?”素晚早就看这两个兄弟不顺眼,一直都以之为耻,还好自己隶属于朱雀军,而南宫兄弟隶属于玄武军,平时不怎么往来。

    李宫等人松了一口气,李角虚弱地躺在泠无音的身上,满头香汗淋漓看着一脸紧张的泠无音,微微探出手搭在泠无音手上,“不要紧张,我还在。”泠无音如沐春风般心静了下来,手上加了力道,与身后云城子弟一起将缺口封得死死的。

    “万万不可松懈,泠无音!”泠无音暗自对自己说着,云城的存亡现在就等于是系在自己和身后的百名子弟身上!虽说境界尚低,但是众星之光,也可以映月之辉!身旁的李角已经昏迷过去,脉象微弱,但好歹还有一丝心跳之声,这次重伤,看来没个几个月很难完全康复。泠无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先熬过这一场大战,击退敌人才是当下紧要之事!

    “你们众志成城的模样真是令我太感动了。”凤仙说话之间顺带鼓了下掌,表示了自己的欣赏肯定,“可能我们四个人这下还真没法破阵,而我们的士兵也已经全军覆没,值得嘉奖!”

    “老大,你不要长别人威风呀!”素晚已经明显感到力不从心,自己的实力估计也就鼎盛期的一半左右了,而南宫兄弟则坐在地上,也懒得挣扎,伸长脖子看着凤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一步天罡看来还是离真正的天罡差得太远,”凤仙对着李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加上三个地煞,果然破不了这个阵,不过这个阵这般如此也是到头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有本事闯闯看呀!”李徵忍不住出声回怼。

    “这个十面埋伏,真正的阵眼,应该有五个罢!”凤仙一语惊人,李家四兄妹齐齐一惊,他怎么知道?!

    “倘若五把古琴齐聚,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十面埋伏!可惜呀!”凤仙摇了摇头,“李商不在,你们最大的依仗救不了你们了!”

    “此阵以金木水火土为阵眼,以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春雷五大古琴为曲,方才水滴不漏、严丝合缝,缺一绕梁,你们能完成此阵已是很不容易了,为了表达我的敬意,留你们一个全尸吧!”凤仙大大咧咧地摊开双手。

    “这人是疯了吧?”云城子弟窃窃私语。

    “冲不出十面埋伏,开始说胡话了?”

    “掌门直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泠无音没有说话,手上有条不紊地弹着曲子,也不管那些家伙口出狂言,现在自己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首十面埋伏继续弹奏下去。

    “如果我说,我们这边还有两个天罡境的呢?”凤仙站着没动,那两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鬼魅般闪现到凤仙身前,将兜帽从头上摘下,露出两张面无血色的脸。

    “这两位呢,使我们从遥远的西北边请来的盟友,其实也不怎么厉害,也就比在下强上那么一点点。”

    “西北?鬼城午门?几时也成了朝廷的走狗?”李宫怒喝道。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大四海国威震神洲,为何偏居一隅,何不为我朝效力?”

    “你们十几年前做的事情都忘了吗!”李徵红发张扬着,随着夜风舞动,恰似一团火焰。

    “总是翻旧账有什么意思,人嘛,活着,就要往前看!”素晚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发型,自己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外援竟然如此强悍,不由底气十足,说话声音也跟着大声起来。

    “说好了,女的给老子留下!”南宫永年跳起来,转身对着南宫千里问着,“哥!你要哪个,我帮你留下!”

    “我?”南宫千年眯起原来就小得看不见的眼睛,“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我全都要!”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们的十面埋伏可以终曲了。”凤仙笑了,笑得比任何人都可怕,“节哀顺变。”

    吴杰超走下春秋堂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刚才姜幼麟与曹清风的一番对话,让自己对姜幼麟是刮目相看,一个几乎不会武功的少年竟然有此等抱负。

    “你真要搞那么大?”

    “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想想还真的有些托大哈哈。”姜幼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看着东海。

    “不就是造反吗!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这才是我小爷最喜欢的生存之道!”此刻,吴杰超胸中豪情万丈。

    三人出了春秋堂已经是第二日的夜晚,陈子非牵过马车,垂手站在一旁。

    “之后我们要去柳州一次,吴兄你?”姜幼麟问着吴杰超。

    “你们赶时间吗?”

    “还好。”

    “能否陪我去祭奠下两个故人,之后我随你们同往柳州,反正我四处漂泊,现在就跟着陈老头,不学成绝世武功我不走。”陈子非轻轻地翻了一个白眼,不怎么想搭理吴杰超。

    姜幼麟对之前吴杰超在青州遇见的事情有所了解,若不是发生此事,说不定吴杰超也不会去逍遥山庄打擂台,更不要说遇见关飞虎,继而在季州遇见自己。

    “行呀,一起去罢。”姜幼麟在陈子非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吴杰超嘿嘿对着陈子非一笑,“这段路我来带路呗,老头...哦师傅你里面休息一会呗!”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陈子非笑着进了车厢。

第五十九章 玉石俱焚

    黑衣人率先出手,对着泠无音的方位就冲了过去,天罡境的全力一掌威力甚大,一些修为较低的云城子弟在一掌拍击之下,已经琴弦尽断,直接重伤吐血,而这两个人的攻势连绵不绝,几掌过后,半数以上的云城子弟纷纷倒下,

    十面埋伏阵中的弟子终是有所行动,他们之前一直轻哼着一首旋律,用来抵挡十面埋伏的副作用,现在也不管内力的流逝,直接出手,试图拦下这两人的攻势!毕竟自己再不有所作为,等到阵法一破,自己的修为在强如天罡境的两人面前不值一提!

    凤仙等人怎会让他们得逞?齐刷刷地四面散开,各自找了一群云城弟子,直接下了杀手,这些子弟基本都属于人魁境,怎抵挡的了地煞境的杀意?大片大片的子弟惨遭毒手,一时间血漫布了海滩,甚至连海中都隐隐透着血色!

    李宫胸口似有一个东西堵住,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但手上却不敢放慢半拍,他们为了维持住十面埋伏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遭受无情屠戮!而李羽,甚至咬破了下嘴唇,鲜血混着眼泪,落到了春雷琴之上。李徵怒吼着声嘶力竭,眼巴巴地看着大哥李宫,只能无能为力地吼叫着。

    泠无音明显感到自己的节奏有些跟不上了,毕竟在她身后为她撑着的师兄师姐基本都已经倒下,自己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终于在绿绮琴一声惊响过后,琴弦断裂,泠无音整个人仰身无力地倒去。血花溅在白衣之上,格外鲜艳凄惨。

    “小妞,爷我来啦!”南宫永年见黑衣人攻破阵曲,十面埋伏戛然停止,便第一个冲出阵外,对着泠无音就伸手抓去,不想旁边已经昏迷过去的李角突然惊醒,见瘦瘦高高一脸痴笑的南宫永年流着口水向这边扑来,忙用身子护着泠无音,一手将绿绮琴拍起,挡了南宫永年一掌。南宫永年刚落地,复又欺身而上。“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啦!”双拳如同雨点一般砸向绿绮琴,李角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死死抵住古琴,嘴角流出的鲜血越发漆黑。

    泠无音勉强撑起身子,看着李角被南宫永年揍翻在地,抽出灵水轻涛,刚准备上前帮忙,但眼前一黑,差点又栽了下去,李角强行运气,将全身的力量聚之左手,拼命一掌往泠无音身上推去。

    “无音你快走!”一声巨响,绿绮琴轰然断裂,南宫永年狂笑着的马脸露在两人面前,李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猛地站起,双掌一并,用尽全力拍出,南宫永年未从想到这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力量,一时大意,被击退数步。而李角终究力竭,颓然跪在断琴一侧。

    泠无音趴在地上,使劲往前爬着,葱葱玉指早就磕破,指甲里全是鲜血和泥土,她好不容易爬到李角身边,使劲爬起来,抱起李角,几个浑身是血的云城子弟蹒跚地跑过来,一把拽过两人死命往回拖。南宫永年复又冲了回来,泠无音青丝早就紊乱,怒喝一声,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手势,一股温暖却杀气盎然的气场铺天盖地笼住前方,南宫永年突觉行动迟缓,心想是不是刚才阵中流失的内力太多,导致现在功力大不如前,不过就凭这几个小辈负隅顽抗,也掀不起多少风浪,照旧扑了过去。

    泠无音将手势在胸前保持了一会,强行平复些许体内闹腾不止的内力,左手变掌,右手化掌,一袭白衣迎了过去,双手交错,南宫永年只觉得一股和煦之风吹来,刚想抬手招架,不料动作却异常缓慢,大惊之色之下,身前已经中了泠无音一掌!南宫永年张开嘴巴,喉咙却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瞪大瞳孔,看到泠无音又是一掌拍来,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泠无音带着满腔愤怒和悲伤,将全身功力全部轰杀至南宫永年身上,双手往南宫千里下巴一托,直接把南宫永年浮带半空!南宫永年其实看得真真切切,但是全身却完全跟不上脑子的反应,反而全身暖洋洋的很是慵懒舒服。

    “完蛋,这招中了我必死无疑!”南宫永年瞳孔放大,眼前一花,一个光头闪身到自己身前,右手上红光微闪,对着泠无音全力一掌直接抡去!

    泠无音哪受得住一步天罡凤仙的拳头,左手臂一阵清脆的响声,一阵剧痛瞬间从左边传至泠无音全身。泠无音拖着被打断的左手,跪在地上,仍死死守着通往后面的山道。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后面是勉强几个能站立的云城弟子和身负致死之伤的李角。“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你们过...唔...”泠无音话还没说完,一大口鲜血喷出,完了,看来我也差不多了。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义;白雪则取其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好一个阳春白雪功!”凤仙并不着急,随手拍了一下摔在地上的南宫永年的后背,南宫永年一阵抽搐,干呕了起来,吐完草草地用衣袖擦了下嘴,“这就是阳春白雪?是何等妖术?”

    “将你反射神经变慢而已,还好这小丫头功力尚浅,不过你还是着了道。”凤仙拍了拍手,“这次收获不少,霸王入阵曲、十面埋伏、阳春白雪,不亏。”

    泠无音刚想开口骂上几句,但内脏受伤太重,连呼吸都充满了血腥味。凤仙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走过来。那两个黑衣人破了阵后,直接冲向了李宫,而素晚和南宫千里分别拦住李徵、李羽,捉对厮杀。

    “少说话,还能保一命。”凤仙冷漠地斜眼看了下泠无音,泠无音的眼睛全是怒意,一只手死死抓住凤仙的胳膊。

    “我说,你...不能过去。”

    “轻点轻点!你都弄折我美人一条胳膊了!他妈的!”南宫永年缓过气,屁颠屁颠地跑来,伸手在泠无音俏脸上抓了一把,“啧啧,全是血,回去爷亲自帮你沐浴更衣嘿嘿嘿。”

    泠无音已经虚弱地说不上话了,左手的剧痛随时随地可以让她昏厥过去,她只能呶出一口血,喷在南宫永年脸上。

    “好火辣!我喜欢!”南宫永年一把攥起泠无音,一个巴掌将泠无音扇得天旋地转。南宫永年伸出舌头,刚准备无耻地舔上去时,猛然前方传出一道淡淡的绿色烟雾,李角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将破裂的绿绮琴一截撞了过去!南宫永年扔下泠无音,刚准备硬接,却被凤仙一把拎起后颈的衣服,甩了出去后,果断往后飘走。

    “你干嘛!这女人全身筋脉俱断,怕她作甚!”南宫永年被甩得老远,跳起来对着凤仙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没看到那一阵绿色的烟吗?”凤仙没好气地说着,眼前的李角没有追来,浑身上下的绿色烟雾越发浓郁,人却剧烈地喘息着,“玉石俱焚,这个女人不想活了。”

    “可惜了。”南宫永年看了一眼李角,“多漂亮的一个美人,我去送她上路罢。”

    “呵呵。”凤仙拦下南宫永年,“你有点不够格,她现在已经是天罡境了,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罢,凤仙拉着南宫永年年就往李宫那边奔去,一边扯开嗓子说道,“焚琴煮鹤!分一个去处理下山路那边!这边我来。”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看了一眼被逼到角落的李宫,其中一个黑衣人瞬间消失,李宫刚想去追,去路已经被凤仙和南宫永年封死,“下一个就是你。”凤仙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全力轰去。

    李角没有回头,她已经感受不到全身上下任何一丝疼痛,她挥手让几个云城子弟背起昏迷不醒的泠无音,“去轻音崖,崖下面有条密道通往大陆,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师傅...”

    “师伯...”云城弟子们不忍,想拉着李角一起逃走。

    “没用的,我活不过一炷香。”李角苦笑着,见黑衣人已经杀到,“好好练琴,云城的以后靠你们了。”

    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是数指戳出,李角反正已是将死之人,避都不避,直接身体被捅出几个血窟窿,双手死死掐着黑衣人的脖子,企图同归于尽,黑衣人完全没有表情,转手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往上一削,李角右手胳膊顿时被斩断,但是断去的右手还是牢牢箍紧黑衣人,并不放手。黑衣人后撤一步,扯开断臂,复又一刀砍去,李角用脚挑起断琴挡住一击,但黑衣人的刀顺势而下,直接将断琴又劈开两截,眼看就要砍向李角的脖颈,李角笑了,如同那天日落,眼前的关飞虎和柳絮云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憧憬地看着自己。

    “走!”一个粗犷急切的声音传来,一道红色直接包裹住了黑衣人的刀,来人一拳挥出,正中黑衣人胸口,李角睁开眼,来人正是四弟李徵,李角看着李徵身后衣裳尽破,赫然一个掌影印在他健壮的背上。

    “姐,别担心,挨了那胖子一掌,不碍事。”李徵若无其事地摆出架势,极快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迹。

    李徵心里很是痛苦,他看着自己的三姐和泠无音被神威的人一一击败,自己却脱不了身,那个胖子始终黏着自己,不让他离开原地半步,最终逼得李角使出玉石俱焚,李徵眼角都流出了血泪,也罢!今天就陪三姐死在这里!便全然不顾南宫千里的攻击,抽身就往李角处赶去,当然背上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南宫千里也没有追赶,这姐弟情深倒是感人,反正黑衣人在那边,这红毛猴子兴不起太大的风浪,也就让他去罢。但是往后一看,几个学生和那个白衣少女却不见踪影,南宫千里大惊失色,忙冲了过去,想上山找下她们的身影,毕竟那个绿衣服的美人已经注定要死去,那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可不能错过!

    “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听我弹琴了?”李徵将焦尾琴递给了李角,“毕竟我静不下心,刚刚的十面埋伏也是差点弹错。”

    “当然,你每天就知道偷懒,练拳,哪有心思坐下来练琴,刚才我也一直在担心你是否会弹错,还好,没有让我失望,不亏是我们云城李家的孩子!”李角一如既往地笑着,春风拂面,但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我想听姐弹首曲子可好?”李徵转身向李角双手一抱拳,黑衣人倒是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等着,很是好奇这对姐弟,死到临头,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你说,今天想听什么,姐姐都弹给你听,虽然姐姐现在只有一个手了。”李角宠溺地揉着李徵满头乱糟糟的红发,想到小时候每次在长辈的训斥后,李徵鼻青脸肿地来找自己哭诉,自己则揉揉李徵的小脑袋,变成戏法拿出一颗糖,李徵总是破涕为笑。

    “今天你三姐没有糖了。”

    “没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两兄妹并肩站着,战场另外一边的李宫和李雨看到,也笑了。

    “你怎么那么笨,这都弹不来?”一个穿着黑金长袍的少女追着一个红发少年满山乱跑。

    “二姐,别打四弟!”红发少年后面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着急地一路小跑,后面一个白衣少女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回去吃饭了。”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将双手插进袖子里,微笑着看着这四个活宝。

    “大哥,你说,岛外面是什么样的?”黑金长袍少女最终被青年一把抓住,少女看着岛的外面,大海一望无际。

    “那不就是神洲大陆呗,有啥稀奇的,有我们云城漂亮吗?”白衣少女满不在乎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边。”

    “这辈子,我们一起出海看看吧!”红发少年跑了过来,对着黑金长袍少女做着鬼脸。

    “好呀!”五人一起伸出手,在空中拍了一下。

    “对不起,二妹,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神历四十一年,夏至未至。

    云城覆灭。

第六十章 剑冢

    “你不用回京城复命吗?”官道上,一驾马车慢悠悠地迎着斜阳,缓慢前行。

    “不用。”车厢里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没想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驾车的是一个身着宽大粗麻袍子的青年,下巴微微留了一簇胡须,上唇倒是干净,“那我们直接去不周山罢。”

    “你说飞虎看到你还认得出你吗?”车厢里伸出一柄折扇,掀起竹帘,一位少年钻了出来,坐在青年旁边。

    “给他个惊喜呗!先和他打一架,看看那小子现在变强了多少。”青年习惯性地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但现在拍上去硌着手生疼。

    “吴杰超!”一个老者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倘若打输了,以后不会再教你一招半式!”

    “哈哈哈,好说好说!”吴杰超笑了笑,浑然不是当初的那个胖子,在陈子非非人的折磨训练下,吴杰超现在体型健硕,孔武有力,瘦下来的脸棱角分明,倒是雄姿英发,潇洒得很。

    姜幼麟看了一眼落日,倒是有些感伤,“你说,处在台风眼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你问我?你自己捣鼓的事情还不吓人吗?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吴杰超没好气地说着,他们三人刚从多情楼离开,不巧的是三个熟人都不在楼里,所以也就和唯一一位在场的苑主素衣聊了一会,吴杰超在楼里闲逛的时候倒是大饱眼福,满楼春色关不住,吴杰超还指望有段艳遇,可惜没过了多久就被陈子非拎着耳朵去修行了。

    “有机会,再去多情楼转转。”吴杰超流着口水,多情楼完全满足了他对柳舞莺歌的所有憧憬,只是有个烦人的小丫头,叫什么嫣儿的,处处与他作对。

    “你以为青楼吗?”姜幼麟一扇子敲在吴杰超脑袋上。

    “不敢不敢!”吴杰超忙慌乱地四处张望,“被她们听到,我十条命都不够活!”吴杰超稳住马车,继续说着,“原来民间发生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姜幼麟看着远处的文武山,缓缓吐出一句曹清风说过的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时一只信鸽飞过,在马车旁盘旋许久,落在姜幼麟肩上。

    “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吴杰超伸手去抓,被信鸽一口啄到,忙缩回手。

    “别想着吃它,它可是春秋堂的信鸽。”姜幼麟轻轻捧过,摘下绑在信鸽爪子上的一个小竹筒,掏出两卷纸页,先打开一张普通纸张,看了一眼吴杰超。

    “吴亦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命?”吴杰超大惊。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春秋堂。”姜幼麟笑着说,“我早说,无节操,这名字一听就过于好笑。”

    “你连我都查?”吴亦然很不开心。

    “这个倒并不是我让春秋堂去查的,算是贵客附赠哈哈哈。”姜幼麟拍着吴亦然的肩膀,笑得很大声。

    “原来我说是个赠品?我反而更生气了。”吴亦然叹了一口气,“出来混嘛,总要搞点名堂,否则怎么有脸回老家,功成名就之前先用个假名顶着呗。”

    “妥妥妥。”姜幼麟缓缓打开第二张纸张,这张明显高级得多,甚至都用上烛泥封了口。

    “这张又查了小爷我什么事?”吴亦然笑着问,突见姜幼麟脸色剧变,一脸恐慌。

    “陈伯伯!”姜幼麟直接窜进车厢,将陈子非撞了一个满怀。

    “少爷何事?”陈子非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姜幼麟如此惊慌失色,忙起身扶起摔倒的姜幼麟,吴亦然在外面也停住了马车,好奇地拉开竹帘,钻了进来。

    姜幼麟剧烈地喘息,话到嘴边却紧张地说不出口,只得将第二张纸张递给陈子非,吴亦然弯着腰,走到陈子非身边,只见纸上寥寥数字,却让这三人如遭雷击。

    “渝州云城李家遭神威屠岛,疑似全军覆没。”

    “我...”吴亦然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转头看向好不容易缓下气来的姜幼麟,“飞虎知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姜幼麟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自己平复,“事不宜迟,快去不周山!”

    “坐稳了!小爷我要加速了!”吴亦然腾的一下窜了出去,拉住马绳,狠狠一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启程出发了罢。”刘伊婧很满意柳絮云,至少在这几个月,柳絮云实力突飞猛进,就是可怜了第一道山门那些神剑谷弟子,从第一次放水让柳絮云三日破阵后,到如今用上全力仍被柳絮云闲庭信步轻松闯过。

    “谢过刘前辈!”柳絮云长发及腰,身段线条越发分明,已是活脱脱一个美人模样。

    “叫姐姐!”成欣在一边一脸坏笑,“真羡慕李角,有这么好一个徒弟。”

    “没事常来神剑谷玩玩。”刘伊婧牵过柳絮云的手,“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好不容易向谢老头求了半天,破天荒带你去一次剑冢,选一把剑罢。”

    “剑冢?”柳絮云满眼放光,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谢誉谢少侠倒是好久没有看到了,他难道还在剑冢?”

    “说到这个家伙,他已经去往剑冢最里层了,也不知道这次出来会是什么境界,据说被他毁掉的剑已经上千把了。”成欣白了一眼,将手中吃完的核桃随手一扔。

    “上千把?不可惜吗?”柳絮云惊讶地问着。

    “上万把换一个天罡境亏吗?我倒是希望他多毁掉点。”成欣挥了挥手,“剑冢我就不去了,下次去云城拜访的时候,给我准备点金露酥就好了。”

    “好的!”柳絮云开心地点着头。

    “那么我们就出发去剑冢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就往谷中深处走去。

    “到了剑冢,怎么选剑?自己挑?”柳絮云心里纳闷,按照成欣的说法,剑冢里有数万把剑,这岂不是要挑得眼花缭乱?

    “哈哈,你到了就知道了,剑冢不远,在淬剑池的另外一边就是入口。”柳絮云跟着刘伊婧轻点水面,淬剑池并不深,池中还有零星露出水面的石头,倒是不慌不乱地跃了过去。

    刚踏上岸,柳絮云就感到一股寒冷的剑意滔天,剑冢的入口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洞,两个看守的神剑谷弟子看到刘伊婧到来,忙立正双手抱拳,刘伊婧笑了笑,抛出一个令牌,神剑谷弟子恭敬地接住,看了柳絮云一眼,眼中一亮,这就是传闻中来自云城李家的美少女柳絮云,果然名不虚传。

    刘伊婧轻咳了一声,两个看得痴迷的神剑谷弟子忙站立两边,低头静默。

    “走罢。”刘伊婧拉着柳絮云进入剑冢,一段石路后,眼前一亮,山里别有洞天,一条条锁链挂在石壁之上,锁链下面石洞之上插着无数剑,刘伊婧刚一走进,所有剑都微微颤抖,但柳絮云放眼看去,大部分剑都已经折断或者破损,看来这就是那个谢大少爷所为。

    “我们再往里走走。”刘伊婧看都没看这些剑一眼,径直往石洞深处掠去,柳絮云跟着刘伊婧飞身而去,越往深处走越觉寒冷,柳絮云还注意到,越里面插着的剑,越是寒光毕露。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刘伊婧终于在一方石台上站定,“这里就是你能到达的最深处了,再往下,就是神剑谷七剑才能去的地方,而谢誉就在里面。”

    柳絮云随着刘伊婧的目光看去,下一次的洞口闪着金光,格外刺眼,柳絮云心神为止一荡,被刘伊婧一指点醒,“没有神剑谷心法,你是进不去的。”

    “嗯。”柳絮云稳了下心神,看着四周林立的剑群,很是好奇,“我从这里选?”

    “是呀。”刘伊婧笑着说。

    “这...”柳絮云无从下手,站在石台上手足无措。

    “傻孩子,一柄柄看过来,要看到猴年马月?”刘伊婧指了指脚下的石台,“此处叫挂剑台,将全身内力凝聚,左手掐剑诀,右手向四周伸出,剑自有感应,最适合你的剑会自行飞入你手中。”

    “那么神奇?”柳絮云有些听着玄幻故事的感觉。

    “你们云城还能用琴声御敌摆阵,那个才叫神奇。御剑之术,是每个神剑谷弟子必修课,而那些什么御剑飞行,当然也都是神话胡扯,不必当真。”刘伊婧其实隐去了后半句,到了天罡境以上,比如天魁七星的境界,御剑飞行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柳絮云修行的时间还差得太远,并且自己也没有达到那般境界,按下不提也罢。

    “可是我不会神剑谷剑诀。”柳絮云表情很是为难。

    “傻孩子,我传你的点穴手法,其实就是剑法。”刘伊婧一顿,“剑,百兵之君,集浩然天地之气,荡万里春秋之意。学会举一反三,你会有更大的突破。”

    柳絮云双目紧闭,左手拈起碧落九重剑诀,气海暗运点苍心法,右手往前一招,四周转瞬变得寂静,寂静得可怕。

    “这...”柳絮云过了一会睁开眼,“是不是我方法不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我不配?”

    刘伊婧其实心里清楚,但是不敢相信,重重地咳嗽了下,“你再试试,这次用全力。”

    “好的。”柳絮云重新按照刘伊婧的话试了一次,身下的万剑齐齐抖了一下,一阵龙吟回荡在剑冢中。

    “又有子弟通过考核了吗?”谢誉在剑冢最深处,听到上方有些异响,手中一滞,也不去多想,继续盘腿坐着,身前的天罡剑剑身中一缕红光闪过,映着谢誉的脸很是可怖。

    刘伊婧这下是确认了,欣喜若狂,但转瞬却愁眉苦脸。柳絮云失落地放下双手,一脸惆怅地看着刘伊婧,“姐姐,对不起,我可能没资格取剑。”

    “不!傻孩子!”刘伊婧苦恼地坐在挂剑台上,“因为有柄剑更适合你,但是目前不能给你。”

    柳絮云听得云里雾里,水汪汪的眼睛扑闪着,看着刘伊婧。

    “因为这些剑都配不上你,而在这里,只有这柄剑,压住了所有的剑意,想跟你走。”刘伊婧拍了拍腰间的光风霁月,笑着说。

    柳絮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孩子,若不是我压着,就出鞘了。”刘伊婧眉宇间全是笑意,没想到找了许久的继承者,竟然就在眼前,只可惜她并不是云城的弟子,这柄光风霁月并不能传予她。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拔出剑鞘,一阵夺目光辉映在洞内,所有的剑剧烈抖动,“再来!”刘伊婧对着柳絮云说道,柳絮云忙重新挥手,几柄剑剑气突然高涨,光风霁月更为剧烈,一道剑芒直冲洞顶,压住几柄插在地上摇晃得很不安分的剑,终有一把呼啸而出,像是在给光风霁月叩首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呼的一声钻进柳絮云的右手中。四周复归寂静,剑芒褪去,刘伊婧将光风霁月收回剑鞘之中,看着柳絮云手中这边通体碧绿的长剑,“此剑名唤,青门弄影,取自雪尽青门弄影微,暖风迟日早莺归。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

    柳絮云仔细端详手中这柄青门弄影,剑身上有一丝绿意镌刻,好生欢喜,“晚辈当好生呵护!”

    “傻孩子,剑倘若护不了主,留着作甚。”刘伊婧微微一笑,“好啦,走之前要不要叫谢誉上来打个招呼?毕竟你们一同在季州并肩作战。”

    柳絮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不打扰他闭关了。”

    “也是,他也是个牛脾气,那我们走罢。”

    柳絮云和刘伊婧在淬剑池边告别,刘伊婧也关照了下柳絮云下次去云城做客让她多准备些金露酥,柳絮云满口应下,记在心里,回到草屋处,看到关一川早就准备就绪,背着行囊在屋外等着自己。

    “关叔叔,我们该出发了。”

    “和谢谷主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就上路罢。”关一川一脸慈祥。

    “嗯!出发去不周山找飞虎。”

    “好!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长成多高了。”

    如同当年在云城草屋外,关飞虎带着关一川出岛,而这次却是柳絮云带着关一川出谷。

    飞虎,你还好吗?

    我很好,关叔叔也很好。

    我们很想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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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踏歌行介绍:
兄弟和美人二选一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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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谁定的规矩,刀在谁手上,谁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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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刀,可敌天下剑!四海踏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四海踏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四海踏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