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欠你的
但是,当朝左相,朝堂上的泰山北斗,会这么好心?
宁姝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儿,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帮她,更不觉得姚克礼是个善良的人。
姚克礼给她时间纠结,只要自己给出的筹码够多,不怕宁姝不松口。
宁姝思来想去,倒也真被她揪住一点,瞬间,冷静下来,她就说么,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前世,大楚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多少世家大族全都灰飞烟灭。
姚家,自然也不例外。
“你想让我保住姚家?”
“你……”姚克礼一惊,却在转瞬间明白过来,这丫头果真是聪明,他倒是没看错人!既如此,他就更放心了。
“成交。”宁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这种时候,她并不介意手上的筹码多一些,更不介意有人愿意帮她。
毕竟,她并不只是想保住谢家,而是想保住大楚。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宁姝自然不会反悔,很快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徒儿拜见师父。”
“快起来,快起来!”姚克礼连忙上前几步,将人扶起来,面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他可太开心了。
宁姝能够松口,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小姝,你怎么突然答应了?”
“我……”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你是长公主,拜师礼理应再隆重些,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况,委实不宜过于声张,就当为师欠你的。”姚克礼对她显然十分满意,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递给她:“这个,就算作是为师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师父?”宁姝表示并不需要,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将来她尽力帮他保住姚家,如今他帮自己解决麻烦,很公平。
但是,姚克礼为何这般客气?
说实话,宁姝始终保持着一点戒心,并不认为朝堂上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会真的因为她的一点举动,松口。
甚至是主动上门合作,那是不可能的。
姚克礼再次暴躁,被宁姝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盯着,不知怎么,总有一种负罪感,好像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可是,分明宁姝的行事作风,对极了他的胃口。
当下,直接将玉佩塞在他手里。
“拿着!日后……”
“有用?”
“没用,就是一个装饰品。”姚克礼气恼道,他好歹也是堂堂左相,送出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凡品?
偏偏,宁姝这个长公主,就是个没见识的。
宁姝轻轻应一声,这才把玉佩收下来,这顿饭吃的大概率是有点亏,还没怎么着,就把自己给卖了。
这一通操作下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姚克礼办完事,扭头就走,十分担心自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会把自己给逼疯,要不得,要不得。
宁姝见状,不自觉皱眉:“师父,您老请人吃饭都这么草率的吗?饭还没上桌呢,就要走!”
姚克礼:“……”
这话说的,像是没给她吃饱饭一样!
不过,既然说了,请她吃饭,又是新认的徒弟……
第242章 差辈
饭菜端上来的那一刻,宁姝是没出息的咽了几口唾沫的。
虽然她贵为公主之尊,却没过过几天公主该过的好日子,相反,还时不时就要被拎出去,毒打一回。
自打回来之后,更是天天提心吊胆,忙于算计。
现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安稳下来,心无旁骛的享受美食,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姚克礼见她时不时轻嗅几下,一脸沉醉的样子,忍不住抽抽嘴角:“没出息!怎么,谢家是不给你饭吃?”
宁姝:“……”
谢家虽好,却也有谢家的无奈。
这些日子,待在谢家,她何曾安安稳稳吃过一顿饭?
基本上,都是在想着算计别人。
眼下,却是顾不上解释,而是接连不断的下筷,将礼仪什么的,尽数抛到脑后,速度极快,却不显粗鲁。
姚克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姚家孙辈众多,孙女也有不少,一个个却成天端着贵女的仪态,反倒是显得不那么纯粹。
眼前这个,让人极为欢喜。
想不到,华永方那个老东西还有这样的福气,有这么一个孙女在身边陪着,多好。
“小姝哇,老夫有一嫡孙,名唤姚一楚,要不你跟他处处?”
“噗!!!”宁姝一时没忍住,直接喷出来:“师父,我成婚了,夫君唤作谢行之,虽然……您也该认识才是。”
“那有啥,和离也是可以的。”姚克礼十分认真的道:“谢行之那个人,年纪太大,性子也是阴沉不定,这次谢家遭难,他都能忍住,不是一般人,小姝,你要小心他。”
“我……”
“我家孙子就不一样了,一楚跟你同龄,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说。”姚克礼碎碎念一般,说的那叫一个真诚,仿佛真的开始盘算起来,宁姝和离以后的生活。
宁姝越来越无语,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这些老古董有问题?
虽然她盘算着离开谢家,可也没想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下家哇!
姚克礼的孙子,那就是姚家的下一任掌权人,她是疯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换做旁人,躲都来不及。
“左相,我叫您什么?”
“师父啊。”
“你叫他什么?”
“孙子啊!这有什么,小姝,你听我说……”
“差辈!”宁姝气冲冲的道:“您要是闲着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吃饭,至于买官卖官的事情,希望您抓点紧,我希望早点看到结果。”
姚克礼遗憾离去,没再纠缠,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现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否则的话,曹松谷那边定然不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话说,他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也该让他付出点儿代价了,不然,曹松谷还真想将这个大楚改名换姓。
宁姝并未再理会,或猜测姚克礼的想法,反正,猜也猜不透,还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等到吃完之后,已然到了下午,迎着夕阳,泛舟湖上,倒是难得多出几分惬意。
第243章 给朕看看
次日——
早朝时分,天刚蒙蒙亮,当朝右相便身负荆条,出现在宫门口,任由朝臣来去,兀自岿然不动。
旁边,还放着一块牌子,罪己书。
程中良身为五品小官,来的并没有那么早,远远的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想不开的官员,又要逼宫呢。
还真以为人人都是宁姝……
再仔细一瞅,竟是曹松谷!
当下,脸色一变!
“右相,右相,您这是……”
“……”
曹松谷并未多看他一眼,表现的十分冷漠,全然没有昨日揍他的神气。
程中良心都凉了半截儿,想跟着跪下来,却又怕别人看见,毕竟,朝堂上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要跪下来,那可就说不通了。
当下,只能一咬牙,迅速进宫去。
曹松谷目光深沉的盯着他,不发一言,昨日夜里,他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晋武帝不是傻子,相反,他整个人都精明的很,谁要是在他面前耍心机,弄手段,那就无异于自己作死。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
程中良都知道的事情,姚克礼自然也知道,相反,他知道的还更多一点,包括他罪己书上的内容。
没想到,曹松谷倒是出息了!
他们两个斗来斗去这么多年,他倒是舍得下本钱。
杨笠凭站在他斜后方,时不时看一眼左相,不知道是否该依计行事。
接到左相的命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先前两人下棋的时候,姚克礼还是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样子。
如今,又怎么会主动站到这里头来?
不理解,不理解。
梁越倒是一脸郑重,全然没有将边上的风波放在眼里,待到太监高唱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往前几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声音,极其清脆!
宁元不动声色的捏捏眉心,显得很是暴躁。
这个梁越,倒是难得的忠臣,但就是性子太耿直了,一点都不知道迂回,之前来找他请旨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梁爱卿……”
“禀皇上,臣奉旨调查买官卖官一案,如今已有结果,请皇上圣裁。”
“哦?”晋武帝装的一手好糊涂,装模作样道:“来来来,呈上来,给朕看看。”
“是。”梁越连忙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吴迁,对于这位大太监,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多管闲事,也尽职尽责。
吴迁接过来,恭恭敬敬的呈上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有点复杂,这折子一上,大楚就要变天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很,这几日,晋武帝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可以说,憋着一口气,就等找个口子发泄呢。
宁元不动声色的扫一眼折子,以及上头所述的各种证据,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虽然早就知道大楚朝沉疴旧患已久,却是不知他们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
买官卖官,徇私舞弊,官官相护。
可以说,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第244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混账!”
“……”
天子怒,满朝惊。
姚克礼率领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现在这个情况,谁敢出头,那就是自己作死!
尤其是平日里不老实的几位,此刻,缩的跟鹌鹑一样,恨不能立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梁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并未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实际上,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这事儿吧,还真不大好说。
宁元是越想越生气,手都不自觉的抖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再这么下去,那都不用来个刺客什么的,他就先挂了。
“来人,把曹松谷带进来!”
“是。”徐正就站在殿外,闻言,立马率领禁卫军前去办差,不得不说,最近,他们的存在感属实是有点高。
曹松谷早已脱去官服,只着中衣,俊脸冻得乌青,看上去,惨兮兮的。
徐正等人过来的时候,他早已冻得快要昏过去了。
“曹大人,请吧!”
“劳烦徐统领前头带路。”曹松谷嗓音略显沙哑,显然是在外头待得时间长了,有些没缓过来,此时此刻,说话都带着颤音儿。
徐正见状,默默叹息一声,一朝丞相,百官之首,如今,却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早些时候,曹松谷和姚克礼分庭抗礼的时候,可不曾对他这般客气,相反,总是鼻孔朝天,每次看见他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现如今——
曹松谷还算是淡定,并未将他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相反,既然已经做出这个决定,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宁元见他进入大殿,还是这幅惨样儿,就忍不住皱眉,想当年,曹松谷刚入仕的时候,那可是钦点的探花郎。
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如今,虽上了年纪,风姿却不减当年。
如今,这是来他面前,施展苦肉计来了。
曹松谷老老实实的跪下,表情恭敬:“罪臣曹松谷,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武帝一时失语,缓上半天,才道:“曹松谷,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曹松谷面露羞愧,老泪纵横:“罪臣知错!罪臣身为当朝右相,却未尽责,不能约束下属,上愧对于帝王,下愧对于百姓,事到如今,罪臣只有以死谢罪,望圣上允准。”
说完,掏出一把匕首,就往自己身上扎!
这一次,倒真真是带了几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朝堂上下,倒抽一口凉气。
宁元指尖微动,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鄙视,他娘的,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随便一个人就能冒出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先前是谢贤,现在是曹松谷!
下一个……
“皇上!右相在朝执政几十年,兢兢业业,从无怨言,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哇!”
“两朝元老,曾经的帝师,倘若就这么死在朝堂之上,传出去,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就是!曹大人可是淑妃娘娘的父亲,安宁公主的外祖,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
第245章 看不穿
瞧瞧!
一个个情真意切!
一个个悲悲戚戚!
仿佛,曹松谷在朝上自尽,根本就是受他逼迫一般。
宁元脸色越发阴鸷,看上去,满是阴霾,这帮朝臣,叽叽歪歪,遇到点事情,二话不说说,就开始哭诉。
合着他就是个工具人……
看看这帮说话的人,工、户、兵三部的尚书全都站出来了,还真是派系分明,省的站错队伍。
姚克礼神情微妙,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曹松谷,总算是急了!
梁越胆子倒是极大,偷偷摸摸的看一眼曹松谷的伤口,眸中隐约透出几分遗憾之意,还是不够狠。
这一下,应该扎在心脏上才对!
那样的话,曹松谷早就气绝了,事情也没那么难办。
现在这样,反倒是僵持住了。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哪能连这点事情都看不穿。
“皇上,右相虽御下不严,却罪不至死。何况,臣的折子上,并未指证右相,更不曾越权行事,指证的乃是大理寺卿程中良,勾结原工部尚书姜凯,沆瀣一气,互相勾结,买官卖官,坏我大楚朝堂清正之风,还望圣上严惩不贷。”
“……”
“……”
“……”
这话落下,原本叽叽歪歪的众人瞬间沉默下来。
细细回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但是,晋武帝为何会对着右相发怒?
难不成,故意摆一道给他们看?!
晋武帝目光略过他们,将下头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突然,冷笑一声。
原本开口说话的三位尚书立马低头,贴在地上,再不敢有任何争辩,他们方才那话,基本上是将自己跟曹松谷的关系摆到了明面上。
这种情况下,无异于不打自招!
宁元便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不行。
该死的——
程中良一脸懵,只觉得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一般,缩在人群中,那叫一个孤立无援。
这事儿怎么就推到他头上来了?!
他还想着只要自己装的够像,那就没有问题。
毕竟,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出现在右相府,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跟右相之间的关系,至于买官卖官,他更是只负责推波助澜,并没有……
“皇上,臣冤枉!”
“冤枉?”梁越既然出手,就一定会踩死他,不可能再给他留有任何余地,更何况,现在,分明就是程中良自己作死。
“我就是……”
“程大人怕是忘记了,昨日惊马,可是你派人刺杀于我,我有证人。”
“你胡说,那些人分明已经撤回来……”程中良脸色惨白,说完之后,方才发现周围的人看着他的异样眼光。
顿时,脸色惨白如纸。
错了,全都错了!
梁越不再说话,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再一次将权力交给宁元,无论他怎么判,他都没意见。
本来么,天下都是皇帝的!
倘若晋武帝执意偏心右相,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好做什么。
更何况,还有一份师徒之义,摆在那儿!
第246章 添把火
想当年,先皇突然病逝,皇子之争,愈演愈烈,宁元下山归来,在朝中并无根基,也无母族帮衬。
要不是曹松谷鼎力支持,如今,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所以,宁元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曹松谷赶尽杀绝,这是肯定的。
曹松谷在边上疼的都快抽过去了,他娘的,早知道,他就不这么冒险了!他这一大把年纪,经过这次折腾之后,身体定会变得更加虚弱。
这么一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宁元就高坐在主位之上,全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当时,谢贤受伤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还在宫外,便已然发怒,等到谢贤要撞柱子的时候,更是很快派人拦下来,最后打了三十大板了事。
换成他,怎么就不一样了?
曹松谷流了很多血,迷迷糊糊的想着,算下来,自己还是宁元的老丈人呢,合着老丈人还比不上亲家。
程中良已然慌乱无比,哆哆嗦嗦的道:“臣没有,没有……刘振才……本就该死……不就是一个小官儿,他又何必紧揪着不放……”
梁越想到自己在马上吓得那个惨样儿,慢慢悠悠,再补上一刀:“皇上,程大人这话已然说明,他是清楚刘振才买官卖官一案的,保不齐,还参与其中,否则的话,不会想着杀人灭口。昨日,要不是臣去的及时,现在,只怕刘振才已经成一缕孤魂了。”
程中良彻底崩溃:“梁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宁元总算是下定决心,冷声道:“拖下去,砍了。大理寺卿,知法犯法,呵!传令,程中良品性败坏,谋害忠良,连坐三族,全都杀了,杀光!”
程中良猛地一抽,昏厥过去。
徐正很快进殿来,将人拖下去。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情,一个大理寺卿,从五品,很显然,根本就没有资格让别人为他说话,也没有那个资格,让别人为他出头。
曹松谷更是不发一言,躺在地上装死。
此事落下帷幕,大殿之内,寂静的厉害,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生怕下一刻刀就落在自己头上,倘若真的那般,可就麻烦了。
杨笠凭跪着往前挪几步,轻声道:“臣,有本要奏。”
宁元:“哦?”
杨笠凭:“禀皇上,臣要状告当朝右相曹松谷,枉顾人命,杀人灭口,前工部尚书姜凯,死的不明不白,拒查,他死于中毒。”
宁元:“嗯?”
杨笠凭:“臣已经将仵作和人证尽数带到殿外,皇上一传唤,便可知前因后果。”
宁元:“传。”
旁边,曹松谷目眦欲裂,恨不能立马爬起来弄死杨笠凭这个不要脸的,他简直就是在趁人之危,卑鄙又无耻。
但是,姜凯还真的是他弄死的……
一时间,曹松谷只觉得血气直冲脑门,倘若真的被人抓到把柄,这一遭,他的假死怕是就要变成真死了。
当下,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杨笠凭,怒喝一声,昏厥过去。
第247章 我没想杀他
姚克礼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见状,忍不住皱眉,这就不行了?
多少也是有点怂!
仵作和人证进殿之后,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到,立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干净。
上头是如何交代的,他们又是如何去办的事儿,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出哪些手段,说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曹松谷趴在地上听着,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想要争辩,却又是昏厥状态,这个时候爬起来的话,显然更不好。
但是,什么都不做?!
难不成,就任由他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说实话,当官儿的哪能没点肮脏事,小到自己,大到家族,谁也不比谁干净,可你要藏着掖着,便也罢了。
真要是闹到明面上,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此时此刻,便是如此。
宁元心里其实是有几分为难的,现在这个情况吧,就算他想轻拿轻放,好像也不怎么现实,更何况,他委实不大想轻拿轻放。
最近,曹松谷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姚克礼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再添一把火,于是,往前挪了挪。
“皇上,右相和姜凯素无恩怨,如何会做出这般狠毒的事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堂堂相国,如何会舍下身段去弄死一个不相干的兵部尚书?”
“来人,泼醒。”宁元阴沉沉的道,他倒是想问问曹松谷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他待他还不够好吗?
若不然,他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徐正认命的上前,一桶凉水浇了下去,在萧瑟的秋风里,显得格外凉爽,不得不说,并不是谁都姓谢。
曹松谷适时醒来,连滚带爬的坐起来,跪好。
“皇上,我错了,错了!我没想杀他,真的。”
“……”
“姜凯的夫人可是臣的嫡亲侄女,算下来,姜凯还是臣的侄女婿呢,臣怎会害他?!”
“那你如何解释!”宁元头疼极了,说实话,他们这些家务事,他是一点都不想操心,奈何他们一个个太废物,什么事情都推到自己面前来,委实让人有些心情不畅。
姚克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开玩笑,好不容易才闹到这个地步,倘若让他就这么逃了,岂不是太像话了。
他们布局这么长时间,不是让他跟没事人一样的!
“皇上,既然是亲戚,又素无仇怨,那右相做出这事儿就很让人深思呐。”
“姚克礼!”曹松谷只觉得这玩意儿是想弄死他,否则,绝不会步步紧逼,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他的极限。
“右相凶什么?莫不是觉得本相说的不对?”姚克礼眨眨眼,疑惑道:“可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曹大人因何非要将姜凯至于死地呀?莫不是,买官卖官一案,其实是姜大人在替人背锅?”
“皇上,臣冤枉!他血口喷人,姜凯死了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方才这些人,可有指证本相杀人?他们口口声声说的,不过是上头的人。”
第248章 瞒着我
“原来是装晕呐。”姚克礼意味深长的道,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还以为他能继续装下去呢,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曹松谷一下子脸色煞白,浑身的力气都被人给抽了出去。
完、了!
全都完了!
晋武帝沉沉的叹息一声:“来人,将右相……将曹松谷带下去,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徐正觉得自己今天挺忙的,处理一个又一个,这一遭,曹松谷被革职查办,日后,想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朝堂之上,怕是会成为左相姚克礼的天下。
曹松谷那边的人瞬间慌了,有人想出来求情,甚至还想把曹松谷的举动说成是大义灭亲,但是,谁也不敢。
现在只能祈祷,曹松谷真的把自己的屁股擦得够干净,即便是别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否则的话,他们这块势力,只怕很快就会被蚕食干净。
曹松谷闻言,倒是彻底放松下来,原以为经过此事之后,定会小命不保,不曾想,还有命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更何况,他纵横朝堂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倒是姚克礼,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自诩高贵,无论他做什么,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出手对付他?!
晋武帝宁元处理完这事儿之后,整个人都暴躁的厉害,并不是很想在这里看他们继续勾心斗角,一甩衣袖,径直离开。
吴迁高呼‘退朝’,这件事情,算是暂时落下帷幕。
宁姝就在谢府当中,等到梁越过来的时候,直接被人带到了花厅,此时,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见到宁姝之后,才有一丢丢的真实感。
“水水水!”
“怎么了?”宁姝见他扑过来,二话不说,奔着面前的茶水就去了,还颇有几分意外,莫不是,事情不顺利,所以,吓着了?
梁越‘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这才缓过来,随即,上下打量她一圈,十分怀疑的模样。
“宁姝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瞒着你?”宁姝不解:“我有什么可瞒着你的!难道,程中良没被算计到?不可能,以曹松谷的为人,绝不可能会出手保他。”
“对对对,非但没出手,还添了一把柴!”梁越迅速道:“你知道添柴的是谁吗?杨笠凭!那厮向来看我不顺眼,我说话的时候,他不帮倒忙就算了,绝无可能帮我。但是,今天,他不止帮忙了,还让左相姚克礼也帮忙了,很奇怪,是不是?”
“嗯?”宁姝不解,倒是搞不清楚他们几个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姚克礼会出手,她确实早就知道,但是,也没想那么多。
梁越这才兴致勃勃的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听,整个儿过程就跟说书一样,说的那叫一个认真,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最终,宁姝总算是从他一系列夸张的言辞中,总结出重点,也就是说,事情成了!
第249章 用完就扔
程中良身死,连坐三族。
曹松谷革职,后续查办。
啧,极好。
这一次,曹氏一党,只怕会受到重创,日后想再出来蹦跶的时候,估计也是不容易。
宁姝如是想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梁越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气道:“你还有心情笑!宁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日后,大楚朝堂怕是会成为姚克礼的一言堂,你就不害怕吗?”
宁姝轻声道:“怕什么?”
梁越:“当然是怕……”
宁姝:“你以为我那位便宜父皇是什么人?他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等着吧,曹松谷一时不死,就不会放弃对权势的把控,朝堂,也永远姓‘宁’。”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晋武帝为人素来多疑,压根就不会给别人任何反叛的机会,旁的不说,即便是前世那个地步,宁元也还是将大楚的朝堂给压得死死的。
内忧外患……
若非他后来离世,只怕也不至于那般。
丹药,丹药。
宁姝兀自沉思,现在看来,宁元好像还没有要炼丹,也没有要寻求长生的意思,那么,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四年后性情大变,非得要长生不老?!
梁越摆摆手,不大明白这位长公主殿下在想些什么。
反正,以他的心计,那是及不上长公主半分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譬如,程中良!
宁姝回过神,嘴角轻轻勾起:“十月十。”
梁越:“什么?”
宁姝:“万寿节要到了,梁大人可准备好寿礼了?”
梁越:“……”
准备个屁!
皇帝富有四海,他有什么能献给皇帝的?
说实话,就他那点家底,怕是全都献上去,也没什么用。
宁姝见他一脸懵懂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抽,越发嫌弃,梁越这样儿是怎么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的?!
“罢了,你先回吧。”
“你这是用完就扔哇!”梁越急了,阴谋论道:“宁姝,好歹我也帮了你不少,你总得给我撂个实底儿,你该不会想趁着万寿节搞事吧?我跟你说,那可是你亲爹,虽然不大讲究,却也帮过你。”
“不会的。”宁姝深呼吸一口气,强按下想捏死他的冲动,机会都给他了,也不知道表现,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梁越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
他总觉得,宁姝回来就是搞事儿的,谢家的事情便也罢了,现如今,事情已经结束,该想办法赶紧抽身才是。
“宁姝,你还是赶紧回西北去吧!老国公还在那边等你,你总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为何?”
“什么?”
“你们都要我回西北……”宁姝略显无奈,对于他们来说,好像西北就是一个避风港,只要她回到西北,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一样。
夏锦夏辞这么说,梁越也这么说。
梁越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最开始帮忙,完全是看老国公的面子,否则的话,宁姝的死活干他屁事。
但是,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却又不得不回答。
第250章 谢行之,你想怎么样
“宁姝,老国公在西北地位稳固,可保你一世荣华,只要你回去,有权有钱有闲,完全可以做西北的公主,有什么不好?”
“……”
“就算是你想嫁人,老国公也可以为你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少年郎,西北那么多儿郎,难道就没一个配得上你?”
“……”
宁姝眉心微蹙,有些不解。
她已经嫁人了!
他们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这件事情,将她跟谢行之分裂开来,从不相提并论,甚至,并不认可他们的夫妻。
“梁、大、人!”谢行之一袭黑衣,背着手出现在门口,骨子里的霸道强势被他硬生生按下去,换上一副温和从容的面孔,嘴角轻轻勾起,眉宇间却分明冷若冰霜。
梁越一怔,不是说病的起不来床吗?
这才几天不见,谁来给他解释一下,谢行之为什么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
谢行之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上前几步,单手握住他的肩膀,一副亲热模样:“梁大人这边说话,行之有事请教。”
梁越:“……”
他这个样子,看着可不像是要请教,相反,更像是要找他算账。
梁越后知后觉,回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宁姝,便是过河拆桥,也不能看着他去送死哇!
宁姝嘴角微微勾起,显得十分包容:“去吧,我家行之是个好人,不会难为梁大人的。”
谢行之脚步微顿,回头看她一眼,眼角微红,眉宇间是压不住的深情,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会拿捏他的软肋。
梁越用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他的束缚,顿时,急了!
“谢行之,你放开我,我还有事。”
“不急,梁大人于我谢家有恩,还是在这儿用过饭再走。”谢行之笑道,言罢,直接将人带了出去。
宁姝一下就乐了,尤其看到谢行之微红的耳尖之后,面上的神情越发愉悦。
虽然,按照年龄来说,谢行之应当是比她大几岁,但是,大抵是因为她活过一辈子,所以,此时看他,只觉得十分可爱。
就跟草原上的狼犬一般,分外勾人!
谢行之自然参不透她的想法,方才,梁越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正因为听见,所以才更加不爽。
尤其,宁姝始终没有开口,他心中就更不安了。
梁越被他带到外面的凉亭里吹冷风,偏偏,进来之后,谢行之却是不发一言,一个字都没多说。
他倒是想开口搭话,可是,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到底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最终,垂头丧气的坐在石凳上,实打实的冷板凳!
“谢行之,你想怎么样?!”
“她不会走。”谢行之总算是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一字一顿的道:“宁姝不回西北,不要少年郎。”
“你……”梁越满脸诧异,上下打量他一番,轻哼道:“没听说谢世子变成傻子,怎么尽说些傻话?你我都清楚,宁姝不属于京城。谢行之,你留不住她!”
“她是我的妻。”谢行之皱眉,显然很不喜欢他这话,不管留住留不住,那都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第251章 休夫另嫁
梁越不吭声,像是在好奇他的想法。
谢行之任由他看,态度却是极为坚决,于他而言,宁姝是将他拉出黑暗的地方,无论这场婚事是怎么来的,现在都只能继续下去。
“谢行之,你喜欢宁姝?”
“不关你事。”谢行之咽口唾沫,掩饰自己的紧张:“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梁越,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够了。”
“呵呵。”梁越嗤笑:“谢行之,你够损的!宁姝知道你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吗?分明有能力脱险,却不肯做。”
“我不是,我没有。”谢行之面色平静,并未因为他的话生出任何异样,反倒是轻声道:“谢家已经脱险,咱们先前说的全部作数,日后,梁大人有事,可以来找谢家帮忙,至于宁姝那边……还望梁大人谨守本分,离她远一点。”
“你在威胁我?”梁越乐了,好歹他也是刑部侍郎,在旁人眼里,那可是圣眷正浓,皇帝宠臣。
但是,在谢行之眼里好像屁都不是。
至于谢行之自己……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空头世子,谢家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倒霉的,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对他放狠话?
谢行之寸步不让:“谈不上威胁不威胁,只不过,梁大人若是为自己的前程考虑,自当离着长公主远一点,否则,圣上一旦生疑,只怕会给您带来灭顶之灾。”
梁越怒及:“你……”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以晋武帝的性子,未必就看不出这几次的事情有猫腻儿,但是,他却不言不语,任由他们这些人折腾,还不知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更何况,宁姝哇。
宁元未必就真的对宁姝放心,相反,保不齐心里就憋着什么坏呢。
想来想去,一甩衣袖,愤愤离去。
宁姝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行之在亭子里吹冷风,背影清冷又孤寂,看上去,挺招人疼的。
说到底,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谢行之应该被吓坏了,如今的谢家,好不容易渡过风波,他心里应当也不好受吧。
宁姝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披风,缓步上前,为他披上:“打发走了?”
谢行之浑身一僵,低头看她,眼角微红,透着几分委屈:“阿姝,他们让你走。”
宁姝语塞,不发一言。
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他只听到了梁越的话吧……
谢行之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懊恼,显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要想她留在他身边,就不该表现的这般敏感多疑。
“阿姝,你想要什么样的少年郎?”
“……”
“还是,你想休夫另嫁?”
“……”
宁姝抬眸,终于开始正视起自己这位夫君,看着不憨也不傻,甚至,说话颇有条理,只是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几分紧张和真挚,像是在期待自己的回答,又像是不敢听她的回答。
所以,她要说什么?!
谢行之心里有点慌,怕她想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是存了休夫的心思,甚至,连和离都用不上。
第252章 你是我夫君
本朝律法,公主有休夫之权。
倘若宁姝执意如此,那道赐婚圣旨将不过是一道摆设,到时候,他要拿什么来留下她?!
偏偏,在此之前,他们不曾有过更深的交集,谢行之连宁姝到底喜欢什么都不确定,再这么下去……
宁姝,怕是要跑了。
谢行之不自觉的攥紧衣袖,看上去,委屈极了。
宁姝勾唇一笑,不知怎么,只要看到谢行之,她的心情就会很好,他略显笨拙的样子,此时却显得极为……
“可爱。”
“嗯?”
“大概是喜欢可爱的、阳光的,最好一见我就笑。”宁姝轻声道:“他看我欢喜,我见他也欢喜,这大抵就是世上最难得的了!”
谢行之的神情瞬间僵硬,可爱的?!
谢小六!
打死他都没想到,宁姝会给出这么一段说辞。
偏生,此时的她一身青衣映的她眉目清丽,只觉身侧似有云雾缭绕,略施粉黛,肌肤胜雪,笑起来的时候,恨不能让人将整个儿天下捧到她眼前。
无论宁姝喜欢什么样儿的,或冷峻清绝,或阴沉魁梧,再不济,就算是温润如玉,他都能装出来。
但是,可爱……
宁姝见他十分僵硬,脸上神情木然,还以为自己刚刚说错了。
“怎么了?”
“没……”谢行之不死心的道:“你真的喜欢可爱的?”
“嗯。”宁姝点点头,十分确定,她自炼狱而来,自是喜欢一切阳光的东西,那会让她觉得美好又轻松。
谢行之纠结一瞬,伸手在自己脸上捏了一下,带着十足的嫌弃,不行不行,还是做不出可爱的样子来。
莫不是,还得去找谢舒予去取取经?!
“那个……没什么!天气越来越凉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还说我呢,看看你自己,伤还没好全,怎么就出来了?”宁姝伸手,将披风的带子系上,带着几分安慰的语气道:“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安心养伤就好。”
“我安不了心。”谢行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想顺势握住,却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要说是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了,就连碰一下,都觉得心跳加速,仿佛随时会蹦出来一般。
“我知道,虽然现在还有不少风险,但是,至少,表面上看来,谢家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左相那边不会为难谢家,右相那边则是没有能力为难谢家。”宁姝细心的解释道:“虽然清河镇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保证,我会尽快查清楚此事,不让谢家再度处在危险之中。”
“为什么?”谢行之不解道:“阿姝,谢家于你没有任何帮助,只是一场婚约……当然,我这么问,不是希望你走,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留下来,你不要丢下我。”
“大概,因为,你是我夫君。”宁姝轻声道,她问心有愧,心中有悔,认定自己前世不该任性离开,应该留下来帮助谢家,帮助大楚。
所以,如今,才会毫无怨言。
第253章 怎么不说了
按理说,这个答案应该让谢行之觉得高兴和安心,但是,不知怎么,想到梁越方才那些话,他便觉得有些不妙。
倘若她的夫君,换个人呢?
谢行之想问,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问。
宁姝看不太懂他奇奇怪怪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走吧,我带你回去。宋京末那个人,性子孤僻,行止随心,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你不要跟他计较。”
谢行之:“……”
这话听着,不怎么动听。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宁姝这话说的可能没有任何恶意。
宁姝身边优秀的人太多了,可以说,一个比一个碍眼,那个宋京末,尤其不把自己当外人。
还有那个梁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话都已经说的这般清楚,他要是再冒出来找茬,他可就不客气了。
没办法,夫人太出色,他确实是得看紧点。
宁姝压根就不知道谢世子心里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他带回去之后,还不放心的想看一眼他的伤口。
谢行之表情微凝,下意识避开:“咳,你方才说,清河那边怎么了?”
宁姝看看他的表情,再看看他的伤口,瞬间明白过来,他伤得地方可能不大方便查看,至少,他不愿意。
“不好意思,我鲁莽了。”
“不是……”谢行之有苦难言,当初明明伤得是肩胛,因着想要把情况表现的重一些,所以,才特地让宋京末那么说。
要不然,也用不着将御医尽数撵走。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全才好。
现如今,他倒是想让宁姝看看自己的伤口,也好借机亲近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大合适。
宁姝转过身,避嫌一般:“影一影二在清河遇袭,并没有找到肖虎志的家眷,夏迟夏吟也说,那里藏着一批人,很厉害,可是,谁又有那个本事,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留下这么多高手,很奇怪,不是吗?”
谢行之轻轻应声:“确实如此……”
宁姝听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反倒是来了兴趣,走到不远处坐下,一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谢行之立马神思不瞩,直勾勾的盯着她。
宁姝抽抽嘴角:“怎么不说了?”
谢行之:“咳,你想夜探清河?”
宁姝没承认,也没否认,虽然夏迟夏吟不让她去,但是,她总觉得,清河镇有什么古怪,放着不管,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再说,总要搞清楚肖虎志背叛谢家的原因。
还有那个靖安王韩遂远……
此次,皇帝万寿,他定会来朝。
倘若谢家满门俱灭,一切按照前世的规律,说不定,韩遂远还能沉得住气,但是,经过这么一闹,他不来看看,那是绝不会安心的。
谢行之善于猜度人心,尤其是,面前这位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自然是毫不费力的就猜到了。
但是,他不同意。
宁姝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之前为着谢家几度奔波,各种法子都用上了,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那时他身陷牢狱,能做的极为有限。
第254章 拈酸吃醋谢世子
现在,谢家人都在,自然没有让她冒险的道理。
谢行之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心疼和不舍,不必言语,只靠眼神就能将情绪传达的淋漓尽致。
宁姝一时间不敢跟他对视,下意识别开眼。
谢行之轻叹出声:“我去。”
宁姝自然不肯:“不行。你身上有伤,自当好好休养才是,怎么能出去冒险?我”
谢行之:“你也知道是冒险?你去得,我自然也去得。再说,先前你也看到了,我揍宋京末是没什么问题。”
宁姝:“那是他让着你……”
谢行之瞬间就炸毛了,语气不怎么好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阿姝,你护着他便也罢了,但是,能不能不要偏心?分明是他挑衅我,闯你闺房在先,你却让我不要跟他计较,孰轻孰重……”
他也不想委屈的。
虽然,那日宁姝当着他的面儿驳斥了宋京末,但是,回过头来却来警告自己,其中,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谢行之没宋京末那么蠢,他宁愿当日被驳斥的人是自己。
这样的话,至少说明,他在宁姝心中还是有一丢丢的地位的,现在看来,地位没有,她时刻想着疏远,才是真的。
越客气,越不好。
宁姝被他戳中心思,表情有些古怪,既然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何苦斤斤计较?虽然她没想和离,却也没想就这么跟他过下去。
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离开谢家的。
理智告诉她,宋京末和谢行之,都非上上之选……
“我没偏心。”
“你……”谢行之眨眨眼,回想着谢小六吵着要吃棒棒糖的样子,努力做出一副萌萌的模样:“是是是,你没偏心,宋京末就是比我厉害,下一次,让他打死我就是了。”
“谢行之……”宁姝活生生打了个寒颤,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他这话说的,简直了。可爱倒是不怎么可爱,反倒是像极了她见过的那些千金小姐对情郎说话的模样!
“怎么了?”谢行之仿若未觉,疑惑道:“莫不是以后我见着那位宋大夫都要躲着走,就连看都不能多看他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宁姝总算发现这人在拈酸吃醋,而且,还吃的那叫一个想当然,不留余地。
“哼。”
“你身体不好,又有伤在身,对上宋京末总是吃亏的。更何况,他一身毒术,出神入化,倘若真的想杀一个人……”宁姝顿了顿,前世自己可不就栽在这上头么,若非如此,事情也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谢行之发现她好像突然变得十分忧伤,却不知她在忧伤些什么。
一时间,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难不成,被他胡言乱语给说着了,宁姝跟宋京末真的曾有过一段?!
否则,宋京末看他的时候,怎么总是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谢行之脸色顿时惨白惨白的,媳妇儿心里有别人,怎么办?!倘若她下一刻就提出休夫,提出和离,要离开谢家……
第255章 你该叫我夫君
宁姝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嗝’一下,谢行之就抽过去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装死,一副气到不行的模样。
他可真真是越来越颠覆那副高深莫测的形象了!
谢行之躺的笔直,看着床幔,伤心又绝望。
宁姝看来看去,委实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只能起身,准备离去,顺便给他一个缓冲的空间。
然而,还没等出房门,就被他拉住手腕,扯了回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抱一下,抱一下就好了。”
“你……”宁姝只觉一股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砸在她身上,在这一瞬间,她是有点懵的,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说没有经验,不是唬人的。
柏清朗心机深沉,无论何时都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透透的,更是从未亲近过她,事到如今,她都不确定,当初柏清朗对自己是利用居多,还是喜欢居多。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
至于宋京末,她更是从来就不假辞色……
现在,谢行之简直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出身名门,年少成名,不该是这幅无赖模样。
谢行之闷声闷气的开口:“阿姝,你不能走,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日后,我们自是该在一处的,即便你暂时无心于我,也没关系,但是,你总不能对别人上心。”
他来的晚,不比宋京末跟她早有情谊。
但是,他愿意花时间去弥补。
宁姝是聪明人,心知他误会了什么,正要解释,他却已经松手,转瞬间,又是一副温润模样。
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谢行之,我……”
“你该叫我,夫君。”谢行之一板一眼的道,再认真不过的道,无论如何,总要把名分给坐实了。
毕竟,这名分来的不容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
宁姝嘴角微抽,分外无奈,她还能说什么?!
“不然,相公也行。”谢行之纠结一瞬,也不为难她,提供两个选择,看上去,贴心无比。
“夫、夫君!”宁姝脸色爆红,话音落下,立马背过身去,便是他再厉害,面对这样的情形,也只有满满的无奈。
偏偏,谢行之浑然不觉她的尴尬。
当然,他也不认为有什么可尴尬的,习惯成自然,多习惯习惯自然就好了。
只是,习惯的对象,必须也只能是他。
谢行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上去,明媚又张扬,倒是颇有几分少年时的意气。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宁姝现在明白,前世谢行之死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遗憾和哀伤了,所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样的少年,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
“我去清河。”
“不行。”宁姝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听到谢行之如是说,立马拒绝:“你必须待在府里好好养伤,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人都盯着谢家,你现在去,倘若被人发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