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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胡儿师兄

    (求收藏、求推荐)奉车都尉只是个七品武职,长孙晟被杨广一口一个的先生叫着,颇不敢承当,又听杨广一心要见突厥小厮,只道他是少年心性,出于一时的好奇,哪里想到杨广会怀疑自己身边暗藏有突厥斥候,忙抱拳谦让道:“皇上只不过要某约略为王爷介绍些北地的风俗、人情,王爷大可不必以师礼相待。至于突厥小厮嘛,不必等到明日,现就有一位随我一同前来,此时正在东宫门外等候,王爷要见他,只须同某一同出宫便是。”

    杨广听得心头一喜,借着这个话题又向长孙晟探问道:“但不知先生此次从突厥一共带回了几位小厮,他们是自愿离乡背井,跟随先生返回长安的吗?”

    这句话问得过于露骨了些,长孙晟撩了杨广一眼,不明白这位初次谋面的小王爷为何会对自己身边的几个突厥小厮如此感兴趣,却也只能据实答道:“不敢相瞒王爷,随某回长安的共有八名突厥小厮,他们都是以往突厥各部落间发生冲突时战败一方的后代,随某回长安前,在突厥摄图部落中就在奴籍。某被摄图强留在突厥时,多承他们几个娃儿照料饮食起居,不忍他们继续留在突厥部落为奴受苦,于是便央得摄图允准,将他们八个尽数带回了长安。”

    “哦,原来如此。”杨广心中掠过一丝失望,心想:如果真像长孙晟所说,八个突厥小厮都是他提出带回长安来的,那么其中藏有突厥斥候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难道说是阿波可汗派来长安向朝廷贡献方物的使节随从中暗藏有突厥斥候?那也不对呀,听长孙晟方才所说,阿波可汗与摄图并不亲近,甚至彼此之间还有仇隙,他所派来的斥候怎么会主动与千金公主身边旧人的安若溪取得联络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得再向长孙晟一一探问八名突厥小厮各自的身世,只闷着头与长孙晟一道走出了东宫。

    东宫门外,鲜于罗和张须陀一见杨广和鱼赞从东宫门内走出,不约而同地迎上前来,鲜于罗牵过大青驴,忙不迭地就要服侍杨广上驴,打道回府。

    杨广抬眼四下张望,远远地瞅见东宫门外西边的拴马桩前,有一道身形瘦小的黑影手牵着一匹矮种胡马,长孙晟正向着他疾步走了过去。

    杨广摆手止住鲜于罗,径直跟随在长孙晟身后向拴马桩的方向走去。其时天已近三更,鲜于罗和张须陀生怕杨广有闪失,张须陀手擎着一支火把,鲜于罗忙撒开了驴的缰绳,两个人一左一右,紧随着杨广也跟了过去。

    长孙晟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头见是杨广带着两名随从跟在自己身后,甚是过意不去,忙向杨广施礼解释道:“我正要唤染干去见过王爷,怎敢劳动王爷亲自前来?”

    “染干?他就是随先生一道来的那位突厥小厮?”杨广挥手示意张须陀打着火把靠近拴马桩,借着亮光仔细地打量这名突厥小厮:只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个头却比自己矮着一截,身着粗布短褐,光头没戴帽子,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越发衬托得身形枯瘦,甚至令人一眼望去,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模样。然而,这突厥少年的目光却十分锐利,仿佛一对鹰眼,时刻都在注视着猎物,天生带着份机警和寒意。

    杨广与突厥少年四目相接,居然被他如矩的目光所摄,本能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了,心下不免感到一分惊诧:这突厥小厮目光如此锐利,定非常人。

    “王爷,这是我在突厥收下的唯一一名徒儿染干。”长孙晟一面向杨广介绍着突厥少年,一面挥手命令染干上前来见过杨广。

    染干低下头,走到杨广面前,以手抚胸,向杨广鞠躬施礼,操着汉话一字一句地说道:“染干参见王爷陛下。”

    “错了,染干,只有对皇上才能称陛下,对王爷要称呼殿下。”长孙晟立马纠正染干,陪着笑向杨广解释道,“蛮邦小儿,有失礼冒犯之处,敬请王爷宽宥。”

    “染干既是先生收下的徒儿,按照拜入师门先后而论,也算得是小王的师兄,师兄免礼,以后咱们得多亲近亲近。”杨广有意和染干套着近乎,同时用眼角的余光不住向身旁的鲜于罗示意,要他靠近仔细打量染干两眼,看看能否辨认出染干就是七天前潜入王府,藏在安若溪宿房房顶上的那道黑影。

    鲜于罗最擅长领会主子的意图,当下会意领命,故意走近染干牵着的那匹矮种胡马,嘴里叨叨着:“叫我瞧瞧,这是头驴,还是匹马?”伸手就要去摘拴马桩上的缰绳。

    那匹矮种胡马一见有陌生人上来要牵自己,警觉地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两只前蹄陡地立起,直踹向迎面走来的鲜于罗。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染干断喝一声,猱身窜至鲜于罗近前,一把将他推出了足有一丈开外,方才稳住身形。

    长孙晟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唬了一跳,见鲜于罗被染干奋力推开,并没有受伤,方长舒一口气,手指那匹胡马向杨广解释道:“王爷别瞧这马个头小,却最是认生,平日里除了染干和我两人,其他人都靠近不得它呢。”

    杨广两眼紧盯着鲜于罗,见他兀自立在一旁发呆,似乎全然没有辨认出染干是否就是潜入王府的那名不速之客,失望之余,尚没忘记由衷地夸赞染干道:“师兄果然身手不凡。先生,师兄的这一身功夫是得您真传吗?日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长孙晟摇摇头,答道:“染干自幼便是个没爹没娘的娃儿,一个人在草原上与虎狼为伴,天生的一副矫捷身手,若不是相中了这点,我是断断不会答应收他为徒,传授他骑射之术的。”

    杨广清楚地记得,就在方才,长孙晟曾说过,他带回长安来的八名突厥小厮都是战败被俘的突厥后人,尔今却听他说到这染干自小独自在草原上长大,心中顿生疑惑,此时碍于当着染干的面儿,又不便追问所以,于是当下便以天色已晚为借口,与长孙晟抱拳道别,并恳请他明日带染干一道来自己府中授业,以使自己能有机会进一步了解染干的身世、来历。

第五十六章 鱼府掾的心机

    (求收藏、求推荐)杨广带着鱼赞等人回到晋王府,已是三更时分。晋王府的更夫焦二拎着更锣、更锤当门而立,一见鲜于罗手牵驴缰,与杨广等人款步归来,不由分说,冲着鲜于罗劈面便骂:“你个小兔崽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勾引着小主子到哪里浪去了,要是小主子有个马高蹬短的,仔细着我打断了你的狗腿。”

    鱼赞闻声,急忙抢步向前,替鲜于罗向焦二解释道:“老哥哥,莫发火。今晚原是我引着王爷去东宫见太子,说话说得晚了些,老哥哥莫怪。”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着杨广的面儿,焦二丝毫也不给晋王府这位大管家留半点儿情面,转而冲鱼赞埋怨道,“有什么事白日里不能说,非得黑更半夜地出府,你当这城里的盗匪少吗?”

    鱼赞情知焦二人老火气大,也不与他计较,回身嘱咐鲜于罗引着杨广到寝殿安歇,陪着笑劝抚焦二道:“老哥哥且息怒,呆会儿还有东宫的人往咱们府里搬运粮食,少不得仍会打扰老哥哥,不如过会儿我陪着老哥哥喝上两口,驱一驱半夜的寒气?”

    杨广因染干的突然出现,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这染干会不会就是突厥派至长安来的斥候,此时经鱼赞向焦二提起运粮之事,才恍然想起还有借粮这件事,遂对鱼赞吩咐道:“鱼府掾,随本王到寝殿来,我有话要问你。”

    张须陀手擎火把,也要跟随杨广一同前往寝殿,杨广早瞅见萧萧、瑟瑟两名侍女挑着两盏灯笼候在门洞内了,便命张须陀回房休息,由萧萧、瑟瑟两人在前照亮引路,自己带着鱼赞、鲜于罗直奔寝殿而来。

    “鱼府掾,一路上我还未得空儿问你,今晚咱们究竟从东宫我大哥那儿借得了多少粮米?”杨广令其余人等候在殿外,单与鱼赞两人走进寝殿,张口便问。

    鱼赞不无得意之色,伸出一个巴掌在杨广面前晃了晃,答道:“五十斛粮米,天亮前邹文腾便会派人运至咱们府上。王爷,您还满意吧?”

    杨勇本只吐口答应借给自己十斛粮米,鱼赞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居然从东宫借到了五十斛粮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之喜。杨广高兴之际,又夹杂着几分担心,问鱼赞道:“明日,大哥不会把咱们借粮之事禀奏给父皇母后吧?在宜春殿时,我瞧他的意思,分明是有为难之处的。”

    鱼赞见此时寝殿内只有他两个人在,狡黠地一笑,答道:“今儿后晌当着钱先生的面儿,老儿不便向王爷明说,王爷可知,老儿为何请王爷单单向太子爷去借粮吗?”

    “你不是说,只有东宫我大哥那儿才能拿出如此大数目的粮米借给咱们嘛,难道还另有缘故?”杨广一丝倦意全无,两眼直盯着鱼赞,反问道。

    “的确如此。”鱼赞请杨广坐下,自己不待杨广发话,径自也在杨广下首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答道,“不过,长安城中能拿出数十斛甚至上百斛米的却不只是东宫一处。老儿之所以要王爷单去东宫借粮,首先是因太子是王爷的同胞兄长,王爷向他借粮,纵使消息泄露出去,王爷也不至于失了面子。”

    也是这个鱼赞,白日里还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说,到东宫去向太子借粮,度过府中眼下的饥荒,不会走露消息,现在却说出消息即使泄露,自己也不会失了颜面的话来。杨广心头陡地窜起一股无名火来,强忍着没有当场向鱼赞发作出来,坐直了身子,静等着鱼赞还要说些什么。

    “老儿替王爷盘算,所虑者首先便是担心府中断粮之事传入宫中,被皇上娘娘知道,因此,才建言王爷向东宫太子处借粮的。”鱼赞抬眼见杨广脸色不善,话语中加了两分小心,讨好地说道,“试想,在王爷的几位兄弟间,唯有太子与其他几位身份有别,且是王爷您的大哥,向他借粮,首先是有把握借得到粮,其次只有太子,不会将王爷向他开口借粮的事主动在皇上娘娘面前提起。”

    “这又是为何呢?”杨广听得仍然一头雾水。

    “王爷,请恕老儿冒昧直言。太子与包括您在内的几位王爷虽是同胞兄弟,但毕竟身份有别,有君臣之间的分际。以太子之能,断不会因几十斛粮米这种小事而驳了王爷您的面子,伤了兄弟间的情份的,这是其一。”

    杨广听鱼赞说得在理,点了点头,跟着问道:“那其二呢?”

    “这其二嘛,太子如今已奉旨参掌朝政,眼下朝局不稳,太子正需要王爷等几位亲兄弟为他效力之时,王爷在这个当口求助于他,正中了他的下怀,以区区几十斛粮米就能换来王爷忠心为太子效命,太子很划得来呢。因此,老儿料定,长安城中如有一人肯借粮给咱们,并且断不会将此事禀奏给皇上娘娘,坏了王爷的名声,此人定属太子无疑。”

    殿外倏地窜进一股冷风来,杨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怎么也想不到,借粮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在鱼赞心中,居然还有这么多说道儿。

    他按捺住心头的厌烦,言不由衷地夸赞了鱼赞几句,把他打发出了寝殿,也不脱衣洗漱,倒头躺在床上,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已疲乏到了极点。

    今儿这一天,自己可称得上是马不停蹄,经历颇多:打一早起入宫参加宇文阐的葬仪,到被父皇杨坚召至武德殿听政,再后来,因坠儿误报安若溪失踪,受长姐之托,初访万善尼寺,安若溪自承是内奸,直至因自己刻意改变作派,引致府中断粮,到东宫借粮,邂逅长孙晟,意外地发现了染干这个重大嫌犯......杨广闭起眼睛细细回想起来,直感觉这一天的经历简直抵得上穿越前自己十几年的经历。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他由自己一天来的紧张、忙碌联想到了太子杨勇身上,从一早便参与操持宫中葬仪,直至夤夜召长孙晟问询突厥详情,这一天,太子杨勇的紧张、忙碌绝不在自己之下。当个太子都忙成这样,当皇帝有什么好。杨广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穿越前曾偷偷读过的一本网络小说里曾比较了穿越者穿越回古代的各种身份,得出的结论是穿越成王爷最为惬意:既富且贵还用不着操心。

    结合自己穿越以来短短几天间的见闻,当个像杨广这样的皇子、王爷,虽未见得事事顺心,却比起身为太子的大哥杨勇来,还是要舒服得多的。

    就在这一刹那,杨广心中的天平不经意地便倒向了甘心做个逍遥快活的王爷,只建功立业,绝不夺宗争位。要是历史上杨广没有当上皇帝,而是由眼下的太子杨勇继位,成为隋朝第二世的皇帝,将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杨广带着这样一份遐思,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五十七章 告密者李渊

    (从今天起更新时间改为晚6点,求推荐,求收藏)黑甜一觉醒来,杨广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件中衣,正躺在香软舒适的被窝里。他一想到昨晚极有可能是萧萧、瑟瑟二人趁自己熟睡之际,悄悄进殿帮自己脱去了衣衫、靴子,将自己挪入了被窝安睡,脸上就感到一阵发烫。同时,心里也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丝丝的感觉:好端端的两个女孩儿,是谁给她们起了这么两个老气横秋的名字,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要给她俩重新起个名如其人的名字。

    他不忍开口唤醒两名侍女,舒舒服服地躺在散发着异香的床上,按照每天一睡醒的习惯,伸手向枕边摸去,手机就在枕边,可杨广却一下子愣住了:手机在昨晚临睡前分明还藏在自己怀中,怎么会自己跑到了枕边!

    不好,想来一定是昨晚自己睡熟后,萧萧、瑟瑟两人进殿来服侍自己脱衣安睡时,发现了手机,将它放到自己枕边的。

    杨广挺身坐了起来,额头上登出沁出一层:要是被人发现自己是一千多年后穿越回来的怪物,那自己可就惨了。

    他把手机举到面前,呆愣愣地盯着手机:这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手机,外壳是他喜欢的蓝色,四点五寸的显示屏完好无损。

    杨广脑子飞快地旋转着,过不多时便为自己想出了一个足可以瞒过所有人的说辞。

    一旦心中打定了主意,杨广随即变得镇静了下来。他缓缓地重新躺下,开始考虑要不要打开手机,上网搜索搜索染干这个名字,看看他是不是青史留名的一位人物。

    然而,一来舍不得轻易开机,损耗手机当中本就不多的电量,二来由于上回搜索安若溪无果,杨广潜意识里也并不以为一个小小的突厥奴隶会在网上搜索得到,他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咕咕辘辘”,肚子里起了一阵响声,提醒杨广:该吃饭了。

    他有意将手机放回枕边明处,从床上爬起身,蹬上拖鞋走至殿口,向外叫道:“殿外有谁在?传饭,记着,上四枚茶叶蛋。”

    鲜于罗闪身出现在了杨广眼前,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杨广,麻利地答声“是”,转身就要到后厨为杨广传饭。

    “你站住。”这小子竟像是一夜未睡,杨广心头掠过一丝感动,开口叫住了鲜于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长孙先生来了吗?”

    “回王爷,目下已到午时,长孙晟将军未曾来府上。王爷也该用饭了,小的这就去传饭。”

    “什么?天至午时,长孙先生竟然还没来?”杨广瞪圆了眼,吃惊地问道。

    要知道,长孙晟可是奉旨来自己府上授业,如无十分紧要的变故发生,他绝不至天到晌午时分还没来。

    “小的,小的实不知这是什么缘故。”鲜于罗沙哑着嗓音,忐忑不安地应道。

    “好了,待传上饭后,你便退下歇息去吧,换个人在本王跟儿前侍候。”杨广醒悟过来,向鲜于罗是探问不出究竟的,遂温言向他吩咐道。

    稍顷,丁三儿亲自带着厨上的两名小伙计给杨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杨广只拿起两枚剥好的茶叶蛋放进嘴里嚼着,思量着要不要派人到长孙晟府上打听打听消息,就见李渊一身软甲,面色阴沉地走进了寝殿,在殿中央站定,看也不看杨广,面无表情地唱道:“圣上口谕,晋王杨广接旨。”

    杨广嘴里正嚼着茶叶蛋,被李渊突如其来地一声,惊得险些噎住,忙端起一碗羊奶将嘴里残存的茶叶蛋送进肚里,站起身,面向李渊,直通通地跪倒在地,口称“杨广接旨。”

    “着千牛备身李渊即刻带杨广至正阳宫面君,不得迟误,钦此。”李渊转述完简短的皇帝口谕,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宽慰杨广道:“阿纵莫慌,吃完饭再随我入宫不迟。”

    杨广不明白大晌午的,父亲杨坚传召自己入宫是为了何事,且听父皇口谕中有叫李渊带自己入宫的话,暗猜必不是什么好事。他对李渊向存戒心,也不肯向他探问究竟,当下只冷冷地向李渊回道:“饭就不必吃了,请表兄宽限片刻,容本王更衣。”

    萧萧、瑟瑟这时赶了进来,张罗着服侍杨广漱洗更衣已毕,又不放心杨广一个人跟着李渊入宫面君,紧赶着跑去将刚刚回房躺下的鲜于罗叫起,随同杨广一道进宫去。

    “阿纵,府中断粮之事,你为何不向我明说?”三个人未出晋王府多久,李渊便忍不住向杨广问道。他因从张须陀处得知昨晚杨广前往东宫向太子杨勇借粮的消息,今日一早跑去向姨母独孤后禀报消息,反被当时也在正阳宫的姨父杨坚点名要他亲自带杨广入宫来见,心知这回难免开罪于杨广,于是,就思忖着趁未入宫之际,当面与杨广把话说开,稍作弥补。

    杨广听了李渊的问话,却没想到他就是透露借粮消息给父母的人,反而对自己府中消息走露得如此迅速感到惊讶不已:如果说几天前,安若溪堕胎及有不速之客潜入府中的消息在府外传散开来,其间尚有一夜之隔,这回自己三更天才出了东宫,父亲母亲显然一早就得知了自己到东宫借粮的消息,难不成这消息自己插上了一双翅膀,自己飞到了父母耳中不成?

    鱼赞这老儿昨晚还言之凿凿地声称太子决不会向父皇母后透露自己向他借粮的消息,待入宫面君回府以后,一定要把他找来,痛斥一番,方解胸中这口恶气。

    李渊存心想向杨广解释自己为何要把借粮之事禀奏给皇帝皇后,见杨广并不理会自己的质问,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忙又说道:“早知府中因增添人口断粮,王爷不如及早对我明说,由我出面向太子讨要千牛军士的粮晌,弥补府中这几天拉下的亏空,岂不是更稳妥些?”

    他一语双关,既委婉地提醒了杨广,呆会儿入宫见皇帝皇后,要把府中断粮的原因归结为府中增加了一百多吃粮军士身上,又向杨广表示出自己无意为难他,反而愿意替他弥补过失。

    怎奈杨广切齿痛恨地并不仅是这一件事,而是对自己府禁不严,屡屡走漏消息耿耿于怀,哪里能体会到李渊这番用心。

第五十八章 自有姨母照应

    (求收藏、求推荐)杨广跟随李渊来到正阳宫,见这座皇帝皇后共同的寝宫正殿里不单只坐着杨坚夫妇二人,太子杨勇侍立在杨坚身前,当朝两位宰相,尚书省左、右两位仆射高颖和苏威陪坐在旁。最令杨广感到惊讶的是,长孙晟竟也赫然在座。

    怪道是奉旨来自己府中授业的第一天,长孙晟就爽了约,原来是被父皇召进了宫。

    杨广见正阳宫中有三位臣子在场,不由得缓下了一口气来:依他想来,父皇、母后还不至于当着臣下的面儿太过给他这位皇子、王爷难堪吧。

    “臣李渊奉圣上口谕,带晋王杨广入宫晋见。”李渊一丝不苟地向前躬身回禀道。

    “叔德可以退下了。”杨坚偏过头看了与自己并肩而坐的皇后一眼,语调平和地向李渊吩咐道,紧接着冷冷地冲他身后站着的杨广说道,“阿纵且跪在殿柱旁,你的事过会儿再说。”

    杨广虽然年幼,自尊心却一点不比别人差,听到父皇不问情由,径直命令自己当着几位臣子的面儿跪下,不由得涨红了脸,张张嘴,想要替自己辩说两句,可目光一与杨坚向他投来的目光相接,被父亲威严冷峻的目光激得心中一凛,什么也没敢说,老老实实地走至殿柱旁,撩衣跪了下来。

    “今年关中大旱,京师米贵,更有一干奸商囤粮惜售,哄抬米价,据方才独孤所言,昨日长安东西两市米价已高达斗米一千五百钱。”在杨广到来之前,殿内,杨坚似乎在与两位宰相会议政务,说到此处,杨坚的目光有意在杨广身上掠过,略一停顿,接着说道,“今日一早,朕便得报,朕的次子,晋王杨广府中竟然也断了粮,如无断然采取措施,严加整治,任由米价这么涨下去,只怕要累及朝局安稳了。无畏,你兼领京兆尹,对此有何打算啊?”

    苏威情知今日之事实由晋王杨广府中断粮,向东宫太子处借粮而引发,却不便说破,当下站起身,拱手答道:“皇上,臣今日就分差干员分赴东西两市,会同两市市令,对所有粮行米铺严加督责,令其开仓放粮,敞开供应粮米,如发现有蓄意哄抬米价者,即行拘拿、问罪。再者,民部也归臣该管,臣入宫面君之前,已传命民部,令其从东都征调粮米供应长安,只是,三门峡槽路不畅,东都粮米运至长安,最快也得半月之后了。”

    “嗯,独孤,”杨坚对苏威的应对还算满意,继而转向高颖说道,“朕意,少府新铸之‘开皇五株’今日便可正式开铸,三日内须运往各州、郡、县及各处通行关卡颁示范式,以新钱冲抵旧钱,平抑物价。另,府兵军士取消与主将同姓,兵民混编合籍之事也须加紧推行,大战在即,既要保证战力不减,又要兼顾各地收成,不给敌邦以可乘之机。皇后,朕这番处置如何?”

    谁都知道,这位隋文帝杨坚称得上是史上最大一位妻管严,他也是除了近一千年之后的明孝宗以外的,唯一一位长期与皇后同居于一座寝宫的皇帝。皇后独孤伽罗的政见主张在某种程度上左右着整个朝局的走向。

    然而,独孤后一向禀持的都是只参政,不干政,今日原本只是为了儿子杨广恣意挥霍府中钱货,导致王府断粮一事,丈夫传召杨广入宫面训,恰逢两位宰相入宫禀政,她便破例坐在一旁听听而已。

    此时,听到丈夫征询自己对朝廷政务的意见,独孤后忙敛容推辞道:“臣妾一女流之辈,哪儿敢妄言朝政?见地伐位居东宫,一向奉旨参掌朝政,陛下何不问问他对此事持何见解?”

    使人鸩杀北周末帝宇文阐虽是杨坚一手所为,而替丈夫打扫战场,却是独孤后一力主持。从授意杨广接杨丽华到晋王府与他同住,到派外甥李渊亲率千牛军士进驻晋王府,加强对杨丽华的保护,同时也切断杨丽华与北周旧臣的联络,都由独孤后亲自操持。她深知杨广与杨丽华姐弟情谊深厚,有些话不便向杨广明说,曾暗自向李渊交待下,凡是晋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须即刻向自己禀报。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一早,李渊遵命急急忙忙地入宫来向自己禀报晋王府断粮之事时,偏偏杨坚因起床迟了些,还呆在正阳宫没有离开。

    她也闹不清丈夫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竟要前来告密的李渊传达口谕给杨广,并带他入宫面君。如此一来,不是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杨广,就是李渊泄露了他府中断粮的消息吗?独孤后满心指望着,杨广能在劝说杨丽华改嫁李渊这件事上助自己一臂之力,倘若因为这件事,使得杨广心中对李渊起了嫌恶之心,自己先前的一番措置岂不前功尽弃了吗?

    出于对告密者李渊的回护之心,独孤后才不失时机地有意将杨坚的注意力引向了太子杨勇身上。眼下唯有杨勇能够为李渊开脱了。只要杨勇肯当着杨坚的面儿承认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延误了对李渊所率一百名千牛军士所需粮米的拔付,那么不但杨广会避免因恣意挥霍钱货遭到杨坚的严厉责罚,进而不致迁怒于李渊的告密行为,而且也能顺水推舟地解决了晋王府断粮危机,可说是一举两得。

    “启奏父皇,阿纵府中断粮,实因儿臣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命人向晋王府拔付长姐侍从及千牛军士当供给之粮米所致,这件事的责任都在儿臣身上,与阿纵无干。”杨勇果然颇能领会母亲的心意,开口便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杨坚睨了殿内坐着的三位臣子一眼,加重语气纠正大儿子道:“见地伐,你可听清楚了朕方才问的是什么话吗?此刻朕与两位宰臣议的是朝廷政务,用得着你如此心急地抢着替阿纵自担罪责?”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独孤后不能不开口说话了:“皇上差矣。臣妾听说阿纵府中所缺粮米在一百斛以上,而昨日太子只拿得出五十斛借给兄弟,即连东宫粮米储备尚不充足,不正切合了陛下方才与两位仆射所议的米政吗?”

    她张口直指皇帝责备太子的话错了,殿内的气氛登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杨坚的脾气

    (求收藏、求推荐)“哼,府中只添了一百多丁口,就闹起了断粮,叫朕的颜面往哪儿去放?”杨坚对独孤后的话充耳不闻,怒冲冲地转向殿柱旁罚跪的杨广发起了脾气。

    高颖和苏威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一见皇帝一家人彼此之间闹起了搁气,不约而同地当即起身向杨坚提出了告辞。

    “也好,独孤、无畏,你二人就按方才议定的各条,即刻差人去办吧,待突厥使臣来至长安之前,务必要把粮价平抑下来。”杨坚望了末座上的长孙晟一眼,给两位宰臣限定了多管并下,平抑粮价的最后日期。

    待高、苏两人退下以后,杨坚仍没有揭出晋王府断粮的真相,而是手指长孙晟,厉声喝令杨广道:“还不近前来行过拜师礼!”

    杨广被父亲东一句、西一句地喝斥弄得晕头转向,当下也来不及多想,起身走到长孙晟面前,纳头就拜。

    长孙晟不意皇帝会突然叫杨广向自己行拜师礼,唬得慌忙起身,伸双手扶起了杨广,转头向杨坚说道:“皇上,微臣实当不得皇子之师,敬请皇上收回成命。”

    “季晟,以你一箭双雕之能为,沙钵略可汗尚奉你为座上之宾,这孺子小儿几个头如何受不得?朕今早听太子转奏你所献离间突厥之策,颇受启发。阿纵既已领受并州总管之职,早晚都是要出镇朔方,直面突厥的,要他今日当着朕和皇后、太子的面儿,拜入你的门下,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意吧。”

    长孙晟聆听杨坚圣训,一怔之时,杨广已向他拜了三拜,当着皇帝、皇后和太子的面儿正式完成了拜师礼仪。

    “圣命难违,微臣愿尽绵薄之力,辅助晋王殿下出镇边关,抵御突厥。”长孙晟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前,跪倒在杨坚面前,郑重说道。

    “长孙晟听封,朕晋你为车骑将军,日常教导晋王,随朝听用。”杨坚头一昂,正色说道。

    长孙晟再拜谢封,抱拳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想必已向您转奏了微臣欲行离间以挡突厥的建言。突厥几位可汗牙帐距长安均有万里之遥,来往一趟便需花费数月时间,如陛下已决意拒绝向突厥称臣贡奉,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早派使节,赶赴达头并阿波牙帐,即行离间之计。如陛下不嫌微臣愚钝,微臣愿充任我大隋使节,出使突厥。”

    早在进入正阳宫,受到杨坚当众斥责之时,杨广紧悬着的一颗心反倒放松了下来,而此时,殿内君臣之间的议题转向了如何应对突厥上面,瞧父亲杨坚的神情,似乎浑然忘记了殿内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杨广跪在殿中,心里却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季晟在当今满朝文武当中,称得上最为熟悉突厥各部落详情了,朕舍不得轻易放你离开长安呢。这样,朕会如你所请,尽快择定使节人选,命他早日赶赴突厥,施行分化离间之策。而你,暂且留在长安朕的身边,除须严格教导阿纵外,充做朕的顾问,随时接受朕的求问,如何?”杨坚说着,脸上竟绽开了一丝笑容。

    “微臣谨遵圣命。”长孙晟答应一声,起身退在一旁,重新落座。

    “见地伐,你身为长兄,伸手相助兄弟,原并无过错。”杨坚倏地收敛起笑容,转向太子杨勇,责备道,“然而,一昧地刻意逢迎,替他人掩过,就有失忠恕之道了。关于此事的前后经过,朕已尽知端底,你无须为他人担责。一座小小的王府尚且管不好,朕怎能放心将上千里的疆土交给他来掌管?”

    独孤后和太子杨勇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已从杨坚的这番话中品出了话外之音:杨坚在意的似乎并不是杨广任性挥霍,导致王府断粮这件事,而是他不能严格约束属下,以致晋王府中的消息屡屡泄露。

    循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独孤后陡然一惊:无怪杨坚会要入宫告密者李渊去传口谕给杨广,传召他入宫受训,原来他心中真正在意的是儿子有无约束部下,令行禁止的能力。

    “陛下,阿纵还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偶尔做错些事也实属难免。臣妾相信,长孙将军乃当世之名将,有他教导阿纵,过不得多少时日,阿纵定会有令陛下满意的长进的。”猜透了丈夫的心思,独孤后对杨广府中断粮的真正原因也绝口不提,转向替杨广向丈夫求起情来。

    杨坚却一反常态,对这位他平日里敬畏有加的皇后的求情并不搭腔儿,只继续对着太子杨勇问道:“你身为长兄,且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杨勇先前迎合母后之意,将晋王府断粮的错失尽皆揽在了自己身上,此时听父亲分明对此表示了不满,遂不敢再独揽错责,蹙起双眉,思量移时,才勉强答道:“此事儿臣和阿纵都有错,请父皇一并责罚。”

    他当这个太子着实不容易,上不敢对父皇母后稍有违拗,下也不愿因此事得罪杨广,再三思忖,只得忍气吞声地把自己和杨广绑在一处,任由父亲下旨责罚。

    “这话倒还有些人主、长兄的气度。”杨坚瞟了身旁的独孤后一眼,又看了看殿内兀自坐着的长孙晟,淡淡地说道,“见地伐,今日便传召少府,除晋王府外,各赏赐一座铸钱炉给秦王、越王、汉王府,你昨日借给阿纵的五十斛粮米,便算是赠与他度过府中粮荒了吧。自今尔后,晋王府中之事,你要多上些心才是。”

    自始至终,竟是对杨广没有做出任何责罚。

    “皇后,眼下边州多缺牧守,朕意,过些日子择一州郡,任叔德为州牧,也好使他到地方上多历练历练,日后方可承当重任,不知你意下如何?”杨坚口中征求着独孤后的意见,眼睛却紧盯了杨广一眼。

    直到这时,杨广才似有所悟,反应出向父皇母后泄露自己府中断粮消息的是李渊,暗地里紧咬了咬牙。

    “叔德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想怎么用他,尽由着陛下,臣妾哪有置喙的份儿啊?臣妾身子着实有些乏了,请恕臣妾先行告退。”说着,独孤后径自起身,草草向杨坚施了一礼,竟扬长而去了。

第六十章 猛虎难敌群狼

    (求收藏、求推荐)杨广完全沉浸在了对李渊告密行为的咬牙痛恨之中,以至于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对待自己府中断粮这件事上,父亲杨坚所持立场竟然十分罕见地与母亲独孤伽罗截然不同。

    一定是像个尾巴似地跟随自己到东宫向太子借粮的张须陀将府中断粮的事禀报给了李渊,李渊又向父皇母后告了密,才使得自己当众出丑,丢尽了脸面。

    杨广怀揣着对李渊和张须陀的一腔怨忿,再三向杨坚认错悔过,方才得到杨坚的宽宥,允准他退出了正阳宫,回府闭门思过。他闷声不语地走出正阳宫的大门,寻思着如何避开此时一定在宫城门外等候自己的李渊独自回府。未等他走出多远,就听身后长孙晟叫他:“殿下且留步,我有话说。”

    杨广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向长孙晟拱手施礼,问道:“先生是要随我一同回府授业吗?”

    “陛下要我写一份关于突厥各可汗部落详情的奏章呈上,今明两天恐怕没有时间到殿下府上,这也是我要向殿下说的头一件事。”长孙晟将杨广拉至一附近无人所在,这才不无忧虑地向杨广问道,“殿下可曾留意到圣上方才对待殿下府上断粮这件事的态度有何特别之处?”

    经长孙晟这么一提醒,杨广集中精力,仔细回想了一番,犹不很肯定地答道:“好像父皇与母后对待此事的态度不太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我倒说不上来,还请先生教我。”

    长孙晟方才虽竭力向杨坚推辞,不肯正式收杨广为徒,可一旦杨广当着众人的面儿恭恭敬敬向他行了拜师礼,两人之间有了师徒的名份,长孙晟下意识地就开始站在杨广的立场上替他考虑起问题来了。

    他已从杨坚先前在殿内看似东拉西扯、令人捉摸不定的一番话中参透了杨坚心里真正想要对杨广说的话,只是见杨广起先还神色自若,当杨坚向他提示出李渊就是入宫告密之人以后,杨广就陷入了气恼的情绪之中,一直在走神,直至退出正阳宫。出于对自己新收下的这位徒弟的关心,长孙晟才急急忙忙随着杨广一起退出了正阳宫,想提醒他遵从杨坚给他指明的方向行事,免得一气之下走岔了道,再惹出什么祸来。

    “如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会儿,唐国公正在宫城门外等着殿下您吧。今天这事,依我看来,唐国公对殿下并无多少恶意,希望殿下千万不要过于挂怀,而需用心揣摩陛下对您的规劝之意,切莫一时冲动,做错了事。”长孙晟以半师半友的口吻诚恳地劝说杨广道。

    杨广听得糊里糊涂,反问长孙晟道:“先生,方才在正阳宫大殿内,我慑于父皇凛凛天威,心思恍惚,对父皇的圣意未曾领悟,请先生明训。”

    长孙晟文武兼备,若论胸中沟壑,并不输于高颖、苏威这些个当朝宰臣多少,当下心念一转,遂并不明说,反而耐下心来,问杨广道:“殿下如不急着回府,可愿在此听我讲个在突厥部族中广为流传的传说给殿下听,也许对殿下领会圣意有所启迪。”

    但凡关于突厥的传说、故事,杨广没有不愿意听的,只是一时还拿不准长孙晟要向他讲述的突厥部族传说和父皇对自己的期望之间有什么相通之处,当时便点了点头,静听长孙晟讲述那个古老的传说。

    “昨晚在东宫时,殿下曾听我说起过,突厥人视狼为自己的祖先,衣衫、旗帜多以狼头文饰。今天我要告诉殿下的便是突厥人为何会如此尊重狼这种恶兽。”长孙晟抬起头,目视北方,声音显得很悠长。

    “先生,我还记得,据说是突厥部落早期的一位首领曾与狼共居多年,受狼恩惠颇多,故而他治下的突厥人视狼为神兽。”

    “不错。这位突厥部族的英雄名叫阿史那泥师古,正是在他的率领下,原来分化离散的突厥各个部落才团结在了一起,奋起打败了奴役突厥多年的柔然,从此走上了繁荣兴盛的道路。阿史那泥师古与狼同居多年,他敏锐地观察到,其实在人群以外的动物世界中,狼这种动物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由于它们天生以肉为食,只能依靠屠戮比它们弱小的动物来获得生存,论力气,狼远远不如虎豹狮吼,论捕食的迅捷,狼又无法同天上的鹰隼相提并论,但是无论是突厥部落周边的山间,还是北方广袤的草原上,狼的数量却远远多于其它的猛禽猛兽,换言之,狼的生存能力要高于其它任何一种猛禽猛兽。阿史那泥师古发现,狼有一种别的猛兽不具备的本领,那就是极擅群出觅食,且在外出觅食的过程中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成功率极高。其中狼群里的头狼在狼群外出觅食之时,只须择一地形高之山坡驻足,仰天长吟一声,就会有数十上百头雄壮的公狼争先恐后地扑向猎物,而待捕获了猎物之后,公狼们又会首先把最好的猎物呈献给头狼。头狼无需冲锋陷阵,不仅能获得最肥美的猎物,而且掌握着狼群的食物分配权力。阿史那泥师古正是向狼群里的头狼学习到了异常宝贵的聚众、驭下之道,才在重返突厥部族之后,成功地把原来分散、零乱的突厥各个部落聚合到了一起,组建起了一支像狼群一样凶猛、顽强的突厥大军,最终打败了势力强大的敌人。”

    长孙晟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阿史那泥师古与狼群的故事,似有期待地注视着杨广,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恍然大悟的反应,可是却只见杨广面露向往神情,未见其有反躬自省之意,不免轻声叹息了一声,点拔杨广道:“殿下莫要瞧狼群里的头狼拥有无上的权威,若说起狼群选出头狼的过程,那可是充满了血腥和残酷的竞争。往往一只头狼选出,狼群里能与之相匹敌的强壮公狼几乎已死伤殆尽。头狼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需在与同辈们殊死竞争中脱颖而出的。殿下明白吗?”

第六十一章 头疼

    (今天有个推荐,更新时间调整为14:00,明天两更,时间分别为00:05和14:00,求收藏,求推荐)杨广对长孙晟讲得这个关于狼的故事听得若有所悟,却又不甚了了。

    他意识到,长孙晟特意追出宫来,向他娓娓讲述这段突厥英雄阿史那泥师古和狼群之间的故事,显然有着他的话外之意的。然而此刻,杨广的头脑之中充斥着对李渊和张须陀的怨忿情绪,如果说长孙晟讲的这个故事还有吸引他的地方的话,首先就是和近在身边的突厥斥候有关。尽管杨广心中对阿史那泥师古受到狼群的启发,率领突厥部族成功实现崛起不无向往钦羡之意,但凭着他小小的年纪和单纯的阅历,还不足以准确无误地领会到长孙晟讲这个故事给他听的良苦用心。

    长孙晟察言观色,见杨广似有所悟,却犹面带愠色,碍于彼此尊卑有别,又事涉皇室内务,自己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只得冲杨广说道:“圣命在身,请殿下恕某这两日无法入府授业,今日这番话就算是某送给殿下的见面礼吧,万望殿下回府后用心体会其中的寓意,慎思慎为。我这就告辞了。”说罢,向杨广略一抱拳,转身便走。

    “先生且慢走,我还有一事相求,望先生应允。”杨广不意长孙晟说走就走,忙开口叫住了他。

    “殿下有事,但说便是。”

    “这两日先生忙于朝务,无法来我府中授课,而太学那边苏师父、裴矩师父又传下话来,要我三日后再到太学受业,这两天我左右无事,恳请先生准许染干师兄来我府上,先向我讲些突厥部落的风俗习惯,就是教我说上几句突厥话,总比我一人虚度时光要强些。”杨广转着眼珠说道。

    长孙晟只道昨晚杨广亲眼见到染干从马蹄下解救鲜于罗,露了一手功夫,引发了杨广与他亲近的兴趣,压根儿想不到杨广要染干到晋王府,完全是为了试探出他是否就是所谓的突厥斥候,当下也没多想,点点头,好心提醒杨广道:“染干虽天生异禀,身手过人,但他无父无母,从小与草原上的虎狼为伴,野性未脱,我不在身边,唯恐他冲撞了殿下……”

    染干昨晚显露出矫健的身手,使得杨广对他的怀疑更添了一分,一心想试探出他的真实身份,忙不迭地拦住长孙晟的话,好言恳求道:“我一定会善待染干师兄的,绝不叫他受半点儿委屈,就请先生答应了吧。”

    长孙晟被他缠不过,只得点头答应叫染干明日一早就到晋王府报到。

    杨广与长孙晟在正阳宫外抱拳而别,一走出长安宫城的南门,果然见李渊与鲜于罗并肩而立,正在候着自己。此番他虽没有因自己刻意追求改变,过度挥霍钱货,导致府中断粮,受到父皇杨坚和母后独孤伽罗的严厉责罚,但却因李渊入宫告密,不但使得他失去了皇子的体面,欠下了太子杨勇一个偌大的人情,而且令他白白丢失了一座铸钱炉,无异于与即将唾手可得的一台印钞机失之交臂,一想起这事,杨广就感到一阵肉疼。

    他理都不搭理冲他一脸讪笑的李渊,在鲜于罗服侍下翻身上了驴背,扬鞭策驴就走。

    李渊因被姨父杨坚出卖,深感这件事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眼睁睁地瞅着杨广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径自扬长而去,他情知自己再要多说,也是无益,只得怏怏跟在杨广身后,打马向晋王府的方向奔了下去。

    回到晋王府,杨广也顾不得去第四进院落向长姐杨丽化问安,便一入扎进了寝殿,推说自己昨晚没睡好觉,要补上一觉了,传命萧萧、瑟瑟二人守住殿门,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今天在正阳宫,他第一次察觉到父母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有明显不同,并且无论是父皇杨坚,还是自己新拜的师父长孙晟,这两个人对自己所说的话,听起来分明都蕴含着话外之音,仿佛对自己寄以了某种期待,他要如长孙晟所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用心揣摩、体会一番这些话的寓意,因为他本能地意识到,这些话很可能会对他今后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

    杨广把自己关在寝殿,抱着脑袋反复寻思了半晌,只觉脑仁一阵阵生疼,却仍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他异常烦燥地发现,从父亲杨坚、大哥杨勇,到师父长孙晟,府掾鱼赞,这些个古人说起话来都拐弯抹角的,一点儿也不爽利,尤其是九五之尊的父皇杨坚,自己与他才见了两回面,可每回听他说话,都格外地费劲儿。是不是当了皇帝,都要装逼装深沉,把自己搞得像个大尾巴狼似的,唬得别人围着自己团团转,他才高兴、满足?

    相比之下,反倒是母亲独孤伽罗、长姐杨丽华,甚至还有被自己发落到尼姑庵里出家的侍女安若溪,这些个古代的女人说起话来,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用不着自己费心使力地去猜她们的心思。大隋朝是不是阴阳颠倒,内分泌失调了啊?

    纵使是心中有无尽的怨言,可毕竟现在自己处在这样一群古人的团团包围之中,更加可怕的是,自己这一世的命运几乎完全由不得自己来做主,很大程度上掌握在父皇杨坚手中,即便是像鱼赞这样的府僚,仆从,也会对自己产生重大的影响。

    联想到此,杨广既感到绝望、无奈,又本能地在头脑中产生了一种顽强的不服气。虽然他为改变历史迈出的第一步遭受到了严重挫折,但他决不会就此罢休,而是要积累经验,为今后的新鲜尝试做好更加充足的准备。

    久思无果,加之今天在正阳宫中又受了一番惊吓,杨广独自趴在寝殿的几案上,竟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令杨广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当晚,他的亲生爹娘为了他的事,在正阳宫中做了一番推进置腹的交谈,也正是经过了这番交谈,使得杨广的人生发展方向被牢牢确定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帝后私房话(上)

    (求推荐,求收藏)杨广的母亲独孤伽罗出身于北周早期一个贵宦之家,她父亲独孤信曾经权倾一时,并且生育的七个女儿中,有三位都成为了皇后:大女儿独孤伽兰嫁给了北周明帝;四女儿独孤伽彩嫁给了李渊的父亲,多年以后李渊称帝,追赠其母为皇后;最小的七女儿独孤伽罗十四岁就嫁给了杨坚为妻。

    由于独孤信在北周朝的权力倾轧中被宇文护所杀,独孤伽罗嫁入杨门后不久便失去了娘家势力的依赖。她也因此全心全意地辅助其夫杨坚,帮助杨坚一步步地崛起,最终代周成为了大隋的开国君主。

    长期的相互扶助使得杨坚和独孤伽罗夫妻二人在处理大小事务上形成了高度的默契,而且每每两人在一些重大事务的处置上意见极其相似。因此,大隋开国不久,朝中宫中都将他们夫妇并称为“二圣”。

    然而,令独孤伽罗感到十分意外和烦闷的是,今天在对待次子杨广捅下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娄子上面,杨坚竟罕见地和自己意见相左,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对告密者李渊的强烈不满,而对杨广的恣意浪费行为不闻不问。

    独孤伽罗因不满杨坚要把李渊调往外任,当场拂袖而去,事后听身边的侍女报说,杨坚以唯独不颁赐“开皇五株”的铸钱炉给晋王府,以此作为杨广奢侈行为的责罚,她才稍稍舒了口气。二十几年的夫妻做下来,她太了解杨坚了,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他断不至一丝也不顾及自己的情面,不责事主杨广,反迁怒于首告李渊和主动承担错责的太子杨勇的。

    当晚,独孤伽罗命侍女为她研好墨,备下上好的绢帛,端坐在正阳宫中,一边抄写佛经,一边静候着杨坚归来。她要趁夜深人静,夫妻二人独处之机,问清楚丈夫心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早在二月间杨坚受禅之时,宫中就曾刮起过一股歪风,传言他们夫妻最钟爱的二儿子杨广在有意结交朝中、宫中的亲信之臣,颇有夺宗之态势。尔今杨广一反常态地花光府库所存钱帛,半夜三更地跑去东宫借粮,杨坚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难道果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丈夫有废长立幼之心?

    虽然对大儿子杨勇偏宠小妾云氏,冷落太子妃元氏颇为不满,平日里也没少在杨坚面前抱怨杨勇见异思迁,独宠偏房,可要说废去杨勇的太子之位,而另立他人,独孤伽罗自问还从未动过这样的心思。

    天近二更时分,守在正阳宫殿门外的内谒者何柱儿终于一溜小跑着来向她禀报:皇上回宫了。

    独孤伽罗闻报,放下手中的笔,低头想了想,还是站起身,主动迎向了殿外:以往夫妻二人绊个嘴闹个生分什么的,都是杨坚让着她,事后主动找她和解,今天为了东宫储位的稳固,她为何不能主动一回呢?

    杨坚在右卫大将军元胃的陪伴下刚一迈进正阳宫大殿,被迎面走来的独孤伽罗唬了一跳。他张眼打量爱妻两眼,并不见她脸上带有愠怒之色,这才略微放下些心来,向前拉起独孤伽罗,关切地问道:“天到这般光景,皇后为何还不安歇呀?”

    一年前,北周的赵王宇文招为反对外戚杨坚掌朝执政,曾在自己王府中摆下过一座“鸿门宴”,以邀杨坚过府议事为名,想要一举格杀杨坚,多亏了当时陪杨坚赴宴的近卫元胃提前察觉出情形不对,及时替杨坚打开了房门,提醒杨坚迅速离开了赵王府,才避免了杨坚为宇文招所害。杨坚登极后,不但晋封元胃为右卫大将军,而且每日上朝回宫,都由元胃相伴守护。元胃因此被公认为是杨坚最信赖的人,就连独孤伽罗对元胃也亲敬有加。

    “元胃啊,天不早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喝下这碗羊奶,早些退下歇息去吧。”独孤伽罗没有回答杨坚的问询,笑吟吟地冲他身旁的元胃吩咐道。

    有侍女为元胃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元胃向皇后抱拳称谢,也不推辞,接过碗,咕咕咚咚地一饮而尽,抬手抹了抹嘴,憨笑着对独孤伽罗说道:“娘娘,皇上今儿着实劳累了一天,请皇上和娘娘也早些安歇吧。”

    杨坚冲元胃摆了摆手,元胃这才遵命退出殿外,杨坚凑近独孤伽罗身前,觑着她的脸色,含笑问道:“皇后还在为了阿纵那件事生朕的气?为何对朕不理不睬的?”

    独孤伽罗依旧对杨坚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转头吩咐贴身的侍女月桂、月莹两个服侍着杨坚先是换上了睡袍,继而又叫人捧上两碟尚食局精制的点心放在殿内几案上,供杨坚宵夜,这才传命殿内的一干值役人等尽皆退下,殿内只留下了她和杨坚夫妻二人。

    “大郎近来可有烦心之事啊?”这时,独孤伽罗改用二人之间说私房话时惯用的称呼试探问杨坚道。

    “娘子何来此问哪?”杨坚伸手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反问道。

    “大郎如果没有烦心难解之事,又怎会当着臣下的面儿公然斥责太子呢?见地伐自你当初入朝为相开府以来,就被立为世子,这两年来参掌朝政,臣妾瞧着他并无大的过失,为人处事还算妥当,大郎若不是心中有事,心烦意乱,怎么着也该给他留些体面的。”独孤后深知丈夫的脾性,自已若不把话挑明,他是断不会主动说到太子头上去的。

    “朕就说嘛,娘子你还是为了晌午阿纵闯祸那件事,与朕闹生分。”杨坚打从一进殿瞅见独孤伽罗起身迎接自己,就猜到了她这么晚未睡,在此专一候着自己,无非是想向自己就晌午发生的事讨要个说法,此时夜深人静,殿内又只剩下了他夫妻二人,正是与爱妻说说私房话的时候,因此,杨坚也毫不避讳,开口便点出了独孤伽罗的心中所想。他也想趁此机会,与爱妻推心置腹地作一番长谈,彼此交换一下对某些大事的意见。

第六十三章 帝后私房话(下)

    (求推荐,求收藏)独孤伽罗起身走至大殿内紧挨着东墙摆放着的一排大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卷东西来,回身来到杨坚身边,将手中那卷东西递给杨坚,淡淡地说:“臣妾正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奏明大郎定夺。依大郎说来,阴寿这张禀贴上所说的价值八百万钱的一箧宝珠,臣妾要不要复信给他,要他为臣妾购下呢?”

    杨坚立马就明白了独孤伽罗问这话的真正用意,却不忙说破,存心瞪大了双眼,做出一副闻有未闻的吃惊模样,逗引爱妻道:“八百万!朕一时之间都拿不出这许多钱来,阴寿哪儿来的钱?朕明儿就传召给御史台,要他们派人到幽州去,好好查一查阴寿有无贪贿之事。”

    独孤伽罗伸手一把从杨坚手中扯回那卷禀贴,噘着嘴埋怨道:“阴寿在幽州互市上发现这一箧宝珠,完全出自一番好意,才发禀贴来,问臣妾是否有意花费八百万钱购下,添些装裹,臣妾还未曾开口央陛下出资为臣妾购下宝珠,大郎反倒要对阴寿兴师问罪,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臣妾素知大郎力行节俭,一定舍不得花费巨资为臣妾添购装裹,索性这就修书一封,回了阴寿便罢。省得他因讨好臣妾获罪,倒叫臣妾如何狠得下这副心肠。”

    “原来如此,娘子早向朕说明详情,朕又岂会因为区区一箧宝珠而误会我边关大将?”杨坚故作恍然之状,继续半真半假地演着戏,“要是娘子当真相中了这箧宝珠,朕明日便叫人从内库中提出八百万钱来,供娘子购珠之用,怎么样?”

    “大郎此话当真?”

    独孤伽罗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是杨坚的真心话,瞧着杨坚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念一动,仿佛窥破了他的心思,遂顺水推舟地翩然向杨坚施礼谢恩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君无戏言。臣妾谢过皇上赏赐之恩,明日即修书一封给阴寿,要他替臣妾购下宝珠。”

    “好好好,这八百万钱如能换得娘子开心,朕于愿足矣。”杨坚深知以独孤伽罗的行事之风,断不会将八百万钱用来为自己购置一箧宝珠的,自然乐得弄假成真,用八百万钱换得爱妻一笑。

    “说来说去,大郎仍是不肯先说到正题上。”独孤伽罗小杨坚七八岁,见杨坚即使甘愿将八百万钱交由自己处置,也不愿钻入自己为他设下的套里,只得再次像个小女孩儿似地嘟起嘴,向杨坚撒起娇来。

    “哈哈......”杨坚瞅着眼前独孤伽罗气急败坏的娇憨模样,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他与独孤伽罗刚刚成婚的那段时光,不由得感到一阵欢愉和轻松,整整一天的疲倦都随着脱口而出的开怀大笑化做乌有了。

    “娘子无非是想用这一箧价值八百万钱的宝珠,引朕谈及俭与奢的话题,朕又怎会不知?只是须臾之间,娘子便从朕这里得到了八百万钱,朕此刻想来倒有些后悔了呢。”

    “那罗延,你故意拿我取笑!”独孤伽罗这才醒悟道,自始至终杨坚都在存心同自己玩笑,不由得既羞且急,直呼杨坚的小名道。

    “娘子,你且坐下,听朕慢慢说。”直到此时,杨坚才收敛起笑容,正色对独孤伽罗说道,“见地伐和阿纵虽然是同胞兄弟,但一个身为储君,一个仅位居藩王,换句话说,将来有朝一日朕驾鹤西归,他兄弟二人便一个为君,一个做臣,朕自然会区别对待他们兄弟二人的。我大隋立朝日短,内忧外患,可谓是迫在眉睫,历朝历代,开国之初,多半大行封建,广树藩蓠,以为江山之屏障,而如今你我膝下,除见地伐之外,像阿纵、阿祗几个孩子,还尚在稚龄,一旦四方有事,别无良人可用,咱们只能靠着这几个亲生儿子出镇四方,确保江山稳固了。在这种情形下,如不及早叫他们确知,眼下什么才是他们急需掌握的本领,只一味对他们求全责备,朕真不知其可也。”

    “恕臣妾愚钝,请大郎明示,什么才是他们几兄弟眼下最需要掌握的本领呢?”独孤伽罗依然心有不服地问道。

    “见地伐与阿纵几个决然不同,他早晚是要继承皇胤的,对他再怎么求全责备,朕觉得都不为过。但阿纵不同。”杨坚话锋一转,着重说起了杨广,“朕和你一样,对阿纵的喜爱之情甚至超过了见地伐,唯其如此,朕才对他寄予厚望,急切地盼望他能早日替朕担起守御北境,对抗突厥的重任,甚至朕还设想过,将来平陈统一大业,也能交由他来具体执行。对于一位朝廷足可倚重的藩王而言,花费些钱帛,讲究些派场,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而统率三军,为国建功,才是他最需要做的事情。”

    “照大郎这么说,前几****责令阿祗拆除他府中刚建了一半的赏月楼,倒是我的错了?”独孤伽罗当即诘问道。

    “阿纵不过是将府中一应陈旧摆设更换一新,给上下值役人等做了两件新衣而已,怎能同阿祗滥用钱货搭建赏月楼相提并论?朕恼阿纵的是,他治府不力,最近晋王府中接连出的几件糗事传得整个长安城都沸沸扬扬的,任由此发展下去,朕怎能放心将并州上千里的疆土交给他来掌管?”杨坚终于当着妻子的面儿,说出了他心里的真正担心。

    “既然是这样,大郎气恼阿纵,又何必迁怒于叔德?我差叔德率人进驻晋王府,原是为了防备朝中北周残孽蛊惑、利用丽华兴风作浪,事先也是经过大郎你诏准的,叔德入宫报信,有何不妥?”独孤伽罗毫不隐讳地回护着外甥。

    “今天这件事上,叔德确是受了点儿委屈。”杨坚知道,在众姐妹中,独孤伽罗与李渊的母亲独孤伽彩最为要好,兼之他的确有借拿李渊说事,委婉地告诫杨广要从严治府,以便将来从严掌军之意,便站起身,挪至独孤伽罗身边坐下,轻轻揽住爱妻的肩头,抱歉地说道,“朕还记得,娘子曾说过,要劝丽华改适叔德,此事进展得如何?”

    独孤伽罗见丈夫向自己主动服了软,也见好就收,顺势答道:“自那晚朱满月到阿纵府中探望过丽华以后,丽华即态度大变,拒绝接受乐平公主的册命,坚持以北周太后自称,此事恐怕仍需从长计议。”

    说到二人的长女杨丽华,杨坚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愧疚:毕竟,他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是强逼着小外孙宇文阐让位给自己,并且迫于对朝中宇文氏一族强大势力的担忧,才痛下辣手,诛除了包括宇文阐在内的上百号宇文氏残余,客观上也给长女杨丽华身心上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关于劝丽华改嫁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须得丽华本人情愿才成。唉,丽华不知何时才能回心转意,成为我大隋的公主啊!”杨坚搂紧了爱妻,眼望殿外,喃喃地说道。

第六十四章 恶作剧

    (今明两天仍是每天两更,时间分别为00:05和11:30,求收藏,求推荐)这世上有许多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拚命想参透它,就越是糊涂。而如果索性暂且把它放在一边,蒙头睡上一觉,第二天一睁眼,备不住,你便会豁然开朗。

    对于父皇杨坚昨日对待自己那捉摸不定的态度,以及新拜师父长孙晟通过突厥先辈英雄和狼群的传说想要向自己传达的寓意,次日清晨,杨广一睁开双眼,便有种豁然开解的感觉:父亲杨坚和师父长孙晟不都是在告诫自己要严管身边之人,提升统率力吗?

    他越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越得自己的领悟不差:父亲在意的并不是他花光了府库中的钱货,而是他不能约束身边之人,以至府中的糗事屡屡泄露;至于长孙晟,他讲述的那个狼的故事,用意就更加明显了,那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想日后建功立业,有所成就,就必须能聚拢起一支狼群,并战胜能与自己匹敌的同辈,成为狼群的头狼。

    父亲和师父对自己的期待和告诫,竟然和他自己心中打定的主意不谋而合,一想到这一点,杨广禁不住感到一阵狂喜。

    他舒适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摸了摸枕边,手机还在,时间尚早。昨日,又是自己熟睡之后,萧萧、瑟瑟两人将自己挪至床上来睡的,却想不到,自己这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杨广心中这样想着,左手高举手机,伸开双臂,惬意地打了个呵欠,他现在已不知不觉,渐渐适应了有人贴身服侍、照料的生活。

    如此乖巧的两个小丫头,为何偏偏起了这么两个老气横秋的名字?思绪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萧萧、瑟瑟两名侍女身上,杨广微微合上双眼,兴奋而无聊地回想着自己穿越前的同班女同学中,有谁的名字比较适合自己的两名侍女,以便把萧萧、瑟瑟两个名字换掉。

    寻思了半天,杨广决定把穿越前的自己同桌,也曾是最大冤家对头的胡可欣的名字拿过来安在两名侍女头上。

    哼,我在学校时屡屡受你欺负,这回可要给你开个穿越千年的大玩笑,每天叫着你的名字,要你乖乖地服侍我,当我的小丫环,任由我支使、差遣。

    嗯,以后就叫萧萧做可儿,叫瑟瑟为欣儿。杨广心中不无阴暗地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有趣,以至一个人躺在床上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王爷醒了吗?有什么吩咐没有?”殿外传来萧萧轻柔的问候声,这越发逗引得杨广乐不可支了。

    “瑟瑟呢,你同她一起进来,我有话要对你二人说。”杨广强忍住笑,冲殿外大声吩咐道。

    稍顷,萧萧、瑟瑟遵命走进了寝殿,来到床前站定,齐声向杨广问安道:“王爷早,可是要婢子服侍王爷起床?”

    杨广翻身坐起,带着一脸坏笑,向二人问道:“这些天,我终觉得萧萧、瑟瑟的叫着你二人,都要把我也给叫老了。我且问你们,这萧萧、瑟瑟的名字是谁给你们起下的?”

    萧萧、瑟瑟闻听此言,吃惊地对望了一眼,瑟瑟乍着胆子回道:“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这萧萧、瑟瑟的名字不正是王爷您为我二人起下的吗?”

    啊呃!

    杨广吃了这一噎,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绝想像不出,历史上素有淫名的这位隋炀帝,为何会给自己身边的侍女起了这么两个听起来使人感到不爽的名字。

    “不好,不好,这两个名字不好。我现在改了主意,要重新给你二人起个名字。”杨广一惊之下,随即恢复了镇定,端起主子的架子,蛮不讲理地说道。

    萧萧微微一笑,答道:“婢子本就是服侍王爷的,王爷爱叫什么,我俩便改做什么。”

    杨广大乐,用手一指萧萧:“自今往后,你就改名叫做可儿。”又指向瑟瑟:“你就叫做欣儿。”

    “可儿,欣儿谢过王爷赐名。”两名侍女飘飘向杨广施礼道谢,随即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竟是一齐羞红了脸,呆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可儿,欣儿,你二人去为本王传些吃食来。”杨广冲二人过着干瘾。

    瑟瑟通红着脸,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请杨广换个名字赐下的话来,与萧萧齐声应声遵命,转身到后厨传饭去了。

    大早上这么一番闹腾过后,杨广心满意足之余,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昨日入宫受训之事,心头顿觉不爽:李渊背后有母亲为他撑腰,且是奉旨到自己府上加强护卫的禁军将佐,自己一时之间奈何不得他,难道连个李渊麾下的小卒张须陀都整治不了吗?父皇不是期望着自己从严约束身边之人,增加统率力吗,何不就先拿张须陀这个讨厌的“尾巴”来开刀?

    但张须陀论身份、地位虽然微不足道,却隶属于堂堂的内卫禁军——千牛卫,其最高统帅乃是当今太子,长兄杨勇,自己即使爵封亲王,想要处置他,也并非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更别说,张须陀的直接上司还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对头李渊了。杨广进而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心底一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要想整治张须陀,看来由自己直接出面是万万不妥的,可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杨广实在又不甘心。他盘起双腿,坐在床上,思量再三,最终想到了自己昨日才拜的师父长孙晟和那位身份可疑的师兄染干。

    父皇特意要自己当着他的面儿拜长孙晟为师,想必这位长孙晟不单单熟悉突厥的情形,除此之外,他一定还有别的过人的本领。

    昨日在正阳宫中,杨广听得真真切切,父皇杨坚称长孙晟为当世名将,前晚在东宫时,太子杨勇口口声声称长孙晟做“一箭双雕长孙郎”。自己如能借长孙晟之手整治整治张须陀,顺便还能试探试探染干的虚实,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一阵悦耳动听的手机开机铃声划过耳边,原来是杨广只顾着盘腿苦思拿张须陀开刀立威,从严治府的良策,手指上用力,竟无意间摁下了手机的开机键。

    得,既然开了机,就甭心疼那点儿电量了,权且用它派些用场吧。杨广想了想,将手机联上了网,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了长孙晟的名字:他要看看这位被父皇杨坚称做当世名将的新任师父在历史上倒底立下过什么功勋,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可供自己向他学习。

第六十五章 李渊的亲家

    (求收藏,求推荐)历史上果有长孙晟其人!

    搜索结果显示:长孙晟,隋朝名将,字季晟......接下来长达几千字的关于长孙晟的生平事迹介绍。

    杨广匆匆滑动着手机屏幕,浏览着长孙晟的历史事迹,发现长孙晟实为隋朝分化瓦解突厥的第一功臣,隋文帝杨坚正是由于采纳了长孙晟所献之离间计,最终确定了应对突厥“离强合弱,远交近攻”的八字方针,才渡过了立朝之初来自北境的危机。

    但是,令杨广最为意外的却并不是利用4G网络得到的搜索结果中并没显示,长孙晟曾做过杨广的授业恩师,而是最末尾处不起眼的一行小字:长孙晟是唐初名臣长孙无忌的父亲,他的女儿嫁给了唐太宗李世民为妻,是历史上著名的长孙皇后。

    天爷啊,你收下我的膝盖吧!杨广发出一声惊叫,差点没改变姿势,跪倒在床上。

    一个后世的唐高祖李渊来当自己的监守,准姐夫也就罢了,怎么阴差阳错地把李渊后世的亲家长孙晟也弄了来做自己的师父!在这两位唐朝亲家翁的交替监看下,自已这一世的命运自然可想而知了。

    “王爷,饭来了。”可儿(萧萧)和欣儿(瑟瑟)各自捧着个木制托盘,相跟着走进了寝殿。

    杨广从震惊和绝望当中回过神来,关掉手机,全然失去了拿两名改过名字的侍女打趣取乐的兴致,呆呆地下了床,蹬上鞋,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洗漱已毕,抓起一块蒸饼,就着茶叶蛋,大嚼大咽起来。

    可欣可心,这回可算是可了你心了!杨广浑然品不出饭菜的香甜,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填着饭,一边自怨自艾地想道。要让我同时来对付李渊和长孙晟这两个老怪,还不如让我再魂穿回去,参加小升初考试呢!

    “禀王爷,府门外有一突厥少年,自称名唤染干的,求见王爷。”杨广正吃得满嘴满心不是滋味儿,殿外却又传来张须陀洪亮的声音。

    这厮定是昨日一通好睡,今天又轮到他来当自己的“尾巴”来了。杨广把手中只吃了一半的蒸饼往案上一扔,赌气似地挺身站起,大踏步朝殿外走去,边走边大声吩咐道:“张须陀,随本王一同到府门外迎接客人。”

    染干见杨广带着张须陀亲临府门外来迎接自己,却一点也未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仍如那晚与杨广在东宫门外拴马桩前初见时一样,以手抚胸,躬身向杨广施了一礼,操着不甚流利的汉话说道:“将军命我来见王爷,要我教王爷些突厥话说......”

    他并不像长孙晟所说的那样,口称长孙晟为师父,只唤他做将军,杨广由于刚刚获知了长孙晟将来有一日会和李氏联姻,成为大唐的国丈,心里也极不情愿尊称长孙晟为师父、先生,便同着染干的称呼称长孙晟为将军。

    “原是本王昨日在长孙将军面前提起,邀你来府中一见的,就请随本王进府一叙吧。”

    以他亲王之尊,能够对染干说出一个请字,已经给足了染干面子。但是,这位突厥少年染干却连个谢字都没说,毫不谦让地当先向晋王府大门内走去。

    得到杨广出府的消息,飞奔着赶来护卫的鲜于罗恰在此时赶到,一眼瞅见染干走在杨广头前,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将那晚染干出手相救的情分完全丢到了脑后,挺身挡在染干面前,堵住了他入府的去路。

    “王爷请我到他家里去,你,干什么?”染干认出了鲜于罗,停下脚步,不解地向他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有个请字呀?”鲜于罗不闪不让,挖苦着染干道,“你们突厥人难道就不讲究尊卑礼仪吗?”

    杨广昨日向长孙晟提出邀染干来自己府中,原就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就是前几日潜入府中的那名不速之客,此刻也不出言喝止鲜于罗,只抄起手立在门外,观察着染干的反应。

    染干左弯右绕,怎么也绕不过鲜于罗,进不了晋王府的大门,不由得心里起急,抬手就要去推鲜于罗。

    鲜于罗激得染干先跟自己动上了手,也没跟他客气,挥起一拳,直冲着染干面门砸来。染干侧身让过拳锋,伸手便叼住了鲜于罗的手腕,使巧劲儿往外一带。鲜于罗脚步踉跄着向前冲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回头瞧时,染干已站在了门内。

    一言不合即公然在自己府门前动手,这染干未免过于强梁了些。杨广心里对染干如此撒野也生出一分不满,转而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张须陀,眼前不正是逼张须陀出手,与染干一试高下的大好时机吗?如果染干胜了张须陀,自己便可以张须陀无能为由,要李渊撤换了他;即便张须陀胜了染干,到时自己不仅能测出染干的身手高低,而且一旦张须陀不慎打伤了染干,自己一样可以寻出他的错,重责于他。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杨广回身对张须陀命令道:“上去拦下他,我有话说。”

    张须陀平日里瞧着孔武有余、不知权变,今天却表现得很懂得把握分寸。他并没有像鲜于罗那样赶上去拦住染干,与他交手过招,只紧走几步,冲着染干一抱拳,说道:“这位壮士且留步,你既是晋王的客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出手伤人呢。”

    鲜于罗在旁,听到杨广冲张须陀下令拦下染干,他方才吃了染干的亏,正寻思着找补回来,抢先跃至染干身边,嘴里说着:“快出去吧,我们王爷还有话要对你说。”手上却攒足了力气,要强拉染干出门。

    这下,染干可不干了,在鲜于罗的手将要抓住他的胳膊的一瞬间,他陡地抬臂一挥,叫道:“一会儿请进,一会儿又不叫进,这是做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挥臂一格,鲜于罗只觉一股大力冲自己扑面而来,未等他作出反应,身上已被染干用胳膊重重扫了一下,差点儿没当场倒在地上。

    染干动辄出手伤人,哪里像是个仆从?杨广恼他无礼,大声催促张须陀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把他带来我面前回话。”

    这话说的意思已经相当明了了:就是要张须陀动手将染干制住,来向自己交差。

第六十六章 张须陀箭射飞鸟

    (求收藏、求推荐)张须陀今天表现得甚是奇怪,无论杨广怎么下令,他坚持不主动与染干交手过招,只跨步拦在染干身前,正色对他说道:“晋王唤你近前去讲话。”

    染干瞪了张须陀一眼,转身走到杨广面前,气犹未消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快说吧。将军的马我还没喂呢。”

    杨广也不计较染干言语对自己多有不敬之处,指着张须陀对他说道:“我向长孙将军提出邀你今日前来,实则想见识见识你高超的本领。听说长孙将军滞留你们突厥期间曾一箭射下过两头飞雕,你跟随他学艺经年,箭法想必也不差。这位是我朝皇帝陛下身边的禁军勇士,今日你二人既有缘在此相会,不妨就在府门外比试比试箭法,如何?”

    染干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我听说将军才收了你为徒。你要我今日来此,原来没安什么好心,先是叫人与我交手,试探我的拳法,现在又命人与我比试箭法,敢情是不愿认我这个师兄吗?”

    杨广听他如此误解自己,心念一动,暗自寻思道:这染干的戒心怎么如此之强?他若只是长孙晟寻常收下的一名突厥徒儿,理应不该对自己怀有这样强的戒心,莫非他真是......

    “你误会了。我确是想见识见识长孙将军神奇的箭法,别无它意。”由于方才发现了长孙晟会成为李渊的亲家,杨广一时之间别不过劲儿来,不肯称呼长孙晟为先生,染干为师兄。

    染干偏过头看了一眼张须陀,见他手按佩剑,面无表情地挡在自己的退路上,遂挑衅似地问杨广道:“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与这个人比试箭法,是不是就走不了了?”

    杨广嘿嘿一笑,有意激染干道:“这两天,我尽听长孙将军讲说,突厥人如何如何剽悍勇猛,精于骑射,这才起了好奇心,一心想见识见识突厥勇士过人的箭法,你若急着回去替长孙将军喂马,我也不能强拦着你不放,只是错过了今天这场比试,将来再要我认你做师兄,可就难了。”

    “拿弓箭来。”染干似乎颇听不得杨广贬损突厥人,伸手大喝一声。

    鲜于罗早在听杨广说到要染干和张须陀比试箭法之时,就挣扎着站起身,从门侧护卫房中讨要了一副强弓并一袋羽箭拎在手中,此时听到染干大叫着要弓箭,忙跑上前将弓箭递到他手中,仿效着杨广的样子,故意激他道:“要是你也能一箭射下两头雕来,那才算神箭手呢。”

    染干很吃得别人激他,气哼哼地从鲜于罗手中接过那副弓箭,一本正经地回答鲜于罗:“这里的天上没有飞雕,只有小鸟,待我射下只小鸟,给你看看。”说着,将箭袋斜挎在身上,双臂微一用力,试了试手中这把弓的力道,一试之下,不由得撩起眼皮瞪了一脸坏笑的鲜于罗一眼,情知自己中了这小子的暗算:他手中这把弓的力道至少也在三石以上。

    按当时弓箭的力道标准,能开得两石之弓已算得是军中难得的力士了,以染干十三四岁的年纪,能用一石之弓射下天上的飞鸟便称得上是神射手了。而鲜于罗居然不知从哪儿找了把三石强弓,交给自己,还口口声声地要自己用这把三石强弓来射下天上的飞鸟,这不是明摆着有意要自己在杨广面前出丑吗?

    到了这时,染干心中开始后悔起来:如果自己不首先大叫着要弓要箭,鲜于罗拿这副强弓来,还有可能首先交到张须陀手上,瞧这个禁军军士虽然膀大腰圆,长得颇为威猛,但论年纪只怕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要是由他首先来射,多半也难以射得下飞鸟来,自己还可有退路可寻。

    但方才分明是自己受不得杨广的言语相激,主动喊出了“拿弓箭来”那句话,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临阵退缩,叫这帮中土汉人看扁了突厥人。

    一想到此,染干猛提一口气,使出十成的力气,大喝一声:“开”,竟然将这把三石强弓满满给拉开了。

    这把强弓原是焦二平时惯用之物,晋王府的一班护卫与焦二在一处厮混久了,都知道他有一手强开硬弓的绝活,且不论箭法如何,单单是一气能把三石强弓不停地拉上几十个开合,这把子臂力就无人能敌。于是,有好事者便趁焦二不备,偷偷地把这把三石强弓拿到了护卫们的宿房,小哥儿几个卯足了劲儿要拿这把强弓来练力气,有朝一日能和焦二拚拚臂力。今天偏偏赶上杨广存心借染干与张须陀比试箭法之机,试探两个人的功夫深浅,而染干方才又两次打倒鲜于罗,因此,鲜于罗到护卫房中一眼瞅见这把强弓,当时就乐了,心说:突厥野小子,这回小爷非叫你栽个大的。

    然而,当染干使出浑身力气,硬是把这把三石强弓拉满了时,鲜于罗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有眼眶里蹦了出来。

    染干这次也学乖了,一开三石强弓之后,并不急于张弓搭箭,而是把弓顺手交到了张须陀手中,喘着粗气说道:“你先上上手,看这把弓的力道趁不趁手?”

    鲜于罗急得直想冲上去,从张须陀手中劈手夺下那把弓还给染干,要他先射一箭试试。他虽对染干能拉开这把强弓感到震惊和意外,但在看到染干开弓之后,面色涨得通红,出气声也变得粗重起来,又见染干并不取箭来射,反而把弓交到了张须陀手里,心中已料定,染干断然使不得此弓。

    张须陀见染干开了一把这张弓后,已是面红气重,心知这必是张难开的强弓,染干没有把握用这张弓射下天上的飞鸟,才有意把弓转交到自己手中。他自恃臂力过人,从染干手中接过这张弓,使出了五成力气,先拉了拉弓弦,居然只拉开了不到一半,弓弦就弹缩了回去。

    这把弓的力道至少在三石以上,自己平时惯用的只是两石之弓,要用这三石之弓一箭射落天上的飞鸟,着实不易。张须陀正在暗自嗟讶之时,染干又将那袋羽箭递了过来:“你,先射上一箭。”

    张须陀只得接过箭,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杨广,见杨广正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他自知昨天自己因向李渊报告了晋王府断粮的消息,招致了杨广的记恨,今日若比试箭法败在了这个突厥小子的手下,还不知杨广要怎样责罚自己。

    想到此,张须陀暗里紧咬牙关,缓缓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仰起头朝天上望了望,眼见得湛蓝的天空上不时有飞鸟来回飞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大叫一声“开”,左手如推泰山,右手如抱婴儿,将这张三石强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在场诸人耳轮中但听得弓弦响动,一支羽箭已笔直地射向了半空。

第六十七章 王府花匠江陀子

    晋王府的北侧是一片花圃,里面栽植着各式各样的奇异花草,不仅吸引来了众多的蜜蜂、蝴蝶采食花蜜,也吸得不少鸟儿飞来捉食虫子、花籽。

    张须陀这一箭瞄准花圃上空的鸟群直射过去,在场诸人的目光顺着羽箭飞行轨迹望去,半空中似乎有一只鸟中箭,被箭头贯穿了身体,随着箭直坠落入了花圃之中。

    “好箭法。”鲜于罗欢呼着立马冲了过去,捡拾箭枝。

    杨广也被张须陀一箭射落飞鸟给惊呆了,心中暗叹:怪不得李渊会派张须陀整天像个尾巴似地跟在自己身后,原来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被杨广唆使着与张须陀比试箭法的染干的表现,同样令杨广感到吃惊:他一看到张须陀一箭命中飞鸟,撂下一句“我输了”,掉头就走,全然不似方才那般争强好胜了。

    杨广向前追了两步,想要留下染干,可染干这回再也没有半点犹豫,撒开腿,像阵风似地转眼之间即跑得无影无踪了。

    杨广无奈,转身来到张须陀面前,抬起拳,重重在他胸前擂了一拳,咬着牙夸赞他道:“箭法不错嘛,你是跟谁学的,还有什么本领?”

    张须陀一挺胸,响亮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小的方才这一箭纯属侥幸射中,不足为凭。”

    杨广听他分明不愿向自己报出师门,且口口声声谦称自己刚才那一箭是偶然射中半空中的飞鸟,冷笑一声,心想:你小子甭得意得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栽个大跟头,以解我心头之气。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花圃方向传来鲜于罗杀猪样的嚎叫:“你放了我吧,这箭真不是我射的呀。要是不信的话,王爷现就在府门外,咱们一同去见王爷为我作证。”

    紧跟着就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呸了一声,高声骂道:“老夫这株木芍药今年好不容易才开了一回花,叫你这一箭连花带叶给射得花散叶落。鲜于罗,甭以为你整日跟在王爷身边,老夫就不敢治你,惹恼了我,剁下你的一只手来,你信不信?”

    杨广听这人说话好大的口气,不禁皱了皱眉头,抬高声调冲花圃方向问道:“谁在那里?本王在此,出来说话。鲜于罗,跑去捡上箭也这般不利索,真是个废物!”

    许是听到杨广果真在府门外等着的缘故,稍顷,就见一位弯腰陀背的干巴老头儿拎着鲜于罗的一只耳朵,将他连扯带拖地拉出了花圃。在老头儿和鲜于罗的身后,还跟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后生,头戴璞头,身着黄衫,不住地在帮鲜于罗向老头儿求着情:“老人家,你看他两手空空,身上既没挎着弓,也没携有箭,多半您真是误会他了。”

    说话间,三个人连拉带扯地已走近了杨广和张须陀。陀背老头儿一眼望见手中拎着那把三石强弓的张须陀,立马放开鲜于罗,手指张须陀,向杨广大声央求道:“请王爷做主,重治此人毁花之罪。”

    杨广此时只对张须陀方才那一箭是否真射落了飞鸟感兴趣,横了陀背老头儿一眼,没有搭理他,径直向捂着耳朵站在老头儿身后的鲜于罗问道:“怎么样,找到了那枝箭没有啊?快拿来我看。”

    鲜于罗显然是被那陀背老头儿给拧怕了,在身后偷偷指了指陀背老头儿,冲杨广点了点头。

    跟在二人身后的那名年轻后生手捧着一枝羽箭走至杨广面前,躬身一揖,说道:“少府监细作署丞何稠见过晋王殿下。殿下请看,这就是方才掉落到花圃里,砸落了江先生所植木芍药的那枝箭。端的一手好箭法,一箭射穿了这只麻雀的身子。”

    杨广听到年轻后生自报家门,居然还是少府监的一个小官儿,撩起眼皮打量他一眼,见这何稠长得细眉细目,白净面皮,好似个女人模样,也未多在意,只向他捧在双手之中的那枝羽箭望去,果然见箭头上犹有一只带血的麻雀横贯其上,这只可怜的麻雀身上还沾有两片粉色的花瓣儿。

    张须陀方才那一箭不过是射中飞在空中的麻雀,坠入花圃,砸落了一枝花儿而已,这个陀背老头儿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打骂自己的贴身护卫?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染干、张须陀,还有这个陀背老头儿,牛人都叫自己给碰着了。

    他本想开口申斥陀背老头儿两句,顺便问问他的来历、姓名,可话到嘴边,陡地想起今儿一早,自己心血来潮闹出的为两名侍女改名的恶作剧中,自己竟不知萧萧、瑟瑟这两个名字原是穿越前杨广为两名侍女起下的,以至差点儿穿了帮。尔今站在面前的这个陀背老头儿既然敢对鲜于罗动手打骂,应该也大有来历,自己还是莫要卤莽行事,待私下问过鲜于罗,打听清楚了,再与他理论才是。

    “何稠,你一个少府监的吏员,不在自己衙门里呆着,一大早地跑到我府中的花圃来做什么?”杨广一边挥手示意张须陀和鲜于罗随他回府,一边随口向何稠问道。

    “回王爷的话。”何稠立马凑至杨广面前,满脸堆笑地答道,“小吏自幼便对营造之事极感兴趣,晋京任职以后,常常听人说起,王爷府中的这位江先生不但种得一手好花草,而且精通园艺营造,故而今日专来向他讨教一二。”

    “哦?”敢情自己这座晋王府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各种各样的能人都有啊,杨广盯了陀背老头儿一眼,没再多问,转身便要进府。

    “王爷就这么走了?”那陀背老头儿却不依不饶起来,迈步拦在杨广身前,理直气壮地诘问道,“这株木芍药可是去年娘娘驾临王府时,亲口叮嘱老夫好生栽植的。今年初次开花,就这么着毁了,倘若娘娘过几天问起,倒叫老夫如何向娘娘交待呀?”

    “一株花的事,有什么打紧的?”杨广听这陀背老头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老夫的自称,心中恼他无礼,以鱼赞王府大管家的身份,尚且当着自己的面儿只敢自称是老儿,这陀背老头的身份难道要高过鱼赞?

    “万一母后日后真的问起,就由本王向她老人家解释个中原委,用不着你来费心了。”杨广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带着张须陀、鲜于罗撇下陀背老头儿和何稠二人,径直回了府。

第六十八章 岂可儿戏

    (今明两天仍是每天两更,时间不变,后天恢复一更,时间安排在11:30)陀背老头儿得了杨广这句承诺,终于没再追进府门纠缠杨广。可是,还未等杨广穿过头进院子,走进第二进院中的正殿,就见长姐杨丽华身边的侍女珠儿脚步匆忙地迎面跑了过来,冲他喊道:“王爷不好了,娘娘和唐国公两人争吵起来了,王爷快过去劝劝吧。”

    “珠儿莫慌,你把话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广停下脚步,待珠儿气喘吁吁地跑至面前,惊诧地开口问道。

    珠儿一眼看见李渊手下的张须陀站在杨广身后,迟疑着不肯回答。

    “张须陀,你先退下。”杨广见状,屏退张须陀,用询问的目光盯视着珠儿,等着她讲述事情的起因。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看着张须陀走远了,珠儿才轻声对杨广说道,“今儿早起,唐国公循例来娘娘房中向娘娘请安,娘娘向他问起了王府断粮之事。当娘娘听说是因为我们挪到了王爷府中来住,增加了府**养人口,才导致府中断粮,王爷受到皇上的责罚时,便提出要亲自入宫面见皇后,当面向皇后讨要粮米。谁知,唐国公找出各种理由,执意不肯放娘娘出府,娘娘一时气恼起来,当场批了他一记耳光,两个人便争吵起来。王爷,您快去劝劝吧,我家娘娘好好的,怎么连王爷的府门都不许出了呢?”

    杨广早从李渊对待自己的态度中猜到了李渊奉旨率军进驻自己府中,绝不仅仅为了加强晋王府的护卫,同时也多半负有监看杨丽华,甚至是自己的使命,因此,对珠儿所说李渊拦着不准杨丽华出府并不觉着意外。

    碍于此事发生在自己府中,长姐又派了她贴身的侍女来向自己求助,杨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随着珠儿一同赶往杨丽华居住的第四进院落前来劝架。

    他带着珠儿和鲜于罗两个刚刚迈进第四进院落的院门,就听到上房内传来杨丽华怒不可遏的声音:“李渊,你们李氏父子也曾是我大周朝的臣子,如今竟敢将本宫强行拘禁在此处,你不怕遭世人唾骂吗?识相的话,赶紧闪开,放本宫出去,否则......”

    “公主息怒,皇上、娘娘都唯恐公主您再出什么意外,才令叔德如此行事的。娘娘如果定要出府的话,可否容叔德先入宫禀奏,待皇上、娘娘诏准后,叔德必亲自护送公主入宫。”

    “呸,谁是公主?本宫是哪朝的公主?李渊,你给我记住,本宫今生永远是大周朝的太后,谁也甭想打本宫的歪主意。”

    杨广在门外听得真切,杨丽华这分明是借李渊之口向自己的父母表明自己誓不改嫁的态度。他轻声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鲜于罗和珠儿两个到院门外守着,不要叫府内的闲杂人等靠近,自己则闪身走进了上房。

    上房内,杨丽华披头散发地站在中央,李渊半跪着挡住了她出门的去路。显然,他们二人方才已经过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甚至是争斗。

    房内两个人一见杨广走进来,皆以为自己盼来了帮手,不约而同地向杨广开口求助。

    “阿纵,你代姐姐入宫去见母亲,就说我要即刻见她。”

    “王爷,你能否在此照看公主一时,容我进宫请旨?”

    杨广看了看这个,又望了望那个,略一思忖,向李渊说道:“表兄,你且退下,容我单独同长姐说几句话,可好?”

    李渊会意,这是杨广答应了他的请求,给他留出进宫请旨的时间,他感激地答应了一声,起身走出了上房。

    “长姐,大哥已借给了我五十斛粮米,府中现已不缺粮,你急着进宫见母亲做什么?”杨广走过去,扶着杨丽华坐下,劝慰她道。

    李渊一离开,杨丽华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恼怒和霸道,神态倒显得有些凄凉和落寞,她轻抚着杨广的头,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不过是为了替夫家争下一口气,替蛾英争得一口饱饭罢了。如今我自已是什么处境,你当我真不知道吗?”

    自穿越以来,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杨广唯有在长姐杨丽华跟前,才觉得自己真正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用不着怀有任何戒心。此时听她这话说得凄惨,忍不住鼻子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脸淌落了下来。

    “长姐,都是我不好,任性挥霍钱财,惹出事来,如今倒教长姐替我去求母后赐粮......”

    杨丽华伸双手捧起杨广的小脸,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阿纵,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就很是心慰了。长姐今后这大半辈子,能指靠得住的,也只有你一个了。你差人传话给李渊,叫他不必进宫请什么旨了吧,我也不想见父亲、母亲。”

    “哎。”杨广抹了把眼泪,起身便走。

    还未等他走至门边,又听杨丽华冲他说道:“呆会儿你还回来,我另有些话要对你说。”

    杨广走出上房,吩咐鲜于罗立马去传话给李渊,推说杨丽华身体突觉不适,不能入宫去见母亲,请他无需进宫请旨了。

    待他二次返回房中,已见杨丽华梳理好了披散着的头发,恢复了旧有的端庄和典雅。

    “阿纵,我怎么听说萧萧、瑟瑟两个今儿改了名字,叫什么可儿、欣儿的,这可是你的主意?”杨丽华面色一沉,向杨广问道。

    杨广见她眨眼之间完全换上了另一副神情,俨然像是准备教训自己,感到一阵心虚,忙开口解释道:“原是今儿早起我一时想到,萧萧、瑟瑟这两个名字过于老气,呼之不祥,才想出了这么两个名字令她两人改过。长姐要觉得不妥,我回去就命她们俩再改回原来的名儿就是。”

    杨丽华抬手示意杨广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教导他道:“阿纵啊,咱们生长在帝王之家,自不比寻常百姓小门小户的人家,可以率性而发,随意而行。这些日子想必你也发现了,你的一举一动,朝中、宫中都有成百上千双眼睛在随时盯着呢。晋王府中最近接二连三地出事,我只恐将来有朝一日,这些事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给你带来种种的后患呀。”

第六十九章 又多了一个妈

    (求收藏、求推荐)杨广听杨丽华说得异常郑重,心中起先还颇不以为然,认为杨丽华将事情的后果预料得过于严重了些。

    “可儿,欣儿,哼,轻佻!趁着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算多,你趁早叫她俩把名字改过来,省得消息一旦再传出去,于你不利。”杨丽华直指杨广荒唐地要两名侍女改名之事。

    “长姐说的甚是,我这就去办。”杨广嘴里应着,站起身,抬腿就想开溜。

    “你急什么?坐下,说说府里断粮是怎么回事?”

    杨广最不愿意听别人提起此事,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才朝着改变历中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就招惹来如此的麻烦。

    既然长姐问到了此事,杨广出于对她的信任,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杨丽华述说了一遍。

    “那你再说说,昨日父亲母亲传你入宫,都对你做了什么处罚?”

    杨广搞不清楚杨丽华为何会对这件事表现出如此高的兴趣,只得原原本本地将昨日在正阳宫中的情形向她叙说了一回。

    “看起来,你身边没有一个像安若溪这样的约束着你些,还真不成。”杨丽华仔仔细细地听罢,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过,还好,她被发落离开了你,我来了。这次就算了,单单是在府中更换些摆设,为府中的下人们添置些新衣这些个事,别人也找不出太多的可垢病之处,只是你须得记住,自今日起,你再要做出类似于今天为身边的侍女改名这样荒唐的事之前,先屈尊到我这里同我商量商量再说。”

    杨广明知杨丽华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纯粹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可听着这些絮絮叨叨的话,心里就是觉着不舒服。他正处在向青春期迈进的年纪,叛逆、自立的意识已经开始在他心中萌芽。即如今儿早上醒来,当他对昨日父亲和长孙晟像打哑谜似的话恍然参悟之时,他便头脑膨胀,有一种雏鹰即将脱离父母呵护,展翅高飞的感觉,急于向别人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治理好一座晋王府,进而治理好一座州城,甚至能独当一面,为父皇分忧。

    像杨广这样年纪的少年,心中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再要他像个八九岁小孩似的事事听从大人的话,凡事都要征得大人的同意,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杨丽华还只是他的姐姐,而非母亲!

    正因如此,方才还对杨丽华抱有同情心,怀有亲近感、信任感的杨广在听了杨丽华俨然以尊长的身份对他提出严格要求时,心中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排斥和厌烦的心理。

    是的,我承认,出于一时戏谑之心,擅自要两名侍女改名字这事儿,做得的确有些孟浪,有欠妥当,可也用不着从此以后,事事都要向您汇报、请示吧,我的好长姐!

    杨广一肚皮都是对杨丽华的不满,有意将话题引向了别处:“长姐,方才我来时才注意到,您这院子里收拾得过于素净了些,回头我叫人送些花草来,装扮装扮这小院可好?这样,您养养花、弄弄草什么的,日子也不至过得太过寂寞。”

    “你这小鬼头,明明是不愿听我在这儿唠叨你,却和我说起什么花花草草的。”杨丽华含嗔一笑,用手点着杨广,说道,“爱不爱听是你的事,但要是让我发现了你再任着性子胡来,我可饶不了你。”

    杨广顽皮地冲杨丽华扮了个鬼脸,万分不情愿地答道:“我哪敢呀,以后就是嫌萧萧、瑟瑟两人这个名字不好,也得请长姐您亲自替她俩重新起个新名字才是。”

    “胡扯,一个人的名字是好随便乱改的吗?我且问你,父亲既然要你当着他和母亲、见地伐并朝中两位宰相的面儿拜长孙晟为师,他今日为何不来府中授业?”

    “父皇命他起草一份对付突厥人的奏章,昨日他已说了,等奏章的事一了,便来府中授业。怎么,姐姐,你也想见长孙晟?”杨广一想到早上那个搜索结果,心里就一阵别扭,仍不肯将长孙晟唤做师父或者先生。

    “他一个外臣,平白无故地,我要见他做什么?”杨丽华敏感地瞪了杨广一眼,向他解释道,“我不过是想从他嘴里打听些般若妹妹嫁到突厥以后的近况如何,免得我整日牵挂着她。”

    杨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杨丽华,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和宇文般若竟如此要好?能否向我说说,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丽华脸上再次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并不急于回答,反向杨广问道:“阿纵,你能先答应姐姐一件事吗?”

    “长姐请讲。”

    “我知道父皇将你封做了并州总管,早晚有一天,你会出镇并州,直接对阵突厥的。长姐只希望你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伤了般若妹妹的性命,你肯答应吗?”

    杨广对杨丽华忽然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完全摸不着头脑,张着眼问道:“宇文般若不是已嫁给突厥大可汗摄图当什么可贺敦(皇后)了吗,我怎么能伤得到了她的性命,姐姐在拿我取笑吗?”

    “世事难料,两国交战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呢?”杨丽华长叹了口气,仰面说道,“以般若的性子和行事风格,她必会竭尽全力借用突厥的力量来复周灭隋,并且以她之能为,终究会使得父皇视她作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杀之而后快。阿纵,你今日须当着我的面立誓,日后绝不可伤及般若的性命。”

    杨广见杨丽华说得郑重,更是大感好奇,追问道:“姐姐,你和宇文般若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以致为了她,连父皇和大隋的江山社稷都可抛之脑后?”

    “隋朝的江山社稷本就受自我大周,想我堂堂的大周朝皇太后,凭什么要顾及隋朝的江山社稷?”一经触碰到北周和隋之间的恩恩怨怨,杨丽华的话中又带了些声色俱厉,这使得杨广更加有理由确信,在不速之客光临晋王府的那个夜晚,朱满月多半将宇文阐真实的死因告知了杨丽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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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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