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一路隋行TXT下载一路隋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6章 劝夫纳妾

    杨广被萧厄说出的这一大胆设想着实吓了一跳,忙提醒她道:“王妃,须知姬威目下仍是大哥身边的亲近僚属,他如何肯在长姐面前告发大哥呢?这件事很难做到吧。”

    “王爷如果信得过妾身,此事就交给妾身来办吧,决不会叫王爷感到左右为难的。”萧厄自信地说道。

    杨广将信将疑地望着萧厄,忽然挺身站起,冲萧厄深施一礼,说道:“那就有劳王妃了,果能诱使姬威向长姐禀陈此事的话,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两个娃儿睡下了没有,咱们一起去瞧瞧他们吧。”

    “王爷回府前,我已命人带昭儿、简儿回房安歇去了。王爷,此次母后留妾身在长安居住,王爷将独自返回广陵,日子长了,不会感到寂寞吗?”萧厄有意将话题引向了日间遇见宣华夫人陈未央这件事上,关切地问杨广道。

    杨广敏感地瞟了萧厄一眼,反问道:“王妃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其实,日间在正阳宫时,王爷不便正面直视宣华夫人,未瞧得十分真切,细看之下,她生得和若溪妹妹还是有不少差别的。”萧厄并没有回答杨广的问话,而是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说道。

    “王妃胡说些什么,须知宣华夫人是父皇的偏妃,与咱们有母子的名份在,我怎么会……”杨广不经意间被萧厄一语道破了心事,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了。

    “王爷能够领悟到母后今日安排咱们与宣华夫人相遇的真正用意,妾身就放心了。”萧厄并不理会杨广的恼怒,指责,仍然循着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路悠悠说道,“然则,妾身身为王妃,不忍见王爷仍陷于昔日的情思难以自拔,过份委屈了自己,今晚就在此处向王爷表明心志:王爷但凡相中了哪一位江南名媛,尽可纳她为妾,妾身决不会心生妒意,横加阻挠的。”

    “王妃切莫多心,日间只因宣华夫人长得确和若溪甚是相似,我多瞧了她两眼,决无另寻新欢之意,王妃误会了。”杨广乍闻萧厄主动劝自己纳妾,本能地替自己辩解起来。

    “妾身此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无半点试探王爷心意的意思。王爷贵为皇子、亲王,身边有几位女子陪伴、照料,本是极为寻常之事。再者,妾身素知王爷对若溪妹妹一往情深,至今仍无法忘情于她,这也是王爷至今身边除妾身一人,无人相守陪伴的真正原因,然而,逝者已逝,过份沉缅于她的思念于王爷身心只有损害,没有半点益处,妾身诚愿王爷顺乎性情,顺势而为,切莫耽于昔日情思,而苦了自已呀。”

    杨广哪会相信萧厄是出于真心苦劝自己纳妾的,听萧厄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令自己难以反驳,遂心念一转,假意答应她道:“我答应王妃还不成嘛,日后要是遇上了合适的人,定会来求王妃成全好事的。外面天也不早了,王妃是有孕在身的人,不宜过份操劳,我这就陪王妃回房歇息去吧。”

    被萧厄主动劝自己纳妾这么一搅和,杨广内心深处因今日在正阳宫邂逅宣华夫人陈未央刚被撩起的一丝情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母后有意安排长相酷似的陈未央和自己在正阳宫中相遇,无疑是为了告戒自己,而萧厄主动劝自己纳妾,在杨广看来,和母后怀的是同样的心思,只不过一堵一疏,采用的方法有所不同罢了。自己身边有这样两个女人看着,也不知是件幸运的事,还是不幸。

    由于他从广陵动身返回长安前采纳了萧厄的建言,未及等到李靖前往天台山邀请智觊大师来广陵的回信,便将江南的事务暂时交由张衡会同宇文述、裴蕴三人代掌,匆匆赶回长安来向父皇、母后表明自己无意东宫储位的心迹,此时人虽回到了长安,心中却还着实记挂着江南的一应事务,并没打算在长安多做逗留,所以杨广准备尽快将需在长安办理的事项一一办妥之后,即向父皇杨坚请旨,从速赶回广陵去了。

    次日杨广一早便起了床,特地跑到杨昭、杨简两个娃儿的房中瞧了瞧,见两个娃儿都还没睡醒,也没惊动他俩,蹑手蹑脚地回到前院,只叫了郭衍一人随行护从,出了王府,直奔越国公府而来。

    杨素正在府中书房外的小花园里练剑,忽然得报称晋王已到了府门外,顾不上更换袍服,就急忙迎了出来,一见杨广即抱拳施礼道:“昨日处道登门向王爷禀报差使未遇,今日本想再次登门造访,却没想到王爷这么早就亲自来了,快快请进。”

    杨广听他言下之意,果然是为了找自己禀报托他办的事情昨日来王府求见的,遂笑着问道:“越国公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将本王日前所托之事办妥了?”

    杨素边引着杨广走向府中正堂,边向他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近来北境局势不甚安宁,处道班师回京的次日,高仆射就奉旨统领十万大军北上巡边去了。处道也于日前接到诏命,不日即将跟随蜀王殿下自灵州道出兵,迎战达头去了,故而想赶在离京前向王爷禀报完一应差使。”

    “北境,西北同时用兵!怎么,突厥又不安生了?”杨广听了杨素这话,心中暗吃了一惊,忙问他道。

    杨素将杨广让进府中正堂居中落座,这才答道:“处道也是班师回京后才得到的消息,据说东突厥都蓝可汗曾向皇上上表,请求朝廷允准兴兵讨伐达头可汗,恢复东西突厥统一,皇上复诏答应了他。孰料如此一来,反而得罪了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从西线征调二十万大军东返,不但欲与东突厥决一死战,而且其先锋一部向南侵入了我大隋境内,为此,皇上才命我辅佐蜀王统军到西北迎战达头,挫一挫他的锐气。”

    “西北不是由秦王会同虞庆则统率二十万大军镇守吗?”杨广对如此朝廷大规模的调兵遣将,自已这个手握天下兵权的太尉却毫不知情感到暗自吃惊,婉转问杨素道。

第777章 处道愿为王爷效劳

    杨素闪了杨广一眼,答道:“虞仆射镇蜀,秦王仍牧西北,蜀王向皇上请战,这些事都是处道班师回京之后才得知的,王爷回京仅一天,难怪对此并不知情。”

    杨广听了这话,越发相信父皇杨坚是在借授予自己天下兵权这件事在试探朝中各方势力的反应,并非真心要把兵权尽交与一人之手,联想起自己再次出镇并州前,父皇调换太子和他的近卫一事,不禁心凉了半截:看来,父皇是把自己当做了一枚棋子在摆布,朝中大权仍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啊!

    杨素见杨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已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遂把话题拉回到杨广托他办的几件差使上,说道:“处道自广陵班师前,王爷曾交办两件差使:王爷命处道代呈的奏章已进呈给皇上,皇上采纳了王爷的建言,拟将萧氏叔侄册封至江南,但要处道转告王爷,需对萧氏叔侄严加监管,谨防二人同效忠南陈的残部暗中勾结,此为第一件;关于王爷所托另一件差使,处道日前赴天牢查探得知,冼花儿尚在人世,仍羁押于天牢,只需王爷奏请皇上允准,便可携她回江南,但长城公那里,处道虽两次登门造访,长城公都喝得酩酊大醉,尚未向他转交王爷的书信。”

    杨广虽然对父皇连自己也在提防的做法感到失望,但因他并没有更大的野心,要和别人争揽权势,所以听杨素转而向他禀报起差使来,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和抚绥江南有关的事情上来了,听罢杨素的禀报,满意地点了点头,抱拳致谢道:“如此多谢越国公了,陈叔宝那里就由本王亲自前往劝说吧。另外还有一事需向越国公请教:昨日入宫见驾时,本王已求得父皇允准,选择几位归降朝廷的南陈旧将重回江南统军,依越国公对这些将领的了解,可否向本王举荐两三位随本王返回广陵呢?史万岁将军还在长安吧?”

    杨素对杨广所提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径直回答他提出的第二个问题道:“尚未向王爷禀报,太平公已随高仆射北上巡边,离开长安了,处道未能替王爷留下他,还望王爷见谅。”

    杨广听说史万岁已随高颖北上巡边去了,心中甚感失望,遂继续问杨素道:“我听说南陈宣帝一朝曾有四大名将:萧摩诃、周罗喉、任忠、鲁广达,在伐陈之役中尽皆归降了朝廷,依越国公之见,这四人论智论勇,比起太平公如何?”

    杨素避不可避,且深知若一时失言,荐人不当,将给自己招惹来大麻烦,灵机一动,呵呵笑着向杨广建言道:“王爷既要去见长城公,何不问问他,对这几员大将持何看法?处道在广陵时,曾听裴蕴提及,王爷对长城公有意隐瞒他和顾盼儿的一段旧情颇为疑心,正可趁此机会对他稍加试探,岂不一举两得。处道虽曾两度统兵征讨江南,但要论起对南陈这些将领的了解来,远不及长城公。”

    杨广见杨素跟自己耍滑头,执意不肯向自己举荐可用之南陈旧将,遂面有不虞之色,语带揶揄地回应道:“要长城公向本王举荐镇抚江南之将领,越国公真是奇思妙想啊。如此本王就不多搅扰越国公了,告辞。”说罢,起身抬脚就走。

    杨素早于杨广十几天返回长安,自是对皇帝、皇后急诏杨广返回长安的用意有所耳闻,哪敢轻易得罪这位随时都有可能取现任太子杨勇而代之的下任太子杨广,一见杨广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冷淡了下来,慌忙起身劝留杨广道:“王爷请留步,处道还有一事须向王爷禀明。”

    杨广闻言停下脚步,却不肯返身落座,就站在堂中,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杨素,想听听他还有什么事向自己禀报。

    “咳咳。”杨素干咳两声,压低声音问杨广道,“王爷昨日既已见过皇上、娘娘,应对二圣急诏王爷返京的原由有所了解了吧,但不知王爷对此事作何打算?处道不才,愿为王爷一效犬马。”

    杨广听了这话,只冷冷一笑,答道:“恐怕要令越国公失望了,我并没有你所指的那种心思。另,本王返京前曾听裴蕴提及越国公相助他说服冯小惜一事,今日一并谢过了。”边说边冲杨素一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杨素此次率军江南平叛,凯旋而归,杨坚已将他册任为内史令,相较原先的门下纳言,官职可谓又进了一步,但同时他也因身居中枢要职,比寻常大臣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朝中权力之争的激烈和残酷,不得不为自己今后的前途、命运着想而提前有所举动。

    以他对朝中形势的观察和判断,认定即便太子杨勇因高颖的鼎立支持躲过了眼下的一劫,但他从此失去了皇后独孤伽罗的宠爱,无异于自掘坟墓,早晚躲不过被废黜的命运,至于杨广能不能代替杨勇,成为下一任的太子,并最终继位当上皇帝,杨素此时其实也无更大的把握:从种种迹象表明,除了被老婆逼得不云游四方的秦王杨俊外,蜀王杨秀、汉王杨谅也都表露出了觊觎太子位置的强烈愿望,而杨坚有意将杨广置于风口浪尖,却不肯在实际上授予他太子应有的权力的做法,使得目光如矩、雄才大略的杨素敏锐地意识到,杨坚在太子人选这件事上,态度还在摇摆不定,并没有将杨广视为取代杨勇的唯一人选。

    正是基于这一判断,杨素对杨广既不敢得罪,也不敢走得太近,也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

    对杨广而言,此次他携萧厄奉诏返回长安,本就是为了当面来向父皇杨坚表明自己无意于太子之位的心迹来的,因此对当朝第一文武大才的杨素的主动示好也没有看得太重,只是一时瞧不惯他在自己面前耍滑头有意冷淡冷淡他罢了。

    心里怀着对杨素的不满离开越国公府之后,杨广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郭衍还是朝着长城公陈叔宝的府邸走去:杨素方才的建言虽难以使自己从陈叔宝口中得到一位真正可用的将才,但却能对他本人进行试探,同时,自己也需要他出面,招安岭表诸蛮族归顺朝廷,迟早总是要和他见上一面的。

第778章 扶南犀杖

    隋高祖杨坚赏赐给南陈后主陈叔宝的长城公府座落于长安东城西南一隅,是一座形制堪比杨广的晋王府的轩敞宅院,前后三进的院落中仍居住着昔日南陈宫中服侍陈叔宝的那些宫嫔,因此,一经关上府门,陈叔宝尽可关门继续做他的皇帝,只是这位皇帝的统治地域由江南六郡三十五州方圆数千里缩小至了方圆不过数十亩,实在有些叫人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或许陈叔宝也意识到了自己做为亡国之君、苟活于人世的尴尬和无奈,不知从哪月哪天起,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长城公府中,从早喝到晚,想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消除心头无尽的烦闷和痛苦。

    杨广带着郭衍来到长城公府时,幸亏时辰尚早,陈叔宝才在府中正堂上由原先的宠妃龚贵妃和江美人陪着喝了三四樽酒,头脑尚保持着清醒,一听府上仆人来报称,府门外晋王求见,已有的三分酒意登时吓得半分都没有了,急忙喝退两位爱妾,脚步踉跄着跑出府门外迎接杨广。

    “长城公别来无恙乎?”杨广瞧着陈叔宝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暗笑,随口向他问候道。

    “呃。”陈叔宝因跑得太急,禁不住打了个酒隔,忙冲着杨广打躬作揖地陪笑说道,“不知晋王殿下光临,有失迎迓,尚请殿下见谅。”

    若依如今他与杨广二人的身份、地位而论,陈叔宝作这番表示并无可厚非,但他却与长安城中居住的其它公爵有所不同,原是南陈一朝的国君,九五之尊的皇帝,此刻面对一位隋朝的亲王表现得如此谦卑、恭谨,未免多多少少叫人瞧不起了。跟在杨广身后的郭衍瞧见陈叔宝如此做作,就禁不住哼了一声。

    “长城公太过客气了,今日小王登门造访,还有些许小事求长城公帮忙,希望长城公切莫回绝才是。”杨广上前一把扶起陈叔宝,挽起他的手一面向府里走着,一面安抚他道。

    “王爷说笑了,王爷身为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还有什么事需要朕,不不不,我来办呢?”陈叔宝因一时失言吓得面无血色,脚下发软,几乎走不成路了,被杨广连拉带扯地拖进正堂,摁在了居中的上座之上。

    陈叔宝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还未在上座坐稳,便一下子弹了起来,颤声央求杨广道:“王爷请上座,请上座。”

    “在此堂上,小王为客,长城公才是主人,岂有以客欺主的道理?长城公请安心就座,小王尚有许多公务需办,不能在府上停留太久,咱们还是别太过计较这些虚礼了吧。”杨广说着,冲郭衍使了个眼色,郭衍迈步向前,将陈叔宝强摁在了上座上,口中却向他报名、参见道:“末将郭衍见过长城公。”

    陈叔宝被郭衍强摁在上座上,不安地挪动了下身躯,赔笑道:“敬请晋王殿下吩咐吧。”

    杨广见他不再坚持着要起身让座,遂命郭衍退下,自己在陈叔宝下首的位置坐下,冲他抱拳说道:“既承长城公问起,那小王就直说了,长城公可还记得,昔日在建康时,小王曾央长城公给岭表蛮族尊奉之圣母冼氏夫人写去过一封招安书信?”

    陈叔宝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确有此事。”

    “长城公有所不知,去岁江南发生叛乱,越国公奉旨率军至江南平叛之际,有一支官军在南下剿匪途中曾遇蛮兵阻拦,其后齐安公李彻曾前去面见冼夫人,向她问及长城公致书于她一事,孰料冼夫人向李彻提出了归顺朝廷的两个条件,其中至关紧要的一条就是要长城公亲赴江南,当面招安于她。”杨广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端起茶碗,抿了口茶,偷眼观察陈叔宝的反应,只见陈叔宝脸颊上的肥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面现难色,显然不愿意返回江南。

    “怎么,长城公不愿回江南故地去看看吗?”杨广放下茶碗,故作诧异地问道。

    “故国已亡,我实无颜去见江东父老啊!”陈叔宝陡地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来,倒是颇出乎杨广的意料,待陈叔宝哭罢多时,他才笑着安抚陈叔宝道:“长城公的心思小王了解了,方才小王的话还没说完哪。请长城公重返江南,小王可做不得这个主,尚需奏请父皇允准方可成行。小王体谅长城公的心意,也不愿太过勉强于你,不如这样吧,能否请长城公交与小王一件信物,重写一封书信,由小王代长城公向父皇奏明,请父皇派朝中大臣持此信物与书信,前往岭表走一趟,如能招安冼夫人归顺朝廷,也算得是长城公为朝廷立下了大功一件,小王会如实向父皇奏明,为长城公请赏的,如何?”

    陈叔宝止住悲声,耷拉着脑袋想了想,起身朝杨广拱手说道:“请王爷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杨广带着郭衍坐在长城公府的正堂内等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才见陈叔宝双手捧着一根玉杖返了回来,径直走到杨广面前,将手中捧着的玉杖呈给杨广,说道:“这柄扶南犀杖原是我登极之初,石龙夫人,也就是冼夫人当做贺礼赠与我的,我因此杖极为罕见,所以一直未舍得将它丢弃,从建康带来了长安。如持此杖前去招安冼夫人,她必不至生疑。稍后,我再奉王爷之命写下一封招安书信交王爷一并带回,招安岭表蛮族一事应无大碍了。”

    杨广从陈叔宝手中接过那柄扶南犀杖,刚一触手,就觉一阵凉意直沁心底,定睛观瞧,却见这柄扶南犀杖与昔日自己见过的都蓝可汗献给父皇的那柄和阗玉手杖双有所不同,表面上看起来不如和阗玉手杖剔透晶莹,但握在手中极为趁手、轻便,且握在掌中时间稍长,起初触手之际感受到的那阵凉意竟神奇地化做了丝丝暖意,从杖身直透掌心,便知这的确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连忙起身向陈叔宝致谢道:“长城公能以如此珍稀之玉物相借,足见长城公诚心相助朝廷招安岭表诸蛮,小王代父皇先向长城公谢过了。待招安事体一了,小王定当原物奉还,将此宝杖归还与长城公。”

第779章 他在扮猪吃虎?

    由于陈叔宝对招安岭表诸蛮族一事极为配合,向杨广献出了多年前冼夫人贡奉给他的宝物——扶南犀杖,使得杨广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在接下来和他的交谈中增加了一些对他的关心。

    “昌乐公主和附马破镜重圆,返回江南隐居后,长城公在长安只剩下宣华夫人一位亲人了吧?平日里和她时常相见否?”

    “啊,多承王爷关心,蒙皇上开恩,未央每隔旬月都来我府中探望的。我们兄妹一切都好。”陈叔宝赔着笑答道。

    “不瞒长城公,昨日我面见父皇时,曾求得父皇允准,想从南陈旧将中选出几位,带回江南统兵,助我镇抚南陈故地,欲请长城公为我举荐一两位忠勇兼备的军中将领,不知长城公心目中可有这样的人选?”杨广话锋陡地一转,从与陈叔宝拉扯家常突然问到了举荐将领镇抚江南事上来。

    陈叔宝被杨广的问话吓得一哆嗦,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赔着笑、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爷拿我取笑了,我哪能替王爷举荐什么将军呀!”

    “伐灭南陈,虽然仅仅用了不到百天的时间,期间除贺若弼在蒋山以八千人马战胜南陈十万人马一役外,并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可小王对南陈朝中几位名将还是早有所闻的,像萧摩诃、周罗喉这样的名将如今都归降了我大隋,长城公因何要推辞呢,莫非信不过小王请长城公举荐良将的诚意吗?”杨广目光也变得犀利了起来,直视着陈叔宝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陈叔宝犹豫再三,终于乍着胆子反问了杨广一句,“我举荐的人,王爷敢用吗?”

    “只要是善于带兵的忠勇良将,有什么不敢用的。”

    “唉,不怕王爷笑话,像萧摩诃、任忠这些人,都是先父当朝时的将佐,到了我手里,只重用过一个孔范,我哪懂得调兵遣将之事啊。王爷就别为难我了吧。”陈叔宝苦笑着恳求杨广道。

    无论杨广怎么劝说,陈叔宝和杨素类似,始终不肯举荐一位将领随杨广镇抚江南,杨广无奈,也只得要他拟写了一封给冼夫人的招安信后,向他告辞离开了长城公府。

    “王爷,我怎么瞧着陈叔宝在与王爷交谈时,两只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好像是在装呢?”一离开长城公府,郭衍忍不住提醒杨广道。

    “唔,你说得不错。你注意到没有,陈叔宝只有一句话说得是大实话。”杨广骑在“铁蹄龙”的马背上,转头向郭衍投来赞许的一瞥,问他道。

    “可是‘我举荐的将领,王爷敢用吗’,这一句?”郭衍眨着眼睛猜道。

    “是的,就是这一句使我窥得了他的心机所在。你可能并不知情,十多年前陈叔宝当太子时,可并非是个无能之辈:执掌‘雁巢’,主动向北周皇室求亲,继位之初即重用萧摩诃迅速平定了始兴王陈叔陵的叛乱,俱是他曾经做过的事。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我几句话就吓得语无伦次呢?”

    “王爷的意思是,陈叔宝是在扮猪吃虎?”郭衍脱口问道。

    “扮猪吃虎?呵呵,你说的这个词倒有点儿意思,咱们就骑驴看唱本,瞧瞧这位长城公如何扮猪吃虎吧。”杨广一提手中缰绳,“铁蹄龙”撒开四蹄,突然将郭衍甩在了身后,飞奔着向前跑去了。

    “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等等我呀?”

    “去天牢。”

    独孤陀虽然是皇后独孤伽罗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自开隋以来官运、财运两不旺,至今仍官居右领军将军之职,负责看守天牢。

    按理说,能够领到看守天牢这个差使,足以隋高祖杨坚对自己这位妻弟还是高度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要他在此当差了长达十年也未换过第二个人。

    可是,对独孤陀来说,十年如一日地办着同一件差使,做着同样的官职,眼瞅着旁人一个个地立功、升官、发财,也是一件颇令他感到痛苦和煎熬的事。为了能够调换到一个更容易立功、升官的位置,他没少往正阳宫跑,找姐姐独孤伽罗求情,然而,偏偏叫他遇上了一位约束亲属极为严格的强势姐姐,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每回都是拿官话、套话敷衍、搪塞他,却从来不肯替他办一件实事。

    就拿和他早些年私交甚好的杨素相比吧,开皇初年时,他自觉比杨素官位略低些吧,可也低不到哪去,可十年过去了,杨素期间虽两遭罢官,但如今已官居内史令,爵封越国公,那是一等一的朝中重臣,可自己这个皇亲国戚,至今仍在和一帮犯人打交道,继续做着这个看似极受皇帝重用,实则不高不氏,无甚油水的大牢头,这如何不叫独孤陀感到窝心呢。

    杨广带着郭衍到天牢探视已在此羁押十年的冼花儿,自然少不了要经过这位舅舅的同意才能见到冼花儿,和郭衍策马来到天牢门外,遂命郭衍先去通禀一声。

    因新年刚过,天牢之中也无甚大事,独孤陀正在天牢的值房内和手下的几名禁军军士喝酒聊天解闷儿,听说是杨广要来天牢探视人犯,一点没敢摆长辈的谱,当下命撤了酒摊,带着两名军士亲自迎出了牢门外,一见着杨广即走上前一把拉起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用亲近的口吻说道:“哎呀呀,我的小阿纵,晋王殿下,咱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如今个头都窜得这么高了?快,随舅舅到值房说话。”说着,拉着杨广就往天牢中走。

    “舅舅先别急,我是知道这里的规矩的,这是我业经父皇允准,来此探视冼花儿的凭证,请舅舅查验。”杨广在踏进天牢大门前,特地从怀中摸出块令牌,交给了独孤陀。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个?快跟舅舅到值房暖和暖和,我这就叫人提冼花儿去。”独孤陀只朝那面令牌瞟了一眼,就亲热地拉着杨广朝天牢内的值房走去。

第780章 又见故人

    独孤陀拉着杨广进了天牢的值房,却把护从杨广同来的郭衍挡在了门外,关上房门,故作神秘地冲杨广笑笑,问道:“你乖乖同舅舅说,这次回京,是不是要挪到那里去住了?”说着,用手向东指了指。

    在杨广的印象中,自穿越以来似乎和这个舅舅没打过什么交道,眼见他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此亲密无间,心中暗想:或许在自己未穿越前,独孤陀和那个杨广倒是很熟吧。遂有意装做听不懂他的话的样子,摇了摇头,答道:“昨日入宫面见父皇、母后的时候,也不曾听说要赏赐新的府邸给我呀,舅舅是从哪里听说的消息呀?”

    独孤陀见杨广说得认真,不像是同他开玩笑,方知自己昨日得到的最新消息不假:瞧这样子,杨勇一时半会儿的确不会被废了。遂一边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着杨广,一边改变着主意笑嘻嘻地请求杨广道:“舅舅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被打发到江南替朝廷抚绥南陈旧地,有意到你麾下做个大州刺史什么的,也能随时帮上你的忙不是?赶明你跟皇上说说去,行不行?”

    杨广一向与独孤陀少打交道,一时搞不清他求自己要调到江南任职是为了什么,便笑着答道:“舅舅要调到哪里,入宫跟母后说说,还不是三两天就能办成的事?哪用得着来同我说?再者,目下江南局势尚不稳定,即连王仆射都遇刺身亡了,舅舅到哪里做刺史不成,偏得去江南冒险做什么?”

    独孤陀还是头回听说王韶在建康遇刺的消息,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望着杨广多时,才干笑着说道:“阿纵说的是,回头我见了姐姐,还是当面同她说吧。王韶真的遇刺身亡了?刺客是谁,捉到没有?”

    杨广听他说话的口气,便已猜知自己这位舅舅是个只图安稳,不求为朝廷建功立业的庸碌之辈,遂有意吓唬他道:“这也是同舅舅你说,据说行刺王仆射的刺客是‘雁巢’的大护法萧如水,我已调白发梁默南下,专一缉拿他去了。”

    独孤陀立马冲杨广竖起大拇指,夸赞梁默道:“阿纵你真会用人,要说武功高强,能斗得过萧如水的,恐怕也只有梁默了。”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有提解冼花儿的军士来报说,已将冼花儿押解到了门外。

    独孤陀闻报,忙起身给杨广腾地儿,好心地劝杨广就在暖和的值房提审冼花儿,以免到冷冰冰的刑讯室受冻,杨广有感于独孤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亲自将他送出了值房,顺便把冼花儿迎进了值房。

    自开皇初年查破石屋院一案,杨广与冼花儿已有十年不曾相见,今日在天牢值房外乍一见到冼花儿,杨广不由得心里一沉:面前站着的这个双鬓已然苍白,满脸皱褶的老太婆就是十年前那个风姿绰约的美貌少妇吗?

    在杨广的印象当中,冼花儿只比自己大有十岁不到,如今正当风华正茂,看来十年的牢狱生涯过程中,她的确受到了身心两重不少的折磨,未老先衰了。

    “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吧。”杨广见冼花儿身上穿得单薄,被两名军士押解着站在寒风地儿里,禁不住地直打着冷战,遂边请她进值房说话,边吩咐郭衍去找一件棉袍给她换上。

    冼花儿虽然倍受折磨,变得老态龙钟,然而记性却很好,抬头望了一眼,即认出了杨广,默默地跟着杨广走进值房,率先开口问道:“十年后又有幸见到了晋王殿下,不知这回是要杀了我呢,还是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如果我说,要放你回岭表与你家人团圆,你信不信?”因冼夫人向李彻提出的头一项条件便是释放她的这个嫡亲孙女冼花儿回岭表,杨广也不欲对冼花隐瞒自己今天的来意,开门见山地问她道。

    冼花儿抬头迅速瞟了杨广一眼,又低下头,冷笑着说道:“堂堂的晋王殿下亲自来释放我回岭表?我不信。”

    “依你犯的罪过,十年前,你就应该被问斩了,留你活到今天,你可知是为了什么缘故?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吧,十年前,正是父皇在得知了你是冼氏的后人,才格外开恩留了你一条性命,时至今日,朝廷为招安岭表诸蛮族,应冼夫人之请,欲将你释放回岭表,本王说得句句属实,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杨广为了尽快获得冼花儿对他的信任,毫无保留地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她。

    “你们放我出去,真的不是为了利用我来缉拿大菩萨?”或许是杨广的话对冼花儿有所触动,她再次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杨广问道。

    “在天牢里关了十年,外面发生的事你还一无所知吧。”杨广轻松地答道,“你所说的那位大菩萨早就不在人世了,换句话说,你这个‘雁巢’的小喽罗在缉拿关自在这件事上,对朝廷早就没了任何利用的价值。”

    “你说什么?大菩萨已经死了?这决不可能。想当年从邺城到长安,我费了多少心思想打探出大菩萨究音是谁,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得到,你们是怎么找到他,杀死他的?”

    “哼哼,你以为在‘雁巢’中自己是个什么角色?是直接受关自在指挥的石屋院主,还是别的什么重要角色。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关于‘雁巢’中的人和事,我所知道的,要比你多得多。别的不说,袖红,还记得吧,她就是关自在安排在你身边,你在‘雁巢’中的直接上司。”杨广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冼花儿心中的痴心妄想。

    冼花儿听说十年前曾受她颐指气使的那个娼妓袖红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惊得大张着嘴,望着杨广,半晌才问道:“那,你告诉我,关自在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是俗,我为了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中被关了十年,有权知道他倒底是谁?”

第781章 一万匹战马

    冼花儿缠着杨广,非要他说出关自在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好解开她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谜团,而杨广却因冼花儿执意要打听关自在的真实身份脑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倘若萧如水,或者主使刺杀王韶的那个人得知冼花儿将被放回岭表,以此作为冼夫人归顺朝廷的交换条件,他会不会半道劫杀冼花儿,力阻此事呢?倘若有此可能的话,这倒是一个能诱捕此人的良机。

    不过,他随即想到,王韶身处防范严密的建康公廨之中,尚被那刺客得了手,丢了性命,万一这回冼花儿也被半道劫杀了,岂不是坏了朝廷招安岭表诸蛮族的大事?

    他一时无法衡量这个风险值不值得一冒,遂对冼花儿说道:“该说的话本王都和你说了,你若执意打听关自在是谁,到了你与家人团聚的那一天,我自会命人告诉你的。但是,你须得答应配合我,在将你送回与家人团聚前,莫要横生事端。”

    正在这时,郭衍不知从哪儿找了件簇新的棉袍拎在手里走进了天牢值房,杨广指着郭衍手中的棉袍对冼花儿说道:“你把这件棉袍穿上,暂且还回牢房去吧。我会交待人,自今日起,你的一应吃穿用度,皆从优供应的。”

    冼花儿见杨广始终不肯向她透露关自在的真实姓名和身份,瞪眼望着杨广,良久,才说道:“希望王爷莫要哄我,否则,你会后悔的。”说毕,一把从郭衍手中夺下那件棉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值房。

    “王爷,她恁无礼了吧。”郭衍冷不防被冼花儿从手中抢过了棉袍,抬脚就要赶上去给她点儿苦头吃,被杨广拦住了。

    “你去把独孤陀叫来,我有事情交待他。”

    不待郭衍奉命转身出屋,独孤陀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走进了值房,笑呵呵地对杨广说道:“阿纵,方才我从长安城中最有名的吉祥酒楼订了个锅子,一会儿就送来,你就留在我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杨广经独孤陀这么一说,方觉腹中饥饿,遂问郭衍道:“目下是什么时辰了?”

    “午末时分了,王爷。”

    “那好吧,郭衍,呆会儿酒楼的伙计送饭来,别忘了给钱,这顿饭就算我请舅舅了。”因惦记着还有话要交待独孤陀,杨广返身坐下,痛快地接受了独孤陀的邀请。

    “不行,不行。”独孤陀摇头摆手地推辞着,正要走过来在杨广身旁坐下,就听门外有军士来报称,天牢大门外有人来求见他。

    “大晌午的,这是谁呀?”独孤陀瞄着杨广,没好气地问那军士道。

    “既是来求见舅舅的,外面冷,就叫他到值房来吧。”杨广随口冲军士吩咐道。

    稍顷,那军士领着一人走进了值房,谁知,一见这人,杨广和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原来,到天牢来造访独孤陀的竟是王世充。

    王世充走进值房,一眼瞧见杨广坐在房中,略微一怔之后,立马急趋向前,躬身施礼,问候道:“末将王世充参见晋王殿下,给王爷请安了。”

    一愣之下,杨广立马就猜到了王世充的来意:必是借回京办差的空儿,存心结交朝中权贵来的,遂明知故问地问王世充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你不在秦州军中当差,怎么跑回长安来了?”他因前几年王世充外放岐州期间未能很好地完成自己交待给他的监视司马珞和了尘的差使,至今仍对他心怀不满,所以问起话来,口气中透着几分冷淡。

    “回王爷的话,末将因奉命跟随蜀王、越国公出征西突厥,这次是专门回长安来与太仆寺办理军中所需马匹事务的,不曾听闻王爷已还朝,没有及时登门拜望,请王爷见谅。”王世充偷眼瞟着独孤陀,赔着笑脸答道。

    听他这一说,杨广回想起了两三年前有一回在临德殿中曾听父皇杨坚夸赞王世充给朝廷上章,建议朝廷利用泾原一带的草场牧养战马、以备战时所需的事情来,遂一边笑着请独孤陀和王世充落座,一边又向王世充问道:“你如今在军中所任何职啊,怎么会办起战马的差使来了?”

    独孤陀显然与王世充已不是头回打交道了,闻听此言,主动代王世充答道:“阿纵你近些年不常在朝中,有所不知,数年前世充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章,建议朝廷在泾原一带开辟牧场,放牧战马,颇受皇上的青睐,如今已进阶为仪同了。”

    王世充也忙起身谦辞道:“若非当初王爷一力抬举,末将至今还是名部曹小吏呢。王爷对世充的提携,世充时刻未曾忘怀。禀王爷,末将因前次上章建言朝廷开辟牧场一事,受到皇上的抬爱,虞仆射故而将军中挑选、补充战马一事专一委任末将来办。此次回京是不久前接到越国公发来的将令,命末将在大军出征前,专为他麾下一万人马准备一万匹上好之战马一事,来与太仆寺交涉、办理相关手续的。今日办完了差使,就近来找国舅叙叙旧的,有幸遇见了王爷,就请王爷赏世充个面子,我已从……”

    独孤陀不等他说出请杨广吃饭的话来,赶忙拦住他的话头,说道:“阿纵与我多时不见,已答应留下来吃饭了,你来得正好,也一同在这儿吃吧。”

    杨广见独孤陀这样,心中好笑:这位舅舅当真抠门得狠,说是请自己吃饭,却叫了王世充这么个替他付帐的,当下也不便说破此事,单就调马出征一事继续向王世充问道:“越国公要你准备这么多战马做什么,难道他要与达头来场铁骑大战?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王世充上前两步,凑近杨广,颇有些神秘地答道:“世充不敢欺瞒王爷,据我猜料,越国公多半确有此意。不过,尚请王爷切莫向旁人提说起此事,否则在越国公那儿,末将只怕难逃军法处置了。”

第782章 周罗喉叫板贺若弼

    杨广与独孤陀、王世充一起在天牢值房中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午饭,又单独向独孤陀交待了要善待冼花儿,在自已带她返回广陵前切莫叫她受了委屈,尔后带着郭衍离开了天牢。

    因寻思着今天办的几件事还算顺利,如照此估算,自已再有两三天即可离开长安返回广陵去了,杨广便打算回府与两个儿子多亲近亲近,在天牢门外翻身上了马,扬鞭策马径直向晋王府而来。

    待二人刚在王府门外下了马,只见府掾鱼赞就从府内迎了出来,向杨广禀报道:“王爷,您总算回来了,虞孝仁、李浑两位将军自你早晨走后不久就来府上求见,李将军现在还在值房内候着见您呢。”

    杨广顺手将马缰交给郭衍,边向府内走去,边问鱼赞道:“没见鲜于罗来吗?听你方才的意思,孝仁已经走了?”

    鱼赞小跑着跟在杨广身后,答道:“不是王爷问起,老儿还没想起来,就是没见着鲜于罗那小子。哦,虞将军说他今日还要到东宫当值,提前走了。”

    杨广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只吩咐鱼赞将李浑请到正殿来见自己。

    过了一会儿,鱼赞引着李浑来到了王府正殿。

    李浑一见到杨广,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扑身跪倒在杨广面前,沙哑着嗓音恳求道:“王爷,您还是让末将跟随王爷到广陵去吧。末将实在在东宫呆不下去了。”

    杨广昨日在宫门外被鲜于罗拦下,听他提及李浑近些时在家养病时,就多少猜出了他很可能受到排挤,才称病不出的,却不料他一见自己的面,就如此急切地请求随自己到广陵去,连忙起身搀扶起了他,劝他在一旁坐下,方问他道:“金才,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执意要调出东宫?”

    李浑一跺脚,挺身而起,气哼哼地冲杨广抱拳禀道:“请王爷恕金才直言,金才至今也没受到这等窝囊气:平白无故地惹人猜疑也就罢了,整天屁股后头还跟着个尾巴,骂骂不得,打打不得,这样的日子再过上一年半载,只怕我会被他们逼得疯掉了!”

    杨广望着李浑,“扑哧”一声乐了,招手示意李浑坐下,笑着责备他道:“我瞧你呀,分明是公子脾气犯了,离开我的身边,瞅谁都别扭。行了,你也知道,调你和虞孝仁、鲜于罗到东宫当差是父皇有意为之,我怎好出面请求父皇将你调到广陵来?你呀,还是再静下心来忍耐一时吧。孝仁不也是相府公子,他怎么没像你这样?”

    杨广不提虞孝仁还罢了,一说起他,李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挺身站起,向杨广告状道:“王爷再别提起这小子了好不好?人家如今可是能在宜春宫外带班值守的亲信将佐,这不,我强拉着他才在王爷府上等了不到半日的光景,又急急忙忙地开溜了。”

    “金才,孝仁要回去当差,等不到我,先走也是极为寻常之事,休得胡言乱语!”杨广此次回京既是特地向父皇杨坚表明自己无意与大哥杨勇争夺储君之位来的,自然不愿听到李浑责怪虞孝仁的话,沉下脸喝止他道。

    李浑与杨广是太学的同窗,自幼一起玩大的发小,感情自是与旁人不同,眼见杨广既不答应调他离开东宫,又不准他指责虞孝仁吃里扒外,一时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也撂着脸对杨广叫道:“既是这样,我赶明儿就去奏明皇上,调我随杨素去征讨达头得了,也强似在长安受这窝囊气!”

    “你要怎样,我拦也拦不住你。但你想过没有,父皇为什么要将你调到东宫去当差?”杨广见李浑当真是气急败坏地执意调离东宫,只得放缓了语气,提醒他道。

    李浑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闷声不响。

    “听说你一清早便来了,还没吃过饭吧?来人,给李将军上些饭菜来,我陪着李将军在此用膳。”两人吵归吵,毕竟都心知肚明,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杨广主动向李浑发出了和解的讯号,要陪着他在正殿用饭。

    “王爷既不肯向皇上张口,调我回王爷麾下当差,那这样好不好,我自去另托别人跟皇上说,要是说成了,王爷别拦着,怎么样?”李浑看样子实在不愿继续留在东宫,妥协地回身坐下,又向杨广请求道。

    “如今咱们见上一回不容易,不说这个了行不行?哎,我离开长安也有将近一年了,这段时间京城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没有,且说来我听听。”杨广有意把话题从李浑调职一事上岔开,笑着问他道。

    “有趣的事!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太子妃蹊跷暴亡,皇上、娘娘急诏王爷回京,欲……”

    “好了,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说点别的吧。”杨广连忙打断李浑,亲自起身为他续了些茶,苦笑着劝他道。

    李浑对杨广无意争夺东宫储位的心思早有了解,见他如此急迫地拦住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坐在那里凝神想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件有趣的事,开口说道:“王爷你还别说,前些时长安城里还真流传着一件有趣的事,是关于南陈降将周罗喉的,不知王爷有没兴趣听?”

    这时,晋王府中的仆役奉杨广之命给李浑端来了酒菜等物,杨广命人给自己也倒上了酒,陪着李浑喝了一樽酒,笑着问道:“周罗喉?我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头,他能有什么有趣的事?且说来听听。”

    “要说起这个周罗喉呀,当真是只煮熟了的鸭子——嘴硬。”李浑与杨广熟不拘礼,提箸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嚼着,呵呵笑着说道,“前些时为了北境局势不稳一事,皇上曾招军中诸将还朝商议应对之策,宋国公(贺若弼)、新义郡公(韩擒虎,因率军攻占南陈帝都建康后纵容军士在台城抢掠,未得晋爵国公)也都被招还朝,当时周罗喉等南陈降将也奉诏至临德殿旁听、参与此事。不承想待会议结束,皇上离开临德殿后,他却因一言不合,与宋国公起了争议,终被宋国公邀至府中,赌酒论输羸,结果这周罗喉被宋国公灌得酩酊大醉,醉卧于朱雀大街上,口中兀自骂骂咧咧,要和宋国公拳脚上一分高下,后来还是高仆射得知此事,命人将他拘禁于兵部值房,整整关了三天,直至宋国公离开长安,才放他出来。王爷,你说此事可笑不可笑?”

第783章 王爷须得早做打算了

    杨广素知宋国公贺若弼负才自恃,难免对周罗喉这位南陈降将口出不逊,存心调侃,但却没想到周罗喉会当仁不让,与贺若弼当面争执起来,闹得满长安皆知,于是便向李浑打听二人为了何事发生争执。

    李浑也是听人口口相传才得知此事的,只知其一,不知其所以然,两人正在殿内饮酒闲聊之际,杨广不经意间一抬头,正望见王妃萧厄的贴身侍女赤芍在殿口探头探脑地向殿内张望,遂开口向她问道:“赤芍,有事吗?”

    赤芍因见杨广正在会客,略为迟疑了一下,方走进殿来,冲杨广禀道:“王妃命我前来瞧瞧,如王爷得空,想请王爷到寝殿相见。”

    李浑听赤芍说及萧厄有事找杨广,忙识趣地起身向杨广告辞,说道:“末将虽身在东宫,但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王爷,今日向王爷表露之心愿,尚望王爷体察、成全。”

    杨广心下感念李浑对自己的这番忠心,也随着起身,亲自把李浑送出正殿,叮嘱了他许多安心在东宫当差的话,与他拱手而别,返身跟着赤芍到寝殿来见王妃萧厄。

    迈步走进寝殿,杨广一眼望见萧厄正心事忡忡地独坐在殿内出神,心里便是一沉,忙走到她近前,问道:“王妃可是已见过姬威了?他怎么说?”

    萧厄面沉似水,先是吩咐赤芍到殿门外守着,不得放任何人接近寝殿,尔后方郑重地向杨广问道:“王爷,妾想知道,果有一天父皇行易储之举的话,王爷打算如何做?是否真心不愿做这个太子吗?”

    杨广心中陡地一惊,压低了声音问萧厄道:“怎么,元氏之死真的与大哥有关?”

    萧厄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长姐要我来问问王爷,日后一旦父皇要改立你为太子的话,你会怎么做?”

    杨广心里明白,倘若真是大哥杨勇害死太子妃元氏的话,这件事的真相迟早要被父皇、母后察知,到时父皇必会改立太子,而自己则必将会是下一任太子的首要人选。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是决计不会做这个太子的。王妃,快详细说说,你是如何引长姐出宫去见姬威的,姬威又向你说了些什么?”

    萧厄轻声叹了口气,不无自责地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向王爷建言奉诏回京了。今晨王爷出门后,妾就入宫面见长姐,邀她至咱们府上相聚,同时命人传知给鲜于罗,要他引姬威秘密来府中与我相见。待姬威告知我元氏之死的真相时,我有意安排长姐在屏风后听着,就这样将元氏之死的真相同时告知了长姐。据姬威禀报,元氏是因无意中听到太子与云氏谈及将来有朝一日他登极后即册立云氏为皇后,立云氏之子为太子,一时气愤难耐,才于当日暴亡的。虽非太子直接所害,也和他与云氏脱不了干系。姬威那日因无意在宜春宫外撞见正在窃听太子与云氏谈话的元氏,自觉太子如一意孤行偏宠云氏,早晚将惹恼母后,致使东宫储位不保,加之不久确如他预料的那样,太子失爱于母后,母后力劝父皇急诏王爷回京,欲行废立之事,姬威为图自保,才通过鲜于罗向王爷捎话,欲转投王爷麾下效力的。”

    听罢萧厄的话,杨广更加确信:大哥杨勇的太子之位即将不保了。

    他深知,母后独孤伽罗最在意的便是太子妃元氏无子,日后杨勇一旦登极做了皇帝,会册立云氏之子为太子,尔今如果长姐将在自己府中听到的有关元氏之死的实情禀报给母后,那就无异于彻底断送了杨勇的前程。

    想到这儿,他随即问萧厄道:“长姐没对你说,她相不相信姬威说的话,会不会把在咱们府中听到的禀报给母后呢?”

    “长姐什么也没说,只托我问王爷一句话:你愿不愿做太子?依我所想,她大抵不会径直将姬威的话转禀给母后的吧?”

    见杨广又摇了摇头,萧厄忍不住劝道:“王爷若真心不愿做这个太子,自此时起便须早做打算了。以王爷在朝中的威权和声望,任谁都会将王爷视做下一任太子的不二人选的。越是如此,王爷越应及早设法为自己想好一条退路,确保将来能够全身而退,不受易储之事牵累。”

    “昨日入宫见驾时,我已按王妃建言,向父皇表明了决不与大哥争夺储位的心迹,父皇当时未做任何表示。况且,除我之外,还有一母同胞的三位兄弟人人皆可做得这太子,王妃是不是有些多虑了?”杨广面带不解地问萧厄道。

    “王爷虽无心与他人为敌,却不能不防别人会将王爷视做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萧厄见杨广到了这时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自身所处之险境,不由得发急警告他道,“倘若王爷日后做了太子,还则罢了。但是王爷真心不愿做这个太子的话,换做是别的任何一位兄弟入主东宫的话,还会像如今这样善待王爷吗?以王爷这么多年为朝廷建立的卓著功勋,他就不怕王爷会取他而代之吗?王爷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理儿呢?”

    “那,依王妃之见,我又该如何自保呢?”杨广经萧厄这么一提醒,方有所领悟,遂向她问计道。

    “目下形势,长姐得知王爷不愿做太子的心意后,很可能不会将元氏之死的真相直接禀告给母后,也就是说,东宫储位什么时候易主,尚不得而知。所以,妾身以为,王爷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从速返回广陵,一心经略、抚绥好江南,把江南当做是王爷的退路......”

    萧厄话虽说得十分隐晦,杨广也能从中隐约察觉出她有要自己把江南当做是日后以图自保的根据地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待来日一旦自身安全无法保证之时,即可效仿南朝,割据江南,重新走南北分治这条老路,不由得心下倒抽了口凉气。

第784章 最好的选择竟是维持现状

    杨广原本以为,姬威是为转投自己麾下才夸大其辞,诬指大哥杨勇害死了太子妃元氏的,尔今听萧厄向他讲述罢与姬威会面的情形,方知元氏之死确因大哥而起,加之经萧厄向他剖析了一旦大哥东宫储位不保,自己再坚决辞做太子的话,他自身即将身陷极大的危难之中,心绪一下子乱了。

    当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杨广不得不认真思考起萧厄奉劝自己早留退路的那些话来了。经过近一夜的反复思量,杨广最终得到了一个颇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又十分无奈的结论:对自己而言,最好的选择竟是维持现状不变,大哥继续做他的太子,而他则按萧厄所建言的那样,从速返回江南,并且今后永不再重返长安长期居留,用这种自我放逐的方式来求自保。

    即便是对大隋朝的江山社稷而言,父皇身体康泰,一切维持如旧,也是最好的局面了吧。杨广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想道。

    继而,他又想到,包括萧厄在内,仅仅相隔了短短的一天,他夫妻二人便由要好意提醒父皇母后小心提防来自身边的危险,一变而处心积虑地为自己的将来打起了盘算,身不由已地产生了一丝沮丧的心理:看来这长安真是多留不得,多留一日便会平添一分内心的烦恼,不由自主地沉陷于朝中内部无休无止地争斗之中,不如还是尽早重返广陵得好。

    心中既产生了强烈的去意,杨广便打算于次日一早入宫面见长姐,当面向她申明自己决无做太子的心意,请求她切莫将大哥杨勇气死元氏的实情禀报给母后独孤伽罗,同时加紧办完需在长安办妥的所有事情,从速返回广陵去。

    可是,还未等他收拾停当,吩咐郭衍替他备马准备出府入宫,王府门外就来了十几位登门拜访的朝中大臣,把他堵在了府内。

    杨广接过鱼赞给他呈送进来的一张张禀贴,见登门造访的这十几位朝臣尽是素日与自己相善的文武大臣,不忍拂了他们的情面,只得嘱咐王妃萧厄代替自己先行入宫去见长姐杨丽华,而他自己则留在府中专一接待这些文武大臣。

    与十几位大臣相见,交谈了不多时,杨广就察觉出这些人大多是为了打探自己会否取杨勇而代之,入主东宫的消息而来的,心中不免感到了一丝失落。强打着精神与他们寒喧了一会儿,也就起身赔着笑脸送客了。

    在这些人中,唯有两人在其它诸人未能如愿从杨广口中打探出他们想要的消息后纷纷起身告辞之后还留在了殿内没走。

    其中一人便是杨广幼时在太学时的两位老师之一的裴矩,另一人则是落丛公燕荣。

    杨广因见裴矩和燕荣不肯随众人一同离去,遂先向裴矩客气地问道:“不知老师还有何见教啊?”

    裴矩闪了一眼在旁端坐不动的燕荣,笑呵呵地拱手答道:“下官今日登门求见王爷,欲烦请王爷允准下官与王爷一道返回广陵,以使下官能为朝廷抚绥江南略尽绵薄之力。”

    “老师现仍在吏部任职吗?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因何要随我到江南任职呢?”

    “不敢欺瞒王爷,下官对江南人文荟萃之地心羡已久,且闻知王爷招揽得上百名江南贤士在广陵编书立说,不免心戚戚颇向往之。故特来恳请王爷提携下官到广陵任职,使下官得以共襄胜举。”

    杨广笑着点了点头,当下起身抱拳说道:“老师如肯屈就,小王自是求之不得。今后安抚江南士族之事,就多劳老师费心了。”

    裴矩听杨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显得甚是高兴,忙躬身回礼道:“那下官这就回部准备与人交卸公务,随时听从王爷的召唤了。”

    待裴矩告辞走后,燕荣立马起身,抱拳向杨广禀报道:“末将已得册命,不日将赴幽州接替周摇出任总管,特来向王爷辞行,另尚有一事相烦王爷成全。”

    “你要到幽州接任总管去了?有什么事还需本王来成全,但说便是。”杨广返身坐下,问燕荣道。

    “末将听说王爷正在南陈降将中挑选良将带往江南统军,特来禀明王爷,能否放周罗喉辅佐末将一道前往幽州赴任?”

    “落丛公,你的消息倒蛮灵通嘛。”杨广听说燕荣指名道姓地要带上周罗喉随他到幽州上任,心中一动,遂向他问道,“放着朝中这么多位南陈降将不要,你为何单单相中了周罗喉呢?我听说,前些时他因和宋国公在宫中起了争执,以至于醉卧朱雀街头,闹得很不成体统咧。”

    燕荣冲杨广眨了眨眼睛,反问他道:“王爷可知周罗喉那日与贺若弼因何发生争执吗?”

    杨广摇了摇头。

    “那日末将也在临德殿,当时因贺若弼存心打趣周罗喉,手指曾做过周罗喉麾下偏将的南陈降将陈纪,对周罗喉言道:‘公若早些归降我大隋,也不至于落得如今排班立于陈纪之下的境地,公岂悔乎?’面对威风赫赫的宋国公,王爷,你道周罗喉怎么回答?他只冷冷地反唇相讥道:‘伯通,你真是一员福将啊。向使周某不曾被调离建康,亲率舟师与伯通所部一战的话,胜负之数,尚能难以预料吧。’”

    杨广听燕荣说到此处,禁不住开口道:“这周罗喉胆子也恁大了吧。他既为南陈降将,面对曾率军伐灭南陈的宋国公,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末将当时心中所想,和王爷一般无二。”燕荣嘿嘿笑道,“谁知贺若弼听了周罗喉这话,非但没有着恼,而且哈哈大笑,当下便与周罗喉定下以酒论输羸,当日比拚胜负的约定,结果灌得周罗喉大醉。为了此事,末将后来专门找人打听过周罗喉其人,结果得知他早在南陈宣帝一朝时,说曾率军不上一回地打败过贺若弼的父亲贺若敦,故而贺若弼才会在大庭广众下存心羞辱他。末将打心眼儿里佩服周罗喉的胆量和豪气,故而今日借来向王爷辞行之机,恳请王爷高抬贵手,就放周罗喉随末将一同到幽州镇守去吧。”

第785章 截胡

    “落丛公定下从长安动身的日期了吗?”杨广专注听罢燕荣的话,只淡淡问了他一句。

    “末将拟于三日后动身。如王爷答应了末将的请求,就请王爷颁下将令,调周罗喉到末将麾下任职吧。”燕荣压根儿没想到杨广也会打周罗喉的主意,顺口答道。

    “那好吧。既然落丛公慧眼识良将,今日主动登门向我举荐周罗喉,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杨广笑嘻嘻地望着燕荣,从容说道。

    “王爷,你这是何意啊?”燕荣腾地站了起来,张着两手,焦急地质问杨广道。

    “落丛公莫急,且坐下,听我一言。”杨广摆手示意燕荣坐下,向他解释道,“我和落丛公俱是同样的心思,以为周罗喉以败军之将的身份,犹敢与宋国公当庭论争,不惧生死,其诤诤风骨确令人佩服。窃以为,周罗喉既在江南统军十数载,倘如落丛空所请,随你北上幽州,离开江南这块土地,反不如仍调他回江南统军,可能更能发挥出他的作用。本王向你承诺,只要周罗喉忠心报效朝廷,必不会埋没了他的将才,如何?”

    “王爷,你叫末将说什么好啊?”燕荣急得直跺脚,却碍于杨广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份,不敢和他公然抢人,摊开双手,无奈地叫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尽可挑选旁人随你赴幽州上任嘛。只要是你选中的人,本王决不阻拦,怎样?”杨广近乎蛮不讲理地安抚燕荣道。

    燕荣遭杨广截胡,愣是从他手中抢走了周罗喉,气得他坐在晋王府的正殿内,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望着杨广,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杨广见燕荣被自己气得如此,也有些过意不去,正打算再劝抚他几句,突见有把守府门的军士来报,称张衡派人从广陵前来送信。

    满打满算,自己返抵长安才不过一两天的光景,张衡如此迅速地就派人送来了紧急军报。杨广不知江南出了什么重大的事,连忙劝走燕荣,命前来送信之人来正殿相见。

    张衡派来长安向杨广送信的是他的一名亲信,为防止泄密,只由此人给杨广捎来了口信。

    据此人禀报,杨广离开广陵、返回长安前派去邀请天台山智觊大师来广陵弘法的李靖失踪了,并且,智觊大师,连同李靖赶去东殴城顾氏祖宅寻找的了尘也都没了音讯。张衡因对杨广派李靖前往浙东办差的前后因果不甚了了,所以一面会同裴蕴、宇文述等人向江南各州郡的官府发出命令,紧急查找李靖等人的下落,一面派出亲信赶赴长安向杨广禀报消息。

    杨广命鱼赞带来人暂在府中歇息,自己带上郭衍径自出了王府,直奔大兴宫而来。

    大兴宫临德殿内,杨坚正在接见也是刚返回长安,准备和杨素一道赶赴西北统军征讨西突厥的蜀王杨秀,闻报杨广在殿外求见,便命李玉儿将他带入殿内,仍对着杨秀嘱咐道:“你二哥、三哥率军伐陈大获全胜,朕体谅你,此次应你所请,诏准你统军北上征讨达头,以增长历练。但你须谨记,此番出征,由杨处道充任你的长史,凡与突厥征战之事,概由他全权指挥、处置,你凡事多向他请教,切不可越俎代疱,任性而为。”

    杨广自开皇元年与杨秀长安一别,至今已有十年未曾与他相见了,今日在临德殿乍一见到杨秀,几乎认不出这个兄弟来了:杨秀虽然年岁尚不及弱冠,却生得虎背熊腰,脸上长满了疙瘩,活脱脱便是一位彪形大汉了。

    “父皇的教诲,儿臣都一一记下了。请父皇放心,在益州时儿臣就时常听人说起越国公率领水师大破南陈水军的故事,对他佩服得紧呢,此番奉旨统军征讨达头,一切军中事项尽由越国公执掌、处置,儿臣只随时向他讨教,增长见识,决不敢草率行事的。”杨秀像是变得乖巧了许多,顺着杨坚的心意奏对道。

    “快见过你二哥吧。朕要是多几个像你二哥这样的儿子,也用不着多费唇舌,唠叨你这些个事了。”杨秀的表现令杨坚还算满意,遂指着杨广吩咐他道。

    “见过二哥。小弟这些年在益州,耳朵里都灌满了关于二哥逼降沙钵略,伐灭南陈的各种事迹,正欲到二哥府上拜望、讨教呢,不想在此遇上了二哥。二哥一向可好,小弟给您施礼了。”杨秀满面笑容地说着,上前冲着杨广一躬到地,深施了一礼。

    眼见这个多年前与自己最是不睦的兄弟如今对自己这么谦恭,杨广忙抱拳回礼道:“咱们兄弟一别十年,今日得以重逢,殊为不易。阿秀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朕本欲多留阿秀在长安住上些日子,奈何军情紧急,明日他就要与杨素一道北上去了,朕已命人今晚在正阳宫设宴,你们兄弟好好陪着你们母后乐上一乐吧。”杨坚乐呵呵地冲两个儿子说道。

    “父皇,儿臣特地来向您辞行,今日恐怕就要离开长安,返回广陵去了。”杨广当着杨秀的面儿,将张衡派人来长安报信,自己急需返回长安,主持查找李靖等人的下落,以及派人招安岭表诸蛮的详情向杨坚禀报了一遍,却只字未提与东宫有关的任何事情。

    “目下江南虽平,然岭表诸蛮一日不归顺朝廷,朕一日不得心安。阿纵,你一人既要主持在建康、浙东等地清查王韶遇刺一案、查找李靖等人的下落,又要兼顾招抚岭表诸蛮族的事务,朕担心你忙不过来吧。不如这样,朕从长安向岭表派出一位钦使,携冼花儿及陈叔宝写给冼夫人的招安书信,前去招安岭表诸蛮族,你只管返回广陵,专心抚绥江南,清查南陈残部,如何?”杨坚听杨广禀奏罢前来辞行的原由,沉吟着说道。

    杨广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长安到岭表的路程,随即向杨坚建言道:“吏部侍郎裴矩可堪此任,父皇不如就命他充任钦使,前往岭表招安诸蛮吧。同时,儿臣唯恐南陈残部得知朝廷将放冼花儿返回岭表的消息后,会派人半道刺杀于她,恳请父皇增派得力人手,护从裴矩一行前往岭表。”

第786章 我家宣华夫人有请王爷

    于杨坚而言,既受高颖等群臣一力劝阻,暂时打消了废黜长子杨勇,改立次子杨广为太子的念头,内心也不愿杨广在长安多做逗留,没费多少周折即答应了杨广重返广陵的请求。

    于杨广而言,更是经过了昨日与王妃萧厄的一番倾心交谈,领悟到了自己目下所处的危险境地,正好借张衡派人来长安报知李靖等人失联一事的机会,向杨坚提出辞行,好及早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重返广陵,一心一意地抚绥江南。

    父子两人虽心照不宣,一拍即合,但同时杨坚不得不考虑到皇后独孤伽罗的感受,在答应了杨广提出的所有请求后,提醒他和杨秀一道前往正阳宫向母亲辞行,说服独孤伽罗答应放杨广当日就离京返回广陵。

    由于事发突然,杨广并不十分清楚萧厄是否已入宫面见长姐杨丽华,说服她暂且不要将太子与元氏之死有关的消息禀报给母后,与杨秀兄弟二人并肩出了临德殿,本想先到杨丽华居住的宫中绕个弯,却被杨秀亲热地拉住,不肯放他离开,只得和他一道向正阳宫走去。

    “二哥,多年不见,今日一见,你可别怪小弟多嘴了。”兄弟二人走至正阳宫门外,杨秀忽然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冲杨广说道,“此次二哥奉诏回京的因由小弟也有所耳闻,诚心诚意奉劝二哥一句,切莫妄动与大哥争夺东宫储位的心思,否则,三哥、五弟我们哥仨儿都决不答应。”说罢,也不待杨广答言,率先迈大步走进了正阳宫。

    原来十年未见,杨秀并没有丝毫的改变,对待自己仍充满了敌意。杨广无意向杨秀多做解释,苦笑着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正阳宫的大门。

    果如杨坚所料,皇后独孤伽罗听说杨广今日便欲离京返回广陵,当场便撂下了脸,挽留他道:“江南能有什么大事,非得你亲自回去处置不成?大老远地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陪娘在长安住上个一两个月再走吧,不行,你今日走不得。”

    杨秀在旁听了这话,禁不住泛酸道:“二哥,你就听母后一句劝吧,要是今晚的酒宴上少了二哥一人,我担心母后一樽酒都喝不下去的。”

    杨广察言观色,已瞧出母后不像是已得知是大哥杨勇气死元氏的实情,遂放下了心来,耐心劝她道:“儿臣此次奉诏还朝,实为送厄儿回京陪伴母后,加上还有昭儿、简儿两个娃儿,母后还觉得身边不够热闹吗?江南实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急等儿臣回去主持,片刻耽搁不得,恳请母后就允准儿臣今日动身启程返回广陵去吧。”

    “你倒对娘说说,江南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受到杨广的提醒,想到儿子走后,还有自己最为钟爱的儿媳萧厄和两名皇孙留在自己身边,独孤伽罗的语气松动了些,但仍不肯吐口放杨广当日离开长安,绷着脸问他道。

    “母后还记得那个李靖吗?”杨广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了自己曾向母后禀报过李靖助自己从杨素手中购得宅院,阻止杨坚到宫外寻欢的那件事,遂向独孤伽罗解释道,“儿臣奉诏还朝前,曾命李靖外出办差,岂料今日得报,李靖竟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丝毫音讯了。母后原就知道,数年前儿臣曾因突厥沙钵略可汗在汾河驿遇刺一事错责过李靖的父亲——时任汾州刺史的李诠一回,这次再不能视李靖的生死于不顾了。”

    “李靖?哦,娘想起来了,可是在朝廷查破刘鲂等三家叛乱一案上曾立下大功的那个娃儿?这娃儿倒是很招人疼,怎么,是他有了危险?”

    “不止是李靖生死未知这一件事,整件事事关查破南陈残部以及抚绥江南的大计,非得儿臣重返广陵主持不可啊!”杨广见母亲心思被自己说得活络起来,遂趁势加重了语气恳求她道。

    “这么说,你连今晚的酒宴也无法陪着娘了?”独孤伽罗依依不舍地望着杨广,轻声问了一句。

    “多谢母后成全。儿臣这就向母后告辞了。”杨广生怕母亲变卦,急忙躬身向独孤伽罗行了一礼,转身就往外走。

    “阿纵,你且回来,娘还有句话要同你说。”

    杨广无奈,只得返身走了回来。

    “自今往后,包括阿秀在内。”独孤伽罗瞥了冒着一脸酸气的四儿子杨秀一眼,缓缓冲两个儿子说道,“你们每年须回朝觐见一次,陪娘在长安多住上些时日,如能答应这一条,娘就放你们走。”

    这话对明日就要统军北伐的杨秀毫无意义,实则是单独说给杨广听的。

    杨广此时只要母亲肯放自己及早离开长安,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都会一口答应下来的,当即冲独孤伽罗深施一礼,道声“母后珍重”,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杨广心中惦记着要回府与萧厄见上一面,等得她与杨丽华见面的确切结果后方能放心地离开长安、返回广陵,故而出了正阳宫正殿,只顾低头向前走,浑然没有发现在宫门外站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在等着自己,险些和她擦肩而过。

    “晋王殿下?”小宫女操着一口清脆的吴侬软语,叫住了杨广。

    “啊,你有什么事?”杨广转头见是一名素不相识的小宫女呼唤自己,脱口问道。

    “我家宣华夫人想请殿下到锦瑟宫相见。”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杨广的脑海之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倩影,嘴里却迟疑着回绝道。

    “我家夫人只是想托殿下带些金银细软回江南,接济乐昌公主夫妻,并没有别的意思,殿下无需多虑。”小宫女像是看穿了杨广深埋于心底的那点儿心思,捂着嘴吃吃地笑着向他解释道。

    “那,好吧。”杨广不知为什么,自己都能感觉到脸颊发烫,一颗心呯呯直跳,明知仍有诸多不妥之处,两条腿却身不由已地跟在小宫女身后,随着她朝锦瑟宫的方向走去。

第787章 一对同心结

    锦瑟宫在大兴宫数十座宫苑中是一座颇为特殊的宫苑。说它特殊,是因为它与别的任何一座宫苑都相距甚远,并且是整座大兴宫中唯一一座仿照江南营造样式建造的宫苑。

    或许正是由于锦瑟宫远离别座宫苑的座落方位,以及它独特的营造样式,杨坚才将陈未央安置到了这里居住,既能避免使自幼生长于江南的陈未央产生远离家乡的孤独、落寞,又方便自己到此与她相会。

    杨广跟随着那小宫女来到锦瑟宫门外,陡地警醒了过来,遂冲小宫女说道:“我就在门外等候,你去把宣华夫人托我带回江南的物件拿出来,交给我就是了。”

    小宫女知他囿于礼法,不肯进宫,抿嘴一笑,向杨广施礼应道:“如此就请殿下在此稍候了。”说毕,轻盈地走进了锦瑟宫。

    小宫女进宫没多大一会儿,杨广就见那日与自己在正阳宫中邂逅的宣华夫人陈未央在小宫女的引导下款款走出宫来,急忙低头抱拳施礼道:“小王见过夫人。”

    “我听萤儿说,殿下今日便要离开长安,返回广陵去?”

    依旧是沙沙的声音,不知什么缘故,杨广听了这声音,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颤,忙垂首答道:“是的,小王职责所在,不便在长安久留,今日便打算动身返回广陵去了。听说夫人欲托小王捎些物件回江南,就请夫人在此将物件交与小王吧。”

    “咯咯咯”,耳畔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紧接着就听陈未央抱歉地说道:“原只道王爷过得几日才回广陵,东西尚没来得及收拾停当。不如这样吧,请王爷到锦瑟宫殿中稍待一时,待我收拾了给姐姐的物件,另给姐姐写封信,一并交由王爷带回江南,转交给姐姐,如何?”

    “这……”杨广正在迟疑未决之时,又听陈未央笑着说道:“我这儿还留有几两上好的茶叶,王爷答应帮我带物件给姐姐,未央无以为报,只能请王爷品上一碗清茶,聊表谢意了,还望王爷莫要推辞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广心中为自己找着答应陈未央邀请的理由:她既是父皇正式迎娶的嫔妃,与自己便有母子名份,且她方才说得明白,只不过邀请自己入这宫中喝碗茶,等她收拾罢托自己捎回江南的物件,想想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口头上已答应了陈未央,随着她主仆二人走进了锦瑟宫。

    陈未央在前引导着杨广走进锦瑟宫正殿,与他分宾主落了座,命那名叫萤儿的宫女为杨广沏上一碗茶来,笑着相让道:“王爷请用茶,且品品我这茶叶味道如何?”

    杨广并没见她有收拾东西的样子,遂边端起茶碗,边提醒她道:“夫人,小王不便在此久留……”

    “我知道了,不过是一两口茶的功夫,王爷就等不得了吗?”陈未央“咯咯”笑着嗔责着杨广,冲萤儿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去把我昨日交待的那几样物件装裹起来,拿来吧。”

    杨广目送萤儿前去收拾东西,这才轻轻抿了口茶水,品着滋味向陈未央称赞道:“甘冽清香,确是茶中佳品。多谢夫人赐茶。”

    “你再往茶碗中瞧瞧,看这茶叶有何与众不同之处?”陈未央含笑直视杨广,柔声问道。

    杨广禁受不住她直视自己的目光,红着脸低头朝茶碗中望去,果见茶碗中一根根碧绿的茶针直挺挺地竖在淡褐色的茶水之中,甚是稀奇,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此茶名唤黄山毛峰,产自黄山之巅,寻常年份只收得二两许。若论价钱,比金子还要贵重些呢。”陈未央不待杨广开口发问,遂主动向他介绍起这茶的来历了,“目下我这宫中仅留了不到二两的毛峰,权赠与王爷作为酬谢,请王爷莫嫌菲薄。”

    听说陈未央要赠茶与自己,杨广急忙入下茶碗,起身抱拳推辞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王怎好领受夫人如此馈赠?若是夫人嗜饮此茶,待小王返回广陵,命人再到黄山这巅采摘些来带回长安,献给夫人,如何?”

    一听这话,陈未央更是乐不可支了,也起身回礼道:“哎哟哟,那就多谢王爷了。只是,目下尚未开春,这茶要等到每年谷雨前数日才有生长,倒要有劳王爷心中记挂着此事了。”

    杨广自走进锦瑟宫正殿后,还从未抬头正眼瞧过陈未央一眼,此时听她像是漫不经意地提及要自己心中记挂着替她采茶一事,不由得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抬眼瞄了她一眼,不想却正和她四目相对,两人俱是既惊且羞,忙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一眼,使得杨广看清了,陈未央眉眼儿虽长得与安若溪有八分相似,然而若论身形、姿容,犹胜安若溪几分,当真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其美貌,不由得心神又是一荡。

    正在此时,小宫女萤儿双手抱着一个做工精制的木匣返回了殿中,冲陈未央问道:“公主(萤儿是陈未央从建康带到长安宫中的贴身侍女,所以仍用先前的称谓称呼陈未央),物件都装在这件木匣里了。公主要不要再过过目,检视检视?”

    陈未央为免使萤儿瞧见自己脸颊上犹未褪去的红晕,有意转向杨广,说道:“那就打开木匣,顺便请王爷验看验看吧。”

    不等杨广推辞,阻拦,萤儿便将那木匣放在他身旁的几案上,当着他的面儿打开了木匣,手指着木匣里盛装的物件一样一样说给杨广听。

    杨广平复了一下心绪,情知这是陈未央有意指使萤儿把木匣里装着的物件一样一样指给自己看,回避嫌疑,遂大致顺着萤儿手指的顺序扫了木匣里的物件一眼,见其中除了有四绽大金之外,大多是些女子日常所用之物,便笑着请萤儿合上木匣,自已也欲向陈未央抱拳告辞了。

    “王爷请留意这两样东西。”陈未央却指着大木匣中装着的一个长方形的小锦匣,提示杨广道,“这木匣中别的物件也还罢了,唯有这两件东西,烦请王爷亲手交至姐姐手中。”说着,示意萤儿将小锦匣打开,要杨广看清里面的东西。

    杨广听陈未央说得郑重,遂认真朝小锦匣里瞧去,只见锦匣中以深紫色的凌罗衬底,左边嵌放着一面崭新的铜镜,右边的嵌格中则摆放着一对用大红细绢精心扎成的同心结。

第788章 得遇异人

    李靖自打出世以来,还从未身处如此尴尬的境地过。

    不但稀里糊涂地在温岭被那武功奇高的陌生老者挟持着上了驮车,而且连那老者驾着驮车怎么避过官军的围堵,押着自己最终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事后李靖每每想起这段经历,在心中都会做着这样的猜测:那老者一定是使用某种不为自己所知的功夫,封闭了自己的穴道,才使得自己失去了知觉,不知不觉中跟着他来到了某个地方的。

    回想起来,他被那老者关押在这座山洞之中也有近一个月之久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那老者似乎在有意戏弄他,又像是存心探查他的师承,隔上两三天都会趁来山洞中给他送些吃食的机会,将他从山洞中一块巨石上松开绑缚,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逃出山洞,尔后总能在他跑出山洞洞口之前把他活捉回来,再一次地逼问他师出何门。

    渐渐地,李靖察觉到了这位陌生的老者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被迫展露出的五花八门的功夫、招式,似乎一心想要逼问出传授自己功夫的师父是哪位高人。

    老者越是急于逼问出李靖的师承,李靖就越不愿对他坦白自己其实不止跟随过一个师父学习过武功的实情,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施展各种功夫迷惑他,同时也在想方设法地打探他到底是何人,把自己挟持到了什么地方。

    每每李靖向老者问起他这些问题时,对方都呵呵一笑,避而不答,尔后再一次松开他的绑缚,重复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令李靖有时觉得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用这样的方式探查出自己的师承渊源,更像是把自己当做了陪他解闷逗乐的玩伴。

    曾经有过几回,李靖隐隐听到山洞外的远处似乎传来佛寺的阵阵晨钟暮鼓声,怀疑老者将自己藏匿在了山上的某座佛寺附近的山洞中。直至有一回,李靖借自己即将逃出山洞,被老者从后追上,一把揪住后衣领时,突然反手扯下了他始终裹在头上的包头布,赫然发现这老者竟是一名剃度了的和尚时,他才确信无误地相信自己所处的山洞外附近必有一座佛寺。

    “小子,你既发现了贫僧的身份,可就别怪贫僧为难你了,明日带一把剃刀来,也替你剃度了吧。”老者被李靖识破了真实身份,煞有介事地威胁他道。

    “大师手下留情,在下家中一脉单传,家父还盼望着在下能早日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呢......”李靖吓得慌忙把自已扯下的那块包头布还给了老者,同时向老者求情道。

    “你若想要留着这头发,也容易,只须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就行。”老者接过包头布,顺手扔在了地上,又问起了那个老问题。

    “在下就想不明白,就凭在下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被大师你屡屡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下的师承渊源对你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嘻嘻,你要是先告诉我,了尘被你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就告诉你我的师父是谁?”李靖眼珠不停地在眼眶里打着转,笑嘻嘻地同老者讨价还价道。

    “要是换做是旁人,贫僧早就一掌劈了他了,还能留你活到今日?小子,识相些吧,你虽天赋过人,至今已在贫僧面前施展出了不下七八种功夫、招式,但再过上几天,你即便不说贫僧也能查清你的师承渊源来了,到时可别怪贫僧就手下无情了呵。”老者对李靖欲探听了尘下落根本未加理睬,似笑非笑地答道。

    “别,别,你还是要在下多陪你多玩几天吧,在下还有一多半的功夫没来得及施展出来呢。”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靖敏锐地发现这位身负绝世功夫的陌生老者乃是一位武痴,只要他一天搞不清楚自己的师承渊源,就决不至如他所说,杀掉自己灭口,故而有意装做害怕的样子,逗引他道。

    “得了吧,别以为经过了这许多日子,我还瞧不出你的师父是谁?这些天你虽在贫僧面前不断地变换花样,有意施展出不同的功夫、招式来,可你的武功根底分明出自少林一门,对吗?”老者冷笑着戳穿李靖的谎话道。

    李靖心中一凛,旋即笑道:“不瞒大师,经过了这些日子,我也瞧出来了,大师您是心中寂寞,有意留着在下陪大师玩儿呢吧。既然大师已看出了在下师出少林,就应该猜想得出在下的恩师是哪一位少林高僧,也就该知难而退,趁早放了在下吧。”

    哪知老者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李靖竟用师门来威胁自己,一面哼哼冷笑着拎起李靖,重新将他绑缚在山洞内那块巨石上,一面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冲李靖说道:“贫僧正巴不得你是神光和尚门下的弟子呢,早晚有一天老帐新帐同他一起清算。你且在这洞中好生候着吧,贫僧这就命人去嵩山给神光送信,就说他的门下弟子被贫僧羁押在此,要他亲自来向贫僧要人!”

    说毕,眼见李靖急眉煞眼地还要分辨,遂俯身捡起那块自己的包头布,不由分说,一把塞进了李靖嘴里,转身扬长而去了。

    然而,就在老者离去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李靖就听到从洞口处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在洞口外向里问道:“洞内有人吗?”

    李靖闻听此声,真可称得上是喜出望外,苦于自己口中被老者用包头布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只得奋力挣扎着拚命想弄出点儿响动来,经引起洞外之人的注意,终因方才惹恼了那老僧,此时被死死地绑在那块足有数千斤重的巨石上,无法遂愿。

    山洞外的人朝洞内呼唤了三四声,未听到洞内有人回应,似是便欲转身离开了。正在这时,山洞内的李靖听得清清楚楚,山洞外有另一个既有几分熟悉,又感陌生的苍老声音响了起来:“独静师兄决不会平白无故跑到后山这座荒僻的山洞里来的,多半洞内另有蹊跷,你且随我到洞内探看一番吧。”

第789章 竟然遇上了他

    李靖乍一听到独静这个名字,依稀记得此前像是听谁说起过此人,一时间却难以想得十分确切,正在努力回忆之时,就见由远及近,由外及里,有人举着一支火把走进了山洞。

    “师父,您快看,洞里真的有人!”走在前面,手中擎着火把的一人陡地发现了被绑缚在巨石之上的李靖,惊讶地转头叫道。

    借着火把的亮光,李靖瞧得真切,走进山洞来的是一前一后两名僧人。

    并且待两名僧人走到李靖近前,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后面,年纪较长的那位居然是前不久在天台山上打过交道的独语大师,这一下喜出望外,遂竭力扭动着身躯,嘴里不停地发出“唔唔”的声音,向独语求救。

    与此同时,独语似乎也认出了李靖,即命随他前来的弟子上前从李靖嘴里拔出包头布,单掌合什,问道:“这位小施主怎么瞧着有些面熟,请问小施主因何会被我独静师兄羁押在此啊?”

    “大师,您不认得我了?我就是奉晋王之命上来来邀请智觊大师前往广陵去的李靖啊!”李靖碍于双手仍被绑着,只得冲独语眨着眼睛提醒他道。

    “你是那位李将军?”经李靖开口提醒,独语也认出了他,却并不吩咐人替他松绑,站在他面前问道,“你不是早就下山去了吗,怎么到了这里?”

    一个多月前李靖临下天台山前曾潜入天台寺中窥听过这位独语大师与智觊大师的一番谈话,此时还依稀记得当时独语大师并不赞同智觊大师应邀前往广陵,今又见他分明认出了自已,却不急于命人替自己松绑,不由得怀着戒备答道:“原是我返回广陵途中遇到了点意外,也不知怎地就被人带到了这里。大师,快救我离开这里吧。”

    独语知他了解自己与独静的关系,有意答得含糊其辞,略一沉吟,这才命随从的弟子上前替李靖解开了绑缚,客气地向他解释道:“贫僧这厢替独静师兄向将军赔礼了,独静师兄行事素来不合常理,还望将军莫要介意。现有近日从广陵赶来查寻将军下落的一位姓麦的将军就住在前山寺中,请问将军,是要独自离开天台山,还是要贫僧知会麦将军一声,你二人一同下山去呢?”

    李靖听独语答应放自己下山去,暗地里松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问独语道:“独静一旦发现你放了我,会不会对大师不利?”

    “阿弥陀佛,小将军值此危难之时,犹能替贫僧着想,善哉,善哉。”独语面露微笑,夸赞了一句李靖,答道,“小将军尽管放心地下山去吧,其它的事尽由贫僧一力承担就是。独静师兄断不至为此小事迁责于贫僧的。”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但在下目下尚不能就此下山。”李靖冲独语抱拳说道,“请问大师,一月前独静返回天台山时,可曾看到有一僧一俗两名女子与他同行。”

    “大约一个月前,独静师兄是独自一人返回的天台山,贫僧当时亲自下山将他迎回了后山寺中,并不见有任何人与他同行啊。”独语摇头盯着李靖,问道,“将军可是因那两名女子的缘故,与独静师兄产生了纷争,才被独静师兄羁押在此的?”

    “实不相瞒,在下前此奉晋王之命赶来浙东办差,除了邀智觊大师前往广陵一行之外,还有另一项差使:到东殴城顾氏老宅带两名女子返回广陵。不料,有人赶在在下抵达东殴城前竟将这两名女子接走了,在下唯恐两名女子遭到歹人劫持,出什么意外,遂报知了当地官府,派出官军查寻两名女子的下落,结果在温岭回雁坪,在下带领一队官兵发现了载有两名女子的驮车,正欲上前盘查时,受到了突然袭击。当时在下被打晕了过去,待到醒来时发觉已身处这座山洞之中了。大师,在找到这两名女子的下落前,在下决不会离开天台山的。”李靖瞧出独语对独静所做的事并不知情,遂毫不隐瞒地将事情的原委、经过告诉了他,并表明了自己一定要查找到了尘和顾姿儿两人的确切下落后才可回去复命的态度。

    独语听罢李靖的讲述,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皱眉沉吟良久,向李靖提出请求道:“约在一个月前,确有会稽郡的官兵上山来查问过两名女子的音讯,贫僧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和独静师兄有关。将军如肯答应贫僧一件事,贫僧即便再次得罪独静师兄,也顾不得许多了,愿助将军尽快查找到顾氏两名女子的下落。”

    “大师请讲。”

    “待到日后无论查到这两名顾氏女子是生是死,将军需向贫僧保证,朝廷决不因此事责罚包括独静师兄在内的天台山所有僧众,不查封寺院,如何?”

    李靖听罢独语提出的条件,本想当即反问他一句:“倘若将来发现是独静杀害了了尘和顾姿儿,你也要庇护他吗?”可话到嘴边,陡地想起独语虽无意与朝廷为敌,但他毕竟是独静的同门师兄弟,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抱拳答道:“大师有所不知,我家晋王殿下和王妃二人皆虔心向佛,怎会因为此事而查封天台寺呢?在下对大师方才所言并无异议。不过,在下也想请大师力劝独静大师回心转意,切莫与朝廷作对,以免惹祸上身。”

    独语听了李靖这话,低头沉默移时,方叹息一声,将话题岔开,征询李靖的意见道:“贫僧这就传命寺中弟子在天台山附近查找两名顾氏女子的下落,请问将军,你是否打算与前山寺中住着的那位麦将军相见?”

    李靖听他话中的意思,浑然不担心独静和尚发现他放走自己、派人查找了尘和顾姿儿的下落,不禁奇怪地问道:“如此倘被独静大师得知了实情,岂不会于大师不利?莫如在大师派人查找到两名女子下落前,在下仍留在这洞中吧。大师也无需告知麦将军在下被羁押在此的消息。”

第790章 天台旧事

    “将军既然答应了贫僧方才所请之事,贫僧怎能仍要将军滞留在这阴冷潮湿的山洞之中呢?呵呵,还是请将军随贫僧先回前山寺中去吧。”独语像是根本不担心独静发现李靖被自己放走这件事,呵呵笑着请李靖随他到前山寺中说话。

    这一来,倒使得李靖绞尽了脑汁,也猜料不出其中的缘故了,谨慎起见,他并没打算就此离开山洞,而是请独语在洞中一块大石上坐下,向他问道:“大师切莫见责,在下心中尚存有诸多困惑难解之事,想请大师为我释疑解惑之后再随大师离开此洞。大师是怎么发现我被羁押在此的?”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将军有所不知,我那独静师兄多年来在山上居留期间,平素足不出户,一向都是只在后山寺中独自饮食起居,从不出寺的。近半个月来,有贫僧派往后山寺中助他清扫寺院的弟子来告知贫僧,称独静师兄此次回山居住,时常会趁人不备,悄悄溜出寺院,不知做些什么,贫僧得报后遂命人暗中跟踪独静师兄,果然在一连十几天后才发现了这座山洞,找到了被师兄羁押在此的将军。”独语情知今日自己若不能解开李靖心头的困惑,他是决不肯随自己离开这座山洞的,遂稳稳地坐在洞中大石上,从容答道。

    “前次上山时,在下曾误入后山寺中,当时发现后山寺中也有百十名僧众居住,为何方才大师声称,仅有独静大师一人在后山寺中居住呢?”李靖以为自己抓住了独语话中的破绽,随即问道。

    “事到如今,既然贫僧有赖将军日后在晋王面前替敝寺多进些美言,以使寺院得到保全,就无需对将军再隐瞒什么了。但不知将军是否有兴趣听贫僧详细说说近十几年来天台山天台寺的一些旧事,以便解开将军心头的困惑。”独语早就料到李靖会继续追问下去,依旧从容不迫地说道。

    “愿离其详。”

    “将军可能也有所耳闻,目下天台寺住持智觊并不是在天台寺出家剃度的,而是十几年前自外云游来此,通过与独静师兄辩论佛法精义,而被先师慧思大师竭力挽留在天台寺做了住持的。正是因为这件事,独静师兄与智觊师弟之间才生了嫌隙,加之此后不久,智觊师弟妙解法华三味,在天台寺开创了佛道天台宗,使得包括独静师兄门下弟子的寺中所有僧众尽皆拜服不已,纷纷转投智觊师弟,越发激化了二人之间的矛盾,才形成了如今前后山上各有一座天台寺,前山寺中僧众如云、香火旺盛,后山寺院分外冷清,只留下独静师兄一人独居的局面。”

    李靖自幼和佛家有些因缘,虽未亲临寺院修行过,却也根据独语的讲述想像得出当初天台山上二僧论法,获胜一方吸引来一应僧众拜倒门下,落败一方则面临众叛亲离窘境的场景,低头思忖了片刻,又向独语问道:“独静大师身负绝世武功,虽与智觊大师辩论佛法落败,也不至于落得目下身边没留有一两名弟子陪伴的地步吧,这其中是否还另有缘故?”

    “唉,贫僧本不愿提及此事,既然将军问及,也没什么不可说的,索情一并都对将军说了吧。”独语仰面长叹一声,答道,“独静师兄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皆拜他早年所收的两名不肖弟子所赐。这十数年来,独静师兄在门下弟子纷纷转投智觊门下的情况下,从未依仗一身世人难以匹敌的功夫对智觊师弟有过伤害,也从未阻止过一名其门下弟子转投智觊师弟门下,仅凭这一点,将军,难道还不足以令朝廷赦免他的无心之过吗?”

    李靖经独语一语点醒,加之回想起这段时间凭借自己的一身功夫,尚在独静手下过不到十几个回合的实情,不禁连连点头附和道:“果如大师所言,独静大师确不失为一正人君子,有道高僧。”

    “惜乎独静师兄在习武一道上的争胜心太过,全然没有研习佛法上的恬淡随性,以至于为门下不肖弟子所误,这些年又不肯听人劝解,几乎身陷邪道而无力自拔了。”独语慨叹至此,面现黯然之色,“贫僧自十三岁时起,就与独静师兄同门修行,对这件事的原委知之甚深,今日将其中原委尽告知将军,唯望将军能体察独静师兄的苦衷,将来在晋王面前替独静师兄多担待些。”

    李靖听得他话中有话,忍不住脱口问道:“但不知大师所指独静大师早年所收的两名不肖弟子都是何人?”

    “认真评说起来,这两人在独静师兄所收的不下百名弟子中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两名弟子,正因如此,他二人一旦误入歧路,被卷入到世事的纷争之中,也就将独静师兄拖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了。这两个人都姓萧,一人是陈朝大将萧摩诃的同胞兄弟,名叫萧无垢,据说早在**年前就已命丧长安牢狱之中了;另一人则是后梁宗室出身,名叫萧如水,如贫僧猜料不差,此次将军所指独静师兄从东殴城劫持两名顾氏女子一事,幕后主使便是此人。”

    李靖出世时,萧无垢早就被关自在给灭了口,因此他对萧无垢这个名字并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随后听到独语说出萧如水这个名字时,不禁大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道:“大师所说的这个萧如水,可是在‘雁巢’中担任大护法的萧如水,他可是朝廷目下通令缉拿的头号要犯哪!”

    独语面沉似水,缓缓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此人。这两人自从十几年前艺成下山后,一度多年沓无音讯,大约在两三年前,有一次独静师兄自外云游回山后,在与贫僧的闲谈中忽然提及要为死去的门下弟子萧无垢报仇,早晚有一天要手刃隋朝的大将杨素,方解心头之恨,当时贫僧惊诧之下,急忙向他详细探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却不肯多透露一个字了。如今想来,大约在那时他和萧如水之间又有了联系。那件事之后,贫僧将独静师兄要为徒报仇之事告知了智觊师弟,智觊师弟要贫僧留意看管好独静师兄,切莫使他卷入到两朝之间的纷争,可以独静师兄一身的功夫,贫僧又怎么拦得住他呢?去岁听说杨素率军前来江南平叛的消息后,独静师兄不辞而别下了山,智觊师弟担心他去找杨素寻仇,也带着灌顶二人追下了山,虽然没有找到独静师兄,所幸的是也没听说独静师兄前去找杨素报仇的消息,可谁知智觊师弟再次下山寻找独静师兄至今未回,而独静师兄竟公然与朝廷为敌,将将军捉来羁押在了此洞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462/ 第一时间欣赏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作者:朱藤紫骢所写的《一路隋行》为转载作品,一路隋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一路隋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一路隋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一路隋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一路隋行介绍:
新书《隋风飞扬》已经发布,将为您继续讲述隋朝的故事,欢迎书友品读、指正。
一部波澜壮阔、波诡云谲的中古东亚皇朝争霸史:金戈铁马,并吞万里;诡道机心,杀人无形;塞北江南,风光同好;佳人梦寻,宛在水中央......
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本书书友群:534869286,欢迎各位书友加入。一路隋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路隋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路隋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