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逢
见到齐冰柔和秦昌诚化干戈为玉帛，陆宽在暗处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当前陆宽实在不好现身，不然齐冰柔和秦昌诚定会猜到陆宽在一旁看了许久，徒生嫌隙。
嗯，就在傍晚秦王摆宴时出面吧，就说出了趟远门，陆宽心道。
……
傍晚，太和殿，秦王摆出了最高等级的筵席，邀请三公九卿，招待从天门下山“历练”的仙子，齐冰柔。
秦昌诚端起酒杯，满脸赔笑地对齐冰柔说道，“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朕就先满饮此杯，算是赔罪。”
说罢，秦昌诚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秦王诚意满满，不管是不是作秀，确实让齐冰柔气消了大半。
秦昌诚继续说道，“国师已经派人传讯朕，他晚些时候就会回来参加晚宴，仙子还请稍等。”
“对了，还不知仙子怎么称呼？下山是否有事要办？朕一定鼎力相助！”
听到陆宽师兄过会儿会出席，齐冰柔眼神多了一丝温柔，多了一分期待。
伸手不打笑脸人，齐冰柔冷着声音，淡淡回复秦昌诚道，“齐冰柔，陆国师的师妹，下山看人间百态，悟无上道心。”
秦昌诚赶紧马屁接上，“仙子修为高深，气质出尘，一定能马到成功！”
眼看齐冰柔没有谈话的兴致，秦昌诚哈哈一笑，很自然地把话题往陆宽身上引。
“前几日，大齐使团来访，陆国师翻手败退对方国师，扬我大秦国威，可惜仙子迟来几日，没能亲眼目睹陆国师神威啊！”
齐冰柔本来并不想理睬秦王，突然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惊呆了。
什么，陆宽师兄能击败别的国师？这皇帝满嘴有一句实话吗？自己之前是不是轻信他了？
齐冰柔轻轻冷笑一声，追问道，“哦，那不知大齐国师姓甚名谁啊？”
“哦，是朕疏忽了，大齐国师是司马仲辉仙师。”
司马仲辉？齐冰柔对他是有印象的，他是筑基期的弟子。陆宽师兄能正面击败他？
齐冰柔愈发不信了，就想看看秦王还能编个什么故事，于是随口问道，“不知当日比武细节如何？”
说到这里，秦昌诚是真激动了，“陆国师厉害啊！只见那司马仲辉走到国师身前，举剑正要劈下，国师一巴掌就把他打飞了，打到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陆宽师兄一巴掌打飞司马仲辉？
齐冰柔面沉如水，娇喝道，“大胆，你莫不是在消遣本宫？陆师兄怎么可能一招击败司马仲辉！”
秦昌诚也有点糊涂了，这莫不是个假的师妹，怎么还盼着师兄输？
“仙子，请不要侮辱陆国师！比试当日，围观者众多，仙子一问便知！”
“陆国师神威莫测，赢个区区司马仲辉还不是手到擒来？”
见秦昌诚样子不似作伪，齐冰柔也迷茫了，这真的是自己的陆宽师兄吗？
难道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恰好还有一个从天门的筑基期弟子，也叫陆宽，驻守此地……？
一时间，这场酒席气氛变得异常奇怪，在座诸位都各怀心事。
“报~陆国师到~”
文武百官立刻起身，面向大门行礼，迎接陆宽的到来。
齐冰柔端坐高台，伸长了脖子，半信半疑地望向远处门口，来人，真的会是陆宽师兄吗？
陆宽一进来，就看到了在高台主座上的安静素雅少女，对齐冰柔笑道，“你怎么来了？”
“柔儿怎么就不能来？”少女撇嘴道。
“早一天成就金丹，就多有利一分，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更应该加倍努力，不能有丝毫懈怠！”陆宽严肃回道，但是眉脚那掩饰不住的微笑，出卖了他喜悦的内心。
“一天到晚就是修炼那修炼这的，柔儿就是抽个空来看看你，怎么就懈怠了？柔儿有很努力的。”少女不由得撇了撇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知道，知道，我的师妹一直都很努力，师兄我都知道。见到师兄了，也开心点嘛。可是你毕竟还只是炼气期啊，你打算……”陆宽是真的宠溺齐冰柔。
“毕竟只是个炼气期？啧啧啧，师兄你下山后口气很大啊？”
还没等陆宽把话说完，齐冰柔就没法继续扮委屈下去了，同时也问出了困惑在心头已久的疑问---陆宽师兄是怎么可能打得过筑基期的司马仲辉的。
陆宽一愣，看来这事已经被齐冰柔知道了？
陆宽向秦昌诚投去了审视的眼神。秦昌诚则是完全无视陆宽，眼观鼻鼻观心，一心装死，什么话都不说。
也罢，第一个知道此事的是齐冰柔，算是一件好事，师父和师妹他们一直为自己的情况牵挂不已，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筑基，也能让他们宽心不少。
陆宽是想晚些让宗门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是他的师父和师妹不在其中。
看到陆宽的举动，齐冰柔哪里猜不到陆宽比试获胜的事实？
齐冰柔略有几分幽怨地问道。
“看来师兄是真的赢了司马仲辉？师兄你到底什么境界？难怪你下山时信誓旦旦跟柔儿说一甲子后能再见……”
“臭师兄，你知道人家偷偷哭了多久吗，呜呜呜，你在山上时为什么要藏拙？师父和柔儿都担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齐冰柔说到最后，甚至带有几分哭腔。
陆宽有心想讲实话，可是气运系统一事过于荒诞，讲了估计齐冰柔也不会信，反而凭空和陆宽生出几分嫌隙。
不过无论怎么解释，剩下的话也不适合秦昌诚听了。
秦昌诚也是个聪明人，读懂了陆宽的眼神，于是举杯朗声说道。
“陆国师与齐仙子还有要事相商，要先行离去。”
文武百官立刻起身举杯，对着高台高呼，“恭送国师，恭送仙子。”
陆宽拉着齐冰柔的小手，柔声说道，“别着急啊，等回了府，我什么都告诉你，真的，师兄不会骗你。”
第十七章 陆宽赠丹，冰柔筑基
傍晚，国师府。
陆宽和齐冰柔坐在花园里，遣散了下人，一边吃些糕点，一边交谈。
陆宽对齐冰柔苦笑道，“是，为兄是侥幸赢了司马仲辉，现在是筑基六重天。但是我在山上时绝对没有藏拙，下山之前是真的只有炼气一重天。如有半句假话，我愿……”
齐冰柔一把用小手堵住陆宽的嘴，阻止他继续，瞪着陆宽“恶狠狠”地说道，“臭师兄，修仙者能乱发誓吗？柔儿信你，柔儿什么都信你，柔儿怎么可能不信师兄呢？”
“只是，下山前炼气一重天，没几日就在凡间筑基成功，还一举突破到了筑基六重天，这……师兄你这是……如果不能对柔儿说，就不要说，柔儿都懂。”
“知道师兄已经筑基，柔儿心底一块大石头就放下了，一想到师兄现在有五百载寿元，柔儿就心满意足了……”齐冰柔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柔声说道。
之前齐冰柔心有郁结，就是担心陆宽活不过六十，她再也见不到陆宽。现在齐冰柔知道陆宽已经筑基，她又能长伴师兄左右后，她的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就在这时，齐冰柔看到陆宽手里拿出了一粒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丸子，送到了她的面前。
陆宽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总之……就是这个东西让我修为提升的，没有什么副作用，师妹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一试便知！”
齐冰柔接过药丸，仔细感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真的是一粒“平平无奇”的丸子。
齐冰柔自然是完全信任陆宽的，于是不疑有他，直接仰头吞下。
随着药丸吞入腹中，齐冰柔感到小腹东西一股热流涌出，欢快奔腾的向四肢百骸冲去。
齐冰柔闭目仔细体会，嗯，该药丸药性平和，未见任何不妥之处，可以轻微提升修为，是个好东西。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不对，齐冰柔通往筑基的瓶颈居然开始松动，这，竟然是齐冰柔要筑基了。
情况紧急，不容得齐冰柔多想，她赶紧收束心神，就地盘膝坐下，开始运转从天门心法，引导体内灵气的流动，冲击筑基期。
陆宽见齐冰柔居然这时筑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齐冰柔之前便是炼气大圆满巅峰，离筑基之差临门一脚，只是欠缺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陆宽提供的低级修炼丹，提供的额外一天修为，便成了压碎齐冰柔突破筑基瓶颈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齐冰柔护法之余，陆宽也不由得心中感叹，齐冰柔不愧是天生修道的种子，根基居然打磨得如此扎实，一粒只能增加一天修为的低级丹药，居然就可以成为她突破的契机。
齐冰柔突破到筑基过程非常顺利，大约花费了两个时辰。
晋级筑基是对身体的一次重大改造，会排出许多身体杂质，这些杂质黑乎乎的并不好闻。
齐冰柔总归还是个爱美的孩子，她刚结束突破，就赶紧命婢女带着，去沐浴更衣了。
半晌后，齐冰柔梳洗打扮完毕，与陆宽一起赏月。
突破筑基后，齐冰柔显得愈发美丽动人。
陆宽看着眼前清雅可人的师妹，笑道，“恭喜师妹，十六不到就已筑基，真是天纵奇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齐冰柔美目流转，看着陆宽，盈盈一拜，随即抬头，捂着嘴轻笑道，“柔儿也是托师兄的福，这才侥幸筑基成功。些许成就，比不得师兄年满十八就筑基六重天。”
“你这丫头，还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师兄勿怪，师兄勿怪，柔儿刚刚筑基成功，也是欣喜不已，口无遮拦了嘛，嘻嘻嘻嘻……”
打闹了两句，陆宽知道齐冰柔虽然嘴上说不问他的情况，但是内心还是非常担心陆宽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每一份上天赐予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齐冰柔卡在炼气巅峰已经十余天，修为无法寸进，而这种神奇丹药居然可以助齐冰柔轻松突破筑基，而且丝毫未见副作用。
那陆宽从炼气一重天突破到筑基六重天的价格是多少呢？齐冰柔不敢想，却不能不想。
陆宽把齐冰柔带回国师府，也存了向她交底的心思，希望在不涉及系统的前提下，把他自己的情况向齐冰柔解释清楚。
陆宽看着齐冰柔，郑重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准确描述。简单来说，我来到大秦，看到凡间底层百姓生活之苦，心有所动，随后就获得了可以制作刚刚给你吃的那种修炼丸的特殊能力。”
齐冰柔俏脸震惊了。
去滚滚红尘炼心，有助于修为不假。但是从来都只有听说过，某个高人大境界大圆满，久无所得，于是下凡，然后心有所悟，随即一举突破。
陆宽这个心有所悟，居然是可以制作提升修为，突破瓶颈的丹药，这太离谱了。
齐冰柔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对陆宽说道，“师……兄……，柔儿也是饱读过许多仙人隐秘资料了，知道因为种种原因，有些机缘无法口述，你如果不想或者不能跟柔儿解释，不解释就是了，柔儿真不怪你的……”
陆宽无奈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情况真的就是这样，并无什么誓言约束我，也没有天道之力的反噬，师兄我又何需骗你呢？”
“不信你看。”话音刚落，陆宽空无一物的手上，就又凭空出现了好几颗低级修炼丹。见此情景，齐冰柔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第十八章 坦白
“不信你看。”话音刚落，陆宽空无一物的手上，就又凭空出现了好几颗低级修炼丹。见此情景，齐冰柔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陆宽继续解释道。
“我这并不是无中生有，凝聚修炼丹需要消耗气运。我需要去给凡人做好事，庇护凡人，才能积攒气运。做的好事越多，我就可以凝聚更多的修炼丹。”
“这次大秦边境爆发兽潮，有不少流民流离失所。我一时心软，出面请秦王庇护百万流民，结果误打误撞，积攒了大量气运，于是凝聚了不少修炼丹，这才一路突破到筑基六重天。”
“庇护和拯救流民，也事关我的本心，那些流民长途迁徙而来，状况惨不忍睹，过几日，我便要向秦王辞行，带队去支援。”
听完陆宽一连串的话语，齐冰柔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么离奇的解释，也只有齐冰柔这样无条件信任陆宽的人才会接受。定了定神，她开始仔细消化陆宽话中的内容。
“所以……师兄的意思是，只要你为了凡人无私奉献，就能变强？”
“呃……大概可以这么理解吧。”
“你也打算向咱们宗门这么解释吗？”
“唉，我正愁这事呢，师妹你说宗门能接受这么个神奇的理由吗？”
听到此处，齐冰柔严肃了很多，直了直身子，看着陆宽，郑重说道。
“师兄，你错了，这不是宗门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不能把弱点暴露于人前！”
“从天门乃是东洲巨擘，历史悠久，惊才绝艳之辈层出不穷。别说筑基了，就算是金丹又如何？元婴又如何？极境强者又如何？从天门缺过吗？”
“如此上古大派，哪个高层没有得到过天大的机缘？比师兄你这更离奇的，柔儿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齐冰柔一番话真是振聋发聩，如拨云见日般，瞬间让陆宽想明白了很多。齐冰柔停了停，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
“可是，这不代表师兄你就应该如实交代。”
“师兄你是凡人出身，可能没有见过仙人大道之争的残酷无情！”
“仙人之间不得分生死，此乃东洲之地公开的潜规则，不容违背。但是不分生死，不代表不能毁你道基。”
“如师兄所言，那么你的道基就是这些凡人百姓。从天门自然是不会干涉师兄你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师兄成长为一代大能，某位与师兄你有嫌隙的仙人，屠戮师兄你庇护的凡人，毁你机缘，师兄该当如何？”
“贩夫走卒，芸芸众生，对师兄你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万金不换；但是这些凡人对仙宗神门来说，就是累赘和蝼蚁。杀他们，可不会受罚。”
齐冰柔的声音轻柔细腻，但是在陆宽耳边却犹如惊雷炸响，让陆宽醍醐灌顶。
齐冰柔乃是仙人世家出身，对仙人高层世界的了解程度高出陆宽不少。
陆宽之前一直推测的宗门会有的反应，此时回过头来看，极为可笑。因为他缺乏很多仙人世界的基本常识。
从天门庞然大物，根本就不会在乎一个筑基期小弟子的机缘。不仅不在乎，恐怕还会觉得有大机缘更好，会主动回护弟子的机缘，因为这些弟子成长起来，就是从天门的一份助力。
但是从天门不会眼红陆宽的机缘，不代表仙人之间就没有竞争关系，不能给别人下绊子。
从天门同门也许还会碍于同门面子，不对陆宽庇护的凡人出手。东洲其它宗门的仙人呢？
仙人之间的争斗，只要不触犯底线即可。
而屠戮凡人，显然是远没有到触犯底线的程度的……
想通此节，陆宽向齐冰柔行了一礼，郑重说道，“之前是我思虑不周，谢师妹提醒！听师妹一席话，少走多少弯路。”
齐冰柔也赶紧回了一礼，笑着说道，“师兄客气了，柔儿向着师兄不是应该的吗？师兄能对柔儿坦白秘密，柔儿也很感动呢……”
陆宽也放松下来，笑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向宗门交代呢？”
……
就在陆宽与齐冰柔相谈之时，塞外流民正在苦苦挣扎。
这次寻求庇护的流民部落离大秦北部并不遥远。
因此，秦王决定将这百万流民都安置到雁落原。
雁落原，地处大秦北部，龙江府东五十里。
该处地面平坦，土地肥沃，面积更是接近三万平方公里。
林海茫茫，沼泽密布，林间野兽出没，空中百鸟齐鸣。
河水纵横流淌，鱼类众多，甚至有“鱼汛来到，人可履鱼背过河”的美誉。
可是，自然资源的丰富不能掩盖大秦无人前来开垦的事实。
雁落原在大秦百姓心目中，就是寒冷、荒蛮的代名词。
这里呼气为霜，滴水成冰，赤手则指僵，裸头则耳断。
雁落原的年平均气温仅仅略高于水结冰的温度，冬季最冷时，泼出去的热水甚至不等落地就凝结成了冰。一年中，无霜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天低昂，雪飞扬，风癫狂，无昼夜，迷八方。
荆莽丛生，沼泽遍布，风雪肆虐，野兽成群，人烟罕至。
不有仙人下界，匠星临凡，天地同力，鬼斧神工，何能稍改其面庞！
这就是雁落原的真实写照。
流民居住的帐篷密密麻麻挤在一团，远远地在空中，就能感到一股强烈的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
大部分流民躲在用粗布搭起来的棚子里，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下，节省体力。
还有部分流民，包括不少孩子，则顶着寒风排队领取清水和馒头。
流民们大都穿着黑色布衣，破烂脏污，个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神情呆滞。
为数不多的孩子们更是瘦得皮包骨头。
由于饥饿、颠沛流离和长期露宿野外，他们都严重营养不良。
病患也非常多，许多流民干咳不断，有的甚至会咳血；还有流民四肢厥冷，面色青灰，呕吐腹泻。
惨，太惨了！
奏折上报不过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哪抵得上亲眼目睹冲击力的万分之一！
陆宽需要早做准备了。
第十九章 十年之约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向宗门交代呢？”
听到陆宽的询问，齐冰柔掩嘴轻笑道，“柔儿从小看过不少仙人大拿的奇闻轶事，能让一个凡人一举突破到筑基的机缘，柔儿也侥幸知道一些。这就都告诉师兄，师兄到时候随便挑选一个，功课做仔细些，应该就能应付过去了。”
听到齐冰柔这么说，陆宽也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这个清雅可爱的师妹，陆宽也不禁感慨，之前还跟在自己身后寻求自己指点的小师妹，现在也成长成为自己的帮手了。
说到这里，齐冰柔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正色警告道。
“师兄，仙人高居云端，视凡人为蝼蚁。师兄为了修为，体恤凡人，在仙人中显得太过于奇特，这终归是一个巨大弱点。一旦被有心人识破，难免为其所趁，师兄还是要早作打算。”
陆宽默然不语，齐冰柔终归还是仙人世家出身，谈不上愿意为凡俗百姓付出多少。
不过齐冰柔受陆宽影响，虽然仍有身为仙人的骄傲，但是她对于凡俗百姓并无恶感，尊重凡俗秩序，偶尔还愿意对凡人出手相助。
齐冰柔这样的仙人，已经算是仙人中难得的温和派了。
大部分仙人是中立派，就像大秦之前的国师一样。这些仙人谈不上厌恶凡人，也不会无辜屠戮凡人，他们只是单纯的，非常冷漠的，无视凡人。
除非发生有会导致凡人大灭绝的大事件，他们不会干涉凡间事物，更不会因为某个凡人的生老病死而有所触动。
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不会因为某只脚边的蚂蚁不幸死亡而感到悲伤一样。
齐冰柔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吧。陆宽心道。
陆宽帮助普通百姓，气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己心。
最初气运系统也不是用发放气运来诱惑陆宽帮助凡人，而是在陆宽做出庇护凡人决定之后，才告知有份奖励。
陆宽想到这个世界仙人对凡人的态度，略有些沮丧；齐冰柔只道陆宽情绪低落，是在思考如何掩饰他的修炼之道与凡俗挂钩，并没有多想。
齐冰柔痴痴看着陆宽面庞，露出几分不舍之情，但是却又不得不继续说道，“柔儿看到师兄，欣喜不已，恨不得长伴师兄左右。可是柔儿今日突破筑基，必须尽快赶回山门接受家族传承，不能耽搁。好在……这次下山得知师兄也已筑基，心中已然无憾。”
听到这，陆宽甩了甩头，不再思考这个世界的仙凡观念，温柔地看着齐冰柔，笑道。
“仙路漫长，我们师兄妹以后见面时间还多，不在乎这朝朝暮暮，师妹筑基，接受家族传承，此乃天大的喜事，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听到见面时间还多，不在乎朝朝暮暮，齐冰柔含羞地点了点头，随后仰慕地看着陆宽，轻声说道。
“柔儿一直就认为师兄非池中之物，如今师兄果然一遇风云便化龙。东洲二十年一次的天骄大会就在十二年后举行，柔儿也想看到师兄的绝代风华！”
齐冰柔对陆宽充满信心的这番话，让陆宽内心流过一道暖流，师妹从小到大，不论陆宽修为高低，一直都是这么信任他啊。
陆宽看着齐冰柔，微笑道，“天骄大会历来都是一甲子之内晋升的金丹真人的舞台，师妹倒是看得起我。”
天骄大会虽然二十年一次，但是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与会者年龄不得超过一甲子之数，即六十岁。
齐冰柔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计划，是参加下下次的天骄大会。
但是如今齐冰柔十六不到筑基，更兼得知陆宽也找到了属于他的机缘，齐冰柔只觉得心头畅快，少女意气风发，也想压榨压榨她的潜力，看看能不能创造不到三十便晋升金丹的伟大创举！
更何况，齐冰柔对陆宽充满信心，陆宽如果到时候晋升金丹，齐冰柔可不愿落后。
齐冰柔嘟了嘟嘴，对陆宽这么自谦的行为表示不满，撒娇道，“师兄不可偷懒不去，柔儿得知师兄可以修炼，心中再无挂碍，此次回去接受传承后，十年内有望金丹，这样就能和师兄一起参加天骄大会呢。”
不止如此，齐冰柔继续补充道，“而且晋升金丹后，就可以提前结束驻守凡间的任务，师兄就能早一点回到宗门陪柔儿！”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我一定努力修行，不让师妹失望。十二年后横扫各路天骄，拿下头名大奖送给师妹当礼物！”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先不说这些了，今夜让我们畅谈一晚，明日一早，师兄为你送行。”
说罢，陆宽靠着齐冰柔坐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帮身边的可人剥些糕点，与她聊些趣事，讲述从秦昌诚那听来的大秦风土人情……
夜已经深了，远远地，还能看到房间中摇曳的烛光，听到房间中传来这对师兄妹的欢声笑语。
……
次日清晨，陆宽送走了齐冰柔，前往大秦御书房，拜会秦王。
听了齐冰柔一番话，陆宽对于如何应对宗门总算有了底。那么，该思考雁落原的流民问题了。
秦昌诚看着眼前的陆宽，一脸疑惑。
陆宽作了个揖，说道，“陛下，我心忧塞外流民的情况，欲亲自前往坐镇。”
秦昌诚奇道，“齐仙子呢？国师不陪仙子在王都逛逛？”
秦昌诚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陆宽正色道，“齐冰柔师妹是下山历练的，历练完成，自然返回宗门，哪里能在凡间玩乐，耽误修行？今早已经走了。”
秦昌诚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小姑奶奶，走了好，走了好啊。
眼眶湿润的秦昌诚，突然反应过来，陆宽说他要去塞外坐镇？
秦昌诚实在无法理解陆宽这个举动，一脸不解地看着陆宽，问道，“国师居然要带队前往雁落原这苦寒之地？”
陆宽想到齐冰柔提醒他，为了自身安全，不应该显得太特立独行，暴露出他重视凡人的真实原因，于是向秦昌诚补充道。
“陛下不必紧张，本座也是有宗门任务在身，再加上本座之前答应出手，此时前去，正是合适。”
听到这个说法，秦昌诚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安慰陆宽道。
“朕知道流民安置一事事关重大，国师可是担心下面官员贪赃枉法，肆意妄为？”
“不必如此，百万流民安置是一件大事，朕已经下旨高度重视。朝堂上下都会盯着此事，国师万金之躯，暂时还不必为此事奔波操劳。”
“如果到时候真有大危机需要国师出手，朕也一定会向国师求助的！”
第二十章 邱雪龙
正如秦王所说，大秦的官员都非常有经验，秦王庇护流民的旨意刚下达，大秦的后勤机器就开足马力运转起来了。
秦昌诚终归是一代帝王。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陆宽，那自然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陆宽亲力亲为上，他也要体现自己的能力，把流民安置一事做得漂漂亮亮。
集中供应食物，集中排便，提供清水，病人与健康人群分开，尽快掩埋尸体。等等一切作业，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事实上，就算陆宽不过去，秦国官员也会保证，三十日内，不会出现流民的大面积死亡。陆宽并无气运扣除被系统抹杀之忧。
但是，就因为没有气运扣除的风险，就不去了吗？
大秦接纳了百万塞外流民，按照陆宽前世经验，结合这个世界凡间糟糕的卫生医疗水平，极大可能会出现大瘟疫。
流民三十日内没事，三十日之后呢？三个月无事，一年呢？到时候疫病大爆发，酿成人间惨剧怎么办？
而且百万流民前来寻求庇护就已经让大秦不堪重负了，如果后续还有流民部落投奔，大秦是收还是不收？真的可以见死不救吗？更何况，陆宽的修为如果想要快速提升，也必须大量吸纳人口。
摸索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吸纳流民的方法，于流民有利，于陆宽有利，于大秦有利，为什么不去做？
若没有能力也就算了，有能力而不去做，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这难道就不是罪过？
陆宽心意已定，沉声向秦昌诚问道，“不知陛下可知，流民健康状况如何？可有疫病之忧？”
秦昌诚笑道，“朕还以为何事呢？原来国师担心的是这个啊。”
“大规模迁徙的确很可能造成大瘟疫。所以朕才着人将流民集中安置在雁落原，就算流民有病，也传不到我大秦城都。”
“一旦发现大疫苗头，集中隔离可疑者，就地处决后焚烧，出不了乱子的。”
听完秦昌诚轻描淡写的话，陆宽沉默了。
果然，秦昌诚的打算就是把所有瘟疫携带者和密切接触者集中在一处，处死后焚烧。
从维护大秦利益的角度，秦王冷酷无情，无可指责。
可是，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不小心接触了瘟疫患者，就要被处死，这……
我希望他们也能有活下去的权利。陆宽心说。
不然陆宽也不会放弃选择其它神通，而是选择了造福凡人的“祛病”。
在秦王面前不便暴露气运系统，陆宽只得对秦昌诚长揖一礼，再次说道，“左右闲来无事，能早一日完成宗门所托任务，能多救助几个凡人，也算一件美事。”
“左右闲来无事”？秦昌诚眼中精光不可察觉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劝道。
“国师，朕别的不敢自夸，但朕手下臣子办事着实不错，安置些流民罢了，何必劳神。”
“国师，塞外苦寒之地，条件极为艰苦，哪有王都住得舒服。这只是流民而已，你何至于此……”
陆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王。
秦昌诚劝说无效后，虽有万般不解，也只好同意。
尽管秦昌诚对陆宽如此热衷于“造福百姓”深深不解，但是既然陆宽还没有做出什么危害大秦的事情来，他也愿意再观望看看。
更何况，陆宽祭出的是“心忧百姓”的大旗，于大秦大有裨益，秦昌诚自然不会阻止。
就在此时，久违的系统光幕突然出现在陆宽眼前。
【可选任务触发条件达成。】
【雁落原流民人口状态似乎稳定，其实暗流涌动。】
【根据当前形势，追加可选任务，可选任务生成中……】
【生成完毕，可选任务：消弭疫情】
【消弭疫情：雁落原上百万流民聚集，却丝毫不知一场恐怖的大疫已经悄悄降临】
【疫情也许三十日内不会爆发，也许也不会蔓延到大秦，但是放任不管，终究是潜在巨大威胁，请宿主认真排查，将疫情扼杀。】
【任务奖励：新的可兑换道具，视任务完成情况酌情发放。】
【失败惩罚：无】
这？
这一连串突兀出现的信息，让陆宽有点发懵。
别的系统都是发布任务，提前告知奖励，来诱惑宿主去干活。
陆宽这个系统却非常随性，都是快把事情做完了，才告知陆宽触发了任务，补上一个奖励。
出任国师的奖励是这样，庇护流民的奖励是这样，暴打司马仲辉也是这样。
现在这个可选任务也是延续了这个风格，陆宽都下定决心去雁落原了，这才遮遮掩掩告诉有任务可以触发。
罢了，反正无论有没有奖励，都是要去的，尽力去做吧。陆宽洒然一笑。
……
到雁落原这一路上。
万里荒原，匆匆没个消魂处。
乱石无数，不见高城暮。
极目平芜，付与无人语。
斜阳暮，凄风苦，何计能留住。
塞外本就艰苦，如今流民迁徙到雁落原，一路上更是死伤无数。
还是抓紧些赶路吧。
能早一点去雁落原，就能多做一点事。
为了气运，为了功名，也为本心安。
道虽弥，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
以前可从来没有仙人参与过开荒，也从来没有仙人参与过疫病救治。
现在，我陆宽来了，从今天起，这一切，也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
雁落原，大秦临时办事处。
陆宽不想大张旗鼓，因此没有惊动雁落原的大秦官员，只有太监黄公公携带秦王旨意，陪着陆宽，一路低调地行到了门口。
办事处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三层木屋，顶上烟囱有屡屡轻烟飘荡，随着轻烟，还有淡淡地说话声传出。
“哎，你说这陆国师是不是有毛病，好好在皇宫享福不好，非要跑到咱们这，说什么要坐镇监督。”
“谁知道呢？这些仙人呐，要么就是不管事，要么就是喜欢瞎折腾，苦的还不是咱们弟兄们。”
“国师动动嘴，咱们跑断腿哟！听说其实咱陛下本来只想庇护一万人的，国师大嘴一开，就变成了一百万，你看看这事整的？”
“大人物嘛，就喜欢好大喜功，我看咱国师就是想图个体恤额凡人的美名而已。”
站在门口的卫兵看见门口站着听墙角的国师和宫里的公公，吓得面如土色，又不敢进去汇报，一时间，天寒地冻下额头居然出现了汗水。
黄公公，脸色铁青，尖着嗓子对陆宽气愤地说道，“这群没长眼的东西，居然背后议论国师，简直无法无天！国师您千万别动气，咱家这就……”
陆宽一把伸手拦住就要进屋的黄公公，轻轻转头，看着放哨的卫兵，抬了抬下巴，低声说道，“去，通知你们的长官，就说，本座到了。”
卫兵如蒙大赦，立刻转身进屋通禀去了。
只听得屋内一阵阵嘈杂的桌椅摔倒声，茶杯摔碎声，抱怨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穿衣穿鞋声。
半晌后。
大秦雁落原安置组的最高长官邱雪龙，浑身发抖，率领下属跪伏在地，迎接陆宽的莅临探访。
邱雪龙，看年龄只有三十余岁，面容白皙，身材健硕，上身穿了一领斜领朱焰锦灵芝纹褙子，脚上拖着皮履，卖相颇为不俗。
吏部册子上记着这人是个做事利落，心无私曲的人，所以调来负责流民安置。
没成想这嘴巴却如此毫无禁忌，还背后质疑国师决策，活该受罚。
“天气寒冷，都起来吧，本座面前，无须这些虚礼。其他人先去忙吧，你们几个管事的留一下。”陆宽没有看地上跪的这些，眼睛望着天空，轻声说道。
邱雪龙仍然伏跪在地，不敢起身。见邱雪龙不敢动，其余人等也不敢起身。
第二十一章 怨气
黄公公冷笑一声，“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国师既然让你们起来，就是没打算要你们的小命，赶紧散了，自己儿去领五十大板去吧。”
陆宽向黄公公比了个手势，对着眼前跪着这片人，淡漠地说道，“板子暂且记下，也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等雁落原一应事情处理妥当，再论赏罚。”
听闻此言，邱雪龙不敢再跪，连忙谢恩。起身后，吩咐部下散去，自己恭敬地跟在了陆宽身后，听候指示。
“先大致介绍下这里的情况吧。”陆宽随邱雪龙走进了办事处，坐下了，端起了侍从递上前的茶水，咂了一口，说道。
“是！”邱雪龙站在陆宽面前，弯腰抱拳行了一礼，连忙应道。
“回禀国师，奉陛下旨意，我大秦庇护“莽”，“河”，“鹰”，“蛛”四部。这七日共计调动大秦劳工20余万人次，成功搭建供百万人临时居住的场所。同时借调龙江府府兵五千人，维持秩序。”
“目前累计完成迁徙流民130余万人，剩余20余万人，应可在明天日落之前完成。”
“现有存粮够5日之用，后续国库粮仓拨送的口粮将按计划分批抵达，应无大碍。”
听到这个数字，陆宽眉毛一挑。
气运系统给自己的气运结算奖励，是按照“莽”部落32万人，“河”“鹰”“蛛”三部落一共93万人计算的，共计只有125万人。
而邱雪龙如果没有撒谎的话，这些流民一共接近150万人。
如果系统不是存心克扣奖励，那么就是系统认为，短时间内，这些流民会出现大量死亡，最终稳定下来，融入大秦的人口在125万左右。
甚至系统还发出了警告，认为陆宽如果不尽心尽力，可能存活人数连125万都没有。
这些部落受兽潮冲击，本就死伤惨重；迁徙路上又会有大量掉队者。最终能走到大秦边境的，以青壮年为主。
经历了这样的筛选，系统认为还会有至少25万死亡，可见这些流民的状态之差。
沉默片刻后，陆宽开口问道，“流民聚集地之处，可有爆发疫病？”
邱雪龙回复道，“回禀国师，这么大规模的迁徙，伤病是不可避免的，属下已经着人，将所有病患集中安置，目前并未出现大疫征兆。”
陆宽点点头，心道，还算诚实，办事也稳健。
不过，哪怕暂时能稳住，疫病爆发也是迟早的事，需要早做准备。
陆宽继续开口问道，“流民之间可有打斗？他们可有御寒衣物？伤病可有得到救助？”
听到这一连串问题，邱雪龙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进而似乎想到了什么，邱雪龙有些生气地回答道。
“回禀国师，流民就是一群刁民！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简直没有哪一天消停过的。”
“五千府兵要分三班轮值，人手极其紧张，将士们这么辛苦巡逻，也就只够保证不发生大型恶性事件，流民间小规模的冲突数不胜数，根本不可能管得过来。”
“而且雁落原这里天寒地冻的，御寒物品肯定紧着将士们和劳工使用，怎么可能分给这些流民？”
“我们也给了伤员米粥，能自己扛过去就扛过去，抗不过去我们帮忙收尸，防止出现感染。”
“我大秦愿意接纳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可能还跟伺候大爷一样，把他们服侍得妥妥帖帖？
邱雪龙这么大怨气，也是有原因的。
历朝历代凡人国度对于塞外流民的态度都是不屑一顾。仙人不屑凡人，这些大秦凡人又不屑塞外流民，真是讽刺。
像秦昌诚这样，愿意收点宝物，庇护几千上万流民的帝王，都算得上是宅心仁厚了。
往年，大秦庇护一万人，只需要开城门让其入城就可以了。
现如今，庇护百万人，他们的住宿，口粮，饮水，排便，伤病，死亡，都是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
国师陆宽一拍脑袋，大秦上下就得要为处理这百万流民忙得鸡飞狗跳，也不怪邱雪龙这么没有工作积极性。
道理是这样，但是陆宽也不可能由着邱雪龙抱怨。
陆宽饮了一口茶，头也没抬，淡淡回道，“你们工作做得很好，但是还请邱大人注意措辞态度。”
“本座知道困难很多，这就是本座过来的原因。本座是来帮助你们的，不要心生排斥。很多你们处理不了的情况，不代表本座没有办法。”
听闻此话，邱雪龙先是吓得跪倒在地，连乎卑职该死，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可是待到听到最后说陆宽要亲自出手时，邱雪龙忍不住一抬头，惊呆了。
他试探着问道，“仙师大人的意思是，是……您，要用仙法帮助我们？”
“不错，本座欲成无上金丹，需悉心打磨神识，不断使用仙法正是打磨神识最好的手段。左右本座要施法，顺手帮帮你们也好。”
陆宽心知不便暴露太多，于是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做幌子。
没错，筑基期修士需要锻炼神识。可是绝大多数筑基期修士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练，而丝毫不愿使用仙法为凡人做事。
可是这话落到邱雪龙耳中，却是震撼不已。
邱雪龙心道，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国师居然愿意出手，这下太好了，没问题了。
大部分凡人对仙人世界没有太多了解，他们心目当中，仙人就是无所不能的，邱雪龙也不例外。
但是仙人何其高贵，如果送礼就能请动仙人出手，帝国的王公贵族会用礼物把国师府淹没。
一般只有王国面临百年难遇的大旱、大洪水、大火灾、大虫灾、大地震，王国自身无法处理，有灭国之危时，国师才会出手。
因为从天门对这些附属国的要求，也不过就是不出乱子而已。平日里那些只会死伤几十万凡人的“琐碎小事”，怎么值得国师这尊大佛出手？
第二十二章 暗流
因为从天门对这些附属国的要求，也不过就是不出乱子而已。平日里那些只会死伤几十万凡人的“琐碎小事”，怎么值得国师这尊大佛出手？
而陆宽居然愿意为百万流民的死活出手，此等仁慈，真是天地罕见。
为了确保邱雪龙等人工作积极性不掉队，陆宽也学着恩威并施，身体稍稍前倾，靠近了点邱雪龙，严肃道，“流民安置一事，事关本座一个大计划，你们不可懈怠。”
“事情办好了，本座不仅赦免尔等，还重重有赏，要是误了本座大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以后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你们可以回去商讨后拟个简报和解决方案，报给本座，本座自会斟酌。切记不要因为不敢上报本座，而误了正事。”
邱雪龙连连称是。
陆宽继续吩咐道，“雁落原资源丰富，但是环境恶劣。大秦一直腾不出足够人手开发此地。现在有百万流民，待治安问题和健康问题解决好后，正好可以驱使他们开发此地。”
让流民开发雁落原？邱雪龙听到这话，低着的头不由得抬起了，惊讶地看着陆宽。
陆宽皱了皱眉，说道，“有话就直说，本座不是不讲理的人！”
“是，国师！”邱雪龙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并非在下质疑国师法力，只是这帮子流民实在是好吃懒做，可恶至极。让他们排队领个馒头和清水，待在帐篷不要乱跑都让我们精疲力尽了，想驱使他们做事，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说完这些，邱雪龙仍不解气，继续道，“之前卑职和下属颇有怨言，便是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扶不起的烂泥！”
“就好比搭建帐篷吧。天寒地冻的，没有帐篷怎么休息？可是这群流民居然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将士辛勤劳作，自己宁可躺在地上挨冻，也不自己动手，明明搭帐篷的工具就在他们身边！”
“帐篷搭好了，倒是一个个抢得比什么都快，为了挤进帐篷，还能打得头破血流！”
“感情力气都用在这了，搭帐篷时怎么不出力呢？”
“国师是没看见他们那眼神！不是卑职不待见他们，而是哪怕你把馒头塞他们嘴里，他们也没有半个谢字。”
“国师就算法力通天，也没办法改变人心吧？”
陆宽看着气呼呼告状的邱雪龙，笑道，“说得好。”
“你做得很好。你要是不说，本座怎么能知道这些事呢？更何况，如果这些流民能像我们大秦将士一样令行禁止，又怎么会被兽潮摧毁家园呢？”
邱雪龙一愣。
助穷不助懒，治穷先治愚。
这些流民在部落生活时，显然不是这样的。
可是，经历了部落被摧毁，秩序被瓦解，长途的迁徙，这一系列的打击后。
流民中的贵族还好，底层的流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对生活失去信心，道德感荡然无存，就活成了豺狼鬣狗。
当伸手去要比动手去做收益更高时，人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懒散却凶残。
陆宽思考了片刻，吩咐邱雪龙道。
“你立即组织人手，给本座送来材料，本座要制作大量的仙符。”
“命人在本座楼外候着，制作好一个就发放一个，一个仙符可以庇护约百户人家。”
“务必告诉这些流民，仙符乃仙家之物，仙符笼罩之处，享仙法庇护，受仙人注视。”
“凡人不得造次，否则严惩不贷！”
“人在做，仙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是，卑职遵命！”邱雪龙朗声回复，立刻转身出门，按照陆宽给出的清单，调集物资去了。
看着远去的邱雪龙，陆宽自嘲一笑，想不到，我也有要撒善意的谎言的时候。
陆宽打算做一些清心符，来“欺骗”这些流民。
清心符是最低级的仙符之一，制作简单，成本低廉，根据制作手法的不同，还能附带一个额外小功能，是从天门的招牌仙符之一，被广泛使用。
顾名思义，清心符可以轻微的安抚人的情绪，稍稍缓解肌体疲劳，陆宽打算再给它添加上轻微的驱寒效果。这样，流民的健康状态应该能得到一些改善。
只有流民健康状态好转，秩序恢复，并学会开始干活，陆宽才可以开始着手瘟疫源头的排查工作。
之所以选择清心符，最重要的是，清心符可以简单反馈给仙人一点附近的环境信息。
陆宽可以通过清心符大体感知流民的状态，如果真有恶性事件，陆宽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派出府兵管理。
这个世界仙人威名极盛，陆宽心想，只要流民感受到清心符的效果，应当就会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应该吧？
……
邱雪龙动作很快，才三个时辰，就把第一批材料给陆宽送了过来，并告知后续材料会源源不断按时送达。
陆宽称赞了邱雪龙一句话，没有多寒暄，立刻开始了清心符的制作。
大约七八个流民挤在一间帐篷中，一个清心符大概可以覆盖百个帐篷，这样算来，陆宽需要制作大约两千个清心符才够用。
清心符制作非常容易，雕刻一个清心符加上附上一个驱寒功能，只需要陆宽半炷香的时间。
这样算来，制作两千个清心符，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工作四天。算上打坐回气和自己休息的时间，十日能完成已属不易。
为了早一点完成任务，多接纳点流民，追上师妹的修炼步伐，努力吧！
邱雪龙守在楼外，组织物资的运送，同时负责把陆宽制作好的仙符调拨给下属，去流民区挂上，并向流民宣传仙师的伟大。
夜，渐渐来临了。
往日雁落原的夜，格外的黑，格外的凉。
今天，夜还是那个夜，但雁落原的官员、将士、流民，看着大秦临时办事处楼中不断闪耀的仙法光芒，看着一个个仙符的流出，却都觉得，这夜，也没那么难熬了。
……
流民营中，一个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在暗处恶狠狠地暗骂，“可恶的大秦国师，坏我好事，死伤几十万贱民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为什么你闲着没事要做什么仙符！可恨啊，可恨！不行，我要行动起来。”。
阳光之下，偶尔也会有黑影四处游动。
这雁落原，并不太平。
第二十三章 人心难测
这雁落原，并不太平。
“嘿，你听说了吗？大秦国师来了。”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悄悄对着一个粗壮大汉说道。
“大秦国师？跟大爷我有什么关系，别拦着老子晒太阳。”有着流民中罕见粗壮身材的大汉翻了个身，背过身去，显然是并不想搭理这个瘦小男子。
“啧啧啧，你就不想想？国师可是仙人，仙人为什么来我们这儿？”瘦小男子并不放弃，继续蛊惑道。
“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整这些弯弯绕。”大汉把玩着嘴里叼着的稻草，懒洋洋侧躺在地上，无精打采地说道。
“大秦接纳我们四个部落百万多人，就非常可疑了，而现在，不仅给我们搭帐篷，发食物，还派了国师来，你不觉得很反常吗？”瘦小男子非常耐心地靠在旁边，为大汉分析局势。
“嘶，被你小子这么一说，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有那么点不对劲，你小子有什么发现？”大汉难得来了点兴趣，翻了个身坐起来，转过头来，看着瘦小男子。
“还没有，但是大秦皇帝和国师花费这么大力气，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
“切，别整这些文绉绉的，讲人话。”
“咱们部落那点财富和美人，早献给秦王了！现在咱们这些人，说的不好听点，简直一文不值。恐怕，国师是想要图谋我等这些人的性命。”
“你傻了吧，仙人想杀咱们，不就跟捏死个臭虫似的，还用得着谋划？”大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恐怕是要用我们做点什么试验，仙人无情，我们要早做准备，不能坐以待毙啊。”
“嘶……那你说我们能做啥？仙人咱们哪里惹得起？”
“你靠过来，我跟你说，我们要……”
如此一幕，在流民营内多处上演。
陆宽浑然不知，一股针对他的暗流正在涌动。
……
陆宽全身心投入制作仙符已有六天多，制作了一千三百来个清心符，并让邱雪龙优先供应给最需要的那些流民。
就在这时，邱雪龙突然冲进了陆宽的房间，打断了陆宽的工作。
陆宽略有不快，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邱大人，何事这么着急？”
邱雪龙自知打断国师是极为不妥的，但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重要，不得不禀报。
“回禀国师，有流民聚集，密谋逃亡。”
哦？陆宽一惊，直接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陆宽在椅子上坐好，皱了皱眉，抬手示意邱雪龙，“详细说说吧。”
邱雪龙行了一礼，说道，“回禀国师，巡查将士发现有大批流民近日经常无故聚集，觉得行为可疑，遂上前盘问。”
“没成想这些流民惊慌失措，竟然还有人尝试出手攻击我们，简直狼心狗肺，无法无天。”
“前去盘查的将士人手不足，陷入围攻，还好周围将士及时赶到，才将他们救了下来。”
“我们抓捕了一些流民，才了解到，他们正在密谋逃出雁落原。”
陆宽奇道，“逃出雁落原做什么？寻死吗？”
陆宽感到有一些自责，事实上，清心符有轻微的监控功能，流民的异动他应该能提早发现。
只是因为这些天，陆宽一直全身心投入到仙符的制作中，才忽略了监控。没成想居然就发生如此大事。
流民这个举动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想来雁落原寻求大秦庇护，当初不要死乞白赖跟过来就好了。
现在到了这里，尽管环境恶劣了些，但是有吃有喝有住，反而要密谋逃亡？
邱雪龙气愤不已，说道，“问清楚了，他们是发现了国师您的仙符的妙用，打算抢了仙符和粮食逃走，这样在塞外，他们也能生存下来。”
陆宽更惊奇了，把玩着木雕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奇道，“连仙人的东西都敢抢？当真不要命了？”
邱雪龙不屑一顾道，“这等贱民，哪里知晓国师神威。怕是见到个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吧？卑职早就说了，这些人懒惰成性，贪婪无比，已经没救了。”
听到这里，陆宽站起身来，在房间来回走动。邱雪龙看着陆宽，不再出声，怕打扰到了陆宽的思考。
不对劲，陆宽心道。
流民这个举动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即他们信不过大秦和陆宽，所以才要逃亡。
而这个不信任并不是一直就在，转折点发生在陆宽亲至，制作并发放仙符。
抓了这波闹事流民容易，甚至处死他们也简单，后续呢？
居然强行要把流民养起来，不让人走，这不更显得陆宽心里有鬼？
难道我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了？陆宽苦笑着问自己，突然就觉得手里的仙符也不香了。
如果陆宽提出想走的流民可以走，恐怕就会有大胆的流民提出想要带走仙符，来庇护他们。那，陆宽是给还是不给？
给，就是助长他们离开的决心，大量人口流失会导致陆宽被抹杀。不给，就相当于判了这群要离开的流民死刑，于心难安。
陆宽暗暗反思，看来，以后做事还需要多想想，不然好心也会办成坏事。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陆宽主意已定，对邱雪龙沉声说道，“将士们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要好好救助受伤的将士。他们尽忠职守，还要给他们嘉奖。”
“告诉这些流民，仙符是因为有本座在，才有效果，私下带走离开，就再无效果，绝了他们乱七八糟的心思。”
“告诉他们，仙符制作，所耗甚巨，本座也只有这么多了。”
“从今日起，每三日一次评定，表现得好的区域可以享受仙符庇护，表现糟糕的区域不仅没有仙符，还要削减粮食供应！”
邱雪龙听完后精神大振，高声应道，“是，国师英明，卑职领命！”说完便大踏步离开了。邱雪龙心中对流民不满久矣，看见国师总算同意不继续心慈手软下去，也是感到扬眉吐气。
是的，陆宽不打算完成剩下的七百仙符了。
第二十四章 算计
人心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如果只有一个仙符，所有人就会都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东西，是仙人大发慈悲恩赐凡人的礼物。大家甚至会为了这么一块仙符大打出手。
可是当有两千个仙符无差别覆盖所有人时，人心就会浮动。
是不是仙符不珍贵？那我偷偷拿走一个，或者大着胆子向仙人开口要一个，仙人也不会怪我吧？
是不是仙符有问题？仙人何等身份，为什么非要强迫我们使用仙符？
仙人是不是别有所图？不然为什么亲自出手，对我们这么好？
不仅仅是流民，恐怕大秦将士和劳工也会思考，国师这么好说话，是不是我也可以要点好处？
丑陋吗？陆宽前世还出现过扶起被撞倒的老太太，却被污蔑为肇事者的。
法官判决逻辑居然是，如果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会去扶呢？
好事不能做尽，坏事不可干绝，这就是人性。
为上者，当恩威并施。
一千三百仙符已经可以庇护大部分区域，三天一次评定也可以诱惑和迫使流民听话。有了没有仙符庇护区的惨状作为对比，流民应该会乖巧很多。
唯一的损失，就是会有额外上万流民因此而死亡。
这，就是代价吧。
……
流民营中，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在阴影处静静地听着邱雪龙宣读的最新决定，暗自冷笑道，“大秦国师，你现在知道滥好人做不得了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非要救这些贱民，坏我好事。”
“这些贱民也是脑子笨，随口忽悠两句，就真把大秦国师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要造反要逃亡了，啧啧啧，活该部落被灭。”
“不行，流民死得还是不够快，我的小可爱们需要更多的养分，趁现在大秦国师还有很多地方仙识无法监控，我要赶紧动起来……”
“手里也收集到一些能量了，不如趁机用这些能量设个圈套，把大秦国师骗走一阵子？妙，妙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么办，我真佩服我自己。”
……
陆宽正在他的府邸工作，关于流民的安置，陆宽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那就是待得仙符让他们的健康状况稍有好转后，开始春耕种水稻。
按照前世地球的说法就是，雁落原属寒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区，昼夜温差大，水稻夜间的呼吸作用被抑制，消耗有机物更少，从而产量会更高，稻米中的营养物质也会更多。
雁落原肥沃的黑土也是一绝。这里植被茂盛，冬季寒冷，大量的枯枝落叶难以腐化、分解，历经上万年就形成了厚厚的腐殖质，也就是肥沃的黑土层。
这里黑土有机物质平均含量在6%～10%，垦殖指数高，自然肥力高，特别利于水稻的生长。
最后，雁落原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冰霜统治之下，冻土层最厚达甚至高达三米，在这样的极端气温下，很多病虫害根本无法越冬。
如果利用得当，这里将成为“大秦粮仓”，不仅不需要调运粮食过来，还能反哺大秦。
这也是陆宽为了天骄大会的一点小谋算。
从筑基六重天到筑基大圆满，需要消耗六千气运。
突破金丹是修士的一次巨大飞跃，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金丹之前，修炼法门大同小异，修士差距不大，但是金丹一成，便需要选定修道道路，从此成就天差地别。
甚至有修仙者戏言，金丹与金丹之间的差别，甚至可以比金丹和凡人的差别还要大！
要铸就完美金丹，陆宽估计大约需要两万气运，这样一共是两万六千气运，也就是需要大秦增加两百六十万额外人口才行。
如果雁落原不能改造为粮仓，还需要大秦源源不断输血养活，那么必然引起大秦百姓对流民的强烈反感，恐生大乱。
就算大秦土豆实验成功，足以供应额外几千万人口食用，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土豆，凭什么拿去供养给塞外流民，那些流民没长手没长脚吗？
这就是人心。
陆宽现在对于这一点体会愈加深刻。
陆宽现在自己回头看，就意识到他当时强行出头，建议秦昌诚接纳百万流民，过于鲁莽。
如果不是陆宽大胜司马仲辉，胜得干脆利落，恐怕下面人执行起这个政令来，只会怨声载道，阳奉阴违，十分落实一两分就不错了。
即便陆宽携大胜之威，流民安置一事在大秦国内依然抵触不小，秦昌诚不但不怪陆宽无端干政，反而愿意把此事推行下去，也是有心了。
邱雪龙只是嘴上抱怨两句，正事还在一件不落的辛苦在做，已经算难能可贵。
要是陆宽不管不顾，脑袋一热，强令再接纳数百万流民，恐怕会引起强烈反弹，后果难以预料。只怕是纸面数据一片大好，下面官员肆意妄为，到时候陆宽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这趟雁落原，来对了，陆宽心道。
治大国如烹小鲜。
很多时候，政令的推行，要考虑实际情况，考虑到老百姓最朴素的感情。而不能一拍脑袋，一厢情愿就去强制推行。新政推行不顺利，要多反思，而不是一味的怪老百姓觉悟不够高不配合工作。
这就是高明的上位者和平庸的上位者的差距。
按照陆宽的想法，等调研完成后，就着手鼓励流民开荒雁落原。只要秋天能收获一次大丰收，陆宽就可建议秦王大量吸纳流民，按照这个模式管理起来。
几年下来，吸纳数百万人口不是梦想，陆宽就可以以不到二十之龄，一举铸就最顶级无漏金丹，后续道路，将无限宽广。
与齐冰柔一番畅谈后，陆宽也明白了，身为东洲巨擘从天门的弟子，低调是不必要的，越高调，宗门才会越赏识，倾斜的资源才会越多。
既然答应了齐冰柔师妹天骄大会要独领风骚，自然要加倍努力，不负期望。
正在陆宽为水稻推广殚精竭虑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邱雪龙从门外大步冲进来，满面笑容向陆宽抱拳一礼，高声道。
“恭喜国师，贺喜国师，大喜事啊！我们就地挖掘国师所需材料“青岩晶”时，意外发现有一株成熟化形的伴生的仙草，特来告知。还请国师赶紧前去守护采摘，以免错过！”
第二十五章 仙魔之别
什么？成熟化形的仙草？我居然碰上这等好事，陆宽心头大喜，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仙宗神门之所以还保留凡人国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天才地宝的搜寻太过费时。
将主流天才地宝的资料汇编成册，授予凡人，就可静待他们搜寻到后，直接前去采摘，如此一来，效率大大提高。
驻守凡间的国师们，一个隐含福利就在这里。凡人国度内的天才地宝被发现后，国师可以选择自己使用，也可选择献给宗门，换取可观的宗门贡献。
正因为如此，才有源源不断的弟子愿意接受驻守凡间一甲子的任务。
宗门也可以不断获得凡间发现的宝物。
仙草成熟化形后，就是精怪，大多都具有很高的价值。此等好事，不容错过。
草木类精怪大多懵懵懂懂，灵智不高，因此偶尔能被凡人发现踪迹。
草木精怪遇木则隐，遇土可遁，但是不擅移动。想要抓捕，通常是第一时间在发现处布下封山大阵，然后逐步缩小阵法，将其逼出。
陆宽对邱雪龙问道，“仙草发现之处离此地多远？”
“回禀国师，不远，就在此地向东北方向约五十里处。”邱雪龙恭敬回复道。
“都有些什么人知晓此事？”
“除了仙草周围开采“青岩晶”的六十余位劳工，中间通禀的十几位传讯将士，就是在下了。”
“把坐标给本座，你先退下吧。”
“是，国师大人。”
邱雪龙上前，低声报出了坐标后，随即退下。
才五十里，御剑过去也不过是片刻功夫，陆宽心道，这样倒是省了许多事。
不再犹豫，陆宽立刻破空而去，赶去了劳工们发现的仙草坐标。
稍稍感受了空气中的残留的微弱灵力波动，陆宽肯定了邱雪龙的判断，这里的确有仙物活动过的痕迹。
除了是仙草，还可能是什么吗？
陆宽立即着手布置了一个简陋的迷阵。
这样的迷阵只需要半日功夫就能布好。弊端就是不如困阵稳妥，草精如果运气好，是有一丝可能走出去的。
而且，这样的迷阵隐蔽性比较差，如果被其他路过仙人发现，草精可能就被捷足先登了。
所以按照常规操作，布置完迷阵后，接下来，就是需要布置一个可按心意缩小的困阵，来慢慢搜寻和抓捕草精。
这样一个困阵，筑基期修士布置起来也非常吃力，没有几个月完成不了。
几个月时间就能换得一株草精，这种好事的诱惑，九成九以上的筑基期的修士是拒绝不了的。剩下零点一能拒绝的那一定是仙二代，家中有矿那种。
可是这样一来，陆宽就没有时间关注流民的问题了。
陆宽陷入了犹豫。
零点零一秒那么长。
错过了这次的春耕，可就要等明年了……水稻亩产千斤的大丰收它不香吗？到时候再接纳百万流民，一举铸就无漏金丹，修无上法门，它不香吗？
草精？到时候还在最好，如果不在了，那就不在了吧。陆宽洒脱地想。
……
流民营中那眼里闪着精光的瘦小男子对陆宽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不管草精一事，毫不知情。
按照他的想法，看见有草精出世的痕迹，大秦国师哪还有空管这些普通凡人？肯定麻溜地布置困阵，开始苦哼哼的搜捕工作了。
“既然可恶的大秦国师已经被我凝聚的“疫仙草”虚影骗走，我应该可以稍微调快一点疫病的传播速度，争取在他回来之前放倒半数以上的流民，这样，我的《疫神经》就又可以提升一层！”瘦小男子暗自忖道。
主意已定，瘦小男子不再犹豫，开始悄悄地在流民营中来回走动，暗中散布下加强版的疫病种子。
为了成就我的修行，麻烦你们献出生命吧，桀桀桀。
该瘦小男子，居然是一个魔修。
在这个世界，如果一个凡人能有幸拜入从天门这样的名门大派学习仙法，是无上荣耀，难于登天；还有更多的，则是多如牛毛的求仙门而不得入的凡人。
大部分被仙门拒绝的凡人放弃了，但是还有一小部分不死心，他们会根据仙门中流出的一鳞半爪，只言片语，想尽办法自己琢磨野路子的修行法门。
他们中的佼佼者，叫魔。
当然，如果真有天才精彩绝艳，一己之力开辟出堂皇大气、暗合天意的修行道路，那他就该是仙门开派祖师了，怎么能叫魔修呢？
魔修就是一群不得仙门而入的可怜虫，是天地缝隙间苦苦挣扎的吸血鬼。
几乎所有的魔门功法都偏门阴邪，稀奇古怪，甚至……有违天道。
比如魔门《销魂功》，乃是只有绝世美男可以修行。此功法就算练之大成，也不会有任何法力傍身，与凡人无异。但是大成之后，一颦一笑都会勾人心魄，此时便需要勾引名门仙子，两人交好之时，趁仙子不备，行夺舍之法，便可褪去肉体凡胎，占得仙子肉身为己用，从而踏足仙门，修道长生。
再比如这《疫神经》，从小便需饱受毒虫叮咬之苦，数十年如一日，若能扛过，则会在体内孕育出毒苗。毒苗会源源不断汲取宿主的生命，用来分泌瘟疫种子。毒苗分泌的种子可以侵袭凡人，从而壮大自身。练到最后，毒苗吸干宿主，化身病魔，此时疫病就是宿主，宿主就是疫病，瘟疫不灭，宿主不亡。此时，择一修士，趁其受伤之时侵蚀其元神，便能夺其肉身取而代之。
仙人修道，截取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乃是与天争命；而凡人修魔，则是窃取他人力量化为己用，却是损人肥己。
所以仙人见魔，必诛之。
可是，若有一丝希望能拜入仙门，又有谁会愿意去修魔呢？
这世上之所以有魔修，难道不是因为仙门敝帚自珍，不愿意传道天下导致的吗？
如果仙宗不是那么傲慢，愿意将一些粗浅的法门免费教授凡人，天下又怎么会有魔修生存的土壤？
就因为一句道不可轻传，一句道不可轻传啊！
第二十六章 大疫现
“急报，国师大人，急报啊！”
邱雪龙从门外大步冲进来，气喘吁吁，还未进门，声音便已经传到陆宽耳中。
陆宽正在检视从大秦运过来的水稻种子和春耕工具，被邱雪龙的急报打断，面色稍有不愉，抬眼看了一眼邱雪龙，沉声说道。
“有本座在，天塌不下来，慢慢说，何事如此惊慌？”
邱雪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向陆宽行了个礼，解释道。
“国师恕罪。之前国师令卑职密切关注流民健康问题，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疫病危机，末将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规模的疫病一直都有，但是得国师仙符庇佑，并未引起大的问题。”
“可是就在前日，突现瘟疫，甚至有部分病人朝发夕死，一帐篷之内，尽皆死绝，仙符无用！”
“昨日夜间，流言四起，流民百姓人心惶惶，还有流民惊慌失措想要逃亡，请国师早作打算。”
说完这些，邱雪龙也长舒了一口气，满怀期待地看着陆宽。毕竟这里驻扎的不仅仅是流民，还有大秦将士和劳工，疫病要是大爆发，他们这些人也难免会收到波及，如果陆宽能出手解决此事，就再好不过了。
否则疫情不等人，为了自保，邱雪龙就要不得不立刻采取更残忍但是不得不的做法了，这也是以往惯例。
有神通“祛病”在手，陆宽并不紧张，只是有点奇怪。
因为按照陆宽设想，爆发出的疫病应该是传染性很强，而威力较弱的瘟疫。
这种致死率这么高的瘟疫，应该在流民迁徙时就爆发出来，那时候流民健康状态堪忧，相互之间也没有很好隔离，最适合疫病传播。
莫非是一种比较温和的疫病突然发生了可怕的变异？陆宽暗自思索道。
陆宽却全然不知，这是某个修魔的瘦小男子，误以为陆宽不在，而冒失莽进的手笔。
懒得多想，陆宽直接大手一挥，对邱雪龙说道，“带路，带本座去感染疫病的人那里。”
邱雪龙没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宽。
陆宽懂了，瞅了一眼邱雪龙，没好气地说，“不必担心，本座自然会护你平安。”
邱雪龙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抱拳一礼道，“谢过国师，这就请国师跟末将一起来吧。”
流民营，某疫病感染临时隔离地。
地上瘫坐着的感染者面无血色，目光空洞无神，毫无章法、七零八落地就这样码在那里，对陆宽等人的到来无动于衷，简直与活死人无异。
陆宽大略一扫，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有寒战、高热、头痛和呕吐的症状，相当部分的感染者还有胸痛、咳嗽，严重者甚至还会咳出大量鲜红色血痰。
的确是大疫的征兆。
邱雪龙在陆宽身边附耳低语道，“国师，目前出现症状的流民约九百余人，都已经隔离在此，还有相继发病的其他流民被源源不断强制扭送至此地，将士们也惴惴不安，深恐自己也被感染。”
“大部分感染者活不过两日，还请国师救命！”
陆宽看着这惨状，心中百转千回，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被感染，你们不能这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没有我啊！”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被两个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士兵夹住，缓慢而又坚定地拖向隔离营。
她疯狂地挣扎着，呼喊着，哭泣着，但是这一切又注定是徒劳无功的，甚至没有一个人抬眼搭理她。
这两个以纱布裹住鼻和脸的士兵毫不拖泥带水，到了隔离营地后，迅速打开门，就这样将该女子一把推进了隔离营，随后迅速关上门，飞也似的离开了。
这两个负责押送的士兵，见到邱雪龙和陆宽也只是远远行了一礼，并不上前搭话，以免相互传染。
邱雪龙解释道，“大人，进了隔离营就几乎注定死路一条，难免有些感染者还心存侥幸，不愿被抓来。但是此时，可心软不得。”
陆宽继续默然不语。
凡人世界，面对瘟疫，无人、无药、无钱、无地、无力，绝望至极。
疫病面前，人人自危，又有谁在乎隔离营里这些人也是别人的母亲，孩子，妻子和丈夫？
这个世界，仙人高居云端，不受疫病困扰，却根本没有仙人关心如何拯救疫病中的凡人，所以也没有可以大范围治愈凡人的仙法。
很合理，不是吗？
真的就合理吗？
长叹一口气后，陆宽微微抬起右手，对准隔离营，释放了神通“祛病”。
只见一道温暖的金色光芒从陆宽手中流出，缓慢而又坚定地流淌覆盖了整个隔离营。
初春的营地充满寒意，死气沉沉，缺乏生机。此时随着金光的笼罩，居然开始充满和煦的气息，连地上无精打采的枯草似乎都多了几分精神。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从营地病人们身上冒出，阴冷诡谲的黑气聚集成团，汇聚在陆宽手心里，最终化为一团凝实邪异，龙眼大小的小球，被陆宽收入袖中。这就是毒性削弱的“疫苗前体”了。
神通的威力是巨大的，一炷香之后，陆宽用灵觉检视，发现这些营地病人们，已经不再携带有致病的病菌了。
“仙师神威，叩谢仙恩！”邱雪龙见状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带头，倒地便跪，营地外的执勤将士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跟随，一起拜倒，为国师造势。
隔离营的流民反应却出乎人意料，居然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疫病已除。
待陆宽出手，黑气离体许久后，这些流民才从呆滞等死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注意到陆宽的所作所为。
跟随大秦将士倒地便拜的有，陷入狂喜却全然不道谢的也有，还呆呆的不知所措的，也有。
陆宽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并未多说多做些什么。
祛病”祛除了病原体，但是因为疫病导致的身体损伤，“祛病”是无法修复的。
只是九百余人，陆宽自然可以出手，加速他们的身体恢复。但是有了之前仙符一事的教训，陆宽并不打算继续出手。
帮助这些流民清除了病原体，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果陆宽再出手助他们恢复健康，到时候能收获多少感恩，恐怕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仙人高高在上，出手阻止小规模疫病爆发，已属异类；再出手帮助几百流民恢复健康，那恐怕目的没这么单纯，必有所图。
上位者也不可一味施之以恩，太过于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难以让人珍惜。
升米恩斗米仇，人心便是如此让人感慨。
陆宽见事情已经办妥，不再逗留，转身便往自己府邸回去。见状，邱雪龙对部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跪着高呼仙师万岁，邱雪龙自己则赶紧起身，快步跟上了陆宽。
第二十七章 意外落网
陆宽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邱雪龙淡淡地吩咐道，“这些流民身上的疫病已被本座拔出剥离，可以将他们遣送回他们原来居住的帐篷。以后若再有此事，及时通知本座，本座过来为病患集中驱毒。”
“好好宣传，告诉这些百姓，有本座出手，此次疫病无忧。”
邱雪龙早已被陆宽的神乎其技深深折服。邱雪龙此时眼神中，只有掩饰不住的对陆宽近乎狂热的崇拜。他听到国师吩咐，赶忙连连点头，胸脯拍得震天响，恨不得拿项上头颅发誓保证完成任务。
疫病，从来就是凡间最大的敌人，与饥荒齐名。
凡人的挣扎史与奋斗史，就是一部部与饥荒和疫病抗争的历史。
普通百姓人均寿命不足四十，王公贵族五十而知天命，这就是对疫病有多可怕的最好注脚。
陆宽没有回头，继续吩咐邱雪龙道，“立刻组织人手，召集我大秦将士、劳工，以及流民到指定位置待好。”
“一处聚集地，嗯，暂定一万人左右吧。本座要为他们施法，庇护他们，使他们不因此次疫病死亡。”
组织协调百万流民的行动，这个是个大挑战，但是为国师办事，邱雪龙干劲十足！
正在邱雪龙要领命出发时，他突然一愣，继而像似想到了什么，热切地回头向陆宽问道，“国师您的意思是，您要祝福我等？一次施法后，我们哪怕再接触病人，也不会得病？”
祝福这个词用得妙啊，搞得我好像又转职成了牧师一样，陆宽心道。随即哑然一笑，开口说道，“没有那么神奇，一个小法术罢了。经本座施法后，还是可能得病的，不过症状会轻得多，不至于病死。”
邱雪龙心道，这也非常夸张了好吗，若是没有国师出手，得了疫病可就意味着阎王爷发了请柬。
邱雪龙对国师的崇拜更盛一分了，毕竟如果疫情真的大爆发，大秦将士也未必就能幸免，哪怕邱雪龙自身无忧，看见朝夕相处，手底下带着的棒小伙们染病而亡，也是绝不好受的。
陆宽补充道，“对了，告诉他们，接受施法时，不要移动，不要反抗，否则无法接受庇护。”
这是因为即便是筑基期的仙人，一次控制将病原体注射给万人，也是对神识非常大的考验，很难做到精准控制。
如果有人在陆宽施法时随便移动，陆宽便无法保证能顺利将疫苗打入其体内。
理论上只要接种超过八成人，就可以形成“群体免疫”，再不用担心疫病困扰，所以陆宽并不需要做到完全精确。
尽管本心中，陆宽是希望能疫苗全覆盖，救下所有人。但是需要接种疫苗的人超过一百五十万，此时速度优先，效率第一，陆宽也没有办法监控是不是漏接种了部分人。因此只能提前告知，尽力而为。
眼见安排已定，邱雪龙也不耽搁，当即对陆宽抱拳一礼，离开前去召集众人前来陆宽这里接受祝福了。
大秦将士们住在军营，聚集起来最为容易，也最为配合国师的命令，陆宽很快就完成了对他们的“疫苗种植”工作。
随后陆宽前往劳工营地，劳工们也将国师奉为天人，安静地等待陆宽有条不紊地依次接种疫苗。
待到陆宽起身离开劳工营地，前往流民营地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父老乡亲们，父老乡亲们，听我说！”
远远的，就能看到流民营里有着一股骚动，似乎有一个瘦小男子正在尝试召集人群，说些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疫病，这是阴谋，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仙人身份何等高贵，为什么这次这么突然，如此关注我等凡人？显然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历朝历代，大疫之时，仙人出手，拔除疫病，都是极为罕见的！仙人仁慈，但仁慈也不可能出手治好隔离营所有病人，最多择一二治疗。”
“而且施法庇护凡人免受疫病侵袭，史书从未有过记载，简直闻所未闻，其中必然有诈。”
“我认为这是大秦国师别有所图，他想控制我们的心神，将我们变成他的傀儡！”
“否则为什么施法时，我们需要放开心神，不要反抗？”
“大秦国师，心中有鬼啊。”
“父老乡亲们，千万不能接受这什么所谓的祝福啊！”
“……”
邱雪龙面沉如水，当即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此人妖言惑众，立刻拿下！”
“是！”
话音刚落，邱雪龙左侧后方的八个士兵便摆好了阵型，保持队列冲进了流民人群中。前方两个士兵举着盾牌顶开人去，左右两侧的士兵挥舞狼牙棒当武器，非常有经验的将流民人群驱散开，士兵小队迅速向那眼里露着疯狂之色的瘦小男子逼去。
聚集的流民人群顿时陷入了骚动，人挤人，人推人，乱作一团。瘦小男子有心想逃，却终归逃不过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的抓捕，不一会便被扭送到了陆宽跟前。
剩余的士兵开始组织起来，维持秩序，将聚集的流民驱赶到一个个对应的聚集点去，准备接受陆宽的疫苗接种。
听瘦小男子蛊惑的人群虽然散了，瘦小男子也被抓获了，但是这些诛心之语却犹如钉子一般，深深埋进了围观人群的心。
看着如潮水退去的人群，陆宽能明显感觉到，流民们好多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居然变得畏惧中夹杂着几分憎恨和慌乱，甚至有些已经完成接种的大秦将士和劳工，都变得有些将信将疑。
凡俗百姓，何其愚昧。
流言可畏，可畏至此。
不愿意相信为他们着想的仙人，而愿意相信想坑害他们的魔鬼。
这就是这个世界凡人的悲哀，教育的缺乏让他们不具备最基本的理性判断能力，使他们极易被荒谬的言论所煽动。
虽然本心不坏，但是他们所作所为，却于大局大大的有害。
邱雪龙显然也看到了此节，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他心知陆宽此时不便开口，于是对着押送瘦小男子的队伍低声喝道，“还送过来干什么？直接押到牢房，速速审问，走完流程，直接处死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好精妙的推测
陆宽没有开口阻拦，这便是默许了邱雪龙的做法了。
此时此刻，心慈手软不得。
唉，也不知道这个瘦小男子蛊惑人心的这番话一出，有多少流民会拒绝接受疫苗接种。
一句妖言出，多少无辜魂！
随着邱雪龙一声令下，士兵们齐声喊喏，夹着瘦小男子离开了。
瘦小男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牢牢控制住，向一条死鱼一样，被拖在地上，向着牢房押送过去。
寒风凛冽，随着一步一步逼近冰冷可怕的临时牢房，牢房中飘荡出来的腐臭味道越来越浓郁，传出的阵阵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瘦小男子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只见一声轻喝，瘦小男子身体突然急速抖动，一把就挣脱开了身上的二十斤重的枷锁，他的周身传来一股强烈的气流，不仅吹走了枷锁，还把负责押送他的士兵掀翻到在地，这些士兵受伤不轻，半天无法起身。
邱雪龙顿时如临大敌，迅速拔出随身配剑，将陆宽护在身后。陆国师是仙人不假，但不妨碍邱雪龙表达护主忠心。
陆宽也被突发情况吸引了注意力。面对这种程度的骚乱，陆宽自然是风淡云轻，但是看向瘦小男子的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以凡人眼光，瘦小男子实力直逼武道大师，但是在陆宽眼中，不过翻掌可灭。
为什么这个时候暴起发难？有这个实力，在牢房中时再找机会逃走不好吗？陆宽心里疑惑道。
这瘦小男子挣脱开士兵后，并没有逃跑，而是回头死死盯着陆宽看，看得是如此用力，以至于眼珠子都要爆出来，眼珠衬底的眼白充血得都要变成血红眼。
瞪了许久，瘦小男子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精气神都散了，似乎是放弃了。他莫名其妙沙哑着嗓子抬头对天大笑了三声，随后又回头看着陆宽，恶狠狠中透露出一股不甘心，嘶吼道。
“大秦国师，在下佩服，佩服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原本以为一株假的草精就能调走你，却没成想到你早已识破我的计谋，一直躲在营地准备抓捕我！”
陆宽心头充满问号，你这是在说什么？假的草精？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陆宽脸上依然还是那种风淡云轻尽在掌握的表情。就在此时，瘦小男子又开始自嘲地狂笑着，开口了。
“现在想来，我还是太心急了。我输的不冤啊。”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可以保护凡人不受疫病侵袭的仙法！大秦国师，你故意诈我的对不对？”
“我以为你被我骗走，于是放弃了隐忍，出手向这些流民散布烈性瘟疫。此时，你立刻现身，以雷霆之势立刻治好重症者。”
“这就是给我一记出其不意的重拳，将我打得晕头转向，吓得六神无主。”
“然后你故意散播假消息，说可以出手保护所有流民。”
“这其实就是趁我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时，诈我！让我情急之下使出昏招，不是蛰伏隐藏，而是去冒险一搏！”
“而我一旦现身，便是中了你的计。”
“因为你一直派人在暗处盯着我。”
“高明啊高明，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陆宽听完这么跌宕起伏的谋划，内心也对自己佩服不已，我有这么深谋远虑吗？其实陆宽挺想告诉这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瘦小男子，本国师只是很单纯的在乎百姓性命而已……
看来瘦小男子是已心存死志，话刚说完，没等陆宽回话，就从他身体内，传来一股特殊的灵力波动。几息之间，瘦小男子诡异地气息全无，瘫倒在地，又过了不出半刻钟，瘦小男子就化为一滩绿色的脓水了。
邱雪龙看得目瞪口呆，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宽，问道，“国师，这，这，这……？”
陆宽表情严肃，挥手制止了邱雪龙的问话，若真如这个上去丝毫不起眼的瘦小男子所言，他恐怕就是这次疫病的源头了。
谨慎起见，陆宽又在手中凝聚了一次“祛病”，对着瘦小男子化为的绿色脓水使出。温暖的金光刚一接触这摊绿色，就像冷水溅入了热油锅一样，金光四溅，而这摊绿色的边缘，便有极为浓密的黑烟丝丝冒出。
陆宽持续施法了半晌后，绿色的脓水的范围才渐渐缩小，最终都变为了无色，再也没有更多黑烟冒出，所有的黑烟都被陆宽凝聚起来，化为了拳头大小的一团，收在袖中。
陆宽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邱雪龙说道。
“若本座所料不错，这个人是练了《疫神经》，已然堕入魔道。”
“你们负责处理后续事宜，本座现在需要将此事传讯仙门。”
“本座说，你来记，回头你负责报给内阁和陛下。
“这次疫情源头便是此魔。此魔荼毒百姓性命，散播瘟疫，妄图修练《疫神经》。被本座识破后，还想垂死挣扎，但是仍然被我大秦将士抓捕。”
“被捕后此魔自知死路一条，激烈反抗，最后想以身饲毒，拉无辜人群同归于尽。还好本座早有准备，第一时间施法驱除毒源，挫败其阴谋。”
“不过毒源母体虽除，但是还有毒种在外，不能掉以轻心。”
邱雪龙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让邱雪龙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震撼。现在安全了，回想起来，邱雪龙还是心有戚戚焉。
若无国师，只怕我等早已命丧此处了啊。
想到此处，看着寒风中心忧百姓的国师，邱雪龙眼睛泛红，眼眶湿润，不由得就深深弯下腰鞠了一个躬，向陆宽拜谢。
随着邱雪龙这个弯腰拜谢，只听哗啦啦一声声在邱雪龙身后响起，那是邱雪龙身后的将士和劳工们跪倒的声音。一时间，磕头谢恩声不断。
陆宽感慨万分，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温和地说道，“行了，不必多利，对本座而言，一桩小事罢了。你们为本座办事，本座自然要护你们周全。”
“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聚集流民接受本座施法祝福吧。”
说到这里，陆宽微微顿了一下，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挑一些口齿伶俐的，跟那帮流民讲清楚今日发生之事。同时告诉那些流民，得仙人施法，此乃天大机缘！信本座者，方得庇护。若是不信本座，不得前来接受本座施法。未接受本座施法而感染疫病者，生死自负。”
邱雪龙赶忙正色起身，抱拳一礼，恭声道，“是，国师，必不负国师所托。”
第二十九章 开荒雁落原
陆宽雷霆之势镇杀瘦小男子，并指出瘦小男子乃是瘟魔，是疫病源头后，大秦将士和劳工的情绪得到了极大安抚。
可是流民营中，并非所有流民都接受了这个说法，瘦小男子蛊惑人心的那一套说辞，仍然非常有市场。
还是那个道理，人心如此，强求不得。
总有人不愿意接受正确的建议，而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到头来害人害己。
但是陆宽实在没有更多耐心来慢慢地改变这群冥顽不灵的人的想法了。疫苗接种一事，越快完成越好，拖下去等毒种扩散开，陆宽就要陷入四面起火的窘境了。
在陆宽摆出高冷姿态，言说接种疫苗爱来不来后，流民对他的不信任感反而减少了不少，疫苗接种一事顺利了很多。
最后居然约有九成五的流民都接受了接种。剩下半成，陆宽也不强求。若真是被残余毒种波及，染病抗不过去，那也是自己活该，怨不得谁了。
恐怕只有这些不信邪的流民染病惨死，才能更加坚定剩下的流民追随国师之心。九成五的流民接种，足以形成“群体免疫”，这次疫病即将被战胜。
就在陆宽完成最后一批人的接种后，久违的系统光幕出现在了陆宽面前。
【雁落原上百万流民聚集，却丝毫不知一场恐怖的大疫已经悄悄降临。宿主陆宽慧眼如炬，已经成功铲除毒源《疫神经》修者，并使九成五流民获得了针对该疫病的抵抗力。】
【完成可选任务，消弭疫情】
【任务奖励：新的可兑换道具，视任务完成情况酌情发放。】
【完成评分：优秀】
【奖励抽取中……】
【抽取完毕，获得新的可兑换道具：低级神识丸】
【低级神识丸，消耗：1气运】
【说明：最低级的增强神识的丹药，平平无奇，每一颗可以壮大1个基本单位的神识。】
光幕提示的出现，意味着流民中的疫情是真的得到了控制，陆宽总算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仔细查阅获得的奖励。
可以增强神识？好东西啊！陆宽大喜过望。
陆宽立刻兑换了一颗，测试效果。
【当前气运：24】
随着光幕提示的出现，跟兑换低级修炼丹时情形差不多，陆宽手里凭空出现了一颗灰白色毫不起眼的药丸，也是豌豆大小，单看外貌确实“平平无奇”。
一口吞下，陆宽便感到一股暖流从眉心识海涌出，他的识海的确壮大了一丝丝。闭目仔细感应，陆宽估算出了具体数值，看来所谓1个基本单位的神识，大约相当于筑基期的陆宽全心全意锤炼一天神识的收获。
当然，现在是陆宽刚开始锤炼神识，所以进步很大。随着神识的壮大，再想通过锻炼来提高就非常困难了。
如果这时候一颗低级神识丸还能提高这么大幅度的神识，那这就是万金不换的大宝藏啊。
甚至，最理想的情况，这个低级神识丸，能让陆宽突破筑基期的神识上限？
陆宽对这个奖励非常满意，也对十年内晋级金丹，参加天骄大会更增强了几分信心。
陆宽整理思绪，将这次事情前因后果写好，飞剑传书给了齐冰柔。
是的，一个已经湮灭的《疫神经》魔修，不值得引起从天门注意，也就是成为给师妹的一个故事吧。
回过头来复盘，这次事件看似解决得非常轻松，其实不然。
如果陆宽当初没有选择神通“祛病”，如果陆宽被放出来的假草精的消息所诱惑，如果陆宽没有第一时间积极出手为凡人驱除疫病，那么就不可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任何一项的缺失，都会导致任务的失败。
说实话，换一个仙人来，说不定瘦小男子都已经成功了。献祭百万流民，足以让他《疫神经》大成，化身病魔。
而他，却偏偏撞上了身怀系统，心忧凡人的陆宽。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因果循环，真是奇妙啊！
……
解决了瘟疫后，陆宽传讯秦昌诚，请求调拨一批开荒工具到雁落原，准备春耕一事。
这可是关系到陆宽修为提升的大事，关系到他能不能履行和齐冰柔师妹的天骄大会之约，不可不用心。
依大秦王国律法，每亩地征收约三百斤的大米作为赋税。
这个世界有天地灵气，粮食普遍高产，正常种植就可以亩产千斤，算起来约三成的田赋并不算重。
雁落原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之前没有开垦，是因为此地冬天过于寒冷，不宜居住，因此没有多少大秦子民愿意背井离乡前来劳作。
这些流民无处可去，倒是非常合适的劳动力。
可是正如邱雪龙所言，经历了这么多的灾难，这些活下来的流民大多油滑而多疑，根本不愿意听从指挥干活。
得要想个办法鼓励他们开荒。
但是鼓励开荒，绝不可以不收税，也绝不可按产出比例缴税，而必须缴纳固定额度赋税。
因为如果无需缴纳相当数量的固定额度的赋税，百姓必然倾向于多多占领土地，而不是去精耕细作，用心开垦。
所以需要用缴高额田税来倒逼流民用心干活。
可是在雁落原，如果仿照此制度，收取流民每亩地三百斤大米作为田赋，恐怕又只会鸡飞蛋打，一地鸡毛。
因为流民缺乏工具，一穷二白。反正不工作也有大秦将士分发食物，好歹能赖活着；要是认领了荒地却因为种种原因年底缴纳不出赋税，那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了。
即便流民心知此地土地肥沃，知道大秦愿意提供工具和种子，油滑而多疑的他们在最开始也一定会是想要观望，不敢大胆认领开荒。
虽说徐徐图之，只要信守诺言，几年之后就会好起来，但是陆宽并不希望开荒进度被拖得这么慢。
如果能二十岁之前晋升金丹，在这个世界可是有说法的！按照齐冰柔的说法，只要回禀从天门，陆宽能获得的资源倾斜将大到无法想象！
第三十章 邱雪龙立石
如果能二十岁之前晋升金丹，在这个世界可是有说法的！按照齐冰柔的说法，只要回禀从天门，陆宽能获得的资源倾斜将大到无法想象。
陆宽要抓紧时间。所以，要好好思考。
大秦王国惯常的刺激开荒的模式是，只要能连续三年足额缴纳赋税，开荒出来的土地，就归开荒者所有。
陆宽不打算这么做。
陆宽的想到的破局之法，便是采用类似前世地球的承包制政策。
与大秦开荒模式的最大区别在于，地上产出的粮食是流民的，但是土地还是大秦的。
流民只是获得了土地的种植权，相应的，陆宽征收的赋税也低得多。
将流民按约五百人为一组，按比例包含孩童和伤员，一起组成生产队，承包约五百亩地的开荒任务。
同时建立生产队名册档案，将每个流民基本情况都要记录在案，方便后续管理。
每个生产队可以获得一套大秦王国提供的耕作工具、种子和肥料，由生产队统一规划开荒安排。
生产队之间的协调，由驻扎的大秦将士完成。
将五百亩地均分到每个流民头上，按照生产队的规划，每个流民负责自己分到的田地的具体开荒工作。
到了丰收时，每亩地仅仅需上缴一百斤大米，剩下部分则归属负责开荒的流民自己所有。
表面看上去，这与大秦国王内的农户家庭单干模式没有区别，其实不然。
在农户单干模式下，每家每户是独立的，农户之间是相互隔离的，每家每户都需要有自己的耕作工具，自己准备种子和肥料，自己安排劳作计划。
而生产队成员可以共享一套强大的公用工具，安排统一开荒，统一灌水，统一播种，统一收割，极大提高效率。
在这些集体工作之余，每块地的具体精心打理还是要靠个人。由于上缴大秦王国的份额非常少，剩余都是自己的，流民积极性可以很好保证。
每个流民将分到有限配额的荒地，这样可以防止流民多吃多占，不去用心精耕细作。
如果土地打理得好，来年就可以认领更多的开荒份额，或是缴纳更低的赋税；反之，就要削减来年的开荒份额，或是缴纳更高的赋税。
最后，如果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完成每亩地一百斤大米的任务，生产队依然提供最低限度的口粮配额，不至于饿死。
哪里都有好吃懒做的社会蛆虫，这是无法避免的。
连续几年任务完成得不好，就逐步把他们的土地配额都收走，给勤劳的人管理。只是单纯保证社会蛆虫不饿死，也不算太大负担。
陆宽也只能寄希望于，几年过去后，这些懒汉看到周围的人都致富了，也能受到刺激，奋起直追。
计划拟定完毕，陆宽着人把邱雪龙喊来了，布置任务。
邱雪龙看着这份计划安排，瞪大了嘴巴，充满疑虑地说道，“国，国师大人，请恕卑职才疏学浅，卑职从未见过类似的方案，恐怕会有负国师大人所托啊。”
邱雪龙自问也是精于政务，不然也无法年纪轻轻就成为大秦在雁落原的总负责人。
但是面对陆宽拿出的前所未有的新政策，邱雪龙还是惴惴不安，生怕坏了陆宽大事。他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陆宽满脸笑容地看着邱雪龙，轻松地说道，“邱大人不必紧张，新政推行，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你这些日子所作所为本座都看在眼里，办事着实不错！这个任务交给你，本座放心。”
“本座亦会坐镇此地。”
说罢，陆宽还拍了拍邱雪龙的肩膀，表示鼓励。
随着陆宽一句句话的流出，随着陆宽的手轻拍在邱雪龙肩上，邱雪龙只感到鼻子一酸，眼里眼泪直打转，士为知己者死啊。
得陆宽如此信任看中，邱雪龙感动得无以复加，倒头便拜，连道，“卑职何德何能，得国师垂青，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
随着第一批耕作工具、种子和肥料从大秦运送过来，邱雪龙也开始按照陆宽的规划，组织流民开始春耕了。
最开始，工作进行得非常不顺利，相当数量的流民对于大秦下令要求他们春耕一事非常抵触，宁可一边挨鞭子一边晒太阳，也绝不挪屁股。
流民们根本不信任大秦官员，不觉得邱雪龙等人是在帮助他们；而是恶毒地认为这些狗官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想忽悠他们干活，把当成奴隶使用。
哼，嘴上说得好听，一亩地只要一百斤粮食，剩下都归我们？开什么玩笑，这群官老爷有这么好心？到时候丰收了，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粮食都拿走的！这是无数流民内心的真实想法。
面对此困局，邱雪龙的确是个人才，只用了一天时间，一个办法，就让流民相信了雁落原的开荒政策。
邱雪龙在流民营地每隔一段距离摆放了一块上书“诚实守信”四个大字的大石头。这些石头加起来足足有几百块，星罗棋布的分布在流民营中。
每块大石头旁边都有士兵站立在侧，不断向周围流民宣传，言称大秦官员皆言而有信，邱雪龙大人更是有令，只需将石头从流民营地搬到邱大人帐前，就可以领取白面百斤。
有这等热闹看，每块“诚实守信”大石头旁自然都围上了相当数量的流民。
一开始所有流民都不信，只是围在一旁窃窃私语，对此事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直到下午，才有一个愣头青一咬牙一跺脚，不顾周围流民的嘲笑，从人群中走出，抱起了“诚实守信”大石头，真的将这块大石头搬到了邱雪龙帐前。
围观的流民也不嫌事大，一起闹哄哄地跟着这个愣头青来到了邱雪龙帐前，想看笑话。
得到近卫通传后，邱雪龙亲自走出帐篷，当着所有围观流民的面，大大褒奖了这个流民小伙，随后更是亲自将百斤白面递给小伙子。
看着流民小伙肩上扛着的一百斤雪白的好面，流民们沸腾了！
没出一天时间，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流民营，一百多万流民耳中。
剩下的百余块“诚实守信”大石头没多久就被哄抢一空，数百流民怀抱着石头，争前恐后地抬到了邱雪龙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